作者：九笙
陆少卿接到电话三个小时后才赶到警局。
沈眠在外面的铁凳子那睡着了。
因为屈膝。
加上墨绿色的缎面短裙叉开得很高，漏出大腿那一片雪白。
陆少卿脱了外套丢在她身上。
事情解决完，领着打哈欠的人出去。
陆少卿点了根烟：“我缺你了？”
凤眼微眯，清贵逼人，眼尾微瞥，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
俩人有半年没做了。
沈眠闲散道：“算是吧。”
陆少卿轻笑一声说：“你可真行。”
沈眠进警局是因为在酒吧踢伤了个小年轻的子孙根。
小年轻说是沈眠先撩得他。
沈眠没反驳，反正最后陆少卿会给她善后，也不会计较。
尤其是今天。
今天是沈眠的生日，也是陆少卿妈的生日，照前几年的惯例，这天陆少卿该和她一起在陆家过，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陆少卿在陆家门口和陆家一大家人面前消失了。
没交代没理由。
徒留她这个订婚了六年但是迟迟不提结婚的未婚妻挤出笑，陪着陆家人吃了那顿饭。
沈眠觉得这一出恶心恶心他挺好。
杨蔷有点慌了。
这个反应在沈眠的预料之中。
陆家在南城是显贵之家，杨蔷现任的老公沈致和也不错，却要仰仗着陆家。
沈致和的前妻给他留了个儿子，那儿子一直对杨蔷不喜。
杨蔷给沈致和又生了个女儿，但因为有心脏病，一直在国外养着。早些年依旧过得不怎么样。
后来因为沈眠搭上了陆少卿，杨蔷这个带着女儿嫁进来的续弦才在沈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
但杨蔷这六年的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
沈眠不得不给她提个醒。
杨蔷慌完开始哭了。
沈眠抽纸给她擦眼泪。
擦完不等她说，直接走了。
因为杨蔷被去世的前夫和现任算是初恋的老公养得很天真，遇到事除了哭和求，什么都不会，沈眠现在不想听她求。
开车回家的路上，睨了眼路边街道上的液晶屏幕。
上面有个穿着兔子服饰的女孩在蹦蹦跳跳，为一个地基蹦跳游戏代言。
长相天真又乖巧。
沈眠多看了几眼，开车回到家，诡异的发现，陆少卿在。
屋里没开灯，液晶电视的背光是室内唯一的光源，只是坐着便高大清贵的青年靠坐在沙发上，拿着游戏手柄专注的对着屏幕，两条长得不像话的腿随意的搭在茶几上。
自打陆少卿说了要各玩各的。
和他闹出绯闻的小明星，小模特多到数不胜数。
沈眠说的坦然，倒让助理说不出来了。
“无所谓，去吧。”沈眠说。
沈眠在沈家的公司待了四年，被喜欢炫耀的杨蔷把她和陆少卿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陆少卿和白暖处了半年，绯闻闹了有两个月了，公司里同样人尽皆知。
隔天下午沈眠就和来试拍的白暖撞上了。
小姑娘个子不高，一米六三，比视屏上还要瘦，糯糯的，说话带了点奶腔，很文静细气。
沈眠觉得怪不得陆少卿喜欢。
和那人一样，看着是个乖孩子。
但是乖孩子的职业素养比不上那人，不过关，抗压能力也不行。
被高级摄影师调教半天还是达不到预期，被训了一顿后没说不拍，但是缩在卫生间里哭，谁敲门都不理。
摄影棚是预租的，这次只租了两天，一堆物料还没安排。
沈眠敲门：“有什么事我们出来说。”
白暖只在里面哭。
沈眠带了点不耐：“出来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态度，这点小事都受不了，还混什么娱乐圈？”
话音落地，察觉周边静了。
沈眠低头看了她一会。
杨蔷是求也是软绵绵的威胁：“你妹妹还在国外沈家的医院看病呢。”
沈眠把手抽回来走了。
隔天白暖来了，陆少卿跟着。
沈眠在棚里盯着，却始终有点无精打采。
十点多白暖找来了，“听说你是少卿哥哥的未婚妻？”
声音带了惶恐和小心。
沈眠抬头看她：“我是，你有事？”
“我……我……昨天我……”白暖没说出来，一溜烟的跑去了陆少卿身边。
陆少卿站在门口抽烟，一边把烟掐了，一边弯腰，面带宠溺的听她说话。
沈眠看了几眼，低头接着玩手机。
面前多了个身影。
循着阴影抬头。
陆少卿：“昨晚没睡好？”
沈眠不答反问：“我吓到她了吗？”
陆少卿：“谁？”
“你的小兔子。”沈眠语带打趣：“要不要我道个歉。”
陆少卿似笑非笑：“你可真行。”
“各玩各的嘛，不能僭越。”
沈眠长发披肩，闲散的背靠沙发，说话温暖又温柔：“吓到她了你说，我和给她道歉。”
陆少卿：“回去吧，你在这她害怕，我给你盯着，不会耽误你的进度。”
沈眠觉得，陆少卿其实渣得不算那么彻底。
玩乐不断。
却算是个体贴的未婚夫。
陆明远挂断电话朝旁边坐着的陆少卿骂：“你是我陆家的少爷，被曝光家室和一个小明星牵扯到一起，还让你未婚妻给你善后！这么荒唐的事，你让我怎么和沈家交代！”
陆少卿没什么精神：“哦。”
陆明远拍了拍心口，按捺怒火：“回公司上班。”
陆少卿闲了有四年了。
最初的两年吃喝玩乐。
那会陆少卿不过二十一。
陆明远身体还康健，也就随他了。
这两年身子骨越发不好，不能再随他了。
陆少卿没说话。
陆明远放软口吻：“爸求你了。”
陆少卿没说回不回，但传到沈眠耳朵里就成了回。
……
沈眠晚上接到陆少卿的电话。
“出来喝酒。”
不是问号，是句号。
沈眠其实不怎么想喝，但陆少卿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不容反驳。
沈眠换条裙子推开了陆少卿常去的那家酒馆的门。
在陆少卿身边坐下时，陆少卿看着像是有点喝多了。
修长好看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漂亮的眼睛微眯，显而易见的有些疲倦。
沈眠招手要了杯威士忌。
想喝的时候杯口被罩住。
陆少卿睁开眼，古井无波道：“她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沈眠顿了顿：“谁？”
“林绾绾。”
沈眠被拉去了厕所边的杂物间。
陆少卿罕见的有点粗暴。
沈眠出来的时候裙子边都被撕裂了。
抿着红肿的唇跟陆少卿回了南郊的公寓。
陆少卿留宿却又像是没留，在客厅打了一夜的游戏。
天蒙蒙亮的时候，去房间按着沈眠折腾到了天色大亮。
隔天起来沈眠吃不消了，想赶他走。
但陆少卿的心情明显因为从天而降的林绾绾很糟。
一直沉默的，面无表情的按着手里的游戏手柄。
半响后吐槽：“你电视屏幕太小了。”
这句话从沈眠搬来这，陆少卿吐槽了五次。
沈眠哦了一声。
陆少卿：“换一个。”
“改天吧。”
“我给你换。”
“不用了。”沈眠下意识拒绝了。
陆少卿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沈眠今天没上班，在家睡了半天。
隔天广告部找上门，说白暖广告刚上线就爆出黑料，对品牌影响不好，想压一压她的广告，后续再播。
沈眠驳回了。
广告部经理不明白：“为什么？”
沈眠：“陆少卿要回陆家了，有陆家给她撑腰，不影响。”
就没见过说自己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事这么坦然随便的女人。
陆少卿和沈眠冷战了。
俩人最长的一次有大半年没见。
但那却算不上冷战。
因为沈眠知道，只要她给他打电话，陆少卿会接，有事找他，他也会来。
这次沈眠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后续也没回电话。
沈眠晚上被叫回了沈家。
看着沈致和手里细长的绒毛软鞭，抿唇：“怎么了？”
“陆少卿给我打电话，含沙射影的说我要的那块地皮，陆家不给了。”
沈眠微窒，手掌握成拳。
“那是陆家在陆少卿小时候就拟下的聘礼单子，这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陆少卿有心要和她取消婚约了。
沈眠没说话。
沈致和颚首：“跪下。”
沈眠跪下。
顶着满头大汗，拖着一身看不见的伤出了书房。
门口杨蔷在等着，踮起脚给沈眠擦汗：“乖乖，被打疼了吧。”
沈眠挥开了她的手：“别碰我。”
杨蔷愣了下，接着眼眶开始往下掉泪：“是我没用，眠眠啊，是妈妈没用，但为人儿女不就该为了父母分忧吗？你妹妹不争气，生下来就有病，还是烧钱的病，你哥哥又快回来了，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个档口你再不给妈争气，妈可怎么活啊。”
沈眠看着她的眼泪，扶着腰走了。
到门口没忍住，踢了脚树桩子。
月中沈眠的微信蹦进来一条信息。
。
头像是朵迎风飞扬的白茶花，和林绾绾的企鹅邮箱头像一模一样。
但是沈眠没印象什么时候加过她的微信。
手指点点。
？
反悔了，想撤回。
季清听沈眠说完皱了眉。
沈眠笑笑：“这姑娘挺单纯的，少卿很喜欢，爸妈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
只一句，季清面色缓和了，没忍住，和沈眠说悄悄话：“哪家医院，哪间学校？”
“南城第一医院，心胸外科的主任，南城贵族学校的特约教师，爷爷奶奶退休前一个是建筑师，一个是旗袍设计师。”
季清：“那家教应该不错。”
沈眠：“是，小姑娘人也不错。”
沈眠想说，知三当三，能是个什么不错，但最后没说。
季清多看了好几眼白暖。
很秀气，性格看着有点腼腆，眼睛跟个小鹿似的，挺招人疼，和沈眠这种清冷有疏离感的完全不一样，季清感觉不怪陆少卿喜欢，主要是和林绾绾的气质太像了。
想着叹了口气，主动拍了拍沈眠的手：“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少卿能找到真正喜欢的，我替他高兴。”沈眠语带哽咽：“我真的替他高兴。”
没有做母亲的会不喜欢看见有女孩这么喜欢自己的儿子。
季清心里突然难受了几分，看沈眠安静温顺带了点深情的侧脸，“阿姨倒不是不喜欢你，主要感情的事，还得少卿自己做主，他从小就主意大，你俩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提结婚。最近又对这女孩，唉……等少卿真的定下来，阿姨不会委屈你的，一定给你个交代，不让你白跟。”
沈眠愣了下，沉默了下去。
陆少卿：“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致和打我。”
陆少卿吐掉了嘴里的烟，凝眉：“你说什么？”
说着皱了眉走近，握住沈眠的手臂往上卷袖子。
什么都没有。
陆少卿弯腰要掀她的裙子。
沈眠按住了他的手：“是用特质的软鞭，打在筋骨上面，很疼，但是看不见伤口。”
陆少卿掀眼皮看她：“你再装。”
沈眠轻轻叹了口气。
沈致和在外是个十足的人，温和谦让，性情好到有些软弱了，没人能想到他其实是个暴虐狂，儿子更不是个人。
沈眠：“我说真的。”
“沈致和和你母亲有个女儿，俩人感情不错，在外面也没少说你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而且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他怎么可能打你？你妈会同意？还是说你没长手不会反击。”
好吧。
沈眠：“开玩笑的。”
陆少卿：“你有病吧。”
沈眠拉住他欲走的胳膊：“其实我今天撮合白暖和你妈见面是想和你求和。”
陆少卿顿足挑眉：“求和？”
“别生我气了。”
“说然后。”
沈眠咳了咳，突然有点尴尬俩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
从高中到现在。
订婚六年，却相当于在一起了十年。
陆少卿像是经常能看出她每句话后面还会跟着一句话。
“然后你能不能暂时别和我取消婚约。”
“为什么？”陆少卿环胸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沈眠，四年前说好的，各玩各的，结束的时候你提条件，只要不牵扯到陆家不能动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好聚好散，互不纠缠。”
沈眠：“因为我暂时没精力去应付下个未婚夫。”
陆少卿不过在沈眠家待了两夜就离开了。
沈眠却踏实了。
打给杨蔷：“转告你丈夫，我俩婚约不会散。”
不给杨蔷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
过了没几天接到季清的电话。
让沈眠回家一趟。
沈眠开车去了陆家。
陆家的气压很低，跟季清很多年的保姆，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沈眠：“怎么了？”
“林绾绾。”季清恼地牙冠紧缩：“那个阴魂不散的贱人回来了。”
沈眠没说话，听季清说。
陆少卿对季清约白暖吃饭的行为没说什么，而且回了公司，看着是想好好踏实下来过日子。
季清很高兴，煲了汤去公司看陆少卿。
在楼下碰见了林绾绾。
季清对她阴魂不散很不满，当众斥责了她。
结果陆少卿赶来却护着她，对季清说话很难听。
季清：“这个该死的狐狸精，我要撕碎了她。”
沈眠劝：“消消气。”
“眠眠，你帮阿姨想想办法，怎么让她从少卿身边离开。”
沈眠：“您该去找暖暖，少卿现在喜欢的是她，也想和她结婚。我和少卿或早或晚都是要分开的。”
季清眼睛亮了。
沈眠：“这种事以后您找我说，家丑我们自己消化就好。”
季清有几个相熟的姐妹都是碎嘴。
季清不喜别人看陆家的笑话，感激的谢了沈眠的提醒。
沈眠笑笑：“谢我干什么？您是少卿的妈妈，我比谁都希望您能如愿。”
季清看着这样的沈眠突然有点内疚，拍了拍她的手：“是少卿对不起你。”
沈眠有些愣，最后笑笑没说什么。
她和陆少卿之间最谈不上的就是对不起二字。
白暖哭啼啼的来，哭啼啼的走了。
沈眠一边上班，一边旁观陆家因为突然冒出来个林绾绾而闹翻了天。
十月中旬。
沈致和把沈眠叫回了家。
“为什么没了个白暖，又来了个林绾绾？”
“季清不会同意她进门。”
沈致和：“为什么？”
因为陆明远和季清虽然各玩各的，但是对待儿子婚事的要求出奇的一致。
女孩要爱自己的儿子，要能和他同甘共苦。
林绾绾嫌贫爱富，回来的时机又那么巧合，还赶走了季清喜欢的白暖。
陆少卿因为林绾绾又闹得要和家里决裂。
季清和陆明远绝对不会同意。
除非……
沈致和冷冷的笑：“最好你说的是真的。”
沈眠敛眉：“真的，就算林绾绾进了陆家，我会把那块地给你。”
沈致和甩了甩手里的软鞭：“阿言给我打电话了，说下个月回来。”
沈眠知道。
黑名单里的沈言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
尤其是她和陆少卿的婚约在破裂边缘徘徊的这种时刻。
沈眠没说话。
沈致和：“如果陆少卿不要你了，就去跟阿言吧，被睡六年也没什么m的价值，让阿言给你物色一个好的。”
这个物色不是寻常的物色人家，结婚生子。
沈言名下有家商务会所。
里面充斥着各种灰色交易。
沈眠上学那会，沈言自己不行，怕她不老实，没少拉着她去那地吓唬她。
陆少卿和她订婚后的两年，一边接手公司一边拿下了金融硕士学位。
那两年是陆少卿最忙碌的两年，却也是陆家最辉煌的两年。
即便后来四年他什么都没干，一直浪迹天涯风流潇洒，沈眠却依旧不敢小瞧他半分，给他安上纨绔的身份。
陆少卿说：“以什么身份进来盯着？”
“你未婚妻。”沈眠无辜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我在沈家好歹是副总，来这却是你的秘书。”
“那你走吧，她那我来说。”陆少卿冷笑一声，下巴对着门，冷冰冰的：“出去。”
玩脱了。
沈眠提不起笑了，最后说了一句：“我的身世你知道，其实我不敢和你妈交恶。”
季清母家的身份比陆明远要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陆明远在外面玩这么花，但却不敢偷生孩子，也不敢和同样玩得很花的季清离婚的缘由，也是陆少卿脾气很大的姑姑不敢说季清半句的缘由。
陆少卿在沈眠说完后陷入了沉默。
办公室门被敲了敲。
接着漏出一个粉白的小脸。
“当当当，我来给你送惊喜了。”
声音奶奶的，带了点天真。
突然进来的是林绾绾。
林绾绾看见沈眠脸沉了点，推门进来小声说：“少卿。”
陆少卿捏了捏眉心，再抬头，很温柔宠溺的笑：“你怎么来了？”
林绾绾说：“阿姨让我来公司给你帮忙，做你的秘书。”
沈眠怔了下，有点想叹气。
陆家的人都是人精。
季清怕陆少卿生气，一边把她弄进来挨批受陆少卿的黑脸，一边又退一步把林绾绾也弄进来哄陆少卿。
助理办空闲的办公桌就两张。
一张靠窗，给了林绾绾。
一张靠门口，人来人往的，给了沈眠。
只是一天。
沈眠和陆少卿的未婚夫妇关系经由季清的传播，整个陆氏人尽皆知。
接着，不过三天。
人尽皆知的是陆少卿对林绾绾不一般。
同事聚在一起吃员工餐。
林绾绾次次和陆少卿一起出去吃。
员工餐厅里看着形单影只的沈眠大都在小声议论纷纷。
沈眠听见了几嘴。
说的是在楼下总经理专用电梯那看见陆总背着林绾绾。
沈眠古井无波的吃饭。
陈启明拎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你可真窝囊，都要取消婚约的人了，还跑来这受气。”
沈眠敲敲筷子：“吃你的饭。”
冷冰冰的，杏眼翘鼻粉唇，说话带了点甜味。
陈启明看她西装下的鼓囊，有点心痒：“下班跟我去看电影吧。”
他是真喜欢沈眠。
冷的时候真冷，笑起来也是真甜，开得起玩笑，逗得起乐子，穿着严谨规矩，但是只要瞧见一点白，就能想出她全身有多嫩。
顶着沈眠嘲讽的眼神，林绾绾没忍住脱口而出：“你让我珍惜少卿是因为你喜欢徐凤泽，想要我和少卿感情好，徐凤泽死心，好把喜欢我的他从我身边抢走。”
场中瞬间一静。
沈眠和林绾绾之所以能和平的共处一室。
是因为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
沈眠的把柄是从前骗了什么都不懂的林绾绾，说陆少卿的穿着不过是个小康之家。
林绾绾的把柄是从前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在沈眠居心不良的诓骗下，她真的嫌弃陆少卿家庭条件一般，然后抛弃了他。
俩人间暗流涌动，却没撕破那层皮。
这下，林绾绾脱口而出的话，不止撕破了林绾绾除了嫌贫爱富而且很花心是个海女的皮。
也撕破了沈眠和陆少卿订婚别有意图的皮。
毕竟沈眠喜欢徐凤泽，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
可林绾绾走了后，沈眠却没去追徐凤泽，和陆少卿订了婚。
俩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门口的陆少卿离开了。
林绾绾慌张的追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沈眠觉得有点丢人，却还行。
毕竟她和陆少卿解除婚约以后没关系是板上钉钉，陆少卿也不喜欢她，在取消婚约的关头知道她有所图也会不在乎，可林绾绾却不一样。
沈眠说这些是真心的。
如果陆少卿愿意去找白暖。
她愿意推翻一切计划，重头来过。
大不了再挨几顿打。
毕竟……沈眠是对曾经那个漂亮又粘人的陆少卿动过心的。
但全是白说，陆少卿还是放不下林绾绾，泄愤的折腾了沈眠一夜。
隔天沈眠撑着半口气爬了起来，看向旁边蜷缩成一团睡着的陆少卿。
睫毛很长很翘。
睡着了看着没那么冷峻，多了点平静下来的漂亮。
有点美好。
还有点可怜。
沈眠给他盖上被子，起床上班。
坐立不安的上班，被林绾绾若有若无打量的眼神惹烦了：“你有事？”
这会是中午，办公室的人都出去吃饭了。
林绾绾：“少卿昨晚是不是去了你那？”
沈眠否认。
林绾绾有些茫然：“那他去哪了？”
沈眠：“别问我，我俩下个月就取消婚约了，谁也不是谁的谁。”
沈眠实在难受，请了假，开车匆匆去医院。
等号的时候看见一群白大褂朝着这边走。
为首的男人个子很高，虽然戴着口罩，但依旧不改清俊的骨相，沈眠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313，沈眠。”
沈眠起身进了房间。
乌泱泱的人群随着首位人停下跟着停下了。
上班时间请假，碰见领导带着同事有点尴尬。
未婚妻来医院，未婚夫抱着别的女人一起来也有点尴尬。
但沈眠这几年见多了陆少卿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
不尴尬，很客气的打招呼：“好巧。”
说完没停步子要走。
手腕被握住：“你怎么来这了？”
也不能当着林绾绾的面说我被你糟蹋的撕裂了。
沈眠想了想：“肚子疼。”
说着把手抽回来想走。
陆少卿凝眉握紧：“吃坏东西了？”
林绾绾眼睛本来是林黛玉似的闭上的，这会睁开了，在陆少卿怀里看着她。
沈眠没明白陆少卿发什么疯，自己媳妇肚子疼等着看病，拉着她干什么。
最后想着他是祖宗，耐着性子说：“是，上个厕所就好。”
陆少卿又补了一句：“带纸了吗？我去给你买。”
沈眠不得不掀眼皮看他。
一眼看见他眼底的戏谑。
沈眠生了一肚子的气，抽出手就走。
陆少卿看着她背影冷笑了一声。
被林绾绾喊回了神。
“少卿，我疼。”
陆少卿重新揽着她进了医院。
沈眠给陆少卿发微信：[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沈眠不明白：？
陆少卿没回了。
大半夜来了，把沈眠晃醒：“你在医院撩的那个男的是徐凤泽。”
沈眠就知道他看见了。
裹着毯子坐起身：“我没撩，碰巧遇见了。”
“昨晚活蹦乱跳的，今天就进了医院，哪这么多巧合。”
沈眠最后点了头：“好的。”
陆少卿掏出她的手机，沈眠有些囧的想抢。
陆少卿抬高手，看沈眠手机里新备注的徐凤泽的手机号，冷笑出声：“你可真行。”
说着直接删除拉黑，再丢还给面红耳赤的沈眠。
顺带把垃圾桶里写了徐凤泽名字的药膏盒捡起来装进了口袋。
沈眠看他看她，举手发誓：“解除婚约前，我不会和他联系。”
陆少卿恩了一声。
沈眠不知道怎么想的，多嘴问了一句：“解除婚约后行吗？”
陆少卿头也不抬：“随你。”
沈眠笑笑没说什么。
送走了陆少卿。
隔天季清来了。
在助理办扫了一眼，示意沈眠出来。
沈眠跟出去了。
“那人今天没来？”
“是。”
不止她没来，陆少卿也没来。
“你是因为我把绾绾弄进这生气，所以不和我说他们吵架了？”
说的是绾绾，不是小贱人。
沈眠愣了下，挽住了她的胳膊，有点凄苦：“不是，是我……”
沈眠叹气：“少卿和绾绾感情很好，我在这待着有点尴尬。”
说的是尴尬，沈眠语气落寞：“加上我和绾绾在一间办公室里，接触的都是总助交代下来的工作，挺闲的，看着他们……”
季清跟着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沈眠：“不辛苦。”
季清：“绾绾工作怎么样？”
“还行。”
陆少卿哄了几句，往她怀里塞了包纸巾。
林绾绾偷看了眼陆少卿。
无端的有些忐忑。
因为陆少卿又在出神，和这些天俩人相处的模式差不多，却又差了点。
不止爱出神了，还对她越来越没耐心了。
只多哄三句，再多一句都没有。
林绾绾抿唇走近扯了扯陆少卿的衣服：“少卿……”
陆少卿：“恩？”
“阿姨为什么喜欢眠眠，不喜欢我啊……”
陆少卿捏了捏眉心，想说你心里没数？最后没说话。
“你能不能让眠眠从公司离开啊，我看见阿姨在这里偏袒她的样子，心里不舒服。”林绾绾小心的补充：“反正你们俩还有几天就要解除婚约了。”
陆少卿按亮手机，的确没几天了。
手机按灭：“你俩最多三天就会分开。”
林绾绾眼睛亮了：“三天后解除婚约吗？”
陆少卿揉揉她脑袋，但什么都没说。
……
沈眠带气得直哆嗦的季清下楼。
到楼下季清没忍住哭了：“我不就是当初背着他去试探了下那个小贱人吗？我还有哪对不起他？”
沈眠：“等婚后让绾绾劝劝少卿，吹点耳旁风。”
季清咬牙：“一定是那个小贱人吹得耳旁风，少卿才会怎么看我都烦。”
沈眠：“她还小，很多事不懂，您多教教就好了。”
“她还小？她就比你小了一岁！”
“耐心教教，绾绾是个聪明的，实在不行……”沈眠眼珠子转转：“让公司给她放个长假，您亲自带着教，软硬兼施。”
季清眼睛亮了，接着叹了口气：“少卿怎么就是不喜欢你呢？明明当初你俩订婚还是他提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沈眠从公司回了家。
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醒来，屋里一片漆黑，扑鼻全是浓重的烟味。
沈眠掀眼皮看见了陆少卿。
在对面坐着，很高很大的一团，嘴里叼了根烟。
沈眠咳了两声坐起身：“吃了吗？”
俩人对话的开场白从两三年前就变成了这样，俩人不处一个圈子，他忙着玩，她忙着在沈家往上爬，剩下的对话只有这么多，很无趣。
陆少卿说：“我和林绾绾结婚你心里难受？”
沈眠怔了下，有点慌了：“不难受啊。”
三年前有个女的为了陆少卿要死要活。
那次恰好沈眠也在。
陆少卿闲散的说：“咱俩分开的时候要干脆，你别学这女的要死要活，不然我连根毛也不给你。”
话外的意思是别动感情，麻烦。
沈眠说完，屋里静了静。
陆少卿：“开灯去。”
沈眠爬起来去了。
回头瞧见陆少卿面前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愣了下。
接着有些想叹气。
林绾绾的弟弟有哮喘。
陆少卿在她面前很少抽烟，怕她身上沾到烟味会伤了她弟弟，爱屋及乌的让人艳羡。
到她这。
真磕掺。
沈眠坐在陆少卿对面用毯子裹住自己，毯子是白的，她人也是白的，毛茸茸雪白一片。
对沈眠来说，陆少卿一反常态玩她代言的游戏，已经是很认真了。
白暖：“和我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多喝热水，追了半年却像是没追，礼物天天有，可人没见过几次，满打满算，也就是在沈家摄影棚见得次数最多，我和林绾绾吵起来的时候，他一次也没站在我这边。”
白暖说着有点落寞：“我感觉不到他对我的喜欢。”
沈眠凝眉。
白暖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好像挺喜欢我的脸的，总是看着我的脸出神，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我现在挺庆幸抽身的早，不然真成了林绾绾的替身了。”
沈眠凝起的眉头松开了，点评：“渣男。”
“渣倒也算不上。”白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那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你忘了。”
“没关系。”沈眠习惯了当个隐形的未婚妻，无所谓。
白暖：“还有，少卿哥哥的事，你能不能别和我现在这个相亲对象说啊，我……我挺喜欢他的。”
自然，沈眠不会说。
看着面前白暖现在挺喜欢的徐凤泽，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眠默默的看了会徐凤泽：“你在怕什么？”
徐凤泽：“你当年为了和陆少卿订婚，拆了他们俩，你现在和陆少卿各玩各的，你说我怕什么？”
沈眠点点头。
怕她因为喜欢他而拆了他和白暖。
沈眠没再说，拿了药开车回家了。
晚上被推醒后有些恍惚：“你怎么来了？”
“打电话问你明天几点去，你没回，提前过来问一句。”
提前来问一句不是他的风格。
沈眠：“你明天还有别的安排？”
陆少卿皱眉看了她一会，坐下去触她的额头。
沈眠按下了他的手：“林绾绾明天约你是吗？”
手指冰凉。
陆少卿侧脸看茶几上的药袋，撇嘴：“你去找徐凤泽了？”
“恩。”沈眠没什么精神。
陆少卿哦了一声，没问然后，直接起身：“明天你自己去吧，我有事。”
说罢要走。
沈眠拽住了他的衣角，眼尾红通通的，“我缺了。”
说着扑了过去。
在陆少卿这，沈眠很少主动。
沈眠觉得好歹睡了六年，破天荒主动一次，应该能留下陆少卿。
结果还是没留下。
陆少卿很不耐烦的把她推开，“我不睡死人。”
沈眠低头喃喃：“我才不会死呢，我会活得很好。”
陆少卿低头看她一会，重新坐下，把毯子给她盖上，皱眉拆没动过的药。
沈眠：“你别和林绾绾约了，明天陪我回家吧。”
陆少卿淡道：“咱俩解除婚约的事，我家你家都知道，你直接找下一个去多方便。”
说着起身接杯水回来抬起沈眠的下巴。
沈眠脸颊很烫，但脸色却雪白一片，脸白唇白，眼睛便黑，黑黢黢的一片，全是死寂。
陆少卿掐起她下巴往嘴里面塞药丸，很粗鲁。
沈眠咳了咳。
陆少卿灌水更粗鲁。
沈眠被呛到了，咳的撕心裂肺，眼泪突兀的就下来了。
“就这么难受？”陆少卿说。
沈眠低头小口的喘气：“难受。”
说着掀开红通通的眼睛看他，想让他也难受一把：“徐凤泽交女朋友了，是白暖。”
陆少卿云淡风轻：“我知道。”
车厢里安静一片。
陆少卿把沈眠怼到脸上的手机抽走了。
沈眠说：“我电脑里邮箱里私密账户里都有备份，你删了也没用。”
陆少卿没搭理。
一张张往下翻。
速度越来越快。
冷不丁翻到最下面一张。
陆少卿甚至都不用分辨就认出是徐凤泽的。
像素有点模糊，但的的确确是徐凤泽。
少年徐凤泽。
陆少卿笑了笑，把手机丢还给她：“去发吧，别只给绾绾，也给徐凤泽，不对，应该是直接发微博上，标题就写陆家少爷和未婚妻的风月二三事，就像你找人拍我和白暖写出的标题一样。”
沈眠脸白了点。
陆少卿讥讽：“发呀。”
沈眠没说话。
“还发吗？”
沈眠摇头：“不发了。”
“呵，瞧你那点出息。”陆少卿冷笑：“滚下去。”
沈眠的面无表情收敛了，深吸口气挤出笑：“祖宗。”
说着手去碰陆少卿的衣服。
陆少卿直接抽开了手，眼底闪过厌恶：“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沈眠抿唇：“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说你不想让我回公司，拿我妈赶走林绾绾的事挑拨离间不成，接着又找来我妈讨厌的林绾绾，自己想方设法的进陆家公司。然后想让绾绾和我妈闹起来，让我无暇顾及公司，你成了我爹妈的干女儿，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我们解除婚约后继续留在陆家，再想方设法的掌我陆家的权？”
沈眠的笑扯不出来了。
原来……陆少卿什么都知道。
陆少卿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重重的吸了一口，捏捏眉心，口吻难掩厌倦：“沈眠，你现在特别像一个跳梁小丑。”
沈眠想说话。
陆少卿：“滚下去。”
“那块地不是我想要。”沈眠哽咽了：“是沈致和想要。”
“可你说的是过户到了你的名下，还有，不会装哭就别装。”
沈眠噎了噎，装出来的哭没了，口齿清晰道：“那是因为我想拿捏他们，不想他们再把我送人，还有沈言……”
陆少卿打断：“闭嘴吧。”
语气难掩烦躁的接着说：“谁有本事把你送人，怎么说都是你的理，闭嘴吧。”
沈眠慢吞吞的侧过身，默默的看了他很久，轻声说：“对不起。”
陆少卿是渣了点，但真的不是个坏人。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
沈眠不会给他和他这么喜欢的林绾绾加这么多没办法在一起的筹码。33q.m
隔天起来，陆少卿已经起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站在窗户边。
沈眠坐起身，抿唇咳了咳：“那什么……”
“干女儿没可能，太荒唐也太恶心。”
沈眠：“那地……”
“也没可能，那是我祖上留下给我未来老婆的，不是你的。”
沈眠哦了一声。
“我身边缺个特别助理的位子，你干吧，攒点资历。三个月后，国外的新公司成立把你调过去。”陆少卿侧脸看她：“只有陆家人才能拿到公司的干股。你调过去后会是新公司的总经理，会给你干股，相当于你是陆家的一份子，而且陆家会对外宣布，是你的靠山，以后你结婚，陆家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这个靠山够了吗？”
陆少卿站的地方背光。
整个人看着很阴暗。
但在沈眠的眼底就是光亮的，盈盈闪闪的，不停的发着光。
沈眠眼眶突然就湿润了：“谢谢。”
陆少卿：“洗脸刷牙，下去宣布取消婚约。”
陆少卿转身出去，门砰的一声甩上，带着浓重的不耐。
沈眠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在饭桌上安静的听陆少卿说安排。
陆明远和季清都没意见，只是看沈眠的眼神带了些遗憾。
季清拍了拍沈眠的手：“以后常来家里玩。”
沈眠小声说：“好，谢谢。”
说着眼睛里冒出了雾气。
沈眠笑笑：“希望您二老身体健康。”
沈眠收拾东西出门。
陆少卿开车送她，路上淡淡的说：“以后别再作了。”
“你什么时候和林绾绾结婚？”沈眠说：“我给你随礼。”
“滚一边去。”
“我说真的。”沈眠真心的说：“比金子还真，我会给你随很大的礼。”
陆少卿等红绿灯的时候侧脸看她：“以后在公司少和我说话。”
沈眠和陆少卿解除婚约消息传出去的当晚收到了不少信息。
和陆少卿在一起的头两年。
陆少卿没少带她出去在他圈子里亮相。
圈子里人没怎么和她来往，但是都认识。
沈眠挑拣了几个眼熟的名字回复：“确定取消婚约了。”
接着被拉进了一个群。
群名有点荤。
沈眠想退出，看见里面有陆少卿黢黑的头像，没退了，在里面潜水。
但群主陈启明不乐意。
一直艾特她让她出来玩。
沈眠打字：[不约]。
[谁要跟你约了，自恋]。
陈启明又艾特了陆少卿。
[出来，你他妈说踢就把我从特助位子上踢了，你得请我喝酒]。
说着陈启明发了个商务会所的定位。
沈眠有点不好意思，说到底，陈启明这个特助的位子是给她让的。
沈眠：[我去，等我]。
沈眠换了衣服去商务会所。
里面不少面熟的人，瞧见沈眠都在起哄：“嫂子好。”
嫂子是跟陆少卿那时候他们喊的。
沈眠还没说话，其中一个男的打岔：“瞎喊什么呀，沈眠现在不是嫂子了，嫂子是陆少的小情人。”
场面静了一瞬。
沈眠笑笑：“今天我请客，随便喝。”
沈眠不笑的时候很冷，刻意温和的笑不算多好看，但还是甜。
场面重新热络了起来。
陈启明蹭到她身边：“和我处处呗。”
沈眠：“我不玩的。”
“都是成年人，该玩就玩。”
陈启明喝多了，熏红的脸一直朝沈眠肩膀这凑。
沈眠有点烦了，推拒他的脑袋朝外。
陈启明不愿意，手伸长圈住了她的腰。
一时间，俩人的距离看着很近。
包厢门突然开了。
沈眠看见陆少卿愣了下。
再看见他身后跟着的小鹿似的林绾绾，忘了接着推拒陈启明，整个人被陈启明搂进了怀里。
陆少卿朝这边扫了眼，眼神没什么变化，拉着林绾绾坐去了中间。
沈眠从陈启明怀里挣开了，突然有点丢人，最后抿唇沉默的点歌，在角落里坐着和陈启明一起喝酒。
沈眠太闷了，陈启明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
沈眠下意识回头看陆少卿。
陆少卿却没看她，看着林绾绾：“来了？”
沈眠拽着陈启明从林绾绾身边出去，待她进去后把门关上了，“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你走后十几分钟吧。”陈启明接着指责：“你打我，要赔我。”
沈眠心有点乱，敷衍：“赔你赔你。”
话音落地，手被陈启明握住了。
陈启明眼睛亮的惊人：“把你自己赔给我。”
沈眠想说话，办公室门打开。
陆少卿手臂搭在林绾绾肩头上，没什么情绪看了俩人一眼。
沈眠下意识把手从陈启明手里抽出来。
但陆少卿挽着林绾绾已经走了。
沈眠敷衍走了陈启明回办公室。
待陆少卿回来后抱着文件站在他桌前：“签字。”
陆少卿接过翻开，龙飞凤舞的签字。
签了没两个掀眼皮看她：“站这干嘛？”
“听说我手机在你那。”沈眠看他的神色：“能还给我吗？”
“不在我这。”陆少卿古井无波：“我在找绾绾的手机，拿错了，你的在酒店前台。”
沈眠愣了下。
觉得也对，不然林绾绾刚才听见了不会走，肯定会闹。
陆少卿把文件签完抬头看她，讥笑：“你该不会以为你昨天和陈启明上床，我去拦了吧。”
沈眠：“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自作多情。”陆少卿有点不耐：“说了在公司少和我说话，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
陆少卿说完抿唇古井无波，“你昨晚说喜欢，说给谁听的。”
“徐凤泽。”沈眠更古井无波，说完回去忙自己的了。
傍晚拿回手机，回家充电开机，看见陈启明的长条小作文。
总体意思是真的想和她处处。
沈眠回复：[我只谈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陈启明，咱俩不是一路人]。
对面没回。
沈眠没再发。
隔天起晚了，到公司想进总裁办的时候被助理办的经理拦住。
“别进。”
沈眠好奇：“怎么了？”
“夫人在里面，出事了。”
沈眠有些不明所以。
季清同意陆少卿娶林绾绾，现在俩人的关系不说多亲近，但是也没从前那么剑拔弩张。
沈眠和额角冒出隐忍汗水的陆少卿对视了眼，突然就放松了，讥讽的笑：“正主来了，你不需要我这个垃圾桶了，出去吧。少卿……”
学着林绾绾说话，咬文嚼字的，很做作。
陆少卿低头在她脖颈处咬了一口，捂着沈眠的嘴，在林绾绾一声声的哭腔中做到底。
林绾绾一直在门外，到沈眠上班的点都没走。
沈眠有些急。
今天有个工厂的回执单一定要在十点前寄走，不然她也不会大半夜的来陆少卿家里让他签字。
沈眠：“你出去，把她带走。”
陆少卿斜躺在沙发，光裸的腿架在茶几，腰腹浅浅覆了条毛毯，胸膛全是沈眠昨晚怒极胆大包天抓挠的痕迹，闲闲散散的说：“光着出去？”
沈眠咬牙，压低声音：“这是你家的公司！不是我家的！”
“你也知道是我家的。”陆少卿斜眼看她：“在沈家四年没少朝我家公司看吧，你个居心不良的贼。”
沈眠脸火辣辣。
陆少卿从没想过和她结婚，说句实在话，沈眠也没想过和陆少卿结婚。
所以从最初给自己留的后路就是提升自己，以后一定要挤进陆家，让陆家做自己的靠山。
沈眠面红耳赤，“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能公私不分！”
安静下来的敲门声突然激烈了。
林绾绾的语调高昂：“少卿，你和谁在里面，少卿！”
陆少卿弯腰捡起衣服穿上，低头看抱着文件坐着的沈眠，点了点嘴角：“出去前洗把脸，别让绾绾看出来，否则……”
陆少卿狠弹了把她的额头：“老子把你从陆家赶出去。”
说罢哼了一声走去开门。
沈眠眼疾脚快的进了卧室。
看着陆少卿在门口和林绾绾说了几句，随后大门关上。
沈眠长出口气，从窗户那看车开出小区。
转身想走。
看见电视柜下摆着的一个沙漏愣了下。
上学那会陆少卿和徐凤泽都在追林绾绾。
林绾绾喜欢陆少卿，但也不想放手徐凤泽。
就带着她，四人同行。
这个沙漏，四个人都做了。
沈眠送给了徐凤泽，但徐凤泽不要，她扔了。
沈眠打开门怔松：“你怎么会找来这？”
徐凤泽头发有点乱，眼圈通红，看了她一眼，嘴巴蠕动：“对不起。”
沈眠怔了下，接着哦了一声：“好的。”
说着要把门关上。
徐凤泽挡住，声音很低，带了点脆弱：“有酒吗？”
沈眠心脏像是被拧了一把。
为什么所有人在林绾绾那受了伤都要来找她排解。
沈眠：“没有。”
直接把门关了。
隔天早上起来去上班，开门看见徐凤泽在她家门口旁边的墙壁那蹲着。
沈眠顿了顿，进房间拿了条毛毯弯腰给他披上。
徐凤泽在沈眠要离开前，拽住了她的手：“我昨天不该骂你。”
“哦。”沈眠抽回手：“我知道了，你走吧，别在我家门口蹲着。”
说着再次想走。
徐凤泽掀开毛毯堵了她的路：“我们在一起吧。”
沈眠愣了下，狠狠的皱了眉：“你在说些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和我在一起吧。”
沈眠气笑了：“滚。”
说着直接越过他去按电梯。
电梯没来。
沈眠看身后一直盯着她的徐凤泽，侧身从消防通道走了。
到公司后很意外的，陆少卿在。
沈眠坐下整理资料，整理着出了神。
被陆少卿再喊一次才回神。
陆少卿古井无波：“他去找你道歉了？”
沈眠眨眨眼：“是你让他去的？”
陆少卿恩了一声。
沈眠：“你真的不怪我？”
怪什么不言而喻。
就像昨天在医院陆少卿听到的那样。
不是她的话，林绾绾不会甩了陆少卿出国。
陆少卿闲散道：“说了咱俩是互相利用。”
沈眠哦了一声。
抽出一份文件走近。
陆少卿掀眼皮看她：“还想说什么？”
沈眠把文件递过去，冷冰冰的：“说签字。”
陆少卿没说什么，直接签字。
沈眠接过：“所以也是你拿他篡改病历的事威胁他来追我的吗？利用我绑着徐凤泽，以免他再出现在你和林绾绾的世界。”
陆少卿微愣。
沈眠拎着文件转身去助理办让他们寄出去，回总裁办后面无表情。
徐凤泽走了。
沈眠彻夜未眠。
隔天早上接到季清的电话，说给她请假了，让她去陆家一趟。
沈眠打起精神去了。
到地方发现是相亲。
相亲的对象是陈启明。
陈启明上蹿下跳，兴奋的一直咧嘴笑：“可以和我处了吧，以结婚为前提。”
沈眠心里有点复杂。
陈启明是个标准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母亲早逝，怕爹是出了名的，没想到……
沈眠客气的和昨晚见到的那位陈晓还有陈父打招呼。
恰好在陆家的林绾绾来送茶，手不稳，茶洒了点，然后唯唯诺诺的道歉，收拾桌子，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想哭忍着。
陈晓不由得拽了拽陈父让他看。
沈眠和林绾绾站的地方并不远，林绾绾怎么样姑且不提。
沈眠白白净净，说话应对得当，声音温软，看着很有大家闺秀的做派。
沈眠是陆少卿订婚了六年的未婚妻，陈父被硬拉来本有点不满，多看了两眼沈眠接着又看在沈眠身边上下乱窜的陈启明。
陈启明越蹦跶跳脱，林绾绾越唯唯诺诺，沈眠就越沉稳。彡彡訁凊
心里那点不满意慢慢的消了，加上季清一直在夸，面上带了点笑。
温和的问沈眠现在在做什么。
沈眠照实说了。
陈启明是独子，一直没什么大出息，陈父略微满意。
季清看准时机让他们中午留下来吃饭，然后给陆少卿打了个电话。
陆少卿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陈启明的父亲亲自来见？”
“对。”
陆少卿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中午来了。
桌子不大。
林绾绾没上桌。
沈眠和陈启明坐在一起。
陈启明不时给沈眠夹菜。
沈眠温顺的吃了。
陆少卿掀眼皮看了眼，眼底晦暗不明。
饭后陈启明没走，送自家爹走后，当着陆少卿和季清的面直接抱起沈眠转了个圈：“咱俩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吧。”
沈眠挣开他下来，看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季清，最后没反驳。
因为鸭子被赶上了架，她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少卿蓦地把面霜丢进了垃圾桶。
砰的一声，不知道坏没坏，沈眠朝前一步想看看。
手腕被拽住。
陆少卿冷道：“这是我的！”
沈眠没朝前了，跟着冷了下来，看陆少卿把卫生间洗劫一空，全装进了置物盒。
到房间里还没完，去拽沈眠的台灯。
沈眠转身去了客厅，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随便他收拾。
在陆少卿单手提着箱子弯腰拿游戏手柄时冷冰冰道：“这么不爽我和陈启明在一起？”
陆少卿侧脸看她点头：“是。”
“为什么？”
“因为他们家和我家交好，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恶心。”
沈眠唇线抿直：“你从前招惹的那些妞也没少见你转手送人。”
沈眠就见过很多次。
前一天跟着陆少卿，后一天跟了他兄弟，脏的要命。
陆少卿：“你和她们不一样。”
沈眠愣了下。
陆少卿接着说，眼底带了厌恶：“你不择手段，一肚子坏水，跟陈启明在一起，会把他家搅合的翻天覆地。”
陈家和陆家私交不错，陆少卿说这些也算合情合理。
却像是生生打了沈眠一巴掌。
陆少卿没拿游戏手柄，站起身环胸，漂亮又清贵的五官暗沉一片：“陈家同意你和陈启明，我妈没少在中间说好话，一旦你的真面目揭开，以后我陆家拿什么和陈家交代，说我睡了你六年，还没睡清楚你是个什么货色吗？”
沈眠手握拳，本是抱着膝盖坐着，这会放下来，眼圈蓦地就红了。
陆少卿嘴巴蠕动，想说点什么，最后没说，在沈眠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陈启明刚才在这干嘛？”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冷冰冰的：“这么快就滚到一起了？”
沈眠：“我大姨妈来了。”
“骗鬼呢，你大姨妈月底才来。”
沈眠背靠沙发躺平，默默的看天花板，把想掉的眼泪咽回去：“陆少爷。”
沈眠私下里喊陆少卿，要么少爷，要么祖宗，要么就是全名全姓，很少喊了少爷还加了姓氏。
沈眠说：“陈启明可能是我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了。”
沈眠：“你怎么知道我不粘人？”
陈启明啧了一声：“你和陆少刚订婚那两年，他看见别人媳妇给打电话，说你很少给他打电话，他不找你，你永远不会找他，把我们都羡慕坏了。”
沈眠哦了一声。
陈启明：“陆少说你这人很现实，交朋友先看利益。我决定和我爸挑明前认真想过了，我这人对做生意没天分，以后肯定挑不起我家的大梁，但你不一样，你能干，我家的公司以后交给你，财政大权你掌着，大事小事你当家做主。”
沈眠没说什么，侧脸看窗外。
陈启明在电影院下面停车，侧脸看沈眠安静的侧脸。
认真说：“我想来想去，咱俩真的很合适，你觉得呢？”
沈眠：“电影快开始了。”
……
林绾绾挽着陆少卿的手臂，下巴对着前面三排两个挨在一起的脑袋：“那好像是眠眠和陈少爷。”
陆少卿掀眼皮看了眼，恩了一声。
林绾绾抿唇：“他们这算是定下了吗？”
陆少卿没说话。
林绾绾：“我们什么时候定下？”
上次检查的事，陆少卿在陆家帮她说清楚了。
但关于后续俩人什么时候结婚，一直没给个准确的时间。
说是季清现在心里还没过去这个坎，而且她规矩学的不怎么样，让再等等。
林绾绾心里委屈，晃了晃陆少卿的胳膊：“少卿。”
说着眼底含泪：“你是不是介意我在国外的那些事。”
陆少卿听着她哭，拉过她的包，抽纸递给她：“擦擦。”
林绾绾哭不下去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视线定格的沈眠的后脑勺，咬住了唇，“少卿，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没从前那么喜欢我了。”
陆少卿侧脸看她：“是你和徐凤泽说咱俩分开的罪魁祸首是沈眠？”
说着手指向前方沈眠的后脑勺。
林绾绾慌了一瞬：“我……我……”
陆少卿把她的手从臂弯间拿开了：“你把责任全推到沈眠身上，是到现在了还想养鱼？”
沈眠看着电影听见身后的喧哗，侧脸看过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朝外面走。
身后跟着哭哭啼啼小跑跟着的林绾绾。
陆少卿按灭手机，看了沈眠一眼，转身去了浴室。
出来后换了衣服带着沈眠出门。
沈眠却始终蔫蔫的。
好几次给陆少卿递文件递错了。
陆少卿沉着脸训：“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沈眠机灵了一下，精神了。
忙完到傍晚，却不可自制的有些郁闷。
自己默默的去了酒店楼顶喝酒。
旁边坐下一个人。
陆少卿要了杯鸡尾酒，把沈眠喝的还剩一半的威士忌换走了。
“咱俩应该不用杠上了。”陆少卿声音很淡。
沈眠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那次在她家，陆少卿不让她和陈启明处，她放狠话说的是杠一个试试。
却只是说，她没对陆少卿做什么，陆少卿也没对她做什么。
沈眠没吱声，手指摩擦着玻璃酒杯，眼神放空，看着有些迷茫。
陆少卿侧脸看她，“还是说你要换个人接着各玩各的。”
沈眠嘴巴开合半响想说点什么。
手机响了。
是沈致和的电话。
沈眠凝眉，下了高脚凳去一边接电话。
“日子定下了，下礼拜一和陈家一起吃饭。”
沈眠手掌握紧：“我……”
“我给你妹妹安排了转院，下月底她就回南城了。”
下月底，在她去国外的半个月前。
沈眠一嘴的话堵了回去，最后哦了一声，挂断电话。
侧脸回头，一眼看见陆少卿身边多了个穿着暴露红裙的女人。
女人微微弯腰，事业线直接露在陆少卿脸前。
陆少卿和她说了什么不知道，但那人笑得像是中了彩票。
沈眠突然想起了那两年陆少卿很腻歪她时候的日子。
俩人感情看着挺好，可在一起的时候，陆少卿却没少朝路过的女人看。
然后撇嘴说：“我招招手，她就会围上来，你信不信？”
说着偷看她，傲娇的不行。
沈眠不置可否。
陆少卿的气质很清贵，而且长了张帅气到有些漂亮的脸，常在圈子里玩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位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少爷，即便他无心，上赶着围上来的也数不胜数。
沈眠不再看了。
在旁边的桌子那坐下，招手重新要了杯威士忌。
沈眠其实想给他一巴掌的，最后只是用没被握住的手糊了他一脸，接着整个人被倒栽葱的拽到了沙发上。
在陆少卿往上撸她裙子的时候低低的叹了口气：“做垃圾桶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件事。”
