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行者
蓝天。
白云。
莽莽戈壁。
数千民夫推着粮车,“哼哧哼哧”地追随着征西军,自东向西,穿行于戈壁深处。
姜尘举目四望,仍不愿相信,自己一觉醒来,居然成了大卫武朝-征西域军(青州部)的倒霉民夫。
茫然。
震惊。
无法形容的恐惧!
华夏百姓一向是最善于忍耐的族群,饶是如此,也常常恐惧军事徭役,害怕哪一天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诗经·鸨羽》有言:“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大鸨扑棱棱地振动着翅膀,成群栖息在丛生的柞树上。
王侯家的徭役无止又无休,我不能回家耕种五谷杂粮。
我可怜的父母靠什么养活?
可望不可及的老天爷在上,我何时才能返回我的家乡?
…………
姜尘没想到,这个高中时期曾做过“古代诗歌阅读”的9分考题,现在居然可以用亲身经历来回答了。
只需五个字,就能完美诠释彼时劳动人民的心情:
***,退钱!
底层民众缴纳着最沉重的税赋,却仍要承担摊派的徭役,年复一年,无休无止,甚至美名其曰:“王事”,这是何等不公?
姜尘憋着一口气,强忍着怒火,回顾起原主经历。
同名同姓,父母被歹人追杀,双双坠崖而亡。
税吏眼馋他父母留下的三亩水田,又恰逢当今老皇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集结九州雄兵,欲攻伐西域,便将其安排成了征西军(青州部)的民夫,只待死讯传来,便可掠夺原主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宝贵家业。
行过冀、凉二州时,青州兵这帮骄兵悍将,总能从各县城中强行索取补给,不肯给的,便当众活剐了县长……的师爷或夫人,“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因此凶名赫赫,后勤物资相对充足,就连民夫都能时不时吃上一碗臭烘烘的猪下水。
可入了戈壁,人员死亡率便以惊人的速度,急剧飙升!
三万青州兵,伤亡二十几个;
六万民夫,死了八千余人,有热死的,有渴死的,有累死的,有被马匪砍了脑袋的,有逃跑后被吊死在旗杆上的,也有像原主这般被蝎子活活蛰死的!
一想到这。
姜尘忍不住扭头向一旁的老民夫询问:
“那些当兵的,为何才死了几十人?”
空气闷热,老民夫擦了擦额头汗水,左右望了一圈,低声道:
“听村里的老兵说,那些州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都受过劳什子青阳仪式,不但能延年益寿,身体比熊还壮实嘞!”
他皱着眉,想继续追问,老民夫却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也只是听老兵喝醉时漏过两句,其余一概不知。
姜尘凝望前方,那些身材高大的州兵抬头挺胸,神情骄傲,简直是将戈壁当成了旅游景点一般轻松巴适。
纵使需要正面迎敌,生存率也远远高于像自己这般的民夫,他忍不住在心中思忖道:
“想要在这场征服西域的战争中存活下来——必须成为青州兵,必须想方设法成为其中一员!”
…………
在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里,姜尘追随着征西军继续深入戈壁,愈发确定了最初的判断。
从民夫晋升为青州兵,便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若是老老实实当一个运粮的民夫,终有一日,会像其他人那般……热死、渴死、累死、病死,乃至于被蝎子活活蛰死!
就在此时。
数百米外,苍凉的号角声骤然响彻全场:
“呜——呜!”
姜尘眉心刺痛,猛然间抬起头,凝望远处夕阳,那本该和煦温暖的余晖,此刻却透着丝丝血红!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后,他似乎觉醒了某种超乎常人的危险感知能力,每当察觉到凶险时,眉心便会微微刺痛。
虽然蓝天白云,落日余晖,天地间依旧透着光亮,但是,这上千黑袍骑兵如黑潮一般的集团冲锋,杀气冲霄,竟隐隐有种遮天蔽日的恐怖威势!
当他们呼喊出“护我楼兰,杀尽东蛮!”的那一刻,青州兵们更是举止失措,甚至有人惶恐地后退了半步。
众多青州兵所组成的稀疏方阵,还没正式交手,就提前在气势层面输了敌人一筹!
姜尘心中窝火,鄙夷道:
“未战先怯,这也配叫千挑万选?”
见到这般大场面,纵使是经验丰富的陈不饿也有些举止失措,腿肚子不住发颤,惶恐万分道:
“这……这该如何是好?”
“这帮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州兵,怎么突然之间,竟变得如此怯懦?我们逃……不成,逃亡者一旦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条!”
说着。
眼神便本能地瞟向了姜尘,毕竟事先判断出来犯之敌实力远超以往的人,正是这位“被蝎子蛰破胆”的同乡。
姜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陈叔,州兵靠不住,自救,我们只能自救……请您立刻叫上其他民夫,将附近的粮车围成一个圈,组成车阵。”
“好主意!”
陈不饿仿佛被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立即回过神来。
凭着“雪中饭”攒下的些许薄名,他快速唤来了二十余位同乡,共同将十余粮车首尾相连,绕成一圈。
有了防御工事,众民夫心中的不安感悄然散去,纷纷冲着陈不饿竖起了大拇指。
谁料,
陈不饿摆了摆手,大笑道:“你们谢错人了,真正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不是我,是姜尘。”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眼神齐刷刷望向陈不饿身旁平(相)平(貌)无(清)奇(秀)的年轻人。
…………
当众多民夫尽数钻入车阵圈内之际,那上千骑兵终于踏过二三里,猛然向青州兵组成的方阵发起了冲击!
轰!
在银甲将领的率领下,众多黑袍骑兵气势滔天,如潮水一般猛烈的集团冲锋,瞬间闯入了青州兵所组建的方阵!
势如破竹!
此刻,若是有人从高处向下望去,赫然像是一条三角头的玄黑妖龙,骤然冲入青色海洋深处!
接着。
便是龙归大海,搅动风云!
仅仅几十次呼吸的功夫,黑袍骑兵们便将众多青州兵搅得七零八落!
见此情形。
姜尘眉心竟又微微刺痛了一下。
明明身处于车阵保护当中,他心底却依旧涌起一股股恐惧与不安情绪,心中阴翳越来越重。
不妙!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姜尘举目四望,超过半数青州兵已经溃散,但那些青州溃兵,却不曾有半个人愿意进入车阵内躲避,反倒是四散奔逃,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极其不妙的想法:
“难不成……这些车阵对于黑袍骑兵而言,并不能提供任何防御效果,还不如直接逃跑?”
姜尘将目光转向那些黑袍骑兵,他们所骑乘的战马,各个都生得极为高壮,猛然惊醒道:
“是了。”
“我怎能拿中国古代防守骑兵的思路,生搬硬套在这方世界……”
“青州兵可以通过仪式增强身体素质,那些马匹也未尝不可,也许骑兵们只需纵马一跃,便可跳进车阵当中,大开杀戒!”
“待杀散了民夫,下一步便是纵火焚粮。”
“更何况,青州兵士气异常低迷,一冲即溃,显然是出现了某种我们这些民夫一无所知的意外事件!”
“留在这里,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姜尘眉头紧锁,思忖着自救之法,也疑虑着到底要不要逃离战场。
征西军对待逃兵,向来酷烈至极——但凡抓到,必吊死于旗杆之上,枭首示众!
民夫大多农户出身,而农民往往是世上最狡猾的群体。
因为他们受到的剥削最多,往往能在已有知识范畴内,做出种种有利于生存,无关善恶的判断,这是他们存活至今积攒下来的本能与智慧。
陈不饿眼前一亮,大喜道:
“是哦,烧了周围的粮车,那些骑兵就不会在我们这浪费时间了。”
姜尘点了点头,做出补充,“战马再强,也终究是野兽,有畏惧火焰的本能,若是燃烧周围粮车,必畏缩不前。”
这时。
一位年轻民夫缩着身子,显露出畏惧军法的胆小本性,怯懦道:
“若是被州兵发现的话……”
话音刚落。
姜尘便冷冷瞥向他,停止了言语。
沉默是金,
亦是杀人的利刃!
登时,
便有一名高壮民夫心领神会,主动替姜尘扮演恶人,犹如人形野兽一般靠近年轻民夫,面露凶残道:
“小伍,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人活下来,待回了村,就杀你全家!”
“大家记着,他家住青州平寿县百灵乡虎亭,家中有一老母亲,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妹妹。”
其余民夫亦面色平静,从憨憨伙夫手中抢走火折子,递到被称作“小伍”的民夫手中,齐声道:
“你先来。”
语气格外森冷残酷,仿佛不去做的话,就当真要杀小伍全家!
“我……我知道了。”
小伍满脸委屈,吹燃火折子,待一黑袍骑兵飞奔而过时,飞速奔至其中一辆粮车后方,将其点燃。
乍一看去。
就像是那黑袍骑兵顺手焚烧了这些辆粮车一般,倒也算得上有几分急智。
其余民夫,包括陈不饿与高壮民夫在内,也都在其余人监督下,尽数成了纵火共犯。
轰!
十余辆粮车齐齐点燃,浓烟冒起,从高处向下望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火圈,将这些民夫团团围住。
众民夫纷纷从身上撕扯布条,浸湿捂住口鼻。
刚才还在威逼小伍的某位民夫,转身见到姜尘后转眼变幻了嘴脸,主动将自己的湿布条奉上,满脸堆笑道:
“头儿,您请用。”
在民夫的圈子里,一般会称呼领头者为“头儿”,这词一出,俨然是将“有头脑”、“能沟通鬼神”的姜尘视为众人当中的首领。
“多谢。”
姜尘微笑接过湿布条,心里却隐隐生出些许厌恶情绪,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
“所谓首领,也不过是被势力绑架到至高点的……走狗而已!”
在生存智慧与凶残方面,他并没有同这些民夫比拼的自信,仅仅是多了一些科学文化知识,以及现代人独有的思考方式罢了。
一旦露怯,必然落得同小伍一般的下场!
不!
自己现如今的下场,已经比小伍还要危险千倍万倍!
姜尘心中苦涩,暗道:
“仅凭一二次建议,又岂能获得这些民夫的效忠?”
“一旦纵火焚粮之事泄露,我身为名义上的祸首,必死无葬身之地,反倒是他们,起码还有充谪为军奴,保住一条性命的可能……”
一念及此。
姜尘望向众人,沉声道: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走一趟,去将外头那几件兵器拿回来,愿意去的,举手。”
小伍第一个响应。
陈不饿皱了皱眉,也举起了手。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高壮民夫竟也站起身来,傲然道:“我姓公孙,单名一个虎字,出阵拿一件兵器罢了,简直易如反掌。”
陈不饿在旁小声向姜尘解释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村里有个老兵吗?他正是那位老兵的独子,姑且算是军户子弟,听说祖上也曾显赫过一阵。”
姜尘了然,目光扫向其他人:
“还有人愿一同前往吗?”
没人敢搭腔,都怕一去不回。
但事实上,他们四人若是遭遇黑袍骑兵,车阵内的人也有极大概率暴露。
姜尘也不愿强迫他人,便微笑吩咐道,“你们待会儿都在粮车附近接应,等待我们的命令即可。”
众民夫松了口气,点头称是。
随后。
姜尘及陈不饿、小伍、公孙虎等人一同走至粮车附近。
在烟火缭绕中,姜尘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五具尸体,其中四具都身穿镶贴青袍,是青州兵的特有服饰。
也许是黑袍骑兵急着追杀溃兵的缘故,这些尸体身上的盔甲与兵器,并未被剥走。
小伍眼神一向很好,左右张望数秒,轻声道:
“头儿,那些骑兵似乎都往西边走了,脸上有些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姜尘心中一凛,思忖道:
“看样子,那位押粮校尉,已经醒过来,并开始尝试着反击了。”
换而言之。
攻守之势逆转的节点——来临了!
“跟我走。”
姜尘屏住呼吸,从粮车处拆下一块尚未烧坏的木棍,充当临时武器,随后小心翼翼地向着车阵外踏出了第一小步,
接着,
是第二步,第三步。
陈不饿、小伍、公孙虎等人也有样学样,紧随其后,其余民夫见状,则拆了剩余木板,留守于车阵内。
四人手握木棍走出,蹑手蹑脚地向青州兵尸体的方位奔去。
姜尘举目四望。
绝大多数黑袍骑兵早已脱离了这片区域,向着西边的方向奔腾而去,仅留有百余骑兵尚在东面纵火焚粮。
幸运的是,那些黑袍骑兵离此地相隔近乎三百米远,并未第一时间发觉四只“小老鼠”即将窃取他们的胜利果实。
很快。
姜尘便率先抵达尸体处,伸手扒开死去青州兵僵硬的手指,收获长刀一柄,雪亮,锋锐,宜杀人!
陈不饿、公孙虎等人则拿到了二杆短矛,一面带旗帜的长枪,一块藤牌盾,外加四套镶铁青袍。
却在此时,
姜尘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本能地望向左后侧地面,登时目露惊奇之色。
那唯一一具黑袍骑兵的“尸体”,竟在微微蠕动!
还活着?
装死?
姜尘屏住呼吸,握着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发觉这黑袍骑兵已进入生命垂危的状态,别说反杀,就连动弹一下都会导致伤口喷出血液,隐隐还能听到他意识模糊的呢喃:
民夫所穿的衣物大多是廉价麻布,与戈壁颜色有几分相似,倒是有些许迷彩服的效果。
很快。
那几名黑袍骑兵随意扫视几眼,便发觉一伙民夫竟在偷偷扑灭粮车火焰,挥动马鞭,飞驰而去。
姜尘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带着公孙虎、小伍、陈不饿三人,顺利回归燃烧车阵内。
“呼~”
“有惊无险。”
姜尘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其余三人,亦是心有余悸。
陈不饿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腩,苦笑道:
“若是听了咱的建议,再多捞一笔外快,怕是一辈子都吃不成饭咯,我还想回家喝老婆做的鸡汤呢。”
小伍则摸了摸后脑勺,腼腆一笑,也向身旁的公孙虎鞠躬致谢:“你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还的。”
公孙虎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
“有一个人被发现,就等于全员暴露在那些黑袍崽子的眼皮底下,所以,救你就等于救我自己,况且,你真正要感谢的人,并不是我。”
小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望向姜尘,一时间竟有些口吃,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姜尘摆了摆手,笑道:
“咱们还是先分一分战利品吧。”
顿时。
所有人双眼放光。
就连留守的民夫,都生出了分一杯羹的想法。
但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深深明白,姜尘已经不再是空口白牙嘴上说说的“头儿”,已经成为了在场唯一有资格分配这些武器、财富的主导者。
“唔……”
姜尘思虑数秒,想好了分配方案:
“旗枪交予公孙虎,小伍与陈叔各拿一柄短矛,刀盾归我,所有外出者,每人一套镶铁青袍,如何?”
众民夫都没什么意见。
事实上。
真正牵动众人心弦的,是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财帛动人心!
姜尘拿起第一个钱袋,微笑道:
“各位在车阵内留守有功,也应当分享一钱银子。”
众民夫大喜,争先恐后要排在最前面。
但到了姜尘面前,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老老实实排起了长队,规规矩矩地接过属于自己的一钱碎银。
待所有民夫分了碎银,姜尘这才取出剩余三锭整银,照顾过他的陈不饿,侦查过环境的小伍,还有身材魁梧的公孙虎,每人都分得足足五两银子,令其余民夫艳羡不已,每个人都在心中格外懊悔自己当时的选择:
为什么没跟“头儿”一同外出冒险?看起来也没什么风险嘛。
五两,
那可是整整五两银子啊!
陈不饿等人自觉受之有愧,纷纷表示一半足矣,将手中钱银推至姜尘面前,请求收下。
银甲骑将本名养云狼,是楼兰国颇有名气的骑射手。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重金请来匈奴巫祝,诅咒押运粮草的校尉,使其陷入与美人生死绝恋的美梦循环之中,希望能趁此时机,烧尽征西域军粮草,一战成名。
谁料,
那押粮校尉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便冲破诅咒快速苏醒,一声怒吼,众多青州溃兵转眼从绵羊化作饿狼,身体竟比虎豹还要强悍!
攻守之势,瞬间转换!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剩余骑兵匆匆逃离。
“该死!”
养云狼心中大恨,回首望向身后,剩余骑兵勉强有五百人,纵使加上东面百余纵火焚粮的骑兵,也不过六百之数。
更可恨的是,
那押粮校尉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其麾下兵卒,奔行速度居然能短暂同战马媲美。
每时每刻,都有落在后头的黑袍骑兵被捉住厮杀,就像是狮群追逐斑马一般,落在后头的,必死无疑!
“待汇合了东面生力军后,我就……”,养云狼心中恨恨,转过头,目光转回正前方,声音却在这一瞬戛然而止,愕然道:
“发生什么事了?”
其余骑兵也面露惊慌,纷纷凝望远处,向东约一百余米的地点,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排简陋车阵。
胯下战马也忍不住嘶鸣几声,显然是不愿意从这些燃烧着的粮车上空腾跃而过。
这一刻。
养云狼便面临着两个选择。
其一,绕。
减速绕行,避开此处神秘车阵。
利:避免未知风险。
弊:一旦减速绕行,押粮校尉必定会趁此时机,快速捉杀后方骑兵。
其二,冲。
挥动马鞭,全军腾跃而过。
利:无需减速慢行。
弊:令这些有灵性的战马感到不满,且遭遇未知风险。
“区区车阵,能奈我何?”
养云狼冷声一声,挥动马鞭,大有一往无前之气势!
…………
“来了!”
姜尘轻喝一声,握紧手中长刀,能不能搏得进身之阶,便在此一举!
众人亦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完全没料想到,自己这些犹如微末凡尘一般的民夫,居然也有影响战局的一天!
“哒哒哒!”
马蹄声愈发迫近。
养云狼及身后五百骑兵,与车阵的距离,缩短至六七十米。
见敌军奔至,姜尘知时机已到,胜负就在这十秒之间,身着青州兵特有的镶铁青袍,跳至粮车最高处,高举长刀,纵声高喊:
“校尉亲兵在此,已等候将军多时!”
一石激起千层浪!
身材近乎有二米高的公孙虎,更是不顾熊熊火焰,跳至粮车高处,奋力挥舞手中旗枪。
属于征西军的赤红旗帜,在这一刻,迎风飘摇!
紧接着,
陈不饿、小伍紧随其后,一直扩散到所有民夫,尽皆齐声高呼:
“校尉亲兵在此,已等候将军多时!”
声势浩大!
瞬间。
五百黑袍骑兵本就处于撤退状态,见前有狼后有虎,士气骤然衰退,甚至有人惊呼一声:
“两面包夹之势,这是要致吾等于死地啊!”
养云狼心中愠怒,他已经察觉到简陋车阵后,绝非校尉亲兵,但是,他不敢赌!
剩余这五百骑兵,先胜后败,匆匆逃离,又逢姜尘灵机一动搞出来的“虚张声势”之计,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和混乱,呈现出溃败的前兆。
一旦赌输,就是全军覆没!
举盾!
姜尘抬眼望向半空中袭落的血红箭支,立即握紧盾后抓手,以藤牌盾护住上半身和头部。
但……
若是区区一块藤牌盾,便能防住养氏五大至高箭术排行第二的血仇之箭,那因骑射而闻名西域的养氏,恐怕早就被驱离楼兰国境了。
嗡!
血仇之箭,闪耀着凄厉而疯狂的血色光芒!
面对持盾之敌,它更是发出了兴奋且嗜血的鸣叫,然后对准着藤牌盾凶悍飞刺而下!
没有任何巨响,也无火星,血仇之箭与藤牌盾接触瞬间,竟直接洞穿了厚厚的木质结构!
下一秒!
它便兴奋撞上了姜尘的手臂,试图从中汲取鲜嫩血肉!
这便是血仇之箭的神妙之处!
可通过吮吸敌人血肉的方式,恢复动能,然后继续瞄准下一个血肉之敌,养云狼每次用出此箭,往往能在短时间内杀死数名青州兵,凶残无比!
然而,
下一瞬,
砰!
金铁交击之音!
刚才还迅猛凶残无比的血仇之箭,冲撞至姜尘手臂的那一刻,却像是撞上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礁石,仅仅插入半寸便近乎丧失了全数动能。
“这据守,果然厉害!”
姜尘刚准备松一口气的瞬间,血仇之箭所蕴藏的源于养云狼的庞大气血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重新赋予了箭支全新的推动力量!
嗡!
血红色的箭支,犹如电钻一般旋转、深入、前进!
姜尘目眦尽裂,感到手臂袭来一阵钻心蚀骨般的痛楚,忍不住痛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定眼望去。
只见血仇之箭闪烁着炽热的红光,竟硬生生钻入如礁石一般的坚硬手臂当中,穿透骨骼,破臂而出,汲取了少许血肉后,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姜尘胸膛处飞冲而去。
可惜。
胸膛处如山峦一般的坚实皮肤,却比手臂处还要硬上三分。
纵使血仇之箭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在姜尘胸膛处留下一丝划痕,便哀鸣着掉落于地。
先后穿透藤牌盾、两重手臂皮肤与骨骼,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它,仅凭手臂处的少许血肉补充,又岂能穿透最后一道坚实防线?
《汉书·韩安国传》有言,“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
即使是强弓射出的利箭,射到极远的地方,力量已尽时,就连极薄的鲁缟也射不穿了;
即使是狂暴的烈风,刮过去后,剩下最后的一丝微力,就连极轻的羽毛都吹不起来。
姜尘脸色苍白,跪倒在地,但很快又重新站了起来,用尚且健全的左手接过藤牌盾,凝望着逃亡数百米远的养云狼,身体依旧稳如泰山。
众民夫都显露出半惊半喜的神情。
他们本以为姜尘必死无疑,毕竟那可是上千黑袍骑兵的首领,杀青州兵如杀鸡屠狗。
但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民夫,居然能硬生生承受敌方大将一击而未亡,这是何等荣耀?
以后回到村里种田之时,这段与姜尘并肩作战的经历,甚至能成为他们向村民吹嘘的资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受了我一箭,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身为箭主的养云狼,第一时间察觉到血仇之箭命中成功,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愤怒感受到,自己亲手射出的血仇之箭,居然连一个无名小卒都未能杀死,这又是何等耻辱?
一想到这,他便忍不住想再射一发。
可惜。
堂堂押粮校尉-张龙象,又岂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近乎八百青州兵如狼似虎,贪婪地凝视着那些士气大衰的黑袍骑兵。若是养云狼耽误时间再射出第二箭,必然有更多骑兵命丧于此!
更惨的是,
那些在东面纵火焚粮的百余骑兵,也遭到了青州溃兵的袭扰。
不但无法成为助力,甚至很有可能一旦前去救援,全军就陷入泥沼之中,被青州兵团团围杀于此。
“可恶!”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割下张龙象,还有那无名小卒的头颅!”
姜尘心中思忖之际。
突然间,识海深处悄然浮现出一行行神秘信息:
…………
【福兮:以功勋换秘药,身体康健如初,校尉张龙象向偏将军-洪武为你请功,获得参与青州兵选拔的资格。
祸之所伏:不熬筋骨,不善武技,不通兵法,进入征西军大营后,选拔之初便惨遭淘汰,受他人耻笑,获得灰色命格——“名落孙山”。
注:若选拔过程中表现出特异优秀之处,将引得贵人注目,有一定概率激发淡白级~赤红级机缘——“东山再起”。】
…………
【祸兮:以病痛之身,跟随校尉左右,为其出谋划策,多次遭遇生死危机。
福之所倚:经数月考核观察,张龙象决心收你为义子,悉心培养教导之,你直呼“姜尘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获得红色命格——“张氏义子”。】
…………
命格及机缘等级,共有七等。
分别是黑、灰、白、红、金、青、紫!
黑灰二色,前者代表着蕴有死亡风险的命格,如“逃犯”,后者则代表霉运,往往无福少寿缺禄,如“名落孙山”。
到了白色级别以上,才有神异妙用。
“白色命格,便能勉强挡住养云狼一箭,那么,比它还要高上一级的‘张氏义子’,又该强大至何等地步?”
姜尘心中思忖数秒,有心选择第二选项,但话到嘴边,又突然想起了“据守”相关信息。
【祸兮:固守车阵,将遭受数名骑兵进攻并焚烧粮车,死亡风险较大。
福之所倚:一盏茶功夫后,押粮校尉解除诅咒苏醒,聚集残兵败将,击退楼兰骑兵,获得白色命格——“据守”。】
仅仅是“死亡风险较大”,便九死一生,差点丧命于养云狼箭下。
而获得红色命格“张氏义子”,其前置条件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多次遭遇生死危机”。
在这万军之中,以病痛之身,苟活三月尚属不易,又岂能顺利撑过多次生死危机?
若选了这一项,只怕是有钱赚……没命花啊!
所以,
下次一定!
等到下次实力强大之际,一定选它!
短短一瞬间,姜尘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得出结论:“反倒是第一项,虽名落孙山,遭他人耻笑,却终有东山再起之时。”
这时。
张龙象见姜尘许久不曾回复,眯起眸子,冷声道:
“可想好了?”
姜尘抬起头,眼神满是坚定,沉声回应:
“校尉大人,您在战场上的英姿,我亦心驰神往,肯提拔于我,实在远远超乎我的期望,但伤痛之卒,岂有资格跟随您左右,不但成不了事,还会坏您的事。我想好了,我想获得秘药治伤,待有所成就,再为您羽翼。”
张龙象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本想将姜尘收入囊中,才给出了珍贵无比的亲兵名额,待细细考核人品智谋后,再给予秘药恢复。
毕竟,忠诚永远比能力更重要!
可惜,
终究没能如愿。
一念及此。
张龙象便彻底失了兴致,随口道:
“粮台,给他记上五十小功,可换取张家秘药。”
“是,将军。”
长着一张大众脸的粮台官点头称是。
事毕。
张龙象摇了摇头,匆匆离去,临走时撂下两句话:
拿到了钱,粮台官的嘴巴也松了很多,解释了大功与小功的区别。
杀死或俘虏一名普通楼兰士兵,可得一小功;
杀死一名百将/五百主/千夫长/校尉,则可获得一、十、四十、一百大功,俘虏翻倍。
而楼兰骑兵的培养成本近乎是普通青州兵的五倍,因此可得五小功,大功亦然。
姜尘“车阵+虚张声势”的计策,间接导致上百楼兰骑兵的死亡,但主要行动者,仍然是校尉本人与众多青州兵。
五十小功,已经是一个相对丰厚的奖赏。
并且。
“给他记上五十小功”结合之前张龙象说过的那些话,如“我张氏乃青州第一医药世家,秘药无数,在军中亦能享受极大优惠,你也可用军功换取一份下品疗伤秘药,三日内即可恢复健康”,便蕴藏着一句潜台词——
肉白骨丸,半价!
这是张龙象身为青州张氏嫡子,特有的权限之一,军中一切药物均可低价使用。
说话间。
粮台官不着痕迹地将碎银纳入囊中,随后从怀中取出另一份帛书,交予姜尘,沉声道:
“至多看片刻,抓紧时间,稍后我需前往清点残余粮草。”
“多谢大人。”
姜尘接过帛书,才刚刚翻开帛书第一面,便目瞪口呆,无比震撼道:
“校尉大人以残兵败将,战胜上千楼兰骑兵的秘密,就这么明晃晃写在这大功兑换清单当中?”
粮台官露出高傲的神情,轻蔑道:
“你若为征西军立下不世之功,自然能获得学习它的资格。”
姜尘低头望去。
…………
…………
…………
…………
大功兑换清单仅有几十种物品或功法,但每一样事物都格外吸引人眼球,让人流连忘返。
直到粮台官咳嗽两声,姜尘才恋恋不舍,放下帛书。
“想好要兑换什么东西了吗?肉白骨丸?”粮台官眯着眼,总觉着眼前这位新秀,有些其他小心思。
姜尘背着手,做着小动作,笑眯眯开口,“大人,将军答应予我秘药,姑且可以算作,半价购买张氏药物的资格,至多五十小功,对吗?”
粮台官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义正辞严道:
“我明明记得,将军所言优惠药物,是下品疗伤秘药,唯一符合条件的,便是肉白骨丸,我身为校尉亲信,岂能曲解上意?”
毋庸置疑。
粮台官觉得刚才那几两碎银,不足以让他曲解上意。
一言以蔽之。
得~加~钱!
夜,戈壁,微凉。
公孙虎坐在火堆一侧,憋不住胸中脾气,疑惑问道:
“头儿,为什么不兑换肉白骨丸,难道您不打算参加青州兵选拔?”
这话一出,所有民夫的目光都在一瞬间靠拢了过来。
众人心中都格外相信,以姜尘的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能恢复伤势,晋升为青州兵之事,不过易如反掌。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
“且容我细细分说。”
火堆旁,众民夫都颇感惊讶,目光聚集在姜尘年轻清秀的面庞上,透着几分好奇疑惑之意。
姜尘始终保持着平静神色,微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都觉得,我的个人能力远远超过那些眼高于顶的青州兵,那么,具体是哪一方面?”