陆少卿手微顿：“你可真是每分钟都能和人谈生意。”
“以后别再拿从陆氏滚出去威胁我，还有……”
陆少卿捂了她的嘴。
沈眠扒拉下来，吐字清晰：“我和陈启明在一起，你别和我杠，你是少爷，是祖宗，我什么都不是，和你扛不起。”
沈眠整个人都躺在陆少卿怀里，领子因为拉扯开了大半，短裙被往上撸，整个人称得上是衣衫半解，活色生香。
按说该挺有情调，却出奇的冷静，目光冷冷的看着陆少卿。
陆少卿喃喃：“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沈眠眼底的冷下去了，狭促的戳了戳陆少卿那地，笑得很谄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你们都是这副鬼样子，我是，有什么不对？
陆少卿最后没应也没拒绝，按着沈眠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搂着沈眠接了陈启明打给他的电话。
沈眠眼睫毛颤了颤。
陈启明在电话那头急的不行：“眠眠不接我电话，你去帮我看看。”
陆少卿看着身下红晕布满脸颊的沈眠，声音黯哑：“看什么？”
“看她有没有在外面乱来。”
没有在外面乱来，在他这乱来。
陆少卿低头吻了吻沈眠：“忙着呢，没时间。”彡彡訁凊
说着掐了沈眠一把。
沈眠哼了一声。
陈启明骂：“见色忘义。”
电话挂断。
陆少卿在酒店房间里折腾了沈眠一天，像是把在林绾绾那受的气全发泄给了沈眠。
沈眠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被放开后看着锁骨那的斑驳痕迹，恨不得用眼睛剜了他。
陆少卿慢条斯理的穿衣服，斜眼瞪她：“有意见？”
陆少卿吃的干干净净，但是到现在也没正式的答应她的条件。
沈眠套上高领毛衣，笑的和上次的谄媚如出一辙：“没意见。”
陆少卿啧了一声，帮她把毛衣领子折好，语气很平淡：“你想从陈启明那得到什么？”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补充：“徐凤泽和从前一样，贱的很，愿意被她养。”
沈眠想说你也贱，普天之下多少女人，你偏在她那找虐。
最后没说，有点倦的翻身想睡。
但陆少卿不愿意，按着她的肩膀：“你不是喜欢徐凤泽吗？之前他追你，你怎么不上。”
沈眠很乖的躺在沙发上，裹着白色的毛毯，懒懒散散的：“因为他追的敷衍。”
陆少卿挑眉看她。
沈眠：“我想睡觉了。”
意思是你请滚。
陆少卿原地坐着不动如山：“如果他追的不敷衍，你还会和陈启明在一起吗？”
会。
因为有白月光的男人，沈眠这辈子都不想再沾了，比陈启明那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还要恶心。
而且……徐凤泽不可能追的不敷衍，他追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
沈眠：“我……”
话音落地，门被敲响。
“眠眠，给我开门。”
沈眠和陆少卿对视了一眼：“你开什么车来的？”
陆少卿看了她一会，噗嗤一声笑了：“蓝色迈巴赫。”
蓝色迈巴赫南城只陆家独一辆。
沈眠心口跳了跳，对上陆少卿戏谑的眼神翻了个白眼，暗骂他幼稚。
陆少卿去主卧关了门。
沈眠爬起来，把门口陆少卿的鞋藏起来，开门。
陈启明抬高手：“当当当。”
给沈眠送的汤。
沈眠强笑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大姨妈来了，还是单纯的不想让她碰，说着朝前一步想去圈她的腰。
沈眠避开了，微微弯腰朝沙发走，半响后躺平，鼻音很重：“我大姨妈真的来了。”
说着下巴对着垃圾桶：“暖宝宝。”
陈启明闭嘴了，去厨房把汤给她打开，凑到沈眠身边殷勤的想喂。
沈眠想赶紧打发他走，逆来顺受的喝汤。
陈启明：“别生我气了。”
沈眠：“不生气，无所谓。”
陈启明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沈眠真的和他计较的话，他更无话可说，最后憋出一句，“那你不能在外面乱来。”
沈眠掀眼皮看他：“你呢？”
“我也不乱来了，绝对不会再乱来了。”
沈眠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当他是和林绾绾吵架没和好，找事。
想着是林绾绾，隔天林绾绾就找来了，提着保温桶，在总裁办公室外面等。
助理办议论纷纷。
说林绾绾看着有点可怜。
沈眠撇嘴没说什么。
可怜只是到下午，林绾绾被陆少卿叫去了总裁办公室。
没大会。
陆少卿搭着林绾绾的肩膀出来，丢给沈眠一个车钥匙，让沈眠送他和林绾绾去医院。
林绾绾怔了下，抬头看陆少卿：“眠眠也去吗？”
陆少卿古井无波：“你不愿意？”
“我……”
陆少卿手臂放下转身就要走，林绾绾有点慌了，伸手拉住他：“愿意的，愿意的。”
说着唇角往下弯，眼眶含泪的看着陆少卿。
陆少卿斜眼看站着不动的沈眠，横鼻子竖眼：“走啊，愣着干什么！”
沈眠抬脚跟着下楼。
上车后听说开车去医院，从后视镜多看了两眼俩人。
陆少卿环胸看着窗外，眉眼不善。
林绾绾手搅着裙子，在后视镜和沈眠对视一眼后，眼泪唰的下就下来了。
沈眠凝眉，开车把人拉去了徐凤泽上班的医院。
本意是在车里等。
但陆少卿冷的很：“和我们一起。”
沈眠跟在他们身后一起。
林绾绾一直想拉陆少卿的手，但陆少卿不理会，冷冰冰的，没半点从前温柔体贴的样子。
沈眠多看了两眼。
在他们进了徐凤泽办公室后在外面等。
却被陆少卿一把拽了进去。
徐凤泽的精神看着比那天在沈眠家外面哭好多了，看见他们三人一起出现有些怔松，让护士出去，站起身看着林绾绾：“你怎么来了。”
林绾绾咬唇，“少卿，我能单独和他说吗？”
“不行。”陆少卿声音很冷，下巴朝着凳子。
沈眠搬了个让他坐下。
陆少卿环胸颚首：“就在这说，我俩看着，给你做个见证。”
林绾绾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眼泪汪汪的看着徐凤泽，嘴巴开合半响，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转身就想出去。
陆少卿长腿拦着，冷漠依旧：“你想好，出了这个门，咱俩就再没可能了。”
沈眠夜半十二点推开了酒馆的门。
徐凤泽真的喝多了。
趴在酒吧桌子上，脸颊嫣红，酒味扑鼻。
沈眠掏钱给他结账，招呼找几个人把他架车里去。
但徐凤泽不干，挣开那几个人，醉醺醺的看着她：“眠眠。”
声音带了点很明显的伤，朝她抬高手。
沈眠这瞬间突然想起了陆少卿。
林绾绾刚出国那两个月，陆少卿就是这么喝多的，眼底雾蒙蒙的，睁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然后也是这么喊她的名字。
沈眠顿了顿，低头架起徐凤泽。
这是沈眠这么多年离他最近的一次。
沈眠不自觉的抬眼看向他。
徐凤泽敛眉低低的呼吸：“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
嘴巴挨着沈眠很近，呼吸滚烫，声音更烫。
沈眠叹了口气，架着他出去。
把人放后备箱后，去前座开车，徐凤泽像是喝多了，又像是没喝多，一直不说家在哪。
沈眠无奈，把人送去酒店，安置到床上后想走。
徐凤泽握住了她的手臂：“你能陪陪我吗？”
沈眠摇头：“不能。”
手臂抽回来想走，再次被抓住。
徐凤泽：“我上次不该和你说那些话，沈眠，对不起。”
沈眠怔了下，侧脸看他。
徐凤泽：“对不起，你原谅我。”
沈眠：“再见。”
说着把手抽回来走了。
徐凤泽在她走后坐起身扒了扒头发，眼底晦暗不明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隔天沈眠去上班。
被陆少卿叫到了办公室。
陆少卿：“大姨妈走了吗？”
沈眠最近听见这三个字就头疼，面无表情：“没有。”
陆少卿长长的哦了一声，把文件签了字递给她。
沈眠去拿，却拿了几下没拿走。
沈眠凝眉，“你不是和林绾绾和好了吗？还要我做你垃圾桶？”
陆少卿攥着文件的手很紧，在沈眠力气大了点，五官凝成一团往回扯的时候松开了手。
沈眠朝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后咬牙切齿：“你……”
想说你有病。
陆少卿闲散的挑了眉。
沈眠忍了，一身脾气的开门走了。
傍晚下班陈启明电话打进来，小声的问：“走了吗？”
沈眠沉默了。
南郊六千亩早就谈崩了，不过是拿来稳住沈致和的理由罢了。
沈眠没说话。
沈致和看向杨蔷。
杨蔷小心翼翼的：“眠眠，你加把劲啊。”
沈眠哦了一声，吃了饭告辞。
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打转，最后转去了酒庄，坐在靠窗的位子托腮看外面发呆。
“我能坐这吗？”
沈眠抬头，看见徐凤泽有些发愣：“不能。”
徐凤泽已经坐下了，招手要了个杯子，手伸出来要拿沈眠面前的酒瓶。
这是陆少卿存在这的好酒。
沈眠往回拽了拽，“一口三千。”
徐凤泽无语：“你现在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
“不给就走。”
沈眠手机响了。
拎起来看了眼。
徐凤泽给转了一万。
“三口，加上之前的一千，能给我了吗？”
说着把杯子朝沈眠面前推了推。
沈眠其实有点喝多了。
陆少卿这酒是找人私酿的，度数很高，沈眠晃了晃眼前的虚影，给徐凤泽倒了一点点：“三口。”
说完堵上塞子，酒抱在怀里，把徐凤泽的酒杯给他推过去：“你悠着点喝。”
脸颊带了点红晕，说话一本正经，有种小孩子学大人说话的稚嫩和可爱，和平时冷着脸的沈眠很不像。
徐凤泽没来由的笑了笑，再看推来的酒杯。
浅浅的一层，笑意凝固了。
但没说什么，接过抿了一口。
辣味绵长。
只是一口就没了。
徐凤泽：“你看什么呢？”
沈眠看着窗外，声音很低：“我看车水马龙里，哪是我的家。”
声音很轻，类似于呢喃。
语调平平，像是面前有个泡泡，声音大点，泡泡就碎了。
徐凤泽愣了下，看着沈眠的侧脸出了神。
沈眠趴桌子上睡着了。
徐凤泽起身要扶她出去。
但沈眠不让碰，抱着酒瓶子趴着朝窗边挪。
在徐凤泽过来的时候掏出裙子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滑开丢到桌面上。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眠眠。”
徐凤泽愣了下，接起电话：“你是哪位？”
不是因为徐凤泽。
沈眠想过忍。
男人都一样，像陆少卿，像陈启明，像他们圈子里的人，其实都差不多。
她这样的也找不到比陈启明条件更好的了。
但她真的看腻了陆少卿和她在一起时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莺莺燕燕。
这种日子一眼就能看的到头。
和陈启明成了后，未来的几十年，围绕的全都是这些事。
沈眠真的腻了。
而且沈致和那些话代表了她真的和陈启明在一起的话，以后也没完，远没有按照原计划出国来的逍遥自在。
沈眠轻轻的叹了口气，头朝后倚着沙发愣神。
脸上被砸了一团卫生纸。
沈眠没理会，脸上又被砸了一团，烦了，“你闲的是吧。”
陆少卿脸沉沉的：“徐凤泽喜欢的是林绾绾，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他立马就会转身去找她。”
“我知道啊。”沈眠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沈眠被揍了。
陆少卿扯了她的毛毯把她整个人蒙住，拎着抱枕朝她屁股抡了好几下。
不疼不痒的。
沈眠从毛毯里漏出乱糟糟被头发笼罩的脸，跟个鬼似的，悠悠的说：“做吗？”
陆少卿气笑了：“你看你丑的还有人样吗？”
沈眠不由分说的扑了上去，义正言辞：“有，姑奶奶想嫁，分分钟就能嫁出去。”
说完堵上了他的嘴。
折腾完拉住陆少卿，“你这次得帮我。”
沈眠的主动从不是为生理需求，全是要利益。
从床上爬起来，不怕他嫌弃，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嘿嘿的笑：“祖宗，帮我这次。”
陆少卿掐她的脸朝旁边扯。
沈眠挣开，面不改色的笑：“你和陈启明一起去我家找沈致和说算了。”
陆少卿想洗澡不去了，坐回床边。
沈眠插科打诨的钻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卖乖：“不然沈致和会打死我的。”
陆少卿心不在焉的看她：“谁敢？别人打你一棍子，你不咬掉他一块肉。”
“我哪有那本事。”沈眠缠着他求：“去吧去吧，和他一起去吧。”
陆少卿想说话。
沈眠丢到床头的手机响了。
陈启明像是被雷劈了，愣愣的看着她。
“我电脑里和国外的邮箱里有备份。”沈眠把手机递过去：“你摔这个泄泄愤吧。”
陈启明没摔，低头倒了杯酒：“我上次说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就真的没做过。”
沈眠愣了下。
“你手机里拍的这个，只是搭了肩膀情歌对唱。”陈启明仰头喝酒，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他们都笑话我惧内，所以我就搭了她们的肩膀，仅此而已。”
沈眠收回手机，坐着没说话。
“咱俩能别算了吗？”陈启明红着眼看她：“我真挺喜欢你的。”
沈眠：“算了吧。”
“为什么？”
沈眠不和他聊这些废话：“和陆少卿一起去我家说算了吧。”
说完起身要走。
“你果然和陆少卿说得一样。”
沈眠顿足看他。
陈启明一字一句：“除了利益，什么都没有，和你这种人谈感情纯粹是在侮辱自己。”
沈眠轻轻的笑了笑：“利益才是永恒，感情算个屁。”
还有……最开始侮辱感情的不是我，是你，是你们。
沈眠转身走了。
傍晚在外面买了饭去医院看徐凤泽。
徐凤泽看见她进来扬起笑：“你来了。”
沈眠在他旁边坐下给他分饭：“陈启明可能不会来给你道歉。”
主要她没说，不想再节外生枝，因为这，感觉对徐凤泽更抱歉了。
“抱歉，但是你放心，你工资我会补偿给你，还有，我给找两个护工，保证你生活正常。”
徐凤泽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你俩算了吗？”
“恩。”
无话可说了。
徐凤泽抿唇找话说：“你哪来的钱？”
沈眠身上攒了不少钱，而且陆少卿的副卡一直在她这没拿回去。
笑笑没说什么。
把吃饭的台子支了起来，饭摆在上面，然后托腮看着他吃。m.33q.m
徐凤泽吃了两口吃不下去了，侧脸看沈眠。
沈眠唇角挂了点笑，看着是看他，其实是在看他身后出神。
徐凤泽跟着看过去，是摆在窗台的仙人掌。
徐凤泽：“喜欢仙人掌？”
“喜欢上面的粉色发卡。”
隔天沈眠爬起来回家换了衣服，在公司里惴惴不安的等沈致和的消息。
下午电话进来的时候机灵了一下，站起身去外面接。
“回来。”
只一句。
电话挂断。
临下班的时候手机进来陆少卿的短信。
[公园]。
这是昨天没够，还要的意思。
沈眠打字：[烦你]。
发完到底是不敢得罪金主爸爸，抱大腿再补一句[家里有事]。
对面没回了。
沈眠开车回沈家。
杨蔷：“在书房。”
沈眠手掌握紧，本以为陆少卿和陈启明一起来能逃过一劫的。
咬咬唇进去。
沈致和给沈眠的阴影不可谓不大。
很多时候沈眠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不寒而栗。
沈眠轻轻的呼吸，在他身后站定：“找我什么事？”
沈致和侧身回首：“陈启明说他腻了。”
“对，男人腻烦是很正常的事，这个和我没关系，我也不能强按头让他别腻。”
沈眠表面看着镇定自若，腿脚却在看见沈致和手里的绒毛软鞭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沈致和：“我听说你俩还处着的时候，你在外面找了个野男人。”
“没有。”
沈致和：“跪下。”
沈眠抿唇。
沈致和挑眉：“不情愿？”
“我还有陆少卿……”
“陆家传来消息，陆少卿要订婚了，聘礼单子上有南郊六千亩，你之前所说的南郊六千亩全是谎话。”
沈眠僵硬了一瞬，“我还有国外的干股……”
“跪下。”
沈眠转身就跑。
打开门的瞬间和端着水果盘的杨蔷对视了。
杨蔷眼底含泪：“眠眠啊，忍忍。”
沈眠愣愣的看着她，把门关上了，回头跪下。
沈致和：“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那块地，必须给我。”
沈眠踉跄出房门的时候没理凑上来想扶她的杨蔷，在车里方向盘上趴了会。
手机里进来陆少卿的电话。
沈眠看了很久，按灭没接，在车里趴着睡着了。
隔天去上班。
拎着资料去找陆少卿签字的时候，陆少卿打量了眼她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昨天去哪了？”
沈眠和林绾绾挽着的胳膊在过了过道，脱离了人群视线后分开了。
沈眠嫌弃的拍拍袖子，林绾绾亦然。
沈眠翻了个白眼，率先去洗手间，林绾绾跟着：“少卿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吗？”
沈眠脚步微顿：“你问我？”
林绾绾咬咬唇：“我看不了他的手机。”
沈眠心口猛地一跳，她和陆少卿之间的信息也是见不得人的，咳了咳，“所以呢？”
“你帮我弄清楚他手机密码是多少。”
沈眠哦了一声，接着凝眉：“手机密码？”
沈眠记得陆少卿的手机没密码。
林绾绾点头：“你帮我这次，等我嫁给少卿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点疑惑被沈眠抛到了九霄云外，脑中突然炸开了一束烟花，只是顷刻，笑成了一朵花，朝前一步：“真的吗？”
林绾绾眼睛闪了闪。
沈眠朝前一步，“陆家少夫人，真的愿意什么都给我？”
林绾绾回神，接着有点害羞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称谓，林绾绾对沈眠那点说不出的戒备突然淡了点，恩了一声。
“说话算话，不然……”沈眠凑近林绾绾低语：“我怎么把你送到陆少卿身边，我就会怎么再把你拉下来。”
林绾绾突然有种进了蛇窝的感觉，抿唇：“你要什么？”
南郊六千亩林绾绾没那个本事给她。
沈眠：“把聘礼单子上的南郊六千亩换成别的东西。”
林绾绾：“什么南郊六千亩。”
“地，南郊那块地，政府的政策朝南发展，明年公开招标，那块地在谁手里，谁就会把南郊的全部商脉捏在手里。”
林绾绾明显听不懂。
沈眠说句她能听懂的：“那块地是陆家娶你的聘礼，但写的还是陆少卿的名字，你家没人会做生意，以后那块地陆少卿会当家开发，你要了没用，不如要房子要真金白银，以后也能帮衬你弟弟。”
林绾绾听懂了。
沈眠伸手：“成交吗？”
林绾绾：“你和少卿现在是什么关系？”
沈眠眼睫毛颤了颤，不假思索道：“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林绾绾也不知道。
哗啦一声脆响。
电视屏幕红红绿绿一片。
游戏手柄从电视上往下掉，吧嗒一声。
沈眠手握紧衣摆。
在陆少卿起身走的时候拽住他的衣服：“陆少卿。”
陆少卿漂亮精致的脸被电视屏幕的灯光衬托的很暗沉。
沈眠仰头看着他，语速很快：“沈致和想要南郊六千亩的地皮，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所以我……”
陆少卿抽走了沈眠攥着的衣角，“是他想要，还是你想要。”
沈眠：“他想要，陆少卿……”
“闭嘴吧。”陆少卿打断：“特别助理你不用干了，明天开始从助理办搬去策划部。”
沈眠：“陆……”
陆少卿再次打断：“永远不要再往我还有我的家人身边凑，否则，不止南城，我让你在国外都无容身之地。”
陆少卿走了。
沈眠怔怔的看着，再看向电视屏幕，低低的叹了口气。
她和陆少卿彻底完了。
沈眠隔天被调去了距离总裁办最远的策划部。
下午给林绾绾打电话：“手机密码我拿不到。”
出乎沈眠预料的，林绾绾声音还算愉悦：“没关系。”
沈眠凝眉，接着气笑了：“你在试探我？”
的确是试探，陆少卿不常来陆家，陆氏有季清，她进不去，林绾绾怀疑陆少卿有人，但又没法确定。
林绾绾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
沈眠叹气，平和的和她打商量：“南郊六千亩，还有希望吗？”
“有。”
沈眠眼睛亮了：“真的？”
“我觉得你说的对，抽时间我会和少卿提的，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想让南郊六千亩从聘礼单子上划掉。”
因为要拖时间。
沈致和的手太长，能知道陆家什么时候订婚，聘礼单子上写了什么。
南郊六千亩不从上面划掉，只怕沈致和不会让她等到出国，就会把她送给沈言了。
沈眠没说，温声细语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吩咐，陆家少夫人。”
林绾绾对这名字很受用，高高在上的恩了一声。
电视屏幕坏了，相当于整个电视都报废了。
沈眠找人来把电视拆掉卖了破烂。
亏了九成。
沈眠扶他上了车，接着去驾驶座开车。
循着徐凤泽的指示往他家里开。
路上徐凤泽没说多余的，沈眠也没有。
到楼上把徐凤泽扶上去，放下后想走，徐凤泽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还没吃饭。”
沈眠犹豫了一瞬，开冰箱。
发现他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找了把面条给他下了碗面。
徐凤泽坐在餐桌那，低头很慢的把面条吃完了。
半响后抬头看沈眠：“咱俩试试吧。”
沈眠摇头：“不了。”
再有一个月小洁就要回来了，再有一个半月，她就要出国了。
而且……徐凤泽的接近最初就是抱有目的的，只是目的比那次说出来少了点侮辱性。
“只是试试，不合适就算了。”徐凤泽手伸长握住沈眠的手：“时间你来定，你说算了，我们就算了。”
沈眠发愣。
徐凤泽握着沈眠的手：“只是试试。”
语气卑微，声音很低。
徐凤泽：“行吗？”
沈眠抿唇：“一个月行吗？”33q.m
徐凤泽微怔。
沈眠笑笑：“一个月，到期结束，不纠缠，不挽留。”
徐凤泽眼睛缓慢的亮了。
沈眠到底是心软了。
徐凤泽真的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人，哪怕是现在，知道他的接近别有目的，沈眠看见他还是下意识的会脸红心跳。
就算是有目的，沈眠也想给自己青葱岁月的那段怦然心动一个交代。
徐凤泽点头：“好。”
接着补充：“女朋友。”
沈眠脸悄无声息的红透了。
把手抽回来咳了咳，无端的有点不自在：“那什么，你还吃吗？”
徐凤泽：“不吃了。”
沈眠去洗碗，回来后告辞想走。
被徐凤泽拉着：“陪我看场电影。”
沈眠咬唇留下和他一起看电影。
俩人最初的距离有点远，中间能坐三个人。
沈眠看的全神贯注的时候，错眼看见徐凤泽坐到了她身边。
沈眠多看了两眼，别开眼。
临走前把徐凤泽的四件套给他换了，衣服丢到了洗衣机，屋里重新打扫了一遍，有些拘谨：“我走了。”
徐凤泽失笑：“到家给我打电话。”
徐凤泽声音很温柔，像是汪春水，几乎要把沈眠灌醉了。
沈眠环住了他的腰，喉咙滚动：“我们……”
一句话没说完，沈眠的脸苦了：“徐凤泽。”
徐凤泽低头想吻她。
沈眠：“我大姨妈来了。”
徐凤泽怔了下，低低的笑。
沈眠：“你还笑。”
徐凤泽笑得停不下来。
沈眠撇嘴，“疼。”
沈眠这晚没走，在徐凤泽家里过夜了。
徐凤泽不愧是学医的，坐在沈眠身边帮她推了推小腹，按摩了会穴道，沈眠就感觉好多了。
徐凤泽视线从她洁白的小腹上移开，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好，冲了红糖水扶着她喂下去，看着她闭眼，手掌覆上额头，接着手指蜿蜒而下，触了触沈眠的唇，关灯出去了。
沈眠在他走后睁开眼，笑笑闭眼睡了。
隔天早上徐凤泽来给她按摩小腹。
沈眠精神还不错，没请假，起来去上班了。
傍晚下班想走前被叫住，说有个应酬。
经理催促：“走啊。”
沈眠跟着朝外走，路上接到徐凤泽的电话，“几点回来，我开始做饭。”
“我晚上有个应酬。”
“别喝酒。”徐凤泽说：“到地方给我发个定位，快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沈眠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徐凤泽是很成熟的另一半，不像……陆少卿。
沈眠坐车里想起了陆少卿。
沈眠大学报的专业是设计，兼学经管。
本以为陆少卿接手公司会很忙，哪知陆少卿上手比她快，他忙中偷闲来找她的时候，沈眠大多在图书馆看书。
陆少卿拽她的辫子，扯她的衣服，不停的闹腾着要出去玩，说他好不容易忙完的，她为什么不能陪他。
沈眠去过几次，觉得浪费时间，不想去了。
陆少卿没事找事质问她为什么要学经管。
沈眠和他说不清楚。
因为这个俩人没少冷战。
陆少卿其实很好哄，随便哄哄就不生气了，但沈眠哄烦了，觉得还不如吵架的时候清净。
然后俩人冷战冷战不停的冷战，接着就完了。
沈眠说：“至于给你弟弟开娱乐公司的事别急，等你和陆少卿结婚，聘礼的真金白银到手，你可以自己投，没必要因为这个和陆少卿吵架，真闹翻了，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绾绾沉默了很久，说了句好。
沈眠一夜无眠。
隔天早上起来去上班，和出现在门口的徐凤泽对视上了。
徐凤泽像是一夜没睡，很憔悴。
沈眠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这幅样子只可能是林绾绾把她说的陆少卿没出轨还有那些现实的话学给了徐凤泽听。
徐凤泽眼底有怒火：“你分明看见了。”
“我看见什么了？”沈眠打断：“陆少卿出轨吗？”
沈眠不想挑破的，只想这段为期一个月的恋爱和平结束算了，但找上门来了，不得不凉薄的说清楚。
“林绾绾从前选择陆少卿是因为感觉陆少卿身家不俗，现在选择陆少卿是确定他身家不俗，不管他出不出轨，林绾绾想嫁的一直是豪门，你……从不在她的选择之列。”
沈眠错开他关门走了。
晚上下班回来，徐凤泽在门口蹲着，头发扒的乱糟糟的。
沈眠开门让他进来。
在徐凤泽亲过来的时候拒绝了：“别，我不想当垃圾桶。”
徐凤泽怔了下：“对不起。”
沈眠：“没关系。”
沈眠放下包做饭。
吃饭的时候看徐凤泽出神，想了想，“要不你先回去吧。”
徐凤泽怔了下。
沈眠温暖的笑笑：“不然咱俩肯定得吵架。”
因为什么吵架不言而喻。
徐凤泽想再给沈眠按摩小腹，沈眠拒绝了。
送走他后给自己贴了两个暖宝宝。
肚皮烫破了。
沈眠后悔了。
不如让徐凤泽给她按摩完再让他走，能多利用一次是一次。
沈眠隔天回沈家。
沈致和不在。
“小洁几号回来？”
“你爸说是月底。”
沈眠突然有点恶心，“他不是我爸。”
杨蔷愣了下，隔着餐桌来握沈眠的手。
沈眠看着她养尊处优的手背，细细软软的，细看看，比她的还嫩。
沈眠叹了口气：“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沈眠的诅咒不过是随口，关于陆少卿莫名其妙的坏脾气她早习惯了。
开车回家，在门口碰见了等着的徐凤泽。
沈眠开门让他进来，做饭的时候说了一句：“林绾绾参加陆家的晚宴了，没意外的话，年前俩人应该会结。”
徐凤泽没说话。
沈眠做了饭端桌子上。
不想哄的，看他沉默，最后未防影响食欲，哄了一句：“她挺幸福的。”
徐凤泽怔了下，抬头看她许久：“你说陆少卿会对她好吗？”
鬼知道。
沈眠：“会。”
晚上徐凤泽在门口抱着她，脸颊埋进了她的脖颈：“眠眠。”
“恩？”
徐凤泽没说话了，安静的抱着她。
沈眠陪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最后也没提让他留宿。
晚宴后过两天林绾绾打来电话说很顺利，陆家的亲戚都对她很和善。
沈眠：“陆真呢？”
“她也挺好的，还夸我声音好听呢。”
沈眠的眉心莫名其妙的跳了跳，抿唇：“南郊六千亩。”
“我晚上就回去和阿姨说。”
“辛苦了。”
沈眠晚上却没等到林绾绾的电话。
隔天手机依旧打不通。
沈眠皱眉打了很多遍。
最后开车去了陆家。
隔着很远听见季清哭的撕心裂肺。
沈眠吓了一跳，急匆匆朝陆家跑。
季清瘫坐在沙发上，几乎哭成了泪人。
沈眠环视了眼四周，没看见林绾绾，心猛地沉了下，问保姆：“怎么回事？”
“林小姐出轨了。”
沈眠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林小姐……”保姆看了眼季清，叹了口气：“出轨了，被姑奶奶当场逮着了，铁证如山，整个群里都是姑奶奶发的照片。”
沈眠接过手机翻开看了眼。
林绾绾裹着被子，哭的泪流满面。
视屏里甚至跪在床上求陆少卿的小姑不要告诉别人。
沈眠按了按眉心。
不说这句还能辩驳可能是被算计的，说了这句，相当于铁证如山了。
“绾绾在哪呢？”
季清骤然发了飚：“别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沈眠轻轻叹了口气，坐下安慰哭的泣不成声的季清，隐隐感觉，诅咒灵验了，陆少卿这次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沈眠来医院包扎伤口时就看见林绾绾了。
只是几天没见，瘦骨嶙峋，蜷缩成一团，一直在掉眼泪。
沈眠这会最烦看见的就是眼泪，没和她叙旧，把帘子拉上，然后徐凤泽找来了。
沈眠坐在这边古井无波的听徐凤泽问她出了什么事。
林绾绾只是哭，一直哭。
却只是哭就已经让徐凤泽方寸大乱。
沈眠看了会，低头拨弄掌心的纱布，起身出去拿药，悄无声息的走了。
到家杨蔷的电话打进来：“你怎么样了？”
沈眠推开沈洁房间的时候看见沈言在亲沈洁。
那会拎起一把匕首就朝沈言捅。
却是白捅，因为沈洁叫了一声，沈眠的匕首没捅下去，被沈言推倒在了地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掌心握着匕首刀刃。33q.m
沈洁大约是走的时候太小了，这么多年被沈致和隔绝又没见过她。
只顾泪眼婆娑的问沈言有没有伤到，把她这个抱着背着牵着她长大的姐姐给忘了。
沈眠听杨蔷问话，趴桌子上问：“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真的是你想多了。”
“还有呢？”
“你爸爸……叔叔……让你回来和你哥哥道个歉。”
沈眠直接把电话挂了。
静静的等着徐凤泽的问责电话。
本以为很快会来，等了一夜都没来。
沈眠睡了，隔天睁眼，床边坐着个人影。
徐凤泽侧脸看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绾绾的事。”
沈眠坐起身，“分手吧。”
徐凤泽愣住。
“今天是咱俩谈恋爱的第三十天，分手吧。”沈眠说的很平静，带了点淡淡无所谓：“绾绾嫁不进陆家了，现在是你的机会，最好的机会，错过了，永不再来的机会。”
徐凤泽呼吸骤然急促了。
沈眠：“去吧，不然陆少卿再找上门来，你就没这个机会了。”
徐凤泽：“你……说分手说的这么洒脱吗？”
沈眠撇嘴：“不然呢？咱俩开始的时候说好的，一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不纠缠，也不挽留。”
徐凤泽怔怔的看着她。
沈眠朝前一步，蓦地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冲他妩媚的笑笑：“感恩，再会。”
徐凤泽：“帮帮她吧。”
沈眠让徐凤泽出去外面等，扯了凳子在林绾绾面前坐下。
“别哭了。”
林绾绾跪爬在地，沈眠坐着凳子比她高。
冷冰冰的说完，林绾绾抬头看她，不自觉的不哭了。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在地面上跪着。
“起来，我没钱给你封红包。”
林绾绾起来了。
沈眠：“你故意带徐凤泽来的？”
林绾绾手指搅在一起，声音很低：“不带他来，你不会帮我的。”
沈眠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现在没有东西可以和你交换。”
沈眠一时语塞，但又无法反驳，因为她一切向利益看齐，已经人尽皆知。彡彡訁凊
最后吐话：“不要再带徐凤泽出现在我面前了。”
沈眠的掌心因为洗澡没有换药换纱布，刺刺的疼，感觉都流脓了。
不想见徐凤泽，看见就烦。
林绾绾掀眼皮看她：“眠眠，只要我和陆少卿结婚，徐凤泽就是你的了……”
沈眠打断：“上次你说让我带着徐凤泽去参加你婚礼，其实心里很爽吧。老公的前任和暗恋你的人是一对。”
林绾绾没说话。
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想说你怎么还是这个死德性，多少年都不变。最后没说，“你走吧，我会去陆少卿那看看他什么意思，然后再去陆真那探探她的话。”
林绾绾大气长出，朝前一步握住沈眠的手，眼底再次闪出泪花：“谢谢，等我以后嫁给少卿了，我一定会给你些东西的。”
沈眠敷衍的点头，开门让林绾绾出去。
想关门的时候门板被握住。
徐凤泽：“眠眠。”
沈眠：“你说。”
徐凤泽喉咙滚动，沈眠说了让他说，却没等说话，沈眠已经关了门。
徐凤泽愣愣的看了会门板，和林绾绾一起走了。
沈眠下午去北苑陆少卿的公寓。
开门进去却没人。
把他地板上的衣服捡起来扔进了洗衣机，打扫了卫生。
听见门开后，从厨房出来，甜甜的笑：“回来了？”
陆少卿顿了顿，把车钥匙丢到玄关那，讥讽：“呦，这么快失恋的味就缓过来了。”
沈眠隔天去看了季清，季清精神很不好，眼底红肿，唉声叹气。
沈眠帮她敷了个面膜，套了几句话。
拎着季清给的茶具去了陆真家。
敲门进去后微微握了握拳。
陆家往上一代只有陆明远和陆真。
家庭条件不差，把陆真养的很天真和霸道，而且肆无忌惮。
沈眠其实有点怕这个略微丰盈，烈焰红唇的女人，总感觉她脑子有点毛病。
但怕也得硬着头皮上。
沈眠把季清给她的茶具奉上：“阿姨让我给您送来。”
季清接过丢到一边：“你走吧。”
沈眠抿唇，从沙发边朝她挪了挪：“姑姑。”
陆真摆弄大红指甲的手微顿，瞥了她一眼；“谁是你姑姑。”
沈眠叹了口气：“的确，我已经被抛弃了，自然没资格叫您姑姑。”
陆真斜眼看她。
“我跟了少卿六年，整整六年……”沈眠眼圈泛红：“林绾绾出现后，他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如果我们俩差的多就罢了，那个小三都出轨了，他为什么还是只要林绾绾，不要我。”
陆真凝眉：“他还要和那个白莲花订婚？！”
沈眠叹气：“还没和叔叔阿姨挑明，但我听出来了，他还是想和那小三订婚。”
陆真冷笑：“男人就是这么贱，外头的花就算是脏了也比家里的花香。”
沈眠点头，附和的说了几句，却有点气馁。
陆真明显气的牙痒痒，但是嘴很严，什么都不说。
沈眠抿唇：“如果林绾绾当初不是被一个男的……”
说着捂嘴，面红耳赤：“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真上下打量了眼沈眠。
沈眠赔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想，我没那个胆子，就算有，我也找不到嘴严又配合的男人。”
沈眠说完岔开话题，又骂了林绾绾几句，直接把林绾绾定死在陆真最讨厌的小三位子上。
走前陆真起身看了眼手表：“明天……后天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真冷笑：“总归是不让小三好过的地方。”
沈眠出门的时候很拘谨，上车后车开的飞快。
沈眠被沈致和拉了起来。
沈眠敛眉轻轻的呼吸：“对不起，我错了。”
“南郊六千亩。”
“我给。”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沈眠麻木的瞳孔动了动：“你说什么时候？”
“最迟一个礼拜。”
沈眠点头：“好，一个礼拜。”
沈眠走前回头看了眼屋里。
杨蔷在最里面，沈言搂着沈洁在中间，沈致和在最外面。
四个人，光影重叠，就这么齐刷刷的看着她。
每个人都站在光亮下，却看着都像是被阴影覆盖。
“南郊六千亩。”沈致和说完看向沈洁：“找你姐姐要。”
说着看向杨蔷：“找我们的女儿要，南郊六千亩。”
沈眠转身走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快到极点的时候跑出了沈家的大门，开车直接远离了这个地方。
沈眠开车在市区漫无目的转了很久。
然后回了家。
迷迷糊糊的被电话铃声吵醒。
“怎么样了？”
是陆少卿的声音。
沈眠眨眨眼，清醒了：“陆少卿。”
电话对面顿了顿。
沈眠：“我想再加个条件……”
帮我买辆大卡车，把毁了我的家的沈致和和沈言撞死。
没等说完，电话直接挂断了。
沈眠把手机丢到茶几上。
手机又响了。
陆少卿：“现在能说人话了吗？”
沈眠坐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和陆真约好了傍晚去姬公馆，没意外的话，她陷害林绾绾的证据，还有那个男人应该都能找出来。”
“恩。”
沈眠在他挂前开口：“陆少卿。”
“干什么。”
沈眠斟酌片刻：“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能换点东西的那种。”
“滚！”m.33q.m
电话直接挂了。
沈眠摊平睡觉。
傍晚换了衣服出门接到了陌生电话。
杨蔷：“眠眠，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说事。”
杨蔷：“南郊六千亩。”
沈眠的脚在楼下台阶顿住，静默半响：“妈，我之前谈了段恋爱，虽然时间很短，只有一个月，而且他不喜欢我，但我真的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我很喜欢这种只有两个人的感情，虽然两个人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但最起码肉眼可见的是两个人，干干净净，平淡如水，我做梦都想要这种生活，要这种家。
陆少卿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会，什么都没说。
把沈眠放到家楼下，开车直接走了。
沈眠隔天去陆家。
季清在客厅里摔东西，骂骂咧咧。
沈眠站在旁边小声问保姆：“怎么了？”
“之前少爷说林小姐是被冤枉的，昨晚夫人不知道从哪听说不是被冤枉的，就是林小姐出轨了，被逮到了还死不承认，一直蛊惑少爷。”保姆骂：“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沈眠没吱声。
等季清消消气后坐过去哄。
季清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最后咬牙：“林绾绾欺人太甚！”
眼神凶狠。
沈眠微惊：“阿姨，好聚好散就算……”
季清打断：“凭什么好聚好散！如果真像少卿说的她是冤枉的，是我陆家对不起她，我可以补偿，多少我给的都不心疼，她自己下贱还把我们全家当傻子，我……”
季清眼底闪过狠辣，挥手让沈眠回家。
沈眠手掌握紧：“阿姨……”
“你先回去。”
季清起身招呼保姆快步朝外面走。
沈眠追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汽车的尾气。
沈眠给徐凤泽打电话：“你去找林绾绾，躲起来，陆少卿的妈过去了。”
徐凤泽：“是陆家对不起她，为什么要躲？”
沈眠抿唇：“陆家没有对不起她，是林绾绾出轨了。”
沈眠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眠重复：“是林绾绾出轨了。”
话音落地，耳边的手机骤然被抽走挂断。
随后陆少卿拎着沈眠的手机朝后退了几步，找到音频后点开。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她找的我，不是我找的她，陆真姑奶奶都知道，我如果说假话，天打雷劈。”
陆少卿把音频按断：“为什么把这个偷偷发给我妈。”
沈眠抿唇：“事实为什么不能发。”
陆少卿蓦地朝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什么事实？”
“林绾绾出轨的事实。”
脖颈冷不丁被掐住。
沈眠被陆少卿按着大力朝后，直直的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
这次掐脖子和上次不一样。
上一次陆少卿尚给她一线呼吸的空间，这次，奔着要掐死她来的。
沈眠天色大亮才睁开眼，陆少卿和俩人解除婚约那天一样，在窗户前站着，察觉动静侧脸看了眼沈眠，把唇角的烟丢了：“舒服吗？”
说的是沈眠昨晚给他下药，陆少卿残暴异常的事。
沈眠怎么可能舒服，腰都快断了，而且还要不停的挣扎着让陆少卿用t。
但现在只能装无辜：“你说什么啊？”
陆少卿冷笑：“起来，跟我回家。”
沈眠坐上了陆少卿的车。
路上陆少卿的手机一直在响。
沈眠探身子看了眼，是圈子里和陆少卿一起玩的。
沈眠无端的有些忐忑。
但陆少卿一直没接电话，也没说话，直接拉着沈眠回了家。
季清看眼圈淤青，唇角破了个口子的沈眠叹了口气，冲她招招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陆明远沉着脸把事情经过说了。
昨天深夜。
南城的杂志社爆出一则新闻。
打了马赛克却相当于没打的亲密照片。
陆少卿和沈眠的。
只漏了脸和肩膀，却不妨碍认识的都认识。
铺天盖地，几十张照片，几乎覆盖了南城大小的杂志社，在热榜以平均十分钟往上攀爬一位的速度前进。
即便被他们撤了。
但南城该看见的还是都看见了。
陆明远：“我和致和商量过了，你和沈眠结婚。”
陆少卿弯腰捡起桌面上的杂志，眼睛闪了闪，看向沈眠，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字，“我不娶。”
“不娶你碰什么！”陆明远站起身甩手给了陆少卿一巴掌：“不娶谁让你碰她的！”
陆少卿舔了舔后槽牙，没做声。
沈眠开口，“昨晚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他的，我和他订婚了六年，明天就要离开了……舍不得，对不起，是我的错。”
陆少卿想说话。
被陆明远又甩下来的巴掌堵到无话可说。
陆明远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少卿，难道是我和你妈把你惯坏了吗？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这些没完没了的事！让陆家沦为整个南城的笑柄！”
话音落地。
陆明远轰然倒地。
陆家乱作一团。
陆少卿掀眼皮和沈眠对视了。
“滚。”陆少卿说着脱羽绒服递给沈眠。
沈眠站在门口没接：“你晚上要留宿？”
皱着眉，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陆少卿把羽绒服重新穿上：“这个婚别结了。”
沈眠上前帮他脱羽绒服：“要结的。”
陆少卿走去沙发坐下，按了按眉心：“咱俩谈谈吧。”
沈眠没意见，扯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腿屈上凳子。
陆少卿：“你这次算计我又是想要什么？”
沈眠其实一直在等着和陆少卿开诚布公的谈谈。
她以为陆少卿在陆明远刚住院的时候就该找上门来说的。
毕竟那些杂志上曝光的照片是沈眠从前拿来威胁陆少卿的，下药加上手机丢了，照片不慎遗失，这个借口真的很烂，陆少卿对她从前的事心知肚明，这件事也该清楚是她算计的。
却没想到现在陆少卿才来开诚布公的谈谈。
“因为我……”
沈眠可以说沈致和打她，也可以说沈言想糟蹋她，却说不出亲生母亲的自私和无用，更说不出亲妹妹的扭曲。
因为她的人生已经够让人看不起了。
不想再被看不起。
尤其是陆少卿曾经淡淡的说了杨蔷给他打电话。
那个语调带着……瞧不起。
沈眠说：“我没算计你。”
接着平淡的反将一军：“其实我是在帮你，你和林绾绾注定结不成婚了，最多三五个月，陆家会再给你安排人见面订婚结婚，你与其和另外一个女人磨合，不如直接跳过磨合的过程，我来。毕竟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彼此知根知底，你的生活不会因为婚姻发生任何改变。”
陆少卿垂头低低的叹了口气，再抬头，很平淡的说了一句：“意思是婚后各玩各的。”
声音平淡，尾音带笑。
时间在此刻好像倒流了。
四年多前俩人就是这样，一个坐沙发上，一个坐凳子上。
陆少卿刚玩了回来，闲闲散散的，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她则很累的坐着。
沈眠在陆少卿再开口前补充：“对，离婚的时候好聚好散，互不纠缠。”
陆少卿掀眼皮看她。
沈眠的眼睛是标准的杏眼，用力睁有些清冷，微微睁，有些懵懂，看着很幼。
沈致和笑了。
沈眠也笑。
在帘子拉开后，看见了对面穿着白色西装等着的陆少卿。
沈眠对于陆少卿来不来无所谓。
当然来了更好。
挽着沈致和的胳膊面无表情的走向了陆少卿。
和陆少卿挽在一起的时候提起刻板冷淡的笑。
陆少卿瞥了她一眼：“笑的真丑。”
沈眠：“凑活看吧。”33q.m
带着笑，但语气凉飕飕的。
俩人站在婚礼台子上说闲话。
陆少卿：“恩，凑活看吧，反正不知道哪天就离了。”
“劳烦少爷离婚的时候大方点。”
“分手礼老子少给你了吗？”
沈眠想起来了：“国外的干股还得给我。”
陆少卿皮笑肉不笑：“从前好歹拿点东西换，现在直接开口要，你厉害。”
“少耍赖，国外的干股是我换过的。”
司仪请新娘新郎说话。
俩人都拒绝了，直接交换对戒。
沈眠有点懵，她没准备。
陆少卿却准备了，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盒子打开。
玫瑰金的素环推进了沈眠的无名指。
大小很合适。
沈眠接过陆少卿给的男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陆少卿没看她，低头看着戒指，沈眠慢慢的给他推了进去。
婚礼结束，沈眠摊倒在床上，听外面嘻嘻哈哈的喧哗。
都是陆少卿圈子里的朋友。
但这些朋友不太正经，准确来说知道陆少卿和沈眠没感情，在外面毫不避讳她也在，直接问晚上要不要出去潇洒。
陈启明的声音插了进来：“沈眠还在里面呢，小点声。”
“呦，前男友发飙了。”
沈眠掀被子蒙头，等撤下来后发现外面安静了。
沈眠赤脚走出去，打扫他们玩剩的残局。
以为陆少卿出去了。
结果陆少卿从那头出来：“这房子怎么这么大。”
沈眠也觉得大，出来忙活半天了，都没发现陆少卿在。
陆少卿看了眼沈眠身上的睡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前天。”
陆少卿突然翘了翘唇角，走过去抱着沈眠摔在沙发上：“我以为前天晚上你不在南郊公寓是出去鬼混了呢。”
俩人碰见都是一愣。
沈眠走近：“你怎么会在这？”
徐凤泽：“来这边的医院做个病例会审。”
沈眠无话可说了。
徐凤泽低头看她无名指的指环戒，再抬头看她：“你爱他吗？”
沈眠感觉爱这个字眼挺不配在她和陆少卿中间出现的。
所以只是晃了晃手上的婚戒：“我结婚了。”
徐凤泽：“我来这好几天了，带你转转。”
沈眠点头。
晚上跟徐凤泽去参加了这个城市的夜趴。
沈眠很开心。
弯腰躲避洒下来的酒水。
徐凤泽跟着笑笑，侧身虚虚的环住她，越过层层人影看见了竖着手机在打电话的陆少卿。
穿着一身黑，默默的站在人群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
徐凤泽略微挑眉，把怀里的沈眠搂的更紧了点。
沈眠一无所觉，从他怀里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你衣服都湿了。”
徐凤泽：“晚上约吗？”
沈眠愣住。
手腕猛地被一扯，侧脸看见出现的满脸煞气的陆少卿怔松了瞬，从徐凤泽身边站到了陆少卿身边。
陆少卿：“你刚才在和我老婆说什么？”
徐凤泽：“我说约吗？”
沈眠抱住了他动手的手臂，示意徐凤泽赶紧走。
徐凤泽：“你俩婚后还是各玩各的，否则不会度蜜月还分隔两地。”
陆少卿冷不丁就笑了，挑眉：“是啊，所以要不要我再去找绾绾，让你这条鱼彻底沉海里。”
徐凤泽唇角的浅笑收敛了：“绾绾不是那种人，别把你肮脏的感情论放在她身上。”
沈眠看了眼陆少卿又看了眼徐凤泽，松开他在旁边站着拍拍身上的酒水。
然后去旁边小摊买了瓶水，靠着等他们聊完。
却没怎么等。
陆少卿转身回来了，拉着沈眠就走。
沈眠小跑跟着，到酒店楼下挣开他买冰淇淋。
陆少卿冷笑：“你脑子有病吧，还能想着吃。”
沈眠买了个冰淇淋塞他一嘴，转头回去接着等：“不吃干什么？听你们接着聊林绾绾吗？”
陆少卿把冰淇淋拿下来：“你说什么？”
沈眠：“你如果喜欢林绾绾就让她做你的情，只要林绾绾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沈眠怔怔的看了会他的背影，提起笑跟上。
一路上俩人什么交谈都没有。
沈眠也没说话，在后座默不作声的玩手机。
到家下车的时候陆少卿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沈眠侧脸：“什么意思？”
“才结婚几天就想让我妈担心咱俩要离？”
沈眠摸摸鼻子，没说什么，配合的朝他怀里挤了挤。
晚上季清和陆明远都给她包了个厚厚的红包。
沈眠眼眶有些热，甜滋滋的喊了一声：“妈，爸。”
季清和陆明远大悦。
吃了年夜饭后，陆少卿被陆明远叫走，沈眠被季清叫走。
季清拍着沈眠的手：“出去玩的时候被少卿气着了吧。”
沈眠微怔，摇头：“没有。”
“怎么没有，大过年的把你自己扔那，是少卿做的不对，我骂过他了。”
哪是陆少卿扔的。
沈眠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她没接触过这种长辈偏爱她的场面。
“还有件事。”季清语重心长：“以后几十年我们不说，只说新婚头一年，你要管住少卿，不要让他在外面乱来。”
沈眠抿唇：“妈，我可能……”
“少卿那边我交代他爸已经说了。”季清说：“乖乖，绑住一个男人最好的手段是孩子，孩子，孩子。”
俩人不好说什么时候就离了，孩子根本没可能，但这个话和以为她深爱陆少卿的季清不能说，只能笑：“少卿如果同意，我没意见。”
季清心疼又无奈，低声实心的教她：“傻孩子，机灵点，男女之间说白了就那点事，在床上多点花样……”
沈眠被季清教的一脸红晕，出门看见沙发上玩手机的陆少卿，面红耳赤的咳了咳。
陆少卿侧脸看了她一眼，起身牵过她道别，回家。
回家的路上陆少卿从后视镜瞥她一眼：“我妈和你说了吧。”
沈眠恩了一声。
“你行吗？”
沈眠手掌搅了搅：“也不是不行。”
“呦，还委屈你了。”
是挺委屈的，那些都什么和什么啊，沈眠拍了拍脸，低声说话：“忍呗。”
车突兀的开始加速了。
沈眠吓了一跳，抓住后把手：“陆少卿。”
沈眠还是没说话。
杨蔷：“别想了，你们俩没有缘分。”
说完又说了很多，像是迟来的母亲交代临出嫁的女儿，反复念叨着沈眠要孝敬公婆，不和丈夫吵架，早点要个孩子。
沈眠一直保持沉默，靠着房门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出神。
杨蔷眼眶含泪的抬手想摸沈眠的头发。
沈眠避开了。
杨蔷微怔，眼底带着受伤。
沈眠脑袋正回来，默默的看着她，“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杨蔷摇头。
沈眠：“你确定？”
“你是我的女儿，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不管怎么样，我只想你过的好。”
沈眠敛眉沉默了很久，转身想推开门出去，回头又看了眼身后。
杨蔷在那站着，眼底水光潋滟。
沈眠启唇：“别担心我了，我会孝敬公婆，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沈眠说完推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陆少卿怔了下。
没说什么，把杨蔷给的银行卡塞进了包里，挽上他的胳膊笑笑：“我们回家吧。”
沈眠和陆少卿回家了。
路上看着窗外出神。
陆少卿：“记住你说的话。”
沈眠微怔，侧脸看他。
陆少卿单手开车，另外一只手握住沈眠的手：“别忘了。”
沈眠微怔，很茫然：“什么？”
陆少卿手微顿，踩了刹车：“你说呢？”
“我说什么了？”
陆少卿微微翘起的唇收敛了，目不转睛的看着沈眠，半响后吐话：“你到底为什么算计着要嫁给我。”
话题转变的太突然，沈眠有点跟不上。
陆少卿不等她说话接着说：“别和我说是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往上爬，咱俩订婚六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整整六年，你从来就没打算和我结婚！”
沈眠没吱声。
陆少卿也没再说，扯了扯领口开车回家。
到婚房楼下砰的下甩了车门，自己上去了。
沈眠跟着上楼。
到楼上只能看见陆少卿丢在门口的鞋，看不见人了。
沈眠把陆少卿的鞋摆好，去客厅躺沙发上看平板。
过了会，很重的脚步声走近。
沈眠把手机丢到一边，大脑放空。
陆少卿昨天回来的时候主动说这一年俩人都收敛点。
没想到……不过收敛了一天就憋不住了。
沈眠想了没多久，陆少卿的电话打进来了。
沈眠接了。
陆少卿在电话那头迟迟没说话。
沈眠皱眉：“你不说我挂了。”
“群里的那个视屏……”
“无所谓。”沈眠真的无所谓：“但你要小心收敛点，别被阿姨和叔叔知道，不然我肯定也要被叫进家里训。”
陆少卿沉默。
沈眠：“对了，初三回娘家，你还要跟我回去一趟。”
陆少卿还是沉默。
沈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骗子！”陆少卿吼：“彻头彻尾的骗子！谎话连篇！无可救药！”
沈眠爬起来：“怎么了？”
陆少卿的呼吸在电话对面很粗。
沈眠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了呀。”
陆少卿直接挂了。
沈眠打给陈启明：“陆少卿昨晚碰见什么事了？”
“我还想问你呢，前半场好好的，后半场接了个电话情绪就不对了，全身上下都是火气。”
“接谁的电话？”
“你的啊，陆少接电话前说你给他来电话了。”
沈眠：“除了我之外。”
“我不知道，没注意。”
沈眠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肯定和她没关系，陆少卿昨晚挂电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而且她没欺负他。
沈眠想挂电话。
陈启明说：“群里陆少那个视屏。”
“无所谓。”沈眠说：“我先挂了。”
沈眠挂了电话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陆少卿十九岁和她订婚，年少那会喜欢生气，喜欢蹦跶，但是随着年龄渐长，很少会情绪外泄。
更不要提吼的时候还带着委屈。
显而易见，几乎不能忽视的委屈。
沈眠平日里利用陆少卿利用的毫不手软，从根本上来说是有倚仗的。
陆少卿是个好人。
是个很好欺负的人。
沈眠可以欺负，但有点看不下去他被别人欺负。
沈眠思绪兜兜转转，目光定格在了笔记本上。
端过来进外网登陆推特。
沈眠预计问题应该不大，因为陆少卿不会有意见，却没想到在季清这碰了钉子。
沈眠：“妈……”
季清打断：“少卿和我说过，说你事业心重，以后让我多包容，我包容了，但你也要包容我，我不能接受少卿的妻子把事业放到第一位，把家庭放到第二位，我和你爸……”
季清叹了口气：“没少卿之前也算恩爱，后来有了少卿，你爸被外面的小狐狸精迷了眼，我这人从小娇生惯养长大，性子倔，不会服软，因为有孩子，没离婚，但气不过，所以他玩我也玩，谁都看谁不顺眼，少卿小点那会，我们俩不是不在家，就是在吵架，经常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待着，后来少卿……”
沈眠皱了眉：“怎么了？”
“少卿十三四的时候得了抑郁症，吃过一次安眠药，留了封遗书，说想要一个正常的家，抢救回来后我和他爸也装了一阵，他聪明，看出来了，让我们别装了，接着带了行李去寄宿高中住校，再回来就好多了，但我老是能想起来他遗书上面写的那几个字。所以我和他爸不牵扯到大事，能依着他就全都依着他。”
季清拍了拍沈眠的手：“他爸强逼少卿和你结婚是我的主意，虽然少卿不喜欢你，但你爱他，比林绾绾爱他要爱的纯粹，虽然自私了点，但我想让他玩累了后有家可以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眠怔松了很久，最后点了头。
晚上回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开车去了陆少卿的北苑。
现在时间还早，本以为陆少卿不在家，该出去玩了。
却不是。
在家。
在打游戏。
屋里随着电视屏幕的灯光忽明忽暗的。
陆少卿坐在沙发上长胳膊长腿的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地。
沈眠在沙发下面的毛毯那坐下，侧脸看他。
陆少卿却冷冰冰的，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沈眠抿唇，扯了扯陆少卿的衣服。
陆少卿扯走了，脸很沉，面无表情。
沈眠：“少爷……”
陆少卿：“我对你出国没意见，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沈眠咬咬唇：“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隔天早上，沈眠看陆少卿安静的睡脸出神，冷不丁和陆少卿睁开的眼睛对视上了。
陆少卿：“看什么？”
声音黯哑，很温柔。
沈眠：“你真帅。”
“用你说？”陆少卿捏她的鼻子：“给我做饭。”
沈眠没有不依的，爬起来要去做饭，不过刚起来被陆少卿又拉了回来。
陆少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温存的亲了会，“你长得也凑活能看。”
妈的。
沈眠翻了个白眼，但没说什么，被扒睡衣的时候揽着他的脖子迎合。
俩人折腾到中午才爬起来。
沈眠夹了筷子菜递到他嘴边：“我明天晚上的机票。”
陆少卿没吃，低头戳饭，“为什么非要去国外？”
“国外人员的简历我上次去看了，全是精英，比陆氏还要强，而且是从新开始，又是领导层，我去可以学到东西。”
而且我不能就这么在南城待下去。
沈致和手太长了。
我要去个沈致和手插不到的地方养精蓄锐，这样才能一路拖到八月。
沈眠抬头：“我是一定要去的，必须去。”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你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
陆少卿冷不丁冒出一句：“徐凤泽那，你真的死心了？”
沈眠：“我知道你讨厌他，我不会再和他牵扯了。”
想了想小声补充：“徐凤泽和林绾绾已经官宣了。”
陆少卿啧了一声：“你消息倒是快。”
沈眠想说就那也没你消息快，但看他那样，没再朝他心口捅刀子，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暖洋洋的看着他：“陆少卿，你好好的，别难过。”
陆少卿脸色缓慢的涨红：“有病吧你，我难过什么？”
男人要面子，沈眠不戳破他，但是想揉揉他的脑袋，手还没刚伸过去。
结果额头又被筷子敲了下。
陆少卿声音很低：“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沈眠噎了下，失笑：“说的像是谁喜欢过你似的。”
陆少卿瞥了她一眼，低头吃饭，“沈眠，别给我戴绿帽子。”
沈眠微怔。
“咱俩婚前是说好了各玩各的，我也玩得起，可我爸妈不同意，他们觉得你很喜欢我，你不能给我戴绿帽子，让我爸妈寒心，让陆家丢人。”
“呵。”陆少卿冷笑。
沈眠直入正题：“我的路是你安排的吗？”
“什么路？”
“公司的路，他们接纳我接纳的我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陆少卿停顿了片刻：“别怕。”
沈眠愣了下。
陆少卿说：“你在沈家待了这么多年，虽然做的是公关，但你认真刻苦脑子聪明，学东西也快，不比任何人差，还有，你是陆家的少奶奶。”
沈眠哦了一声。
“即便是学也把姿态摆高点，别出去随便碰见个比你学历高的就人穷气短，一脸穷酸相。”
沈眠觉得陆少卿如果不说最后一句话，他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带点光辉的，像爸爸。
爸爸接着说：“更不能精神萎靡出去喝酒瞎撩，被我逮到你不务正业给我戴绿帽子，丢我陆家的人，我掐死你。”
爸爸的形象碎了一地，连渣都捡不起来，变成陆少卿高高在上，眼尾下瞥，唇角带冷笑的睥睨模样。
沈眠没好气：“我不会在外面乱来，你才是，注意卫生。”
对面轻笑了一声。
沈眠跟着笑：“谢谢你，我亲爱的少爷。”
陆少卿哼了一声。
高高在上，眼尾下瞥冷笑的睥睨模样变成了眉毛微挑，唇角微翘，偏还不阴不阳的哼哼，也不知道哼什么的漂亮死样子。
沈眠不自觉得又笑了笑：“你怎么样？”
“活着。”
这话说的，不活着难不成是鬼在和她说话。
沈眠：“我挂电话了。”
“等等。”
沈眠轻轻的恩了一声。
陆少卿说：“一个礼拜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沈眠把这个任务记在了备忘录里：“还有别的交代吗？”
“注意安全。”
沈眠抿唇：“好。”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打给我，我凑凑活活会接的。”陆少卿语调略显矜持。
沈眠挂断电话，看着备忘录发呆。
最后没把陆少卿写的那句简略版‘有事给陆少卿打电话’写上。
沈眠开始忙了。
在公司和陆少卿给她买的海景房两头跑。
一天十二个小时的泡在公司，占据管理层的有利位置，像块海绵似的疯狂吸收干货。
然后闲暇开始学建筑工程。
换了从前的沈眠会问怎么回事。
现在没理。
“小洁……”
沈眠笔下的字歪了。
“沈言被致和下令不许再接近小洁，沈言没再靠近过她，但小洁一直在哭，哭的我……唉。”
沈眠竖起手机冷笑：“你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吗？”
“什么？”
“大耳光抽她，不行就找个老师从小学一年级重新给她上课，教教她礼义廉耻怎么写，再不行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洗洗她脑子里的屎！”
沈眠的语气全是戾气。
杨蔷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沈眠按了按眉心：“我挂了。”
“眠眠……”杨蔷哭出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沈眠手掌握紧没说话。
“我知道我没用，可我还是你的妈妈，你不要讨厌我。”
沈眠抹了把脸，想挂电话，突兀的想起了那张银行卡，杨蔷给她的嫁妆。
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沈眠声音很低：“知道你是生我的妈。”
杨蔷声音一喜：“那你能回来保护我吗？保护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你的妈妈。”
沈眠：“你为什么一直和我打感情牌，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谁教你的！沈致和？”彡彡訁凊
“不……不是……”
沈眠语气冷了点：“说实话。”
“小洁。”
沈眠怔住，脑子嗡的一声白茫茫一片。
“小洁听说是你不让沈言和她在一起后，整天发疯，一直逼着我让我想办法把你弄回来，她说我是你妈，让我打感情牌。我……也是被她逼的没办法了。”
“她想让我回去干什么？”
“好像是要让你把沈言还给她。”
沈眠：“所以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也是没办法了。”杨蔷语调委屈的不行。
沈眠把电话挂了，找出杨蔷之前给的‘嫁妆’掰成两段扔进了垃圾桶。
又过了几天接到季清的电话，说一个月了，给她定好了回家的机票。
回家……
沈眠咀嚼了会，应下了。
挂断电话没几秒，陆少卿发来机票照片。
沈眠翘了唇没回。
沈眠回家了，回的是陆少卿的家。
保姆在厨房，季清在帮忙，陆明远在花园里浇花。
沈眠进门的时候，陆少卿喊了一声：“人呢。”
陆明远丢到了洒壶，季清从屋里出来。
沈眠心里突然很暖，很暖很暖。
接着从暖变成了好笑，因为……季清和陆明远吵架了。
陆明远问她公司怎么样，市场怎么样。
季清骂他就知道钱钱钱，说他怎么不睁开眼看看眠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吵着，季清吵到了陆少卿头上：“我说不让她去不让她去，你偏让她去！”
沈眠感觉当初是陆少卿开口让季清准她去挺好的。
如果是她算计的话。
照季清唠叨的性子，估计每次回来挨训的都会是她。
陆少卿被季清念叨的烦了：“行了。”
季清闭嘴了。
沈眠看她这样有点心疼，拽了拽陆少卿：“你别这种语气和妈说话。”
陆少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了。
季清多看了两眼，偷偷的笑笑，吃了饭把沈眠拉到房间，“多请几天假。”
沈眠这四天假都不知道怎么挤出来的，只是笑，没说话。
季清有点急：“你俩一分开就是一个月，照这样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沈眠看了她一会，妥协，“那我再朝公司请几天假。”
“好孩子。”季清摸摸沈眠的脸：“瞧瞧瘦的。”
沈眠这是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在妈妈的眼里，你永远是瘦的。
只是可惜，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这个妈妈是陆少卿的妈妈，不是她的妈妈。
沈眠饭后和陆少卿回家，季清追上来，塞给沈眠一盒叶酸：“我专门去医院开的，备孕要天天吃。”
沈眠收下了，乖巧的笑：“好，我天天吃。”
陆少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路上沈眠看着窗外出神。
陆少卿：“想什么呢？”
“想以前为什么你妈不喜欢我。”
陆少卿：“她不是不喜欢你，我外公外婆只有她一个孩子，加上家里不缺钱，一直宠着她，她算是地道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霸道惯了，觉得谁都配不上我，天仙都能被她挑出毛病，以前还经常唠叨着娶个老婆是回来伺候我的。”
沈眠感觉这种场面很熟悉。
惯常发生在刚订婚的那两年。
陆少卿经常来找她，穿着西服，打着领带，高高大大，懒懒散散，不顾周围眼光，坐在她对面和她碎碎念，说公司的事好多好烦，说的沈眠感觉他可真娇气，也真的很羡慕。
跟着就是心里不舒服。
因为她也想进，可是她没有机会。
陆少卿命这么好，却依旧在抱怨。
时间长了，沈眠不想听了，但也不想结束和陆少卿吃饭的时间，就一边看书，一边听，一边吃。
陆少卿起初抱怨，抽书，接着是沉默的喂，最后生气发脾气，再后连脾气都不发了，直接起身走人，冷战。
沈眠心里也有气。
管他怎么样，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反正过不了多久，陆少卿会调节好情绪，自己来找她。
他那会还没长大，还是个粘人的小孩。
后来……长大了，不粘人了，也再没来找过她了。
食堂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吃着饭会看着对面发会呆，然后接着低头吃饭。
从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两个人生活，接着再从两个人习惯成一个人。
现在时间好像倒流了。
沈眠捏着平板的手很紧，最后放下了，眼圈有点红。
陆少卿凝眉：“怎么了？”
沈眠：“不看了。”
说着插起丸子喂他。
陆少卿：“怎么了啊？”
沈眠想说当年是我不对，最后没说，只是笑笑，“吃饭。”
陆少卿吃了，反应比当年成熟了一百倍：“我喂你吃，你接着看。”
沈眠本褪去红色的眼睛重新红了。
嘴巴开合半响，最后低头吃饭。
这瞬间在心里想。
如果陆少卿没喜欢林绾绾……多好？
却只是如果。
陆少卿多喜欢林绾绾。
她这个一路看过来从未离席的旁观者，比谁都清楚。
沈眠吃了饭抬头看陆少卿，越过餐桌俯身轻轻的吻了下陆少卿的额头。
陆少卿微怔。
沈眠眨眼：“走，回房间。”
白日宣淫。
沈眠拉着脑子和身体分家的陆少卿在家里腻歪到了隔天。
在工程地四处转了一圈，建筑基本已经成型，看不出什么问题，想要找问题，要去看原材料。
沈眠找了个工人拍拍肩膀：“请问你知道材料仓库在哪吗？”
工人皱眉：“你谁啊。”
沈眠甜甜的笑笑：“我……”
话没说完，肩膀搭上了一条手臂。
沈眠侧脸看过去，眼底闪过戾气，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从前沈眠不敢。
扯了陆家这张虎皮做大旗，还能被欺负，沈眠还不如捅死自己。
打完直接后退，保持在安全的距离，啧啧两声：“呀，是哥哥啊，我还以为是变态呢。”
沈言舔了舔唇角，看向沈眠，挑高眉：“成了陆家少奶奶就是不一样，下手都比从前疼了。”
“是的呢，你爹现在管我叫祖宗。”沈眠牙尖嘴利：“祖奶奶教训不争气的重孙子，手不重哪行啊。”
“你个贱人。”
沈眠冷笑：“闭上你的嘴吧，否则看拿南郊六千亩当命根子的你爹会不会撕烂你的嘴。”
沈眠有恃无恐。
只要沈致和还想要南郊六千亩，沈言就算被打断腿，沈致和都不会让他碰她。
因为沈致和不是个人，眼底无儿女，只有利益。
沈眠感觉十个她看利益的作风，也比不上沈致和半根手指头。
沈言想说话，被远处走来的男人打断。
“沈总，材料清单要签字。”
沈眠眉心悄无声息的跳了跳。
在沈言签完字再看过来后甜滋滋的笑笑：“哥哥既然要忙，就去忙吧。”
沈眠平日里冷着脸很唬人。
可笑起来却不是，眉眼弯弯，脸颊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很甜。
沈言一直都喜欢沈眠这张脸，被她一笑直接晃花了眼，接着感觉不对劲。
沈眠这么笑，本身就不对劲，因为她不会对他这么笑。
沈眠看他眯起眼就反应了过来，想恢复面无表情却来不及了。
“你刚才问工人建筑材料存放的仓库在哪？”
沈眠面无表情了：“什么存放材料的仓库？”
说着想走。
“要不我问问我爸，问他你为什么打听我家的材料仓库。”
沈眠顿足。
沈眠撞完看着血液横流而下，轻轻的笑了声。
手下发力，想再一下时，整个人被大力扯开，往后退了好几米，脑袋重重的磕上身后的墙壁。
手里握着的手机掉在地面。
沈言被蹂躏的视屏声音在房间里开始回响。
沈眠听了会，坐在地上看面前出现的……陆少卿。
陆少卿蹲在血流不断的沈言面前，手抬起触了触沈言的鼻腔，半响后侧脸看沈言身边掉落的沈眠的手机。
画面不堪入目，沈言的声音被塞了毛巾，依旧痛苦不堪。
陆少卿安静很久，看向沈眠：“你是疯了吗？”
沈眠低头看沾上沈言血的手，感觉很脏。
抿唇在身上擦了擦，过了会把沾上血迹的大衣脱掉丢到一边，那种无法忍受的脏兮兮的感觉好多了。
沈眠摇摇晃晃的起身：“他死了吗？”
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挑高眉：“死了吗？”
陆少卿抬头看她：“你疯了吧。”
沈眠看向推门进来的陆真。
了然了。
是陆真。
陆真反水了。
她反水对沈眠来说，最大的隐患只有一个。
那么就是陆少卿知道林绾绾所谓的出轨，全是她陷害的了，也知道他钟爱的林绾绾和他结不成婚是因为她了。
沈眠朝前走了一步，在陆少卿身边蹲下，手伸出去被陆少卿握住。
“沈眠，我在和你说话。”
沈眠没吱声，另外一只手触了触沈言的鼻息。
有点可惜，还有气。
沈眠左手被陆少卿握住，和他蹲在一起，很平和的对他说话：“陆少卿，沈言是沈致和唯一的儿子，你要帮我善后，善后到不让沈致和知道，不让外面所有人知道，如果你不帮我的话，陆家少奶奶杀人未遂的事明天就会登上头条板报，陆家最挣钱的金融倚仗股票，花边新闻无所谓，但牵扯上刑事，股票一定会大跌，陆氏会出事。还有你爸妈，你爸有高血压，你妈那位高傲要面子的大小姐会在陆家亲戚面前永远抬不起头。”33q.m
陆少卿握着沈眠手臂的手松了。
沈眠面无表情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臂：“你必须帮我。”
沈眠被开门声吵醒了。
在后座坐好，看上了驾驶座的陆少卿。
陆少卿上来没说话，点了根烟，接着看向窗外。
沈眠跟着看过去。
一群黑色西装男人，救护车，一起进了姬公馆。
陆少卿把一根烟抽尽，看着窗外说：“把手机里的视屏删了。”
沈眠低头按亮手机，删。
“还有邮箱和国外的隐私账户里，全都删了。”
沈眠手指微顿，按灭手机，背靠椅背，看着窗外沉默。
“不愿意删是想拿这些换什么？”
“换整个沈家。”
车里静了一瞬。33q.m
沈眠说：“陆少卿，沈致和打我，他从小把我打到大。”
陆少卿起初没说话，半响后低头低低的笑，喃喃：“打你，沈眠……这世上有人敢打你吗？”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说：“好，我信，你告诉我，你没长腿不跑，不报警，不反击，一动不动让他打的理由。”
沈眠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编不出来了？”陆少卿说：“沈眠，沈言差点死了……你知道你那会嘴脸是什么样吗？”
沈眠不知道，但能想起来。
狰狞、狠毒、狠辣。
“那个样子的你，请告诉我，你没长腿一动不动，随便他打的理由。”
车里安静一片。
陆少卿低低的接着说：“你还说沈言猥亵你，好，我也信，就算猥亵了，你不会报警吗？你不会反抗吗？你妈呢？你妹妹呢？沈致和呢？你全家这么多人呢？还有……”
陆少卿侧脸看她：“猥亵，罪至于被三个男人……罪至于死吗？”
陆少卿：“你嘴里能不能有句实话。”
实话就是我说的这些。
沈致和是个变态，他打我。
沈言是个变态，他猥亵我。
这些我都可以忍，我全都可以忍。
可我忍不了我的母亲，我的妹妹，被他们变成了不是人。
我最忍受不了的是我的家就这么被毁了。
没有亲人，我就没有家了。
沈眠默默的想。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哭出来吧，刚才在走廊那，因为和陆少卿彻底完了不都哭出来了吗？
沈眠想了想，摇头，淡淡的说：“现在不行。”
陆少卿神色更淡：“我说离，比你说离，你得到的要多。”
“可沈家我还没到手呢，和你离婚了，我就没有靠山了。”沈眠笑笑：“陆少爷，我现在不会和你离婚的。”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你能给我再多，也比不上一个沈家。”
“你说八月份回来成立一个建筑公司就是为了和沈家打对台？”
“对。”
“和我结婚，也是为了得到沈家？”
“对。”
陆少卿点头：“不问问沈言怎么样了吗？”
“能怎么样？活着呗。”沈眠耸肩：“真遗憾。”
陆少卿：“你可真行。”
沈眠扯出笑：“现在真的不能离婚，沈家，我必须要得到。”
陆少卿盯着她的脸，“沈言大脑受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也许醒不过来。”
沈眠遗憾的叹了口气，平和的说：“沈致和那，你怎么说的？”
陆少卿安静很久，蓦地别过头，淡淡的，“痕迹抹干净了，跟你没关系。”
“辛苦了，等年底吧，年底我们再离婚。”沈眠说：“我不占你便宜，陆家的东西我只要我的聘礼。”
陆少卿看向外面很久，深吸口气回头，冷冷的：“到我们离婚前，你不准再和我爸妈联系，不准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有，你对着我爸妈，嘴里永远也不要再出现爸和妈这两个字。”
陆少卿：“不然我杀了你。”
沈眠舔了舔后槽牙，笑笑：“好的。”
陆少卿转身要走。
沈眠喊住：“可如果他们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陆少卿顿足。
沈眠：“我要怎么说？”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我不喊爸妈，不主动打电话，但我正常接行吗？”
陆少卿：“不行。”
沈眠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下床拽住了陆少卿的衣服，语速很快：“我不会算计他们的。”
“可你说了……”陆少卿侧脸，蓦地掐着沈眠的脖子朝后，直接按在了墙壁上。
陆少卿眼圈泛红：“可你说了你不会放过我爸妈。”
沈眠脸色涨红，“我……”
陆少卿打断，脖颈处冒出青筋，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字，“沈眠！是我太好脾气了吗？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的蹬鼻子上脸，是我太惯着你了吗？还是我这个陆家唯一的儿子，太他妈好欺负了！”
沈眠的喜悦肉眼可见。
曾曼顿了顿：“您一直约约瑟干什么？”
公司不做建筑工程。
约约瑟是沈眠的私人行程。
沈眠没回应，挥手让她出去。
曾曼没出去，反倒进来了，“这段时间和我交接总公司工作的不是陆总，是一位新上任的特别助理，我问了问陆总的事，他说现在公司坐镇的是老陆总。”
沈眠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曾曼却没边界感，越矩的又问了一句：“陆总去哪了？出什么事了吗？”
沈眠背靠椅背，环胸看了她一会：“你和陆少卿见过几面？”
曾曼愣了下。
沈眠：“三面还是四面？”
曾曼：“两面。”
“喜欢上他了？”
曾曼的脸只是瞬间就红了。
看着比平日里的美艳更多了点甜美。
沈眠上下打量曾曼。
陆少卿来国外了毋庸置疑。
来干什么了，也是毋庸置疑。
和她前后脚，明显是知道林绾绾是被陷害的，所以来和徐凤泽抢人了。
如果没林绾绾。
曾曼还有机会，但是有了林绾绾。
曾曼完败。
曾曼脸通红的辩解：“总经理夫人，您别误会……”
沈眠打断：“叫我沈总。”
曾曼低头：“沈总。”
沈眠说：“把你的心思收收吧，你俩没可能。”
“对不起，但您真的误会了。”曾曼丢下这句话匆匆走了。
沈眠没理会。
在办公室的休息间仔细打扮了会，出门去赴约。
这位约瑟，棕发碧眼，没有想象中那么不修边幅，反倒衣衫整齐，高大帅气。
但的确社恐，和沈眠对话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而且一直坐立不安的看着门口。
沈眠不得不跟着看过去，空空无人：“你是在等人？”
约瑟明显没有社交精神，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然后随口解释：“我之所以答应和你见面，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单独约他。”
约瑟说完脸上飘起两抹红云。
听见这话本该生气，但沈眠觉得他有点可爱，而且真的是社恐的不能再社恐了，噗呲一声笑了：“为什么不好意思？心上人？”
沈眠在餐厅坐下，顿了顿，把正题先说了。
再过两个月她要回南城成立一家建筑公司。
但是因为时间短，资质不够，需要业内名声很大的建筑师做担保出一份建筑工程图，约瑟虽然宅，却是业内知名的大拿。
沈眠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
徐凤泽坐在对面听着，不时含笑。
笑得沈眠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我现在真可怜，竟然要因为一个外人才能坐在这，听你和我说话。”
徐凤泽语带哀怨。
沈眠皱眉打量他：“你这态度有问题啊。”
徐凤泽含笑：“有什么问题？”
“你在撩我。”沈眠淡淡的。
徐凤泽手指蜷了蜷，“你和陆少卿离婚是早晚的事，我想等等，看能不能等到你离婚。”
沈眠噗嗤一声笑了，口吻离谱，“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等你离婚，再和你谈场正式的恋爱，你不用担心你二婚的事，我父母早逝，婚姻我可以自己做主。”
“你别告诉我说你喜欢我。”沈眠说：“咱俩那一个月彼此都没感情，你对我是，我对你也是。”
徐凤泽看着沈眠心里突兀的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一个月沈眠对他笑得有多甜，现在就有多冷淡。
徐凤泽选择说实话：“不太确定，但是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沈眠把筷子放下了，坐在对面听徐凤泽说。
“我和你待在一起感觉很放松，总是想笑，这些是和绾绾在一起时不一样的感觉。”
沈眠：“你和林绾绾现在是什么关系？”
徐凤泽抿唇，“追求者的关系。”
沈眠看向手边的鲜榨橙汁，接着又看向手边的盘子，犹豫了会，不知道该往他脸上泼哪一个。
“她追我。”
握住了手边的橙汁杯，想泼过去的时候手停住：“你俩不是谈恋爱了吗？”
“她提了，我没同意。”
沈眠懵了，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徐凤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绾绾在追我，但是我没同意，我现在是单身，我在等你离婚。”
沈眠愣住。
沈眠没重提昨天的事，对曾曼态度依旧。
曾曼的态度便也还行，但听说沈眠要约这位，又僭越了一句：“这位……私生活很混乱。”
沈眠：“多混乱？”
“和陆总没和您结婚前差不多。”
沈眠转了转笔。
陆少卿私生活是真的混乱，但人却是个很不错的人。
懒散了点，但是个很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想了想，斩钉截铁：“约。”
曾曼颦眉：“沈总，您想干什么啊。”
沈眠捏了捏眉心，不悦：“曾曼，你僭越了。”
曾曼愣住。
沈眠环胸睨她，冷冷的：“在其位谋其政，不该问的别问。”
曾曼抿唇：“我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但你还是僭越了。”沈眠知道她在想什么，有点烦的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做对不起陆少卿的事。”
曾曼脸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眠突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有些公司禁止办公室恋爱。
因为真的很烦。
沈眠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你能去约了吗？”
对方约在一家商务会所。
沈眠去休息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曾曼在办公室。
沈眠当着她的面涂了口红，接着开车去赴约。
曾曼的心思姑且不说。
但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这位私生活不止混乱，而且手脚很不老实。
沈眠只是半个小时，就确定了这位啥也不是。
但在商言商，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撕破脸。
沈眠应付了会，出门去透口气。
隔壁包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头黄毛的小年轻从隔壁的包厢里被踢了出来，歪倒在她腿边两寸。
砰的一声。
沈眠吓了一跳，低头和他对视后怔了下。
黄毛也怔了下，张嘴就喊：“姐夫。”
‘姐夫’从包厢里出来。
陆少卿穿的比在国内年轻，一身黑色休闲服，袖子挽上去，凝眉嫌弃的看着林程仲。
接着扫向沈眠。33q.m
沈眠嘴巴开合半响，最后看向林程仲：“好久不见。”
说了好久不见却像是在说‘你好，我并不认识你’。
说完不等回答，直接转身回了包厢接着应酬喝酒。
林程仲嘿嘿笑，过了会慢半拍的瞪大眼：“离婚？你们要离婚啊。”
沈眠皱眉：“他没跟你说吗？”
“他没和我说过这，只说开公司的事不要告诉我姐。”林程仲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还喜欢我姐，和你离婚后还会和我姐结婚？”
沈眠感觉林程仲好像不太聪明。
最后点了头。
林程仲眼睛亮了，“那就还好，不然我花他钱老是心里不踏实，怕会把我姐给卖了，我可不会让我姐给人家当小三。”
沈眠：“你虽然有点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还算是个好弟弟。”
“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啊。”
沈眠真心实意的说：“夸你。”
说完没再说什么，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隔天去公司，让曾曼重新物色建筑工程师。
曾曼：“昨晚约的那个不行，是因为他昨天半夜被爆出来抄袭吗？”
沈眠怔了下：“抄袭？”
“对，昨晚凌晨的事。”曾曼说：“建筑师圈子里这件事都传遍了，他的职业生涯也到此结束了。”
沈眠不是因为抄袭不接着和他谈合作，是因为人品问题。
就像陆少卿说的。
合作伙伴决定了公司未来的路能走多远。
这个建筑公司对沈眠很重要，就算找不到有资质的建筑工程师，沈眠也不敢和这种让她陪着睡一晚就答应合作的人合作。
随意的点点头，中午接手曾曼送来的资料，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定格在了约瑟的脸上。
想了想，下午换了衣服去约瑟家敲门。
门漏出一条缝，约瑟看见她眉眼不善：“有事？”
“我没告诉徐凤泽你喜欢他的事。”沈眠眉眼弯弯的笑：“咱俩再聊聊呗。”
约瑟不让她进。
沈眠听见约瑟肚子咕噜咕噜叫唤的声音，想了想，“请你吃个饭，聊聊徐凤泽的喜好怎么样？”
沈眠一笑起来天然的讨喜。
约瑟应下了。
陆少卿带着人从包厢出来朝外走，后背被戳了戳。
林程仲啧了一声：“眠眠姐就是招人喜欢，昨晚包厢里那狗色批一个，今又一个，看见她都眼睛放光。”
陆少卿看见靠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
公司附近的海景房装修最完善的就是这栋。
壁纸、吊灯、硬件装修一应俱全，定了家具就可以拎包入住。
沈眠在这里住两个月了。
但屋里什么都没有。
客厅空荡荡，餐厅空荡荡。
陆少卿朝主卧走了两步。
沈眠的行李箱堆在角落，衣服全在里面。
南城季清给她寄来的几大箱子衣服，没拆。
除此之外，屋里一个床垫，上面拧巴着一床四件套。
床垫旁边扔着一堆厚厚的做了彩色便签纸的书。
还有正在充电的两个笔记本还有平板。
陆少卿安静的看着，转头去冰箱。
冰箱是房子本身就带的。
里面除了矿泉水，连个鸡蛋都没有。
再扭头看向厨房。
更凄凉。
陆少卿环胸倚着墙沉默很久。
沈眠多看了他两眼，不懂他在看什么，在他身后想戳戳他，最后没戳，客客气气的：“你妈明天就来了，咱俩怎么办？”
陆少卿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
声音带着很浓郁的烦躁。
沈眠：“不知道是什么意……”
“闭嘴。”陆少卿横眼过来，脸色很冷：“我听见你声音就想吐。”
沈眠闭嘴了。
陆少卿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回头：“跟上。”
沈眠跟上了。
在陆少卿车前顿足。
陆少卿已经上了驾驶座，看沈眠在车门口站着，按下车窗冷笑：“怎么着，还要我抬你上来？”
沈眠拉开后座的门上去。
陆少卿把她带去了这里最大的家具商场。
推了个推车在前面，沈眠在后面跟着。
看陆少卿开始买东西。
大件的家具出了三倍的货运费，让马上送过去现货，签单子的时候看沈眠：“密码。”
沈眠愣愣的报了密码。
“大门密码，老子要你银行卡密码干什么。”
沈眠回神，哦了一声，报了门密码。
陆少卿回头安排：“把家具摆上，垃圾收拾了。”
沈眠转身想跟着工人出去。
陆少卿拉住她：“你干嘛去。”
“我跟着去。”
“不去，你跟我去买东西。”
“可我房间里……”
“有什么？哪个玩意值钱？是房东留下的破床垫，还是你那堆资料和烂书。”
“装恩爱我可以，但你行吗？”沈眠躺在床上侧脸看他：“能受得了吗？会不会恶心到反胃。”
陆少卿：“会，你他妈是个为了利益不惜杀人的怪物！”
沈眠没说话，安静的看着他。
陆少卿蓦地背对她：“警告你，给老子兜里常备湿纸巾，时时刻刻的擦。”
沈眠点头说好。
陆少卿：“滚吧。”
沈眠出去了。
季清在厨房。
但明显很陌生厨房。
沈眠迎上去，接手做饭。
季清在旁边看着一直笑。
沈眠被笑得很不好意思：“笑什么？”
季清：“当初少卿要和你订婚的时候夸你能干，我说能干有什么好，他说会做饭，饿不死他。现在看还真是，不像我，离开保姆连饭都吃不上。”
沈眠只是笑。
笑了没两下被季清掐了掐脸：“瞧瞧瘦的。”
说着开始骂陆少卿。
“那小王八蛋整天就知道玩，把什么都丢给你做。”季清咬牙切齿：“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沈眠笑着听季清把陆少卿骂的狗血喷头。
然后有点出神。
陆少卿除了渣了点，其实算是个好丈夫。
最起码……什么都会揽下来。
坏人全是他的，好人全是她的。
陆少卿睡到中午才爬起来，和沈眠坐在一起吃饭，然后被季清骂，什么都没说，安静又沉默。
和同样安静又沉默的沈眠也装不出来恩爱。
陆少卿在季清骂完后问：“你什么时候走？”
季清咳了咳：“过几天。”
陆少卿挑眉：“说清楚。”
季清朝沈眠那瞄了瞄：“我想等沈眠怀孕了再走。”
沈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这瞬间有点庆幸林绾绾那厮是个能生能养的，如果不能生养的话，季清这个急着抱孙子的，以后得多伤心。
陆少卿瞥了眼沈眠，淡淡的说：“我现在不想要孩子。”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陆少卿：“过了年再说。”
季清还想说。
陆少卿啧了一声。
季清闭嘴了。
却明显不甘心，在沈眠去洗碗的时候跟上：“孩子，孩子。”
沈眠想把责任都推到陆少卿身上。
沈眠没说话，去了办公室，当着曾曼的面打电话叫来人事，“看公司哪还有空缺的岗位，把她……”
沈眠指着曾曼：“给我调走。”
曾曼懵了。
沈眠冷冷的：“出去吧。”
曾曼：“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谁给你的权利说？你臆想出来的权利？”沈眠讥讽：“因为两面之缘就喜欢上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越了自己的本分，曾曼，你不是海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是恋爱脑集训营出来的高材生吧。”
曾曼手掌握拳，“我没有。”
“那是我婆婆。”沈眠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好的坏的都是我的，跟你有个屁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
曾曼摔了文件走了。
沈眠坐下，低头忙工作。
却忙不到心里，哪怕昨天请假没来，积攒了一堆的工作要处理也是。彡彡訁凊
最后出神了会，收拾了东西准点下班回家。
吃了饭和季清一起靠坐在沙发那看电视。
季清看着电视，手上还忙着给沈眠剥核桃。
沈眠低头帮她捡身上沾到的核桃皮。
季清看了眼陆少卿在的卧室，往沈眠嘴里塞了一个，拉着沈眠说悄悄话：“他又欺负你了？”
沈眠摇头：“没有。”
“别怕，你告诉妈，我给你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拴住他，让他天天回家的办法。”
沈眠微晒。
她很忙很忙，没时间也不想天天应付一个哄不好，厌恶她的祖宗。
最后看季清忧心忡忡的眼睛，什么都没说。
晚上洗了澡上床睡觉，躺平和陆少卿说话：“你妈什么时候走。”
“很快。”陆少卿背对她玩手机：“我看见你就想吐，不用你赶，我比你更不想待在这。”
沈眠：“哦。”
说完翻身把这边的台灯关上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热源贴近，和昨晚一样。
沈眠在黑暗中睁眼。
面红耳赤了会，忍了。
但陆少卿这次一直在磨蹭。
没憋住，沈眠憋出了一声。
陆少卿的手离开。
沈眠脸颊红晕满布的拉住，眼睛闪了闪，还是想哄哄试试，最起码哄到季清别担心他们了，沈眠小声说：“我给你钱行吗？”
陆少卿说完大步走了。
沈眠看了很久他的背影，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话的到了海景房。
晚上和陆少卿背对背各睡各的。
沈眠隔天早上早起了。
爬起来去公司。
想把陆少卿签过字的文件再过一遍。
手碰上后收了回来，没看。
如果连陆少卿都信不过，这世上就没她能信得过的人了。
沈眠接手剩下不多的积压文件一帧帧的处理。
到下班的点后看海景房的方向，收拾东西要下班。
前台说楼下有人找。
沈眠看见了楼下站着的林绾绾。
沈眠下意识调转脚步想跑，最后没跑。
安慰自己没事，陆少卿和她不一样，很讲诚信。
没离婚前，他不会告诉林绾绾，当初是她算计了她，也是她害的她和陆少卿没有结局。
沈眠深呼吸，还是没迈动脚。
林绾绾自己走近，在沈眠面前站定。
“你帮我转告陆少卿，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的。”
林绾绾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黑发披肩，拎着白色的包，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却隐约像是没了从前那种风中小白花的脆弱模样。
声音又糯又软，却像是软钉子，很绝对。
沈眠愣了很久：“为什么？你不是喜欢陆少卿吗？”
林绾绾小鹿似的眼睛眨了眨，冲沈眠莞尔一笑：“我喜欢他的钱。”
沈眠知道林绾绾喜欢他的钱。
但应该也是喜欢过陆少卿的。
林绾绾看沈眠眼底的疑惑，笑笑说：“我爸妈没死前很疼我，什么都没让我干过，俩人突然车祸去世，车祸补偿金还完家里的房贷，只够我长大到成年，如果只是我自己就罢了，但我还有个弟弟，我得想办法养他。”
林绾绾说：“我习惯未雨绸缪，所以高中那会就开始寻觅合适的人，可咱们的学校是普通的寄宿高中，根本没有合适的，好不容易有个陆少卿，但你骗我，也不算骗我，我是自愿出国的，因为那会我的圈子里没有符合我要求的了，我只能转战国外。”
沈眠打断：“你被陆真陷害的事刚出现的时候，你说你是真的喜欢他。”
穿着凉拖鞋，靠着树，嘴里叼了根烟在打电话。
“林程仲，你再胡来，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抽你。”
陆少卿晲了眼沈眠，把电话挂断。
吐掉烟闲闲散散的说：“我妈让我来接你，注意点，说我是去公司接的你。”33q.m
说着转身回去了。
沈眠看了会他的背影，什么都没说，跟着回家了。
家里桌子上摆满了菜。
和昨天一样，季清找饭店送来的。
季清：“少卿去哪接的你？”
“办公室。”
季清略微满意：“我明天回国。”
沈眠怔了下：“这么早吗？”
“你俩看着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季清拍拍沈眠的手，拍着瞪陆少卿：“我说给你们找个保姆偏不让，说你有本事让她吃胖，等下个月眠眠回国，她如果不吃胖，我打死你。”
陆少卿没搭理，低头吃饭。
沈眠也低头吃饭，却吃得心不在焉。
晚点洗了澡坐在床边发呆。
后背被个抱枕砸了下：“板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沈眠侧身看向陆少卿，嘴巴开合半响：“我真是个乌鸦嘴。”
沈眠表情很呆，看着有点忧虑和哀愁。
陆少卿凝眉盘腿坐正：“你又想干什么？”
想撕烂我的嘴。
度蜜月的时候沈眠和陆少卿说了一段话。
说季清给了林绾绾很多钱。
林绾绾现在选老公可以不考虑钱，考虑感情了，你再不动作快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绾绾在徐凤泽的陪伴下彻底沦陷，看她们结个和她和陆少卿完全不一样的婚。
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你真的……”
被我欺负的太惨了。
沈眠眼圈红了。
……太惨太惨了。
沈眠掀被子睡觉。
被子被拉下来。
陆少卿半个身子靠着她凝眉：“你怎么了？”
沈眠没说话，把被子拉回来，整个人蜷缩成一个团。
房间里安静一片。
沈眠的被子被扯开一个角。
陆少卿靠着沈眠俯视她：“怎么了？”
声音很轻，很温柔。
沈眠揪着床单，声音跟着温柔了，“少爷，现在有人追你吗？”
“你说什么？”陆少卿皱眉。
沈眠侧脸，看见拉下口罩的徐凤泽怔了下。
徐凤泽松开手，上下打量她，“怎么跑医院来了？不舒服吗？”
沈眠摇头。
身后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门被推开。
徐凤泽和他打了声招呼。
医生：“这是你朋友？”
徐凤泽说是。
“她找我问约瑟的情况。”医生看了眼沈眠：“你可以直接问他，约瑟是他送来医院的，他全程陪同，什么都知道。”
说着笑笑：“看你长得漂亮才告诉你。”
沈眠目光聚焦到了徐凤泽身上。
徐凤泽挑眉和她对视，启唇：“对我笑笑，我可以告诉你。”
沈眠很累，笑不出来。
徐凤泽催促：“快点。”
沈眠扯了扯嘴角，看徐凤泽不满意，又扯大了点。
徐凤泽跟着笑笑，侧头：“跟我来。”
沈眠跟他去了办公室。
徐凤泽简单说了约瑟的情况，大致意思是约瑟人高马大，但从小被母亲照顾的很好，从母亲去世后就开始没了安全感，如果想让他去南城，需要相熟的人陪着。