众人愕然。
最熟悉姜尘者,莫过于陈不饿。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模样,率先开口点评:“料敌先机,防患于未然之时;相时而动,临战机而有急智。”
公孙虎沉声道:
“思路开阔,唤作旁人,绝不可能想到纵火焚粮自救的办法。”
小伍则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觉得头儿,各方面都很优秀。”
众多民夫,也丝毫不吝啬各种溢美之词,简直是将姜尘夸成了天上的神仙,救苦救难下凡而来。
听着众人一连串甘言美语,姜尘神情没有丝毫变动,平静问道:“那么,你们知道青州兵的入选资格吗?”
众人皆面露茫然。
唯有公孙虎略知一二,其父正是退伍多年的青州老兵,曾详细为独子讲解过相关应试诀窍,言简意赅道:
“武技、气血与兵法。”
姜尘点了点头,“不错,公孙虎所言,便是青州兵的三大标准,你们刚才所夸赞的内容,是称赞我武艺非凡,还是天生神力?”
小伍挠了挠头,茫然道:
“那,兵……兵法?”
姜尘摇了摇头,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沉声道:
“那不是兵法,仅仅是一些办法,主意,小聪明罢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有战争,就注定会衍生出各种运用于战争的策略,这便是兵法!
但世界不同,规则不同,兵法自然不能硬套到另一个世界,就像最初的车阵一般。
那些青州兵根本不屑于进入车阵,因为楼兰战马的跳跃能力远胜于寻常战马,轻轻一跃便可进入车阵当中,大开杀戒!
若不是想到了纵火焚粮的办法,车阵之策,几乎成了自掘坟墓之举!
简而言之。
姜尘脑中的现代知识、思路、科学思维与经验,都必须因地制宜,须经过本土化之后,方能在这方天地大放异彩。
否则,
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而“本土化”,是需要时间和学习的。
距离征西军本部大营,仅剩下二日路程,根本来不及,也没有任何渠道去学习这方世界的兵法知识!
公孙虎点头称是,继续道:
“共有十位青州兵成为第二轮考核的考官,他们会将自身实力控制在五成左右,任选其一,任选武器,能将其打倒在地者,便可获得入选资格,但青州兵们往往体质强如虎狼,纵使是一半实力,也唯有武艺高超者,方有以弱胜强的可能。”
“当然,一些得到百将级别以上军吏推荐者,还有资格参加第三轮考核,那便是兵法,关于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小伍好奇问道:
“大约要扛起多重的青铜鼎,才能获得入选资格?”
公孙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父曾经举起过重约一百六十斤的石锁,但举鼎之时,只觉那鼎比两个石锁还要沉重。”
闻听此言,小伍瞧了瞧自己的瘦胳膊瘦腿,陈不饿瞅了瞅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顿时熄了心思,倒头就睡。
姜尘亦心中一凛。
两个石锁,那最少也有三百二十斤。
放在地球上,差不多是国家一级举重运动员的实力。
此等难度,难怪神秘墨宝会推测出“不熬筋骨,不善武技,不通兵法,进入征西军大营后,选拔之初便惨遭淘汰”的描述。
公孙虎从小的梦想便是继承自家父亲的荣耀,沉声道:
“我父挤出口粮肉食,供我打熬筋骨至今,但时至今日,我也不过勉强举起一块石锁,这五颗草果,至少能让我的气血提升二三成,我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说完。
公孙虎便起身,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起锅烧水,将补血草果熬制成汤药服用,莫约一二个时辰后,陈不饿与小伍都已熟睡之后,他才大步流星,精神抖擞地归来,并十分高兴道:
“头儿,真的非常感谢您,若是说之前只有三成把握通过选拔的话,那现在,少说也有五成。”
说罢,他甩了甩手中药方:
“头儿,这是熬制补血草果的注意事项,也不值什么钱,就送给您了。”
免费!
不要钱!
一听到这个,姜尘顿时就不困了,立刻接过药方,细细查看起来。
…………
莽莽戈壁,最不缺的,便是僻静处。
姜尘寻了四五块牛粪充当燃料,便开始熬煮补血草果,不过半个时辰,一丝丝清热香气氤氲四散。
待其水温下降至二三十度,姜尘仰起脖颈,试探性地浅尝了一口。
入口柔,一线喉!
浓郁的药香,瞬间覆盖住舌尖上的每一粒味蕾,极具生命力的汤药丝丝滑滑地流入喉间。
吨吨吨吨吨!
药罐当中的汤液,转眼一饮而尽。
朝莽莽戈壁撒了一泡尿,充当临别赠礼后,姜尘系好腰上的细绳,心中不免好笑道:
“没想到进入军营前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撒尿?”
人生大事,莫过于吃喝拉撒。
据成功活过七次军事徭役的陈不饿所言:
民夫刚刚进入军营时,往往要在军营校场内等待很长一段时间,那些懒洋洋的军吏才会走出营帐,为他们分配居住的窝棚。
因此。
不想当众拉屎撒尿的话,就提前收拾好裤裆,免得当众闹了笑话。
在前辈各类屎屁尿的提醒下,姜尘跟随着众多民夫,快步走近军营。
营盘面积广阔无比,周遭都用木桩围了起来,每隔三百米设立一处高耸的箭塔,上面站着手持弓弩的青袍士卒。
他们俯视着乱糟糟涌入营盘的众多民夫,面容轻蔑。
其中一位青州兵从小就喜欢拿开水浇蚂蚁窝,性情偏傲,看着如蝼蚁一般的民夫,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虫子!”
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的众多民夫,在这些体壮如熊的士卒眼中,与那些用开水就能烫死的蚂蚁,并无任何区别。
轻蔑的言语,顺着风,落入众多民夫的耳畔。
有人早已习惯,说“从来如此”。
有人低头沉默,心有不甘。
也有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露怒容。
陈不饿、公孙虎与小伍三人,都情不自禁望向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眼神颇为复杂。
就在四日前傍晚,同样被视为“虫子”的姜尘,亲手终结了一名楼兰骑兵的性命!
小伍忍不住小声嘟囔:
“得意什么?杀你们如杀鸡的楼兰骑兵,也不过是头儿的刀下亡魂!”
陈不饿摇了摇头,轻声道:
“慎言,那些当兵的,只需寻个合适的借口,便能杀了我们这些民夫,事后,也不过罚没几月饷钱。”
公孙虎沉默不语,想起了阿父曾向他讲述过的军营生活。
强者收获地位、财富与荣耀,而弱者,唯有屈辱,地位卑贱!
感受到身后的三道目光,姜尘笑了笑,回首说道:
“平寿县前些年,是不是挖出过一具剑齿象的尸骨?体长近乎十米,象牙尖锐如刀剑,强悍无比,对吧?”
三人迷惑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姜尘淡然道:
“这世上已经没有剑齿象了,但弱小的虫子,却存活至今!”
…………
次日,
清晨。
青州部的营地里,响起了一阵有序的擂鼓声。
远处有军吏大声呼喝:
“青州部民夫,都随我来,洪武将军恩许,要从你们当中选拔一批人才,晋为青州兵士。”
脏乱差的窝棚之内,姜尘扭头望向众人,眼神中燃着一丝野心的火光,沉声道:“况且,虫子,也有飞上高空,纵横宇宙苍穹的那一天!”
此言一出,公孙虎、小伍,以及众多民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
“陈不饿,气血为二,淘汰。”
“下一个!”
“伍,气血为三,淘汰。”
“下一个!”
“公孙虎,二轮选拔失败,淘汰。”
“下一个!”
军吏说着格外残酷的话语,将押运粮草的众多民夫,一一否决。
校场外。
陈不饿与小伍有些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不报以希望,便不会失望。
唯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吃过五颗草果后的公孙虎,也失败了。
不知是何缘故,第二轮选拔时,那些青州兵听闻他们是押运粮草的民夫们后,便咬牙切齿,纷纷使出了全力。
力量为一切之根本。
天生神力者,必气血雄厚。
因而,青州兵选拔之初,便依照古楚霸王-项翼少时旧事——“霸王举鼎”。
项翼未修炼之时,便单手举起原属于会稽城内第一富豪家中的千斤重鼎,将其从闾右托至贫寒百姓居住的闾左,从此闻名于江东父老。
“起——”
姜尘轻喝一声,初始重量便达到一百二十斤的测验青铜鼎,应声离地,直至,举过头顶!
顿时。
数十位民夫发出喝彩之声。
但大多数人仍面色平静,不过是一百二十斤而已,在场当中,至少也有五分之一的人能够做到。
后面——才是真正困难的时刻!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军装的老者,提溜着紫砂茶壶,恰巧途径校场外围,抬眼便瞧见了正在举鼎的姜尘,不由生出了些许兴致,驻足观看。
校场另一侧。
陈不饿、公孙虎、小伍以及众多运粮民夫,也忍不住心中升起了期盼情绪,一同祝愿道:
“加油啊,头儿,你一定行的!”
大约十数秒后。
姜尘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正如公孙虎所言,测验青铜鼎会随着时间的延长,持续增加自重。
每呼吸一次,仿佛承受的重量,便增加了好几成!
每增长些许重量,举鼎的难度便大幅度攀升!
霎时。
姜尘面孔通红,重鼎带来的压迫性疼痛,顿时令双手出现了不稳定的状态,就像超市买了一大袋东西回家,虽然不重,但塑料穿绳总能勒得手掌生疼。
一旁的民夫们顿时传来不屑嘲笑以及惋惜声。
“你行不行啊,细狗!”
“喔,瞧见没有,手在发抖,要撑不住了。”
“他这气血之力,顶多三段。”
“我还以为要出个厉害人物呢,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也不错啦,看样子,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长相还挺清秀的,若是同乡,招来做我家的女婿,倒也挺好。”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姜尘皱起眉头,有些恼火,但很快便克制住心境,避免气血过早沸腾,心中冷喝一声:
“据守命格,开!”
识海深处,一颗细小的白色宝石,骤然间大放光彩!
虽无红色微光,却也令姜尘周身皮肤硬化,青铜鼎本身重量对双手带来的压迫性疼痛渐渐消失。
重量虽不变,但难度无异下降了不少,算是占了些许便宜。
原本渐渐下降的测验青铜鼎,再度徐徐上升!
姜尘疯狂汲取着草果汤带来的雄厚气血,供应着“据守”命格的发挥,举鼎向上,气压全场,几有霸王之气势!
可惜。
长时间举鼎的行为,终于诱发了右臂骨髓深处的伤痛,钻心蚀骨,纵使是狗皮膏药也难补救。
“啊——”
姜尘痛叫出声,右臂狗皮膏药处顿时溢出鲜血,青铜鼎骤然失手,轰隆一声,摔落于地。
一行铭文立时浮现:
“气血之力,五段!”
姜尘对此早有预料,左右张望了几下,却未曾看到数日前,生死祸福所提示的,心中思忖道:
姜尘在兵器架中选得一刀一盾,踏步走至众多老卒正前方,眼神冰冷,一字一顿道:
“我要打十个!”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了千层风浪。
十位老卒先是一愣,随后面露怒容,原先那位“左起第三位士卒”,眉心留有三寸刀疤,人送绰号“刀眼”,当他生出怒气的那一刻,刀疤处殷红若血,竟像是多出一枚血眼,愠怒道:
“你是看不起我们吗?”
校场外围。
“噗——”
军装老者一口茶水喷出来,惊愕失色道:“这年轻人,真当自己是霸王在世吗?”
而校场内,军法官冯权愣了半晌,随后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我给你时间组织语言,你再说一遍!”
显然。
冯权仍存着一份好心,不愿真正有大才的人,流落于民夫群体,所以给了姜尘再说一遍的机会。
但——
姜尘心中早有计较。
“据守”强大的防御力,甚至能抵挡养云狼全力一击,只要体内有充足气血,无论来多少青州兵,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么,
为何不闹个大动静,尽量让“东山再起”机缘产出的品质,更高一些呢?
一念及此。
姜尘坚定了心中信念,沉声问了一句:“上吏,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权冷着脸,语调生硬道:
“你说。”
众多民夫亦听闻此处有热闹可看,纷纷快步跑了过来,竖起耳朵旁听。
姜尘眉眼染上一丝伤感,但这份伤感,很快又化作一份强烈至极的愤懑,俨然如影帝上身,演技爆棚,悲愤道:
“为征西军运粮做事的,共有六万民夫,他们都是青州的父老乡亲,都是从田地里,麦香中,被强行征发而来,奔赴至此,却——沦为一堆耗材……”
“数日前,楼兰骑兵来犯,一骑可当五兵,凶威赫赫,胜负,损失,是我们这些未曾受过青阳仪式的民夫,能够左右的吗?”
“为什么,非要迁怒于我们呢?”
包括“刀眼”在内的众多老卒陷入沉默,上千楼兰精骑的战力,堪比五千青州兵士,更别说,还有匈奴巫祝暗中操持,敌人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哪怕让他们这些老卒出马,其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纵使六万民夫全数牺牲,也无济于事。
受过仪式者,与未曾受过仪式的人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几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
众多民夫亦心有戚戚,顿时熄了看热闹的心思,沉默立着,沉默中积蓄着某种深藏许久的力量。
姜尘举起刀剑,大声怒吼:
“今日此时,我只想替那些民夫,那运粮的两千青州士卒,替他们问一句——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做事,就该受到歧视?”
“无论是赢是输了,是生是死,今日之战,就当是为死去的那些同袍,出一口恶气!”
怒吼声渐传渐远。
校场附近训练的军士,其中就有一屯五十人,原属于张龙象麾下,是那两千号运粮兵卒之一。
冬衣全数焚毁于战火的消息传遍全军后,他们也常常遭到其他营军士的责骂侮辱,也只得默默忍受。
听得姜尘此言,五十人都停下训练,沉默,无声,驻足远望。
军装老者放下茶壶,叹息一声道:
“智不能取则力取,力亦不能取者,则自晦以待他时,终有一日,待你青云直上,让那些歧视凌辱之人喊你一声爷爷,低首跪服,怯懦一声:‘孙儿错了’,岂不美哉?”
众老卒身经百战,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奇怪之处。
整整十拳轰出,哪怕只有四分力道,也足以打得普通民夫口吐鲜血,倒地求饶。
但偏偏,
姜尘仅仅是身体微微摇晃,便几乎不受任何影响,那些拳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事必有蹊跷!”
青州老卒-刀眼面露犹疑,主动后退了数步。
他望向其余几个老家伙,发觉他们竟也想法相似,察觉到问题后,选择暂且后退一二步。
他们这一退,顿时让外围民夫摸不着头脑,纷纷惊讶道:
“怎么回事?十个打一个,还打不过吗?”
“放水吗?”
“我们每天辛苦运粮做饭,就是给这帮人大吃大喝?”
面对民夫的非议,军法官冯权也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冷凝着脸道:
“你们几个,都给我认真点!”
“此战,必须胜!”
众多青州老卒心中仍觉得过于古怪,但上级有令,不得不从,还是硬着头皮,再度将姜尘团团围住。
姜尘轻扫周身烟尘,语气诚恳道:
“还请各位军爷,多拿出一些本领。”
刀眼冷着脸,对其他青州老卒说道:
“你们先别动手,让我用全力跟这小子斗一斗!”
说完。
刀眼便抢先一步,手臂处青筋暴跳,显然是用出了全力!
姜尘也不敢大意,立刻举盾御守,但刀眼的移动速度与反应力,经过青阳仪式的强化,业已远远超乎常人,仅仅几个瞬步,便奔至他背后左侧方位。
随后,
如狂风骤雨一般,接连重拳挥出!
青州兵武技:连环拳!
砰!
砰砰砰!
“啊——”
一声声闷响,一道惨叫。
响声源于姜尘后背。
但惨叫声,却来自于刀眼本人。
他满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拳背,其上竟多出了足足七八道擦伤,面色古怪道:
“你……你的身体,怎么比岩石还要坚硬?”
姜尘并未解释,只是笑着说:“我敢于挑战十位军爷,自然是有一二分把握的。”
闻听此言。
其余九位青州老卒扯了扯衣领,皆冷声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留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
仅仅一次呼吸的功夫,包括刀眼在内的十位青州老卒便飞身而出,分别从四面八方轰鸣而来!
其中。
至少有三人的武艺更胜于刀眼,他们所挥出的拳头前端,都略微出现一丝淡淡的惨青色光芒!
这便是青州兵压箱底的武技之一:
太祖青拳!
该拳法,乃青州出身的某朝太祖-宋青唐所创武艺,消耗极低,威力却颇为不俗,练至顶峰,甚至能一拳轰碎巨石!
霎时。
姜尘眉心处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疼痛,立即举盾,挡住了其中一位太祖青拳施展者的进攻。
轰!
九成新的木盾,转眼裂开了好几道大口。
至多再来几拳,便可能硬生生将这块质地坚硬的军用木盾轰爆!
而另外二名太祖青拳的施展者,他们的拳头,却是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姜尘后背处。
所有围观的民夫都忍不住在心里问了一句:
几乎能打爆盾牌的重拳,若是落在人体表面,又该造成何等恐怖的杀伤力?
除此之外,
还有足足六道全力爆发的重拳,如雨点一般,疯狂挥落!
其速度之快,姜尘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击动作,只能专心致志,据守!
然后——
“啊啊啊啊啊!”
“疼!”
“好疼!”
“手好疼!”
这一刻,所有青州老兵,都体验到了刀眼曾经承受过的痛苦。
“等等,第一道白色级机缘,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姜尘反应过来,那位身着镶铁青袍的老者,气喘吁吁跑入校场,又一次招手大呼:
“臭小子,留步。”
军装老者走近选拔空地之时,那三位施展出“太祖青拳”的青州老卒,以及刀眼都面露惊讶之色,纷纷口称“老屯长”,言语间,透着浓浓的敬意。
“嘁!”
反倒是军正冯权脸上露出几分怨怼,似乎与这神秘的军装老者之间,存在着某些矛盾。
大卫军制共分为十级:
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千人,设千夫长。
两千人,设校尉;万人,为偏师,设偏将军;数万人,为一军,镇守一州,为大将军;统帅大卫诸军,为太尉。
不过。
太尉一职常年空缺,形同虚设,各州大将军,多由皇帝本人亲自赠予旌旗,御赐刀剑来任命。
屯长看似不高,却也是指挥五十青州兵的基层军官,况且,这位“老屯长”,似乎同其他屯长,有些不太一样?
姜尘心中思忖:
“依我看,就来源于这位军装老者?”
一念及此。
姜尘扬起笑脸,礼貌问了一句: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军装老者不免好一通抱怨,他本想看一场热热闹闹的选拔战,却白白生了一肚子牢骚,撇撇嘴反问道:
“你可懂兵法?”
姜尘摇了摇头,谦虚道:“有些小聪明,但实在称不上兵法。”
军装老者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图册,丢了过来,并没好气说着:
“回去之后,好好看看,若是一无所获,就回家种田抱孩子吧。”
“多谢老屯长。”
姜尘接过古籍,脸庞顿时露出些许喜色。
只因——
一行全新的金色文字浮现:
…………
…………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姜尘松了一口气,今日辛苦飚戏,终究苦尽甘来,心中喜悦道:“没能成为青州兵,反倒是得了一门潜力十足的功法,倒也不错,也不知第二道机缘,何时到来?”
军装老者抚了抚胡须,一副教导年轻人的口气说道:
“老夫姓张,名百岁,姑且比你多吃几碗饭,几勺盐,多懂一些道理,过刚易折,你虽有天赋,但该低头时,也需低头。”
“啊对对对~”
姜尘点头称是,认真接受教诲。
张百岁也讲起了《小荒芜经》的来历,坦言这是他年轻时从废墟遗迹当中得来的奇异功法。
刚刚翻开几页,便惊为天人,视若珍宝,但该功法仅有上半卷,修习至大成境界后,便再无前路。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野草之荣枯”部分的修为,尽数转化为青阳之力,成为青州兵中的一员。
闻言。
姜尘心思几经变换,有心选择当众支持汉律,却又心痒痒,想知道神秘“变数”究竟为何物?
三次关于生死祸福的抉择,也不过出现了一次,说明具有一定稀缺性。
按照常理而言,稀有的事物,往往价值更高!
“到底是稳健一波,还是贪一手呢?”姜尘陷入沉思许久,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句老话:
“人贵有自知之明。”
另辟蹊径,是需要实力的。
自己努力至今,也不过靠着“据守”,收获了些许成就与地位。
没有力量,所有人,包括那些民夫,都会第一时间抛弃自己。
倘若拿到十点变数后,发现是暂时用不上的“高档货”,那么,不久后的戴罪立功,攻伐西域小城-东犁之时,便少了一份依仗,增添了一分凶险!
理性思维渐渐占据上风,姜尘最终做出了决断。
到手的利益,可迅速变现的资源,才是实力弱小者最需要的东西。
若是总想着贪一手,总想着赌一波,总有一天——
赌狗必死!
“唉……”
“终究是实力太过于弱小!”
“只有弱者,才会在种种机遇面前,举棋不定,因为他们的机会同强者相比,少之又少,只能慎之又慎……”
姜尘仍旧有些遗憾,心中暗暗发誓:
“等到下次实力更强之际,一定试试‘另辟蹊径’!”
“下次一定!”
姜尘打定主意,抬头望向正在唇枪舌战的二人,朗声道:
“赵军正,老屯长,我虽学识有限,但仍从你们的辩论中,感受到秦法汉律的精妙……”
闻言。
军法官-冯权与教习屯长-张百岁都暂歇攻势,眼神齐刷刷地扫了过来,异口同声道:
“那你觉得,秦法汉律,谁才是真正治世之法?”
嘶——
姜尘心中一紧,立即熄灭了最后一丝“两头夸”的墙头草心思,沉声开口:
“汉律!”
“秦法严苛猛于虎,名声已污,寻常百姓,难以接受。”
“真正有资格成为治世之法的,唯有汉律!”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故纠之以猛;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故施之以宽。汉法,才是百姓军民真正需要的治世之法。”
张百岁颇为满意,姜尘所言,与他所思所想,颇为符合,尤其是“纠之以猛,施之以宽”十分符合汉律的特点,微笑道:
“小家伙,若日后有时间,可常来教习室,熟读《汉律六十篇》。”
姜尘点头,诚恳道:
“一定拜访。”
当说出这几个字后,
金光乍现:
识海深处,代表着“据守”的白色碎片旁,赫然又出现了一块全新的碎片,熠熠生辉!
“哼!”
冯权冷哼一声,见十位青州老卒都失了战意,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愈发烦躁道:
“今日选拔,到此为止,尔等民夫,早点滚回窝棚吧。”
随后,
冯权就气呼呼地离开了校场。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抬头,对上张百岁的眼神,相视一笑。
张百岁十分满意,亦告辞道:
“我相信以你的才能,要不了多久,你我就能在教习室再见面。”
说完。
他亦拎着茶壶,悠然离去,同冯权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旁的刀眼笑着解释:
徭役是没有任何工钱的。
就算是种田,一年到头下来,也难攒下一二两银子。
“得想个办法搞点钱……”
“按照书中所言,自费成为最基础的拾荒者,须雷击过的老树新枝一两,熬过瑞雪的白须蟋蟀一只,野火后新发芽的野草三斤六两,以及补血草果一颗。”
姜尘心中盘算着,转身走向征西军库房,想问一问这些药材的价格。
数万人的军队,本就是一个小社会,只要有钱,想买什么,都能买到……问题是没钱。
姜尘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小荒芜经》当中的内容:
“晋升仪式,是服药后,将进入某种未知危险环境,直至拾取到某件高价值的宝物,才算拾荒成功。”
“老屯长注解说,该宝物尽量不能事先安排,否则仪式效果,可能大打折扣,因为仪式的名称是——拾荒。”
“而荒野最大的魅力,就是未知!”
…………
库房内。
满头白发的老粮台面露难色,皱眉道:
“你说的这些东西,倒是十分符合君臣佐使的用药原则,药性也颇为独特,都是大难不死之物,但补血草果以外的三味药,实在是不好弄啊。”
新树枝、蟋蟀、野草,乍一听,都是些极为寻常的事物,漫山遍野,随处可见。
但是!
加上了那些前缀后,稀有度瞬间拉高。
物以稀为贵!
老粮台无奈道:
“雷击木一向是驱鬼之物,我打个招呼,问问征西军里的道士,或许能拿到一些。
前些日子,楼兰军进攻大营,使了火攻的法子,好大一片营房被烧成了白地,也能帮你搜罗一番,兴许能凑够三斤六两。”
“但惟有一样,白了须的老蟋蟀,少说也得活过三年以上,能熬过三年冬雪的蟋蟀,多少都有些成精的底蕴。这也是这药方当中的君药,必不可少。”
“别说这戈壁了,就算是物产丰富的青州,也不一定能找到。”
“这生意,挣不成。”
姜尘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二颗补血草果,拍在柜台上,淡定问道:“这个,能不能挣?”
老粮台面露惊奇:
“你为张家办过事?”
“这些草果,一向只有张校尉的私库才有出售……唔,桃树枝和野草,我能给你换来。”
姜尘又拍出二颗补血草果,大气道:“那再加上这个,能不能挣?”
老粮台咬了咬牙,透露了一条信息:
“白须蟋蟀,我是真的弄不到,但是——”
“楼兰国近些年有斗蛐蛐的风潮,那些王公贵族,常常不惜种种名贵药材,喂养自家蛐蛐王,兴许就有活过三年霜雪的老虫儿,等征西军攻破城池之时,你就往王公贵族家中寻找,定能有所收获。”
姜尘抱拳致谢,等到了下午,老粮台便遣人送来了一根雷击桃木枝,以及一筐野草。
刚刚拿进窝棚,便感受到一股澎湃生机,蓬勃扑面而来。
无论是雷击过后的新枝,还是野火后春风吹又生的野草,都是历经劫难而未死的幸运儿。
有句老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而,这些原本平平无奇的植物,也升华成近乎于珍惜药材一般的事物。
即便晒干处理后,依旧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生命力。
而补血草果看似普通,却也是军户子弟-公孙虎求而不得的稀有药材,须以人参、灵芝为肥料,方能培养孕成。
此等奇异之物,也唯有活过三年的白须蟋蟀成为君药,方能压制住。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出行。
姜尘脚步轻盈,带领着共一千五百名民夫,及粮食与各类军用器械物资,脚踏黄沙,身向楼兰,拔营西去……
张龙象部青州兵若想戴罪立功,须攻下名为东犁的城池。
据消息灵通的陈不饿所言:
这座名为“东犁”的城市,是护卫楼兰国都东面的重镇,位于楼兰国两大河流之一孔雀河的附近,驻有二千兵卒。
并且。
那东犁城主-卜灵侯,乃楼兰王阏氏(yanzhi)的兄长,据说曾多次受到鬼神的眷顾,也是楼兰国的四大王侯之一,身负类似于左丞相一般的职阶“左且渠”,可谓死忠分子,一旦进攻楼兰国都,必然发兵勤王!
征西军想要行灭国之事,东犁是必须扫除的障碍之一。
沿着孔雀河前进的过程中,民夫所负担的工作不仅仅是运输,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任务——驱散闲杂人等!
禁止任何楼兰人靠近!
身处敌境,无论靠近青州兵的楼兰人究竟是蠢,还是坏,一旦不听警告,执意靠近,下场只有一个!
“你瞅啥?”
“给爷死!”
战争,从来如此。
所以,
姜尘等人也获得了约五十把老旧兵器。
其中,就包括一把崭新的三十炼钢刀,还有一面质地优异的镶铁柳木盾,显然是得到了青州兵们的特意关照。
行军第二天,姜尘在一些河流村庄附近,发现了少许蟋蟀的踪迹,但几乎都是春夏出生的新虫,毫无药用价值。
偶尔有想来看热闹的楼兰百姓,姜尘便会立即举起长刀,面露凶相,大声呵斥赶走了他们。
小伍赞叹道:
“头儿虽然看着很凶,但实际上,是救了他们一命,若是青州兵们见到了这些蠢货,恐怕就不是举刀,而是屠刀喽。”
姜尘笑而不语。
救人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是的缘故。
经过多次试验,“弃刀持盾”的行为,姑且也算是一种仪式,可最大限度地激发命格“据守”的力量。
按照《小荒芜经》的说法,这是一种……扮演?
而当他救下楼兰人的性命时,代表着的白色宝石,便微微泛起一丝白光,姜尘尝试激发了一次命格,惊喜发现:
零卡零糖零消耗!
每救下一条人命,就能积攒约一分钟气血零消耗的免费使用时长!
每隔几个时辰,便会有楼兰百姓出现在道路两侧,在其他民夫看来,这是麻烦,但对于姜尘来说,那就是白捡的好处。
不过。
其中也有例外。
某位慈眉善目的楼兰老妇,一不小心进入戒备范围后,姜尘大声呵斥,将其驱赶,却未曾获得相应的免费时长。
这让他起了疑心,立即命人将这老妇抓住,但还没来得及盘问,她便当场服毒自尽。
事后。
小伍主动申请搜身,从她的身上,找到了一卷名为《大乘录》的古怪经书。
姜尘向校尉通报并上交《大乘录》后,得了五点小功,可谓意外之喜。
发放功赏的粮台官则严厉警告了一番:
“大卫律法,若私藏罗教书籍,杀无赦!”