沈眠凝眉：“相熟？”
“我下个月回南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同。”
沈眠微怔：“你回南城？”
“我来本就是进修的，到时间了，自然要回去。”
“那林绾绾怎么办？”
徐凤泽唇角的笑意淡了，给沈眠倒了杯茶：“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对，轻易放弃的感情太廉价了，所以我在教她了，让她变成能和我过一辈子的样子，教了一个多月，但是收效甚微。”
徐凤泽说：“我和绾绾不合适。”
沈眠沉默了很久，笑了笑。
徐凤泽跟着笑：“你笑什么？”
“我笑人真的很善变，前一秒是这样，下一秒是那样，不知道是岁月的错，还是我们的错。”沈眠低头笑了会，再抬头看徐凤泽：“你和林绾绾说了吗？你们不合适。”
“还没有。”徐凤泽看着沈眠：“缺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徐凤泽看着沈眠吐话：“你。”
沈眠陷入长久的怔松。
她从前觉得徐凤泽该和她一样现实才对。
沈眠多看了他两眼，感觉他怎么除了渣，还有点茶，但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所以你俩离婚的事……”
沈眠淡淡的：“我俩预计的是年底离婚，但没意外的话应该是八月份。”
八月份政策下来，利用陆家的背景将一切都牢牢的控在掌心中后，她就可以和陆少卿离婚了。
沈眠说着长出口气，暖洋洋的冲徐凤泽笑笑：“最晚八月份，我一定会和陆少卿离婚。”
沈眠眼神微错，突兀的和出现在门口半张玻璃中陆少卿的眼睛对视上了。
沈眠怔了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错开眼对徐凤泽眉眼弯弯的笑笑。
徐凤泽抬手揉了揉沈眠的脑袋，和沈眠相视一笑。
陆少卿走了。
沈眠低头安静的喝茶，和徐凤泽说话。
下午出院打出租车去公司。
坐在老板椅上后想把要签字的文件拿过来。
看见桌面上摆了一叠文件。
上面写着‘离婚协议书’。
沈眠怔愣很久，掀开看了眼。
看文件端正的楷书看习惯了，本该一目十行，脑子自动分析出重点看完。
可面前的蝇头小字却从纸面上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缠绕成一团，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沈眠闭了闭眼喃喃：“低血糖后遗症吗？”
说完直接掀开最后一面。
看见陆少卿的签名。
龙飞凤舞。
日期是今天的。
说好的年底离婚，没等她提前到八月份，陆少卿已经提前到了五月。
沈眠丢到一边。
办公室门被敲了敲。
“沈总，经理托我……”曾曼走近，看见沈眠桌面上的‘离婚协议书’怔了下。
沈眠顺着她的目光，脸像是被凭空扇了一巴掌，训斥：“滚出去！”
曾曼不可思议的看着‘离婚协议书’。
沈眠把离婚协议书翻了过来，冷冷的：“我让你出去，你聋了？”
曾曼出去了。
沈眠捏了捏眉心，给陆少卿打电话。
连打了三个都打不进去。
陆少卿把她拉黑了。
沈眠把离婚协议书收进包里出去找人。
在车里等到深夜。
花钱买的消息进来。
离婚协议书被酒水打湿了。
离婚两个字扭曲成了一团。
沈眠盯着看了会，不看了，把笔帽扣上，淡淡的：“再见。”
陆少卿看了会‘离婚协议书’，接着抬头看沈眠，“内容你看了吗？”
沈眠没看，那会有点低血糖后遗症，但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离婚，最开始时说好了。
陆家她只要她的聘礼，不，其实她只想要南郊六千亩。
这是她和沈致和杠的资本。
陆少卿说：“没意见？”
沈眠点头：“没意见。”
陆少卿翘起的腿放下，“原来，你口口声声的钱，权，往上爬，包括得到沈家，四个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他。”
沈眠：“谁？”
陆少卿淡淡的笑笑：“你的初恋情人啊。”
沈眠怔住。
伸手去拿离婚协议书。
轻轻的翻开看上面分割给她的财产。
东西不少。
房子、车、钱。
可……
沈眠看着上面的字，半响后侧了侧头，带着威士忌酒香的长发散到脸颊，喃喃：“南郊六千亩去哪了？”
陆少卿把烟碾灭，平淡似水：“我拿走买了个良心安宁。”
沈眠莫名的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良心安宁？意思是你给了……沈致和？”
陆少卿坐回沙发，从怀里掏烟又点了一根，含糊不清却又字字清晰的说：“沈致和只有沈言这么一个儿子，沈言因为你相当于成了植物人，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你心安理得，作为包庇你的帮凶，我良心不安。”彡彡訁凊
沈眠木愣的坐着。
陆少卿凝眉：“你没看吗？离婚协议书？我给你换了同等价值的不动产。”
沈眠喉咙滚动：“你什么时候给的沈致和？”
“出国前。”
陆少卿出国前……两个多月了。
已经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了。
沈眠头垂的很低，长发几乎覆盖了脸颊。
陆少卿喉咙滚动：“离婚协议书你有意见？”
沈眠摇头，淡淡的：“没有。”
陆少卿原地坐着把烟抽尽：“沈眠。”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说：“咱俩以后，永远不要再见了。”
陆少卿带着离婚协议书走了。
徒留沈眠脱掉鞋屈腿上沙发，半响后蜷缩成一团。
杨蔷探身子握住沈眠的手：“眠眠，眠眠……你……你能不能回去求求少卿啊，让他……让他别和你离婚，不然……不然离婚了在身边养着也行啊，你长得这么漂亮……”
“可我不想。”沈眠淡淡的说。
“现在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杨蔷语调蓦地尖锐了：“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妈妈的问题！沈言是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啊，你考虑过我的处境吗？你……沈眠！”
沈眠没说话，安静的看着杨蔷语调高昂的说话。
杨蔷软了下来，握着沈眠的手近乎哀求：“眠眠，你回去找少卿吧，让他做你的，也做妈妈的靠山。好吗？”
“可我现在不想再看见他了。”沈眠把手抽出来：“陆少卿不想看见，陆家的所有人都不想再看见。”
高傲但是很护短很圈地盘会疼人的季清是一。
有点花心，但是个好爸爸的陆明远是二。
不愿再被她欺负也不愿意再被她哄的陆少卿是三。
不管是哪个，沈眠都不想再见了。
等离婚的事说出来。
厌恶她的陆少卿把为什么离婚的理由说出来。
他们也不会再想看见她。
沈眠说：“真的没可能。”
眼神平静，语气也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绝对。
杨蔷瞳孔缩了缩，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沈眠低头抿了口黑咖，感觉真苦，却仰头喝光了，放下后平静的说：“你还有个选择，跟我走。”
杨蔷看向她。
沈眠：“跟我离开这里，去江南，我这些年存了些钱，我能工作，可以像沈致和那样养活你。”
杨蔷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可是眠眠，我爱他啊。”
“你爱他什么？爱他打我，还是爱他拿我当个交易工具。”
沈眠说完想等等她说什么的。
但已经想到了。
做不过是儿女就该为父母付出这种话。
所以不给杨蔷说话的机会了，“你该庆幸我不像你这个性子，否则沈致和早就移情别恋了。”
杨蔷愣愣的看着沈眠。
“沈致和喜欢的是你的依附，妈，你爱他，但他撑死了只是喜欢你。”
沈眠把玩鞭子的手微顿，捏着鞭子回身：“恩。”
沈致和站在沈眠两步之遥：“挺没用的。”
沈眠没说话。
沈致和接着说：“满打满算，你跟少卿有……七年了吧，结果却依旧什么都不是。”
沈致和淡淡的点评：“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如果当初不是你搭上陆少卿，带去商务会所多划算。”
沈致和视线往下，定格在沈眠的小腹那：“现在也还来得及，二十七岁，好生养的年纪。”
沈眠：“你还能生养吗？”
沈致和微顿。
沈眠拎着鞭子靠在墙边，淡淡的：“你今年五十五了吧，还能生吗？”
沈致和唇角戏谑的笑淡了。
沈眠接着说：“笑不出来，说明不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植物人能不能生养，不能的话，你大概要断子绝孙了。”
沈眠看着沈致和笑：“这就叫报应。”
“沈致和，沈家断子绝孙就是你的报应，哦，不，你还有个沈洁，可沈洁被你养成了个白痴，以后就算给你生下个带有你血脉的外孙，只怕也是个白痴。”
沈眠朝前一步：“你看过沈言出事前的视屏吗？我看过……挺不错的。”
沈眠低头按亮手机。
沈言从前被三个男人欺负的闷声传了出来。
沈眠抬头喋喋的笑笑：“你听听，他的声音多好听，咿咿呀呀，是你最喜欢听的软糯腔调，你听着心里感觉怎么样？”
沈眠的脖子骤然被面无表情的沈致和掐住，随后直直的朝后，直接按上了墙壁。
沈眠盯着沈致和肩膀微微颤抖，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脖颈从沈致和收紧的手掌中挤出话：“十二点后，沈言的这个视屏会散布到大江南北。”
沈眠眼圈赤红，盯着他一字一句：“其实世界这么大，我可以跑，但我不甘心，因为我一定要让你和沈言，一起为我被毁了的家，为我现在变成这幅不是人的样子……陪葬！”
噗嗤一声。
沈眠手里的美工刀捅进了沈致和的小腹。
……
陆少卿匆匆赶到沈家的时候，隔着很远听见了凄厉的尖叫。
陆少卿走了。
走前留下两个人看着沈眠。
沈眠无所谓，正常的输液，接着趴在窗户口看窗外。
一看就是半天。
看着沈眠的人给陆少卿打电话。
“陆总，少奶奶不对劲。”
陆少卿：“怎么了？”
“这三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趴在窗户前看外面，少奶奶也没什么事了，要不您把她接回家吧，不然我怕……”
“怕什么？”
“怕她跳楼。”
陆少卿把电话挂了。
视线移向茶几上律师送来的文件。
拎起来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沈眠躺在床上，侧脸看着窗外。
侧脸温顺又恬静。
听见开门声看过来的眼神却冰冰凉凉的。
陆少卿让看着的人出去，在沈眠身边坐下。
沈眠没吱声，从正面躺着，变成背对他看着窗外。
陆少卿说：“我十五岁那年认识你，满打满算，咱俩认识了十一年，在一起了七年。”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成杀人犯。”
沈眠背对他说话：“所以呢？你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陆少卿把手里的文件从沈眠身后递了过去，放在了沈眠面前。
沈眠视线下移，看着封面上写着的股份转让怔住。
陆少卿点了根烟，“这是陆家在青城金融证券总部的全部股份。”
沈眠愣住，半响后捏着文件转身，皱眉：“什么意思？”
陆少卿的烟一根没抽完，但烟雾却很浓郁，盈盈绕绕的，几乎遮盖了他的眉眼。
声音清清淡淡的，“你答应我件事，我把这个给你，让你靠自己成为青城铁板钉钉的人上人。”
陆家产业最赚钱的就是七年前陆少卿一手打造的金融证券公司。
其中聚拢的钱财超乎了寻常人的想象。
一股，可值千金。
沈眠没说话，捏着文件的手很紧。
陆少卿说：“金融仰仗股票，现在你的钱和你的命绑在一起了，沈眠，别再愚蠢的一错再错了。”
沈眠愣住了。
陆少卿说：“沈家四口人的命，你一个都不准碰，真的受不了想碰，就用钱砸，砸到沈家破产，沈致和付不起沈言的医药费，只能拔了他的氧气罩，再砸，砸到沈致和被人人欺凌，最后只能选择自行了断。”
沈眠和陆少卿离婚了。
离婚证是陆少卿身边的助理送来的。
助理说离婚的事知会了陆家的长辈，但青城圈子里没说。
要不要说随便沈眠。
沈眠没说，出院接收了金融证券公司，找人打听了沈家的事。
沈致和现在被转进了普通病房。
陆少卿花了大价钱和他谈成了交易。
这件事成了意外，不了了之。
陆少卿没说陆家金融证券现在是她的了。
沈家也没问。
沈眠思考了一瞬。
打死沈致和也想不到陆少卿会把市值几十个亿的金融证券公司说给她就给她。
抽出纸熬夜做了个思维导图。
在陆少卿的铺路下，毫无疑问的坐稳了总经理的位子。
安排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沈家过往经手过的全部工程单子都找了出来。
沈致和从医院出院回家后，助理敲门来报：“陆总的母亲要见您。”
沈眠出了院就把手机号换了，就是怕季清找上门来。
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喉咙滚动：“带去会议室吧。”
沈眠起身整理了衣服出门去会议室等着。
本以为是骂和厌恶，却不是。
季清哭得泪眼婆娑：“怎么瘦了这么多啊，那个王八蛋，我没他这个儿子。”
沈眠怔住了，最后安静的坐着听她说。
陆少卿的原话是他和她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在他。
他腻了。
陆家金融证券最初就是陆少卿成立。
在陆明远手里那四年也没什么起色。
陆少卿出国一个多月，金融证券公司有事，还是陆明远远程联系的陆少卿。
他给陆明远的交代是两年内再还给他一个。
陆明远没说什么。
季清对钱向来无所谓。
所以关于陆家最挣钱的产业到了她的名下。
陆家父母都没意见。
只是季清舍不得她，所以哪怕陆少卿说了不许再见她。
季清还是偷摸的来了，抬手摸摸沈眠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少卿今天坐飞机去国外了，乖乖，因为少卿遭了大罪了，这得瘦多少斤啊。”
跟陆少卿没关系。
沈眠没说，脸在季清掌心里蹭了蹭：“别担心，过段时间就会长回来的。”
沈眠环视了眼偌大的陆家金融证券公司，再回头看向徐凤泽。
“我和陆少卿离婚，他把这个公司给我了，有这个公司做基底，什么人都会为我所用，我不需要约瑟了，同样，也不需要你了，还有，不管欠不欠陆少卿，我都想算了，就这样吧。”
“徐凤泽，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回头再去找林绾绾，但我建议你快点，因为陆少卿出国去找林绾绾了，为了讨好她，还专门给她最疼的弟弟开了个公司，如果你慢点的话，林绾绾可能就不喜欢你了，毕竟陆少卿长相是真不俗。”
陆少卿长相不俗是真的。
林绾绾对陆少卿的性格嫌弃却也是真的。
沈眠故意这样说的，想让现实的徐凤泽知道和她没戏，转而赶紧滚蛋，别来烦她。
沈眠说完客气疏离的点点头，转身想走。
手腕被握住。
徐凤泽的眼神很复杂，隐约的，还带了点伤：“又要这么分手吗？”
沈眠怔了下，失笑：“怎么分手？”
“就这样，你单方面的宣布分手。”
哦，原来说的是上一次。
沈眠说实话：“上次一个月是最开始就说好的，这次，咱俩压根就没开始。”
“感情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徐凤泽骤然吼了一声。
沈眠想了想：“粑粑。”
感情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是阻碍我前行的拦路石。
多想不开才会去碰感情。
沈眠转身走了，侧脸发现前台三个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个渣女。
沈眠回头看了眼徐凤泽。
徐凤泽原地站着，隐隐的，有点失魂落魄的意思。
沈眠啧了啧，感觉渣女这个人设还不错。
等料理了沈家，可以走一下这个路线。
走肾不走心，讲究个花钱找舒坦。
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沈眠学陆少卿手插兜酷酷的回去了。
徐凤泽看着沈眠的背影消失不见，出了门后上车，接到了林绾绾的电话。
“凤泽……”林绾绾语气哽咽：“我想你了，今天出门我还碰见了一个小流氓，你不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害怕，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徐凤泽去了，坐在副驾驶座，安安静静的。
沈眠古井无波的开车。
等红绿灯的时候从包里拎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
后座的徐凤泽：“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抽烟？”
“两个多月前。”
拿到和陆少卿离婚证的那天，沈眠看见里面边角被烟灰灼烧了痕迹。
闻了闻，突然好奇陆少卿为什么这么喜欢抽烟。
就这么抽上了。
在深夜靠着它和咖啡熬夜续命。
徐凤泽：“抽烟对身体不好。”
“乡下的小老头抽一辈子了，该活的活，该死的死，谁也拦不住。”
沈眠说的淡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徐凤泽看着这样的沈眠，脑海中徘徊不散的沈眠需要保护的画面莫名其妙的变淡了。
但最后没说什么，跟着沈眠去了沈家。
到家门口。
沈眠捡了根不细的竹竿，放在花坛上，一边走，一边任由竹竿从花坛上划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脚步延伸到院子里。
竹竿抬起，重重的朝着门口一盆白色的菊花挥下。
哗啦一声脆响。
花坛应声倒地，成了碎片。
听见动静的杨蔷从屋里出来，看见沈眠瞳孔缩了缩，躲在石柱子后面小声喊：“眠……”
沈眠手撑着竹竿闲散的站着：“闭嘴。”
说着额首：“让沈致和出来见我。”
杨蔷抿唇：“致和，致和不在家。”
“不在去打电话叫啊。”沈眠淡淡的看向杨蔷：“难不成还要我叫？”
杨蔷扭头回了房间。
沈眠走去凉亭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像是才看见院子中呆站着的徐凤泽：“你坐吗？”
徐凤泽凝眉摇了摇头。
沈眠没理会，翘脚慢条斯理的喝茶。
在大门被推开后对着沈致和招招手。
沈致和古井无波的走近挑眉。
沈眠把在手中把玩许久的名片在石桌子上推过去，淡淡的：“南郊六千亩。”
说着端起茶盏轻轻的又喝了一口：“我给你钱，你给我南郊六千亩，我比你当初有人性。”
沈致和蓦地笑笑，“原来是你在后面捣鬼。”
沈眠说完带着七八个黑西装大汉从徐凤泽身边略过。
听见徐凤泽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眠顿足。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能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只是我不知道。
自顾自的给自己套上是为了活着，为了自保的假面。
被陆少卿说出来后才惊觉。
哦。
原来我不是个人啊。
沈眠回头，将烟头高高的弹向徐凤泽，莞尔一笑：“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我会装，而你太蠢。”
沈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默默的想。
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地界游走久了，自己也便成了黑暗中的一员。
没什么错的。
全是命。
三天后。
七月的最后一天。
沈眠和沈致和一手交钱一手交地。
交完钱后毫不犹豫的将最后捏在手里的王牌丢了出去。
沈家多年来做假账还有偷税漏税的证据。
八月上旬。
政府政策下来的前夕。
沈致和被逮捕，沈家的股票在陆家金融证券的操盘手运作下全线崩塌。
沈家破产了。
沈眠站在金碧辉煌的会议室下达指令。
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全面收购沈家破产拍卖的建筑工程。
封杀和沈氏合作的材料商。
将沈致和的退路全部堵死。
庞大的金融证券公司从地面挪到了地上，昭告天下。
将沈家毁的一干二净的是陆家金融证券公司。
看你们谁敢插手干预。
又有谁敢抢我的胜利果实，做沈致和的退路。
沈眠当晚约见了沈致和现在雇佣的律师。
将手里的支票推过去：“不让您违背职业道德，只希望您该辩护的辩护，不该钻的空子别钻。”
律师支支吾吾：“沈总在青城待了那么多年，身上有不少资源，法院和上头都有人，事情出来这么久了，退路恐怕都安排好了。”
所谓的退路就是财产拍卖，钱拿来填窟窿。
这些退路沈眠给他堵死了。
但就怕在此之前，沈致和早就转移了财产。
沈眠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到底只是个女流，又不姓陆，即便有金融证券公司做靠背。
季清说完还没完，在陆家院子里掐着腰吼。
从陆明远骂到陆真，最后骂到陆明远外头现在养着的狐狸精。
陆明远脸色铁青：“够了。”
季清和陆明远打起来了。
陆少卿原地坐着看着，点了根烟，不过刚到嘴里，被陆真夺走丢在地上。
战火转移到陆少卿的身上。
陆少卿起身就走，走前把脸被挠了两道印子的陆明远拎走了。
俩人到院子外面顿足。
陆明远对着车镜子整理仪容，扫了眼陆少卿：“你什么想法？”
陆少卿：“你什么想法？”
“你妈没经手过生意，把事情想简单了。”
陆少卿掀眼皮看他：“什么意思？”
陆明远：“我找人打听了，沈眠为了把沈致和送进监狱，无所不用其极，几乎算得上是机关算尽，说明沈眠和沈致和之间的事没你妈想的这么简单。”
陆少卿按了按眉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查查，沈致和从前对沈眠做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欺负，念着她妈，也罪不至此。”
陆少卿沉默，最后点评：“你也被洗脑了。”
说完拉开车门要走。
陆明远叫住他：“什么洗脑？”
不想说的，很没意思。
但陆少卿没忍住，侧脸看他：“沈致和父子是一路人，文文弱弱，一阵风吹来都会往后退几步，圈子里人尽皆知，标准的好欺负到有点懦弱了，他们能对沈眠做什么？又敢对她这个陆家少奶奶做什么？”
陆明远：“商场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
陆少卿微怔。
“沈家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豪门，经营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和我们定亲后才算和青城圈子上层的人搭上关系，沈眠大动干戈，不惜被圈子里的人唾骂都要置沈家于死地，肯定有缘由，否则的话，就凭她的手段，偌大青城，哪户人家她不能去抢？又或者说她抢不过。”
陆明远拍了拍陆少卿的肩膀：“孩子，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陆少卿喉咙滚动：“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明远：“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先去查。”
“我早就查过了。”
陆明远挑眉。
沈眠怔了下，没懂陆少卿的意思。
抬头看他一眼。
陆少卿眉眼冷冷的，很拒人以千里之外。
眼底还带着浓郁的不能忽视的烦躁。
看沈眠不说话。
蓦地就火了。
“问你呢！哑巴了。”
沈眠被吼的浑身一机灵，朝后退了一步。
金融证券公司沈眠接手后，花了三天时间将这家公司前前后后摸了个遍。
那瞬间才知道自己从前觉得陆少卿不容小觑，但却依旧欺负他。
其实还是带了点最初订婚那两年对陆少卿的滤镜。
现在……不敢了。
金融证券公司里囊括了太多的资源和人脉。
沈眠去应酬的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陆总’这两个字。
不是陆明远。
是陆少卿。
陆少卿喜欢玩乐不假，但是很少参与正儿八经的应酬。
可即便如此。
上到六十岁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
下到三十岁而立的后起之秀。
对陆少卿这个名字都是敬畏有加。
陆少卿很会整合资源，然后轻飘飘的用资源和人脉制衡对方。33q.m
他不止是陆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
还是从前沈眠接触不到的上层人捧着的‘陆总’。
沈眠现在其实有点怕陆少卿。
被吼了下，手搅在一起，“够了。”
陆少卿盯着沈眠，蓦地拎起桌面的纸巾盒。
半响后丢开，换成文件朝着沈眠砸：“够了你哭哭啼啼的给谁听！”
沈眠被文件砸了一身，再次道歉：“对不起。”
陆少卿胸膛急速起伏。
半响后转着轮椅面对玻璃，淡淡的：“你想他判几年？”
“五年就行了。”
“再废话，我掐死你。”
沈眠抿唇：“十年？”
陆少卿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十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沈眠怔住，抬头看陆少卿的侧脸。
“别再利用我妈，就因为你这么个哭哭啼啼的电话，我妈把我从国外逼回来，要死要活不问前因后果，不辨是非对错的就逼着我和我爸帮你，她那人没脑子，对人好是真心实意的好，你这个不是东西的，离她远点。”
陆少卿说‘十年可以’的时候，沈眠其实想问问他。
沈眠满脸戾气和阴毒的准备再扇一个巴掌时，肩膀被握住。
沈眠侧脸看见徐凤泽，眼底闪过不耐烦。
示意人把被打懵了的沈洁塞进车里，挣开徐凤泽的手掌，冷冷的：“滚开。”
徐凤泽眉眼挤压，语气很重：“你再这样，我会报警。”
说着看见了沈眠脸颊的红肿还有唇角的血痕，怔了下：“是……是她先打你的吗？”
“不是，她娇娇弱弱的哪能打到我，你去报警吧。”
沈眠重重的抽了口烟，将烟头捏在指尖朝前一步，烟头怼上徐凤泽的白大褂。
布料和烟火灼烧的味道扑鼻而来。
沈眠和徐凤泽的距离很近很近。
一仰头对上了徐凤泽漆黑的瞳孔。
“沈眠，她是你亲妹妹。”
沈眠和他对视说：“徐凤泽，我的妹妹，我的母亲，连同沈眠这个人，早在十八年前，踏入沈家的时候，就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沈眠丢掉烟头上车走了。
徐凤泽看着车辆开走，蓦地狠狠的皱了眉。
长眠于地下……是什么意思？
沈洁在酒店下车后，沈眠从玻璃窗朝着她丢了张卡，还有入学的资料：“这是我最后给你们的施舍。”
说完不等她捡，招呼司机开车。
隔天接到消息，沈洁拿着卡跑了。
沈眠签字的手微顿。
“要找吗？”
“不用，给沈言办理转院，以后关于沈洁和杨蔷的消息，都不用再递给我，找人把我在南郊的公寓卖了吧。”
杨蔷卖了她之前，沈眠给的那张卡里有这么多年她全部的积蓄。
只要杨蔷不大手大脚，够她生活到死。
沈眠再也不想看见杨蔷和沈洁了。
沈眠在十月初找助理联系陆少卿回国签‘南郊六千亩’的转让合同。
陆少卿没来。
来的是沈眠的一个熟人。
曾曼。
沈眠看见她怔了有十几秒，扯起唇角：“陆少卿的女朋友是你？”
曾曼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飒爽又美艳，高高在上的恩了一声。
眼尾下瞥，盛气凌人。
沈眠没说什么，签了字把文件推过去，起身就想走。
在会议室门口被拦住。
北苑的家里很空。
鞋柜光秃秃的，陆少卿从前那些限量版的球鞋都不见了。
除此之外。
卧室更空。
衣柜里空了大半。
像是这里被陆少卿舍弃了，不打算再住了。
沈眠摸不着头脑，洗了澡把手机关机，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天色昏暗。
沈眠睁眼看了会天花板，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闭眼接着睡。
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日没夜的。
乍一松散下来，懒，不想动。
沈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屋里的灯好像亮了。
接着又关上了。
沈眠没在意，搂着被子睡的很香。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被细碎的声音吵醒。
光着脚打开房门，一眼看见了客厅沙发上盘腿靠着沙发睡着的陆少卿。
沈眠吓了一跳。
轻轻的把门关上，换衣服提起行李箱，出了卧室门，悄悄的朝大门口挪。
还没挪到地方。
陆少卿：“跑什么？”
沈眠僵住。
离婚后跑来前夫的公寓住，太离谱了。
而且前夫还有女朋友了。
昨晚处理公事处理的满脑子都是浆糊。
这会清醒过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陆少卿：“转过来。”
沈眠转过来，对陆少卿眉眼弯弯的笑笑：“你怎么来我家了？”
陆少卿挑眉，看了眼四周，接着看向沈眠：“你脑子坏了还是眼瞎了。”
沈眠喉咙滚动，疑惑的扫视四周：“哇哦，竟然把这当成了我南郊的公寓，抱歉抱歉，打扰了。”
说着转身就想跑。
“站那。”
沈眠没理会，慌张的套自己的鞋。
拧开门的瞬间，手臂被大力拽着，接着整个人被重重的按在了门板上。
沈眠最近熬的其实有点轻微的近视。
陆少卿坐在沙发上那会看不清什么。
现在距离她很近，很明显的看见陆少卿眼睛下覆盖了一层阴影，像是很久没睡好。
不漂亮了，有点冷冽和锋利，隐约的，还带了点阴鸷和掩盖不住的烦躁，盯着她，一字一句，“你又想干什么？！”
沈眠眉眼安静下来：“饿了，想吃饭。”
从公司出来，沈眠想睡觉，睡了一天一夜，饿的前胸贴后背，想吃饭。
陆少卿说完就走了。
到走都没动一下筷子。
沈眠最后也没问出那句‘你想戒的人到底是林绾绾还是我’。
因为就算答案是她，也没什么意义了。
沈眠沉默的一个人将满锅的饭吃完。
走着回陆少卿的北郊公寓，开车去了陆家。
陆家亮着灯，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季清对陆明远的叫骂声。
不知道在骂什么。
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热闹。
沈眠把车开到了斜对面昏暗的拐角里，开着窗户听着里面的喧哗声睡着了。
隔天又换了个手机卡，带着行李驶离了青城。
走走停停，在每个城市都停留了几天，自驾游了四个月。
新年在距离青城上万公里的城市斥巨资放了漫天的烟火。
年后接着走。
在来年三月，感觉有点累了，把车停在了水乡江南。
租了套房子，短暂的安定了下来。
白天睡觉，晚上蹦迪。
穿着小吊带和黑丝，在舞厅里甩着齐腰的长发摇摆。
这晚醉醺醺的趴在吧台上看着玻璃酒杯愣神。
身边坐下一个男人。
沈眠侧脸看了他一会，晕乎乎的，但还是吐话：“长得挺俊。”
而且看着隐约有点面熟。
最近来搭讪的男人太多了，但都不如面前这位。
尤其是江南水乡男人都矮。
这位虽然坐着，但是看着很高。
男人：“不如你。”
声音字字珠玑，有种说不出的琉璃质感。
很好听，像是耳朵会怀孕。
沈眠坐直，“所以呢？”
男人面色带着紧张：“我看了你半个月了，明天要离开这座城市，不和你说句话不甘心。”
声音有点拘谨，表情更拘谨，和大气的五官并不配，但……眼神专注又认真，闪烁着热切。
沈眠挑眉：“你看上我了？”
景饶喉咙滚动。
流连在这所酒吧的男人很难有看不上她的。
肤白胜雪。
腰细腿长。
黑发齐腰。
叼着根烟随性摇摆的样子，带了点说不出的颓靡。
却又不约。
有僭越的就从包里掏出把折叠小刀在手里把玩。
手指细白纤长。
黑色折叠小刀在掌中翻滚，描了黑色眼线的眼睛微微上扬，醉意中夹杂着冷艳，从里到外，抬手顿足，美到动人心魄。
沈眠喃喃：“景饶是谁？”
说着坐起身，一脑门的浆糊，迷迷瞪瞪的小声问：“你是陆少卿？”
电话对面停顿了几秒，陆少卿冷冷的说：“装什么装！给你半个小时，让景饶给我滚回来。”
电话挂断了。
沈眠凝眉给景饶打电话。
景饶的手机关机了。
手机丢开，翻身接着睡。
景饶和她啥也不是，充其量不过是昨晚被猴急的撮了两口脖子，留下了两个草莓印。
想接着睡，但却睡不着了。
翻坐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
沈眠走近朝猫眼看了眼。
微微愣了下。
陆少卿在外面，嘴里叼着根牙签，在沈眠对着猫眼看的时候，盯着猫眼，淡淡的说：“开门。”
沈眠脚步放轻想当家里没人。
门外的陆少卿：“老子好话不说第二遍。”
沈眠开了。
却不过开了条缝，门被陆少卿大力推开。
沈眠朝后退了一步。
陆少卿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在睡裙锁骨那的草莓印定格了一瞬，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该说你眼光好，还是眼光差。”
“你什么意思？”
“他爹家里破产了，资产全部被拍卖，是个穷光蛋。”陆少卿冷笑：“他银行卡里撑死了还有两千，不过亲妈姓陆，回青城的话，房子车是有的，你眼光还凑活。”
沈眠：“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陆少卿打断，“但他有心理疾病，暴躁易怒，妄想，偏执。”
沈眠怔住。
下意识搓了搓脖子那的草莓印。
突兀的生出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昨晚陆少卿突然出现，不然她现在宁愿扒了自己这身皮。
陆少卿挑眉：“嫌弃了？”
沈眠抿唇，点头。
“不愧是你。”陆少卿讥讽：“真行。”
陆少卿的意思是沈眠是个渣女。
沈眠没想解释的，看他眼底的鄙夷辩解了一句：“我和他昨晚是第一次见，嫌弃很正常，算不上渣。”
“那你更行了，第一次见就跟他回家接吻脱衣服上床。”
场中瞬间一静。
景饶像是傻了：“你说什么？”33q.m
沈眠在陆少卿身后补充：“我是你表哥的前任老婆，虽然是前任，但从关系上算，你还是得叫我一声表嫂子。”
陆少卿跟着补充：“这句话能听懂吧，我嫉妒你？还真他妈是一神经病。”
景饶喃喃：“前妻……”
沈眠看着他的模样，心脏突突的直蹦，小声再补充：“对，我昨晚同意跟你走，就是因为看你和你表哥长得有点像，在学人家玩替身的把戏。其实我真正爱的还是你的表哥，你对我来说啥也不是。”
陆少卿侧脸看她：“你可真恶心，为了自保，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沈眠：“嘘嘘嘘。”
嘘字落地，瞳孔紧缩。
拉着陆少卿回身，挡着的手臂首当其冲，被景饶抬起来的板凳狠砸了下。
砸到沈眠脸瞬间扭曲了。
景饶被陆少卿一脚踹倒在地，抽出皮带把双手绑了。
陆少卿回过头蹲在地上看额角一直冒汗的沈眠，嘴巴蠕动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打横把沈眠抱起来出去。
沈眠感觉自己胳膊好像断了，疼的全身都在打颤，路上在后座难受的几乎坐不住。
陆少卿从后视镜看了眼，抿唇踩油门加速，带着沈眠去了医院。
沈眠胳膊骨折了。
陆少卿交了钱回来，沈眠在床上盘腿坐着。
床边站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孩，趴在床边看沈眠。
沈眠左手捏着根蜡笔在右手的石膏上写写画画。
画完递到小孩眼前，眉眼弯弯：“怎么样，作为借你蜡笔的报酬，我给你也画一个。”
小孩明显嫌弃，“什么呀，丑死了。”
沈眠啧了一声：“左手画，你想有多好看，姐姐我又不是左撇子。”
说着抬头看见了陆少卿。
咳了咳，把红色的蜡笔塞给小孩，“你出去吧。”
“你还没给我画呢。”
沈眠凑近低语：“待会再给你画，怪叔叔来了。”
小孩出去了。
陆少卿走近在床边坐下，一眼看见了沈眠石膏手臂上画着的笑脸。
弯弯曲曲，虽然是笑着，但别提有多丑。
陆少卿：“不疼吗？”
沈眠说完手臂疼了下。
被陆少卿攥的。
沈眠嘶了一声，手臂上的手移开。
覆到了腰上。
接着整个人被按到了墙壁。
陆少卿的手掌很烫，烫的沈眠眼睛里染上了情欲。
沈眠艰难的分神在心里琢磨怎么办？
来还是不来？
想了想，脑中闪过了曾曼盛气凌人的嘴脸。
没等开始挣扎。
陆少卿自动退开了。
沈眠趴在墙壁上冷静了会，转身背被墙壁，脚后跟抵着，撑住略软的腿，抬起石膏手臂遮挡胸前的风光。
掀眼皮和陆少卿对视。
陆少卿轻轻笑了一声：“还好意思说我，去洗手间照照你自己吧。”
沈眠的脸瞬间便红了。
陆少卿不说，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
嘴巴蠕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陆少卿昂首高高在上的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背影劲劲的，像是打了胜仗的小屁孩。
沈眠发现陆少卿是真的从不在她面前半点亏。
哪哪都要压她一头，半点不绅士，原地深呼吸，没忍住，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了，换衣服出去。
把刚才俩人的旖旎一扫而空，很淡定的表示要回家收拾行李。
陆少卿没说什么，在车里很安静。
沈眠上楼简单收拾了证件塞进包里拎着。
陆少卿凝眉：“行李呢？”
“不需要，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陆少卿没说什么了，开车拉着沈眠回家，全程冷冰冰的，比半路凑在一起拼车的路人还不熟。
沈眠没理会，抱着胳膊躺在后座睡着了。
一阵汽车鸣笛还有手臂的隐隐作痛将她吵醒。
车里暖气很足，沈眠有点热，眼皮微垂，看见身上盖着的毛毯怔了下，侧脸看向前座在赶夜路的陆少卿。
看了会转身接着睡了，没把毛毯掀开。
车辆不间断的行驶了八个小时。
进入了青城的地界。
沈眠：“我妈现在住宣化别墅区？”
“恩，陆家隔壁的隔壁。”
沈眠：“你把我在这放下吧，我打车回去。”
陆少卿脚踩刹车。
沈眠左手开车门，脚往下迈的时候，陆少卿启唇：“我送你吧。”
保姆凝眉没动。
沈眠长长的哦了一声：“你是季清请来的保姆？”
“是，所以来不来需要陆太太首肯。”
杨蔷站起身躲到了保姆身后，看沈眠的眼神像是在看洪水猛兽。
沈眠按了按突突乱蹦的太阳穴。
拎起手边的茶盏冲着杨蔷身边就砸。
砰的一声。
杨蔷尖叫了一句。
被沈眠冷冰冰夹着刀子的眼神吓的全身直哆嗦。
保姆说：“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沈眠没理她，看着杨蔷：“上楼收拾行李。”
杨蔷飞也似的上楼了。
保姆气的全身都在抖：“杨女士怎么生出你这种女儿！”
沈眠抹了把脸，想说但凡有选择，我情愿不生出来，也不想被她生出来，最后没说，“给我银行卡号，我给你转三个月的工资，把嘴闭上……”
正说着。
大门突然被敲响，伴随着汽车的鸣笛。
沈眠凝眉出院子，莫名其妙的看向二楼。
一眼看见杨蔷在窗户那站着，手紧紧的扒着窗台，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看着像是一副想跳楼的架势，对沈眠凄苦的喊：“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走。”
汽车鸣笛不断。
明显是院子外面的路人看见二楼想跳楼的杨蔷在示警，声音徘徊不断，尖锐凄厉。
沈眠眉心不安的跳了跳，看向陆家的方向，祈祷季清不在。
可祈祷不灵。
季清被鸣笛不断的车引来了。
沈眠隐隐有点绝望。
季清的眼泪是蜜糖。
她的是鳄鱼的眼泪。
而且……流不出来。
两方相交，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季清……会讨厌她的。
季清来了。
看见沈眠眼睛瞬间就亮了：“眠眠！”
沈眠微怔。
季清穿着高跟鞋步子很快的走近，抱着沈眠乱蹦，接着松开，眼底冒出泪花：“你个死孩子去哪了！一声不吭，连个交代都没有！”
说着眼睛瞪大：“你的胳膊怎么了？刚才碰到你没，疼不疼？”
沈眠眼圈蓦地就红了，唇角往下弯了弯，想说不疼。
最后吐话：“疼。”
沈眠胳膊抬高，小声委屈：“好疼啊，一直在疼，特别特别疼。”
沈眠笑笑说：“谢谢你为我妈做的一切，但我在江南安家了。”
有那么一瞬间。
沈眠其实心动了，想留在青城，做季清的邻居。
但……只是一瞬间。
沈眠不等季清说话接着说：“因为去年沈家的事，我在青城也待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再在青城找人家。”
季清停顿片刻，开口：“沈致和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季清在那次沈眠哭过后一直想找她。
但公司她进不去。
变心比变天还快的陆少卿也不让她问。
接着沈眠就把陆少卿给她的公司还回来，然后走了。
看着像是伤的不轻。
这件事一直压在季清的心里，怎么都没办法越过去。
沈眠喉咙滚动，转移话题：“南城的人现在都怎么说我？”
季清知道沈眠在转移话题，心口往下掉了掉。
脑中那个一直胡思乱想的猜测有了答案。
恐怕沈致和那个禽兽碰了沈眠。
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才会让沈眠这么恨他。
季清再看沈眠的眼神变的复杂了。
沈眠对她的想法一无所觉：“话说的很难听吗？”
“没有。”季清咳了咳：“我让少卿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了，男人名声坏点无所谓，别人会敬畏，女孩子不行。”
其实是陆少卿自己揽的。
但沈眠一走就是半年，公司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消失到了无音讯。
情伤受的太严重了，季清不想让沈眠对陆少卿越陷越深。
沈眠愣住了。
即便是季清让陆少卿揽的。
但沈眠也真的没想到，他会把这些揽下。
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和季清接着闲聊些别的。
季清没再劝她留在这座城市，但还是想让她在这里多待几天。
看沈眠没说话。
握着沈眠的手：“就当陪陪我。”
沈眠心软应下了。
在季清家里喝了三碗汤，才笑笑的出去。
到门口一蹦一蹦的朝着杨蔷住的别墅走。
“沈眠。”
沈眠顿足回头。
刚才杨蔷闹的动静很大。
陆明远和季清都被惊动了。
但沈眠没看见陆少卿，以为他不在。
还想说句‘行了吧’，最后没说，客客气气的：“您忙您的，我先回去了。”
手腕再次被拽住。
沈眠没忍住：“又怎么了？”
陆少卿高高在上：“就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我没错！”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重复：“看什么！再看也是你的错！”
沈眠没忍住：“……你有病吧。”
气氛冷了下来。
陆少卿攥着沈眠手腕的手又紧了。
沈眠手腕有点疼，但是忍了，冷冰冰的：“有病去看病！在这找什么事！抽什么疯！”
陆少卿眼圈发红，手松开了，眉头和眼睛几乎压成了一条阴郁的线，“沈眠，全都是你的错，大错特错！跟我没关系。”
沈眠转身就走。
到家门口听见汽车震耳的引擎声。
回头一看。
陆少卿把轿车开出了赛车的把式。
引擎声巨大的走了。
沈眠没理会，但心情还是被影响了。
一下午心情都不好。
在收拾出来的客房里闷了半天。
傍晚保姆敲门，说季清那边喊，让她去吃饭。
沈眠开门，斟酌了一句：“陆少卿在吗？”
保姆因为她对杨蔷的态度，面色很冷：“不知道。”
沈眠还是想去。
换身衣服出门。
走了两步。
发现一下午都龟缩在房间里的杨蔷在门口站着。
旗袍披肩乌发。
身段姣好。
左顾右盼。
莫名给沈眠一种江南软糯姑娘在盼情郎的……错觉。
沈眠凝眉，从后面拍了她一下。
杨蔷惊吓到哆嗦了一瞬，背靠着门，小心翼翼：“眠眠。”
沈眠审视她，鬼使神差的问出口：“你还爱沈致和吗？”彡彡訁凊
杨蔷的眼睛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她没回答。
但沈眠因为她的神色，心里踏实了点。
抬脚想走，多说一句：“没意外的话，我们五天后走，你这两天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吧，太多的话，提前快递过去。”
沈眠再多说一句：“别作死，也别生幺蛾子，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成为养老院最招人羡慕的老太太。”
沈眠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陆家。
到门口深呼吸推门进去。
季清沉默了。
沈眠什么都没说。
但季清感觉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不然还有什么会让沈眠这么恨沈致和。
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不是件小事。
沈眠没和陆少卿离婚前，她没说。
她和陆少卿已经离婚了，季清没有权利帮她说。
毕竟陆少卿不喜欢沈眠板上钉钉。
和曾曼谈了后，不在外面乱来了，明显是认真想好好处。
这种时候再说这些……
季清：“沈致和活该！就算没欺负，就凭他那斯文败类……”
陆少卿打断：“当年你第一次见沈致和还夸他长得帅，像个文弱书生。”
季清语塞。
陆少卿说：“你就是个傻白甜，奉劝你一句，离沈眠远点。”
季清恼火：“你什么意思？”
陆少卿：“字面意思，论心眼和手段，一百个你也比不上她半根手指头。”
季清听不得陆少卿这么说沈眠，发火：“她就算是对沈致和下手狠了点，那也是对沈致和，她没算计过你，没算计过我，更没算计过陆家！多好的一小姑娘，让干什么干什么，被你在感情里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愣是没还手一下，钱也一分不要，自己远走他乡去疗伤，你还想怎么样？”
陆少卿唇线抿直没说话。
季清说：“少卿，人不能这么自私。”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季清叹气，口吻软和了下来：“没沈致和的事发生前，你就不喜欢她，我真是想不明白，既然不喜欢，当初你干嘛非要和她订婚，白白耽误她这么多年，如果说你就是喜欢林绾绾，可你现在不也和曾曼好好的过日子了吗？沈眠和曾曼比，差哪了？是比她认识你的时间短？比她长得丑？没她对你好？还是不比曾曼爱你。”
陆少卿起身就走。
季清在后面喊：“这几天别让曾曼回来，不然……不然我死给你看！”
沈眠在青城待了四天。
第一天被季清带去医院看了手，开了止疼药。
确定没什么事后和季清一起逛街。
季清给她买了满满一后备箱的衣服。
带她去做美容，喝手工下午茶，看画展。
和她一起在外面吃了两顿饭。
沈眠想客观、谨慎的挑选一个忠贞、老实本分、父母正常的男人谈场认认真真，不夹杂第三个人的恋爱。
没有利用和从前的往事牵绊。
自己做个人，对方也是个人。
然后结婚，孝敬公婆，有一个温馨又简单的家。
沈眠心情直线攀升，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吃饭的时候频频给季清夹菜。
喜悦到帮陆少卿盛了满满一碗汤。
吃了饭没多留。
蹦蹦跳跳的回家。
本意是拿银行卡下午去商场再给季清买个贵重的礼物。
可没等走到房间。
经过杨蔷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细气气的哭求声。
沈眠颦眉去拧门。
房门被反锁了。
随着门轻微的响声发出。
杨蔷的声音乍然而止。
沈眠冷着脸敲门，声音越敲越大。
近乎于砸。
房门打开了。
杨蔷脸上尤带着泪痕，白着脸惊惧的看着她。
沈眠面无表情：“你在和谁打电话？”
“没……没谁啊。”
“手机给我。”沈眠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杨蔷的眼泪夺眶而出：“沈眠！我是你妈妈啊！我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妈妈，可现在我连拥有隐私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连和别人打个电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沈眠：“手机给我。”
杨蔷哭着朝后退，沈眠步步逼近，面色沉如水：“给我！”
沈眠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的沈眠和认识十几年的陆少卿之间再无‘信任’。