后来,陈不饿四处打听,才获取了些许关于罗教的情报。
据说,这是一种在大卫内遭到通缉的教派,恶毒无比,曾在老皇帝继位初年,一口气献祭了三十六处村庄,上万百姓,以求唤醒他们心中的唯一神灵——
无生老母!
姜尘心中升起一丝警惕,用五点小功,换取了五枚草果,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没有半价优惠,却仍然是校尉私库内,性价比最高的药材。
这便是行军途中唯一的插曲。
等抵达东犁城外,安营扎寨之时,表面已经浮现出整整二十七道微弱白光。
也就是说,赚了整整二十七分钟免费使用时间!
妙啊~
姜尘心满意足,抬头望向东犁城。
城墙用黄泥版筑而成,高约五丈三尺,东西二方向各有一城门,二箭塔,都已紧紧关闭,城头人头攒动,显然是在筹备防御之事。
却在此时。
传令兵骑马奔来,朗声道:
“民夫屯长姜尘,速速前往校尉军营旁听军议。”
“完了,我东犁城完了!”
东犁城内,被称作“楼兰国死忠”的城主-卜灵侯,此刻竟躲在床底,瑟瑟发抖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背着我偷偷杀死使臣,是要断送我卜氏数百人的性命吗?”
卜灵侯是楼兰国的“左且渠”,但楼兰国更偏向于封邦建国制度,在属于自己的城市-东犁,他也拥有着文公与东犁校尉为自己打理民事军事。
文公头发花白,他已经执掌东犁民事及外交多年,是个极为忠义的好臣子,长叹一声:
“君侯,东犁虽有危险,但我听闻这批青州兵,也曾损兵折将,总人数甚至比我东犁士卒还少五六百人,实力有限,您只需坚持一月,等匈奴大军驰援而来,攻守之势,便将逆转,何苦做这小女儿姿态呢?”
东犁校尉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披甲大将,近乎有二米五六,俯视着卜灵侯此番躲在床底下的怯懦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些许鄙夷情绪,毫不客气道:
“请侯爷亲自登城,承诺将侯府美貌侍女,尽数赠予最勇猛的士卒,寻常士卒,也给予美食金银,若如此,士气必将大涨,守城一月,绝无问题。”
事实上。
斩杀使者之事,也正是这位桀骜不驯的东犁校尉所为,先斩后奏,断绝城内二五仔的任何想法。
他出身国都,曾是楼兰王亲卫之一,并非东犁本地人士。
哪怕战死最后一个东犁士卒,他也要守住楼兰国都的东面屏障。
然而。
一听到要将美貌侍女散给低贱的楼兰士卒,卜灵侯立刻就一万个不乐意,趴在床底下仰着头,愠怒道:
“些许饮食也就罢了,侯府内的美人,哪一个不是孤的心头好?是要孤与那些贱民当同道中人吗?
此事,绝不可行!”
到最后。
别说登城激励士卒,文公争求许久,也不过拿到了侯府内的半数存粮,及少许家畜,勉强够民夫与士卒一月吃食。
东犁校尉暗骂道:
“你这高门侯府,不知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性命,还不如让她们早早出府,起码我麾下士卒,比你疼老婆!”
就在此时。
刚刚结束了祭祀活动的庙宇深处,忽然跑出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
此人正是东犁城唯一的大巫祝,他面若疯狂,大呼一声:
“君侯,鬼神终于降下灵旨了!”
左右二公,均露出厌恶神情,但卜灵侯却大喜过望,立即胆气横生,钻出床底,抓住老巫祝的双手,欣喜道:
“可有拯救我东犁的办法?”
“有!”
老巫祝抬头挺胸,信誓旦旦道:
“鬼神们虽身处灵界,却也能在夜深之时,掀起一场百鬼夜行,只需撑至今夜子时,城外东蛮,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好!”
卜灵侯大喜,熟练地问了一句:
“那鬼神们可曾提出什么要求?”
老巫祝微微一笑:
“鬼神们体谅东犁危难,这次无需人祭,只要些许牲畜气血即可。”
“善!”
卜灵侯当即应允。
左右二公均叹息一声,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
卜灵侯转过身,冷冷道:
“吃粮当兵,什么时候需要吃肉了?那些给士卒的牲畜,便全数献祭于鬼神罢。”
接着。
他又问起了东犁校尉,撇撇嘴道:
“你们要钱要粮,还想要金银美妇,抵挡一个白天,总该不难吧?”
东犁校尉眼睁睁看着众多刚刚拉出侯府,原属于士卒的牲畜,转眼又被拉到了庙宇内,烹羊宰牛,以供鬼神享用,格外憋闷道:
少许守卒迅速被击溃。
等到消息传至西面时,东犁校尉先是一愣,这些年“东来西往”的惯性思维,让他反应慢了半拍,但很快便意识到绝境已然到来,怒而大骂:
“这群卑鄙无耻的东蛮人!”
“可恶!可恶啊!”
“到底是谁想出了如此卑鄙的伎俩,我必杀汝全家!”
远在城外山坡处的姜尘,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有第二名楼兰大将,发誓要杀他全家。
姜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仔细观察着城头处兵力变动,发觉东面的所有士卒,都齐齐涌入城内,与青州兵殊死搏斗,展开一轮又一轮巷战。
相比于懦弱无能的卜灵侯,他们才是真正的守土之臣。
“东面城墙,连守都不守一下了吗?”
姜尘嘴角露出一丝狞然,倘若他就呆在这里,等待巷战结束,
那么,
他只能等到战后,被校尉分配一笔丰厚的功劳,换取些许资源,也不一定能拿到可能存在的白须蟋蟀。
但是——
若是此时攻入城中,那些战利品,金银珠宝,姜尘可以先捞上好大一笔,然后再上交!
“泼天富贵,当然要自己亲自去取,才称得上一句爽快!”
姜尘吐掉口中的草杆,打趣道:“阿宾,你想进城劫掠吗?”
“不要叫我阿宾!”
此刻的冯乐宾,面对姜尘超级强化版声东击西之策,也心生佩服,但偏偏,这该死的民夫总是用一种相当揶揄的语气,叫他阿宾……
总觉得,怪怪的。
姜尘哈哈大笑,以一种浑然若魔鬼降世的诱惑口气,说道:
“城内打杀声已经渐渐减少,战斗就快要结束了,你是想继续在城外等着,还是跟我一起进城呢?”
冯乐宾愣住片刻,皱眉道:“可军令如山,校尉命我等在城外佯攻……”
话还没说完,便被姜尘打断:
“别担心这些,佯攻任务已经结束了!”
紧接着。
姜尘眉眼带笑,低声问了一句:
“我问你,是抢劫来钱快,还是老老实实干活来钱快?”
冯乐宾沉默许久,老老实实道:
“当然是抢钱。”
姜尘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声质问:
“那我们还不抓紧时间去抢?”
“你就忍心同袍都在城内快快活活地捞钱,自己在外头干等?”
冯乐宾近乎二米高的壮硕身躯,此刻在姜尘面前竟显得有些渺小,委屈巴巴道:
“校尉说,我主力,你主策,进城还是不进城,都听你的……”
此乃谎言。
阿宾从未将假校尉-张影放在眼里,他心动了,这才是真心话!
姜尘将晒干的野草与雷击桃树枝纳入背篓,若能拿到白须蟋蟀,就能随时晋升拾荒者,笑道:
“走吧。”
上千民夫被留在城外,继续执行佯攻之策,由公孙虎、陈不饿、小伍等人接过指挥职责。
也许众多民夫当中,有更加优秀的人才,但在时间短缺的情况下,任人唯亲,才是最优解。
而五十余名参与佯攻后,仍然保存着战斗力的青州兵,则跟随姜尘与冯乐宾,一同奔向东面城池。
待到了城下,冯乐宾心里瞧不上民夫的小心思悄然回潮,随口道:
“姜屯长,需要我抱你上去吗?”
“我已是青州斗士,单手也能攀上城墙。”
姜尘愕然:
“青州……斗士?”
空气莫名有些阴冷。
姜尘小心翼翼地靠近,瞳孔顿时收缩,角落梳妆木盒上,竟隐隐浮现出一道幻影,身着红装的美貌少女,一头黑发垂落在后,她在笑?她怎么笑着,倒像是哭来着?
滴答,滴答。
见有人来,少女浅浅一笑,眼角流下血泪,幽幽问道:“卜公子,何时能放我出府?”
“这……”
姜尘心有所触,向前迈了一步。
却在此时,身后数十青州壮汉猛然闯入箭塔之中。
“原来早就已经出府了,抱歉,是我冒昧了。”
红装少女露出灿烂笑容。
浓烈的军人气血,瞬间将这少女的幻影,冲散成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其中一丝星光落入姜尘掌心,些许记忆的碎片,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
薇,无姓民女,十六岁那年,出街售卖胭脂水粉,遭卜灵侯长子觊觎,强行征入侯府之中。
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去以后,卜灵侯长子又盯上了其他女子,浑然将薇抛之脑后,整整五年,连一次面都不曾见过。
无名无分的她,在这深深庭院中,可谓受尽歧视,清苦至极,整日以泪洗面。
幽幽侯门,如人间地狱……
又过了几年,薇费尽心思,终于见到卜灵侯长子第二面,请求放她出府,给她一条活路。
而此时的卜灵侯长子,也像他父亲一般,日渐沉迷鬼神之术,假意许诺道:
“好,我放你出去。”
薇大喜,但刚刚走出侯府,她便被大巫祝捉入庙宇之中,历经数年虐待,终于令她化作深深怨魂,成了冥土钥石的器魂灵性。
一旦将钥石捏碎,便能引动冥土气息,方圆百米内死去尸骸,都将复生还阳,憎恶啃噬一切活物!
借助死者复生之力,自然可轻松扭转战局!
然而。
年轻弓箭手好巧不巧,竟将冥土钥石放入梳妆木盒中,悄然唤醒了器魂-薇昔日少女时期的美好记忆。
她略施恐怖,便吓得年轻弓箭手退避三舍。
这便是薇的过往。
而她,也借着数十军士气血冲击的时机,主动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姜尘手持雷击桃树枝,伸手握住冥土钥石,顿感到一阵冰冰凉凉,连忙丢进了背篓中。
“鬼门关?”
姜尘一听到这个词,心里就莫名生出些许恐惧情绪,仿佛一旦鬼门洞开,就会有某种极其可怕的事物,破封而出,祸乱天下!
“姜屯长?”
身后冯乐宾小心问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些许关切。
“我没事。”
姜尘摇了摇头,渐渐回过神来,手指着东犁城中心的方位,笑道:
“此城当中,最为富裕的地方,自然是卜灵侯府,但那也是青州兵主力重点关注的地方,而他的长子早已成年,在城市东面抢占了些许农户,建了一所庭院,财富亦颇为可观。”
包括冯乐宾在内的青州兵齐齐点头,谁不想发财呢?
“呜——呜!”
卜灵侯长子-卜善的长相只能用“肥头大耳”四个字来形容,正是东犁城源源不绝的财富,才让他养尊处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眼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财富,尽数沦落于东蛮之手。
他想要大声斥责,嘴里却塞满了臭烘烘的长袜,只能发出呜咽声,表达自己的愤恨。
姜尘嗤笑一声,冰冷的目光,顿时落在这位出身高贵的少爷身上,打趣道:
“论荒淫无道,你倒是跟你爹一模一样,难道你是在扮演你的父亲吗?”
关于卜灵侯的荒淫、沉迷鬼神之术的传闻数不胜数,并不新鲜。
但也许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眼前这位未来必然继承侯位的少爷,相较于其父,可谓是“青出自于蓝而胜于蓝”。
民女薇便是其微不足道的牺牲品之一。
青州兵扯下卜善口中的臭袜,他深深呼吸了几口干净空气后,略带愤怒道:
“干你屁事,你这该死的东蛮——”
砰!
话还没说完,一记重拳便落在卜善面庞,瞬间打掉了好几颗牙齿,口中鲜血淋漓。
连续挨了几拳,卜善被揍得鼻青脸肿,立刻就老实了许多:
“是,继承王侯之位,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能力,仅仅是出生顺序,以及‘此子类父’这四字评价罢了,越有能力,越会让父亲感到不安,当一个纨绔子弟,蠢人,就能稳稳继承家业。”
扮演无处不在……姜尘心中好笑,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平日里都玩些什么?斗蛐蛐儿?”
一听到“斗蛐蛐”三个字,卜善立时来了兴致,略显骄傲道:
“当然,我所饲养的蛐蛐王,比国都的那些家伙,还要强一万倍!”
姜尘眼中闪过一道光彩,微笑道:
“在哪儿?”
卜善狡黠回应:
“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姜尘微微一笑,只是挥了挥手。
冯乐宾亦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也许有极少部分性情高洁,但大多数,连寻常百姓都不如,甚至熬不过最普通的刑罚。
砰!
砰砰砰!
仅仅六七记重拳,卜善便声泪俱下,哭喊道:
“我说……我全说!”
姜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早说不就好了?你还能免去一顿毒打。”
卜善满脸委屈,说出存放地点,蛐蛐王就生活在后花园桑树处,最顶端挂着一个木牌,上书五个大字:
。
木牌下方有一树洞,便是蛐蛐王的小窝。
姜尘立即向庭院深处奔去,果然找到了一颗高近三米的老桑树,并欣喜发现,这只蟋蟀的须发已经全白,完全符合“君药”的标准。
并且。
它能活到三年以上的原因,也颇为奇妙。
其余青州兵看到桑树上的情景后,都啧啧称奇:
“蛐蛐不是吃素的吗?”
“看,它把那只幼蚕,整个吞进了肚里!”
“不愧是威武大将军,哈哈哈哈~”
从众人的戏谑声中便可得知:这只白须蟋蟀,吃肉,尤其爱吃肥美的蚕宝宝。
当大量陌生人进入后花园的那一刻,威武大将军似乎也感受到了莫大危机,放弃进食,展翅欲飞离桑树。
但下一秒,姜尘发动汉之游侠,纵身跃起,伸手,轻轻捉住了这只又肥又老的威武大将军,放入木盒之中。
晋升所需的君臣佐使,已全数到手。
接下来,
只需服药并举行仪式,就将脱离凡俗……从此,超凡入圣!
姜尘心情大好,转身走回大厅,却发现此刻的卜善,竟浑身颤抖,面露绝望,见到姜尘后立即大喊:
“快带我走!”
“?”
姜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一旁看守的青州兵则皱着眉,瓮声瓮气道:
“倒霉倒霉倒霉!”
姜尘忍不住腹诽几声,谁能料想到,那二张平平无奇的门神像,居然决定了自己等人的生死。
“现在该怎么办?”
冯乐宾颇为羞愧,正是他亲手毁掉了其中一张门神像,才导致了现在的危难局面。
姜尘思忖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横眉冷眼望向大巫祝之子-卜善,“这城中,是否还有其他门神像?”
卜善摇了摇头:
“父亲从没跟我说过。”
姜尘再问:
“那你知不知道,大巫祝是否还有其他私生子?”
卜善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激动道:“对哦,我那愚蠢的弟弟,卜恶,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姜尘嘴角一抽,默默为卜绿侯默哀三秒。
冯乐宾及众多青州兵,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很快,卜善又沮丧道:“可现在,我也不清楚,弟弟究竟被安排在何处藏身。”
姜尘点了点头:
“无妨,我自有办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我若是将门神像揭下来,是否还具有相应效果?”
卜善立即道:
“当然有效,只需门神像不破损,便能发挥作用。”
姜尘了然,命青州兵寻来一个大药罐。
他将盖子打开,背篓中满满当当的野草,共三斤六两,还有一颗补血草果,尽数倒入罐中,并倒入对等数量的清水。
冯乐宾愣了愣神,随后惊讶道:“您是打算沿着老屯长曾经的修行之路前进吗?等等……对哦,拾荒者仪式,便是拾取高价值宝物,那门神像,按理来说,应当也能算作高价值宝物,可谓一举两得。”
姜尘点头称是。
不少伍长、什长都曾接受过老屯长的教导,也十分好奇,极其稀有的拾荒者,究竟是何等模样?
众多青州兵纷纷凑过来,自愿为姜尘在旁护法,顺便看看热闹。
随着火焰的升腾,罐内野草竟如旋涡一般,以补血草果为中心,旋转了起来,水面波纹圈圈圆圆圈圈。
姜尘心中一动,惊讶道:
“怎么有种群狼围杀猛虎的感觉?”
话音刚落。
“砰”得一声,补血草果瞬间破裂,少许液体流淌而出,被众多野草吸收消化吞噬。
下一瞬!
一股桀骜不驯的生机,渐渐弥漫而出。
遭受猛火灼烧,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它们,正是这苍茫大地之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继续生存下去的坚韧事物!
与天争生!
却又是这天地循环的一部分!
此等天赐桀骜之物,虽微弱不值一提,却蕴藏着最为不屈的生机,才能吞噬以人参、灵芝为肥料,培养而成的补血草果!
温室药田内培育出的药材,就算是再稀有珍贵,也不配与莽莽大自然当中争杀幸存的野草,相提并论!
紧接着。
姜尘拿出雷击桃树枝,弯曲成一个圈,尽可能将塞入大药罐当中。
下一秒。
令人感到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早已枯萎的桃树枝,竟然在补血草果遗出药液的浸泡当中,重新焕发了生机。
渐渐地。
雷击桃树枝变得娇翠欲滴,生长出数片绿叶,其顶部枯萎的花苞,也愈发饱满,仿佛下一秒,便会悄然绽放。
野草历尽火劫而未死,桃树枝历经雷劫而未亡,这二者共同煎熬于药罐当中,同性相斥,一旦补血草果被吞噬殆尽,便是这二物爆发殊死战斗之时!
夕阳西下,姜尘踉踉跄跄地走在街道上,向南而行。
周遭的一切事物,都遭到极大的扭曲与异化,诞着口水的娇艳花朵,生着大眼珠子的鸟雀,张开三张血盆大口的野狗……也许现实世界里,它们都是普通的花草鸟兽,但在姜尘眼中,却是恐怖至极的诡异生物!
正如老屯长-张百岁所言,荒野最大的魅力是未知。
而未知本身,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深植于血脉深处的恐惧呢?
深深的恐惧中,姜尘难以辨认方向,东南西北胡乱四窜,甚至来到了一路拐到了城北,抬头看见了挂着牌匾的偌大屋舍,大门已遭到破坏,内里杂乱不堪。
也正是此时。
周遭万物沉寂,天地一片萧索,那些在姜尘眼中极为恐怖的事物,渐渐消失,连虫鸣鸟叫都不曾听见。
呜呜~
风声乍起~
姜尘的身后,悄然出现了数十名东犁士卒的身影。
只是……
它们的身体,都显着几分虚幻缥缈,看起来十分模糊,整体色泽也呈现出幽蓝色,仿佛是由阴暗深雾凝聚而成的诡异事物。
这些东犁士卒早已死去,却在大巫祝的驱使下,感染冥土气息复生,心中唯剩下对于生灵的憎恨,眼中猩红一片,皆当街怒吼:
“所有活人,都该死!”
霎时。
姜尘眉心剧烈刺痛起来,霍然之间,他恢复了部分清明,立即发动了“汉之游侠”的妙用。
东犁地图,开!
识海当中,立即显现出一卷地图,徐徐展开,虽极为简陋,却足以辅助判断方位。
姜尘心里有了底气,飞速向城南方向奔去。
“追!”
身后众多东犁士卒,眼中充斥着仇恨的火焰,誓要杀死眼前所见一切生灵,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岂能容忍到嘴的猎物逃出生天?
然而。
它们才刚刚追了一阵,便发现眼前的人类,距离不但没有拉近,反倒越来越远。
越追,越远……
“该死的活人!跑得比鬼还快!”
众多东犁士卒无能狂怒,发觉一旁道路上有只蜥蜴探出头,便纷纷扑了上去,将其撕成碎片,泄愤!
…………
城南街道。
“减轻一半体重,奔跑之时,竟能快这么多?”
姜尘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狂奔数百米,抵达城南某处宅邸,门前,果然贴着二副门神像。
周遭数十米,都不曾有任何鬼物存在,效果斐然。
这二副门神像,无疑是在百鬼夜行当中存活下去的关键所在!
而在姜尘愈发扭曲的视角当中,画中两位高大严肃的神灵,俨然成了三头六翼的邪异怪物,相貌恐怖至极!
姜尘强忍着恐惧,走上前去,试图揭下画像,却不料此时,大门突然洞开,一位身材高大的壮硕家丁,冷冷道:
“这里是卜灵侯的家宅,滚!”
说着。
壮硕家丁举起了手中利刃,目露凶光。
光光从其魁梧的身材,便可看出,这位家丁已经受过楼兰国的仪式加持,身体素质远远超过寻常人类。
姜尘微微一笑。
未曾获得“汉之游侠”前,他连青州兵五成实力都斗不过,顶多不会受伤而已。
但现如今,
速度,亦能转化为强大的杀伤力!
下一秒。
姜尘身如鬼魅,转瞬之间,便来到壮硕家丁身侧,随后一记长刀挥出!寒光一闪而逝!
壮汉家丁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举刀格挡,但动作速度相较于姜尘,却慢了不止一筹。
面对姜尘的挑衅,十余壮硕家丁怒不可遏,纷纷加快脚步,刀剑如雨,齐齐挥至!
若是寻常青州兵,恐怕第一轮进攻便得身死当场,但站在这里的人,是姜尘!
拥有“据守”、“汉之游侠”两大命格的姜尘!
尤其是“汉之游侠”对速度方面的强化,往往能令个人战斗力获得成倍的增长!
下一瞬。
姜尘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以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完美避开足足十一二把刀剑的密集挥砍。
“这……”
卜恶心思敏捷,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姜尘的身法快得惊人,简直轻盈得像是一只飞燕。
此等速度,已经隐隐超越了青州斗士的层次,绝不是区区十一二名家丁能够应付的。
所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卜恶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立即转身,飞快逃向宅邸内部,试图躲进更加安全的建筑内。
但很可惜,姜尘唯一必杀的目标,便是卜恶本人。
抢走门神画像,已然是大大得罪斩草除根,方为王道!
噗呲——
卜恶感到胸口一痛,低头望去。
一段染血刀尖,已悍然穿透胸腔!
这是致命伤,纵使是传说中的肉白骨丸,也难以治愈,必死无疑!
卜恶心中怨恨无比,隐隐猜到此人或许是自己的兄长引来的,状若疯狂,咳血道:
“无论你是谁,卜…咳咳…善,杀了他,你能得到好处,咳咳……足以逆天改命的大好处!”
姜尘摇了摇头,只觉得卜恶此言,不过是撕咬曾经的兄弟罢了。
但识海深处,却给出了不一样的反馈:
…………
【福兮:分别斩杀二子,打乱罗教在西域的布局谋划,获得白色命格“心无妄念”,获得十五点变数。
祸之所伏:此举将令罗教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将在三天后,派遣幽冥之物衔尾追杀于你,你面临生死危机。】
…………
【祸兮:卜恶死亡一炷香后,若其兄-卜善仍未死去,卜恶体内命数、精气、邪魔精血等,将在短时间内,凭空转移至其兄卜善体内,促使其提前发育,化为双面尸魔,凶邪无比,你与其他青州兵将面临生死危机。
福之所倚:诛杀双面尸魔,成功维护人间正道,参与诛杀邪魔的所有人,将共享赤红色机缘——“正道之光,照耀汝身”。
注:该机缘将屏蔽罗教对你使用的追踪法术。】
…………
“嘶——”
姜尘倒吸一口凉气。
前些天,他曾意外抓到过一名楼兰老妇,但还没来得及盘问,她便服毒自尽。
其凶狠疯狂的模样,令他至今难以忘怀,也隐隐感受到,罗教在西域必有布置。
但谁能料想到,其中一部分布置,居然就在卜绿侯的两个儿子身上?
一旦杀死二子,必然与罗教结怨。
不对……
姜尘抬眼望向刀锋处,卜恶说完那些话后,便已断气。
这份梁子,已经结下了。
身后,十余壮硕家丁停住脚步,凝望着姜尘的眼神中,均透着深深的恐惧,不但没有上前为主子报仇,反倒是丢下武器,丢盔卸甲,争先恐后地逃出了宅邸,就像是躲避死神一般。
冯乐宾转身望去,身后数十青州兵脸上惊恐的情绪尚未散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瞬间脸色煞白,回过神道:
“姜屯长,是……是你救了我?”
“小事~”
姜尘摆了摆手,并没有任何揽功的想法,伸手将几乎失去灵力的门神画像扯下,换上了二副新画像。
刹那之间,猛然增强一倍的威慑力,瞬间吓退了周遭数百东犁士卒,一切重归平静。
众青州兵自觉死里逃生,纷纷长舒了一口气,感激道:
“多谢屯长。”
言语之间,早已不是最初受到轻视的“民夫屯长”,而是真正有能力托庇士卒的“屯长姜尘”。
冯乐宾亦缓过神来,抱拳道:
“救命之恩,定当报答。”
姜尘笑了笑,盘算了一下卜恶的死亡时间。
大约还有五分钟,卜善就将获得来自弟弟的命数、精气、邪魔精血等事物,蜕变成熟为尸魔。
而现在将其杀死,危机则会拖延到三天之后!
犹豫思考的时间,也只剩下短短三百秒。
姜尘抬眼望向大厅,卜善被四五根粗绳绑在太师椅上疲惫昏睡过去,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对于普通人,乃至于弱一些的青州兵,都够用了。
但——
能让姜尘+青州百将冯乐宾+五十余青州兵面临生死危机的尸魔,恐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扯断这些粗绳。
束缚不住啊……
等等!
姜尘福灵心至,终于回过神来,欣喜思忖道:
“我何必干等到五分钟后,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削弱卜善的身体状态,最好是重伤濒死,等到他蜕变为尸魔之后,对付起来的难度,自然大大降低!”
“况且,变数的价值有多高,完全是未知数,一旦那幽冥之物过于强大诡异,我根本无力对抗,但现在,最起码我身边有整整五十青州兵,还有一位青州斗士可供驱使!”
“现在不动手,难道等到三天之后,一个人面对幽冥之物的追杀?”
一念及此。
姜尘朗声问道:
“各位同袍,有谁善于刑罚之术,最好是令犯人身受重伤,却不会立刻死去。”
众青州兵面面相觑,常年舞刀弄枪的他们,对待犯人往往都是:“在?吃了吗?没吃,吃我一拳!”
拳拳到肉!
轰杀至渣!
而刑罚之术,往往是青州冯氏才擅长的技艺。
众多青州兵齐齐望向冯乐宾。
然而。
冯乐宾却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
“我在冯氏私塾的成绩不太理想,刑罚名律,一窍不通……”
姜尘嘴角一抽,思索着要不要杀掉卜善,毕竟自己等人根本把握不好刑罚的尺度,此等血腥之事,他也实在是不擅长,还不如给卜善一个痛快,将祸患拖延到三天之后。
正当他想放弃的时候。
一阵微弱阴风自背篓中徐徐吹拂,并传出一道阴冷女声:
“公子,刑罚之事,不如让妾身来?”
姜尘眉头皱起,立即警惕心大起,从背篓中取出冥土钥石平放于掌心,心中不禁疑惑:
“注释不是说,器魂灵性被磨灭大半了么?怎么还活着?”
女声道:
“妾身借各位军爷的雄厚气血,自毁灵性,是为破解那老巫祝的禁制,本想徐徐修养一年再醒来,但仇人就在眼前,公子若是嫌脏手的话,不如让妾身替您折磨这厮,保证六十息内濒死未死。”
姜尘犹豫数秒,沉声道:
“若是过早害了他的性命,后果自负。”
“请公子放心。”
冥土钥石当中,幽幽飘出一道残破灵体,却是一位乌黑秀发遮住了面容,身穿纯白色长裙的女人。
刷!
十数把锋锐刀剑,齐齐插入卜善,不……尸魔卜善的躯壳,姜尘反手持刀,瞅准了它的喉管,重重地捅了下去!
噗——!
乌血喷射横流,洒了姜尘一身。
“一群贱民,住手,你们住手啊!”
代表着“恶”的面庞,发出无能狂怒,另一幅慈眉善目的面庞,则长叹一声,不复言语。
伟人说过,“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姜尘冷笑一声,不曾有丝毫犹豫,再度挥刀下刺。
越来越多的士卒加入捅刺的队伍,尸魔卜善四肢百骸,已然千疮百孔,一个又一个窟窿“咕噜咕噜”地喷涌血液。
终于,
曾经名为“卜善”的怪物,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怒火,立时激发出体内本就稀少无比的邪魔精血,以削弱自身实力为代价,大幅度加快自愈能力!
瞬间。
在众多青州士卒惊骇的目光中,尸魔卜善鼓鼓囊囊的身躯进一步膨胀,竟在刹那之间,四肢断面猛然窜出四根带着粘液的漆黑肢体,像是四根加肥加粗的蜘蛛腿镶嵌在身上,但也许是生长过于迅速的缘故,它的双脚明显有些颤抖,似乎是难以支撑起庞大沉重的肉身。
姜尘心中一动,思忖道:
“这头怪物的移动速度,以及出手速度,恐怕短时间内还是比较弱的……或许可以凭借汉之游侠,同它缠斗一番。”
“吼!”
尸魔卜善狂吼一声,凶厉的目光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残忍叫道:
“今日,所有人,都得死!”
此等诡异古怪的情景,令包括冯乐宾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神剧震,一时失神,竟忘记了继续进攻。
姜尘牙咬舌尖,以疼痛令自己清醒过来,厉声道:
“所有人,保持阵型,有序后退!”
闻言。
众人如梦初醒,急忙退后。
紧接着。
姜尘发布第二道命令:
“我主防守,阿宾主攻,其余士卒跟随冯百将,等我,我来给你们创造进攻的时机!”
说完以后。
姜尘迎着怪物,然后义无反顾地握紧了手中刀盾,踏前冲锋而去,凶悍而决绝!
此等气势,令在场所有青州兵都想起了一句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冯乐宾凝视着姜尘前冲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这才是他心中的至强者,纵使面临强横大敌,亦无畏无惧,不由大喝一声:
“姜屯长,我来帮你!”
说话间。
冯乐宾浑身上下都涌现出一丝淡淡的青光,四肢百骸都在这一瞬大幅度膨胀,变硬,力量增强。
这正是青州兵晋升为青州斗士之后,方能拥有的奇异能力!
斗士信念!
心中信念愈发坚定强大,便能令肉体力量获得大幅度增强,修炼到最深处,甚至能令肉体力量获得足足十二成的额外振幅!
尸魔卜善随着时间的延长,躯壳也变得愈发庞大,短短一二分钟时间,便膨胀成了近乎三米高的巨型肥汉,俯视在场所有人,眼中透着凶厉的光芒。
此等庞大的身躯,让人不禁想起了一个词——肉山,唯有肉山,才足以形容尸魔庞大的肉身。
然而。
却在这时,一只区区七尺高的“虫子”,竟丝毫不惧,主动挡在了它的面前。
姜尘微微一笑,踏前半步,发动“狮吼功+一阳指”融合神功,冲着尸魔卜善勾了勾中指,嘲讽道:
“你过来啊!”
你必须先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
尸魔卜善本就拥有着前生,也就是人类卜善时期的记忆,尤其痛恨抓捕/捆绑/指使他人虐伤自己的姜尘。
闻听此等挑衅,它瞬间狂性大发,凶暴而恐怖的两记乌黑手爪,瞬间就扫向了姜尘的身体。
尸魔心中大怒,踉跄着就要站起身来发起进攻,但众多青州兵,岂能再给它第二次机会?
铿!锵!
几十把兵刃,刀剑矛枪,或劈,或砍,刺、扫、斩……种种动作,裹挟着青州兵近乎五六百斤的巨力,尽数落在尸魔的后背!
此等庞大力道的总和,纵使尸魔有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抵挡,“轰”得一声,庞大的身躯向前一倒,五体投地。
姜尘取回长刀,哈哈大笑道:
“何故行此大礼?”
说完。
识海深处,唯一幸存的白色宝石,陡然发散出白色光泽,令姜尘再度进入身轻如燕的奇妙状态。
他纵身一跃,便跳至尸魔的背上,双手握刀,朝着其后颈的位置,重重一砍,但撞上其颈骨后,竟发出金铁交击之音,惊讶道:
“真正的钢筋铁骨?”
姜尘立即意识到,仅凭自己等人手中的兵刃,恐怕绝无将这头尸魔斩首而死的可能,只能慢慢磨……
虽然尸魔恢复能力极强,且皮糙肉厚,纵使心脏被刺穿,也面不改色。
但在数十青州兵竭尽全力围杀之下,却也只能任凭挨打,背部肌肉不停地抽搐蠕动,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尸魔的肉体已然是千疮百孔,它无比怨恨地怒吼:
“虫子,将来我重归此界之时,必淫汝妻女,杀汝全家,碎魂裂魄!”
而另一张慈眉善目的老人面庞,则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姜尘打了个哈切,显得毫不在意。
毕竟,
被人威胁杀自己全家这种事,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我是孤儿啊……
一人被杀,全家不饿!
终于,
在冯乐宾斗士信念加持之下,一记势大力沉的跳劈刀,终于将尸魔如肉山一般的躯壳打爆,体内乌黑血浆漫天爆开。
洒了一地,
溅了众人满身。
姜尘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场每一个人身上,似乎都或多或少沾染了尸魔的血液。
这,真的不要紧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自己等人沾染了邪魔血液,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也变成如同双面尸魔一般的存在?
却在此时。
识海深处,金光浮现:
夜空之中,忽然闪烁起微弱的红光。
姜尘心有所觉,抬头望天。
下一秒。
红光落下,席卷着残破庭院内的每一个人,将每一丝邪魔血液,都彻底清除荡尽。
“啊——啊啊啊!”
姜尘呻吟出声。
那红光荡尽一切邪魔气息后,不但没有削弱,反倒更强盛了几分,尽数涌入自己、冯乐宾以及众多参与诛魔的青州兵体内。
轰!
狂暴的赤红色灵力,陡然涌入姜尘四肢百骸当中,持续清洗着身体内残留的邪魔气息。
最终。
赤红色灵力停留于识海深处,陷入沉寂,隐隐散发出一丝荡尽邪魔的气息。
也正是这个过程当中,金光浮现成文字:
姜尘心中一动,莫非,这份眷顾能让白色命格,晋升为更加强大的赤红级命格?
他本身气血强度,也不过是寻常青州兵的层次。
真正让姜尘脱颖而出的,正是“据守”与“汉之游侠”两大白色命格,屡屡发挥奇效。
若是能晋升为赤红级,又该强大到何等恐怖境地?
一念及此,姜尘不由心生期待,准备等到安全合适的时机,使用这份眷顾,升华自身力量。
这时。
众多青州兵亦面露惊喜,显然是从刚才的红光中,获得了不小的好处,纷纷叫喊道:
“大卫军法,誉敌以恐众者,戮其颅,枭其首!”
姜尘刚刚走近军营,便有一位倒霉士卒,因拼命诉说诡物的恐怖,被五花大绑,捆在了军旗之下,然后便被一位穿着红马甲、系着红头巾的裴姓壮汉,一刀斩首,戮其颅!
最后,挂在旗杆顶端,枭首示众!
众多青州兵面无表情地围观着,唯有人群中的姜尘,心里一寒:
“我军士气已经低落到……需要死亡,来震慑普通士卒了吗?”
紧接着。
姜尘举目四望,数百名青州士卒或躺、或倚、或坐,懒散,疲惫,没个正形,明明胜了,却有几分残兵败将的氛围。
所有士卒的目光,都时不时落在中央军营处,透着几分疑虑与困惑,曾经纵横沙场的张龙象大人,为何失去了往日的强大?
甚至有老兵低声爆出了粗口:
“他妈的,校尉大人怎么成了这么个样子?”
姜尘也难以理解,叹了口气,经守卫确认后,顺利走入中央军营。
上一次进来之时,百将以上的军官尚有十三位,但现如今,只剩下九人,外加二名相对独立的军法官、粮台官。
张影高居于首座,冷声道:
“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闯入东犁城中劫掠?”
话音刚落。
身旁的军法官立即握紧了手中锋锐法剑,仿佛校尉一声令下,他就要斩了姜尘的脑袋。
姜尘心中一凛,抬眼望向冯乐宾,发觉他并无任何惧色,心神稍缓,不卑不亢道:
“佯攻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校尉命我主策,我依据战场形势判断,进城助攻,顺利杀死卜灵侯的两个儿子,并消灭尸魔一头。”
此言一出,众多军吏眼神微动,都感到些许不可思议。
那可是尸魔!
在昨夜血战之时,仅仅三头尸魔出现在战场上,便对青州兵的阵列,造成了极其猛烈的冲击,伤亡上百人。
力大无穷,皮糙肉厚,钢筋铁骨,此等生物,简直是战场上最恐怖的存在!
纵使千夫长悍然出手,也不过杀死二头,尚有一头身材瘦小的尸魔,逃之夭夭。
而此人,带着五十余名青州兵,就完成了此等壮举?
见众人感到疑惑,姜尘平静解释:
“运气而已,我事先发现卜善有异变为尸魔的趋势,就将其削弱至濒死状态,待化作尸魔后,不过是半残之躯,对付起来,就容易许多。”
张影摇了摇头,笑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况且你提前发现异常状况,这是料敌先机,算不上什么运气。”
话刚说到这,张影忽然虚弱地闭上了双眼,浑身上下数十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疼痛中。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两场战斗中,那些牺牲战死的同袍。
哪怕他只是一个替身,也犹感到一丝悲恸,以及……
怨恨!
如果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是张龙象本人,那些英勇不屈的青州士卒,绝对能活到明天,而现在,都白白死去了。
只是。
张影也清楚,叹息后悔并不能改变现状。
为今之计,唯有好好修整,尽快恢复全军战力,以图将来。
攻破东犁城后,征西军给予了三十天部队修整时间,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恢复本营士卒的战力。
民夫营地。
虽说只是一些破旧民房,却也比征西军大营里的窝棚,要好上一百倍。
而这些房子的主人,大多死于昨夜的百鬼夜行当中,让人唏嘘不已。
卜灵侯倒行逆施,掀起百鬼夜行,不但身死魂灭,还累得上万百姓亡于鬼物之手,反倒是身为进攻一方的青州兵,秋毫无犯,几乎不曾主动伤害过寻常百姓,或许这就是“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的道理。
城中百姓数量,经陈不饿一边啃着卤鸡,一边掰着指头盘算,莫约还剩下一万三千人。
若是算上周边附属的一些集市、绿洲村落,应当有四五万人。
西域诸国,从古至今,从未形成过“大一统”的格局,分裂与混乱,才是习以为常的生活。
在他们的眼中,妄图“大一统”的征西军,是入侵者,是残暴的东蛮。
所有的民怨,都集中在实力较弱的民夫身上。
别说采买物资了,仅仅一夜,便有四五位民夫,被复仇者暗中割走了头颅,十余人受伤。
惊慌,恐惧,睡不着觉,成了民夫营地的主旋律。
“唉……”
小伍、公孙虎、陈不饿等人皆愁眉不展,带着壮硕民夫四处巡视,生怕何时就有一只冷箭冒出来,身死当场。
不过——
当姜尘归来的那一刻,整片民夫营地,顿时掀起了一场狂欢的热潮,欢呼声不绝于耳。
“十个青州兵名额”这几个字,简直就像是春药一般,瞬间点燃了上千民夫的热情。
昨夜的惶恐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幻想时间,是对成为“人上人”的渴望!
姜尘笑着承诺,日常工作完成后,便立即开展小型青州兵选拔活动。
闻听此言。
民夫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工作效率陡然增强了二倍。
不过未时三刻,搬运物资、打扫战场、修缮营地等日常工作便迅速完成。
所有民夫,都翘首以盼,眼里透着几分期待,等待着“头儿”履行诺言。
姜尘也不拖延,依照青州兵习惯,在城中寻来了一块约有二百余斤重的青铜鼎。
能举起此鼎者,自身气血必然达到“气血之力,三段”,可进入下一轮选拔。
不过一个时辰。
上千民夫当中,便有足足一百余人通过了选拔。
其中倒有五十人,达到了正式青州兵的标准,武艺颇为不凡。
只是因冬衣焚毁的缘故,在上一次青州兵选拔中遭到老卒针对,无奈落败,最终便宜了姜尘。
“都是好苗子啊~”
姜尘微微一笑,从粮台官手中借来民户手册。
按照户籍,将这些人分成六县八组,每组实力最强者,可获得青州兵名额,余者为辅兵。
原因倒也简单。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按照县级划分,是唯一能够有效指挥底层士兵的办法。
姜尘能勉强听懂平寿县的本地方言,但其他县嘛……当真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
最终。
平寿县的小伍、公孙虎,成了民夫屯长,各自掌管四十人,并各自任命了四位什长,八位伍长。
陈不饿担任军法官兼粮台,并婉言谢绝了晋升青州兵的邀请,自言年过四十四,气血已衰,实在是舞不动刀,弄不动枪,能吃饱饭,顺利回到平寿县老家养老喝鸡汤,就是他最大的心愿,笑呵呵道:
“等今年徭役结束,老夫就献上万斤米粮,免除十年徭役,等过了五十五,便是律法中的老人,可永除徭役之苦。”
在冯乐宾的指挥下,足足三十具青州兵的遗体,运入后花园中。
“这……”
姜尘心里激灵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踏前数步,快速走至冯乐宾身旁,压低了声音三连问:
“阿宾,为何要运尸体进来?难不成……青阳仪式的必备材料,是这些尸体?他们,不是我们的同袍吗?”
冯乐宾思索数秒,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青州兵的力量来源于花草树木,也终将归于自然,这是生死循环的一部分。”
“?”
姜尘一头雾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冯乐宾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沉声道:
“姜百将不妨亲自去试试?跟他们一同搬运尸体,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哦~”
“好吧……”
姜尘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阿宾”,加入搬运尸体的队伍,扛着一具近乎有二百斤重的青州兵尸体,将其埋入土坑之中。
紧接着。
在冯乐宾的提醒下,于侯府后花园某处,姜尘寻得一颗十年份以上的大树,移植种于土坑。
“树葬吗?”
姜尘琢磨了片刻,在前世,也有类似的丧葬方式,历史悠久。
《周易·系辞传》云:“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
《魏书·失韦传》云:“失韦国,……父母死,男女聚哭三年,尸则置于林树上。”
《周书·异域上》也曾提及过莫奚人的葬俗习俗,“死者则以苇薄裹尸,悬之树上。”
树葬发展至现代,大多是指把骨灰深埋在一棵指定的大树下,或者把骨灰撒在土壤里,种下一颗幼苗,作为后人悼念的地点,并在树上悬挂死者的纪念牌,写下名字与生猝年。
不留坟头,不立墓碑,只占很少的土地,渐渐地,树葬成了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殡葬理念和行为之一。
当姜尘手握铁铲,为眼前这处土坑覆上最后一捧黄土时,体内顿时涌起了一阵热流,似乎有某种潜藏的能量……
被唤醒了!
“嘶~”
姜尘心中一喜,立刻意识到,这是“白须蟋蟀+春风野草+雷击桃树新枝”三大珍稀药材,在体内残留的部分药性。
起初的“拾荒仪式”,仅仅是完成了最基础的消化,帮助人体超越身体极限,超凡入圣而已。
他当时就隐隐察觉到,自己需要进一步扮演,方能彻底消化身体内潜藏的能量。
而进一步消化的时机——
就是今天!就是此时!
“再来一具尸体!”
姜尘心中澎湃成一片,无需他人催促,便主动起身,快步走出后花园,从昨日战场中,扛来一具新的青州兵遗体。
挖坑、移植树木、浇水,覆土……随着一整套树葬仪式的完成,姜尘体内热流涌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某种强大的力量,呼之欲出!
“快了!”
随着搬运动作的加快,姜尘心中隐隐也有所察觉,渐渐明悟“拾荒者”的扮演法则。
拾取荒废之物,回收,再利用!
前世华夏,也曾有数以百万计的拾荒者,他们辛苦拾取废弃的塑料瓶、易拉罐、玻璃,以及各类杂物,最终汇总于回收站,整理分发给各处车间,以种种工序将这些废物,化废为宝!
树葬林地内。
公孙虎心潮澎湃,双拳越握越紧。
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肌肤,但他丝毫不曾感到半分疼痛,反倒是兴奋异常,只因阿父的期盼,自己二十余年来的梦想,终于迎来了实现的时刻!
在上一轮青州兵选拔中,公孙虎的气血与武艺,已经足以同五成力量的青州兵相提并论。
但偏偏,那些青州老卒一拳猛过一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梦想轰杀至渣!
梦想遭到践踏的滋味,可谓是钻心蚀骨,痛,太痛了!
但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起初被强行黄袍加身成“头儿”的姜尘,竟展现出近乎恐怖的成长速度。
不但成为了更加稀有的“拾荒者”,还带来了胜利,带来了功劳,带来了宝贵的青州兵名额!
一念及此。
公孙虎忍不住抬头,激动的目光,落在外围树荫处的姜尘身上,心中暗暗发誓:
“公孙氏虽没落数百年,但仍记得祖训有言,恩必报,仇必偿,头儿您对我的再造之恩,我,公孙龙玄第十四代嫡孙-公孙虎,定当铭记于心,定当奋力偿还!”
小伍则出身贫寒,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老实人。
若不是姜尘的出现,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无名小卒。
总是被欺负,总是被嘲笑,性子也越来越怯懦,地位越来也卑微,就像当初,被众多民夫吓唬要“杀他全家”一般。
但老实人,也终有爆发之时!
那一日,
当姜尘问及“谁眼尖,瞅瞅外面是否有散落的兵器?”的时候,小伍一改往日性情秉性,在所有人都不愿出头的时候,他壮着胆子,咬了咬牙,大声喊出了那五个字:
“头儿,我愿去!”
正是这五个字,改变了他的命运,不被欺负,不被嘲笑,不再怯懦,无需卑微!
因此。
每每遇上各类事件,小伍总是以姜尘的利益,为自己的利益。
一千五百余民夫当中,比小伍身体素质强盛者,近乎数百人,比小伍聪明的,也有很多。
不少民夫都私下讥讽,“小伍这家伙,不过是运气好,比我们早一点投靠头儿而已”。
但最终,
忠诚于姜尘的小伍,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一念及此。
小伍的目光愈发虔诚狂热,凝视着远处树荫下的姜尘,心中不自觉地催眠自我:
“头儿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其余八名什长,亦格外感激姜尘。
他们都达到了青州兵的入选资格,却因冬衣焚毁而遭到老卒针对,渐渐心灰意冷。
但谁想到,峰回路转,祸兮福之所倚,那随口称呼的“头儿”,带回了珍贵的青州兵名额。
从踏入树葬林地的那一刻起,这八人心中,都已然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叫姜尘一声——
“头儿!”
在众人复杂的心绪之下,青阳仪式,终于开始!
《小荒芜经》曾言:
“天下民间武道,皆源于军旅,只因武道磨砺,在于杀伐,而杀伐之道,莫胜于军争!”
“故天下武圣,必发于行伍之间!”
身为九州之一的青州,众多青州兵晋升之路,早已在千千万万次尝试中,推演至近乎完美的程度,甚至于不需要具体药材,只要周围有足够的花草树木,就可化作晋升之资粮!
下一秒。
成了真正的民兵百将后,姜尘的生活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每天起床出门,他都能感受到民兵伍长、辅兵,以及上千民夫殷切的目光,像是在说:
“求求了,再弄来一些青州兵名额吧!”
在之前的选拔过程中,至少有五十人达到了入选青州兵的资格,但最终只有八人成为什长,一飞冲天。
所有人都眼神热切,期盼等待着。
只是——
姜尘摇了摇头,实在无能为力。
唯有踏入将军级别,方可获得大规模招募青州兵的权限。
纵使是校尉张龙象,也仅仅拥有一百个亲兵名额,可自由分配。
公孙虎、小伍等人所修炼的功法,便是张家多位长老优化后的特别版本,气血药物吸收效率提升百分之五十。
姜尘能拿到十个名额,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难不成……
让那些还活着的校尉亲兵自杀?
所以。
众人的媚眼,终究是抛给了瞎子看。
姜尘只能装作没看见,每日带领着士卒,训练,巡视营地,等待下一场战斗的到来。
据冯乐宾透露的消息,征西军目前的计划,是先行扫除楼兰国都东南西北四处屏障。
东面屏障虽破,但其余三城,却顽强打退了多次青州兵的强攻,无奈之下,各部校尉都改变了策略,放慢了进攻步调。
因此。
洪武将军发来军令,着令张龙象部青州兵在东犁城驻扎修整一月,于此处修建粮仓,承接凉州运来的大量粮草。
军令末尾,还有一句浓浓的警告:
“若旧事重演,定斩不饶!”
毋庸置疑。
洪武将军所言的旧事,便是冬衣烧毁之事,戈壁的第一场风霜,比九州来得更早一些,也更加寒冷。
来自于戈壁深处的寒风,陡然吹入征西军营地,成千上万名青州兵缺乏冬衣,皆生出了不满情绪。
若东犁粮仓再出一次事,哪怕是洪武将军亲自出面,也绝无功过相抵的机会。
数万青州兵的怒火,足以淹没一切!
为保障粮仓安全,校尉张影派出两名千夫长,各带走四百青州兵,四处扫荡周边集市、绿洲村落,肉体消灭一切反抗者。
但八百青州兵离去,也就意味着城内空虚,张影必须坐镇军营,无力处理民事。
因此。
他思虑良久,吩咐了姜尘两件事。
其一:治安。
必须在一周内,清缴掉城内卜灵侯残党,尤其是最后一头逃走的尸魔,必须尽快找到并杀死,确保地方安全。
其二:修建粮仓。
以城东卜灵侯长子,卜善的庭院为基础,在二十五天内修好一座粮仓,以承接九州运来的粮草物资。
此次任务繁重,故张影许以重利:
待粮仓正式建成,姜尘及其部下共可得二十大功,一百小功,校尉私库内张氏出品药材,均可五折兑换。
“大功!?”
姜尘眼神热切,他曾以数两碎银,提前观看了大功兑换清单。
只需三百六十五大功,就能兑换青州斗将才能用出的神妙力量!
军团武技——神速!
而区区十大功,就能兑换一柄凶性十足的……破烂柴刀。
别看名字很普通,但实际上,“贱名好养活儿”,它是以海量气血喂养而成的魔刀胚胎。
凶残无比,削铁如泥!
且潜力十足,具有升阶之望!
姜尘身怀“据守”、“汉之游侠”两大命格,实力足以同十位青州兵相媲美,但强攻能力仍有不足。
深夜,营帐。
姜尘端坐在案牍前,终于等到了片刻空闲之时,暂且将巡逻的任务交给了小伍。
别忘了!
“正道之光,照耀汝身”的机缘,姜尘至今没时间激活使用。
一方面是事务繁忙,另一方面,他心中也颇为犹豫不决,究竟该选择哪种命格/武功/特殊能力?
“白色命格:据守。”
“白色命格:汉之游侠。”
“大路货武功:铁布衫。”
“武道天赋技:草之缠绕。”
姜尘细细思忖许久,首先放弃了铁布衫。
这门武功他也曾尝试练过几次,不愧是“大路货”,效果属实有限……唔,郑重声明,绝对不是因为“修炼到高深处,可想硬就硬”这句话才练的!
然后,
放弃了“据守”。
姜尘明显感受到,那一丝“正道灵光的眷顾”,更偏向于诛魔,更适合进攻!
所以,
“据守”的契合度过低,只能无奈放弃。
“唉,要是能拥有一种强攻类能力,该多好……”
姜尘心中颇为遗憾。
“汉之游侠”以辅助为主,“草之缠绕”也并非强攻类型,与正道之光的契合度,前者如果说是六十,那后者也不过是八十。
“暂且留着……下次一定?”
显而易见。
将“正道灵光的眷顾”暂时留着,等到掌握一份强攻类能力后,再进行融合升级,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姜尘便摇了摇头,自身弱小之时,考虑长远利益者,必被爆杀!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东犁城内波云诡谲,卜灵侯残党依旧蛰伏,躲藏在暗处,尽量尽快增强个人实力,方为理智之举。
姜尘思忖许久。
“汉之游侠”终究是辅助为主,契合度较低。
反倒是草之缠绕,却能实际束缚敌人身体,更适合与“正道灵光的眷顾”融合升阶!
打定了主意之后,姜尘不再犹豫,立即呼唤起识海深处,那一道沉寂许久的赤红色光芒,使其渐渐融入左臂骨骼深处。
遗憾的是,融合升阶需要时间,至少要等到一个时辰以后,方能真正感受到升级版草之缠绕的效果。
“正好睡上一觉。”
姜尘爬上床,深深疲惫的他,一沾枕头,就快速沉入梦乡……
…………
后半夜。
城东。
小伍带领着众多民兵,四处巡视着偌大的东犁城,纵使眼皮子困得上下打架,也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姜尘的命令。
他天生耳清目明,总是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看见别人看不清的东西。
历经青阳仪式强化后,他的个人视听能力,更是得到大幅度增强,最适合探查、搜寻类任务。
就在小伍踏入某条街道巡逻之时,耳尖微动,隐隐听到数百米外有频率极高的脚步声传来,不像是寻常偷跑出来的百姓,立即轻喝一声:
“所有人,都过来!”
两位在附近巡逻的什长,立即带着部下赶来,急忙问道:“屯长,是出了什么事吗?”
“跟我来。”
小伍面容谨慎,挥了挥手,命二位什长跟在他身后,缓步潜行,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途中,小伍数次更迭方向。
他能明显察觉到,这位神秘的夜行者,其本身移动速度,已经超过了寻常民夫,甚至隐隐超过青州兵的强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东方地平线微微泛起微光,至多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大多数人起床的时间。
就在这黎明即将到来的前一刻,小伍心中一凛,猛然发觉神秘夜行者忽然进入到某处街道商铺之内。
营帐内。
姜尘望向商人伊仇的目光,便多出了一丝怜悯,沉声道:
“我会尽力帮你找到凶手,但也需要你给出更多的信息,光凭一丝腥臭气味,恐怕不足以让我派出人手,搜查全城,况且……”
伊仇脸上流露出痛苦神情,仿佛浑身上下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苦涩道: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我家女儿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
沉默数秒,伊仇略带风霜的中年面庞,渐渐显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恨意:
“只要大人能杀死凶手,我愿为大人与本地大户搭桥牵线,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您就能尽快稳固东犁的局势,对吗?”
姜尘心中琢磨了一会儿,若能有本地势力配合,无论是治安,还是修建粮仓,以及筹措军粮,难度必然大大下降。
并且。
放任一头尸魔蛰伏于城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将掀起天大的乱子,校尉许诺的“二十大功,二百小功”也必然告吹。
一念及此。
姜尘翻开《小荒芜经》,一直翻到最后几页,找到自己所需的内容——拾荒仪式的简化版本!
在数日前,他冒险开启拾荒者晋升仪式,隐约感受到城内数十种高价值宝物的方位。
最终,
他选择拾取了门神画像。
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拾荒仪式,天然具备捡宝的潜在效果!
因此。
老屯长张百岁悉心研究数月,设计出了一种低配版拾荒仪式。
只需“雷击木五钱+熬过一年霜雪的过冬蟋蟀+六两野草”,便可模糊感应周边区域的宝物。
由于仪式强度降低,大多数时候,老屯长都只能捡到一些垃圾,被他人讥笑为“垃圾佬”,但偶尔也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寻得些许好物。
而寻找真实存在的人,只需在服用白色结晶之后,嗅一嗅具备相应气息的贴身物品即可。
就像是让猎犬去嗅某样东西一般。
姜尘轻轻一笑,问道:
“能否给我一些你女儿的常用物品,或许能有助于追踪。”
闻言。
伊仇大喜,立即折返家中,取来了一个拨浪鼓,怀念道:“这是我女儿最喜欢的玩具,每天晚上,必须摇个二三百下才肯睡觉。”
“嗯,很合适。”
在伊仇回家的这段时间,姜尘也遣人寻来了雷击木、过冬蟋蟀与野草,以及一口全新但马上就会碎裂的药罐。
“每举行一次拾荒仪式,就有一个药罐失去生命。”
姜尘会心一笑,原样复刻起数日前,举行拾荒者仪式时的操作。
很快。
药罐轰隆一声,碎裂开来!
姜尘寻得白色小结晶,张口吞入腹中。
霎时。
周遭的万事万物,都在这一刻化作恐怖,但扭曲程度并没有上一次那么严重,仅仅是有些类似于东犁亡卒,所有人都像是变成了鬼物一般。
姜尘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只觉灵魂飘摇下坠,似乎更加靠近大地……不,也许是传说中的冥土!
他忍不住在心中猜测:
“或许正是冥土气息的影响,我才会将正常事物,看成种种恐怖之物。”
姜尘手握着拨浪鼓,向大地征询着讯息。
数秒后。
承载着世界万物的苍茫大地,传来数种模糊不清的信息。
姜尘激发“汉之游侠”,脑海中立即显现出一副东犁城简易地图,便依据着所得信息,锚定了伊仇女儿的所在地点。
城北!
徐公府!
这是从大卫武朝叛逃至西域楼兰的家族,族人成年皆身高均不低于八尺,形貌俊美。
甚至前朝末代皇帝,也曾宠幸过一位徐姓男宠,许以徐公爵位。
徐氏家族因此兴盛一时。
踏入徐公府大门的那一刻,姜尘忍不住盘点起,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实力,以及势力、助力。
…………
实力上:
拾荒者仪式带来的强大力量,“据守”与“汉之游侠”两大命格,以及由草之缠绕晋升而成的——新能力:诛魔藤蔓!