她对杨蔷也再无信任。
尤其是刚刚。
杨蔷打电话说——我真的很爱你。
沈眠几乎在瞬间就想起了她那天那句‘明远哥’。
沈眠恐惧到有点发麻。
空前的强硬和不讲理：“手机给我！”
杨蔷哭着把手机给沈眠了。
沈眠看着最上方的一个陌生号打出去。
对面停顿了很久才接。
“你谁！”
对面是个男人。
但……不是陆明远。
沈眠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懒得再听他说什么，挂断把手机丢给了杨蔷。
杨蔷接过手机去床边坐着哭。
杨蔷穿的衣裙是昨天那件旗袍，腰部褶皱还在，妆化的也有点简单了。
眼底昨夜熬出来的黑眼圈都没遮。
杨蔷喉咙滚动：“我……我们见过很多次了，我什么样子他都见过，没关系的。”
说着催促：“快走吧。”
沈眠想说你不是单相思吗？
见喜欢的对象不认真打扮打扮？
最后看她急的不行，没说什么。
带着杨蔷去约好的咖啡厅落座。
沈眠还好。
杨蔷明显紧张，坐在窗口左顾右盼。
沈眠莫名的跟着紧张了，掏出化妆镜补补妆。
眼帘微抬：“是他吗？”
杨蔷回头，“是……吧。”
沈眠笑笑：“别紧张，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男人走到桌子边，低头：“杨女士？”
杨蔷：“我是，我是。”
沈眠感觉老年人的爱情还挺有意思。
拘谨到像是不认识。
沈眠站起身：“您好，我是她的……女儿，沈眠。”
沈眠尊敬又亲切的和对方闲聊。
三两句把这人的底摸清楚了。
五十七。
退休老师。
儿女大学毕业，已经参加工作。
有退休金。
沈眠对他的感觉很好。
穿着简单，是健谈的，但是又有点拘谨，全程很少看杨蔷。
杨蔷也很少看他。
给沈眠一种很青涩的感情氛围。
沈眠最欣赏的一种感情方式是克制。
她认为只有克制才代表珍视。
却没想到在这二人之间找到了。
沈眠对这个男人最满意的还有一点，他说起自己儿女时，眼底全是遮掩不住的自豪和欣慰，为自己儿女取得的成就在发自内心的骄傲。
沈眠全程笑吟吟的。
聊完起身和杨蔷一起送他离开。
手背后悠闲的往回走。
“你觉得怎么样？”
沈眠顿足，看跟着她小心翼翼的杨蔷，心悄悄的软了：“你觉得呢？”
“应该是……满意的吧。”
沈眠深深的看了杨蔷一眼，嘴巴蠕动：“妈。”
杨蔷怔了下，“我在。”
“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好好过日子。”
杨蔷抿唇点头。
沈眠和她并肩朝着家里走。
路上很认真的问了她行不行。
陆少卿古井无波：“闻着你的s味过来的。”
沈眠咬牙：“你他妈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陆少卿顿了顿，蓦地就火了：“还要怎么干净？”
陆少卿冷笑：“是你和人没说两句话，连有病没病都不知道，就跟他去家里上床，不是你s的话，天底下这么多人，他为什么不找，只找你！”
沈眠闭嘴了。
陆少卿：“活该！”
沈眠想不起来景饶就罢了。
想起来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闷闷不乐的小声反驳：“我怎么知道我这么倒霉。”
陆少卿没说话了。
沈眠小声说：“所以，他到底怎么找过来的？”
陆少卿：“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沈眠快急哭了。
安生日子还没开始两天，就来了个拿着匕首跟着她的神经病，她想起来就全身发麻。
陆少卿垂眼看了她一会，淡淡的开始说。
说带沈眠回南城没多久，就查到景饶登机来了。
但是他一直没回家。
陆家现在没人见过他。
就是这样。
“那他到底怎么找到我的？”沈眠说：“你又怎么会在这？”
“我来约p，巧了。”陆少卿回答的不假思索，说完还掏出手机在沈眠面前晃晃：“要不要看看聊天记录？”
沈眠：“……”
沈眠没忍住：“你妈说你和曾曼感情很好，这就是你的很好法？”
“你管的着吗？”
沈眠管不着。
只是摸了摸嘴巴和后脖颈，感觉很脏。
陆少卿轻而易举看清了沈眠什么意思，冷笑：“老子还没嫌你脏呢，你倒嫌弃上我了。”
沈眠没搭理，看了眼手表，转身就要朝小区门口跑。
后脖颈的衣服被拽住。
沈眠被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站定后不耐烦：“干什么？”
“你干嘛去。”
“赶飞机！”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从这到家拿了行李去机场，时间很紧，沈眠没时间在这磨蹭了。
“你暂时不能离开南城。”
沈眠愣住了：“为什么？”
“景饶能知道你从江南回来，就能知道你又回了江南，你自己在江南待着，会被他找到关起来，每天扇巴掌。”
沈眠喉咙滚动想说点什么。
房门砰的一声被甩上了。
沈眠开浴室门看被她随手丢进洗手台半湿的内衣纠结了一分钟，她的胳膊穿什么都费劲。
最后没穿，开门探脑袋。
陆少卿在餐桌那坐着玩手机。
桌上摆着吃的。
打包回来的那种。
沈眠走近看了眼，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以为陆少卿帮到这就算了，谁知道还去给她买吃的了。
在对面坐下后，小声说：“谢谢。”
沈眠没吹头。
头发湿漉漉的垂下。
雪白的脸颊带了点浴室熏腾而起的红。
眼睛乌黑发亮，唇红齿白。
陆少卿在她唇上定格了两秒，垂头接着玩手机。
沈眠拿勺子吃饭。
却吃不踏实。
对面的陆少卿眉毛皱的很紧，全身都是低气压。
沈眠想了想，小声问：“你不吃吗？”
陆少卿：“吃你的，少管我！”
语气很冲。
沈眠哦了一声接着吃。
过了会偷偷看他额角的汗，还有慢慢变红的脸。
再低头看自己手里明显是从厨房拿来专门放进她碗里的勺子。
想了想，把纸巾弄在地上，弯腰去捡。
看见陆少卿的那地。
果然还是那样。
隐隐约约的，比刚才在卧室门口还凶了点。
沈眠直起腰。
算算今晚意外发生的时间。
六点前后。
美好夜生活的开始。
陆少卿因为她好像没约成。
犹豫了几秒，沈眠说：“憋得很难受？”
陆少卿掀眼皮看她，眼尾红艳艳的，冷脸看着不止是帅，还有点性感。
沈眠喉咙滚动：“要我帮你吗？”
陆少卿的眼睛转瞬就红透了。
后背靠着椅子，手指轻叩着桌面，云淡风轻的问：“你要什么？”
沈眠：“什么都不要。”
陆少卿：“把他的嘴彻底堵上？”
说的是景饶。
沈眠：“这个是要的，但这次我是单纯看你憋的很难受，才想帮你的。”33q.m
沈眠去阳台把四件套塞进了洗衣机。
回来的时候陆少卿还是那样。
沈眠去门口拿了药箱过来在陆少卿身边坐下。
陆少卿姿态依旧，眼睫毛一动不动。
沈眠撇嘴，戳了他一下：“别装了。”
像是受了委屈的是你。
陆少卿不动如山。
沈眠：“你有完没完。”
陆少卿眼睫毛动了动，手臂拿开，眼底和沈眠想的一样，清明一片。
沈眠：“我是个小残废，你自己来。”
说着把药箱怼进他怀里。
陆少卿坐起身接手药箱，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很硬：“昨晚喝多认错人了。”
沈眠不想说的，但没忍住。
“是，被刀捅了酒都没醒。”
“喝多了，怎么了！犯法！”陆少卿冷眉冷眼的训。
沈眠：“你昨晚是强！你是犯法！”
“弄疼你了吗？喊得比谁都大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口味这么重，脸上都带血了，还能喊出来！这叫强？分明是你欠！”
“你……”
沈眠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说。
昨晚她没想喊。
是陆少卿故意的。
碍着他的伤口，沈眠还不敢反抗。
被撩拨的哪哪都不是味。
最后不说了，敛眉不高兴。
陆少卿睨了眼，抿唇：“我说着玩的。”
沈眠眼圈瞬间就红了：“你有病！”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王八蛋！”
陆少卿没吱声。
沈眠：“渣男！”
陆少卿把插了棉签的酒精瓶递给沈眠。
沈眠接过，板着脸拉开他的衣服。
看见干巴的伤口皱了眉。
本来想恶意报复，最后没下得去手，轻轻的给他上药。
上完感觉不太行：“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
“看看吧。”
“哪这么多事。”
语气很冲。
沈眠脸耷拉了下来。
陆少卿凝眉：“你现在怎么这么矫情，动不动就摆张委屈脸，有完没完。”
沈眠没说话，脸耷拉依旧。
陆少卿：“去换衣服。”
沈眠起身就回房间。
过了会从卧室探出脑袋：“我没衣服穿，你自己去吧。”
陆少卿自己去了。
沈眠在北苑打扫卫生。
沈眠看见曾曼顿了两秒，转身就朝自己车边走。
“回来看你妈的？”
沈眠顿足。
曾曼在沈眠身后说：“阿姨当初说要照顾你妈，少卿征求过我的意见，你妈住在陆家附近，被我未来的婆婆庇护，是我同意的，我不同意的话，根本不可能。”
沈眠没说话。
曾曼：“你不谢谢我吗？”
沈眠转身回头，笑吟吟的：“谢谢。”
曾曼也跟着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口头谢值几个钱啊。”
声音温柔，但是言辞带刺。
沈眠唇角的笑消失了，淡淡的：“你想让我怎么谢？”
“请我吃顿饭吧。”
沈眠挑眉：“你……和我？”
“你和我，还有少卿。”
曾曼踩着恨天高高高在上的看着沈眠：“你请我们夫妻俩。”
沈眠沉默很久，蓦地轻轻叹了口气，直接服软：“从前是我错了，行吗？”
曾曼微怔。
“我不该在国外分公司对你说难听话，不该在人事面前下你的面子，对不起，我错了。”
沈眠能屈能伸，叭叭的接着说：“我最多三天就会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定居，大概率不回来了，我妈最慢半个月会从这里搬出去，如果半个月你也等不了，我明天找个酒店先让她搬过去，我们娘俩从此彻底远离陆家的视线，不占陆家半点便宜，你看这样行不？”
曾曼皱眉。
沈眠：“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要不你打我一巴掌，出出气。”
沈眠是说认真的。
她和曾曼的确不对付。
但认真算算，也不算什么大事。
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眠愿意退一步。
来远离前妻和前夫还有他未来老婆的这种狗血饭局以及延伸出来的狗血纠缠。
沈眠迟迟等不到曾曼的回答，只等到曾曼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底像是挤压了一层深不见底的东西。
沈眠想了想，后退一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曾曼启唇：“陆少卿是我的。”
沈眠凝眉，有点莫名其妙：“不然呢？”
“他离不开我！他是我的！”曾曼说：“沈眠，你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他！”
沈眠看着曾曼通红的眼睛，抿唇多说一句：“你这样以后会很辛苦的。”
沈眠没化妆，素面朝天的去了餐厅。
被引着在一个包厢坐下后，安静的等。
等了没多久。
等来了正主。
挽着手臂出现的陆少卿和曾曼。
沈眠背过身搓了搓脸，笑容灿烂的打招呼：“陆先生，陆太太。”
曾曼侧脸看陆少卿。
陆少卿没说什么，拉开曾曼的椅子让她坐下。
沈眠没少见陆少卿和女人相处。
客观的在心里点评。
其实都差不多。
陆少卿在每任面前都是这样，温柔体贴，成熟内敛，话不多，但是面面俱到。
是沈眠从没见过的另外一面陆少卿。
沈眠看了不过两眼，想收回眼神吃饭，冷不丁和曾曼对视上了。
曾曼眼底暗沉沉的。
大概是灯光打的，烈焰红唇带出了点嗜血的味道。
沈眠轻轻皱了皱眉，接着笑笑：“陆太太今天真漂亮。”
沈眠向来能屈能伸。
该弯腰的时候毫不犹豫。
亲热的用公筷帮曾曼夹菜，一口一个‘陆太太’朝着曾曼脸上砸。
然后发现曾曼和林绾绾从根上来说真的不一样。
林绾绾被沈眠用‘陆少奶奶，陆太太’哄两句，就喜笑颜开。
但曾曼却全程兴致都不高。
而且像是和陆少卿吵架了。
对陆少卿算不上多亲热。
对沈眠更是视若无睹。
沈眠扫了陆少卿一眼，脸色也不好看。
没再看，低头吃自己的。
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大概多久能结束。
相对无言的吃了大半个小时。
沈眠没忍住：“陆太太……”
陆少卿打断：“不吃了。”
说着把刀叉丢到了餐盘里。
沈眠跟着把刀叉放下，起身出去结账。
包厢里只剩下曾曼和陆少卿。
曾曼抿唇：“为什么非要我出来吃这顿饭？”
陆少卿捏捏眉心没说话。
曾曼：“少卿……”
“这次是我不对。”陆少卿侧脸看曾曼：“下次不会了。”
曾曼嘴巴开合半响，想说点什么，最后看陆少卿眉眼遮不住的疲倦，什么都没说。
沈眠付了帐回来，客气的请俩人出来各回各家。
陆少卿在前，沈眠在后。
沈眠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单手打字。
可沈眠安排查景饶的人，一直不接电话。
对面说他找到了新的渠道，三天，不用加钱。
沈眠打消了换人的想法。
道谢后安静的在酒店里等消息。
隔天沈眠落实了杨蔷的三室一厅。
合同一个礼拜后签。
沈眠直接找了个搬家公司去杨蔷那。
杨蔷打来电话哭哭啼啼的。
沈眠没理会。
态度很强硬。
先搬来酒店。
一个礼拜后搬去新房。
杨蔷搬到了新房附近的酒店。
沈眠心里踏实了，安静的等着对面的消息。
没等到三天。
沈眠手机里进来了陌生电话。
曾曼的。
曾曼在电话对面很温和：“阿姨想学游泳，我把她带来游泳馆了，你来吗？”
沈眠凝眉。
曾曼：“来吧，阿姨好像有点怕水。”
沈眠；“克服怕水最好的法子是直接把她扔下去。”
沈眠把电话挂了。
慢吞吞的皱眉。
陆少卿来找她发神经，到底是刺激到了曾曼，让俩人的关系变的微妙了起来。
沈眠真心不想去。
曾曼不会对杨蔷怎么样，但最后还是去了。
杨蔷要在南城长待。
曾曼总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个事，这件事还是要说清楚。
可游泳馆哪有人。
还有……这个游泳馆没开空调。
沈眠眉心跳了跳，转身就走。
却来不及了。
整个人被股大力径直推进了游泳池。
水并不深。
沈眠从游泳池湿漉漉的爬上来去拉门。
果不其然。
门被锁上了。
沈眠从游泳池里捞出手机。
进水关机了，打不开。
无奈的叹了口气，靠着门口说话：“亲，你找错人了，真的。”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外面，不然难不成是鬼推我下的游泳池？”
“曾曼，现在是三月，我还是个小残废，万一我出点什么事，你良心上不会不安吗？”
曾曼终于开口了，冷冷的：“我和你说过了，不要和我抢陆少卿！”
沈眠沉默了很久，开口：“你这句话可以对所有人说，但唯独不该来对我说。”
沈眠接过u盘道谢。
柯宇：“不客气。”
说着手撑着板凳，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莫名的。
沈眠被看的面红耳赤，挠挠头：“你老看我干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柯宇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多大？”
沈眠感觉这小弟弟好像有点自来熟，反问：“你多大？”
“你能接受的年龄是多大，我就多大。”
沈眠脸红到几乎要冒烟。
看柯宇更欢快的笑，理解了徐凤泽当初为什么说和她待在一起舒服了。
换位思考。
一边是爱笑的柯宇，一边是阴晴不定，像个神经病的陆少卿。
和谁待在一起更舒服，一目了然。
沈眠在医院输液和柯宇闲聊天。
柯宇是研一的学生，二十三，在游泳馆打工。
沈眠看他举手投足和说话，自信坦然的气度哪哪都不像个寒门学子。
柯宇低调的眨眨桃花眼：“家里有几家酒店，可以帮我爸妈养老，我现在是体验生活阶段。”
沈眠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下午出院犯了难。
医院的烘干机老旧。
烘了半天，只烘干了裤子。
毛衣现在还是湿的。
柯宇把冲锋衣脱下递给沈眠：“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下次再还给我。”
沈眠道谢接过，把手机号给他。
出医院打车回酒店。
下出租车的时候迎面看见推开旋转门低头看手机朝外走的陆少卿。
陆少卿抬眸扫向沈眠，在沈眠身上的冲锋衣上定格了一瞬。
沈眠朝前一步伸手：“我昨晚……”
陆少卿：“昨晚又出去约了？”
冷冷的，带着讥讽的一锤定音：“你可真是够浪的。”
沈眠把握着u盘的手收回来，抬脚就走。
侧脸回头，陆少卿已经开车走了。
沈眠面无表情的上楼，看见酒店门把手上挂着的饭盒怔了下。
摸了摸，还是热的。
沈眠拎下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换了衣服出门去买了个手机给曾曼打电话：“你现在给我道歉还来得及。”
“给你道歉，凭什么？”
沈眠冷笑：“感情我昨天说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肚子里。”
沈眠把和景饶的孽缘原原本本的说了。
包括上次在小区里被景饶拎着把匕首跟踪。
但把陆少卿的画面都切除了。
曾曼凝眉：“景饶？”
“对。”沈眠抿唇：“陆少卿的姑姑，陆真的儿子，你帮我把他找出来堵上他的嘴，我立马就走，不到我妈死那天，我都不会回来。”
曾曼默默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不在乎陆少卿，永远不会和我抢他吗？”
“是。”
“那为什么非要堵景饶的嘴，他把和你有过一夜情的事说出来不是更好吗？你和陆少卿弟弟在一起了，和陆少卿就没可能了。”
沈眠沉默了很久：“首先我们没一夜情，其次，你别这么想，这么想我害怕。”
怕选择和你合作，是给自己找个大麻烦。
曾曼冷笑：“害怕？你不如直接说你心虚了？你说不和我抢陆少卿就是彻头彻尾在撒谎。”
沈眠：“曾曼，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们的。”
曾曼愣了下。
“你和陆少卿和我认识的很多人都一样，喜欢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真的挺羡慕的，因为你们好像除了感情，没有别的烦恼。”
沈眠叹了口气：“陆家三口人，我最在乎的是陆少卿的妈妈，季清。”
“季清几乎满足了我对妈妈这个词汇全部的幻想，脾气大了点，霸道了点，但真的很会疼人，相信的人会百分百的信任，并且偏爱。”
沈眠犹豫了几秒，探过桌子握住曾曼的手：“她因为误会我很喜欢陆少卿，所以对我很好很好，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对我最好最好的人，我不能让景饶胡说八道，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就这么弄丢了。”
曾曼怔住。
沈眠眼底水光潋滟：“曾曼，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帮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和你抢陆少卿的，我发誓。”
曾曼说：“你妈对你不好吗？”
沈眠笑笑：“这个世界上，我没遇到过比季清对我再好的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曾曼：“如果……”
沈眠握着她的手看她，眼神炽热明亮。
曾曼嗓音干涩：“如果陆少卿心里有你，你会因为喜欢季清，而和他在一起吗？”
杨蔷面带羞涩：“要不了几天，我就会搬去和他一起住的。”
沈眠：“你们已经到结婚这一步了？”
杨蔷：“我……我们……”
莫名其妙的，沈眠感觉好像有哪不对劲，“今天你搬家，他怎么没来？”
不等杨蔷回答。
沈眠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
沈眠接起，是曾曼。
“你换手机号了？”
曾曼声音淡淡的：“我找不到景饶。”
沈眠皱眉：“你用陆家的人了吗？”
“用了。”
找不到是真的超出了沈眠的预想范围。
南城就这么大。
陆家的人都找不到，他能去哪？
沈眠焦头烂额，最后叹了口气：“行吧。”
“虽然找不到人，但我这边找人监控了他的银行卡和证件，像上次在小区拿刀跟踪你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不对，出南城这种事都不会再发生了，你放心。”
沈眠微怔。
曾曼接着说：“景饶是陆家人，他早晚会回去的，一旦我发现，会提前封住他的嘴。”
沈眠三天前和曾曼分开的时候是真的有点不放心的。
怕曾曼反水，依旧视她为眼中钉，更甚者找到景饶直接带去陆家让景饶随便胡说八道。
这会再看看。
沈眠有点想扇自己一巴掌。
可真不是个人。
沈眠抿唇道谢：“谢谢。”
说完还是狐疑：“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曾曼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沉默到沈眠看了眼通话是不是还在线。
曾曼说：“我查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林绾绾。”
沈眠好奇：“林绾绾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弟弟林程仲在国外开了家游戏公司，市值上亿，是陆少卿手把手带起来的，林绾绾去了一所高等美院进修，现在是标准的白富美，学校里很多人在追她。”
沈眠有点恍惚。
林绾绾……过得可真好。
曾曼说：“少卿的确喜欢林绾绾，刻骨铭心，对你没有半点感情，之前是我错了，误把你当成了眼中钉，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锁在游泳馆里。”
沈眠心里的大石彻底落地，笑笑：“没事，我好好的。”
想到这突然想起了医院碰见的那个柯宇。
车门打开。
长胳膊长腿，一身白色休闲服的大男孩下来，“出什么事了？”
沈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一声不响就把电话挂了，约好的六点吃饭一直没来，我肯定要查查你出什么事了。”
柯宇说完眼睛朝旁边扫了一眼，在陆少卿脸上多看了一眼，感觉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接着看见曾曼怔住，皱眉：“你不是上次在……”
沈眠掐了他一把。
柯宇看向沈眠。
沈眠摇摇头。
柯宇到嘴的质问咽了下去，问沈眠：“出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被带来派出所了？”
沈眠低声把事情经过说了。
柯宇：“你等着。”
说着大步进了派出所。
沈眠想喊住他。
曾曼打断：“别喊了，这小弟弟明显是去里面看欺负了你的那位是谁，要给你出气。”
说完看向陆少卿：“少卿，欺负了沈眠的男人叫什么？”
陆少卿淡淡的：“不知道。”
走去车边开车门，上车前看向沈眠：“你明天走？”
沈眠没理他，拎着包朝着派出所小跑。
沈眠和柯宇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派出所后。
曾曼看向车边站着的陆少卿，眼底暗流涌动。
最后笑笑：“我们走吧，沈眠有伴了，用不到我们。”
陆少卿上车。
曾曼跟着坐上副驾驶座：“沈眠明天走，说什么时候她妈死，她什么时候回来。”
陆少卿从怀里掏了根牙签叼嘴里：“你什么时候和沈眠关系这么好了，连她来派出所都知道？”
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却听的曾曼指甲掐进了掌心，面不改色的笑笑：“我爸是律师，巧了，至于关系……沈眠人挺好，很招人喜欢。”
陆少卿：“离她远点。”
“为什么？”
“没为什么。”
曾曼说：“之前在国外，你梦中说沈眠是个怪物，她做什么了？”
“你听错了。”
曾曼不说了。
陆少卿也没再说，坐在驾驶座，但是一直没开车。
沈眠和柯宇出来了。
肩膀并着肩膀。
柯宇明显不高兴，沈眠仰头看他，似乎在小声哄，眉眼弯弯的。
沈眠坐起身：“你说你在哪？”
突兀的，酒店房门被敲了敲。
沈眠心口猛缩，看向房门。
门把手从外面被拧了拧。
沈眠把手机贴在心口，赤脚下床，无声的走向门口，打开猫眼，看见外面的景饶瞳孔紧缩。
背对门板冷静了几秒钟，把电话挂了。
去座机那打前台的电话。
接着走回门口看着外面。
可景饶不见了。
像是幽灵一样来，又像幽灵一样走。
如果不是通话记录还在，沈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保安在门口敲门：“女士，麻烦开门，我需要确认您的人身安全。”
沈眠不敢，“我很好，辛苦你们去调下监控，看看十分钟前，我门口是不是站着个黑衣服的男人。”
保安去了。
沈眠背靠门板滑坐在地，一动不敢动。彡彡訁凊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沈眠浑身一机灵，看见手机屏幕出现的陆少卿电话大气长出。
接通小口的喘气：“喂。”
“景饶去找你了？”
沈眠按了按眉心，低低的恩了一声。
“明天你要走？”
“恩。”
“暂时别走了，等我把景饶找到再说。”
沈眠一天接连被吓了两次。
一次是醉酒的猥亵男人，一次是午夜惊魂的景饶。
脑子里白花花一片，全身都在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少卿：“沈眠？”
沈眠：“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电话对面静了静。
“你是陆少卿，这是你的地盘，你但凡稍微对我的事上一点点心，也不至于让景饶能大半夜晃到我住的酒店这。”
沈眠快崩溃了：“陆少卿！就算我从前对不起你，算计了你，但我们也认识了那么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能上点心！找景饶对你来说明明是抬抬手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能上点心！”
曾曼说她用了陆家的人，但是没找到。
只是针对曾曼而言。
沈眠掌管陆家金融证券公司，比谁都明白陆少卿的能耐。
只能是陆少卿没放在心上。
不然沈眠找不到景饶到现在还没被找到的原因。
沈眠不到十分钟在门口看见了陆少卿。
头发乱糟糟，衣服褶皱一片，眉眼暗沉，全身都是低气压，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沈眠按捺住想扇他的冲动，转身去床边坐下。
陆少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蓦地站起身走近低头看垃圾桶，然后抽纸丢了进去。
过了会转身走。
沈眠：“我话还没说呢。”
陆少卿直接去了洗手间。
沈眠按了按眉心，在陆少卿出来后，气突然就散了，就是累，倦倦的。
打电话的时候全身都是压抑了一整晚的火气。
这会理智回归，盘腿坐床上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来这么快？”
“在附近约。”
沈眠掀眼皮看了陆少卿一眼。
陆少卿挑眉：“看什么看！”
“有人和我说……”
沈眠想说有人和我说你在外面不行，谁都不碰。
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就是因为疑神疑鬼陆少卿当年是不是在为她守身如玉。
结果全是瞎想。
沈眠淡淡的：“抱歉，搅了你的好事。”
“磕头谢罪，我可以勉强原谅你。”
陆少卿环胸大喇喇的翘起腿，口吻还是冲，但没了刚进门时，铺天盖地的怒火。
沈眠感觉……似乎好说话了点。
“少爷。”
陆少卿掀眼皮和她对视，眼神冷冷的。
“祖宗。”沈眠眨眨眼，眼圈还是红了：“别让你那神经病弟弟在我面前晃了。”
陆少卿怔了瞬，抿唇没说话。
沈眠想忍的，没忍住，唇角往下弯了又弯：“求你了，把他给我弄走。”
沈眠盘腿坐床上，肩膀塌塌的求：“他说他看了我半个月，但我对天发誓，我和他那晚是第一次见，我从来没约过，就是好奇，只是想约一下试试是什么样而已，我真的不知道会那么倒霉，第一次就碰上他，我不知道他是你表弟，更不知道他是个神经病，我无辜，快无辜死了，少爷。”
沈眠委屈的快炸了：“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跟你睡了那么那么多次，你就当发发慈悲，帮我这次，行吗？”
沈眠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次，一次，帮我这次，我真的害怕。”
陆少卿换了一句：“起来收拾行李。”
沈眠皱眉：“什么？”
“回家，你打算一辈子住在这吗？”陆少卿环视了眼四周，环胸挑剔：“什么破酒店，电视屏幕这么小，地板都不是实木的。”
陆少卿很不文明的抬脚朝墙面踢了一脚，一脸嫌弃：“破墙布，踩上去就是个印子，垃圾。”
沈眠：“……我住哪？”
“北苑。”
陆少卿说完翘脚坐在凳子上，掏出手机低头玩：“快点收拾，我待会还有事。”
沈眠叹了口气：“曾曼那怎么办？”
陆少卿手指微顿，抿唇：“能怎么办？咱俩啥也不是。”
沈眠知道啥也不是。
但……
答应了曾曼要走的。
这算怎么回事。
沈眠拎着行李跟陆少卿回了北苑。
陆少卿送到门口，淡淡的：“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接的。”
沈眠微怔。
“没事别烦我。”陆少卿走了。
沈眠把门关上，趴在床上犹犹豫豫，给曾曼打了个电话。
“我暂时不走了。”
曾曼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笑笑：“为什么？”
沈眠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反复强调留下是为了帮景饶看病。
曾曼长长的哦了一声。
莫名其妙的，沈眠对曾曼有点抱歉。
这位之前是真心想帮她的。
沈眠：“抱歉。”
“抱歉什么，我们是朋友啊。”
“我和陆少卿什么都不是，你别胡思乱想。”
“不会。”曾曼说：“别把我知道景饶事情的事告诉少卿。”
“为什么？”
“少卿不喜欢我和你多接触。”曾曼笑笑：“他对你有误解，和我说你很坏，我和你接触会跟着学坏。”
沈眠微怔，接着尴尬的笑笑：“好。”
曾曼：“挂了。”
“再见。”
曾曼没说再见，直接挂了。
沈眠躺平看天花板，低低的叹了口气，感觉可真是一团乱麻。
最后翻身不想了，睡觉。
一觉睡醒天色暗了下来。
沈眠揉揉眼睛开房门。
外面的电视屏幕闪烁着外网的夺标游戏。
陆少卿在沙发上坐着，长腿横放茶几，手指噼里啪啦的按着游戏手柄。
沈眠写完隔着车玻璃和陆少卿对视。
在字慢慢消失不见后。
陆少卿哈了口气，写。
——我想睡你。
沈眠写——滚。
陆少卿没滚，原地站着。
很久后写。
——你呢？
沈眠狠狠的皱了眉，掀眼皮看陆少卿。
陆少卿在车窗外双手插兜，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眠回。
——我什么？
——你喜欢我吗？
沈眠沉默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你就也会喜欢我吗？
可……我是有多脑残，多贱，才会还喜欢你。
又是多蠢，才会放弃选择正常感情的机会，和你这种拥有扭曲感情观的神经病搅合在一起。
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按下车窗说，“我不喜欢你。”
陆少卿手掌缓慢的握成拳。
“我真的不喜欢。”沈眠说：“我对你现在一丁点男女的感情都没有，也生不出来。”
陆少卿转身走了。
沈眠长出口气，按上车窗想躺平睡觉。
车玻璃猛的被拍了下。
陆少卿眉眼暗沉的在车外面盯着。
沈眠心口猛缩，往后挪了很多步，直接挪到了车厢最里面。
陆少卿声音很大，大到隔着奔驰的车窗清晰的传进了沈眠的耳朵：“沈致和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沈眠看着陆少卿，瞳孔闪了闪，最后摇头：“没有。”
陆少卿会怀疑，是沈眠早就预料到的。
她当初说的是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往上爬。
可在瓦解了沈家，把沈致和送进大牢后。
手轻飘飘的抬了抬。
把从前说无数遍要的那些东西，就这么松开了。
陆少卿当然会怀疑。
是个人都会怀疑。
可在那次散伙火锅局上陆少卿没提。
像是她被沈致和和沈言欺负了亦或者没欺负对他都无所谓。
那么这件事就当成一把刀吧。
把陆少卿心里对她不管是喜欢，还是欲望的那点点不值钱的东西刮干净。
沈眠按下车窗，声音很大：“没有！沈致和从来没欺负过我！沈言、沈洁、我妈，都没欺负过我。”
沈眠交代了从什么时候发现有辆车在跟。
什么时候去派出所寻求的庇护。
什么时候被绑。
怎么和他们周旋，怎么找到时机跳的楼，怎么拖着扭到的脚朝马路跑，然后撞了车。
接着笑笑：“基本就是这些。”
警察多看了两眼沈眠，记录完毕后问：“你有什么仇家吗？”
仇家……
沈眠看向陆少卿，低低的叹了口气笑笑说：“我头疼。”
警察看着她的笑吞吞吐吐：“你真的很乐观。”
沈眠笑笑没说什么，看着人走后，没笑了，伸手想拿水喝。
但是全身哪哪都疼。
沈眠看向陆少卿：“帮我弄点水喝。”
陆少卿从进来一直没动，在门口站着，一直看着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眠：“嘿。”
陆少卿转身出去。
再回来在沈眠身边坐下。
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插了根吸管递到沈眠嘴边。
沈眠就着喝了一口。
很意外。
笑笑说：“我还以为是冰的或者是烫的。”
陆少卿从没伺候过人，沈眠以为他不会伺候人。
陆少卿把杯子放到一边，默默的伸手戳了戳沈眠重新被打上崭新石膏的手臂：“疼吗？”
沈眠想说你说的是什么废话。
最后没说出来。
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沈眠不记得有给他打过电话。
陆少卿说：“医院打的，她说你手机联系人一个备注都没有，最后打的通话次数最多的我的电话。”
陆少卿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恍惚。
沈眠看了他一会，低低的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
“什么？”陆少卿声音很低，看着沈眠额角因为疼痛冒出的细细密密汗水出神。
沈眠：“是巧合是意外。”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做的最久的工作是公关。
深谙六个人就是一个圈子的道理。
她没时间去交朋友，除了沈家外也从没和人交过恶。
没人会对她下手。
除了……景饶……
虽然感觉很不对劲，景饶应该不至于找三个男人这么对她。
曾曼把陆少卿扶上了车。
陆少卿手臂搭在眼帘上，沉默很久，半响后找出手机打电话：“查昨晚绑走沈眠的那些人是谁，重点查她在江南那块有没有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曾曼指甲掐进了掌心，面不改色的开车。
陆少卿挂断电话看向窗外出神。
曾曼开口：“为什么查江南，沈眠在南城……”彡彡訁凊
“她在南城没有对家。”陆少卿看着窗外淡淡的说：“沈眠在沈家做了四年公关，谨小慎微，八面玲珑，深谙六个人就是个圈子的道理，从没得罪过人。”
陆少卿淡淡的接着说：“订婚后畏畏缩缩，一次也没把自己当成陆家未来的少奶奶过，结婚后亦然，她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更没想过和我好好过日子。”
曾曼没说话。
陆少卿也没再说。
……
沈眠端详了两颗白色的圆形药丸很久，形状一样。
但……
沈眠放在鼻息闻了闻。
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沈眠放进了抽屉里。
没等躺下冷静冷静脑子。
病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沈眠看见柯宇怔了下，“你又查我啊。”
柯宇上下打量她，皱眉：“你手机关机了，我不查你，怎么知道你在哪？”
沈眠没说什么，躺在床上看他。
柯宇走近，一寸寸的扫过她全身，吐话：“是谁做的？”
是陆少卿的表弟景饶。
沈眠没什么精神，倦倦的：“意外。”
“上次游泳馆那个女人？”
沈眠怔了瞬，摇头：“不是。”
“为什么？”
“我们都是女人。”沈眠笑笑：“又没天大不能和解的仇，女人不会这么为难女人。”
更何况是找几个男人。
沈眠很确定自己没杀她全家，推己及人，实在离谱。
柯宇：“姐姐，你太单纯了。”
沈眠挑眉。
柯宇看沈眠黑白分明的眼睛，最后没说什么，抽纸擦了擦沈眠额头的汗：“疼吗？”
“还行。”
“还行什么啊，疼死了吧。”柯宇说：“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坚强的让人……”
曾曼说：“沈眠，我是真的喜欢少卿，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懂吗？”
曾曼掩面哭泣了很久，把眼泪擦干：“撤案申请书上，你会签吗？”
沈眠没说话。
曾曼：“你会签吗？”
“就算签了又怎么样？”沈眠说：“陆少卿那瞒不住。”
曾曼瞳孔紧缩。
沈眠淡淡的：“不是景饶的话，他一定会查，就算我签了，陆少卿也一定会知道……”
沈眠的眼神像是穿透了曾曼的皮囊，看见了她的内心，“一定会知道，是你找人要强j我。”
曾曼这瞬间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
甚至想用照片威胁。
电光火石间。
曾曼想起沈眠提及那些让人胆寒事时的云淡风轻。
她感觉，沈眠不会在乎这些l照。
现在威胁，只会激怒了她。
这个人，就像陆少卿醉酒后喃喃的。
根本就不是个人，是个怪物。
曾曼牙齿打颤，半响后吐话：“帮帮我。”
曾曼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不能让少卿知道是我对你做了这些事，你帮帮我。”
“其实你没必要怕。”沈眠说：“他只要喜欢，什么样的人都能接受。”
林绾绾嫌贫爱富，他照样接受。
你这种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真的喜欢，是人是鬼他都能接受。
接受不了的，只能说是不够喜欢，例如我。
曾曼只是哭，什么都没说。
沈眠看了她很久，启唇：“你以后过的辛苦，全是你活该。”
沈眠是从她反复说起陆少卿会选择景饶开始怀疑的。
她不知道在景饶和她之间，陆少卿会选择谁。
但真是景饶做的话，陆少卿本人绝对不会让她签撤案同意书。
这行径无疑是让她再想起昨天的意外。
这是人渣作为。
不会是陆少卿的作为。
确定后，沈眠感觉，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
她以为只有脑子不正常，或者天大的仇，女人才会这么为难女人。
没想到。
对曾曼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仇了。
喜欢上陆少卿。
沈眠很确定，曾曼会苦不堪言。
沈眠喃喃：“活该。”
……
沈眠在曾曼走后扭头看向窗外。
沈眠最后没说。
陆少卿开始说：“绑你的那些人真是你在江南的风流帐？”
沈眠轻轻的嗯了一声。
陆少卿接着擦她的背，擦完扇了扇风，干了后把衣服放下，让沈眠躺平。
沈眠好受多了。
陆少卿在床边坐下：“你之前不是说，你和景饶是你第一次约？”
“骗你玩的。”沈眠笑笑：“我夜夜去酒吧，怎么可能是第一次约，我在江南每天穿的是黑丝小短裙，一撩就是一个，那三个是……嫌他们丑，不想和他们玩，他们气不过回来找我。”
“那你跳什么楼？”
“最开始说好一个一个来，但他们反悔了，要三个，我来不了，只能跳楼，谁承想三楼还能跳出脚骨折，更没想到被车给撞了。”
沈眠低低的叹了口气：“我最开始和你说是意外是巧合，你别胡思乱想，是因为这件事的确是意外是巧合，和你没有关系。”
沈眠想了想说；“从前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真的没有依靠和求助别人的习惯，但这次没给你也没给别人打电话，是因为我是自愿的，陆少卿，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和巧合。”
陆少卿一直没说话。
沈眠说：“我必须撤案，他们手里有我自愿的证据，闹大了，丢人的反倒是我。”
沈眠从枕头下抽出照片递给陆少卿：“你看他们在房间里给我拍的照片，s气冲天，没半点勉强，这就是我自愿的证据。”
陆少卿看着照片中沈眠扯着衣服妩媚笑的样子出神。
沈眠：“下面还有呢。”
陆少卿一张张翻开看。
沈眠每张都在笑。
还有一张衣衫半解把个光头男搂在胸前的笑。
陆少卿盯着照片中沈眠的脸看了很久。
半响后照片放下，捏了捏眉心。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药瓶拧开，一粒一粒像是吃糖果似的塞进了口中。33q.m
沈眠颦眉：“陆少卿。”
陆少卿像是没听见。
沈眠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皱眉：“头很疼吗？”
陆少卿和沈眠对视。
蓦地唇角往下弯了弯，眼圈通红的喃喃：“疼。”
沈眠愣住。
陆少卿说：“疼死了。”
话说完，陆少卿眼尾滑下一行泪，喃喃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被绑事件在沈眠这算是结束了。
沈眠开始了养病生活。
没找护工。
柯宇一天大约来一次，和沈眠聊聊天。
沈眠发现年纪小挺好，活泼，爱笑，看着让人心情好。
但也有点不好。
固执，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一幅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天真样子。
总体是可爱的。
沈眠安静的听柯宇每天眉眼生动的说外面的事。
隔壁病房除了有个老太太外，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和在江南那个差不多。
是个话痨，没事就来找沈眠聊天。
接着是徐凤泽一天来查两次房。
一个礼拜。
沈眠和徐凤泽的交流就是徐凤泽问情况，她说。
然后没了。
医患关系一度很冷漠。
冷漠到柯宇都感觉到了尴尬：“我徐叔性子就那样，挺高冷的。”
高冷个锤子。
徐凤泽每天查完她的病房就查那老太太的。
老太太耳朵背。
徐凤泽每次和她说话声音都很大，亲切温和。
沈眠没说，附和：“是挺高冷的。”
徐凤泽来查房了。
从胸前口袋里掏出笔，高冷的说：“有哪不舒服吗？”
“没有。”沈眠冷冷的。
徐凤泽没说什么，走近让她翻身。
沈眠翻身。
徐凤泽想掀开后背，扫了眼柯宇，没掀，从上到下，用笔划过：“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
徐凤泽又问了胳膊和腿。
这是第一次问这么详细。
沈眠好奇：“我是可以出院了吗？”
徐凤泽还没说话。
柯宇眼睛亮了：“出院去我那住吧。”
沈眠：“不去。”
“为什么？你胳膊腿都受伤了，自己根本不行。”
沈眠：“我这些天不都是自己吗？”
“姐姐，你在我面前不用坚强。”柯宇说完看她毫不软化，撒娇：“姐姐。”
柯宇发现沈眠这个人是真的冷淡，但当你撒娇的时候看着好像会好说话点。
柯宇：“姐姐~”
拖腔拿调，腻腻歪歪。
沈眠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像是盛开的花：“我……”
徐凤泽多看了两眼沈眠的笑脸，高冷的打断：“现在还不能出院。”
话题被中断。
徐凤泽隔天来查房，和之前一样的高冷。
沈眠多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沈眠住了整整十天院。
如果不是徐凤泽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都要怀疑是徐凤泽不想让她走。
不然谁家挫伤加骨折不回家养着，一直住院。
沈眠说完看着徐凤泽，眼底全是审视。
徐凤泽淡淡的：“明天。”
沈眠因为自己的想法挠挠头，对轻飘飘看过来的徐凤泽笑了笑。
尴尬的笑。
徐凤泽没说什么，让沈眠下午再做个全面检查。
没等沈眠下午去做检查。
隔壁已经出院的老太太病房里推进了一个女人。
另外一间病房的小孩和沈眠混的很熟。
拉着沈眠过去看热闹。
沈眠一瘸一拐的跟着去了。
站在门口一眼看见病床上躺着的鼻青脸肿女人是……曾曼。
沈眠看着愣了很久，捂住了小孩的眼睛，转身要带他走。
远处走廊脚步声靠近。
沈眠有十天没见陆少卿了。
乍一见有点认不出来。
陆少卿……瘦了很多。
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运动衣，戴了顶压舌帽，眉眼看不清楚，只看见脸部线条锋利又冷冽，唇线紧抿，看着有点冷，和……病气。
陆少卿在五步之遥顿足，重新开始走。
沈眠已经拉着小孩，像是加速的僵尸，咯崩咯崩的回房间了，并且咔嚓一声关上门。
沈眠在房间里看电影。
病房门开开关关。
全是八卦又早熟的小孩传来的消息。
说隔壁那个女人的男朋友长得真帅，像大明星。
又说那女人一直在哭。
可帅炸的那个男的一直在玩手机。
沈眠分神了，睨了他一眼：“玩手机？”
“恩，不照顾老婆只顾玩手机的男的不是个好东西。”
沈眠失笑：“小小年纪，跟谁学的。”
“跟柯宇哥哥，对了，柯宇哥哥呢？”
“不知道。”
病房门被推开。
徐凤泽冷冷的：“检查做了吗？”
沈眠忘了。
起身一瘸一拐的去电梯。
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重新被开启。
进来一辆轮椅。
上面坐着鼻青脸肿，手松软耷拉下来的曾曼，后面是帽檐压的很低推着轮椅的陆少卿。
良久后，沈眠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知道她是谁吗？”
柯宇冷笑：“我管她是谁？整个南城还没有我柯宇不敢揍的人。”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处的圈子……”沈眠扒了扒头发：“南城上层圈子有户人家姓陆，当家人虎了点，神经病了点，但在南城却是绝对的无人敢欺，柯宇……”
沈眠心乱如麻：“她是陆少卿未来的老婆，陆家的少奶奶。”
电话对面突兀的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隐约听见打砸声响。
“是哪个不长眼的动陆家少奶奶。”
电话挂断。
沈眠肩膀塌了。
病房门被敲了敲，沈眠看向门口，眼睛闪烁数次，开口：“进。”
门开了。
陆少卿站在门口。
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帽檐压住了半张脸，手插兜，冷冷清清的：“是你让柯宇去打的曾曼？”
沈眠喉咙滚动，这瞬间脑海翻来覆去的掠过很多很多。
柯宇其实达不到她的择偶观，因为太小，太莽，年轻气盛，很幼稚。
但沈眠却从未直白的拒绝他，关于他的男女朋友说辞也没否认。
理由卑劣。
因为她缺爱。
所以是说不是，就这么离开南城，还是说……
沈眠点头：“是。”
陆少卿：“知道了。”
陆少卿关门出去了。
沈眠愣愣的看着，半响后下床开门出去。
陆少卿后背靠墙，嘴里叼着根牙签在打电话。
帽檐和鼻梁勾勒出来的阴影锋利又冷硬。
声音也冷，淡淡的冷：“回来吧。”
电话挂断。
陆少卿插兜看向沈眠。
沈眠其实不太习惯戴着帽子的陆少卿。
因为看不见眼睛，辨不出情绪。
沈眠：“陆……”
陆少卿已经转身推开了曾曼的病房门。
远处徐凤泽站在拐弯的角落，眯眼看着，莫名的感觉沈眠和陆少卿的氛围很奇怪。
“徐医生？”
徐凤泽侧身。
肩膀被搭上。
同僚叹气：“可算知道为什么二零三的曾曼你不愿意接诊了。”
徐凤泽不接诊是因为曾曼的男朋友是陆少卿，他不想和陆少卿打照面。
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眠突然尴尬了。
陆少卿是把她的名声拉住了，没和歹毒不择手段沾上边。
但陆少卿订婚很多年未婚妻的名声却还在。
这种走哪都和陆少卿牵扯在一起的感觉可真是……
南城这座城市，果然不适合她。
柯震说：“你和柯宇的事我们不同意。”
柯震和肖雅开始说理由。
说沈眠离过婚，今年二十八，和柯宇年纪差距太大。
说柯宇年纪小，现在还没定性。
最后说：“你得罪了未来的陆家少奶奶，我们这种人家也不敢让柯宇再和你牵扯。”
沈眠：“理解。”
沈眠当时挂了电话想跑，因为怕柯宇的爸妈会让她和柯宇结婚。