由于刚刚获得的缘故,姜尘也来不及测试出这项能力的实际效果,只能在实战中具体应用。
…………
势力层面:
民夫百将,以十位青州兵为核心,八十位民兵为羽翼,所建成的队伍。在民夫中具有较高影响力。
…………
助力层面:
与张龙象部各级军吏,均有过二面之缘。
与百将冯乐宾关系较近。
…………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长到这等地步了吗?”
姜尘心中喜悦,小心翼翼地走入徐公府内。
身后,公孙虎所带领的四什人,均携带投盾牌、石索、短矛,长枪等装备,以及冯乐宾带来的六十余青州兵,也多携长枪刀剑,均全副武装,紧紧跟着姜尘的脚步,一同踏入府中。
而众人的第一反应,便是——
“这里真的有人生活吗?”
前院四周,绝大多数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薅走,残破不堪,空空荡荡,像是被强盗洗劫了百八十遍。
任谁来了,也不会觉得,这座府邸还有人生活。
但是!
伊仇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斩钉截铁道:
“所有的徐氏族人,都生活在地下密室中,因为那些蔬菜与肉食,都是由我安排人送进去的。”
姜尘心中了然,请伊仇继续带路。
很快。
众多士卒便大步走入后花园。
伊仇走至一处假山之中,轻轻地敲打了几下,顿时,一座假山猛然裂开,露出通道。
冯乐宾提着刀,就准备进去。
姜尘凝望着黑黝黝的洞口,眉心隐隐刺痛,便摇了摇头,阻止了冯乐宾的莽撞行动,命士卒收集粪便、湿柴火,在洞口处焚烧。
接着。
又找来几面屏风,制成超大号扇子,众士卒拼命摇着扇子,滚滚白烟,涌入洞门。
不过一炷香时间。
内里三四十徐氏族人,便再也绷不住了,纷纷捂着口鼻,奔逃而出,见洞门口有士卒把手,他们倒也干脆,直接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冯乐宾愕然:
“还没打,他们就投降了?”
姜尘讥笑道:
“文人嘛,少部分心怀忠义,值得敬佩,但大多数人,可能上一刻,还毅然决然,跳入河水之中,准备溺水殉国。
但下一刻,便回你一句‘水太凉’,转身投奔敌国,这才是大多数文人的秉性。”
冯乐宾深表认同,骂文人费拉不堪,永远是武将之间兴致最浓的话题。
紧接着。
公孙虎便板着脸,一一审问起众多逃出的徐氏族人,越听,越是面色严峻,连忙禀告姜尘道:
“头儿,那些徐氏族人出逃,一方面是烟雾缭绕,不能呼吸,另一方面,便是那头尸魔不受控制,察觉到无路可退后,它便开始吞食徐氏族人,试图借此恢复伤势,内外交困之下,所有人便彻底放弃了抵抗,选择投降。”
姜尘了然,问了一句:
“有多少徐氏族人没能逃出来?”
公孙虎立即道:
“大约有十六七人,足以令尸魔完全恢复伤势,要不要趁着尸魔尚未痊愈,提前进去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一大块肉吃完,尸魔徐晦依旧感到饥肠辘辘,肥厚的大鼻头猛地抽动了几下,立刻兴奋发觉远处还有更多的肉块,随后大脚丫噼里啪啦地走了过去,渐渐远离洞门,向着姜尘及众多士卒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走去。
第二块肉、第三块肉……当尸魔徐晦伸手去抓第五块肥美的血肉时,右脚骤然踏空,跌入到陷阱当中。
噗呲——
陷阱底部的木刺,瞬间令尸魔徐晦双脚受到重创,痛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尸魔徐晦虽大量吞食血肉,进入成熟阶段,身高接近四米,但这处陷阱也足足有二丈一尺深,似他这等大体型生物,想要短时间内爬出来,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姜尘眼疾手快,当场抛出短剑符咒。
下一秒!
锵——
仅有三寸长的符咒,陡然间化作无穷剑气,纵横而出,一剑便斩去了尸魔徐晦的头颅。
其脖颈处,如喷泉一般涌出大量乌黑血液!
“成功了?”
冯乐宾等人的心中,涌出一种狂喜的情绪,纷纷从草丛中纵身跃出。
可惜。
尸魔本质上是沾染了邪魔气息的尸体,并无任何要害,只能通过持续放血的方式,才能真正将其杀死。
这只失去了头颅的巨大怪物,歪歪斜斜地走了两步,便捡起自己的脑袋,装在了脖颈断面。
对于普通人而言,断头必死,但对于成熟期的尸魔来说,不过是较为严重的伤势而已。
姜尘啧啧称奇:
“简直是不死之身啊!”
公孙虎等四什人也早已做好准备,振臂高呼道:
“投矛!”
弓箭手需要较长时间的培训,是相当费时费财的兵种,因此,最适合民兵们的远程手段,便是随身携带五到八根短矛,原地投掷出去,攻击范围虽短,伤害效果却不俗。
自从民兵百将建立后,公孙虎这四什人,主要训练的内容,便是尽快掌握投掷各类中程武器的技艺!
这一刻,公孙虎及身后四什人,纷纷跳至假山之上,摆动手臂,瞄准陷阱内的丑恶怪物,奋力甩出短矛!
刷!
足足四十一根短矛,齐刷刷落入陷阱之中,大半短矛,都狠狠插入尸魔徐晦的肩膀、肚皮等处。
而此时。
冯乐宾等青州兵亦奔至陷阱边缘处,持握长枪,接连向下穿刺,避免尸魔徐晦爬出陷阱。
就在此时。
姜尘凝望着陷阱内,从体表拔出一根根短矛的尸魔徐晦,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妙,当即大声提醒:
“所有人,后退半步!”
话音刚落。
尸魔徐晦便狞笑一声,以极其恐怖的力道,将所有短矛奋力反甩出陷阱,投向陷阱边缘处的众多青州兵。
好在姜尘提醒得及时,绝大多数青州兵都认真听从指挥,后退了半步,躲过了绝大多数短矛乱射。
唯有一名青州兵过于倒霉,竟被毫无准头的短矛擦着腰肢左侧皮肤蹭了一下,划开了一道莫约二十几厘米的伤口,暂且退出战斗。
“我要吃了你们!”
尸魔徐晦双眼血红,当即就要趁着陷阱周边空无一人的好时机,爬出这该死的陷阱,然后将这群该死的人类,统统杀死!嚼碎!
然而。
姜尘早就猜到了它的真实目的,立即抬起左臂,蓄藏于骨骼深处的异种灵力陡然爆发!
诛魔藤蔓!
起!
当尸魔徐晦从陷阱底部,纵身向上一跃的时刻,脚底板却传来剧烈痛楚,数百根赤色藤蔓陡然自陷阱底部飞速生长而出,疯狂缠绕住尸魔徐晦的下肢。
“晦儿,也死了!”
东犁城外,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满脸迷茫,独自走在莽莽无人的大戈壁中,咬牙切齿,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仇恨。
此人,便是备受卜灵侯信任的大巫祝。
他本名巫邪,受罗教长老之命,在这西域桥头堡-东犁城秘密扎根,培养势力,腐蚀楼兰四侯之一卜灵侯。
为此,他不知消耗了多少精力,才成功与东犁城地位最高四人的妻子们欢好,播种出八位怀有邪魔精血的种子。
但谁能料想到,仅仅一日光阴,二十年心血,统统作废,可谓是前功尽弃,到了今天,甚至连最后一颗魔种,也死在了青州兵手上。
“可恶!”
巫邪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本能使出追踪法术,想要探查出,究竟是哪些人,杀死了他的八个孩子。
可惜。
所有参与狩猎尸魔的人,都得到了正道灵光的洗礼,具有一定屏蔽追踪类、诅咒类法术的效果。
巫邪一口气使用了三种邪道法术,都未能找到凶手所在,气得跺脚,将这份仇记在全体青州兵身上,万分怨恨道:
“等着吧,待鬼蜮暴动之时,就让你们这些该死的青州兵,灵魂永坠孔雀河底!”
孔雀河途径东犁、国都与西犁,浇灌两岸无数麦田,是楼兰人心中的圣河,但河底淤泥,偏偏腥臭至极,因此,“灵魂永坠孔雀河底”,可谓是楼兰人最恶毒的诅咒!
巫邪冷哼一声,轻轻咬破食指,乌黑血液渗出,竟化作一只乌黑鸦鸟,高速向东犁城内展翅飞去,最终落在某处不起眼的宅邸。
做完这些事,巫邪的面庞渐渐显露出纯真虔诚的笑容,低声念诵,音如洪钟大吕: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
“那该死的大巫祝,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诅咒你的魂魄永坠孔雀河底!”
地下密室内,商人-伊仇终于找到了女儿的衣物碎片,脸色骤然苍白,转身望向姜尘,咬牙切齿道:
“姜大人,你们若能替我报了此仇,杀了那大巫祝,我伊仇,哪怕要被楼兰人戳脊梁骨,也愿意为你们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姜尘一时无言,并不愿意轻易给出空泛的承诺。
伊仇眼神泛起一丝失落,沉声道:
“大人放心,先前承诺的,与本地大户牵桥搭线之事,给我两日时间,定能安排妥当。”
“好。”
姜尘拍了拍伊仇肩膀,转身走出地下密室,快步前往军营汇报今日之事。
…………
军营内。
“禀告校尉,城中最后一只尸魔,已被斩杀,粮仓也已修建得有模有样,待第一批粮草抵达之时,必能顺利完工。”
姜尘抱拳,一五一十地将今日行动,尽数报告上级,也就是校尉张影。
张影面露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不错,尸魔是战场之上,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力大无穷,又近乎不死之身,你能不费一兵一卒,将其剿灭,倒也颇为难得。”
姜尘微微一笑,谦虚道:“校尉谬赞了。”
张影虽是张龙象的替身,但本人也颇为直爽,懒得多废话,便直接开口:
“虽说有功必赏,但诛杀邪魔类生物,正道灵光本就会给予丰厚奖励,在非战场环境,此类邪魔,大多是争着去狩猎的,若是发放功勋,未免引得其他军吏不满……”
姜尘听到这里,心中略微升起些许失落。
但哪曾想,张影又补了后半句:
“我便以个人身份,赠予你和其他民兵一袋补血草果,你可自行分配。”
说完。
他便抛出了一包装满了紫红色果实的针织袋。
姜尘伸手接住,忍不住回想起自家嗷嗷待哺的众多部下,所有人都修习了张家特别版青阳决,对药草的需求度极高,沉声道:
“校尉大人,我能否以黄金,多购买一些补血草果。”
张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商人特有的职业化笑容,“当然可以,但价格方面,并不便宜哦。”
免费,果然是最贵的……姜尘眼角一抽,暗道:
“难怪大功兑换清单里,张家特别版青阳决免费,吸收药物的效率提升,加快修炼效率,必然需要到医药世家张氏这里购买更多药材啊!”
“鬼雄?人间鬼蜮?”
姜尘心中一紧,莫名生出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感,立即内视起识海金字的后续内容:
【福兮:当夜,随百将-范良善冒险闯入卜灵侯府,有机会获得连续二次白色级机缘:“尘归尘,土归土”,完美消化体内拾荒者药性,并获得卜灵侯搜刮百年得来的丰厚财富,获得赤红级命格——“暴富”。
祸之所伏:过度掠夺财物,鬼蜮暴动,十死无生。】
…………
【祸兮:拒绝范良善的邀请,他将于六天后,深夜潜入民夫营地,设法夺取你体内的拾荒者药性、灵力及《小荒芜经》,你遭遇生死危机。
福之所倚:若能成功反杀,并焚烧其身体,可获得五分之一赤红色级机缘:“木生火”。
注:若依次杀死神火士(梁州)、开山勇士(益州)、铁血锐士(冀州)或西凉铁骑(凉州)、江船士(荆州),并举行土埋、铁棺悬崖、沉江、树葬等仪式,可获得完整赤红级机缘:“五行齐聚”。
注二:须气血充盈至极点的士级武者,方可充当仪式材料。】
…………
…………
姜尘心里一惊,只觉此次识海金字,信息量极大,也极为复杂,牵扯到的背景,也让人心生好奇,尤其是“鬼雄”与“五行齐聚”,其中必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与好处!
但实际上,他该选哪条路,反倒简单至极。
只因——
“十死无生!”
姜尘忍不住抬眼望了过去,范良善满脸笑容,浑然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大肚微胖男,人畜无害。
任谁也想不到,自己倘若拒绝此人,竟会因为体内的拾荒者药性,遭到觊觎暗杀!
而若是自己答应这个贪婪无度的蠢货,一同进入卜灵侯府冒险,就等于是落入十死无生的危局之中。
纵使完美消化拾荒者药性又如何?
只怕是……
有钱赚,没命花啊!
范良善站在原地等待了好一会儿,脸上显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却偏偏摆出一副笑脸,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姜老弟,可曾想好了?”
姜尘瞟了他一眼,心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词——“笑面虎”,假意微笑道:
“抱歉,范百将,我的首要任务是维系东犁城治安,以及修建粮仓。
这是校尉大人交给我的军令,必须完成,而粮仓至少还要等到二十天以后才能完工验收。”
范良善憨厚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是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行,我们约在二十天后,等你这个大忙人军令任务搞定,我再来找你。”
“发财寻宝,可少不了你这位拾荒者啊。”
“这段时间,你若是遇上什么麻烦,直接派个民夫来找我就成,哥哥我一定帮帮场子!”
范良善主动同姜尘闲聊谈笑许久,言语间,一副恨不得当场与姜尘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的口气。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亦泛起了坏心思,称兄道弟聊了一阵后,便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倒是的确遇上些麻烦,希望范兄能帮帮忙。”
闻听此言。
范良善脸上的笑容一滞,心中暗暗恼怒:
“我不过是嘴上说说,你怎么还当真咱是兄弟了?”
“罢了,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便答应了你,就当是换取你的信任,等过了几日,再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一想到这。
范良善扯出一丝笑容,假装豪爽道:
“姜老弟,尽管说,能办到的,咱一定帮帮场子!”
姜尘便说出了陈不饿拜托自己的事情,希望范良善能弄来一些额外的糯米,加快粮仓建设。
“难不成这就是罗——”
姜尘猛然捂住嘴,闭口不言。
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出口为妙。
自己的实力相较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终究是太过于孱弱,就连拾荒者药性也不过消化了三分之一,以及掌握了区区两个微不足道的命格而已。
“无生老母”与“西楚霸王”这个层面的大事件,无论他们有什么交集,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安全长久。
用陈不饿磕着瓜子,吐得一地瓜子壳,吐出的人生理念来说,“该吃吃,该喝喝,无知乃是一种幸福!”
“呼~”
姜尘吐出一口闷气,决心将刚刚的猜测全数忘记,专心于眼前事。
“还是得尽快增强实力才行!”
“变强才是王道!”
姜尘深呼吸数次,渐渐恢复一贯的冷静,缓步走回民夫营地。
抬眼望去。
却发现营地门口,商人伊仇正在门口站立等候,陈不饿、小伍亦一副等待许久的模样。
伊仇见姜尘归来,立刻迎了上来,高声道:
“姜大人,总算等到你了。”
“何事?”
姜尘挑眉,心中忍不住猜测,莫非是伊仇与那些本地大户洽谈完毕,愿意与征西军合作了?
果不其然。
伊仇指着民夫营地内的数十辆粮车,恭谨道:
“姜大人保境安民,可谓是我东犁百姓的大恩人,但我听闻贵军出征匆忙,携带粮草数量有限,便从伊氏库房以及在诸多本地大户的支持下,取来了两千石麦粮,以及五百升酒,二百匹棉布,五十筐蔬果,二十坛油,献予大人。”
姜尘心中一喜,心中赞叹道:
“这伊仇果然聪明过人,其背后的本地大户,也不蠢,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便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征西军受皇帝之命,九州之兵,分做六路,征服西域三十六国,是开疆扩土大一统之举,而非毁灭西域。
攻城之时搜刮些粮草也就罢了,但若是占领初期,强行征收大量口粮,必然引发民怨,后患无穷,不利于长久统治。
而若是屠戮大户,搜刮粮食……
城中能听懂大卫官话的人,也仅仅只有极少数人,在“书同文,车同轨”之前,以伊仇为代表的中层阶级,是维系统治的必要组成部分,具备统战价值,杀不得。
姜尘暗暗点头:
“无需动刀子便拿到粮食,终归是一桩好事。”
一千青州兵,哪怕是非战斗状态,一日饮食也不低于六斤米粮,还得配给二斤肉食,一斤果蔬;
一千五百民夫,大多承担着修建粮仓的重劳动,消耗极大,每天饮食也决不能低于四斤。
两千多号人,每日都需消耗上百石存粮,陈不饿每天最为发愁的事情,便是米粮,肉食,蔬果,以及糯米汁。
稻米早已耗尽,栗米亦所剩无几,只能供给少数军吏,民夫与普通士卒就连麦饭,都只能省着点吃,实在心酸……
而有了伊仇及本地大户送来的这一笔粮食,足以令张龙象部青州兵,及众多民夫撑到下一批粮草运来之时。
姜尘面庞显露出一丝喜色,一旁的陈不饿的面庞却撇了撇嘴,厌恶道:
“唉,都是些麦饭,这玩意吾等民夫都不爱吃,何况是那些眼高于顶的青州兵?”
伊仇微微鞠了一躬,面露歉色:
“实在抱歉,城中初遭战火,存粮烧毁过半,能拿出这些余粮,已经是本地大户的极限。”
一言以蔽之。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小伍家贫,面色坦然道:
眼下已接近晌午,马上就是青州兵吃午食的时间点。
姜尘唤来数十伙夫。
为首的,便是早先车阵之时,那位“脑袋大,脖子粗”的憨憨伙夫,如今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乘着姜尘这股东风,成了众多伙夫当中的小头领。
姜尘取来纸笔,写成菜谱,交予众多伙夫,并自己亲自示范一遍,又做出了数十烧饼,每人一块。
吃过烧饼后,众伙夫大惊,纷纷直呼:
“姜大人,我想学烤饼!”
很快。
众多伙夫满脸喜色,从姜尘处学会了烤饼技艺,众民夫则负责舂米脱壳。
却在此时。
商人伊仇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大人,无需巨石碾压,城内有一事物名为石磨,是内地一位逃亡而来的工匠发明,唤作武冶,目前用于制作豆粉,是这些年楼兰马匹养膘的军用工具,我寻思,或许……也能用于碾压麦粒。”
闻听此言。
姜尘心中忍不住感慨道:
“看来,我也不过是领先了半步而已……”
“这个世界受超凡武道的影响,短短秦,汉,新,后汉,卫等几朝变迁,文明程度,军事发展已经隐隐有宋明的迹象,比如九品官制,将门,世家,党派之争,商贸,炼铁,律法……
而民间方面的技术进步,则仍然遵循正常的历史规律,仅仅达到东汉后期的水准。
甚至部分技术发展程度,因大量人才武道化的缘故,聪明的,有钱的,勤奋的,天生运气好的,灵感多多的,吃饱了没事干的,都成了武者,彼此厮杀斗争,研究武道,反倒令技术进步的速度,愈发缓慢……
居然连石磨这类粮食加工工具,也不过刚刚问世,尚未应用在小麦身上,仅供战马养膘使用。
我运气倒也不错,捡了个大漏。
倘若再过些年,即便没有我,恐怕面粉这类关乎民生的事物,便将在西域率先问世,随后推广至大卫王朝,掀起一场面食革……”
思索间。
青州兵们已拿到石磨,将海量脱壳麦粒碾压成粉,彼此分工合作,很快便做出了足足六十筐烧饼,重约三百六十斤。
姜尘思虑数秒,决定先从相熟的“阿宾百将”处打开口碑,便遣十数民夫,将六十筐烧饼统统送至冯乐宾及麾下六十余位青州兵处。
起初。
吃多了麦饭的士卒纷纷叫屈,希望伙夫们能弄些稻米,没有稻米的话,弄些栗米也成。
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再吃一口麦饭了,腮帮子疼。
但——
武卒对食物的需求,是寻常人的三倍,腹中饥饿的速度极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冯乐宾便带头吃起了第一块烧饼,
然后,
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众多青州兵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自家百将,竟吃掉了整整一筐烧饼,甚至眼神贼溜溜乱转,望向其他人手中的烧饼。
顿时。
哪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黄橙橙的“麦饭”,绝对不简单!
众士卒争先恐后,纷纷拿起烧饼炫进嘴里,吞入腹中,顿时生出一种强烈的满足感,纷纷道:
“这可比连日来吃过的生硬麦饭,强太多了!”
“十分的新鲜,十分的美味!”
“诸位兄弟,我发现了一种新吃法,我刚刚将烧饼掰开一条缝隙,昨日吃剩下的少许碎肉,统统夹了进去,一口咬下去,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待六十筐烧饼统统被吃干抹净,冯乐宾拍了拍肚皮,想夸一夸烧饼的美味之处,奈何他没什么文化,只能赞叹一声:
“好吃!”
有士卒意犹未尽,问道:“什么时候吃晚食啊?”
冯乐宾没好气回应:
“到晚上的时候,你就可以吃晚食了!”
也有士卒嘿嘿一笑,建议道:“百将,带我们去民夫营地视察一番吧。”
在过去数百年间,急行军时,往往缺乏做饭的时间,士卒们便会随身携带炒米充当干粮。
但用油极少的炒米,放在袋子里一二日后,便极为干涩难吃,即便用水冲泡,也不过勉强填饱肚子。
校尉张影发觉烧饼具备干粮的价值后,立即着令全体伙夫,制作五千块烧饼与炒米,送给在外扫荡卜灵侯残党的八百青州兵。
两三日后。
众多青州兵回归东犁城修养生息之时,烧饼全数吃光,炒米一口没动,听闻是姜尘发明了此物后,纷纷向他表示感谢,姑且……算是收获了一波全体青州兵的好感。
但也应了一句十分熟悉的话: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不知不觉间。
姜尘悄然拥有了在这方世界的第一个绰号——“烧饼百将”。
每当冯乐宾偶遇姜尘之际,都会极为戏谑地开口:
“哟,烧饼百将来了啊!”
姜尘嘴角一抽。
在前世,由于河蟹神兽肆虐的缘故,网络上大多将“傻逼”代称为“烧饼”,用于亲切称呼网线另一端的朋(杠)友(精)。
所以,
他每次听到“烧饼百将”这四个字,感觉就像是被人骂做傻逼一般,浑身不得劲。
然而。
正当姜尘苦恼于“烧饼百将”这一绰号之际,张影思虑再三,命一伍青州兵护送憨憨伙夫,前往征西军大营,将此物上呈给偏将军洪武。
张影隐隐有种预感:
姜尘所发明的面食,烧饼,“肉夹馍”,潜力远不止于此,或许能风靡全军……
…………
又过了二日。
识海金字所言的“六日后”,便是今天。
姜尘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更稳健一些,正午时分,他遣一民夫给冯乐宾捎了一句话:
“有新的面食做法,来吃吗?”
“来!”
冯乐宾大喜过望,心中忍不住暗想,认识姜尘果然是自己的幸运,不仅有功劳拿,还能吃得满嘴流油。
很快。
民夫营地内,便“呼哧呼哧”响起了嗦面条的声音,冯乐宾吃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姜尘新“发明”的面食做法,正是自己前世最爱的面食——油泼面,而阿宾吃得满头大汗的原因,倒也简单……
“胡椒,我加了胡椒!”
虽远远不能同后世的“科技与狠活”相媲美,却也是西域特有的奢侈品之一,一两胡椒,需要整整四两银子才能换得。
若是大卫武朝内地,更是需要十二两银子,才能换得一两胡椒,可谓是价比黄金。
姜尘端坐于案牍前,凝望着冯乐宾大口吃面的模样,心中暗暗思索。
如若有机会的话,他很想效仿刘皇叔,邀请冯乐宾大被同眠……咳咳,是抵足而眠。
无论范良善底蕴如何深厚,也决计斗不过姜尘与冯乐宾二人联手。
待成功反杀了前来偷袭暗杀的范良善,不但有了人证,还能寻个借口,将范良善的尸体焚毁,毕竟——阿宾生性纯粹,忽悠难度较低。
并且。
姜尘还安排小伍及四什民兵在周边营帐内驻守,一旦遭遇危险,便可立刻支援。
最后,
他还给自己上了一道额外的保险。
一旦遭遇严重危险,便会有一名暗藏角落的民夫,立即点燃狼烟。
那时,
镇守军营的校尉张龙象(张影),必然会第一时间赶来援救。
“不成,绝对不成!”
范良善脑袋像拨浪鼓一般摇晃了数次,虽咬牙切齿,连日来被“好弟弟姜尘”借走了价值数百两的物资,隐忍许久……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放弃杀死姜尘的妄想。
现如今,姜尘已是秩比正八品的民夫百将,有了官身。
杀官!
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砍头的大罪!
“彼其娘之!”
“不过是造出个烧饼而已,洪武将军居然赏下一份官身……那我这二十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范良善心中恼火,自己拼命苦熬资历十五六年,才勉强成就百将。
而那该死的姜尘,不过是将麦粒磨碎,然后揉成面团而已,居然也成了秩比正八品的民夫独立百将,这是何等不公?
“罢了!”
“为了区区一份拾荒者药性,不值得!”
范良善皱着眉,远远凝望着民夫营地,犹豫再三,最终选择转身离去,背影格外沮丧……
民夫营地内。
姜尘满脸笑容,凝望着仍在大口吞吃油泼面的冯乐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冯百将,今晚不如——”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眉心深处,识海显露金光,化作文字:
“?”
姜尘一头雾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发生甚么事了?
我怎么就另辟蹊径了?
我明明是在准备反杀范良善啊?
一问三不知。
冯乐宾抬起头,迷惑道:
“姜百将,你刚才准备说些什么,话别总说一半的?”
姜尘话锋一转,问道:
“阿宾,为何张龙象大人的实力,似乎配不上他的名气,总觉得有些古怪啊。”
闻言。
冯乐宾陷入沉默,一向心直口快的他,此刻竟一言不发,良久,才叹息一声道:
“确实有些名不副实呢……”
话音刚落。
营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欢呼声,其中似乎夹杂着“姜尘”、“姜百将”、“官身”之类的字眼。
紧接着,
小伍拉开帘子,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抱拳笑道:
“恭喜头儿,您成了正式的民夫百将,有官身的那种!”
“啊?”
姜尘满脸迷惑,抬眼望向冯乐宾,好吧……这位的私塾成绩不太理想,他亦将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相顾无言。
却在此时。
帘子再度被拉开,竟是那位主持青阳仪式的军法官。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军法官,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手捧着一卷文书,正声道:
“民夫姜尘,听令!”
姜尘隐隐猜出事情原委,立即起身,展现出恭谨的姿态。
军法官手捧文书,沉声道:
“民夫姜尘,你多次立下功劳,军功智谋皆有所展露,此番献上面食军粮之法,于征西军多有裨益,故正式封你为民夫独立百将,地位与青州百将平齐。
秩比正八品,官袍,腰牌,俸禄,均有供给,青州兵定额二十五,亲兵一伍,公卒二什,民兵不限,军田百亩,一应俱全。
望你再接再厉,为我青州军立下汗马功劳!”
说完,便将军令文书交予姜尘。
姜尘心中一喜,接过文书,细细研读后,终于明悟的真正原因,必然是范良善听闻此等消息,主动放弃了暗杀念想。
“杀民如杀鸡,杀官是杀人!”
虽然很不恰当,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官身的重量,远远高于寻常百姓,一旦出现意外死亡,必然会派出相关人员调查真相。
此外,还有官袍,腰牌,俸禄,百亩军田,以及最重要的——“青州兵定额二十五”。
也就是说。
姜尘麾下青州兵,又多出了足足二十五人!
军法官宣读完军令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微笑补充道:
“洪武将军认为,此物对于黎民百姓意义更大,便遣一信使,飞奔回朝为你奏请二轮功赏。
“变数低于一百点,可升级灰色命格,强化白色命格,消耗的变数越多,最终产出的命格便愈发强大……”
获取了关于“变数”的诸多信息后,姜尘立即想起了自己唯一的灰色命格——
“名落孙山!”
宋朝时期,有一个名叫孙山的才子,他为人不但幽默,而且很善于说笑话,所以附近的人就给他取了一个“滑稽才子”的绰号。
有一次,他和同乡的儿子一同参加科举考试。
放榜的时候,孙山的名字虽然被列在榜文的倒数第一名,但仍然是榜上有名,而和他一起去的那位同乡的儿子,却没有考上。
不久,孙山回到家里,同乡便来问他儿子有没有考取。
孙山既不好意思直说,又不便隐瞒。
于是,他就随口念出两句不成诗的诗句来:
“解元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
解元,就是古代科举制度所规定的举人第一名。
他这首诗全部的意思是说:
“举人榜上的最后一名是我孙山,而令郎的名字却还在我孙山的后面。”
从此。
人们便根据这个故事,把报考学校或参加各种考试却没有被录取,叫做“名落孙山”。
而获得了这个命格的姜尘,一旦参加各类考试选拔类活动,精力消耗大幅度加快,将在短时间内进入疲惫虚弱状态。
此等命格加持,哪怕你有考取清华北大的实力,搞不好几轮考试下来,不但命没了小半条,还不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所以——
姜尘歪嘴一笑,厉声道:
“这命格,不要也罢!”
随着他心念一动,识海内三十颗白色光点,如薪柴一般投入识海深处,化作玄妙奇异的白炽火焰,熊熊燃烧!
只需将任意一份命格投入其中,便可煅烧升级,或者强化其功效!
姜尘也不犹豫,立即引动代表着灰色命格的石块,丢入白炽火焰当中。
刷!
灼烧,锻造!
在华夏古代有一个说法,叫“玉不琢,不成器”。
寻常玉石论华美,远远逊色于西方五光十色的宝石,但玉石的质地韧性,却是众多矿石中最适合雕琢的,潜力无穷。
历经名匠锻造削磨,终成镇国美器,就如传说中的和氏璧一般!
命格亦是如此。
久经白炽火焰的煅烧,代表着命格“名落孙山”的石块,原本灰扑扑的外表,顿时被白焰烧熔散去,渐渐显露出纯白质地!
最终。
新的识海金字,乍现而出:
…………
…………
…………
次日,清晨。
本应凶险无比的“木曜之夜”,姜尘睡得格外香甜。
而当他跟着军法官,准备乘坐车队奔赴征西军大营时,却恰巧遇见了范良善走出营帐,眼窝深深发黑,显然是一夜未睡。
姜尘面露纯真笑容,好心好意问候了一句:
“范兄,昨晚休息得不好?”
“还,还行……”
范良善听到“范兄”两个字,便忍不住心生怨恨,暗暗在心中怒骂:
“该死的家伙,若不是侥幸得了官身,你昨晚就该死了!”
但嘴上,他可不敢暴露自己曾经的暗杀计划,皮笑肉不笑道:
“恭喜啊姜老弟,眨眼的功夫,你就成了正八品的民夫独立百将。”
姜尘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意,“范兄,我素来知道你出手阔绰,一定为我准备了贺礼,你我相识一场,何必破费呢?”
“?”
范良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中勃然大怒:
“彼其娘之!”
“我的贺礼,就是砍下你的头盖骨,当碗使!”
“你这个混账东西,吃了我三百八十两银子的物资,还嫌不够啊?!”
“昨晚我就该闯入民夫营地,宰了你!”
可惜。
以上纯属幻想时间。
现实中。
范良善笑得都快哭出来了,讪讪道:
“有,有的……哥哥我准备了一颗补血草果,权当贺礼。”
说着。
范良善一脸心疼地从怀中掏出一颗紫红色的草果,像是在交保护费一般。
姜尘毫不客气地收下,揣入兜中,毕竟蚊子腿也是肉嘛,满意道:
“范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
姜尘便大步向军法官的车队奔去,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眸一笑道:
“范兄,谢谢嗷~改日请你尝一尝我做的面食。”
“再~见!”
范良善摆出笑脸,但简简单单“再见”二字的语气里,咬牙切齿,听着,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片刻后。
车队即将起行时,出现了一段插曲。
司职巡查街道的小伍,竟放弃了岗位,奔来为姜尘送行。
见状。
姜尘虎着脸,斥责了他一通:
“无规矩,不成方圆,身为一名士卒,岂能放弃自己的职责,今日我就放你一马,立刻回去,坚守岗位。”
“我知道了,头儿。”
小伍心中满是惭愧,正准备转身回归街道巡查,却不料又被姜尘叫住,抛给他一卷图录,沉声道:
“这是我绘制的兵阵,唤作鸳鸯阵,你若是不识字,便让陈叔教你……唔,你自己也该多识一些字了,未来想跟上我的脚步,必须更努力一些才行。”
“是,头儿!谢谢头儿!”
小伍手捧图录,瞬间满血复活,喜笑颜开。
…………
蓝天。
白云
莽莽戈壁。
八架大马车自东向西,穿行于戈壁深处。
戈壁现如今的气温气候,相较于姜尘穿越之初,更冷了一些。
军法官推测,至多七八天功夫,戈壁有可能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会更早一些。
前面四架车,乘坐的是青州斗士、姜尘与军法官等人,而后四架则关押着投降的城北徐公府一干人等。
前朝余孽的生死,当由偏将军洪武亲自定夺。
经历了剑齿虎这一插曲后,旅途重新恢复平静,仅仅过了十二三个时辰,前头的马夫便笑着吆喝了一声:
“各位军爷,征西军大营,到喽~”
姜尘心中一喜,伸手掀开马车帘子,熟悉而又陌生的征西军营,赫然映入眼帘。
营盘广阔无比,足以容纳将近十万人生活休憩,堪称一座中小型城市的体量。
周边每隔三百米,便有一处箭塔,青州士卒们高高在上,持弓俯视着前来的马队。
他第一次进入征西军营地的时候。
箭塔上的众多青州士卒,俯身凝望众多民夫的目光,充斥着深深的蔑视,甚至有青州兵出声讥讽:
“虫子!”
而这一次,姜尘目前仍然是以民夫之身步入征西军营,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道:
“剑齿虎,姑且也算是大虫啊!”
营盘内。
大部分青州兵都听闻了最近流传的小道消息,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说,让我别往外传,你们也不许跟别人说哦。据说,东犁城那边有个民夫,将难吃的麦饭,烹饪成美味的面食,竟被洪武将军嘉奖,得了官身,成了百将!”
“一步登天,运气也太好了吧!”
“也不完全是幸运吧,我听说,此人并未举行青阳仪式,而是走了拾荒者途径,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靠自己努力。”
“羡慕啊,我何时才能成为百将?”
大多数青州兵,皆凝望着下方徐徐驶入征西军大营的马队,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好奇。
“那位献上军粮面食的好运民夫,究竟是谁?”
姜尘缓缓走下马车,身后还有足足二十位新晋青州斗士,彼此相谈甚欢。
众人闲聊说笑之际。
军法官缓步从另一辆马车下来,语气冰冷道:
“你们二十人,都背熟汉律六十篇了吗?”
新晋青州斗士们入伍多年,大多背熟了律法,闻听此问,纷纷点头称是,表示无需复习,直接参与律法考核即可。
军法官冷哼一声,凝望着某人的浑圆大肚皮,冷笑道:
“依我看,你们当中某些人整日吃喝玩乐,明日,必被刷下来,随姜尘一同研习律法,重新考核。”
“放心吧,大人,绝无可能!”
包括阮铁汉在内的众多新晋青州斗士齐声大喝,语气里透着焦急,渴望尽早成为威风堂堂的青州百将。
军法官冷哼一声:
“我也希望你们能全数通过,省得丢我的脸。”
说完。
军法官又转身望向姜尘,将一枚镶铁木牌丢了过去,微笑说道:
“姜百将,你向西直走四百丈,闻到一处书香四溢的营帐,便是老屯长所在的教习室,待背熟了律法,再来寻我。”
“是,大人。
说完。
军法官便带着二十位青州斗士,向东奔去。
姜尘则一路向西,但刚走了几百米,便驻足不前,低头望去,眼中透着几分惊奇。
脚下土地,竟隐隐有烧焦的痕迹。
姜尘思忖道:
“我记得老粮台曾经跟我说过,前些日子,楼兰军偷袭征西军营盘,使了火攻的法子,好大一片营房被烧成了白地。”
“而此处,又有新的烧焦痕迹,莫非……楼兰主力军极为擅长火攻?”
姜尘并未真正见识过楼兰主力军,但青州兵三万人马,至今也不过攻破东犁一城。
显而易见。
楼兰主力军的实力,就算弱一些,也是足以同三万青州兵抗衡的强军。
姜尘抬眼望向书架,一本名为《太凶刀法》的武功典籍赫然映入眼帘。
识海深处,金字显现而出:
姜尘心中恍然:
“原来如此,第一道第二道,是按照地点排序吗?这是我在征西大营所得的第二道白色级机缘!”
见状。
张百岁抚了抚呼吸,微笑道:
“这算是大路货武功当中的精品,比《铁布衫》要高出一个大档次,是一门强攻类型的刀法,心中的怒气越强,刀法威力便越凶!”
“你若是能顺利通过律法考核,这本武功,老夫便免费送给你了。”
姜尘心中一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苦苦搜寻无果的强攻类武功,终于有了盼头——只需通过律法考核,便可入手一本强攻类武功!
连忙道:
“多谢老屯长。”
姜尘恋恋不舍地放下《太凶刀法》,转而拿起一本名为《九章律》的书册,细细研读。
翻开书册第一页,他端坐于案牍前,目光聚焦于一枚又一枚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神情愈发专注。
一盏茶,
两盏茶,
三盏茶……
随着时间的延长,姜尘感到眼部微微疼痛。
但识海深处,代表着“命格:好学不倦”的白色玉石,竟微微泛起白光!
一丝丝身体气血立时被白光引导至眼部穴道,就像是做了眼部按摩一般,酸楚全数消失,视力完全修复。
不仅如此。
大脑的疲惫,也在这一瞬随之消解。
“这就是好学不倦吗?”
“妙啊!”
姜尘倍感舒适畅快,读起书来愈发专注轻松,学习效率大幅度上升,暗暗赞叹道:
“若是当年高中熬夜学习之际,得了命格好学不倦,数学物理虽可能差一些,不会就是不会,但英语、语文、政史地等学科,拿个高分,混个全国名校,恐怕不成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转眼,
便从午时三刻,慢慢流逝至戌时初分。
张百岁不忍打搅这位读书的好苗子,便悄悄点亮了四盏油灯,为姜尘照明。
也不禁暗暗惊叹:
“这年轻人,果然有几分本事,读了整整三个时辰有余,却仍然面不改色,不知疲倦。”
“简直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若是弃武从文,也能有一番成就,只不过本朝一向不重视文事,未曾超凡入圣者,官拜七品,也便到头了。”
却在此时。
帘子忽然被拉开,一尊肥大的身影莽了进来,瓮声瓮气道:
“老屯长,我来读书了。”
闻听此言。
姜尘猛然一惊,从专注书籍文字的状态中脱离。
定眼望去。
不出所料,正是大眼大嘴大鼻头,大手大脚大肚皮的九尺猛男——阮铁汉。
他未能通过律法考核,回来复读了。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打趣了一句:
“宰相大人,您不是跟其余十九人,一起大喊,‘放心吧,大人,绝无可能!’吗?”
阮铁汉大脸一红,忍不住回嘴道:
“冯权那厮,出得题目太过于生僻罢了。”
“我已经通读律书,至多再复习几日,便可通过考核,倒是你,才背了几个字啊,就敢来调侃爷爷我?!”
两人相互取笑之时,张百岁忽然冷哼一声:
知乎排行榜曾爆火过一个情感类问题:“对一个人又爱又恨,是一种什么体验?”
有人说:
“有时候很爱你,有时想一枪崩了你,但在买枪的路上,看到你爱喝的豆浆,就忘了自己是来杀你的。”
也有人说: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去世了,我会很认真地在你葬礼上哀悼,会在你坟前哭很久,但鉴于你还活着,给爷滚!”
而现在。
军法官冯权内心便充斥着“爱恨交织”这般复杂的情绪,他凝望着对答如流的姜尘,忍不住暗暗后悔:
“数万字律法,竟无一处错漏,如此优秀人才,居然成了汉律派的新秀,明明……是我先来的!”
在征西军大营,最先赏识姜尘的人,从来都不是老屯长张百岁,是他,冯权啊!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的尖叫)
但偏偏!
机缘巧合之下,他与姜尘反倒成了隐隐敌对的关系。
“唉……”
冯权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
其余军法官已然问完了题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冯权身上。
姜尘亦深吸一口气,脑海内快速回顾了一遍所记忆的律法条文,早已滚瓜烂熟,抱拳道:
“冯大人,请赐教。”
然而。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冯权竟长叹一声,幽幽道:
“不必了,如麒麟一般的优秀百将,我又何必阻拦?”
“从今日起,你便是正式的民夫独立百将,待晋升至荒野猎户,自动擢升为青州百将。”
说完。
冯权便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嘴里仍在小声碎碎念:
“……明明是我先来的!”
其余军法官松了口气,尽数露出笑容,命人取来早已制好的官帽、武官袍、腰牌、官靴等物什。
姜尘心中喜悦,伸手拿过衣衫,发觉还有二张文契,一排排黑字下印着金色大印。
一张是他成了百将的任命文书,从此脱离民籍,成了官身,另一张是青州兵赐予的百亩良田契书。
“泼天富贵,果然还是要靠刀剑取之,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我便从籍籍无名的民夫,擢升成了小地主。”
姜尘捧起文书,定眼望去。
果不其然。
一排排黑字书写着“……平安河左侧河岸及剑齿山交界处,水浇地一百亩”等字样,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畅快:
“那税吏虽未杀原主,却也是元凶之一,我这姑且也算是……替原主报了杀身之仇!”
除此之外。
还有十锭亮闪闪的银子,共计百两,这是征西军对于所有新晋百将的额外嘉奖。
“呼~”
姜尘满脸放松,吐出一口气,向所有军法官回谢一番后,便立即赶回教习室,要向老屯长与阮铁汉分享今日的喜悦。
…………
教习室。
“老屯长,你说姜老弟,没问题吧,他好像跟冯权不太对付呢?”阮铁汉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担忧。
张百岁抚了抚白胡须,淡然笑道:
“冯权虽说投身秦法派,信奉利出一孔的理念,但他也十分欣赏有才之人,对于姜尘这般新起之秀,绝不会放水,却也绝不会刻意淘汰掉一名优秀的百将。”
东犁城。</br>
夜,街道。</br>
小伍面无表情,带领着四什人,兢兢业业地巡视每一条街,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br>
纵使姜尘已经离去七天七夜,他亦坚守岗位,始终执行着宵禁令,将一切夜行的闲杂人等,抓入监牢之中。</br>
却在此时。</br>
十五六名青州兵衣衫不整,从某条挂着红灯笼的小巷,大摇大摆地从某间暗门走出,浑然视宵禁如无物。</br>
数民兵巡查街道,发现这批青州兵的行踪后,立即通报小伍,但面对强悍的青州兵,语气却显得有些弱气:</br>
“伍屯长,要不要放过他们,这些人都是范百将的手下。</br>
之前也曾帮过我们建设粮仓……”</br>
下一秒!</br>
小伍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br>
“头儿说过一句话,无规矩不成方圆,身为一名士卒,我们岂能放弃属于自己的职责,刀枪在手,跟我走!”</br>
随后。</br>
他便踏前数步,堵在小巷口,挡在了这十五六名青州兵面前,语气冷漠道:</br>
“姜百将早已定下规矩,东犁城宵禁,直至粮仓建成为止,所有日落后离开家门者,全数抓捕关押。”</br>
“还请各位不要让我难做,放下武器,束手就擒。”</br>
闻听此言。</br>
十余青州兵纷纷大笑,为首的青州老卒从腰间抽出短刀,冷笑一声道:</br>
“小伍兄弟,这便是恩将仇报吗?”</br>
“我等为你们的头儿,搬运各类重物之时,你脸上倒是挂着笑脸,千恩万谢,怎么,我们哥几个出来解解压,潇洒一番,你就要严格执法了?”</br>
小伍冷凝着脸,平静道:</br>
“距离粮仓建成,也不过两三日功夫,各位就权当给我个面子,进监牢之中待上片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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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建成之时,宵禁令自然解除,你们亦能无罪释放,我也会尽量安排一些好吃好喝,招待各位,纵使是嫖妓……我也尽量为各位安排,权当是之前的感谢。”</br>
为首的青州老卒,是这群士卒当中唯一的什长,唤作陈傲,性格亦有些倨傲,冷笑一声道:</br>
“我等若是不同意,就凭你身后四个青州兵,对付得了我们吗?”</br>
小伍一言不发,但身后四什已经聚集。</br>
以四位什长为核心,歪歪扭扭地建成了一排令青州兵们感到奇怪的阵列。</br>
以十一人为一队,最前为青州兵什长,担任突击手,主攻手,这一做法,亦是姜尘对鸳鸯阵的本土化改良。</br>
青州兵,才是新版鸳鸯阵的核心。</br>
次二人一执长木盾、一执藤牌盾。</br>
其后二人,手执胡杨木枪,是狼先兵的代替品。</br>
狼先一般采用南方毛竹打造,但寒冷戈壁自然不适宜竹类植物生长。</br>
“因地制宜!”</br>
姜尘在绘制兵阵之时,灵机一动,想起了戈壁特色物种-胡杨木,选其老而坚实者,前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每支狼先长3米左右,且枝条绑着四块刀刃,锋利无比。</br>
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先手。</br>
阵内灵活移动的,是两个手持刀剑的士兵,短兵手,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br>
“好怪!”</br>
什长陈傲皱着眉,有心观察一番,但身后的十数青州兵,却丝毫不在意,大声呼喊着,便手握随身短刀,向鸳鸯阵发起了勐烈冲锋!</br>
毕竟。</br>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五名青州新兵+四什民夫而已,只需将这些挡路的蠢货打趴下,然后及时回归军营,范良善自然会保住他们。</br>
姜尘面色平静,吐出二字:
“不错,我已是百将。”
昨日,无论军法官们提出任何刁钻问题,在达到“背诵全文”境界的姜尘看来,都不过小菜一碟,轻而易举地便通过了考核,成了独立百将,从此脱离民籍,拥有了最重要的官身!
闻言。
青州士卒皆面色灰暗,低下头颅,投了。
…………
“岂有此理!”
营帐内,范良善听闻自己麾下三伍士卒均被姜尘抓入监牢,脸上登时浮现出怒容,随手又砸碎了一盏紫砂茶壶,愠怒道:
“与我称兄道弟,借了数百两物资,有借无还,木曜之夜,我也放你一条生路,姑且算是……对你有不杀之恩!”
“现在!现在,你居然还把老子的士卒关进了监牢之中,你也配叫我一声范兄?”
“彼其娘之!”
“木曜之夜时,我就该摸进营地,宰了你这混小子!”
骂完。
范良善阴沉着脸,快步走出营帐,准备找姜尘算账,却不料,刚刚走出营帐之际,便被一位大肚大脸大鼻头的高壮猛男,挡住了前路。
阮铁汉瓮声瓮气道:
“范百将,我从姜老弟身上,新学了一些道理,让我以理服人,说给你听。”
“啊?”
还没等范良善反应过来,便被阮铁汉强行拖入营帐之中。
…………
城东,牢狱。
十五位青州兵面色灰暗,缓步走入堆满了稻草的监牢,内心充满了恐惧。
虽然双方都未曾下死手,始终保持克制,仅仅身上挂了一些较轻的伤口,但毋庸置疑,这是私斗!
即便是汉律,亦对私斗,有所限制。
汉高祖刘季曾言: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虽不像秦法那般残酷,折断邻居一个树枝,也需受到惩罚,但伤人者,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姜尘凝望俯视着监牢内的众多青州兵,沉声道:
“按照《九州兵律》,九州私斗之兵,需罚没五金,除去军籍,废除一切灵力,以及……流放边疆五年!”
此言一出,众青州兵心中悄然生出了恐惧情绪。
“绝无可能!”
“不是说好了,只关押到粮仓修建完成吗?”
“姜百将,饶了吾等吧!”
“不过是同民夫们玩闹了一阵罢了,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姜尘随手抛出一卷律书,淡淡道:
“你们翻到第二十七页,若是识字的话,便自己看看吧。”
民夫的识字率不足百分之四,但青州兵的识字率,却高达百分之五十。
众青州兵围成一团,为首的青州老卒,当众念起了《九州兵律》的二十七页的内容:
“九州武卒若有私斗之行,罚五金,罪责严重者,除军籍,废灵力,流放边疆五载!”
“若私斗之行,影响军务政务,谋财害命,伤及同袍,乱民生计等行为,视为罪责严重。”
当这行法令当众念出之际,青州兵们脸上立时浮现出绝望的神情。
五金,也就是五十两银子。
对于这帮青州兵而言,不过是几年响银,靠着开拔费、搜刮战利品等行为,足以维持生计,甚至绰绰有余。
可若是除了军籍,废了超凡入圣带来的强大力量,灰溜溜回到家乡种田……那是会被族人戳脊梁骨的!
有年纪较轻的青州兵捂住裤裆,深深后悔:
“若当真被除了军籍,废了灵力,那可比死了还难受啊,昨日,我还是第一次啊!”
其余人亦心有戚戚,总之就是十分后悔。
军营。
姜尘定眼望去。
数十米外,某宽大营帐,门帘子掀开,阮铁汉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
而他身后,竟跟着一位中年微胖男,鼻青脸肿,正是范良善。
姜尘故作惊讶,关切问道:“范兄,发生什么事了?我托阮百将给你带句话,你怎么受伤了?”
阮铁汉回首一瞥,随后大步离开。
瞬间。
范良善被阮铁汉如猛虎一般的目光扫过,心中骤然一紧,讪讪笑道:
“摔了一跤,跌了几个跟头而已,你托阮百将说的事,我做哥哥的,能不答应?”
姜尘心中好笑,但嘴上仍然万分感谢道:
“那就多谢范兄了,刚刚成为百将不久,正是缺少战力的时候,您把那十五位犯事的士卒转至我名下,当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闻听此言。
范良善心中狐疑。
他挨揍的时候,就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自己暗杀姜尘的计划可能被泄露出去了。
但眼下,姜尘仍然奉自己为“好大哥”,满脸写着尊敬,他个把月前仍是民夫一个,哪里会有这般演技?
况且。
暗杀计划仅仅停留在纸面上,并未真正付出行动。
范良善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声:
“暗杀之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总不可能老天爷告诉姜尘,我要干掉他,夺取拾荒者药性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念及此。
范良善竟自我脑补安慰起来:
“也许当真是阮铁汉这铁憨憨,把‘以理服人’听成了‘以力服人’,所以我才白白遭受了一顿毒打。”
“细细想来,姜尘年不过十七八岁,便成了正八品的百将。”
“若是在战场之上,又立下新的功劳,假以时日,五年,十年,又会拥有怎样远大的前程?此子,潜力十足啊!”
却在这时。
姜尘见范良善的面庞,像是翻书一般飞快变幻着脸色,忍不住问了一句:
“范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
范良善咬了咬牙,既然已经不可能与姜尘为敌,那就为友,无论暗杀计划是否泄露,他以“金肥鼠”的商业嗅觉发誓,早早投资于姜尘,绝对是一桩大赚特赚的买卖,沉声道:
“十五个不够!”
“啊?”
姜尘愕然。
范良善走近半步,格外诚恳道:
“历经二次大战,我麾下尚有十四名伍长,七名什长,以及四十七名士卒,除那十五名犯事者外,我另外拨给你一位什长,四位伍长,都是青阳药性即将消化完毕的老兵。
我相信姜百将你的潜力,一定能让他们收获更好的未来。
也希望将来你建功立业之时,切勿忘了我这个不起眼的……范兄。”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苟富贵,勿相忘!”
姜尘心中一凛,凝望着范良善一脸要投资自己的神情,忽然感到一丝古怪,忍不住回想起两个字:
“变数!”
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发明创造”了面粉,结果引发了一系列变化,成了民夫独立百将,获得成千上万人的称赞,引起了洪武将军的注意,也彻底改变了范良善的命运!
原本。
此人有极大概率死在鬼蜮或自己手中,但随着正八品官身的到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等于说,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救了他一命!
时至今日。
范良善更是一改往日暗杀念想,竟反过来,生出了投资自己的念头。
人生际遇,世事变化,果真如风雨云雾一般,变幻无常,难以预测!
就如同识海金字所言:
“看来,我就像是一条鱼儿,当真是偌大长河之中,跳出了不一样的轨迹呢……”
姜尘望向后半部分内容,不由目露惊奇,终于明白“彼可取而代之”这句话真正要表达的信息!
【祸兮:张影与麾下骄兵悍将矛盾日益增加,为增强自身威信,数日后,张影当众放言:“谁能战胜我,谁便是代理校尉”,希望通过展示武力的方式,恢复对部下的控制力。
你决心尽快增强个人实力,以取而代之,冒险闯入卜灵侯府,寻觅消化拾荒者药性的机缘,遭遇生死危机,九死一生。】
【福之所倚:顺利潜入卜灵侯府,连续二次获得白色级机缘:“尘归尘,土归土”,完美消化体内拾荒者药性!
若能在六十天内晋升荒野猎户,且获得任意赤红级命格,有较高概率击败张影(伤痛状态),晋升为代理校尉,获得宝物“易容面具”,获得赤红级机缘:“张龙象传承之影”。】
姜尘眼角一抽,腹诽道:
“这么说来,张龙象本尊跌落悬崖,神秘失踪,是必然结果……不愧是号称大卫朝第一莽将、匈奴克星、青州百年一遇的武道奇才、曾三度贬为民夫,又能在一年之内重返校尉的传奇校尉!”
“天命之子啊!”
思索间。
范良善已先一步走至校尉营帐,回首向姜尘使了一个眼色后,便先一步走入营帐内。
姜尘暂停思考,正准备走入营帐之际,帘布却突然拉开。
数位资历颇深的百将、五百主,以及两位千夫长脸上都有愠色,显然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
姜尘心中一紧,抬眼便见到了替身校尉……张影。
张影坐在高背的首座之上,独自饮着酒水,面庞显露出几分憔悴之色,似乎是与刚才那些老将们发生过争执。
见姜尘归来,他显得略微高兴,疲惫一笑:
“恭喜,从今以后,你便是官拜八品的正式百将了。”
姜尘抱拳,诚恳道:
“多亏了校尉大人的栽培,替我请功,我才能侥幸就任百将之职。”
张影微微一笑:
“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你若是能尽快晋升为荒野猎户,以军粮之功,便足以升任正式百将,拥有上百青州兵兵额,将来再立新功,五百主,千夫长也大有可能!”
“不过,目前征西军大营,青州新兵培训尚需十余日光景,你即便是想要一些青州兵,哪怕只有二十五人,我也变不出来。”
闻听此言。
一旁的范良善抱拳道:
“校尉大人,我近日身体不适,暂时无法管束太多士卒,以至于昨夜一位什长违反宵禁之策,竟带着十余位部下,偷偷溜入烟花之地寻欢作乐,被姜百将全数抓住,现已关入监牢之中。”
“既然姜百将缺少兵员,不如将我麾下部分士卒,尤其是那些寻欢作乐的士卒,转籍至民兵队伍,以做惩戒!”
张影凝视着范良善受伤的面庞,沉吟数秒,点头表示应允。
事情顺利得有些出奇……姜尘松了口气,正准备告辞离开营帐之时,张影忽然话锋一转:
“姜百将,你出身民夫,对一些重要情报知之甚少,但现在你已拥有正八品官身,是时候告诉你一些更高层次的常识了。”
“你可知我等征西军,为何要先打楼兰?”
听此一问。
姜尘先是愣住数秒,随后摇了摇头,以原主的见识,完全无法接触到此等重要信息。
飒~
乌云深深暗暗,无数片雪花,自天穹而下,随着初晨的微弱光线,飘落至东犁军营之中。
“下雪天,似乎很适合练刀……”
姜尘将《太凶刀法》塞入棉衣内兜之中,缓步走出营帐,心里仍在思忖着昨日范良善的警告。
“……他向你放风铺垫匈奴之事,我猜——下一次洪武将军传来的军令任务,必定与匈奴有关!
恐怕那时,他想牺牲的人,是你,是你的民兵,是上千民夫的命啊!”
以上内容,结合识海金字所披露的信息,他已经全然理解,最近一个月发生的种种古怪与迷惑之事。
最初之时,姜尘立下功劳,但偏偏“张龙象”给予功劳奖赏却极为吝啬,当时他见识少,并未察觉出问题。
但现在看来……区区替身,又岂能拥有张龙象本尊的气度与慷慨呢?
吝啬,才是寻常人的本性啊!
也正是因张影实力不足,两度承受超过其极限的军令任务,才最终招致种种惨痛后果。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五百青州兵因此牺牲,冬衣等重要物资遭到焚毁,余下幸存的士卒与民夫,也因此事遭到征西军主力的厌弃。
而后攻伐东犁城之时,亦损兵折将,明明胜了,士气却低落到极点。
但偏偏,此事又怪不到张影头上,他两度拼杀血战,已然达到替身能做到的极致。
所有的不满、谜团、古怪与困惑,都可以归结于一个问题:
“张龙象去哪了?”
却在此时。
小伍以及四什士卒从营帐内鱼贯走出,恰巧迎面撞见姜尘,好奇问道:
“头儿,您要去哪了?”
姜尘被打断了思绪,抬头微笑回应:
“心里有些不畅快,找个无人的僻静地方,去练练刀,发泄一番。”
说着,
举起了手中锋利长刀。
小伍抱拳,连忙道:
“那就不打扰头儿了,我等还要赶去巡视街道。”
身后四什士卒,则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脸上大多显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色,部分人,眼神里更是透着浓浓困意。
姜尘思忖数秒,沉声道:
“后天便是粮仓验收完工之时,不能因下雪而有所松懈,倘若这事出了岔子,不但无功,需要接受惩罚,也意味着你们之前二十日的辛劳,全部作废,功亏一篑!”