柯宇这种性格，谈谈恋爱还凑活，结婚什么的，真的不合适。
后来徐凤泽说了那些话，沈眠心里反倒踏实了。
沈眠站起身鞠躬：“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沈眠转身想走，手腕被握住。
柯宇长胳膊长腿的坐着，握着沈眠的手很紧：“是曾曼打人在先，她比谁都不敢闹大，这怎么能算得罪。”
沈眠叹气打断：“你从哪知道是曾曼打人在先？”
沈眠很确定自己从来没对柯宇透露过这个信息。
也很确定经自己指点后，曾曼绝对不会漏出半点马脚。
她真的很好奇。
柯宇是怎么知道的。
柯宇说：“男人的第六感。”
沈眠：“……”
沈眠无语的按了按眉心，“不是她。”
柯宇皱眉：“就是她。”
“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
“她上次在游泳馆把你推下了水，关了一夜。”柯宇冷笑：“不是她还会有谁，你这么单纯善良，谁还会不择手段的害你。”
沈眠：“……”
她是真想不通柯宇到底是从哪看出她单纯善良的。
最后没说，看向柯父柯母：“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我保证，陆家绝对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了，还有，我下午会离开南城，不再回来了。”
沈眠站起身：“我先走了。”
但柯宇握着她的手腕不松，“你为什么要走？”
柯宇怔了下，接着耳尖悄无声息的红了。
沈眠有点想笑。
对于和柯宇谈恋爱安抚他这件事，沈眠不排斥。
她一直想谈场正常的恋爱。
之前柯宇达不到她的择偶标准，而且她很确定出院后是要回江南的。
所以没想过谈。
但这次的事出来，柯宇的性子在这放着。
江南的确去不了了。
不如就谈场恋爱玩玩吧。
柯宇手搭在了沈眠的掌心，抿唇笑笑：“请多指教，女朋友。”
沈眠手被搭住不过三秒。
脸颊被亲了下。
柯宇脸通红，小声说：“实话实说，我这是第一次面对女孩子这么拘谨，亲嘴都只敢亲脸，怕吓到你。”
沈眠噗嗤一声笑了。
想说话的时候，远处脚步声渐近。
沈眠抬头。
看见徐凤泽怔了下。
柯宇走近徐凤泽：“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家被人砸了，来看看什么情况。”
柯宇颦眉：“妈的，这个气，我绝对不会……”
“柯宇。”沈眠打断，朝前走了两步，对徐凤泽客气的点点头。
柯宇自然的牵住了沈眠的手。
徐凤泽目光在相牵的手上定格了两秒，笑笑说：“我先去看看你爸妈。”
徐凤泽错开身走了。
沈眠看了会他的背影，颦眉没说什么，让柯宇送她去酒店。
徐凤泽敲门进去后和柯震闲聊几句，话锋一转：“我看柯宇和他女朋友还在一起，你们这是认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柯震叹气：“不认，柯宇年纪小，沈眠离过婚，还是和陆家的少爷，年纪也二十八了，根本没法认。”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断？”
“小宇叛逆，你越反对他越会跟你对着干。”
徐凤泽挑眉。
柯震把柯宇前两任和家里闹的天翻地覆的事说了。
徐凤泽长长的哦了一声：“得到了就腻了。”
“还是年纪小，没定性不成熟。”柯震叹气说：“还有就是这次的事，陆家打上门来，本就是我们理亏，柯宇还一直嚷嚷着他没错，他的性子我和他妈比谁都清楚，现在不顺着哄着，他肯定会惹出大麻烦。”
徐凤泽：“不至于，小宇是个好孩子。”
沈眠：“……你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柯宇：“你告诉我。”
沈眠不吃了，捏了捏眉心：“你到底想问什么？”
“陆少卿不是不行，也不是同性恋，你之前在骗我。”
沈眠：“我……”
沈眠没骗他，只是没回答。
沈眠不说话了。
柯宇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说话？前妻和前夫本来不该再纠缠，可是上次在派出所，陆少卿也在，他去干什么了？捞你的吗？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去的？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眠沉默。
柯宇继续：“曾曼那么对你，是不是因为你和陆少卿到现在还纠缠不清。”
柯宇气的眼发红：“你和陆少卿到底怎么回事！曾曼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眠闭了闭眼，再睁开，叹气说话：“别这么幼稚，一直揪着从前的事不放，行吗？”
柯宇说：“你心虚了。”
沈眠垂头扒了扒长发再抬头：“我和陆少卿已经结束了，彻彻底底。”
柯宇：“那你为什么骗我说没和他上过床！”
沈眠：“……我没骗你，在没在一起过全是你的臆想。”
“不行和同性恋也是我的臆想吗？”
沈眠抿唇：“我只是没有否认。”
“没否认就是默认。”
沈眠沉默了。
柯宇蓦地抬手把餐盘砸了，吼：“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眠被吓了一跳，沉了脸：“你多大了？”
“二十三！”
沈眠想说我二十三的时候已经进了沈家，开始一天十四小时连轴转。
在青城上层圈子里谨小慎微，不敢得罪任何人。
为什么你的二十三还是这么天真和莽撞，幼稚到让人无语。
蓦地叹了口气。
只能说人和人不一样。
柯宇被家庭保护的很好，天真莽撞是他的福气。
沈眠：“坐下，咱俩好好说话。”
“不行，你必须把话和我说清楚。”
沈眠昂头：“坐下。”
柯宇没坐，原地站着，“你别对我这幅表情！我柯宇不是被吓到的！”
沈眠揉了揉自己的脸，低低的叹了口气：“别去找陆少卿的麻烦。”
柯宇最后点了头。
沈眠重新坐下吃饭。
柯宇蹦出一句：“那我呢？你对我有爱情吗？”
有个锤子，拢共才认识几天。
沈眠：“有。”
柯宇：“我也有。”
沈眠微怔。
柯宇说：“我看见你对我笑，心脏就跳的很快很快，像是第一次恋爱。”
沈眠失笑：“吃饭吧。”
柯宇：“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会去找他，曾曼，陆家，全都不会去找。”
沈眠：“……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真的爱你，你就不会去找他们麻烦？”
柯宇额首：“当然。”
沈眠有点无语，还有点想笑。
她以为把陆家的底透干净了，柯宇应该会不敢对陆家动手了。
没想到还是不行。
少年是真的气盛，也是真的天真，没被现实打磨半点。
柯宇握住沈眠手，抿唇说：“还有个前提。”
沈眠：“什么？”
“他们不能再来欺负你，你是我老婆了，我不准任何人欺负你。”
“不会欺负。”沈眠微怔，笑笑：“绝对不会。”
“曾曼不会还是……陆少卿不会？”柯宇紧紧的盯着她。
在沈眠的心里。
曾曼不会，因为她被拿捏了，根本不敢。
陆少卿……更不会，他混了点，嘴巴臭了点，但真的没欺负过她，至多像是在国外酒吧那次，不闻不问而已。
“都不会。”
沈眠把手抽走接着吃饭。
柯宇原本安宁下来的心突然又开始烦躁了。
沈眠这次出的事故对女孩子来说不是一般的大。
差点被强了。
正常人该怨恨。
怨恨曾曼，连带着怨恨陆少卿。
可沈眠看着像是不在乎。
到底是不在乎。
还是那些感恩和歉疚甚至可以抹杀陆少卿给她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柯宇心里烦躁的厉害，看着沈眠安静吃饭的侧脸，咽进了心里。
沈眠在酒店养了十天。
柯宇和在医院差不多。
一天基本来一次。
没惹什么乱子，老实本分。
沈眠安稳的和他接着谈恋爱。
一起吃饭。
下楼牵手溜达。
沈眠在楼上沙发看书，柯宇趴在床上打游戏。
沈眠鬼使神差的说出一句：“其实我对你已经很好了。”
因为我现在很闲。
不忙学习，不忙上进，不忙往上爬，脑中也没有一个时钟时刻滴滴答的旋转着，提醒着我闲下来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沈眠想，我闲到可以每天和你面对面吃饭。
闲到可以和你在一间房里，听你打游戏。
甚至闲到你想找我，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当年最忙的时候。
嫌陆少卿给我打电话聊的都是废话。
我有很长时间看见未接电话都会装没看见。
看见他站在宿舍楼下等我的背影，会嫌麻烦的悄悄溜走，关机避而不见。
和那会的陆少卿比。
我真的对你很好很好很好了。
柯宇说：“这样你竟然好意思和我说对我很好了？沈眠，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什么是爱人啊。”
沈眠嘴巴开合：“我……”
柯宇：“别告诉我，你压根就没被人爱过，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沈眠说：“对不起。”
柯宇微怔。
沈眠：“对不起，我以后尽量改。”
柯宇眼睛亮了：“那见我朋友的事呢？”
“再过几天我的腿就可以拆石膏了，到那会我和你一起去。”
柯宇把沈眠抱起来转了一圈：“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沈眠笑笑没说什么。
再看书却看不下去了，错眼看向窗外出神了。
沈眠谈过恋爱。
和陆少卿刚订婚那两年和谈恋爱差不多。
和陈启明谈过一段。
和徐凤泽谈了一个月。
徐凤泽的是最接近于正常的。
沈眠觉得徐凤泽对和她那段恋爱是满意的。
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穷追不舍。
那么……为什么柯宇不满意？
因为人和人不一样，所以对感情的需求也不一样吗？
沈眠想了想。
不是。
因为输出不一样。
陈启明对她有喜欢，但更想的是玩。
他不喜欢女人粘人。
所以俩人还算和平。
至于徐凤泽……
那是因为那时的徐凤泽对她没有感情。
他喜欢独立不累的相处氛围，很理性的确定了这种氛围更适合过日子。
柯宇笑的眼睛很亮，带沈眠去了。
包厢里看见沈眠一身白进来，起哄：“小姐姐挺纯啊。”
柯宇喜笑颜开的打断：“小姐姐是你们叫的吗？是我叫的。”
沈眠没说什么，在角落里坐下，安静乖巧的看包厢里的嬉闹。
和包厢里闹腾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也不怎么和柯宇的哥们说话。
但只是在那坐着，柯宇就挺满足的了。
柯宇和沈眠说话：“我出去买烟，你和我一起吗？”
这个ktv和陆少卿喜欢去的商务会所不一样，走廊太长，沈眠腿脚拆了石膏不假，但还是不算太利索，不想去。m.33q.m
柯宇自己去了，到外面和旁边包厢里出来的人碰上了。
徐凤泽。
柯宇乐了：“徐叔。”
徐凤泽扯了扯领带：“你怎么在这？”
“我带沈眠来见我的朋友。”柯宇喜上眉梢，拉着徐凤泽在包厢门口的玻璃那站定往里看：“你看我老婆，是不是贼漂亮。”
徐凤泽顺着看过去。
沈眠在垂头玩手机。
白毛衣黑裙子黑色的长发。
单薄纤细的在角落里坐着，和包厢里那些年轻躁动的男孩女孩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凤泽慢慢的皱了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沈眠喜欢看书，看电影，喜欢窝在沙发上盖着雪白的毯子，下巴磕在膝盖上发呆。
她说过她喜欢安静，最不喜欢的就是闹哄的场所。
这是什么意思？
徐凤泽侧脸看和他一起盯着沈眠，眼底全是柔情蜜意的柯宇。
眉心悄无声息的跳了跳。
为什么他们俩和柯父柯母说的不一样。
像是……认真的？
徐凤泽对柯宇笑笑：“对沈眠好点，争取让她对你动心。”
柯宇脸上的笑消失了：“什么叫争取？”
徐凤泽歉疚一笑：“抱歉，说错话了。”
说完转身要走。
柯宇紧追不舍：“你什么意思啊。”
徐凤泽：“是叔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你和我说清楚。”
徐凤泽背靠ktv墙板，低声和柯宇说沈眠是想和他玩玩，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别去找陆家的麻烦。
柯宇说完，沈眠沉默了。
柯宇吼：“你为什么不说话？想救谁！救陆少卿吗？！你他妈怎么这么贱，我这么爱你，你还想着你前夫！”
包厢里因为柯宇的吼静了下来。
沈眠环视了眼看过来的黄毛黑毛一群年轻，再看向柯宇。
起身就走。
到门口，手腕被拉住。
沈眠被按到了门口，后背摔在门板上。
在柯宇不管不顾的凑上来要强吻时，一巴掌甩了过去。
包厢里瞬间一静。
接着砰砰砰，好几声巨响。
柯宇的哥们，人手砸了一个酒瓶子，站在了柯宇身后。
酒瓶子冲着沈眠，张嘴就骂：“你个老娘们找抽呢。”
沈眠没说话，看着被她一巴掌甩的偏过脸的柯宇。
柯宇正过脸，舔了舔后槽牙：“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亲你？”
在一起十几天了。
柯宇想和她正儿八经的接吻。
沈眠总是撇开。
问起来就把责任推给他。
说怕他年轻气盛憋不住，她身体现在不行，还有，想谈纯纯的恋爱。
沈眠想说话。
柯宇打断：“别和我说想谈纯纯的恋爱！你二十八了，离过婚！又不是他妈的黄花大闺女！”
柯宇吼：“你到底救谁！”
沈眠转身走，手腕被握住。
沈眠侧身，面无表情：“松开。”
沈眠笑起来像是花开了，面无表情的时候比谁都冷。
柯宇冷笑：“别对我摆这张脸，我柯宇不是被吓大的。”
话音落地。
沈眠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朝着腿，力道很重。
踹完后拽着他的头发，朝着墙上怼。
在柯宇身后的小哥们推搡上来时冷呵：“我看你们谁敢动！”
话音落地。
柯宇直接翻身，拽着沈眠往墙上按。
沈眠抬脚朝他下半身就踹。
柯宇愣住，在踹上前松开她后退一步：“你疯了吗你！”
沈眠没疯，气炸了，站在原地，冷若冰霜：“离婚也好，二十八也罢，开始前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你现在和我说这些，跟条狗一样缠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脑子有病还是本性下贱！”
柯宇愣愣的看着她。
沈眠站在陆少卿病房前顿足。
踮脚从玻璃往里面看一眼。
本意是想看曾曼在不在，在的话就打电话沟通不进去了。
却不承想一眼看过去怔了下。
陆少卿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窗外漏出来的阳光正好。
但这些阳光好像和陆少卿隔绝开了。
因为陆少卿身上的病气很重。
鼓起来的胸膛像是塌了，侧面看很单薄。
沈眠怔了很久，敲敲门。
屋里的陆少卿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
沈眠推开门进去。
陆少卿还是那样。
沈眠脚步放轻走近。
从这边绕到陆少卿另外一边。
发现他睡着了，气色很差。
白色的绷带绑着脑袋，脸色苍白，眼睫毛乌黑卷曲，和眼睑下的黑眼圈颜色接近，唇很白，下颚线明显，像是……生了大病。
脑震荡……是这个样子吗？
沈眠狠狠的皱眉，转身想出去。
轻微的动静传来。
陆少卿睁眼了。
眼睛有点刚睡醒的红，看了沈眠一会，手臂抬起覆在眉眼上，哑哑的说：“你想怎么处理？”
沈眠想出去问情况的脚步顿住，问陆少卿：“你除了脑震荡还有什么毛病？”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陆少卿！”
陆少卿：“头疼。”
陆少卿声音很小，有点软的说：“头很疼，睡不着。”
沈眠在陆少卿身边坐下：“ct，磁共振做了吗？脑子里面长东西了吗？”
陆少卿：“做了，没有。”
“没有怎么会好端端的头疼？”
陆少卿沉默了会，手臂放下，侧脸看她：“说事。”
沈眠凝眉：“你确定查了吗？真的没长东西？”
陆少卿蓦地抬手勾勾手指。
沈眠凑近。
额头被弹了一下。
陆少卿没什么表情的说：“你在这咒谁呢。”
声音不大，没什么威慑力，软绵绵的，很无力。
弹沈眠额头的力道像是在弹棉花。
莫名其妙的，沈眠有点心慌：“你怎么了？”
陆少卿看了沈眠一会，低低的叹了口气，往上额首，“我没劲，你按铃。”
沈眠按铃。
医生护士都来了。
沈眠不过是随口一问。
曾曼握着药的手突然慌张的塞进了口袋，抬脚就走。
进陆少卿病房后，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沈眠怔了瞬，路上安静的回了警局。
和律师确定后，把柯宇等一行人给领了出来。
沈眠在前面走。
衣服突然被拽了拽。
柯宇说：“你回来接我，是不是代表，你选了我？”
沈眠：“我上次让你查的药，确定是头疼药吗？”
柯宇怔了下，接着点头：“那当然，徐叔给我查的。”
“徐叔……”沈眠喃喃，抬脚朝前走，半响后顿足回头看他：“徐凤泽？”
柯宇说是。
沈眠沉默了。
过了会上车，调转车头就要走。
车前面被柯宇手臂大张的拦着：“你去哪？”
沈眠倒车踩油门，擦过他的衣角，开车直奔医院。
但陆少卿的病房里没有人了。
沈眠去问医生：“陆少卿呢？”
“被他未婚妻带走了。”
沈眠给陆少卿打电话。
“说。”
“你去哪了？怎么不在医院？”
电话对面顿了顿，笑笑：“关你屁事。”
“好好说话。”
“我回家了。”
“和曾曼的家？”
电话对面恩了一声。
沈眠来本是想偷陆少卿的药再找人查查是不是头疼药的。
陆少卿和曾曼回家，这事就难办了。
最后问出口：“陆少卿。”
“恩？”
陆少卿在电话对面的声音很温柔。
沈眠跟着温柔了：“咱俩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电话对面没说话。
沈眠说：“你是得了绝症吗？”
沈眠说完眼圈红了。
陆少卿虽然在感情里很渣很渣。
但真的帮了她无数无数次。
他是个嘴很坏的好人。
沈眠：“是不是啊，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可以出国去帮你找医……”
陆少卿打断：“念这么多年相识的情分，还是觉得我可怜？”
“其实，只要咱俩不牵扯上感情两个字，我是想和你做朋友的。”
陆少卿说：“我缺你这个朋友？”
沈眠怔住。
陆少卿说：“我的指甲盖都比你有钱，我如果真的病了，要你给我找医生？缺你？”
柯宇去找徐凤泽。
徐凤泽看见他挑眉：“你有事？”
话音落地。
徐凤泽被扑倒了。
像暴雨似的拳头招呼在了徐凤泽脸上。
徐凤泽反手把人按在地上，颧骨发红，“你干什么！”
柯宇吼：“你算计我！徐凤泽，你不想活了是吧！”
徐凤泽瞳孔闪了闪：“我算计你什么了？”
“你说你算计我什么？”柯宇冷笑：“我和沈眠闹到要分手，全他妈是你算计的！”
柯宇眼底冒着愤怒的火光：“你和沈眠谈过恋爱，还在医院占她的便宜，你他妈为了挑拨我们的感情，不停的和我说陆少卿陆少卿，你每句话都是居心不良！”
徐凤泽松手了。
在柯宇想再次反扑的时候，淡淡的说：“沈眠想甩了你，她在祸水东引。”
徐凤泽看了眼手表，“没意外的话，她现在已经跑了，你再不追过去，就真的找不到了。”
沈眠在柯宇面前一直和他装不认识，连个笑脸都没有。
突然冒出一句谈过恋爱，还说占便宜。
只能是不择手段的想跑。
柯宇坐起身：“你怎么知道她跑了。”
徐凤泽站起身整理衣冠：“我被她甩过，她这人一旦腻了，为了把人甩掉，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当年那么对沈家明明是有原因的。
但是一个字都不说。
把自己在他面前包装成一个恶魔，各种侮辱他的尊严和人格，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再纠缠她。
“赶紧去找人吧，现在不找，再想找回来，比登天还难。”徐凤泽说：“去车站外面查监控，上车再补票，不用输入身份证的那种。”
沈眠是被推醒的。
看着面前的柯宇。
接着看外面。
她回酒店拿了行李就跑了，为了不被发现，还专门跑到车站外面半路上车。
结果……
沈眠掏出手机就想报警。
手机被从掌中抽走了。
柯宇冷冷的：“下车。”
沈眠跟着下车了。
站在柯宇车前沉默了很久：“就是不能好聚好散是吗？”
“不能。”柯宇说：“只有我甩别人的份，没有别人甩我的份。”
沈眠笑笑说：“我之所以能甩了你，是因为有陆少卿在背后为我撑腰。”
徐凤泽切牛排的手微顿。
沈眠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能再利用陆少卿一次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陆少卿出身好，有钱有势呢。”
徐凤泽重新开始划牛排，沉默不语。
沈眠一边吃牛排一边淡淡的说话：“你知道陆家多有钱吗？”
徐凤泽还是没说话。
沈眠开口说：“陆少卿的妈妈名下有三十六家银行，十九座码头，一百多艘轮渡，陆家……”
徐凤泽放下刀叉，打断：“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啃老不算本事。”
沈眠说：“当初陆少卿给我的价值几十亿的金融证券公司是他自己的，他亲手创办。”
“那也是背靠陆家。”
“出身好，有东西可依靠，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徐凤泽沉默了，蓦地笑了笑：“是，陆少卿有本事，你接着去利用啊。”
沈眠笑笑：“我也想，但他最近身体好像出问题了，一直在头疼。”
“让他多吃点你上次让我查的头疼药，病会好的很快。”
沈眠的笑消失了。
果然。
徐凤泽知道那些药是陆少卿吃的。
沈眠眼神微错，看见柯宇回来了。
重新提起笑，对着徐凤泽：“你帮我吧，你是科室主任，认识的人很多，帮我甩了柯宇，作为报酬，我们睡一次。”
徐凤泽怔住：“你说什么？”
沈眠提起最灿烂的笑，腿伸出去，在桌子下面蹭了蹭徐凤泽的腿，吐气如兰的报了个酒店的房号。
在柯宇回来后，收回腿，不吃了。
临走前背过身对徐凤泽无声的说：“晚上我等你。”
临近和徐凤泽约好的时间。
沈眠让一直在房间里看着她的柯宇下楼买饭。
柯宇：“我一会就回来，你别跑。”
沈眠点头。
在柯宇走后，下楼办了张房卡，等着徐凤泽来。
时间过了十分钟。
徐凤泽迟迟没来。
沈眠看了眼手表，有点焦躁，门铃响了。
沈眠开门，一眼看见了徐凤泽。
沈眠坐的出租车在上高架前被拦停了。
沈眠把银行卡塞给司机：“我可以给你买辆新车，求你暂时别开车门。”
但老实人哪敢参与这种事。
司机在看见拎着一根木棍，凶神恶煞出现在驾驶座外面的柯宇后，把银行卡还给沈眠，开了车门锁。
车门被拉开。
沈眠坐在车里和车外的柯宇对峙。
车因为熄火关了灯，很黑。
衬的柯宇全身像是笼罩在黑暗中，只剩一双眼睛，悠悠的闪烁着愤怒的红光：“徐凤泽说是你勾引他。”
“不是。”沈眠一字一句：“是他要强我。”
无论如何。
徐凤泽是沈眠必须要拉下水的，绝对。
只是她急着要查清楚陆少卿到底生了什么病，没时间把计划想的再完善点罢了。
沈眠祸水东引的毫不犹豫：“我之前对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占我便宜，对我图谋不轨。”
“可他说房间是你定的。”柯宇站着车门前崩溃的吼：“他说你是想甩了我，还说你从前就是这么甩的他，他说你一点都不单纯善良，你根本就不是个人！”
沈眠：“我……”
柯宇打断，手伸进车里拽住沈眠的胳膊朝外拖。
沈眠即将被拖出车的时候，车外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灯光，亮如白昼。
沈眠扒着车门的另外一只手挡住了被车灯照的睁不开的眼睛。
接着，沈眠被往外拖的力道停住。
柯宇手臂上多了只手。
沈眠睁眼，就着刺眼的灯光看见了背光站着的陆少卿。
穿着一身黑，面部表情看不见。
微微弯腰拽住柯宇的手臂。
瘦，高。
但就是很有安全感。
只是瞬间。
沈眠提起来的心脏往下掉，唇角弯了又弯，小声喊：“陆少卿。”
陆少卿朝沈眠看了眼。
陆少卿背光，但沈眠不背光。
半张脸被拉出车外，脸被灯光照的一清二楚。
眼睛水光潋滟，隐约闪烁着委屈。
陆少卿微怔，吐话：“别哭。”
说着再看向柯宇：“松手。”
话音落地。
柯宇一只手拽着沈眠，另外一只手握成拳朝陆少卿砸过来。
沈眠想了想；“这件事有点复杂。”
陆少卿冷笑：“拢共谈了十八天，复杂个屁。”
是真的复杂。
沈眠：“要不你跟我上楼，我告诉你。”
陆少卿顿了几秒，从鼻腔里恩了一声。
沈眠高兴了，下车后殷勤的把陆少卿的车门打开。
陆少卿下车，手插兜。
沈眠把车门关上：“少爷请。”
陆少卿抬脚上了台阶，背影劲劲的。
沈眠不由自主的笑了。
跟着上了台阶，按电梯，开家门，开灯。
接着皱眉：“这么脏？”
阳台的窗户没关。
呼呼的风往里灌，大概是风伴随着灰尘，屋里肉眼可见的乌烟瘴气。
陆少卿在沈眠身后站着：“你上次走了后就没回来，二十八天了，不脏才奇怪。”
沈眠没说什么，把阳台的窗户关上，拍拍沙发上的灰，实在没辙，去卧室翻出床单铺上，对陆少卿招招手：“来。”
陆少卿换了拖鞋走近，在沈眠弄干净的沙发上坐下，淡淡的：“说吧。”
“柯宇的性子莽撞，上次曾曼的事，你不是找人砸了他家嘛……”
陆少卿打断：“我那会不知道是你让他打的曾曼。”
沈眠：“你别插话。”
陆少卿闭嘴了。
沈眠接着说：“他爸妈怕他再去找陆家的麻烦，让我和他处着，安抚他的情绪，所以我就和他谈恋爱了。”
陆少卿：“呦，不是不做人垃圾桶吗？”
沈眠抿唇：“这不是垃圾桶。”
“这不是什么是？”
“他爸妈开口是一方面，我自己想同意也是一方面。”
沈眠在陆少卿开口前接着说：“我和柯宇是两个人的恋爱，只有我们两个人。”
沈眠在陆少卿身边抱着膝盖坐着，“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身边总是有别的女人，陈启明也是，和徐凤泽在一起时看着像是没有第三个人，但林绾绾依旧横在我们中间，我和柯宇是我第一次谈没有第三个人的恋爱。”
陆少卿：“最开始不是我有人，是你。”
沈眠微怔：“什么？”
“你，我，徐凤泽。”
沈眠愣住，接着皱眉：“你瞎说什么，徐凤泽那会在国外。”
陆少卿的眼睛有点刚睡醒的红和水汽。
水光潋滟，雾蒙蒙的看着沈眠，说不出来的好看。
沈眠嘴巴开合半响吐话：“你怎么不说我在占你便宜。”
陆少卿挑眉，声音低沉沙哑：“你？”
尾音上扬，带着淡淡鄙夷，像是不信沈眠会占他的便宜。
沈眠：“你长这么帅，我占你便宜不是很正常吗？”
“二十八天前，我说我养你，咱俩互相排解欲望，你为了摆脱我的纠缠，第二天就跑了，连酒店都不去，要在车里过夜，这些就罢了，还把差点被强的事说成你自愿的。”
陆少卿挑着沈眠下巴的手收回，叩了叩沈眠的额头：“你占我便宜？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倦倦的：“起开，别压我。”
沈眠从陆少卿怀里起开了。
陆少卿环胸闭眼，“和你说了是维生素，别瞎琢磨了，我在客厅眯一会，你睡觉把房门锁上。”
陆少卿又睡着了。
沈眠原地看他一会，悄悄的趴在地上看他下面裤子的弧度，左看右看，还真没有那药瓶的形状。
陆少卿半梦半醒的看了眼，没理会，闭眼接着睡了。
沈眠把三个房间，卫生间和厨房的卫生悄悄的打扫干净。
洗了个澡，出来看了眼陆少卿。
陆少卿还是那样在睡。
睡脸很乖，看着睡的很香。
沈眠找来毯子给他盖上，回房间睡觉了。
隔天一觉睡醒，陆少卿已经不在了。
沈眠给陆少卿打电话。
对面懒洋洋的：“怎么了？”
“我也想吃维生素。”
对面安静了会：“你有病吧。”
沈眠：“就想吃。”
对面直接挂了。
沈眠一边打扫客厅的卫生，一边给陆少卿打电话。
陆少卿接通，沈眠就说：“吃维生素。”
陆少卿直接挂了。
打了三个，陆少卿把沈眠拉黑了。
沈眠嘶了一声，坐在电视柜前给陆少卿发短信：“这就是你的有事给我打电话？陆少卿，你还怪我不给你打电话，你算算你拉黑过我多少次了？双标狗。”
五分钟后沈眠再打，打进去了。
陆少卿说：“你有完没完！”
“你现在住在哪？”
沈眠在脑中细细回想她被陆少卿拿景饶为名带回南城后发生的全部事。
包括景饶几次三番在她想走前，恰到好处的出现。
还有那晚酒店，陆少卿在电话那头肯定的说‘你绝对不会出事’。
以及第二天陆少卿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了房门门口。
景饶是他专门带来吓唬她别离开南城的。
之所以她查不出来，是因为她百分百相信这件事和陆少卿没关系，找的人被陆少卿买通了。
以为真的查不到，就这么不查了。
沈眠手臂横上眼睛，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
半响后坐起身，收拾行李。
随便拿了个车钥匙下地下停车场。
开车门上去就走。
开到南城的高速路口，顿了几秒。
调转车头去陆家。
她还是放不下陆少卿的病。
想找季清问问，陆少卿到底是怎么了。
她，陆少卿不愿意说。
季清是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总会愿意说的吧。
只要弄清楚，她立刻就走。
沈眠在陆家拐角那看见了陆少卿的迈巴赫。
抿唇下车，朝陆家门口走。
到门口顿足。
这会已经是傍晚了。
屋里亮起了昏黄的灯。
欢声笑语很轻易的传进了沈眠耳朵里。
陆明远、季清、曾曼，在说话。
沈眠从没关严的门口进去，在花园的角落里顿足。
一眼看见曾曼和陆少卿并肩坐着。
季清和陆明远在俩人对面。
季清和陆明远说了什么，沈眠没听见。
但曾曼说的话，沈眠听见了。
曾曼说俩人月底先领证，婚礼以后再说。
陆少卿在她旁边坐着，没说话。
沈眠看了会转身走了。
到车里点了根烟。
开车慢慢的驶离了陆家。
在外面兜兜转转了很多圈。
最后又把车开到了陆家附近。
下车拎着包走近陆家，在拐角的漆黑里站着。
想等陆少卿和曾曼走了，去找季清。
不问了。
只说一句。
让她查。
陆少卿如果真的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
不用她操心。
季清会按着他去看的。
沈眠默默的想，说完她就走。
没等多大会。
陆家门口走出曾曼和陆少卿。
滴滴两声。
门开了。
沈眠在门口站着环视四周。
半年前去北苑的时候，北苑像是被搬空了。
那是因为北苑属于陆少卿的东西都被搬来了婚房。
从前看着空荡荡的婚房，这会再看，像是……家。
有点乱但的确是家。
沈眠低头看拖鞋。
只有一双黑色的。
沈眠换上进去。
在茶几上找到了陆少卿吃的药。
倒出来几粒用卫生纸包着。
想走的时候没走，去了卧室。
卧室床上是米白色的真丝四件套。
上面横了一个黑色的大娃娃。
沈眠怔松了会。
这是在国外，陆少卿给她买的，说长的像她。
沈眠丢在了衣柜里，一次没拿出来过。
沈眠打开衣柜门。
手随意的拨弄了会。
全是她的衣服，没有别人的。
沈眠关上衣柜门，脑袋抵上，心口莫名的窜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恼的全身发麻。
转身去门口换鞋。
手指伸出去，拉开了鞋柜门。
一眼看见里面放着她从前的拖鞋还有留在婚房没带去国外的几双0鞋。
沈眠狠狠的甩上鞋柜门，甩了门走人。
到楼下手机进来陆少卿的电话。
陆少卿：“你人呢？”
“死了！”
沈眠挂掉电话不过一秒，手机再次进来电话。
沈眠接了。
陆少卿说：“你走了吗？”
“去哪？”
沈眠开车去南城的研究院。
陆少卿声音很低：“回江南，你的行李不见了。”
沈眠想说，是，老娘要回江南，有本事你把景饶再放出来一次。
最后没说出口。
那次酒店后，她说了怕。
陆少卿就再没把景饶放出来过了。
沈眠：“走了，再也不见！你和曾曼结婚去吧！”
沈眠想挂电话，最后没挂。
蓦地抿抿唇：“你和曾曼什么时候结婚？”
“月底领证。”
沈眠：“祝婚后幸福美满。”
陆少卿说：“一路顺风。”
沈眠靠边停车，扒了扒长发：“陆少卿。”
“恩？”
“你吃药是因为有家族遗传性精神病吧。”
所以才这么扭曲。
陆少卿说：“没有。”
“你确定？”
沈眠顿足。
曾曼摇摇晃晃站起来：“陆少卿得抑郁症是因为你，你又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沈眠缓慢的回头，眼底晦暗不明。
曾曼冷笑：“陆少卿和我说了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他是恶心你这么恶毒不择手段，恶心和这样的你订婚了六年，结婚一年才得的抑郁症！”
沈眠回过身看她：“他和你说我做过什么？”
曾曼手掌握拳：“你自己不知道吗？”
沈眠当然知道。
沈眠说：“因为我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上床？”
曾曼瞳孔缩了缩，“是！所以如果你真的为了陆少卿好，想让他痊愈，就离他远点！越远越好！否则就算给他正常吃药，不让他失眠头疼，他也永远不会痊愈！”
沈眠冷笑：“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胡说八道！”
沈眠朝前一步。
曾曼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一步。
沈眠再朝前一步。
曾曼退到床边，无路可退，跌坐在床，蓦地哭出声：“他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恶心到看见你就想吐，他就是讨厌你才会得的抑郁症！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沈眠在曾曼一米处顿足，“陆少卿得抑郁症是因为我不是个人，还依旧喜欢我，心累到了极点，对吗？”
“不是！”曾曼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
沈眠：“你针对我，算计我，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陆少卿心里占的分量很重，比你重，比林绾绾也要重！”
曾曼凄厉的反驳。
尖叫声大到沈眠感觉自己的耳朵几乎都要聋了。
但也真的确定了一件事。
真的是因为这样。
陆少卿的抑郁症就是这么来的。
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沈眠看向曾曼。
朝前一步，拽起她的头发，一巴掌狠狠的甩过去。
沈眠的手脚发麻。
想忍的，没忍住。
在曾曼偏过脸后又一巴掌甩过去。
阴郁依旧满腹。
拽着她的头发从床上拉到地上，随手拎起床边的台灯就想砸。
距离曾曼鲜血不断的脑袋三寸时，脑中闪过了陆少卿的脸。
沈眠一直在哭。
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嚎。
哭到最后，被扯进了陆少卿怀里。
陆少卿声音很小：“对不起。”
本来没这么委屈。
这瞬间，铺天盖地的委屈全部袭上心口。
沈眠扯着嗓子哇哇的接着哭。
在脑袋被轻拍两下后，抬手就打他。
打了几下。
陆少卿没动。
沈眠不打了。
哭腔慢慢的散了，变成了委屈的抽抽。
陆少卿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脑勺：“好了，别哭了。”
沈眠：“你个王八蛋。”
陆少卿没说话。
“神经病。”
陆少卿还是没说话。
沈眠睁着红肿的眼睛小声骂。
“脑残。”
“傻缺。”
“二百五。”
陆少卿一直没说话。
沈眠把鼻涕和眼泪都蹭到陆少卿怀里，睁着眼想接着说。
门铃响了。
沈眠推开陆少卿，闷闷的：“去看看是谁？”
陆少卿没动。
弯腰看她。
沈眠别开红肿的脸：“去开门！”
陆少卿直起身去了。
沈眠去洗手间洗脸，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来的是警察。
曾曼报警了。
沈眠涉嫌故意杀人，要去派出所配合调查。
沈眠朝脸上泼了捧水，眼底闪过戾气。
她还没腾出功夫收拾她，她反倒先上赶着找死。
沈眠擦了脸换衣服出去。
一眼看见陆少卿在门口，背靠着墙壁，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眠走近抿唇：“你别怕，我的确动手打她了，但没有太越界，我已经金盆洗手，做个人了。”
沈眠伸手放在陆少卿眼皮底下：“我的手很干净。”
陆少卿掀眼皮和她对视几秒。
没说什么。
在沈眠出去后，跟着出去。
二人下楼。
陆少卿让沈眠上他的车。
沈眠上车坐在了后座，跟着前面警局的车去派出所。
路上很安静。
沈眠从后视镜里看陆少卿的眉眼。
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件事。
沈眠没打算和陆少卿商量的。
手指纠缠在一起，抿唇再抿唇，还是开口了：“陆少卿，我问你件事，你老老实实的说实话。”
陆少卿喉咙滚动。
沈眠又朝前一步，和陆少卿距离很近。
近到陆少卿从闲散站着变成了后背紧贴车门。
沈眠看着陆少卿说：“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对林绾绾，有男女之情吗？”
沈眠在警察局交代的时候其实不专心。
脑子神游到了八千里之外。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晃了一圈又一圈，打成了无数个结，最后就剩下一个问题。
陆少卿心里有林绾绾吗？
有的话，为什么出国了，林绾绾也单身了，但他却不去找她，反倒和曾曼在一起了。
柯宇说陆少卿谁都没碰过。
林绾绾出国六年，他一次没去找过。m.33q.m
那么搂着那些女人整日在南城晃给谁看？
陆少卿是个大圣母。
不喜欢亏欠别人半点。
那么对林绾绾，他会认为亏欠吗？
和认为亏欠曾曼一样的亏欠？
如果是我想的这样。
陆少卿这个大圣母的脑回路，一定认为是亏欠的。
沈眠说完等着陆少卿回答。
陆少卿迟迟没说话。
沈眠抿唇：“陆少卿，如果你说实话，也许我们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沈眠仰头看着陆少卿，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说。”
沈眠轻易的看见陆少卿性感宽大的喉结滚动了一瞬。
在感情里胆小又敏感的陆少卿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沈眠紧张的心情被拉低了无数，翻了个白眼：“你对林绾绾有男女感情吗？她在你心里有多少分量。”
陆少卿：“不是这一句。”
“哪一句？”
陆少卿抿唇，耳尖在沈眠视线中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陆少卿后背贴着车，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站的笔直，像蚊子似的哼哼：“机会。”
沈眠眨眨眼，突然就放松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少卿不只是耳朵红，连脸都红透了，跟着就是不高兴：“笑什么笑。”
“走吧。”
沈眠不问了，拉开车门想上车。
顿了顿。
把车门关上：“起开。”
陆少卿让开。
沈眠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去，没关车门，看陆少卿：“劳烦少爷开车。”
陆少卿淡淡的说：“过来我教你。”
沈眠挪过去，和陆少卿距离两个人。
陆少卿侧脸睨了她一眼，手柄横过来，敛眉说操作。
声音很温柔，很轻。
沈眠多看了他两眼。
陆少卿的长相真的是造物主的偏爱。
标准的肤白貌美。
瘦了后除了冷冽，其实还更多了点精致，尤其是白。
沈眠感觉比她这个冷白皮还白了点。
睫毛浓密乌黑又卷翘。
敛下来的弧度像把小扇子。
沈眠看着入了神。
说话声音消失了。
沈眠和掀眼皮看她的陆少卿对视了。
陆少卿眼神烫烫的：“学会了吗？”
声音低黯，带着淡淡的哑。
轻轻剐蹭着沈眠的耳蜗，像是往沈眠耳朵里塞了根羽毛。
沈眠呼吸悄无声息的乱了一寸：“什么？”
陆少卿翘唇，声音丢进沈眠耳朵里，莫名更性感了。
“笨蛋，学会了吗？”
沈眠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挥开脑子里的杂念，专心致志的学。
玩了一下午。
一次没通关，但是自我感觉技术长进了点。
沈眠不玩了。
翻包找出药倒水让陆少卿吃。
陆少卿吃了。
沈眠看了眼手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手腕被拉住。
沈眠：“怎么了？”
“你……”陆少卿直勾勾的看着沈眠，半响后松手说话：“我饿了。”
沈眠：“我帮你点外卖。”
“油大，我最近胃口不好。”
沈眠怔了怔，抿唇：“你想让我给你做饭吃啊。”
陆少卿：“你在派出所外面说的话是说着玩的吗？”
沈眠：“哪句话？”
“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沈眠沉默了。
陆少卿也沉默了。
俩人盘腿坐在沙发两端。
半响后沈眠开口：“其实我……”
陆少卿打断：“你走吧。”
沈眠扭头看他。
陆少卿掏出手机，按亮接着按灭，淡淡的：“走吧，别管我了，本来就是轻微，正常吃药几天就好，而且我有爸有妈有家，会活得很好。”
沈眠：“你卧室床上的玩偶是从国外拿来的吗？”
“不是。”
“那是哪来的？”
陆少卿微怔。
沈眠手背后朝后退，拧开门摆手：“明天见。”
说完直接跑了。
回到北苑趴在床上摆弄手机很长时间给陆少卿发微信。
[晚安]。
对面没回。
沈眠有点失望。
这是她从柯宇那学来的爱人手段，也是第一次给陆少卿发。
本来以为他会高兴秒回。
沈眠等了二十分钟都没等到回复，翻身想睡觉。
房门被敲响。
沈眠踮脚看猫眼，一眼看见外面的是陆少卿。
怔了下开门：“你怎么突然来了？”
话音落地。
整个人被推搡到了墙壁那，陆少卿的吻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沈眠被喘不上气，全身发麻。挣扎出话：“等……”
沈眠被抱起来扔在了沙发上。
陆少卿像是很久没吃肉，匍匐而上，吻又密又麻。
沈眠的脚趾几乎都要蜷了起来。
陆少卿说：“是你先发微信勾搭我的。”
说完低头将沈眠想说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
沈眠呜咽一声，随裙子被撕烂丢落在地。
沈眠晚上是被陆少卿搂着睡的。
像是鬼压床。
半梦半醒数次想踢开他，脑子里却崩了根线，反反复复的被拨弄着，说别踢。
最后没踢，做了一夜的噩梦。
隔天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少卿却像是很好。
早上起来比昨天还精神。
沈眠：“下去。”
陆少卿没理会，低头吻她的脖子。
沈眠：“陆少卿！”
陆少卿没动作了，抬头看她。
沈眠捏了捏眉心：“下去。”
陆少卿抿唇下来，扯过她身上的被子盖着自己，背对她。
沈眠发现二十八的陆少卿还和十九的陆少卿一样的幼稚。
拒绝了就这个德行。
沈眠却自觉的拾起了从前的技能。
哄。
戳了戳他的后背：“少爷。”
陆少卿劲劲的：“我是遵循身体本能，没多想碰你。”
沈眠没理会，凑近喊他：“祖宗。”
陆少卿说：“你对柯宇也这样吗？夜里多热情，早上起来多翻脸不认人？”
沈眠：“我没和柯宇做过。”
陆少卿转过身了，淡淡的：“你刚才叫我干什么？”
那会俩人已经一个月没见面和通话了。
沈眠说好。
陆少卿看了她很久，也点头说好，然后走了。
俩人就这么走丢了很多很多年。
沈眠抿抿唇：“我……”
沈眠说不出来了，喉咙滚动：“咱俩好好谈恋爱吧。”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撞撞他的肩膀：“和你说话呢。”
陆少卿说：“谈多久？”
沈眠：“先谈一个月怎么样？”
沈眠想和陆少卿正儿八经的谈场恋爱，然后……再说。
“意思是一个月都不让我碰你？”
沈眠点头。
陆少卿低低的恩了一声。
沈眠买了扫拖机器人，又上网买了对昏黄色光的台灯。
然后和陆少卿谈起了纯洁的恋爱。
陆少卿住在婚房。
沈眠住在北苑。
恋爱的第二天，陆少卿没来，没打电话没个交代，沈眠在家里躺着刷平板。
刷着刷着给他发微信。
[你干嘛呢]？
对面发了个问号。
沈眠手指戳了戳，翻身趴着发：[你怎么没来找我]？
陆少卿电话打来了。
沈眠滑开接了。
陆少卿声音有点没精神：“沈眠？”
沈眠：“昂。”
陆少卿：“怎么了？”
沈眠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就是问问你在干什么？”33q.m
说着补充：“只是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来找我。”
对面安静了会，接着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在公司。”
沈眠：“忙吗？”
“不忙。”
沈眠抿唇：“早上吃了什么？”
陆少卿：“三明治。”
沈眠哦了一声。
没有面对面，但是气氛却莫名的尴尬了起来。
陆少卿：“你呢？”
沈眠：“我还没吃呢。”
“起来吃点东西。”
沈眠说好。
俩人的气氛重新静了下来。
沈眠抿抿唇：“我挂了。”
“真没事？”
沈眠翻了个白眼：“没事。”
沈眠把电话挂了。
在床上翻了几个圈，拱进被子里无声的尖叫了两声，脸从被子里出来后红扑扑的。
沈眠之前给柯宇备注一天打三通电话，挺自在的，没半点不适应。
沈眠在陆少卿怀里抱怨恋爱破碎是他的错。
陆少卿：“是你先亲的我。”
“只是亲，我没让你把我往床上带。”沈眠从躺着变成趴着，点评陆少卿：“你从前也是，没事就按我。”
陆少卿拧沈眠的鼻子：“除了在床上，你对我有过半点好脸吗？我是受虐狂吗？不把你往床上带，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沈眠闭嘴了。
陆少卿安静两秒，亲亲她的鼻尖：“说着玩的，以后不说了。”
沈眠说：“我说会改是认真的。”
沈眠趴在陆少卿怀里，翘起脚，带着笑，小声甜滋滋的说话：“我以后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会告诉你我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节日给你准备礼物，你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我看见就会回，绝对不会拖延半点。还会在饭点给你打电话，问亲爱的少爷，有没有时间和我吃饭，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记在脑子里。”
沈眠朝前，亲了陆少卿一口：“好不好？”
陆少卿定定的看了沈眠一会，扯了扯唇角：“你不只会爱人，还是很会爱人。”
沈眠抿唇：“其实，这些是我……”
沈眠嘴巴被堵上了。
陆少卿现在的温度有点凉，贴着沈眠，激起她全身的战栗，最后想说的话全在脑子里搅成了浆糊。
沈眠和陆少卿恋爱的第四天趋于正常人的恋爱。
陆少卿打来电话：“中午想吃什么？”
沈眠在抱着平板看电影，随口贫嘴：“吃你。”
“行。”
电话挂断。
沈眠抱着平板接着看。
二十分钟。
房门滴滴滴的响了两声。
沈眠被按倒了。
想跑没跑掉，下午爬起来生了一肚子气。
陆少卿劲劲的说：“让你接电话不走心，活该。”
“是你打电话来的时间不对。”
陆少卿横眉竖眼：“再哔哔。”
沈眠不说话了。
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晚上我下厨，你想吃什么？”
“吃你。”陆少卿低头穿鞋，回头揽着沈眠的腰低头亲了她好一会，拍拍她脑袋：“待会有人来送餐，吃了再接着看。”
沈眠在陆少卿要走的时候拉住他皱眉：“你吃饭了吗？”
沈眠下意识掀眼皮看陆少卿。
陆少卿也在看她，不过看了一秒，拿着手机走远单独去接了。
沈眠原地接着吃，等陆少卿回来挎上他的胳膊，从这头走到那头。
但是俩人之间话都少了很多。
开车回家的路上陆少卿开口：“你……”
沈眠打断：“还有半个月时间呢。”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两只手搅在一起，有点不自在的看向窗外：“等半个月后再说。”
陆少卿看了眼沈眠没说什么。
半响后再开口：“曾曼的案子月底开庭，她爸联系了我两次，说会判刑，他不求没案底，但求能判个缓刑。”
沈眠不看窗外了，皱眉：“不。”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心里不舒服。”
陆少卿：“好。”
沈眠瞪大眼：“你不再多说两句？”
沈眠心里还是忐忑的。
陆少卿很有原则，说难听点就是圣母，但这件事她没办法妥协，只是判刑都太轻了，沈眠想找人在牢里打她一顿。
陆少卿手横过来把沈眠搅在一起的手分开，握住一个，十指相扣：“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什么？”
“有事告诉我就好。”
沈眠怔住。
陆少卿单手开车，淡淡的：“你告诉我，就好。”
沈眠告诉陆少卿了。
“我今天在小区门口碰见一个卖菜的大娘，买了一把小白菜，四块钱，我给了五块，没让她找。”
陆少卿：“……”
沈眠说：“我在小区楼下游乐场还看见一群熊孩子追着一个小孩子满小区的跑，那小孩一边哭一边跑，明显被霸陵了，然后我拉着人，把那群欺负人的熊孩子训了一顿。”
陆少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呢？”
没然后了。
沈眠编：“我还扶了一个差点摔倒的孩子，还帮一群小屁孩用棍把扔到树上的篮球给戳了下来。”
沈眠叭叭叭的一直编，编到最后越来越离谱。
不编了，做总结：“瞧瞧，我是不是很善良。”
陆少卿握着沈眠的手吻了吻：“恩。”
沈眠嘿嘿笑，以后决定多说说。
陆少卿推开咖啡厅的门。
在徐凤泽对面坐下，摘掉墨镜丢到桌面上，“说事。”
徐凤泽看着街对面的医院喃喃：“别人七年的课，我五年半就读完了，没在国外发展，来了国内，因为国内我可以不用从副手做起，直接做科室主任。”
“陆少卿，我真的是很不容易才做到了现在这个位子。”徐凤泽看向陆少卿：“然后就这么被沈眠给毁了。”
陆少卿沉默，过了会说：“和沈眠没关系，是柯宇做的。”
“她是始作俑者。”
“你才是始作俑者。”陆少卿疲倦的按了按眉心：“徐凤泽，柯宇不是陈启明那种人，私生活很干净，你当初就不该把手插进他和沈眠的感情里，你不插手，就还是从前前途无量的科室主任。”
徐凤泽蓦地笑了一声：“插手？我只是说了几句话，只是几句话而已，这也算得上插手？也值得毁了我的一辈子！你生来什么都有，可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事业就是我的全部，现在我的全部就这么被毁了，相当于我整个人都被毁了。”
陆少卿说：“举报你的是柯宇，找人停了你职的也是柯宇，沈眠从没干预过，连问都不曾，不要把沈眠扯进来。”
“雪山迸发，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更不要提，是沈眠把矛头指给了我。”
陆少卿沉默了。
徐凤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他眼底的青紫和瘦削的下巴，蓦地笑了笑：“你一直喜欢的都不是林绾绾，是沈眠吧。”
陆少卿掀眼皮：“关你屁事。”
徐凤泽的手机响了。
他点开一目十行的看对面终于同意发过来的陆少卿的病例。
在病因那多看了两眼。
放下手机，直勾勾的看着陆少卿说：“知道沈眠为什么要对沈家这么狠吗？”
陆少卿的病因很复杂。
前期是厌恶自己。
但只是轻症。
后来转成中期是因为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跟着出现了自我认知障碍。
徐凤泽不知道陆少卿自我怀疑什么。
但是很肯定陆少卿对沈家对沈眠做了什么，毫不知情。
如果知道了。
陆少卿在黑夜中哽咽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
陆少卿抬起沈眠的手，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一无是处，是我的错，是我，全是我的错。”
沈眠懵了，手足无措半响，朝前一步，把坐着的陆少卿抱在怀里：“是我切菜不小心……跟你没关系。”
陆少卿埋进沈眠怀里，从低低哑哑的哭，到无声息的哭，哭到泪水浸湿了沈眠的衣服。
沈眠心脏像是被揪了一把。
又酸又涨，跟着眼圈红了。
轻轻的拍着他的脑袋哄：“跟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切菜不小心，真的，陆少卿，你听见了吗？”
陆少卿脸彻底埋进了沈眠的小腹，声音很低很低：“以后有事，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不管什么事，你都告诉我，别让我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我求你了。”
沈眠点头：“好。”
陆少卿不哭了，抱着沈眠发呆。
沈眠原地站着陪着他：“你怎么了？”
只是切到手而已。
沈眠不是这么矫情的人。
陆少卿看见也只多训她不小心，帮她贴上创可贴，真的不至于让他哭成这样。
难不成是抑郁症刚好？情绪还没稳定？
沈眠低头看陆少卿。
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不问了。
给陆少卿讲笑话，逗他开心。
陆少卿一直没说话。
沈眠：“我站的好累啊。”
沈眠被拉进了陆少卿怀里，下巴被挑起。
陆少卿低头吻她。
陆少卿这个人的吻本质是温柔的，但大多时候还是霸道。
今天这个吻不一样。
像是水，很温存，不带半点情欲。
沈眠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被松开后埋进陆少卿怀里。
接着整个人像个孩子似的被陆少卿抱着。
陆少卿抱着沈眠，下巴磕在沈眠的脑袋上，一下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眼圈通红，无声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沈眠，对不起。
沈眠隔天问陆少卿昨天到底怎么了。
陆少卿在沙发上坐着，抬头看了沈眠一会，把沈眠拉到怀里，“没事。”
明显是不想说。
严晋东挑眉：“你俩再婚了？”
“关你屁事。”
严晋东没再说，对陆少卿肩膀那沈眠漏出的眼睛摆摆手：“再见，小嫂子。”
严晋东走了。
沈眠被陆少卿转了回来。
陆少卿上下看她几眼，皱眉拍她身上：“刚才想什么呢，那垃圾故意朝你身上撞都看不见。”
说着凑近沈眠肩膀闻了闻，嘀嘀咕咕：“都把你熏臭了。”
沈眠刚才在想杨蔷的再婚老伴，这会回神了，好奇：“这谁啊，他认识我？还知道我们结过还离过婚？”
“严晋东。”
沈眠眼睛瞪大：“青城那个无恶不作的小霸王？”
陆少卿从鼻子里恩了一声。
沈眠：“他怎么认识我。”
陆少卿烦烦的：“订婚的时候见过你一次。”
“我怎么没印象？”
陆少卿拉着沈眠转身走：“给你买身衣服，把这身扔了。”
陆少卿最近热衷于给她买买买。
帮沈眠挑衣服的眼神认真又专注，看着有点可爱。
但和季清一样，买起来没节制，家里衣柜都塞不下了。
沈眠拒绝。
陆少卿不悦：“你都臭了。”
“严晋东的香水一万八一瓶，臭什么臭。”
“你还认真闻了？”
声音高了八个度。
沈眠翻了个白眼，转身垫脚快准狠的对着他的嘴巴亲了两口，抱着他的腰撒娇：“你给我熏回来了，香香的，超级超级香。”
陆少卿耳尖泛红，但还想说话。
沈眠垫脚，胡乱的亲了他一脸：“少爷真香，香死了，我不行了，腿好软，少爷背背我。”
陆少卿手掐着沈眠的脸朝两边扯：“就会来这套。”
陆少卿带着沈眠去买东西。
不想要了就来这套。
烦死人。
扯了会低头亲亲她：“以后看见严晋东给我绕开走，听见没。”
“为什么？”沈眠抱着他的腰嘿嘿笑：“我一二十八的小妇女，他还能看上我？”
如果说南城的第一少爷是陆少卿。
青城的第一少爷就是严晋东了，人称东哥。
但和陆少卿的正派做正事不一样。
严晋东是混地下的。
他爷爷在动荡年间抢了好几个矿。
他妈是石油大亨的独生女。
杨蔷像个犯错了的孩子，咬唇握着手，低头不说话。
沈眠突然很焦躁，说不清道不明的。
最后深吸口气：“我今天在商场碰见你上次带我见的那个男的了，他带着一个女人，和他穿衣打扮是一个层次的，跟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眠掐了掐掌心：“杨蔷，你现在跟的男人，到底是谁？”
杨蔷眼泪突然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小声说：“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为什么？”
“他不让我说。”
沈眠：“最开始那个男的，是你找来演戏的？”
杨蔷点头。
沈眠还想说。
杨蔷泪眼婆娑的抬头：“眠眠，我这次找的这个人很好，他和致和不一样，他很温柔，对我很好，还说让我对你好点，他真的很好，就是你让我找的那种人，我没有给你添乱，你相信我。”
沈眠喉咙滚动，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不是陆明远吧。”
杨蔷剧烈的摇头：“不是，不是！不是的。”
沈眠点头站起身，却一时没站住，扶了把沙发站住了。
一步步的朝门口走。
走前深吸口气挤出笑，侧脸看她：“我回江南了。”
沈眠转身，笑容消失殆尽。
跌跌撞撞的下楼，坐进车里。
麻木的把车开到了角落。
等到杨蔷下来。
跟着她打的出租车沉默的开。
在市区距离陆家两个街道的别墅区停车。
看着杨蔷下车进去。
想下车的时候没下，在车里翻找出烟，点了一根，脑袋磕上方向盘沉默了很久。
下车整了整衣服。
敲门。
门开了条缝，漏出一个女人的脸。
明显是个保姆。
沈眠说：“开门。”
“你找谁？”
“我是杨蔷的女儿，开门。”
门开了。
沈眠不等她说话，大步朝前走。
掠过听见动静出来的杨蔷，进屋开始翻箱倒柜的找。
杨蔷的卧室没有男人的东西。
杨蔷在后面跟着：“眠眠，你找什么啊。”
找不是陆明远的证据。
沈眠眼泪莫名的从眼眶中滴落。
将杨蔷的床和衣柜翻箱倒柜。
地毯式的找男人的东西。
沈眠木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喃喃：“亲上加亲？”
“对啊。”杨蔷躲在保姆的身后，一路退到隔断后面，哆哆嗦嗦的说：“你和少卿，我和明远，这样不是正好吗？而且我不要名分，偷偷的在他身边待着就够了，这样还不行吗？”
“你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啊。”沈眠脸扭曲了：“还有，陆明远有老婆！陆明远有老婆！”
杨蔷小声说：“他们是各玩各的。”
所有人都以为季清和陆明远是各玩各的。
但沈眠比谁都清楚，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称得上是南城第一名媛的季清喜欢陆明远喜欢的有多苦。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苦守陆明远那么多年，从青葱岁月到年华不在。
就这么荒废了大半辈子。
沈眠摇头：“不行，你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带你走。”
沈眠站不稳了，全身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扶着膝盖说话：“快去。”
“我不去。”杨蔷躲在玄关后面哭哭啼啼却口齿清晰的说：“眠眠，你的幸福是幸福，我的幸福就什么都不是了吗？我是真的喜欢明远，我不可能和他分开的，我们也分不开了。”
杨蔷说：“我是你的妈妈啊，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妈妈，你不能这么自私。”
沈眠说：“我自私？”
杨蔷哽咽道：“你还不自私吗？你说送我走，但是没说和我一起走，是要回来接着和少卿复婚吧。”
是。
沈眠要和陆少卿复婚。
无论如何都要和陆少卿复婚。
杨蔷接着说：“你为了和少卿复婚，就要狠心斩断我和明远，这还不是自私吗？我五十一了，还能活几年？我凭什么要为你和少卿复婚让步？而不是你为了我，不和少卿复婚？眠眠，当初是你说的，让我找个好人在一起，明远还不好吗？他不会打你，也不会利用你，对我好，对你也好，你该知足，为了我的幸福让步，而不是这么自私。”
沈眠木愣的看了她很久，蓦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扇她当初为什么没有看出不对劲，强硬的带她离开。
扇她为什么会从杨蔷的肚子里生出来。
沈眠顿足，唇边还没来得及点的烟掉了。
半响后，沈眠回头：“你说什么？”
杨蔷抿唇，站在了身后的柱子那，朝走近的壮汉递了张纸。
纸到了沈眠手里。
沈眠展开。
杨蔷，五十一岁。
孕八周。
沈眠再抬头看向杨蔷。
杨蔷说：“是明远的孩子，也是少卿的弟弟。”
沈眠没说话，朝前走了几步。
不过几步的功夫。
门外突然呼啦啦的进来一群西装大汉。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沈眠回头。
一眼看见被大汉包围紧密的黑色紧身裙女孩。
齐腰大波浪，浓妆艳抹，娇软漂亮。
是沈洁。
沈洁环胸看着沈眠，蓦地笑笑，“好久不见啊，姐姐。”
沈眠看了她一会，在她身边的西装大汉身上多看了两眼，重新看向杨蔷，声音黯哑低沉：“陆明远知道你怀孕吗？”
“知道。”
“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蔷躲在石柱子后面，“怕啊，你不止自私，还不是个人，是个怪物，小洁不在，我不敢。”
沈眠沉默了。
看向沈洁：“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怀孕的？”
大概是低烧未好，沈眠嗓子干的厉害，掐了掐，还是那样。
除此之外，还很心慌。
一阵一阵的。
根本控制不住。
沈眠靠着身后的墙壁，从怀里掏出烟重新叼在嘴边，淡淡的：“沈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年都去了哪？杨蔷怀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攀上了谁？”
沈眠重重的吸了口烟，抬头看天。
察觉今天是阴天。
没太阳。
和她这会的心情差不多。
沈眠低头找出手机凭着记忆打电话。
没等到打出去。
沈洁把沈眠手里的手机抽走了，小鹿似的眼睛眨了眨，笑嘻嘻的：“给哥哥的疗养院打电话吗？”
沈眠掀眼皮看她。
沈洁说：“不用打了，两个月前，我就把他带走了，我现在有钱有人，不比你混的差。”
话音落地。
沈眠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沈眠偏过脸，咬着的烟头几乎要变形。
没等反应，头发被拽起来朝后。
沈眠在沈洁想再扇一巴掌的时候，将嘴里咬着的烟头吐在了她脸上。
沈眠脑子很乱。
什么都没办法确定。
但能确定的是杨蔷和沈洁她们两个人是祸害。
沈眠把烟灰缸奉上：“帮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帮我把杨蔷的孩子弄掉，让她和沈洁消失在南城……”
沈眠手掌握拳，一字一句：“弄死都行，只要她们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严晋东凝眉：“我的人说你差点掐死沈洁，我问沈洁了，她说你害她哥成了植物人，把她爸弄进监狱关了二十年，你和沈家人有什么仇，做事这么毒？”
沈眠愣住。
严晋东是真的好奇：“你告诉我什么仇，我才能考虑要不要帮你。”
沈眠把烟灰缸放下了。
沉默很久。
把小时候和后来报复的事简单说了。
严晋东踢了个凳子坐下：“我去，你后爸和他儿子这么变态？”
说着下上打量沈眠：“这样了，陆少爷还愿意要你？”
沈眠手掌握紧：“我没有被碰。”
“骗鬼呢。”严晋东点了根烟，吊儿郎当的说：“沈致和能容忍他儿子碰他闺女，会放了你？而且如果不是这么对你，你至于机关算尽，让沈家爷俩一个成了植物人，一个破产进监狱蹲二十年？”
严晋东竖起烟头，点了点沈眠，嗤笑一声：“沈家爷俩不是个东西，你也挺毒。”
沈眠：“别告诉陆少卿。”
严晋东嗤笑一声：“你当他不知道？”
沈眠摇头。
陆少卿不会知道的。
沈致和在牢里想要平安，会把嘴封的比谁都严。
沈言已经成了植物人。
沈洁和杨蔷更不会说。
她被虐待，全部发生在沈家，从没对外泄露半点。
只要她不说。
陆少卿绝对不会知道的。
沈眠眼圈红了：“别告诉陆少卿，帮我这次，我学过经管，会做生意，我和陆少卿复婚后，可以把陆家握在手里，你帮我，就相当于得到了陆家。”
沈洁搭上了严晋东。
这件事就不是现在没有钱没有人没有权势的她能解决的了。
唯一能解决的，只有三个人。
陆少卿。
季清。
严晋东。
陆少卿在电话那头安静很久，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婆的妈怀了你爸的孩子，还有，你老婆要弄死她妈和她妹妹，自己做不到，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求我，说只要我帮忙，她和你复婚后愿意把整个陆家给我。”
严晋东唏嘘：“你喜欢的女人我以为是个宝贝呢，结果是个污糟烂臭的鬼东西，可怜是有点，被欺负了那么多年，但毒也是真的毒，太恶心了。”
陆少卿说：“再说她，我剁了你。”
“你来啊。”严晋东撇嘴：“小爷见过的女人不比河里的鱼少多少，说句实话，娶妻当娶贤，这种人不能沾，更不能娶来当老婆，不然前一天你说错话了，后一天就会被她抹了脖子，这姑娘比我还无法无天，不讲王法……”
陆少卿打断：“闭嘴。”
严晋东呸了一口：“挂了。”
说了挂没挂，等着陆少卿说话。
陆少卿嗓子低哑：“她哭的很厉害吗？”
“还行吧，和她妹妹有一拼，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如果不是知道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小爷都差点心软了。”
陆少卿沉默很久：“沈家的事，她也告诉你了吗？”
严晋东：“恩，她后爸和兄弟可真不是个东西，听得我想打人，妈和妹妹也不是东西，助纣为虐，但说真的，她妈和妹妹罪不至死，太过了。”
严晋东卖沈眠卖的毫不犹豫。
他之所以答应沈眠不说。
是因为不想看沈眠再在他面前装哭。
因为装的看着像是真的。
跪在地上，身形纤细颤抖，嗓音悲戚又绝望。
看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想到这有点烦，吐槽陆少卿：“没接触前，我以为是个天仙，结果这什么和什么啊，你个瞎……”
话没说完，陆少卿已经把电话挂了。
陆少卿一边给陆明远打电话，一边下楼。
电话没接通。
陆少卿在楼下按亮车后，看见路边的出租车下来一人。
陆少卿原地站定，默默的看着人转过身。
沈眠一扭头看见了陆少卿。
原地对陆少卿摆摆手，笑容灿烂。
沈眠最后说了好。
陆少卿回家沉默的做饭，吃了饭要回公司。
沈眠拽住他：“陆少卿。”
陆少卿回头看她：“你有事想说？”
沈眠点头，“我……我想出去旅游。”
陆少卿沉默很久。
沈眠说：“我一个……”
“我没时间。”陆少卿打断说：“你自己去吧。”
沈眠打算的就是一个人去。
也料定了陆少卿不会同意。
连理由都准备好了。
复婚前的单身旅行。
先说三天，然后往后面拖。
实在拖不下去，吵一架说分手，等解决完一切，再回来哄哄他复合。
陆少卿很好哄的。
却没想到同意的这么快，直接把她满肚子的话都堵了回去。
陆少卿把手臂抽回来，“什么时候去？”
沈眠：“明天。”
陆少卿喃喃：“明天。”
沈眠本想和陆少卿在一起待三天再离开，给严晋东营造一种就此不告而别的错觉。
然后再开始一步步的铲除那些阻碍她和陆少卿复婚，让她有个家的人。
但陆少卿说完那些，突然就待不下去了，一天都等不了。
因为她真的没办法告诉陆少卿沈家的那些事。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是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没人可以和你感同身受。
前有徐凤泽，后有严晋东。
沈眠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可事与愿违，真相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她在乎的东西，为此豁出一切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是笑话，根本构不成报复的理由。
真的说了出来。
沈眠怕陆少卿也会想歪，并且和他们一样心里膈应。
更怕的是他会自责当初没有相信她，没有保护她。
还有就是杨蔷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沈洁和她有仇，也必须要赶出去。
陆少卿不但是个大圣母，抑郁症也刚好了不过十天。
沈眠真的什么都没办法对他说。
只能快点快点再快点，快点去解决这些事。
再没后顾之忧的和陆少卿在一起。
顺顺利利的复婚，成家，生子。
陆少卿喃喃完扒了扒头发：“好。”
只一个字，却带了浓郁的疲倦。
沈洁在疗养院长大。
见的人寥寥无几。
沈言长相俊秀，说话温柔。
沈洁无法自拔的深陷，沉沦。
那会年纪小，没上过学，没接触过男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哪怕这人是她的哥哥也是如此。
后来沈眠打碎了这一切。
沈洁跑了。
最开始是想复仇。
但复仇太虚无缥缈。
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
而且沈言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短。
她对沈致和更是没有感情。
慢慢的。
把复仇放下了。
用沈眠丢下的那张卡在外面玩。
玩的多了，野了，自然而然的，懂的也多了。
明白了礼义廉耻，明白了权势富贵。
沈洁开始物色条件好的男人，做自己下半辈子的依靠。
抢了一个女人的男朋友。
被那群女人堵在酒吧的包间里。
然后被严晋东随手救了。
接着就爱上了他。
严晋东对她没兴趣。
对她的眼泪更是厌烦。
但愿意把她带在身边，给她钱花，让人保护她。
沈洁偶然听说严晋东愿意把她带在身边是因为她是沈眠的妹妹。
沈洁怒了，接着就是害怕。
怕严晋东知道她从前和沈言的事。
悄悄的来了南城。
转移走了沈言。
遇到了杨蔷。
拿杨蔷肚子里的孩子去找陆明远，想让自己成为对严晋东有用的人。
这样，如果有一天严晋东知道了她和沈言的事，才不会嫌弃她。
没什么用。
严晋东只是拍拍她的脑袋，让她一边玩去，没给她买包，更没睡她，看她光着身子，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沈洁想明白了一件事。
靠严晋东保自己下半辈子无忧，不如靠自己。
她是杨蔷的女儿。
杨蔷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家的种。
变相的相当于她也是陆家的孩子。
她的下半辈子可以不用靠男人了。
只要让杨蔷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了。
抱着这个想法。
沈洁隔三差五的去找杨蔷。
然后接到杨蔷的电话。
说沈眠回来了，知道她和陆明远在一起了，要把她送走。
杨蔷哭哭啼啼的问怎么办？
沈洁第一反应是带着杨蔷去找陆明远，藏起来。
陆少卿说完转身要走。
陆明远说：“你给我点时间，别告诉你妈。”
陆少卿顿足。
陆明远说：“求你了少卿，爸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
陆少卿沉默很久，抬脚走了。
在外面开车转了一圈又一圈，到天色漆黑后回了北苑。
站在门口按密码。
却不过按了两个。
门开了。
沈眠站在门口。
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长发齐腰，黑眸红唇，俏生生的对着他笑。
笑完开始撇嘴：“还生气呢？”
陆少卿抿抿唇：“过来。”
沈眠朝前一步挤进陆少卿怀里，搂着他的腰晃：“你可真小气，给你发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到现在才回来。”
说完仰头看陆少卿：“我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很快，别生我气嘛。”
陆少卿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会，低头亲亲她：“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沈眠微怔，接着五官皱成一团：“别买了，家里真的放不下了。”
“可我想给你买。”陆少卿手抬起，把沈眠鬓边的发轻轻的朝耳后挂。
声音温柔，像是哄孩子，超小声的说：“我真的想给你买，什么都给你买。”
沈眠受不了陆少卿温柔，特别是超小声的说话。
像是身体里有根羽毛。
对着她五脏六腑不停的挠。
挠的沈眠想把温柔的陆少卿扑倒。
沈眠整个人挤进他怀里：“我给你买。”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小声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我不配。”陆少卿抱着沈眠，下巴磕在她脑袋上：“我不配。”
沈眠凝眉抬头：“你说什么呢。”
没说完。
嘴巴被陆少卿堵上了。
陆少卿的唇软软的，轻轻的一下下的吻着沈眠。
沈眠抽出空，把刚才的话忘了，嘴巴红艳艳的说：“曾曼说她很喜欢你的温柔，陆少卿，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这么温柔的亲过她。”
“没有，我只亲过你。”
话音落地。
沈眠的嘴又被堵上了。
沈眠嗤嗤的笑了笑，搂着他的脖子被抱着进卧室前，看了眼满桌子的菜，有点遗憾。
但没说什么，搂着他的脖子顺从，迷迷糊糊的时候摸了摸陆少卿的胸膛。
严晋东看着，不得不皱眉。
想开口说话。
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到后面的墙壁，手机从手中脱落，摔在地上。
沈眠手肘横在他的肩膀。
另外一只手横握匕首贴上了他的脖颈。
严晋东顿了一秒，噗嗤一声笑了，“小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
话没说完。
脖颈处压着的匕首往下。
脖颈处传来针扎似的疼。
这是脖子被划出了血。
严晋东舔了舔唇：“臭娘们，你在找……”
沈眠打断，眼底闪烁着悠悠的寒光，贴近严晋东吐话：“我已经信守承诺离开陆少卿了，如果你敢嘴贱的对他多说一个字，我沈眠拿命发誓，一定会让你下地狱！”
沈眠最后三个字说的又毒又重。
掀眼皮看着严晋东的眼神阴冷又漆黑，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死死的盯着猎物。
严晋东长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碰见沈眠这种女人。
怒火消散后，兴味崛起，脖子朝前半寸，随便脖颈被匕首划出来的血因为他的找死变多了。
挨近沈眠耳畔低语：“你成功激起了我对你的兴趣。”
话音落地。
一把将沈眠推出去，反手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将人反推到墙上。
学沈眠一模一样的姿势，桎梏着她的肩膀，匕首横上她的脖颈，喋喋的笑了两声，吊儿郎当又骚气：“你……”
一句话刚吐出一个字。
下面猛的被踢了一脚。
严晋东面容扭曲，捂着往后退了几步，抬头想说话。
沈眠已经捞起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冷冷的对着严晋东的脑袋，“严晋东，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怕，所以，不要招惹我，不然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沈眠把厚重的烟灰缸狠狠的砸在地上，从严晋东手里夺走匕首。
皱眉看了眼上面的血，在严晋东的白背心上蹭了蹭，转身开门。
走前回头看过来，冷冷的：“别嘴贱的告诉陆少卿，不然半夜睡觉记得锁门。”
沈眠砰的一声摔上门走了。
到外面直接开始跑。
跑到最外面回头看了眼商务会所，手掌握成拳。
沈眠一夜没睡好。
总感觉手机在震动。
但全是幻觉。
手机一动不动。
沈眠不知道该感谢陆少卿睡这么香。
还是该气陆少卿这个混球心真大。
她都出去旅游了。
连个屁都不放。
气的要死，但还是没说什么，把手机抱在胸前，用手捂着接着睡。
在天色大亮后，琢磨着陆少卿该醒了，给他打电话。
陆少卿声音温柔稳定，轻轻的恩了一声。
尾音上扬，有点性感。
沈眠的气一扫而空，笑笑：“还生气吗？”
看见她的微信，应该不生气了吧。
而且从昨天气到今天了。
陆少卿说：“不气了。”
沈眠乐了，撇嘴翻后账：“小气鬼，昨天我下飞机，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陆少卿在沈眠车后面的车里默默的看着，启唇：“去吃点饭吧。”
沈眠想和陆少卿多聊会，撒谎：“我吃过了。”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问：“你吃饭了吗？”
“恩。”
“吃的什么？”
陆少卿说：“三明治，牛奶，鸡蛋。”
“咱俩真默契，我吃的也是这些。”沈眠笑笑：“少爷，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真土。”
沈眠：“比土味情话洋气多了。”
陆少卿：“恩。”
沈眠在椅子上躺平，耳尖发烫：“你想我了吗？”
陆少卿：“沈眠。”
“恩？”
“我很想你。”
陆少卿的声音很低沉，沙沙哑哑的，有种奇怪的温柔和缱绻。
沈眠脸红红的，想问关于她说的复婚是什么想法：“昨天……”
话没说完，沈眠一眼看见下楼的沈洁。
“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沈眠把电话挂了，启动车辆跟上沈洁。
然后发现沈洁现在和从前还和之前在别墅见那一面都不太一样。
从前是穿着白裙子，不施粉黛，长发披肩，哭唧唧的，和杨蔷一模一样。
在别墅是趾高气昂，嚣张跋扈。
现在像个……不值钱的妖艳贱货。
齐逼小短裙，公主卷卷头，高跟鞋。
走路屁股扭来扭曲。
只是一段路。
搔首弄姿。
沈眠看着直皱眉。
耐着性子跟。
沈眠矢口否认：“不是，我没有，我和陆少卿分开了。”
严晋东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会，说：“你和陆少卿真的不合适。”
沈眠烦了：“合不合适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悔了。
这会该说的是，对，所以我们分开了。
不等沈眠往回找补。
严晋东说：“沈洁那你不用管了，我会收拾她。”
沈眠：“怎么收拾？”
沈眠眼神太迫切了。
严晋东挑眉：“你想我怎么收拾？”
沈眠心脏突然跳的很快很快。
严晋东是权贵，无恶不作。
必须要有能狠狠拿捏他的把柄。
让他不敢对她和陆少卿复婚的事多说一个字。
沈眠心跳如雷。
脑中天平来回拉扯。
耳中钻进严晋东的声音。
轻轻柔柔的，带着笑：“我要怎么收拾你的亲妹妹？找人轮，拍照片，或者是开车撞？你觉得哪个好？”
沈眠手掌松松握握。
嘴巴开合半响，迟迟吐不出来话。
严晋东说：“帮你亲妹妹选一个吧。”
沈眠额角浸出豆大的汗珠，吐话：“都行。”
严晋东唇角的笑消失了。
坐直翘起二郎腿，眼神黝黑的看着她，点评：“你是个人物。”
沈眠抹掉额角的汗：“我要在场，要亲眼看着，还有，抓她前要通知我。”
严晋东点头：“行。”
沈眠原地坐着没动。
严晋东：“还有事？”
“什么时候？”沈眠手指交叠在一起，不自觉的握的很紧很紧：“你什么时候动手？”
严晋东翘唇：“这两天吧。”
沈眠点头，起身站定，半响后喉咙滚动，重复：“我要亲眼看着，必须亲眼看着。”
严晋东笑笑：“好的。”
沈眠走了。
严晋东唇角的笑消失到无影无踪，找出手机打电话：“陆叔，陆少卿得了重度抑郁症，需要接受强制治疗。”
电话对面的陆明远顿了几秒，素来平稳的语调拉高到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严晋东说：“重度抑郁症，因为沈眠得的，但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整天跟着她，寸步不离，我们要让他们分开。”
私心来说。
严晋东不想管陆少卿这件事。
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倚着树和他聊些吃饭喝水的废话。
挂了电话上车，挂档。
车嗖的下开了出去。
唇角绽开笑。
严晋东的把柄要抓。
但是是她去，而不是沈洁去。
她要赶在严晋东动手前，把沈洁弄走。
因为陆少卿健健康康的样子很招人，很漂亮，很性感。
沈眠稍稍不做人，感觉没太大的差别。
真的对沈洁下这样的手，以后万一东窗事发，刺激的陆少卿犯病了。
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沈眠感觉那样还不如一刀捅死自己来的痛快。
沈眠不磨蹭了，一路风驰电擎的开车去了杨蔷家，直接敲门。
敲了门闪到一边，在门要关上的时候，伸手按住门，朝杨蔷抬抬帽檐，挑眉冷笑：“一日不见。”
沈眠朝前一步，把门彻底打开，关上，背对门，拿出匕首在指尖把玩，语气悠悠道：“如隔三秋啊。”
杨蔷掏出手机。
沈眠直接从她手里抽走，按了关机，丢到门边的垃圾桶。
再看向杨蔷时。
她已经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又退，退到客厅，眼底全是恐惧。
沈眠环胸：“沈洁呢？”
“你……你来的十分钟前刚接了个电话出去。”
沈眠有点遗憾。
但心里还算安稳。
严晋东答应了动手前会告诉她。
还说了两三天。
不会这么快就把人给带走。
沈眠朝着杨蔷走近。
杨蔷一路退到了阳台。
沈眠没在意，在沙发上坐下，叉开腿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根。
手指夹着，看向杨蔷。
杨蔷的双手一直护着平坦的小腹。
看着像是很在乎肚子里的孩子。
沈眠托腮看她，恍惚：“原来，你也是会保护自己的孩子的。”
杨蔷捂着肚子蹲在阳台角落，眼泪汪汪，弯着唇角看着沈眠。
沈眠勾唇笑笑：“我是真的以为你不会，不然怎么会在我第一次被沈致和拉进书房挨打的时候，只是劝我忍忍，多想想你，又怎么会在沈言第一次摸进我房间，我跑着去找你求助的时候，你说我想多了，哥哥只是想和我玩而已。”
沈眠沉默很久才回神，问：“你怎么告诉的陆明远，沈家的事？”
杨蔷说了，同时，把沈眠上门要把她的孩子打掉，以及要掐死沈洁的事全都说了，还说这套房子就是陆明远的。
沈家的事，沈眠是真的以为杨蔷不敢说的。
是真的以为她绝对不敢说，却没想到，从头到尾不敢说的只有自己而已。
沈眠抹了把脸：“他听完我的事后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
沈眠点头：“好，我知道了。”
杨蔷再次拽了拽沈眠的袖子：“眠……”
不过一个字。
沈眠把手臂狠狠的扯开。
伸手去拍被杨蔷碰到的衣角。
拍了很多下，却还是觉得脏。
半响后站起身，上上下下的拍了个遍，猛然间，有点反胃。
捂着嘴奔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开始吐。
沈眠的胃里像是钻进了一台小型的搅拌机，不停的搅拌着五脏六腑。
把沈眠搅的蹲都蹲不住。
只能跪倒在地，手死死的扒着马桶边，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出来。
沈眠吐到胆汁几乎要吐出来后，吐不出来了。
跪在马桶边上，沉默。
隐约间，像是听到了开门关门声。
沈眠待了不知道多久，扶着马桶爬起来，去洗手台洗了把脸，错眼间，看见身后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相框。
沈眠把相框摘下来。
里面是张b超检查单。
检查人：杨蔷，五十一岁。
孕五周。
沈眠有点想笑。
但是笑不出来。
这张相框其实当初挂在了杨蔷别墅进门的墙上。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扫了眼，却并没有往心里去，连字都没细看。
现在再看见，知道了。
杨蔷没撒谎。
这个孩子的确是陆明远想要的。
不然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挂在墙上。
沈眠把相框挂回墙上，回客厅。
杨蔷跑了。
沈眠下楼坐进车里，脑袋磕上方向盘很久，给陆明远打电话。
陆明远：“眠眠。”
沈眠眼睛湿润了，小声喊：“爸。”
电话对面很安静。
沈眠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你能见我一面，听我解释吗？”
陆少卿到商务会所包厢的第一时间被卸了手机，按在了包厢中央的沙发上。
陆少卿扫了眼屋里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严晋东出来。”
话音落地。
包厢门被推开。
严晋东叼着根烟进来。
沿着人群绕开的路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少卿。
蓦地叹了口气。
从怀里掏出根烟递给陆少卿。
陆少卿没接：“我爸呢？”
“去见沈眠了。”
陆少卿不接，严晋东把烟重新插回去，手指微抬。
身后多了把椅子。
严晋东坐下，翘起二郎腿，摆弄了会手机。
录音传了出来。
只一段。
严晋东和沈眠商量怎么对付沈洁。
放完。
严晋东把手机按灭丢到身后，淡淡的：“我把这段录音发给了陆叔，陆叔给你打完电话后接到了沈眠的电话，他听说你得病是因为她刺激的，所以想去劝劝她收手，陪你看病。”
说完不说了。
因为陆少卿微微垂了下巴，眼神阴郁又冰凉。
严晋东说：“我是为了你好。”
话刚说完，严晋东被一个拳头砸在了脸上。
陆少卿被按住了。
严晋东侧脸，半响后偏过脸，伸手抹去唇角的血，冷笑：“你刚上高中那会知道我酒吧里卖违法的东西，给我的那一拳，让我趴在地上差点没爬起来，少爷，那年你十六，今年你二十八，结果呢？一拳头，只是让我嘴角破了点皮。”
严晋东朝地上吐了口带血丝的口水，接着冷笑：“越活越垃圾。”
陆少卿一字一句：“严晋东，你他妈想横着出南城吗？”
严晋东重新翘脚：“陆少卿，南城是你的地盘，但你别忘了……你老子还没死，陆家的当家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陆少卿嘴巴开合半响，蓦地眼圈红了：“严晋东。”
声音有点软。
严晋东抿唇，挥手让人把他松开。
陆少卿手肘撑着膝盖，低低的叹了口气：“给我爸打电话。”
“打电话干什么？”
“别欺负沈眠。”陆少卿扒了扒头发：“别和她说难听话，别凶她，她想干什么让她去干，我会帮她善后。”
陆少卿侧脸看严晋东很久。
转身靠着玻璃慢吞吞的蹲下，接着坐下。
严晋东把手机递过去。
陆少卿接过。
看了很多眼推门进去的沈眠的脸。
是她。
头发，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全是她。
沈眠推开包厢门，进去坐下，喊叔叔。
陆少卿凑近耳朵。
确定了。
哦。
声音也是沈眠的。
陆少卿接着看，但眼前虚虚实实的，不停的摇晃光影，让他怎么都看不清监控里的背影。
是沈眠吗？
陆少卿闭了闭眼。
听见陆明远说：“收手吧孩子，只要你收手，我想办法让你和少卿复婚。”
沈眠说：“杨蔷和沈洁必须死，谁拦，谁跟着一起死。”
陆少卿按了按嗡鸣声不断的太阳穴。
闭上满是光影，除了第一帧沈眠的脸，再也看不清沈眠背影的眼睛。
脑袋磕着墙壁，听陆明远在视屏里求。
说陆少卿是真的喜欢她，想和她复婚，说陆少卿得了重度抑郁症，说陆少卿离不开她。
“我知道，那又如何。”沈眠说：“谁拦我，谁死。”
陆明远说：“如果我拦呢？”
“那么你也去死。”
“我是少卿的爸爸。”
“陆少卿算个什么东西，而且，照他喜欢我的程度，就算我弄死你，只要我对他哭一场，他照样会给我善后，就和当年不知道沈家的事，给我善后一模一样，他就是我身边养着的一条狗。”
画面结束了。
陆少卿睁眼喃喃：“这不是沈眠的声音。”
陆少卿低头看画面上沈眠砸被子的背影：“这个，好像也不是沈眠的背影。”
陆少卿抬头看严晋东：“对吧。”
严晋东弯腰把手机抽走，点开下一个视屏。
陆少卿揉揉眼睛，把全是红血丝的眼睛睁大。
陆明远的车在一个无人的道路上。
沈眠租的德系车开近，砰的一声撞了上去。
陆明远开的日产车冒烟了。
像是怕撞不死。
车后退，再撞。
车后退再撞。
然后陆明远的车爆炸了。
沈眠的车摇摇晃晃的开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严晋东坐起身，烦到语气很冲：“人呢，烧死了吗？”
“没，想趁乱跑，被我们抓回来了。”
“抓回来给我打什么电话！”
严晋东把电话挂了。
躺下不过一分钟。
郊区别墅的电话接着打进来。
对面说沈眠要自杀。
严晋东牙疼，嘶了嘶，破口大骂：“让她死。”
自杀和他有什么关系？
严晋东重新倒头睡，想起了陆少卿。
把手机拎起来打电话：“她想干什么？”
“想见您。”
严晋东：“告诉她，等我睡醒，不然就让她去死，还没人敢吓唬小爷。”
严晋东把电话摔了。
闷头睡觉。
隔天下午出现在了郊区的别墅。
开门后颦眉。
接着不得不冷笑。
放火自杀，看着挺绝，但沈眠给自己留了百分百的后路。
就像放火。
靠近门口的房间黑漆漆的，全是烧着的痕迹，里面却安然无恙，顶多屋顶被烟雾熏黑了而已。
自杀……
严晋东扯了个凳子在沈眠对面坐下。
上下打量了几眼。
沈眠还穿着昨天去商务会所见面的那身衣服。
帽子不在了。
长发像是洗过，蓬松的垂在腰间。
衣服干净整洁，唇红齿白。
整理这么干净，哪像要自杀的人。
严晋东在她旁边摆着的空空的餐盒定格了几秒，冷笑：“吃的挺干净啊。”
“饿了。”
“自杀还吃得下去？”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不是真的想死。”
严晋东：“说吧，找我干什么。”
“放我出去。”
严晋东没说话。
沈眠翘起二郎腿，没半点被圈着的德行，悠然自得，笑吟吟的说：“而且要快，最好是下一秒，不然说不准再过十分钟，陆少卿就来找我了。”
严晋东没说话。
沈眠撩了撩头发，凉凉的说：“知道是你把我关在这里，你绝对会完蛋。”
严晋东：“关你在这的是陆明远，只是看着你的是我的人而已。”
沈眠手紧了紧，挑眉：“有区别吗？”
“你以为陆少卿会为了你和他爸杠。”
会。
沈眠很肯定。
严晋东每沉默一秒。
匕首就肉眼可见的朝脖颈陷入一分。
这瞬间。
严晋东笃定沈眠绝对不会伤自己的念头烟消云散。
他重新笃定，如果不打这个电话。
沈眠真的会死在他面前。
严晋东在沈眠脖颈往下渗血的时候开口：“打。”
沈眠动作停了。
严晋东说：“打。”
沈眠匕首在喉间朝着洗手间退：“手机给我。”
严晋东没给。
找出手机打电话。
对面接通了。
严晋东：“走了吗？”
“在等直升飞机。”
“陆少卿呢？”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严晋东看了眼退到洗手间门口的沈眠，又看了眼随着她移动，跟着移动的地面上的血痕。
扒了扒头发，烦躁：“喊醒。”
严晋东等了几秒。
电话对面说：“醒了。”
严晋东背过身嘱咐：“看好人，别让他跑了。”
得到确定答复后，转身朝沈眠走了两步。
沈眠：“把手机丢过来。”
严晋东没说什么，把手机扔过去。
然后沈眠拿着手机开洗手间的门反锁。
沈眠把匕首丢了，扯过一条毛巾背靠门坐下。
将手机夹在了脸和肩膀中间，手捏着毛巾捂住了不断往外冒血的手腕，喊：“陆少卿。”
电话对面没吱声。
沈眠把毛巾里的手腕压在了膝盖下面。
另外一只手捏着手机，超小声的喊：“陆少卿。”
陆少卿低低的恩了一声。
“你还好吗？”
陆少卿说：“还好。”
声音很软，很温柔。
沈眠翘唇笑了，小声说：“我被严晋东关起来了，你来救我。”
沈眠笑了会笑不出来了，因为陆少卿没说话。
沈眠想扯出笑，没扯出来，自己嘿嘿的两声，“视屏严晋东给你看了吧，撞你爸的不是我，我……我昨天去找你爸了，你爸……”
沈眠眼泪塞满了眼眶：“你爸不同意我和你复婚，把我关起来了，视屏里面开车撞人的那个真的不是我，这个很好查的，陆少卿，你来救我好不好？救我出去，我们一起查。”
沈眠爬起来，打开门，抬头看门口插兜看着她的严晋东。
拉住他的衣服求：“把手机解开，再让我打个电话。”
严晋东低头看沈眠血肉横飞，鲜血还在往外冒的手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低低的叹了口气，回头嘱咐：“带她去医院。”
沈眠摇头：“再让我打个电话。”
沈眠伸出一根手指，超小声的求：“一个，最后一个，我再打一个。”
“打给谁？”
“打给我的少爷。”沈眠喉咙滚动，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从红肿的眼眶里滑落，很小声说：“我还没告诉他，我为了和他通电话割腕了，流了很多很多血，他会心软的，他很心软的，我再哄哄他，他会来接我的，你……你让我再给他打一个，最后一个。”
沈眠拽着严晋东的衣服站不住了，往下蹲了蹲，重新站起来：“严晋东，东哥，我求你了。”
严晋东把手机给了沈眠。
沈眠一下下的按出陆少卿的电话。
关机了。
沈眠凝眉，想翻出看刚才通话的号码是不是陆少卿的电话。
手机被抽走。
严晋东低低的叹了口气：“沈眠，你和陆少卿真的完了，你们从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别再强求了，还有……陆少卿不会再要你了。”
……
四年后。
青城。
沈眠等报告单的时候，一扭头，沈落不见了。
沈眠没在意，转身去一墙之隔的花园。
沈落这半年，每次来医院，都会偷偷跑来花园，踮脚去碰树上半年前划下的痕迹。
笨笨的量自己和树上痕迹的距离，发现还是差一截。
嘴巴扁了扁。
蹲下，闷闷不乐的用小棍戳地面。
穿着白裙子的小小孩，看着可爱又可怜。
沈眠托腮看了会，转身想从入口进去。
错眼间，对上迎面走廊走近的一个男人。
白衬衫，黑裤子。
高大漂亮。
唇角含笑的在接打电话。
眼神朝前瞥了一眼。
在沈眠身上定格了一秒，脚步丝毫没停顿，直接朝前，和沈眠擦肩而过。
走了。
像是不认识。
沈眠原地待了半分钟，抬脚去了花园。
严晋东微怔。
沈眠说：“别怕，我没纠缠他，也不用，因为他和当初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再见，当不认识。”
沈眠的声音很低，云淡风轻：“我找了他两年，他一直避而不见，我早就死心了，你，别因为他突然出现就再关我了。”
严晋东喉咙滚动，想说点什么，最后没说出口。
把车开到市中心的别墅区。
严晋东弯腰把后座睡着的沈落抱出来。
不得不皱眉。
隐约的。
感觉沈落好像比去年还轻了。
但没说。
把人抱楼上交给刘妈。
下楼看见沈眠在沙发上趴着，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晋东走近，在旁边坐下：“其实陆少卿不是我找来试探你的，是真的有事才会来青城，而且他……”
沈眠的身子一动不动。
严晋东皱眉起身去沈眠正面。
发现沈眠睡着了。
眼睫毛丝毫不颤。
和她闺女一样，秒睡。
和真的不再找陆少卿的这两年也一样，有点没心没肺。
严晋东啧了一声。
抬脚想走。
顿了顿，俯身把沈眠从趴着睡摆弄成正着睡。
扯了个毯子摊开给她盖上。
沈眠在严晋东走后睁开眼，看了很久半空，手臂搭上眼睛。
沈眠隔天给严晋东打个电话。
请示能不能带着孩子去商场逛逛。
严晋东：“一年前我就说了，你想去哪去哪，不用告诉我。”
沈眠笑笑：“不敢，孩子现在大了，看得懂我是自由还是被关，而且除了家附近，你真的愿意让我哪都去吗？”
严晋东：“你这人一天不说这话刺我，心里难受是吧。”
“我去商场了。”沈眠直接挂断了电话。
抱着沈落走着去离家不远的商场。
沈落两岁的时候，沈眠还不住在这，住在郊区的别墅，被人像看犯人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
孩子有病，也是医生上门，需要仪器检查，孩子被抱走。
后来孩子大了，哭着喊着要妈妈带着去。
次数多了。
沈眠和沈落从郊区来了市中心，开始一个礼拜往返医院。
沈眠笑笑：“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季清低头看怀里熟睡的孩子，心疼的几乎要掉眼泪。
“是谁，你告诉阿姨，阿姨给你撑腰。”
“真的不用了，我们俩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沈眠说：“如果您……”
沈眠盯着她眼底心疼的眼泪，笑笑：“如果您真的心疼我，能给我个电话号码吗？”
季清的手机号和陆少卿的不一样。
陆少卿的是一直通的。
可季清的换号了。
季清要和沈眠交换手机号。
沈眠没给。
状似无意的问她为什么换号。
季清说她的手机号泄露了，整天接到骚扰电话，陆明远给她换了。
沈眠点头：“您和叔叔感情还好吗？”
季清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啊，就那样，不过……”
季清撇嘴：“私生活是干净了点，身边没那么多狐狸精了。”
沈眠笑笑没说什么。
在脑海中反复默念季清的新手机号。
抱着孩子下车和季清道别。
屋里刘妈急匆匆的出来，接过司机手里的包装袋。
在季清的车走了后探究的问沈眠：“这位是谁啊。”
沈眠在青城没朋友，没亲人。
唯一的手机也专门定做，单向通话，通话对象是严晋东。
她身边除了孩子，什么都没有。
这是刘妈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
虽然在车里坐着，但是眉眼微挑，全是太太做派，富贵不可言。
沈眠扫了眼刘妈，一边抱着孩子进屋，一边给严晋东打电话：“我碰见陆少卿的妈妈了。”