“最后两天,还请各位尽忠职守,待粮仓建成之时,表现最为优异之人,我会给予补血草果奖励,下一次青阳仪式,至多三四日便将开展……”
瞬间。
一听到“补血草果奖励”六个字,四什士卒顿时就不困了,纷纷挺起胸膛,精神抖擞。
小伍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随后转过头望向姜尘,郑重道:
“头儿,您就放心吧,谁敢闹事,请先踏过我的尸体。”
姜尘嘴角一抽,开口道:“倒也不必如此,若是遇上无法抵抗的危险,保持有用之身,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
他便挥挥手,让小伍等人尽快前往各处街道,及粮仓四周巡视。
“是,头儿!”
小伍立即带着众多士卒,踏步快速前进。
姜尘凝望着小伍远去的身影,脑海中再度回想起范良善的警告,幽幽道:
“恐怕那时,张影想牺牲的人,是我,是小伍、公孙虎、陈不饿,是上千民夫的命啊!”
一念及此。
姜尘心中愈发不畅快,持着长刀,缓步走出民夫营地,走出东犁城,向着戈壁深处走去。
乌云暗暗。
戈壁。
某处以黄岩巨石为中心的人一兽现场。
“吼!”
头狼凝视着姜尘,低低地发出怒吼声,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愤怒,以及……一丝无法形容的恐惧!
愤怒的地方在于,眼前的猎物竟完全无视了它,仍旧自顾自地劈砍着黄岩巨石,这令智力远胜于同类的头狼,感到十分不满。
但偏偏!
这头猎物身上散发着极其凶厉的气息,简直是生狼勿近!
“嗷呜——”
身后十数头饿狼愈发躁动。
狼是一种极为机敏灵巧的野兽,往往会评估猎物的实力,然后选择试探,进攻或撤退。
但当食物日渐减少,陷入饥饿之时,它们,亦会化身世间最为凶残嗜血的饿兽!
饥饿,便是世间最为恐怖的鞭策!
空空如也的胃袋发出轰鸣,催促着众多饿狼发动进攻,撕碎眼前的人类。
头狼亦张开长满了獠牙的巨口,一滴滴口水顺着尖锐獠牙滴落地表。
“吼!”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头狼也按耐不住内心的饥渴,双眼瞬间泛红,原本纯黑的皮毛,瞬间化作九分猩红一分黑的古怪毛色。
这便是寻常野兽超凡入圣的唯一途径——杀戮!
历经上千次狩猎,杀戮,进食,野兽们的眼眸,便将染上了一丝极其特殊的猩红血色。
当这份猩红血色遍及全身之时,便有可能获得苍穹之上,南斗第六星的眷顾,从而降下一丝七杀星力,助其踏入超凡入圣之境地!
越是身形庞大的野兽,踏入超凡入圣后,便愈发强大!
身为这群饿狼的头领,它已经在这片戈壁生存了整整十八年,距离超凡入圣,仅剩一步之遥!
当化身血狼的那一刻,头狼便隐隐有种强烈的预感:
一旦成功狩猎眼前人类,自己便将超越极限,变得更加强大且残暴,成为真正的狼群之首,制霸戈壁!
“嗷——呜!”
头狼如一道猩红血光,垂动狼尾,骤然前冲,躬身扑向姜尘的后腰!
人类的内脏最为脆弱,也是野兽眼中最为肥美的部位,头狼最喜欢的食物便是腰子。
头狼猛地跃起,紧接着张开遍布獠牙的大嘴,便欲咬下眼前猎物的腰肾!
噶腰子!
众多饿狼亦紧随其后,头狼向来只食用内脏,而它们,则可以享受猎物身上的其他血肉,先到先得!
姜尘依旧神态自若,仍旧挥动早已钝化的长刀,重重地劈砍在黄岩巨石的表面。
只是这一次……
五寸!
刀身近乎完全没入巨石之中。
也正是这一刻!
刀锋之上,一股积蓄了许久的凶厉气息,陡然爆发!
太凶刀法,终于在姜尘手中,第一次显现出其致命锋芒!
该刀法本身算不上什么精妙武功,之所以能高过《铁布衫》一个大档次,甚至达到白色品质,具备晋升为军团武技的潜力,仅仅是因为一样东西——
气势!
凶厉到极点的气势!
太凶刀法,终有所成!
刹那间。
头狼前冲的姿态陡然一滞,大脑遭到凶厉气势冲击,骤然陷入极大的恐惧当中,什么“超越极限”,什么“狼群之首”,什么“制霸戈壁”,所有的妄念统统烟消云散,整头狼直接前扑倒地,以前列腺与四肢强行刹住身体。
商人伊仇或范良善处兴许能卖出更高的价格,但银两这种东西,放着不用,终究只是一堆贵金属而已,毫无意义。
唯有老粮台这里,才能换得最多的补血草果!
待姜尘离去,粮台官命数名仆人分割头狼尸体,皮毛快速分割,血肉细细切做臊子,制成皮甲与药材,足以卖出二三百两的高价。
并叮嘱道:
“完事之后,记得泼洒防鼠粉,那些硕鼠,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便是这类妖物血肉。”
“是,大人。”
数名仆人连忙在校尉私库四周挥洒粉尘,一股淡淡的臭味,立时弥漫扩散而出。
…………
姜尘行走在冬夜冷风中,抬头望去,民夫营地已近在眼前,不由驻足片刻,对自身剩余资源,进行一番简单的盘点:
最初是六十九颗补血草果,升级命格“好学不倦”消耗大半,尚且剩余二十五颗;
从范良善手中,薅到了一颗草果;
以头狼尸体从老粮台手中,换来了十颗草果;
总计剩余……
三十六颗补血草果。
这个数字,足以支撑起六七次常规战斗。
“不过——”
姜尘摸着下巴,细细想道:
“其中二十颗,是击杀尸魔徐晦的额外奖励,于公于私,都应当分给参战的青州兵与民兵。”
“毕竟以我个人的实力,就算尸魔躺在地上任由我狂砍一通,仅凭那时的我,能不能超过尸魔的自愈能力实在难说……”
“况且,粮仓建设及治安工作,危险性虽不高,却十分疲惫,多少也需奖励一些资粮。”
姜尘缓步走入民夫营地,一旁便是曾经的卜善府邸,如今的粮仓地。
公孙虎则拿出了十二分力气,训练士卒,坚守粮仓。
小伍兢兢业业,带着四什士卒,一丝不苟地巡视街道各处。
民夫们亦甩开膀子,加紧作业,对粮仓进行最后的检查,查缺补漏,至多一天半后,便可完工验收。
姜尘暗暗点头,思忖道:
“补血草果对于拾荒者而言,不过是补给品;但对九州武卒老说,便是修炼的必需品;而那些普通民夫,更是改变命运的关键资源。我完全没必要为了些许草果,背上喝兵血的名声……”
经过较为理性的思考,姜尘决定拿出十六颗草果充当奖励。
尸魔徐晦之战,公孙虎等四什有一定功劳,有功就有赏,十颗补血草果是相对合理的数字。
然后,拿出六枚草果,用于奖励小伍等四什人,这是苦劳、疲劳应有的奖赏。
此外,待粮仓正式修建完成后,还需拿出一部分小功,犒赏所有参与治安、修造粮仓工作者。
如此,
才能勉强称得上赏罚分明。
而赏罚分明,方能获得士卒的信赖,最终,收获更大的利益!
姜尘笑了笑,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今后,哪怕是装作强者、智者、领导者,也要装得更像一些才行!”
现如今,
自己已经成了民夫眼中的强者、智者,以及领导者,甚至更进一步,在青州兵体系中渐渐扎根成长。
“呼……”
“能否成长得更快,就看能否拿到张影许诺的,二百小功,以及二十大功喽~”
寻常百姓极少接触过妖物,但硕鼠除外,任何粮仓,都会成为它们窃食的目标,常常令农人十年积蓄,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也正因如此。
硕鼠,成了诗经中尤其厌弃痛斥的妖物。
《诗经·魏风·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但奇怪的地方在于——明明藏身于粮车内,这些体态如狼狗一般的硕鼠却强忍着口水,不曾吃下半粒粮食。
这简直是违背了贪婪鼠类的天性,古怪至极!
然而。
当粮车畅通无阻地驶入东犁城,这些硕鼠才显露出猩红的目光,等待着,等待着进入超级大粮仓的那一刻!
头鼠亦像戈壁中的头狼一般,已经拥有较高的智慧。
并且。
拥有更为丰富的阅历!
它曾侥幸去过一次玉京城郊,认识了一头脑门上刻着通天纹的天龙鼠。
天龙鼠告诉它:
“若想晋升至下一境界,需混入人类粮仓之中,在短时间内,吃掉相当于你体重百倍的粮食,便可获得晋升之资粮!”
“但你若想真正消化那百倍粮食所蕴含的庞大精气,成为真正的官仓恶鼠,必须让粮仓周边普通百姓,至少饿死一百户人家,或者,令主管粮食的官吏死去!”
“人类为这种消食行为取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称谓,叫,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
“他们称之为——仪式!”
…………
成堆的粮食,一车接着一车,快速运入新修建好的粮仓内。
很快。
粮仓内堆积近半。
足足三十余万石粮食,堆积在内,几乎如黄色海洋一般壮阔无垠。
众多民夫喜笑颜开。
纵使是无饷银的劳役,但看着黄橙橙的粮食囤积在仓库里,众民夫心中便油然生出强烈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陈不饿啃着面饼,撇撇嘴道:
“你们能吃到一粒粮食吗?这可都是供应青州老爷们的稻米。”
小伍有些不忿:
“我觉得头儿的面食,可比稻米好吃多了。”
闻言。
公孙虎忽然感到有些奇怪,举目四望,发觉并无姜尘的身影,惊讶道:
“头儿去哪了?”
陈不饿又拿起一块红烧肉,夹入烧饼,淡定道:“粮仓已修建完成,他当然是去找校尉大人述职喽。”
顿时。
小伍与公孙虎面露喜色。
辛苦一月,终于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刻!
也正是此时,
数架藏有硕鼠的粮车,缓缓驶入粮仓。
众多硕鼠趴在粮袋缝隙之间,一张张足以咬掉婴孩头颅的血口悄然张开,露出锋利致命的獠牙。
一滴滴唾液顺着獠牙滴落粮袋,显然是饥饿到了极点。
头鼠亦感到兴奋至极,双眸渐渐化作一片血红,体表皮毛亦全数化作猩红之色!
晋升官仓恶鼠的时机,就在今天!就在今夜!
下一秒!
一缕极其熟悉的腥臭味,悄然飘入头鼠鼻腔内,撩拨,刺激……瞬间,背部红毛根根竖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姜尘手捧帛书,细细查看起小功兑换清单的内容,其中多出了不少好东西。
…………
…………
…………
…………
【新朝时期,伪帝王莽为攻略南方鱼米之乡,亲率青州兵攻伐南方,虽战事不利,但青州兵却从南蛮手中,夺得一根坚硬无比的仙藤。
后经培养繁衍,将大量灵藤编制成甲,防护力极其强大,纵使是千斤之力,也难以对藤甲造成伤害,整体材质,接近中品利器。
唯一的缺点便是畏惧火攻,一旦遇火,伤害倍增。】
…………
【青州军研究创造军团武技-神速时,意外研发出特殊宝物,品质等同于下品利器。
激发其中蕴含的神速灵力后,佩戴者接下来三次出手速度,将依次提升五成/十成/十五成。】
…………
青巾力士符、仁王护心盾、南蛮藤甲三样东西,都是能极大提升战力的上等品。
但当姜尘看到的描述后,心中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这个,就要这个!”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白色命格“汉之游侠”激发后,身体重量自动减轻一半,带来的战力振幅已然强悍至极。
而若是有了神速护腕的配合,其出手速度必然提升至极其恐怖的程度,任谁见了,都得喊一声:
“此子恐怖如斯!”
不过——
姜尘凝望着“下品利器”几个字,疑惑问道:
“大人,请问利器究竟代表着什么,下品,中品,上品,以及……神兵?”
粮台官拍了拍脑门,哈哈一笑:
“我倒是忘了,你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便从民夫晋升为百将,一些仅在各大家族内流传的常识,对于你来说,与另一个世界无异。”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
“但现在,我有了官身,就有资格知道了,是吗?”
“不错。”
粮台官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解释道:
“呼……”
姜尘吐出一口闷气,伸手将两枚泛着青光的护腕戴上。
顿时。
他便感受到护腕内,一股极其轻盈的灵力在流淌回旋,这应当便是描述中所言的“神速灵力”。
身怀利器,心中登时多了几分安全感。
姜尘心中琢磨道:
“无论即将到来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只要有神速护腕与魔刀胚胎傍身,总归有一战之力。”
粮台官笑了笑,又抛出一袋鼓鼓囊囊的布袋,内里装满了紫红色的补血草果。
姜尘伸手接过,细细数过后果然是六十四颗。
手中草果总数,陡然飙升至夸张的一百颗!
即便是百将级军官,也不一定能存下数量如此之多的草果!
此外。
布袋内还有足足三十二份空白田地契书,与百将嘉奖的田契相比,仅仅是多了一条仅限兼并中田的条款。
“有恒产者有恒心!”
大多出身农民或地主的青州士卒,最渴望的事物,从来都是田地啊!
这些田契,便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姜尘笼络士卒的大杀器!
粮台官转身锁上校尉私库的大门,提醒道:
“为魔刀胚胎命名之事,倒也无需着急。
此物拥有姓名的那一刻,便将是它短时间内最强大的时刻,很多青州兵将命名符咒藏于手腕,视为底牌藏而不用。
曾经,甚至有一名青州兵手持刚刚获得了姓名的魔刀胚胎,一口气斩杀了三名匈奴骑士……”
姜尘抱拳,诚恳道:
“多谢粮台大人指点。”
随着库门的关闭,防鼠粉的腥臭味,在空气中的浓度渐渐减低。
也正是这一刻。
姜尘眉心处的疼痛,随之消失……
“诶?”
“不痛了?”
“危机解除了?”
姜尘先是一愣,随后若有所思,脑海中似乎有一道灵感如闪电般掠过,猛然惊醒道:
“等等!”
“我打完喷嚏,眉心便自发预警,那个时间段,恰好是校尉私库开放之时,内里的臭味发散,才搞得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或许,粮台官知晓些什么!”
一念及此。
姜尘踏前数步,向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高声呼喊道:
“粮台大人,请留步!”
“?”
粮台官打了个哈切,止步转身,没好气问道: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急着回营歇息呢?”
姜尘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请问,刚刚库房中散发出的臭味,您知道是什么吗?”
粮台官撇撇嘴,随口回答:
“不过是些许防鼠粉罢了,一些鼠类妖物,比如硕鼠,最喜欢钻进人类仓库大吃特吃。
吃些粮食倒也罢了,但有句俗话叫: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粥,这些家伙并不强大,却极为恶心,它们排出的粪便,足以污染十倍百倍的粮食。”
闻听此言。
姜尘猛然瞪大双眼,他终于第一次,靠着已知信息,提前猜到了未知危险的真相。
洪武将军说过:
“若旧事重演,定斩不饶!”
姜尘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粮仓,粮仓里进老鼠了,很有可能便是您刚刚说的……硕鼠。”
“什么!?”
粮台官原本昏昏欲睡的面庞,瞬间惊醒,愠怒道:
“姜百将,你可不要乱说!”
“我在粮仓四周都泼洒了大量防鼠粉,寻常成精的硕鼠,根本不可能进入仓库之内。”
姜尘心中焦急,不愿浪费唇舌,快速开口:
“那您就在这里等着罢,若是看到粮仓方位的狼烟,请立即通报校尉,带一批青州兵救援。”
“拜托了。”
说完。
姜尘便连一秒钟时间都不肯停留,立即转身,发动命格“汉之游侠”,身体顿时变得轻盈无比,飞快向城东粮仓方位奔去。
“喂,姜百将!”
粮台官试着呼喊一声,却发现姜尘的奔跑速度快得惊人,不一会儿,便消失于视野当中。
见此情形,一向十分信任防鼠粉的粮台官,也不免生出了一丝疑惑,语气古怪道:
“难道是张氏给的防鼠粉过期了?”
一旁的范良善,混了近二十年资历,早已对青州军的潜规则熟悉无比,亦低低冷笑一声:</br>
“九州兵律日渐松弛,谋财害命,乱民生计这类小事,将军们早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便愈来愈不把它当一回事,但事实上,妨碍军务者,从来都是顶格处罚。”</br>
闻听此言。</br>
胡万心里激灵了一下,回想起早已遗忘多年的兵律知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br>
心里更是意识到一件事:</br>
“校尉不过是暗示于我,并未明确下达任何指令,一旦出事,完全可以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又何必冒险私斗?”</br>
一念及此。</br>
胡万便虎着脸,沉声道:</br>
“我去问问校尉。”</br>
说着。</br>
他便领着身后数十青州士卒离去。</br>
这场胆小鬼的较量,终究是姜尘这般取得了胜利!</br>
顿时。</br>
三大百将身后百余士卒,尤其是刚刚从监牢中释放出来什长陈傲,及其身后十余管不住裤裆的青州兵,发出嘘声一片。</br>
听着讥笑声,胡万面颊阴沉,一句话也没说,便带着身后数十士卒,放弃粮仓,撤离至街道外百余米。</br>
紧接着。</br>
一名脚程快的士卒,便飞奔而去,显然是去寻校尉冯武。</br>
姜尘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众多青州兵循令占领了粮仓大门。</br>
而三位百将则带着三什青州兵,以及天生耳聪目明的小伍,共同跟随着姜尘,快步走入粮仓内里。</br>
见状。</br>
胡万不由心生疑惑,忍不住问了一句:</br>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br>
一旁的两名屯长皆面露不解。</br>
有士卒观望道:</br>
“他们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br>
顶着胡万等人审视的目光,姜尘竖起耳朵,试图倾听一切鼠类活动的踪迹,但很可惜。</br>
当外界传来动静之时,头鼠便带领着众多硕鼠,躲入粮袋之中,就连心跳都减慢了六七成。</br>
这便是鼠类妖物超凡入圣后所掌握的独特能力——潜伏,可最大限度隐藏自身气息。</br>
这也是它们成功在粮车内躲藏多日,以及逃过粮仓入库检查的缘故。</br>
若是“官仓恶鼠”放弃“灾鼠”晋升方向,像老屯长一般更换至相近途径——影鼠,甚至能融入至阴影之中,即便是青州斗将也难以察觉,是天生的妖物刺客!</br>
一炷香后。</br>
姜尘及三位百将皆一无所获,四处寻找,却始终未曾找到任何硕鼠存在的踪迹。</br>
范良善心中疑虑,忍不住问道:</br>
“姜老弟,你所言的硕鼠,究竟是听谁说的?”</br>
姜尘含糊回了一句:</br>
“白日粮车驶入之时,偶尔听见了一声吱吱,直到粮台官同我说起硕鼠之事,我才察觉到不对劲,想进来探查一番。”</br>
阮铁汉则摸了摸下巴,憨笑道:“有没有硕鼠都无所谓,只要姜百将继续为我做油泼面,我就心满意足喽~”</br>
冯乐宾撇撇嘴,冷声道:</br>
“继续探查吧,我家粮仓也曾被硕鼠洗劫过一二次,损失多达数万石,若是让这帮鼠辈成了气候,这几十万石粮食,恐怕都得遭殃。”</br>
瞬间。</br>
全场皆静。</br>
听听,“我家粮仓”、“损失多达数万石”,这是人话吗?</br>
众士卒凝望向冯乐宾的眼神,顿时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果用现代语言来形容,那便是:</br>
“富哥,v我五十!”</br>
冯乐宾自知失言,便板着脸,走快了几步,却不经意间左脚踩中了右脚,一个平地摔,轰然跌进了粮袋堆中。</br>
而另一边。
冯乐宾望着脚边的硕鼠脑袋,嘿嘿笑道:
“听说,硕鼠的眼睛,是玉京城里,绣衣吏们晋升所需的药材之一,虽不清楚他们走的是哪条武道途径,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们老有钱了,一对眼睛,能换三十两银子。”
闻言。
小伍丝毫不顾血腥恶臭,立即剜下死去硕鼠的双眼,纳入口袋之中。
此后一个时辰。
姜尘等人又陆陆续续发现硕鼠十余头,皆一刀枭首,收获硕鼠之目共计十四对。
然后——
便再无收获。
众人来回巡视粮仓好几遍,所有可疑的粮袋,都尽数挑开检查了一遍。
天生耳聪目明的小伍,更是反复巡查七八遍,最终确认再无任何硕鼠的踪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尘身上,询问是否还要继续盘查?
“唔……”
姜尘心中仍有疑虑,事情进展得太过于顺利,仅仅十余头硕鼠,便足以激发眉心预警吗?
便沉声道:
“再检查一遍,硕鼠之目所卖出的银两,我分文不取。”
闻听此言。
冯乐宾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自己也不在乎这些钱银,范良善家资丰厚,也立即表示放弃分配。
不过——
阮大善人瞪着铃铛一般的大眼,惊讶道:
“看我干嘛,做善事是很费钱的,该是我的,我一文钱都不让。”
姜尘嘴角一抽,当即开口:
“贩卖硕鼠之目所得银两,三十位青州兵,均分五成,小伍,阿宾,阮百将,范兄,你们也不比推辞,一人一成,剩余一成,待此间事了,便拿出来买两头肥羊,大伙儿吃个痛快,如何?”
众人点头称是,随后动身,开始最后一遍巡查。
而姜尘,亦吩咐了一位青州兵,让他去寻商人伊仇。
这大半夜的,也只有地头蛇能在最短时间内弄到牛羊。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
众人又仔细扫荡了一遍粮仓,向来耳聪目明的小伍,也不过新发现了二只硕鼠的踪迹,皆一刀枭首,干脆利落。
小伍心满意足道:
“光是这些硕鼠之目,便价值四百八十两,今晚的行动,不但不亏,反倒小赚了一笔。”
青州士卒皆显出疲惫之色,问道:
“姜百将,还要继续搜查下去吗?”
姜尘沉吟不语。
就在此时。
冯乐宾凝望着小伍血乎乎的口袋,忽然话锋一转:
“若能有个储物袋,该有多方便啊?”
闻听此言
姜尘皱眉道:
“这种涉及到空间的事物,恐怕以百将十年俸禄,都不一定买得起吧?”
就在此时,冯乐宾微微一笑,朝姜尘眨了眨眼:
“不错,储物器皿向来珍贵无比,最寻常的储物袋,价格也不会低于八千两银子,不过嘛……”
“若是能弄到官仓恶鼠的胃袋,聘请军中工匠细细在其内外雕刻血纹,至多耗费五千两人工费用,便可得到一个小型储物袋,内里蕴藏着大约足以容纳五石粮食的空间。”
姜尘细细计算了一下。
五石粮食,相当于三百公斤,而稻米的容积是五百五十公斤/立方米,最终便是……
半立方米么?
乍一看去,半立方米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但实际上,它能塞进足足七八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姜尘思忖数秒,猛然意识到冯乐宾的真正想法,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
“各位同袍,鼠群之中,理应也有类似于头鼠的存在。
但我们刚刚杀死的那十几头硕鼠,都相对瘦弱,像是一群弃子喽啰。
或许,那只头鼠,便是冯百将口中的官仓恶鼠,隐藏在某处极其隐秘的角落,仍未被发现。
按照冯百将所言,若是能杀死一头官仓恶鼠,其胃袋价值不低于三千两!
头鼠多年躲避众多天敌的本能,令它宁可放弃此次晋升,也要继续隐藏。
从心,才是生存繁衍的必备因素!
然而……
一向苟到了极点的头鼠,此次,却棋逢对手,遇上了性格更加稳健的猎手——姜尘。
粮仓内。
姜尘缓步走至另一处粮仓仔细探寻,思忖道:
“区区十几头硕鼠,根本掀不起太大风浪,这座粮仓之内,一定隐藏着更隐秘的巢穴!”
“况且,狼有头狼,鼠也应当有头鼠。”
“刚才我画的八千两银子大饼,倒也不全是虚言,鼠群中的首领,就算不是官仓恶鼠,也极有可能是即将晋升的硕鼠。”
说完。
姜尘便发动“汉之游侠”,身体顿时变得轻盈无比,纵身一跃,便跳至粮袋堆顶端,随后手持魔刀胚胎,在两面墙壁处来回斜跳,顺利跃至屋顶横梁处。
众青州兵皆惊叹不已,此等灵巧敏捷,恐怕比大多数青州斗士还要强上三分。
范良善见此情形,也不免心惊肉跳,暗暗庆幸道:
“天生钢筋铁骨,倒也不难对付,以魔刀胚胎便可轻易虐杀。
但姜老弟步法亦如此敏捷,若是木曜之夜,我当真闯入民夫营地当中,恐怕被杀死的人,便是我了……
姜老弟得了官身,反倒是救了我一命啊!”
屋顶,横梁处。
姜尘手持魔刀胚胎,复行数十步左右横跳,果然又发现了四五头硕鼠隐匿于横梁与墙壁的夹角。
一刀挥出!
这些窃取军粮的盗贼,便连反抗都做不到,快速死在了致命刀锋之下。
姜尘心中亦泛起一丝喜悦,强攻型武功配合魔刀胚胎,果然神妙非凡。
此刻。
小伍倒像是一个忠诚的小助手,每当有一头硕鼠掉下来,他丝毫不顾血腥,便喜滋滋地剜下鼠目。
毕竟。
一对硕鼠目价值高达三十两。
在小伍尚未投靠姜尘之时,靠种田卖力气,需要整整十年才能攒出这个数目。
“又赚了一笔!”
小伍面露喜色,恨不得粮仓内有一万头硕鼠尚未被发现,便抬起头,观望片刻,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突然问了一句:
“头儿,横梁上还有硕鼠……吗?”
“没,似乎没了。”
姜尘隐隐感受小伍话里有话。
恰在此时。
魔刀胚胎微微嗡鸣,显然是汲取了硕鼠血液后,凶性大增!
姜尘心中一动,便立即收刀入鞘,纵身向下一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粮仓地面,暂且闭目养神一段时间。
片刻后。
大门推开,阮铁汉忽然提着一头大如牛犊的硕鼠尸体,大步走入屋舍内,瓮声瓮气道:
“这头硕鼠,挺聪明的,竟躲在草丛之中,体态明显大于寻常硕鼠,应当便是头鼠了。”
众人循声望去,皆生出些许失望情绪。
寻常硕鼠的价值,同官仓硕鼠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姜尘见头鼠已死,便长舒了一口气,开口笑道:
“诸位今夜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去购买牛羊鸡鸭,今晚便聚餐一番,犒劳一下大伙儿。”
众人大喜,纷纷叫喊着,要去吃烤全羊。
却在此时。
商人伊仇满脸微笑地走了进来,身后四名壮汉,扛着黄牛肥羊各一头,还有十只大肥鸡。
阮铁汉自告奋勇地表示要亲自出马,十分麻利地开膛破肚,宰割效率甚至比屠夫还要专业。
没过一会儿,他便在粮仓外垒砌起两处石头灶,升起一堆篝火开始烤肉,而小伍则做起了烤鸡。
半个时辰过去。
西域特有的几种香料,皆涂抹在牛羊肉表面。
伴随着最后的余温炙烤,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气,便飘散至四周,引得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
范良善赞叹道:
“还是姜老弟的办法好,直接引它们出来,便省得反复搜索的功夫了。”
众人点头称是。
硕鼠的潜伏能力太过于强悍,纵使数十青州兵反复巡查十数遍,也不过发现并消灭了约二十头硕鼠。
效率过低!
因此。
与其慢慢巡查,不如布设陷阱,引蛇出洞!
香饵便是姜尘本人。
甚至于,
姜尘犹嫌不足,命一青州兵携硕鼠之目赶赴军营。
见到证据后,粮台官吓得胆战心惊,直接从“姜百将”改口成了“姜老弟”,并自愿成为第二枚香饵。
香饵,加倍!
这便是姜尘暗中制定的计划。
若是仍然诱不出这些潜伏极深的硕鼠,他便也没了办法,只好请出最后的底牌——请校尉张影亲自出马。
只是到了那时,功劳便成了苦劳,辛劳成了疲劳。
得不偿失。
好在“美食香气勾动欲望+睡眠无防备+姜尘+粮台官”的四重加持之下,终于令头鼠放下警惕,唤来全数硕鼠……
不!
姜尘眯着眼,凝视着灰色鼠群,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冷意,讥笑道:
“这只头鼠,恐怕早已猜到此处有可能是陷阱,但它……怕是打着让同族去死,然后自己趁乱杀死我或汪粮台的想法吧?”
“可惜,你仍然是太小看了人类,小觑了青州兵的力量!”
“诞生一名九州雄兵,需两到三具超凡入圣者的尸体……
换而言之!