电话对面安静了会，哦了一声。
沈眠把电话挂了。
抱着孩子回房间去睡觉。
模糊间听见楼下房门响了。
沈眠给沈落盖好被子，披上外套下楼。
一眼看见楼下沙发上坐着的严晋东。
背靠沙发背，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下楼的动静，睁开眼看向沈眠。
沈眠下楼走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严晋东说：“再给你找两个保姆吧。”
“男的女的？”
严晋东笑：“女的，保姆，就像你说的，落落长大了，能看出你是自由还是被关。”
沈眠最后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是因为陆少卿的出现，还是因为杨蔷的出现。
沈眠得之不易的自由再次没了。
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保姆阿姨。
沈眠坐在栏杆那，笑着看远处蹲着在摆弄野花的沈落。
接过沈落摘的野花，插在了沈落的鬓边。
平静的过了一个礼拜。
沈眠抱着孩子去医院。
等检查单的时候，沈眠把抱着的沈落放下，看了眼身后，身子微侧，避开她们的视线。
沈落松开沈眠的手。
在人群中消失了。
沈落是个乖孩子，从来不乱跑。
只有医院不一样。
她知道沈眠是默许的。
说是跑。
不如是和沈眠玩捉迷藏。
但两个新上任的保姆不知道。
沈眠让两个保姆分开去找人。
找护士站的护士借电话。
给季清打电话。
第一个没人接。
沈眠看了眼门口，再打。
对面接了。
沈眠心跳如雷：“阿姨，我是沈眠。”
保姆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多看了眼沈眠。
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把孩子交给沈眠。
沈眠抱着在凳子上坐下，抽纸给她擦手。
沈落问：“妈妈这次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沈眠小声附耳，一字一句：“因为妈妈想带着落落去找自由。”
沈眠摸了摸沈落的脑袋，扯起笑：“大概率没戏，但总要努力一次，是不是？”
……
沈眠，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喧哗。
拍拍想醒的沈落。
披上衣服下楼。
在楼梯口一眼看见了楼下客厅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黑色西装大汉无数。
三个睡在一楼，明显是刚醒的保姆，被黑衣大汉，堵在了楼下角落里。
最中央个子最高，穿着一身西服的高大背影，映入沈眠眼帘。
沈眠微怔，皱了眉。
“眠眠。”
季清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沈眠把皱起的眉毛舒展开，扯出笑。
门口高跟鞋噔噔噔的靠近。
季清快步走近，上楼，“你怎么样？还好吗？”
沈眠昨天和季清说的是她被严晋东关起来了，求季清救救她，不要告诉陆明远，也不要告诉陆少卿。
季清应下了。
后半程靠着车窗睡着了。
沈眠紧紧的抱着孩子，沉默的看着窗外。
车开进靠近南城的服务区。
沈眠坐着的这边走近一个人。
沈眠抱着孩子朝睡着的季清靠近了点，眼底的戒备拉满。
陆少卿在靠近沈眠车门还有一米的时候顿足，转身走了。
车辆重新启动，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开进了陆家。
沈眠抱着孩子，跟着季清进了陆家。
刚踏进门口，就看见站在窗边，背手而站的陆明远。
沈眠抱着孩子对陆明远笑：“叔叔，好久不见。”
陆明远视线定格在孩子身上，眼中复杂一闪而过。
抬头看倚着门口的陆少卿。
陆少卿额首：“这孩子看着最多两岁，不是我的吧。”
陆明远看沈眠。
沈眠笑：“不是。”
季清要接手孩子，让保姆抱下去。
沈眠不愿意。
季清皱眉：“不累吗？抱一路了。”
沈眠：“孩子认生胆子小，我怕她被吓到。”
季清想说在商场那会，没看出认生，开朗又可爱，很懂礼貌。
谢谢和再见说的又好听又惹人疼。
最后没说什么。
找保姆搬了个软凳子让沈眠坐下。
沈眠悄悄的捂上了孩子的耳朵。
“叔叔，我想要长久的庇护，长长久久，一直到孩子长大成人。”
季清插嘴：“严晋东到底为什么关你？”
沈眠：“因为沈洁。”
沈眠一眼看见陆明远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成了拳。
沈眠笑笑，看向季清：“阿姨，我是不是从没告诉过你我和沈家的仇。”
沈眠牢牢捂住熟睡中沈落的耳朵。
平静的开始说她和沈家的渊源。
沈眠八岁跟着杨蔷进了沈家。
想不起来第一次挨打是什么样了。
只记得是打在身上很疼，当着杨蔷的面。
杨蔷好像拦了下。
但沈致和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没拦了。
沈致和后是沈言。
沈眠笑笑：“大概九岁那年吧，沈言进了我的房间。”
沈眠把从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杨蔷的，沈言的，沈洁的。
“您当年联合严晋东陷害我，说我撞了你，说白了，不就是为了不让我告诉阿姨，你和杨蔷的事？”沈眠说：“咱俩是互帮互助，你好好和我说，别威胁我。”
陆明远当年联合严晋东陷害沈眠。
不是为了沈眠。
她那会把姿态已经放到了最低点，很明显，只要陆明远答应她和陆少卿复婚。
她不会说的。
陆明远真正要拦的是陆少卿。
是手握陆家大权，说把他赶走，就能赶走的陆少卿。
虽然很离谱，但经过三年的治疗，长达十个月的检测。
陆少卿不但康复了，也的确失忆了。
陆明远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
陆明远没说，淡淡的：“合作愉快。”
沈眠点头应下。
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和季清对视了眼。
本按着太阳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季清，眼圈突然就红了，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不算小。
沈眠没腾出手捂落落的耳朵。
沈落醒了。
在沈眠怀里环视了眼四周，目光定格在沙发那抹眼泪不断的季清身上。
要从沈眠身上下去。
沈眠不想。
但抱了整整一夜，一时胳膊酸软没抱住。
沈落下去跑到季清面前，伸手帮她擦眼泪，眼圈跟着红了，抖着嗓子哄：“奶奶不哭，奶奶不哭。”
沈落把季清的脑袋抱进怀里，拍了拍说：“有人欺负奶奶了吗？奶奶告诉落落，落落帮你打她。”
季清在沈落怀里破涕为笑：“你这哪是两岁孩子能说出的话。”
沈落说：“不是两岁，落落三岁半了。”
场中瞬间一静。
只剩沈落奶声奶气哄季清的声音。
沈眠没想到，和陆明远刚定了三岁，孩子就自己戳破了。
睨了眼从房间里出来的陆明远，走近把沈落抱起来，随意说：“十月怀胎，落落三岁半，但因为心脏病，生长发育比别的孩子慢一点。”
不等季清再问，直接看向陆明远：“我和落落住在哪？”
“今天先住楼上吧。”
沈眠点头，抱着沈落上楼。
季清看着人上去，不哭了。
坐着皱眉，过了会，红肿的眼睛看向门口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少卿：“四年，怀胎十月，三岁半，这么算的话，眠眠是什么时候怀的孕？”
是。
沈眠怕。
特别怕。
但在季清红肿依旧的眼睛上定格了两秒，最后还是转身去了。
吃了饭。
保姆带沈落去花园。
季清让沈眠过来，问她为什么落落三岁半了，看着这么小。
沈眠：“瓣性心脏病，免疫力也低，生长速度比寻常孩子要慢很多。”
季清皱眉：“怎么会得这个病。”
沈眠抿唇：“是我的错，没照顾好她。”
“别胡说，哪有当妈的想让自己孩子得病的。”季清说：“下午咱俩一块带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不用了，落落昨天刚查过，她怕打针，等下个礼拜再去。”
沈眠看季清还是担心。
把这个病五岁前有自愈可能的事说了。
季清叹了口气，眼圈又红了：“这几年，过得很难吧。”
刚开始两年很难，很难很难。
后来死心后就还好。
只是没有自由。
沈落和她得到的照顾都是一等一的。
沈眠笑笑没说什么。
季清拍拍沈眠的手：“眠眠。”
“恩？”
“你当我的干女儿吧，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沈眠看了她很久：“算了吧。”
季清难掩失落。
沈眠说：“要不，您认落落当干孙女吧。”
季清眼睛亮了。
沈眠笑：“她挺喜欢您的。”
而且季清也很喜欢她。
季清要大办。
沈眠没同意。
在下午，让沈落跪在地上对着季清磕了个头。
沈落磕了，学电视上小人作辑：“祝奶奶，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声音奶奶的，甜的季清笑得合不拢嘴。
门口陆少卿进来了。
在地上的小孩身上扫了眼，没说什么，看向季清：“我回青城了。”
季清还没说话。
沈落扭头，对陆少卿绽开笑：“也祝爸爸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沈落！”
一声训斥荡在客厅里。
季清和沈落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看向开口训斥的沈眠。
沈眠绑着低马尾，穿着休闲服，粉白的脸上寒冰一片。
沈落被吓到了，喃喃：“妈……妈妈。”
隔天沈眠有了一个新手机和新手机号。
沈眠保存了季清的电话。
季清说让沈落在附近上幼儿园。
沈眠没反对，抱着孩子和她一起去。
沈落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很好奇。
在幼儿园里来回穿梭，白色的裙子和两个公主辨，晃悠来晃悠去。
沈落三岁半了，没上过早教，没上过幼儿园。
但是沈眠这两年一直有在引导。
比寻常孩子矮了半头的小姑娘，白净漂亮，落落大方，口齿清晰。
不用季清找人打招呼，直接过了面试。
今年九月份可以入学。
沈眠和季清一起回家的路上发现季清很沉默。
好奇的问了一句：“阿姨怎么了？”
季清在外很名媛。
走路含笑说话，贵太太派头很足。
但是私底下其实挺碎嘴的。
是个被养的很好的单纯大家千金。
沉默不像她的作风。
季清颦眉：“眠眠。”
“恩？”
“你来的时候一直抱着孩子不撒手，还说她认生，在家里那会也是，我让你去吃饭，你都不敢去，是怕孩子被抢走吗？被谁抢走？”
季清第一次见沈落是在商场。
那会就觉得沈落大方活泼，一点不怕生。
今天带去幼儿园面试。
这种感觉更直观了。
联想那晚，沈眠牢牢抱着孩子，在车里一下不撒手，到陆家也是。
不得不朝这块想。
沈眠怕季清把孩子抢走，笑笑没说，把话题敷衍了过去。
季清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接到了陈晓的电话。
说沈眠在江南那会跟一个男的回过家。
陈晓的语气带着浓郁的八卦气息。
听得季清心里很不舒服。
语气跟着冲了：“眠眠那会已经离婚了，单身万岁，单身自由，做什么都没问题。”
“是没问题，关键是她跟着回家的那个男的叫景饶，是你小姑子的独生子。”
季清腾地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脑中闪过了沈落的脸，再闪过四年前匆匆一眼，景饶的脸。
电话拿不稳了。
嘱咐陈晓别对外瞎说。
拎起外套去隔壁。
客厅里只有沈落自己，坐在积木堆乖巧又漂亮。
季清录像的手微顿。
抬头看他。
景饶脸扭曲了，“四年零三个月前，我被您儿子陆少卿以精神病为由关了起来看病，期间被放出来两次，他让我去找沈眠，说找到了就放我出去，我没找到，然后我被关了三个月，三个月后，您的丈夫把我放了出来，嘱咐我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
“我这四年在南城认识了不少人，也知道了陆少卿的不少事，跟着想明白了为什么陆少卿要我出去找沈眠，却在我每次要找到的时候，又把我带回别墅关着，因为……”
景饶一字一句：“他拿我当个工具，拴着沈眠，让她别离开南城，我脑子虽然有点小毛病，但也不是脑瘫，随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压根就没碰过沈眠，沈眠三岁半的孩子，不是我的。”
“如果非要给孩子找一个爸爸的话，一模一样的还有一个人，名字叫做陆少卿。”
季清懵了。
景饶接着说：“您丈夫知不知道孩子的事，我不清楚，但，他知道陆少卿心里有沈眠，否则，他明知道陆少卿关我是为了沈眠，为什么还让我保密，谁也不告诉，尤其是不要告诉您。”
季清把录像关了，转身想走时。
景饶突然冒出一句：“沈眠是被陆少卿强迫的吧，她不喜欢他吧，她喜欢的是我对吧。”
季清回头瞥了他一眼，手一挥，留下三个人把景饶腿打断。
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回去的路上想给陆明远打电话。
莫名的。
最后没打。
招呼车开快点。
到了沈眠住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拿走了沈落的牙刷，带着陆少卿的，直接去了医院。
惴惴不安的等待了一个小时。
dna检测报告加急出来了。
陆少卿和沈落，确定为父女。
……
沈眠一天没见到季清上门。
晚上吃了饭抱着想见奶奶的沈落出门去隔壁。
走到门口的时候，远处迈巴赫开了过来。
车里下来的是远在青城的陆少卿。
扫了沈眠和孩子一眼，快步直接进了陆家。
沈眠抱着孩子转身想回去。
身后传来保姆的喊：“沈小姐，太太找您。”
陆少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却把季清满嘴的话堵了回去。
因为陆少卿在国外治疗了八个月。
能做的检查通通都做了。
陆明远说的很明白。
很多事，的确是不记得了。
回到家，陆少卿表现的也的确是很多都不记得了。
但还是气。
气的季清全身都在抖。
指着陆少卿，不知道骂什么，最后只能骂：“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季清摔门回去。
陆少卿重新取出根烟叼嘴里，看向车里下来的陆明远：“我以前知道沈眠给我生了个女儿吗？”
陆明远：“我不清楚。”
陆少卿点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
陆明远：“你什么打算？”
“看我妈，她怎么说怎么办。”陆少卿转身绕去驾驶座，开车门时看了眼陆明远：“我听沈眠的意思，她好像想带着孩子跑，她跑没关系，我的孩子，必须留下。”
陆少卿开车直接走了。
陆明远抬脚去了隔壁。
循着声音找到最角落的房间，敲了敲。
门轻轻的开了条缝。
陆明远说：“出来，别吓着落落。”
沈眠回房间，过了会出来。
把门反锁，跟着陆明远去院子，直接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陆明远知道。
陆真上午就给他打来了电话，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陆明远锁眉，很烦躁。
隐约的。
感觉沈眠留在南城，在季清身边待着，就是个定时炸弹。
尤其是季清知道这件事后，整整一天了，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
很反常。
陆明远：“准备准备吧，我这两天想办法把你送走。”
沈眠手掌缓慢的握成了拳。
陆明远侧脸看她，眉眼冷漠：“别动歪心思，你要的自由，我还会给你，一旦动了，我会让你和之前的四年一样，寸步不得出。”
沈眠掀眼皮看陆明远了一会，点头说好。彡彡訁凊
陆明远抬脚想走。
沈眠说：“是把我一个人送走吗？”
陆明远没说，直接走了。
到门口找出手机打电话：“把沈眠住的这栋房子悄悄的围起来，重点看着孩子，对了，后面也围起来。”
沈眠一直没说话。
季清叹了口气，“你现在对少卿是什么想法？”
沈眠脑中天平摇摆不定，喉咙滚动问：“阿姨，叔叔昨晚有没有对你说过去母留子这种话。”
季清直接说没有。
沈眠却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尴尬。
而且握着她的手都紧了。
沈眠回南城四天了。
确定了一件事。
陆明远是陆明远，季清是季清。
俩人真的不一样。
沈眠笑笑：“叔叔知道吗？你让我和陆少卿复婚？”
“管他干什么，这件事我说了算。”季清抿抿唇：“还有，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季清把拍的景饶的视屏点开给沈眠看。
沈眠古井无波的看完递还回去。
季清说：“我不知道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少卿心里，从前是有你的，也许……”
沈眠打断：“阿姨，我怀孕生子，到孩子一岁半期间，一直在联系陆少卿，可陆少卿一次也没理过我。”
季清凝眉：“一次都没有吗？”
沈眠摇头：“不是，一岁半查出孩子有心脏病的时候，他回我了，让我别再烦他了。”
沈眠语气平平，毫无波澜，像在说别人的事。
季清一时语塞：“应该是……应该是有误会。”
“什么误会呢？”
“少卿……少卿失忆了，这……这得……”
沈眠打断：“他出车祸，失忆，是一年前的事，落落今年三岁半。”
意思是。
失忆什么也辩驳不了。
季清无端的有点臊的慌。
从前沈眠刚和陆少卿结婚那会，她还能言之凿凿的说出，让沈眠给陆少卿一个家，随便陆少卿在外面玩这种话。
现在……真的说不出来。
不但说不出来。
季清眼眶湿润了：“眠眠。你从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如果我知道你被少卿这么欺负，我一定打死他。”
沈眠没说话。
季清握着沈眠的手说：“眠眠，为了孩子，和少卿复婚吧，别的不看，只当是为了孩子，给她一个家。”
沈眠：“你先问问陆少卿的意思吧。”
“如果少卿同意，你会同意吗？”
沈眠唇角扬起的刻板浅笑没了。
陆少卿手插兜，虽然站在下面，仰头在看沈眠，但姿势却高高在上。
说话的语气、表情、态度亦然。
高高在上到刻薄：“你该感谢我妈觉得我对不起你，执意让我们复婚，否则，不过两天，你就会被送去千里之外，这辈子都没可能见到孩子。”
沈眠支着下巴的手臂放下。
陆少卿接着说：“复婚。”
沈眠：“我要钱。”
陆少卿说：“要多少？”
沈眠面不改色的报了个数。
陆少卿微顿，说：“可以。”
沈眠点头要走。
陆少卿说：“跟我走。”
沈眠顿足凝眉：“干什么？”
陆少卿已经率先转身，去敲保姆的门。
保姆醒了。
陆少卿：“上去，看着孩子。”
沈眠皱眉：“你干什么！”
陆少卿侧脸看她：“走。”
说完直接阔步走了。
沈眠拢了拢衣服，看了眼楼上，跟着陆少卿出门上车。
陆少卿全程无话，开车带沈眠去了公司。
在公司楼下等待不过一分钟。
匆匆跑进一人。
陆少卿接过文件，开车拉着沈眠走。
沈眠本以为是支票。
抽出来一看。
却是盖了陆少卿私章的欠条。
规规矩矩的。
写着欠款金额。
是沈眠要的那些。
沈眠皱眉：“我要现金。”
“没有。”陆少卿言简意赅：“下面还有一张欠条，上面的数字是利息，最多三个月，连本带息，分文不少你。”
这个利息的金额，是本金的三分之一。
比高利贷还高利贷。
沈眠抽出笔，改了改，从后座递给陆少卿。
陆少卿皱眉：“一个月要这些，你不如去抢。”
“这些对陆家，不过是九牛一毛。”
陆少卿捏着看了会，丢给沈眠：“签吧。”
沈眠直接签了。
迎着若隐若现的朝阳，去了民政局。
沈眠：“我没拿证件。”
陆少卿拎起副驾驶座的文件，没回应，开车门下车打电话。
不过十分钟，远处急匆匆走来一群人。
陆少卿打开后座车门，面无表情：“下来。”
沈眠下去。
在七点钟，民政局没上班的点，跟着陆少卿进了民政局。
陆少卿眼底难掩厌恶：“你忘了吗？沈眠说沈家事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当初我和林绾绾之所以结不成婚，全是她陷害。”
陆少卿说：“波澜……没我妈没孩子的话，我恨不得宰了她，还能掀起什么波澜？”
陆明远突然就放松了。
陆少卿和沈眠复婚的太突然了。
陆明远不得不怀疑。
可解释完后，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尤其是林绾绾。
那是陆少卿的初恋。
陆少卿忘了沈眠，脑中自然只剩下林绾绾。
加上林绾绾已婚，还有沈眠亲口说出的当年为了自保做下的事。
他现在对沈眠。
真的不可能再掀起波澜了。
可……
就这么复婚了吗？
陆少卿要复婚，合情合理。
沈眠……为什么？
她想干什么？
陆明远颦眉，眼底暗流涌动。
陆少卿突然冒出一句：“以后在家，你多拿捏着点沈眠。”
陆明远挑眉。
陆少卿笑笑说：“沈眠的弱点是孩子，我今早说去复婚，不复，去母留子，我这个陆家绝对的继承人，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孩子，然后她就答应了。”
陆明远怔住。
“看着点，她如果不老实，就拿孩子，狠狠的拿捏她。”
人大概都是复杂的。
当一切都朝着自己预想中在进行，并且圆满时。
会多出些说不清的滋味。
陆明远看着面前说起沈眠冷酷无情的陆少卿，叹了口气：“沈眠也不容易，你多少对她也好点。”
陆明远想过。
如果没有杨蔷和孩子的话。
他会同意沈眠和陆少卿复婚吗？
会。
沈眠是个可怜的孩子，陆少卿也喜欢。
但世事阴差阳错。
谁也没想到离婚后看着老死不相往来，从前没点感情的俩人。
突然会感情这么深。
陆少卿还好。
大概是有抑郁症作祟。
在国外医院三年最常传来的消息是发呆，沉默。
后来就是失忆，出院，回国。
相比之下，沈眠从前跪在地上，哭的像是整个人都碎了，看着感情似乎更深。
陆明远心里突然多出了不忍：“眠眠是个可怜的孩子。”
陆少卿：“你可真行。”
陆少卿靠上门口的墙，沉默。
季清感觉陆少卿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我和你说话呢。”
“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爸离婚？”陆少卿声音很轻。
轻到季清轻易的分辨出这不是玩笑，是很认真的在问。
季清嘴巴开合半响，朝着陆少卿就打：“还不是为了你啊，不因为你，我早八百年就和他离婚了！”
陆少卿蓦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季清的脑袋：“我真的很烦你们动不动说都是为了我，因为我。”
说完不等季清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上车开车。
驶离了拐弯，再看不见踪影。
季清转身上楼去找沈眠和沈落。
沈落在床边的长条凳子上玩娃娃。
季清坐下，看着她出神。
沈眠：“想什么呢？”
季清嘴巴蠕动半响：“你说，是不是我和明远没给少卿开个好头，所以他才会婚姻这么不顺。”
沈眠微怔。
季清眼圈泛红，问沈眠：“你说，我该不该和明远谈谈，一把年纪的人了，都消停点，好好过。”
沈眠没说话，只是笑笑的看着她。
季清一股脑的开始说。
说她知道自己的毛病。
脾气大，霸道。
还说知道陆明远其实喜欢温柔性子的女人。
季清说：“我要不要改改自己的性子。”
“不值得。”沈眠抬手捋了捋季清的头发，说实话：“阿姨，不要为了男人去改变。”
季清还想说。
沈眠不听了，把话题转移到了落落那。
下午让季清看着落落。
开车出门。
买了个新手机，办了张黑卡插进去打电话：“开始吧。”
隔天。
沈眠说沈落的衣服不够穿。
季清去商场买。
沈落看着季清匆匆忙忙走开的背影撒娇：“妈妈，落落也想去。”
沈眠：“落落不去，和妈妈一起在家里等奶奶。”
“为什么啊。”
“因为奶奶要去很久。”
沈落弯腰整理沈落的玩具。
一眼看见陆少卿带来的芭比娃娃。
回头看了眼沈落。
把娃娃用一个毛巾裹着，扔进了垃圾桶。
沈眠在晚上把孩子哄睡下后，去了季清家里。
青城给沈落做检查的医生是早就安排好的。
除了等检查报告外，什么都排优。
南城却差了点意思。
沈眠带落落来检查，没告诉季清，也没告诉陆家人，按流程走。
很多检查报告要三五天才能出来。
久病成医。
沈眠带沈落看病时间久了，知道她这会状态很好，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
让医生听了心肺，看了会口舌，确定没什么，直接带着孩子准备走。
在医院门口，被两个人请到了医院停车场的车边。
沈眠把落落放在停车场旁边的凉亭，让留一个人看着。
自己走过去。
陆明远从车里下来：“怎么不把落落抱来？”
“童言无忌，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万一对阿姨说漏嘴就坏了。”
沈眠越过陆明远朝车里看了眼，笑笑：“我妈和孩子，你可要藏好了。”
陆明远挑眉：“什么意思？”
“万一闹出来，被阿姨知道了，我和陆少卿复婚就成了笑话，到那会你们把我赶走，让我和孩子生离怎么办？”
沈眠眼眶湿润了，低头吸了吸鼻子，再没刚来青城的冷漠和云淡风轻。
哽咽到可怜的说：“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没钱没势，陆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了她，我根本活不下去。”
陆明远没说话。
沈眠接着说：“求你，一定要把我妈和孩子藏好，别让阿姨知道。”
陆明远点了头，看着沈眠离开的背影，转身上车。
车里孩子在玩模型枪。
杨蔷跪在后座，扒着车椅，对着外面不停的张望，看见陆明远开车门，慌张的问：“她怎么说的？”
陆明远颦眉不喜：“坐好，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杨蔷坐好，眼圈直接就红了。
陆明远视而不见：“康康的安全座椅呢？”
“康康觉得坐着不舒服，总是闹，我……我给他拆掉了。”
“胡闹！”
杨蔷瑟缩了下，慌张的开始收拾陆康的玩具。
小孩子乍一被没前奏没交代的收了玩具，立刻抹眼泪张嘴就嚎啕。
陆明远皱皱眉。
杨蔷看了眼陆明远的眼色，小声哄：“别哭了别哭了，再哭爸爸就不要我们了，康康不哭昂，为了妈妈，不哭昂。”
落落在路上没意外的，睡着了。
沈眠把孩子抱给保姆。
将砂锅里保姆煲的汤盛出来，端着去了陆家。
陆家却不是只有季清。
还有一个男人。
是陈启明的父亲——陈贺。
看见沈眠进来，陈贺起身，对沈眠点点头，走了。
沈眠把汤放到茶几上：“怎么脸色这么差？”
季清摇头：“没事，对了，早上保姆去给落落送衣服，王姐说你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了，怎么不叫我，我和你一起去，找个专家门诊。”
沈眠随便敷衍了几句，转身走了。
回家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打电话：“把陆康的全部信息给陈贺，亲生母亲是杨蔷的消息瞒着。”
对面应下了。
沈眠看着下楼朝着她小跑过来的沈落，笑笑接着说：“整理这几年，男的出轨在外成家，仗着手握公司大权，算计原配，把全部产业给了私生子和小三的老新闻，整合做成公众号，标题劲爆点。”
“整合这个干什么？”
“挣钱啊。”沈眠笑笑：“杨蔷是陆康妈的事暂时瞒着，就是为了挣钱。”
沈眠把电话挂断，丢进口袋，抱住扑过来的沈落。
“妈妈，我们去找奶奶吧。”
“好啊。”沈眠把沈落抱起来，小声嘱咐：“奶奶心情不好，落落要多哄哄奶奶。”
“好。”
沈眠抱着沈落去了陆家。
都说女儿是个贴心小棉袄。
这句话在沈落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季清阴郁了一天一夜的心情，被沈落治愈了。
哈哈笑了半天。
抱着沈落一直不撒手。
晚上留沈眠和沈落在家里吃饭。
正吃着。
季清手机响了。
沈眠睨了眼。
——陈贺。
沈眠以为季清会迫不及待的接。
毕竟昨天听到小道消息，说陆明远养了一个女人四年半，好像还和那个女人有个孩子后。
季清一天没吃饭。
现在孩子的消息终于来了。
该第一秒就接才对。
却不是。
季清唇角的笑消失的无影无踪，捏着筷子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很久都没接。
手机锲而不舍的再次响了。
沈落说：“奶奶，你的手机响了。”
季清回神，放下筷子，拿着手机出去。
沈眠侧身让开，盯着陆少卿匆匆下楼的背影若有所思。
隔天沈眠去了陆家。
季清不在。
沈眠旁敲侧击打听了。
陆少卿昨晚来了，但是没进陆家，只去了她那。
沈眠微微眯眼，笑笑道别。
出来朝家走。
隐约的，听见身后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错身看了一眼，瞳孔紧缩。
下意识往旁边的墙上避。
背靠着墙壁不过一秒，调头朝家跑。
可跑的再快，也赶不上车快。
沈眠敏感的察觉到车头喷出来的滚烫气体透过她的裤子布料喷到了她的腿。
转身朝后看，脚步顿了一秒。
车头贴着她的腿堪堪停住。
沈眠手扶着车头，让自己站稳，掀眼皮隔着车窗看车里的人。
一眼看见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前几天季清手机里的男主角。
景饶。
景饶的车窗没什么遮挡。
很轻易的让沈眠看见他眼神里满满的恶意，几乎遮挡不住。
沈眠感觉，刚才，景饶其实是想撞死她的。
沈眠悄悄的呼吸几口气，站直身子，但还是腿软，原地又站着缓了会。
转身想回家。
景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眠。”
沈眠顿足，回头看他，摆摆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景饶从车窗里漏出了脑袋。
沈眠指他青紫一片的脸：“谁打的？”
“陆少卿的妈。”
沈眠长长的哦了一声，原地站着没走。
景饶从车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近沈眠：“我的腿也是她打的。”
沈眠腿下意识想朝后面退，强忍着没退，对景饶笑笑。
景饶说：“那天季清找了几个人去我家，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你和孩子，沈眠，这口锅是你给我扣的吗？”
“不是。”沈眠眼睛黑白分明：“跟我没关系，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沈眠一直在忍，但顶着景饶毒蛇似的眼睛，到底是没忍住，朝后退了很小的一步。
景饶看见了，眼神从阴郁变成了恶毒和疯狂，一字一句的说：“你知道我当初被陆少卿关起来吗？”
沈眠还想退。
但再退，就是家了。
家里有孩子。
沈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杨蔷说的呗，估计是陆明远说的，不然她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废物，怎么会知道。”
沈眠说好，问沈洁要银行卡号。
给沈洁转了钱后。
把收到的这几年景饶在南城暴虐无常的消息前前后后看了很多遍。
笑笑给景饶发消息：[你说，我们怎么样可以不被陆少卿和季清发现的在一起]？
景饶：[你给我点时间]。
沈眠笑容加深：[如果你是我的妹夫就好了，这样，我们就是家人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陆家，出现在我身边，没人会怀疑你]。
景饶没回。
沈眠再发：[我们都再想想，在想到办法前，暂时不要联系了，我怕陆少卿知道，再把你关起来，景饶，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沈眠发完直接把景饶挪进了黑名单，又爱又骂的短信删除，进去陪沈落吃饭。
吃了饭季清来了家里，身后跟着一个律师。
季清：“把大门关上。”
大门关上，保姆带着孩子上楼。
季清拉着沈眠坐下，额首。
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扎厚厚的文件推给沈眠：“你看一下，这些是季清女士名下的财产明细。”
沈眠看了很久，想笑没笑出来，问：“这是什么意思？”
季清说：“陆明远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养了四年半，生了个儿子，我要在他和我提离婚前和他离婚。”
沈眠知道季清要和他离婚。
也知道季清应该会从陆明远手里要陆家的财产，转给沈落很大一部分。
却怎么也没想到。
是她自己的。
而且……
沈眠看向文件的馈赠乙方。
上面是她的名字。
季清要把她的财产给她吗？
季清握住沈眠的手说：“我爸是独生子，和我妈四十才有了我，他们二老走后，把财产都转给了我，可你也知道，我不懂经商，只懂怎么做大户人家的太太，压根就没想过把我的财产隐藏起来，这么多年了，我有多少东西，陆明远全都知道。我托朋友给我找了个律师，最稳妥，保证我的产业，在离婚官司开始后不受损失的办法，就是把这些，在我们离婚前，全都转出去。”
蝴蝶结打完后，陆少卿捧起盒子起身。
在黑夜中没发出半点声响的朝着里屋前进。
玄关前亮了盏昏暗的灯。
把陆少卿的影子长长的投射在了台阶之上。
陆少卿一只脚迈进玄关。
“她是我的女儿。”
声音清幽平淡，在黑夜中发散。
沈眠的声音精准无误的散进陆少卿的耳朵里。
陆少卿在玄关门口顿足，顺着声音看向花园角落凉亭下坐着的人。
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但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只有手腕处宽大的玫瑰金手表被月光照耀的闪闪发光。
陆少卿看着没说话。
沈眠站起身从凉亭背手朝玄关走。
在上了台阶和陆少卿站在一条水平线上后，陆少卿开口：“这个……”
沈眠没理会，直接走。
陆少卿说：“我妈让我给她的。”
沈眠顿足沉默了会，侧脸看他抱着的盒子。
芭比娃娃。
上面蓝色的缎带被绑成了精致的蝴蝶结。
沈眠重新扭回头要走。
手腕被握住。
沈眠下意识挣开手甩，偏偏，陆少卿握得很紧。
大力下，手腕一直贴着皮肤带着的手表，歪了一寸，卡着肉了。
沈眠嘶了一声，陆少卿松手。
沈眠甩了甩手腕，把手表解开重新扣。
像蜈蚣一样盘旋在手腕的丑陋刀疤显露在了玄关的灯下。
陆少卿：“你手怎么回事。”
沈眠重新戴手表的动作顿了顿，掀眼皮看陆少卿。
一眼看见他皱着眉，像是对她自杀的事一无所知。
沈眠垂眸把手表重新戴上：“当年严晋东把我关起来，我为了和你通电话割腕自杀了。”
夜好像在此时静谧到了极点。
沈眠一边戴手表，一边淡淡的说。
“你还记得两年前你给我回过的两条短信吗？”
陆少卿没说话。
“有一条是，别再烦我了。还有一条是，你和孩子，我都不要。”
沈眠把手表戴好了，手背后，笑笑：“你还记得吗？”
陆少卿说：“我忘了。”
“好。”沈眠转身要走。
“等等。”
沈眠顿足，客气道：“你说。”
陆少卿把芭比娃娃放在了门口，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过来：“这是剩下的利息。”
沈眠说：“因为我替您委屈。”
季清怔住。
“您心里有叔叔。”沈眠笑笑：“我看得出来。”
季清眼睛恍惚了。
沈眠说：“可他呢，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真的替您委屈。”
季清没再说。
沈眠心里长出口气。
握着季清的手把计划再说一遍。
季清应下了。
傍晚，季清安排的人来接沈眠。
沈眠看见开车来的人怔了瞬。
陈启明凝眉：“我爸让我接走带去郊区的人是你啊。”
说着看向沈眠怀里抱着的孩子：“这谁啊。”
沈眠：“落落，叫叔叔。”
沈落喊：“叔叔。”
陈启明下意识温声细语的应了一声，在沈眠抱着孩子上车，妈妈落落的来回两句后，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这是你闺女？”
沈眠恩了一声。
陈启明：“你和谁生的？”
沈落跟着看向沈眠。
沈眠朝前座踢了一脚：“开你的车。”
陈启明老实的开车。
路上从后视镜看了沈眠很多眼：“咱俩得有四五年没见了吧。”
沈眠恩了一声。
“你闺女睡着了？”
“恩。”
“这是你和谁的孩子。”
沈眠不耐烦：“你自己想。”
陈启明的智商是真的不高。
季清找陈贺帮忙把她转移走，保护起来。
陈启明竟然还想不到孩子是谁的。
离了个大谱。
陈启明从后视镜看了沈眠一眼，脸色是真的难看，但还是好奇，好奇的抓心挠肝，小心翼翼的问：“你老公呢？结婚几年了？为什么我爸让我把你保护起来，你得罪谁了。”
沈眠抱着熟睡的沈落靠着窗户转移话题：“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对了，我结婚了。”
沈眠：“恭喜。”
“恭喜什么啊，被算计的。”
沈眠来了点兴致：“什么意思？”
“原来我看上的是姐姐，一直约会想定下结婚的都是姐姐，结果被她下药，和她滚床单了，第二天被我爸逮了个正着，非要让我们结婚。”
沈眠：“然后呢？”
陈启明皱眉：“别开玩笑，那孩子看着最多两岁，你这四年一直在国外看病，怎么可能是你的。”
陆少卿：“你怎么知道我在国外看病？”
陈启明把和沈眠说的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陆少卿。
陆少卿沉默了很久：“沈眠怎么说的？”
陈启明把沈眠说的原话也告诉了陆少卿。
总结就是沈眠的观点是精神病人不能沾，心理疾病患者更不能沾。
陈启明问：“孩子到底是谁的啊。”
“我的。”陆少卿淡道：“听不懂就去吃药。”
电话被挂断了。
……
沈眠在郊区的别墅转了一圈。
感觉陈贺办事真靠谱。
郊区的房子，什么都有。33q.m
紧急装修出来的儿童房衣柜里甚至还有很多小女孩的裙子。
沈眠抽出一个包装袋。
翻出购物小票。
日期是中午的。
打开冰箱，里面更是一应俱全。
沈眠笑笑，去主卧搂着沈落补觉。
沈落睡醒后，因为突然搬家闷闷不乐。
沈眠一直哄到十二点，才把傍晚睡了三个小时的沈落再哄睡着。
沈眠傍晚和沈落一起睡了两个小时。
睡不着了。
起身去一楼的落地窗那，抱着膝盖看半空中高悬的明月。
冷不丁的，听见门滴滴滴了几声。
沈眠凝眉回身，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陆少卿，眉头皱得更紧了。
客厅没开灯，但阳台这，沈眠是开灯了的。
无遮拦的，俩人对视了。
陆少卿皱眉：“你每天都不睡觉的吗？”
沈眠：“你怎么会来这？”
“我爸出轨了你妈，俩人有个孩子，三岁零三个月。”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没进来，靠在门边：“孩子呢？”
沈眠还是没说话。
陆少卿：“把我妈转给你的产业转回去。”
沈眠站起身：“不可能。”
陆少卿说：“强权之下，钱财不过粪土。”
沈眠手掌握拳：“滚出去。”
“你在陆氏待过你清楚，陆氏不是有钱这么简单！”陆少卿训斥：“我妈不知道你对杨蔷的事知情，产业转给你无可厚非，但我爸知道你对杨蔷的事门清，明天事捅出来，这些产业在你身上，就算你装的再无辜，也改变不了你始作俑者的身份！这些产业，你不但拿不住，还会给你招来天大的麻烦！陆明远不是傻子！”
陆少卿有点倦的捏了捏眉心，接着说：“别的随便你，唯独陆明远和严晋东两个人，你别沾，和之前一样，置身事外吧，孩子还小，不能没妈。”
陆少卿的这话说的很平淡。
但其实还是带了点威胁。
尤其是最后一句。
沈眠点头说了好。
陆少卿朝楼上看了眼，起身要走。
沈眠说：“欠条现在给我打，还有，事成后，我要和你离婚，要孩子的抚养权。”
陆少卿重新坐下：“离婚不可能，孩子能姓沈，但我的孩子不能叫别人爸爸。”
“不离婚，我也不会让她喊你爸。”沈眠笑笑：“你妈的底线是陆明远不能在外有孩子，我的底线是，孩子不能喊你爸。”
陆少卿：“我们当年……”
沈眠打断：“你知道你爸不是我撞的吧。”
陆少卿没说话，但意思明晰了，他知道。
和沈眠前两年日思夜想的一模一样。
沈眠笑笑：“那两年，手机不在你那，你不知道我怀孕生子被关。”
陆少卿点头：“是。”
沈眠：“从严晋东把我和沈家的事告诉你，你就已经打算和我结束了，对吗？”
陆少卿微怔，沉默了一会，开口：“沈眠。”
“恩。”
“你对我还有感情吗？”
沈眠摇头：“没有了。”
沈眠纠缠了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
感觉自己都魔怔了。
满心满脑都是，陆少卿，陆少卿，陆少卿。
只知道抱着孩子，找到机会去找陆少卿。
然后落落在被她抱着去找陆少卿的路上，嘴唇发紫，惊厥呕吐，诊断出了心脏病。
沈眠那夜崩溃到几乎要疯了。
陆少卿终于回复了：一边玩去，别再烦我了。
沈眠隐约感觉，不对劲，这不是陆少卿。
却不想去深究了。
任由世界崩塌，把陆少卿这三个字在脑海中揉碎成了渣渣，被风吹散到再也看不见踪影。
因为那两年过得太荒唐太累了。
让她恍惚间想起了曾曼。
曾曼换陆少卿药的时候。
沈眠难以置信，质问她，为了感情，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值吗？
陆少卿把笔放下，将纸推给桌子对面的沈眠：“我不止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我妈，沈眠，只要你别太过分，你要的，我会给你，前提是，安分守己，接着做你的好妈妈和好儿媳。”
沈眠低头看陆少卿草草写的条例，钱和公司，都有了。
陆少卿：“没意见了吗？”
“恩。”
陆少卿找出手机打电话：“进来吧。”
电话挂断。
房门被敲响。
陆少卿起身开门。
屋里进来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
陆少卿额首：“转财产，签协议，公证。”
陆少卿和八个人一起整理文件，协议。
大概是夜太深，也大概是大家都各自在忙碌。
轻微的动静在这会放大了无数。
吧嗒一声轻响。
陆少卿从文件中抬头，看向对面沙发上的沈眠。
裹着条白色的毛毯，洁白的手臂搭在沙发檐上。
长长的乌黑的发散落两边。
长卷睫毛丝毫不颤。
在忙碌的客厅里睡的很香，手机掉在地毯了也没把她惊醒。
陆少卿看了几眼，不看了。
低声接着忙碌。
在天色悠悠泛亮的时候起身踢了踢沈眠的沙发。
沈眠睁眼，因为被喊醒，眼睛里带了丝水汽，环视了眼屋里，没人了，只剩下陆少卿，和茶几上厚厚一扎文件，沈眠说话声音软了：“完了吗？”
“恩。”陆少卿：“签字吧。”
沈眠拍拍脸坐起身签字。
厚厚的文件。
沈眠没看，直接签。
签到最后甩了甩胳膊。
视线范围里推近一杯水。
陆少卿站在桌边：“喝完别停。”
沈眠没喝，一边签一边说话：“你妈那怎么交代。”
“你怎么和她说的？”
“闹大，撕比，舆论，打。”
沈眠说的面不改色，一点不磕绊。
本以为陆少卿会骂一句。
陆少卿说：“这些都算了，我回去和她说正常提离婚。”
沈眠没说话。
陆少卿在沙发对面坐下：“这件事不能闹大，否则咱俩复婚就成了笑话，孩子以后也会抬不起头。”
沈眠手微顿。
陆少卿说：“为了落落，这件事也要悄悄的。”
沈落醒来对突然又搬家，很不高兴。
扁嘴闷闷不乐的在屋里来回转悠。
到中午。
家门被敲响。
来了一批工人。
说陆先生交代的。
把家里的茶几和餐桌边角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防撞条。
人走后。
沈落抱着沈眠的腿，眼睛亮晶晶的：“妈妈，陆先生是谁啊。”
沈眠把沈落抱起来：“落落不认识。”
“可来工作的爷爷说，这些带着艾莎公主的防撞条是给落落安装的，这样落落就不会在家里撞到脑袋了，落落不认识陆先生，为什么陆先生给落落装这些啊。”
沈眠没说。
中午，在沈落把‘陆先生’快忘了的时候。
家门再次被敲响。
来的三个人，大包小包的朝着屋里拿。
不容沈眠说话。
从包里一件件的取出玩具。
全是沈落的。
从拼图到芭比娃娃到小女孩的裙子。
还有儿童餐具和儿童座椅。
最后说这些是陆先生交代送来的。
沈落一直闷闷不乐的脸重拾光彩：“陆先生是谁啊。”
“陆少卿，陆少爷。”
话音落地。
屋里瞬间一静。
沈落看向沈眠，眼睛眨了眨。
把手里一直抱着的爱莎公主递回去：“谢谢，但我并不喜欢这些玩具。”
沈落把玩具一个个的塞回袋子里。
拎不动，看向沈眠：“妈妈帮我还回去。”
沈眠怔松了很久，在沈落身边蹲下：“没关系的，留下吧。”
“我不喜欢。”沈落朝前搂着沈眠的脖子，朝她怀里挤：“我只喜欢妈妈。”彡彡訁凊
沈眠示意屋里的人出去。
抱着沈落把门关上。
沈落口齿清晰的说：“陆少卿，是妈妈很讨厌的那个坏叔叔吧，我听奶奶叫过他少卿，他很高，长得很好看，是他吗？”
沈眠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什么都没说。
整理玩具的时候，无数次想扔进垃圾桶，看了眼在她身边蹲下，一直在看她脸的沈落，没扔。
和她一起，拿去了儿童房。
把玩具一件件的摆好：“妈妈上次说错了，他不是个坏人，落落不用和妈妈一样讨厌他。”
沈落皱了皱鼻子：“那妈妈到底是讨厌还是不讨厌啊。”
沈眠拧拧她鼻子：“妈妈去上厕所，落落在这玩吧。”
沈眠不等沈落回答，径直去了洗手间。
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挤出笑。
转身想出去，手机响了。
没出去，坐在马桶上接季清的电话。
季清说陆少卿的原话是抢财产的事，不用她操心，她也没那个本事和陆明远抢。
还说陆明远再有私心，也不会算计季清的财产。
至于陆家的。
陆少卿让她别管。
季清感叹沈眠傻。
给她的东西，为什么要还回来，她就算身无分文，陆明远也欺负不了她。
沈眠还回去不是因为怕她被欺负，是没办法的办法。
她还真不想还回去，那是她十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代表着以后无人能欺的权势。
但没法说，因为陆少卿的台阶搭在那了，只能顺着下，她暂时真的得罪不起他。
沈眠把话题岔开了：“您什么时候和他提离婚？”
“少卿说让我待会去医院，说陆明远带着孩子和杨蔷去医院做检查了，直接碰见，然后别哭也别闹，回家，提离婚。”
沈眠哦了一声。
季清说：“少卿的反应和我当初想的不一样。”
季清说她最开始想的是陆少卿会让她息事宁人，也有可能会废物的让她和那娘俩和平相处。
谁知陆少卿说的是随她。
沈眠：“什么意思？”
“少卿的意思是陆明远对我……”季清说：“对我没感情，我们这么多年这么过得很没意思，说一切都随我，只要我开心就好。”
沈眠咬了咬后槽牙：“你什么想法？”
“离啊，他明知道我的底线是孩子，还在外面搞出人命，不离等着他和我提离婚吗？”
“他也许不会主动和你提离婚。”
“如果是为了面子，我更接受不了。”
沈眠：“我支持你。”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眠喊了一声：“阿姨？”
季清说；“眠眠……”
声音哽咽，带着强忍的哭腔：“眠眠，我有点怕。”
沈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以前不是没逮过他和别的狐狸精，但这个，不一样。”
沈眠：“哪不一样？”
“她不年轻，也不漂亮，家里更没钱，不是大家闺秀，没有知识涵养，还结过两次婚，除了比我温柔，没半点比得上我，但比我温柔的女人多了去了，陆明远不但和她在一起了，还……”
季清呵呵的笑了两声，满是凄凉：“生了孩子，他明明知道，我的底线是孩子。”
“眠眠。”季清说：“我有点怕看到他们在一起，还有点怕陆明远说他就是宁愿爱那么一个女人，也不会爱我。”
沈眠心脏突兀的缩了缩。
季清话说的不好听，但真的是事实。
大街上女人太多了。
陆明远怎么会和杨蔷两情相悦。
沈眠莫名的想起了杨蔷学季清的穿衣打扮，还有除了那双鞋外，没有陆明远半点存在痕迹的别墅。
沈眠喉咙滚动：“如果他说他错了，愿意和杨蔷分开，你会原谅他，和他重新开始吗？”
季清：“不会。”
“如果他也对你有感情呢？”
“他如果对我有感情，我们俩何至于变成这样。”季清叹了口气：“何至于此啊。”
电话挂断后，沈眠按了按眉心。
下午打电话给家政公司。
定了个保姆，出去买了个监控装在主卧里。
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踏实。
被噩梦惊醒，看向旁边的沈落，睡的好像和她一样，不太安稳。
沈眠拍拍她哄睡的踏实点。
去外面客厅坐下。
坐了不过几分钟，坐不下去了。
给季清打电话。
对面没接。
沈眠回房间看了眼沈落。
换了身衣服出门，开车直奔陆家。
陆家灯火通明，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知道的是没有大吵大闹，很安静。
沈眠手指叩击着车辆方向盘，内心不安到了极点，但没法进去，只能开车回去。
在沙发上睡到隔天。
手机震动的瞬间睁开眼。
季清的电话回了过来。
沈眠滑开：“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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