九州雄兵乃是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而你们,以及其他武道途径出身者,不过是猎物罢了!”
下一秒!
在头鼠的吱吱命令声中,数十硕鼠都不顾生死,拼了命地向姜尘与粮台官所在的方位,发起了猛烈冲锋!
定眼望去,就像是六十余头凶猛的大狼狗,聚集成群,悍然向自己猛冲而来!
姜尘冷笑一声,大喝道:
“结阵!”
霎时。
冯乐宾与范良善两位资深百将,立即呼喝周身士卒,结成严密阵列,那好整以暇的阵势,令鼠群冲锋的凶猛,瞬间黯然失色。
头鼠心中发狠,暗想道:
“六十对三十,优势在我,让我杀死任意一枚香饵,总该有机会吧?”
可惜。
区区硕鼠,又岂能同青州兵相提并论?
十余名青州兵端着弩机,面无表情地射出弩箭,宛如十余名死神收割着硕鼠们的性命。
当众多硕鼠好不容易冲至阵列前的那一刻,
迎接它们的,是二十余名手持刀枪的青州兵,皆举起兵刃,刀锋两面闪烁起瘆人的寒光!
六十余头硕鼠皆唤醒体表红毛,令自身勇气与力量大幅度增强。
通天纹,觉醒!
心中一切恐惧瞬间被压制,硕鼠们怒吼着,吱吱大叫着,然后……
冲至青州兵阵列前,被面无表情的青州兵,近乎是镰刀割麦一般,疯狂收割头颅!
姜尘忍不住回想起《小荒芜经》的开篇序言:
“天下民间武道,皆源于军旅,只因武道磨砺,在于杀伐,而杀伐之道,莫胜于军争!”
历经千百次战争的九州雄兵,又岂是区区二倍数量的硕鼠,有资格正面较量的?
不!
这些硕鼠,甚至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吱吱~”
头鼠挥舞双手,鼠目寸光中透着恐惧、震惊,不可置信!
短短十次呼吸的时间,自己积攒多年的硕鼠群,便一朝死绝大半!
它的父辈曾经告诫过头鼠:
“避让人类强者,才是绝大多数妖物生存繁衍的关键因素!”
所以,
它才隐忍到了深夜,忍到了今时。
纵使是陷阱,但偷袭,总归能占据些许先手优势,对吧?
六十对三十,优势在我,对吧?
但头鼠万万没想到,青州兵的精锐程度,远远超乎它的想象,六十余硕鼠,竟连一名青州兵都未曾杀死!
此等恐怖的差距,令头鼠绝望至极,猛然发出响彻整个粮仓的嘶吼声,命令残存的硕鼠立刻逃离!
冯乐宾凝视着头鼠的无头尸体,语气不太肯定道:
“这头硕鼠已摄入相当于自重百倍的粮食,或许它的胃袋,应当已具备部分空间灵性,或许……也能制成一个劣化版储物袋?”
闻言。
小伍立即剖开头鼠的肚皮。
其胃袋表面隐隐泛着白光,似乎的确有几分神异,小伍大喜道:
“它的胃袋,居然在发光,这肯定是值钱货!”
冯乐宾虽出身富贵,但一份完整官仓恶鼠的胃袋,价值数千两,也足以打动大多数官宦子弟,竟也不顾血腥,伸手拿起头鼠的胃袋仔细观察。
最终,
冯乐宾露出些许遗憾神情:
“可惜,未经受过仪式,哪怕蕴含少许空间灵力,终究只是卒级材料,这玩意,哪怕耗费至少一千两工费,也不过制成一石米的储物袋。”
姜尘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一石米的储物袋,能值多少钱?”
冯乐宾思忖数秒,开口道:
“理论上,能卖出一千六百两银子,但容积太小,着急出手的话,可能一千三四百两才能卖出去。”
小伍喜滋滋道:
“那光光是这一包胃袋,便挣了六百两材料费,顶得上二十对硕鼠之目。”
“不论是制成储物袋,还是直接售卖,都是好大一笔钱!”
说话的功夫,众多士卒已经杀光了残余硕鼠,七八十颗血淋淋的鼠首,堆成京观。
姜尘收刀入鞘,微微一笑道:
“让那位叫胡万的百将,进来洗地吧。”
“啊?”
众人愕然。
姜尘冷笑一声,手指着其中几包粮袋,几架粮车,其表面隐隐透着陈旧的粪便痕迹。
显而易见。
这些硕鼠便是以粮车为渠道,凭着超凡入圣后所掌握的能力——潜伏,藏匿于粮车内,最终成功混入粮仓。
登时。
范良善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喜过望道:
“功劳我们拿,背锅,他们背?”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
“把所有有痕迹的粮车,粮袋,全都收集起来,然后找他们算一算今日之账。”
“是,大人!”
众青州兵大喜,纷纷以最快速度行动,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找到了数十处证据。
铁证如山!
姜尘仰天大笑,带领着一干人等,大步走向粮仓大门。
恰在此时。
一位年轻民夫脚步匆匆,急吼吼地跑至姜尘身边,大声道:
“头儿,大事不好了!”
“那个姓胡的百将,他说仓内存在鼠患,要进来协助灭鼠!”
…………
时间倒流至半个时辰前。
粮仓外围,某处草丛之中。
掌控近二千青州兵的校尉——冯武,竟未曾回归营帐休憩,而是彻夜躲藏于草丛深处,暗中观察粮仓事变。
他的内心想法,正如胡万猜测的那般:
若是一切顺利,冯武便奖赏胡万些许金银;
若是出了事,冯武亦会立刻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所有罪责均推到胡万的肩膀上担着。
就在姜尘遣一传令兵,去寻找粮台汪峰宰之际,
冯武便隐隐有所察觉,这极有可能是一次改变现状的好机会,便一路尾随而去。
果不其然。
他偷听二人谈话,部分了解到仓内硕鼠之事。
冯武立刻断言:
“一定是那些民夫办事不牢,让那些该死的硕鼠,窜进了粮仓!”
但转念一想,他那看似忠厚的面庞,忽然流露出极具侵略性的表情:
“嘿嘿,不过嘛……”
“这件事对我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若是以鼠患之事,强行拿到粮仓控制权,后续便有了活动空间。”
“到时候,再飞鸽请柳将军帮衬一番,请求驻守东犁。”
冯武眯着眼,心中反复思忖,随手写下一张纸条,装入锦囊,命传令兵交予百将胡万。
…………
粮仓外围街道。
百将胡万面容焦急,左右踱步,等待着校尉冯武的回应。
很快。
一名传令兵便手捧锦囊,急速飞奔而来。
胡万大喜,主动迎了上去,伸手从传令兵手中抢过锦囊,急忙打开一看,内里纸条书写着六个大字: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问道:
“冯武麾下百将胡万,想以鼠患之事,向我发难,是吗?”
老民夫点头称是,将自己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
闻言。
众士卒均露出古怪的笑容。
老民夫愕然:
“是……没事吗?”
冯乐宾哈哈一笑:
“不仅没事,反倒是冯武麾下的士卒,要有事了!”
姜尘眉眼带笑,拔出魔刀胚胎,冷声道:
“刀枪在手,诸位兄弟,随我出去耍一遭吧。”
“是,百将!”
众士卒大声允诺。
冯乐宾、阮铁汉与范良善三位百将,亦紧随其后,大步走出粮仓。
…………
“出来了!”
一名胡万麾下的青州老卒,凝视着粮仓大门,瞳孔骤然收缩,大喝一声:
“是烧饼百将姜尘,他出来了!”
全场哗然。
百将胡万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心中仍然难以忘怀被姜尘吓退,灰溜溜离开粮仓之事,心情郁结,紧握双拳,抬眼望向粮仓大门。
众人亦循声望去。
大门内深深暗暗,难以看清其中情形,但在灯火的照耀之下,一名相(平)貌(平)清(无)秀(奇)的年轻人,缓步走出大门。
姜尘听见仓外的呼喊声,嘴角一抽,内心疯狂咆哮:
“我真不想当烧饼百将啊!”
“我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弄个更威风的绰号,把这狗屁烧饼百将给顶替掉,可恶!”
但明面上,姜尘神色淡然,缓步走出粮仓,在外人看来,甚至有几分大将风采。
陈不饿,公孙虎等人松了口气,仿佛姜尘存在本身,便是靠谱与安心的代名词。
姜尘踏前数步,缓缓走至胡万面前,从容笑道:
“胡百将,妨碍军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你……竟然不惜一次又一次冲击粮仓?”
“是谁给你的勇气?”
胡万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心中隐隐生出惊惧情绪。
毕竟。
在上一轮胆小鬼游戏中,是他输给了姜尘。
大多数败者对于胜者,往往会生出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情绪。
胡万咬了咬牙道:
“据我所知,粮仓内出现了严重鼠患,我需要进入检查一番,也顺便帮助你们清理妖鼠。”
“若是出了岔子,整个征西军的士气,都得受到影响!”
“这个责任,无论是我,还是你,区区百将,都是担不起的!”
闻言。
姜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陈不饿便在心里便骂起了娘:
“彼其娘之!”
“面对我的时候,就蹬鼻子上脸,说话硬气得很,吓得老夫心肝都颤了,面对姜贤侄,怎么就如此软弱?”
“你他娘是个百将,好歹硬气点啊!”
公孙虎则颇为安心,暗暗欣喜道:
“以头儿的能耐,对付区区一只胡万,不成问题!”
而此时。
隐藏在草丛之中的冯武,亦忍不住暗骂一声:“废物!怎么见了区区一个烧饼百将姜尘,骨头就软了?”
姜尘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向后挥了挥手。
下一秒!
冯乐宾、阮铁汉与范良善三大百将,齐步走出粮仓。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三什士卒,他们推动着二十余架粮车,缓缓驶出大门。
霎时。
一股极为寡淡的腥臭味,因失去了潜伏能力的气息压制,从各架粮车表面向外飘散。
大多数人,即便是踏入青州斗士层次的胡万,也未曾闻到这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冯武眯着眼,心中有些惊讶。
他已是青州斗将,一出手,杀死十名青州斗士,也不在话下,就更别说寻常士卒。
但偏偏!
眼前这名“拾荒者”竟能抗住自己的军势压迫,纵使有魔刀胚胎襄助,也足以见得此子非同寻常!
一念及此。
冯武放弃了武力逼迫的念想,冷声道:
“你想要多少?”
姜尘暗暗松了口气,为了抵抗青州斗将级别的军势,诛魔太凶刀法亦催发至极点,体内气血消耗速度极快。
若是冯武继续逼迫二十息左右的时间,他体内的气血便将消耗殆尽,从而露怯。
那时,别说“你想要多少?”,能保住粮仓控制权,便是万幸。
“呼……”
姜尘吐出一口闷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声道:
“第一,是公家的亏空。”
“这些硕鼠虽然只吃掉了大约二三百石粮食,但它们的排泄物,却污染了足足上千石粮食,这些亏损,还请冯校尉立刻补上。”
闻言。
冯武心中一痛。
上千石粮食,若是江南鱼米之乡,倒也罢了。
荆州的蛟龙校尉们具备呼风唤雨之力,荆扬二州年年风调雨顺,稻米高产至极,至多一二百两银子,便可买下千石米粮。
事实上。
荆州武卒的诞生及发展壮大,也是九州经济重心,早在两汉时期,便早早南移的重要原因。
但在这偏远西域,从内地运输粮食,一路上人啃马嚼,消耗甚大,冯武心中预计,至少要六七百两银子,才能勉强填上这亏空。
冯武冷声道:
“我可没闲工夫搜罗粮草,六百五十两,补上公家亏空,如何?”
姜尘愣了愣神。
西域盛产小麦,而随着面食的问世,麦粮也被纳入军粮范畴,千石本地麦粮,至多二三百两银子,便可筹措到手。
但很显然,冯武尚未理解面粉这一新兴事物,仍旧以旧眼光看待问题,才会喊出六百五十两的高价。
姜尘微微一笑:
“那好,就六百五十两。”
至于多出的三四百两银子嘛……应该交给长相英俊的人使用!
冯武脸上显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澹澹问道:
“还有什么要求,你就一并说了吧。”
姜尘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第二个要求,当然是为自己,以及一同干活卖命的青州士卒……捞好处喽!
姜尘正欲开口之际,一道洪亮却隐隐透着些许虚弱的声音,骤然自远处街道响起:
“第二个要求,我希望冯校尉,以及你麾下人马,尽快回归征西军大营,楼兰灭国之战,可少不了你这位悍将!”
说话之人,正是替身校尉——张影。
此刻,
张影依旧扮演成张龙象的模样,器宇轩昂,势压全场,浑然一副“大卫第一莽将”的滔天气场!
冯武心里一惊,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强装镇静道:
“怎么,我营军士辛苦运送数十万石粮草入东犁,连休息一二日的功夫,都不行吗?”
张影讥笑一声:
“我听闻,你一路行军,连半个马匪,半支楼兰军也不曾碰见,你可知是为什么?”
“应该……遇不到项翼那般的大人物吧?”
姜尘眯着眼,有些不太肯定。
毕竟。
一旦鬼门关彻底洞开,生人可入,死者可出,传说中的西楚霸王,便将杀出阴曹地府,重返人间,荡平阳世,搅得天翻地覆!
“不过——”
“张影既然已经允许我进入鬼蜮,恐怕内里最危险的时刻,已经结束了!”
“鬼门关刚刚开启之时,张影所面临的敌人是鬼将,那么,历经近乎一个月的阳光灼烧,内里的鬼物实力,也必然遭到了巨额削弱。”
一想到这。
姜尘忍不住踏前数步,距离卜灵侯府又近了一分。
霎时。
一丝阴冷气息,瞬间勾动了姜尘口袋内,某颗沉寂许久的血色石头——冥土钥石!
下一秒!
周身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一道身着红衣的美貌女子,赫然飘浮在姜尘面前,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明明是鬼物,体表却泛着微微诛魔赤光。
显然
她便是在尸魔卜善之战中,做出过较大贡献的鬼物——薇。
女鬼薇浅浅一笑道:
“民女薇,见过恩公。”
姜尘心中一紧,背脊生出几分寒意,沉声道:
“怎么?你想进鬼门关?”
薇摇了摇头,语气颇为诚恳:
“公子是担心进入鬼蜮之后,遭遇未知危险吧?”
姜尘点头称是。
薇开口道:
“那么,还请公子切莫将这块冥土钥石带入卜灵侯府。
当日鬼门关未曾完全打开,其中一方面原因,便是那位弓箭手恰巧将我放入梳妆盒中,胭脂香气,促使我苏醒了生前的记忆,从而抗拒了大巫祝的强制征召。
最终,鬼门关只摄入六颗冥土钥石,未尽全功,威能只发挥出七成,召唤出一位鬼将,便是极限。”
“一旦冥土钥石进入鬼蜮,必然会引发鬼物暴动,到那时,您便是有十条命,也逃不出百鬼追杀!”
姜尘心中了然。
原来识海金字所言:“……祸之所伏:鬼蜮暴动,十死无生”,其危险的根源,竟是自己这颗早已被忽略的冥土钥石。
当然,也并非真正的忽略。
倘若当夜跟随范良善进入鬼蜮冒险,他绝不会将此物随身携带。
等等!
说到忽略……
姜尘心中一动,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古怪符咒。
这是初次杀死楼兰骑兵之时,从他身上摸到的未知奇物,一直也不曾向他人询问此物用途。
便问道:
“你可识得此物?”
“咦?”
民女薇脸上显露出一丝惊讶,沉声道:
“这是无生老母怜鬼符,一旦原主死亡,灵魂就会被摄入其中,若是汲取大量死亡怨气,再交予道门高人祭炼,或可制成第二枚冥土钥石……
公子这枚符咒之中,似乎已经摄入了一道灵魂,看其模样,似乎是一位楼兰骑兵?”
姜尘了然,沉声道:
“那此物,也不能带入卜灵侯府喽?”
薇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
“此物,唯一欠缺的便是死亡怨气,若是带入府中,不仅能汲取鬼门关残骸的气息,还能助您隐秘活人气息,倘若之前,您同时将冥土钥石与无生老母怜鬼符带入卜灵侯府。
此物,便是您一线生机所在……不过,其中罗教气息,必须清除掉。”
有一句诗,叫“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姜尘心中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缓步入门,便感受到了卜灵侯府如深海一般的深厚阔绰。
入门后,首先便抵达了一处曲折游廊,阶下碎石铺成长道,绵延数十米,四面粉墙环绕,假山池水,绿柳周垂。
只可惜。
这些奢华旧景,早已在鬼气森森中,化作格外恐怖的场景。
石墙遍布霉菌,
柳树枯黄干朽。
假山池水内充斥着幽幽扭曲的倒影……阴森恐怖的气息,从池水、枯树、墙壁深处不断渗透而出。
“这便是鬼蜮吗?”
“也不知幽幽冥土,又该是何等恐怖景象?”
姜尘啧啧称奇,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寻。
在张影给出的地图当中,共有四处地点,被特殊标记了起来。
分别是中庭、演武场、后厨与厢房。
前院受到张影气息压迫,周边鬼物尽数逃散一空,倒是相对安全,但继续向前走去,便有可能遇到强大的鬼物。
沿着地图所示,姜尘向前行走了大约五六分钟,怀中无生老母怜鬼符微微泛起微光,似乎正在汲取外界灵力。
也就是说。
此处的幽冥气息,更加浓厚。
突然。
前方数十米屋舍阴影处,隐隐传出一声哀鸣:
“钥匙,钥匙……”
姜尘心中一紧,立即后退半步,但那诡异的声音,竟也随之靠了过来。
不过数秒,
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道惨白身影,隐隐有种恐怖片现场的气氛。
定眼望去。
这是一个容貌精致美丽的女性,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身体,骨瘦如柴,白衣血迹斑斑。
并且。
姜尘仔细凝望了几眼,发觉她的双手双脚,竟都绑着镣铐?
这是……捆绑play?
女人凄然一笑,显得十分楚楚可怜,向姜尘伸出惨白的手掌,语若哀鸣:
“救救我,找到镣铐的钥匙,我就能离开这里!”
“抱歉。”
“我从不相信女人的嘴……虽然有时候,也挺舒服的。”
姜尘连一丝犹豫也不曾有,立刻发动命格“汉之游侠”,身体自重陡然减轻一半,飞快向前院的另一处屋舍狂奔而去。
见状。
女人惊了半晌,随后急忙起身飞飘,直追姜尘而去。
然而。
才刚刚追出百余米,姜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逃出了女人的视线。
“可恶,跑得比鬼还快……”
女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怨怼。
…………
“我对女鬼不感兴趣!”
姜尘嘴角一抽,受多年国产恐怖片的污染,他已经对女鬼失去了兴趣。
不过,若是雪女、龙女之类的……
咳咳~
言归正传!
简而言之,在这鬼蜮之中,姜尘反倒是意外多出了一项极大的优势。
所有女鬼的诱惑,完全无效,纵使辣手摧花,也毫无问题!
姜尘缓缓平复心境,打开地图。
四处标注地点之中,厢房与中庭,距离自己目前所站立的地点最近,演武场距离稍远,而后厨则靠近后花园,最为遥远。
向前约二三百米,便进入中庭的范畴。
这里是卜灵侯与文公、东犁校尉等臣子议事的地点,也是鬼门关所在。
此处,需要收尸……咳咳,“尘归尘,土归土”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戈壁。
失去了八个孩子的大巫祝,此刻竟浑然忘记了一切悲恸,露出安宁喜悦的纯真笑容,低声念诵:
“无生老母,鬼蜮之乡!”
“鬼蜮虽经受数十日曝晒,但封印之物亦两次揭开,威能大减,此前在东犁城内布置的暗手……”
“该启用了。”
说话间。
大巫祝眉心处,赫然渗透出丝丝乌黑血液,在半空中凝聚成形,随后化作一道深黑血光,陡然冲向东犁城内。
数十息后。
东犁城。
深黑血光穿过夜幕,骤然冲入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宅邸。
屋内。
一位东犁老汉,正跪在地上,向槐树上栖息的一头血眸乌鸦苦苦哀求,声泪俱下:
“大巫祝大人,我的妻子,为您刺探情报,已经死在了东蛮手中。”
“我的女儿,亦被您送入府中,沦为君侯玩物,整日被镣铐锁住,恐怕鬼门关开启之时,便死于万鬼啃咬……”
“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血眸乌鸦便是大巫祝的分身之一,自称:巫善。
而东犁老汉,则是罗教在东犁城内最后一位正式教徒。
巫善暗暗思忖道:
“这老汉,也的确为老母立下过不少血劳……”
“况且,将来夺回东犁城之时,总不能让我这位大巫祝亲自传教吧?”
一想到这。
巫善也不愿逼迫太甚,松口道:
“罢了,你今夜便出城,赶紧逃——”
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深黑血光穿过窗户,轰然涌入血眸乌鸦体内。
“大人?”
东犁老汉满脸希翼地抬起头。
然而。
迎接他的,却是一双冰冷至极的血眸。
血眸乌鸦展开双翅,阴惨惨道:
“我改主意了,本尊说,你的妻女在真空家乡幸福美满,快活至极,希望你也下去陪陪他们……”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对吧?”
“什么?”
东犁老汉软软瘫倒在地,用最后一丝力气向后挪退,面露绝望道:
“大巫祝大人,我为罗教立过功,我为老母流过血,您不能这样对我……”
可惜。
话还没说完。
血眸乌鸦展翅而落,瞬间穿透东犁老汉的眉心,随后像吃豆腐脑一般,大口大口地吃掉了内里的脑肉。
临死之前,东犁老汉只来得及痛苦呐喊一声“该死的罗教”,便彻底失去了一切生息。
渐渐地。
东犁老汉枯黄的面庞愈发光洁,仿佛变成了二十多岁年轻小伙子的模样,精神焕发,皮肤愈发光洁。
“桀桀桀……”
东犁老汉,不,现在应该叫他大巫祝分身——巫善仰天大笑,发出古怪至极的笑声:
“……桀桀桀!”
巫善抬起头,凝望城市中央,悠远的目光最终落在卜灵侯府,满脸贪婪道:
“卜灵侯搜刮上百年的民脂民膏啊……”
“若是尽数收集起来,拿去赈济楼兰百姓,足以活民无数,造福众生!”
说到这里。
巫善面庞愈发圣洁,仿佛成了九世善人一般。
但下一句,便暴露出他那残忍毒辣的本性:
“到时候,我赈济过的百姓,为我去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
“他们一无所有,只能用血肉偿还我的恩情!”
镣铐女鬼惨叫一声,显露出丑陋且苍老的面容,身躯皮肉,亦爬满了尸斑,隐隐有腐烂的气息传出。
“靠!”
“我就知道,女鬼的长相最不可信了!”
姜尘露出嫌恶表情,默默为那些被女鬼所迷惑的“亡灵骑士”们默哀三秒,随后拔出手中魔兵,冷声道:
“求仁得仁,你既然要死要死,那便死在这里吧。”
说完。
便是刀法三连!
足足三记诛魔太凶刀法,悍然挥出!
镣铐女鬼根本来不及躲闪,承受接连三次凶厉气息的打击后,便呜咽一声,魂飞魄散!
下一秒!
镣铐女鬼的躯壳,竟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
却在此时,姜尘忽然发现,镣铐女鬼消散的地面,竟多出了一颗神秘灰色圆珠。
“咦?”
“这是什么?”
姜尘定眼望去,不由目露惊奇。
“这是……魂珠?”
姜尘心中一动,快步走至镣铐女鬼消散的位置,伸手将这颗圆珠拾了起来。
手掌顿时传来一阵冰寒彻骨的刺痛感,仔细观察感受,还有一丝丝宛如黑色丝线的物质,在圆珠内部流转。
他曾主动向女鬼薇请教过数个时辰,收获了不少关于冥土的知识。
其中,便包括冥土的基本货币。
魂珠。
价值不菲。
数种幽冥侧的武道途径,据说也需要此物,是晋升士级境界的辅助材料之一。
对于不需要此物的人来说,它一文不值;
但对于急需此物的人而言,魂珠甚至比黄金还要珍贵!
遇上急需的买家,此物便是“小甜甜”;但若是始终找不到买家,它便成了“牛夫人”。
“先收起来吧。”
姜尘将魂珠纳入口袋,并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笑一声道:
“该办正事喽~”
说着。
姜尘便吹燃火苗,随手将火折子抛至桑树底部的枯叶。
轰!
火焰燃起!
整颗桑树熊熊燃烧,高温灼热的火苗持续灼烧着血须蟋蟀的尸体,体表触须很快便烧成焦炭。
然而
当整个桑树都烧成灰烬后,其虫身主体部分,居然毫发无损,让人颇感意外。
有句老话叫“真金不怕火炼”。
而这头不知吃了多少奇珍异宝的血须蟋蟀,竟如同黄金一般,在熊熊烈火中大体保持着虫身完整。
姜尘嘴角一抽,隐隐猜出其中原委,吐槽道:
“这也太奢侈了吧?”
“卜灵侯到底是给这头虫子喂了多少珍惜药材,不但成了精,尸体竟连火焰都烧不坏……”
“难怪区区一只成精的蟋蟀,便可充当拾荒者消化药性的机缘。”
“毕竟,这方天地想要自然降解此等坚硬之物,恐怕需要耗费极其漫长的时间……”
姜尘深吸一口气,吃下一颗补血草果补充体能气血,随后接连催动诛魔太凶刀法,加持于魔兵刀锋之上。
一口气狂挥出足足二十刀,他才勉强将这头又肥又大的老血须蟋蟀切割成整整数十段,又寻来柴木,反复灼烧数遍。
终于,
这头坚韧肥大的血须蟋蟀,最终焚烧一空,化为灰烬。
就在此时。
一阵微风徐徐吹来,将那些灰烬吹散没入泥土之中。
一丝丝奇异紊乱的灵力自灰烬中飘散而出,融入泥土,散至空气,渐渐回归至天地大循环当中……
识海金字显现:
凝望着,姜尘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状,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疑惑:
“既然已经埋入土中,为何还需要我替他收尸?”
“此事,必有蹊跷!”
也正是此时。
演武场内,数十东犁亡卒皆感受到到了活人气息的侵入。
生前便已超凡入圣的它们,并不畏惧“三男之力”带来的气血威慑力,当发现了姜尘所在的位置后,便争先恐后,狂扑而来,眼神中充斥着对活人的憎恨!
霎时。
东犁亡卒们体表阴气、戾气、怨气喷薄而出,怨恨、不甘,憎恶,唯有屠戮人类,方可泄去心头之恨!
“二,四,八,十六……一共三十五名东犁亡卒,有些不好对付呢~”
姜尘扬起嘴角,竟不退反进,踏前数步,迎着数十东犁亡卒的阵列,发起了反冲锋,气势甚至比众多鬼物还要凶上三分!
“汉之游侠!”
“神速!”
姜尘身轻如燕,转瞬间便冲至一位东犁亡卒面前。
手中魔兵,亦闪烁起凶厉锋芒!
刀锋之上,一股极其凶厉的诛魔气场,陡然间席卷全场,所有东犁亡卒,遭到气势冲击,心神俱乱,愣在原地足足有数息之久!
而后。
在神速灵力的加持之下,姜尘首次出手的速度,瞬间增加了近乎五成!
速度就是力量!
一刀抬起,落下!
首位东犁亡卒,甚至连姜尘的衣袖都不曾碰到,便惨遭秒杀!
下一秒。
伴随着“骨碌骨碌”声,东犁亡卒的头颅飞离脖颈,掉至地面,接连滚了数十圈,才缓缓停下。
姜尘面前,竟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无意识左右游走,没过一会儿,便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与此同时。
又一颗灰色圆珠,缓缓掉落于地。
姜尘没空拾取掉落之物,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
挥出第二刀!
速度增幅,高达十成,倍增!
姜尘身形如风,转眼便奔至第二位东犁亡卒处,一刀起,挥落!二度秒杀!
全场皆静。
众多东犁亡卒虽从气势震慑中醒来,却本能地生出几分恐惧情绪,前冲的速度顿时慢了几分,毕竟以鬼物之躯死去,便将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凄惨无比!
姜尘冷笑一声,继续发力。
这一次,是整整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巨额加持!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此刻。
姜尘的出手速度,已经快到隐约出现残影的恐怖层次!
此等表现,简直恐怖如斯!
锵——
一刀斩下!
第三名东犁亡卒哀嚎死去。
疯狂三连杀!
此等凶悍的表现,纵使是渴望血肉的东犁亡卒,亦吓得四散奔逃。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将三颗魂珠收入怀中,心中好笑道:
“若是你们坚持战斗下去,搞不好,逃走的人,是我也说不准……”
说着。
姜尘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怀中取出二颗补血草果,缓缓吞入腹中,恢复体内严重空虚的气血。
也正是此时。
墓碑微微晃动。
一只惨白的手臂,陡然穿出墓土,丝丝森冷死气,骤然间席卷全场!
眨眼之间,周遭空气的温度,便下降了足足数度!
“什么情况?”
姜尘小心翼翼靠近,止步于十米之外,并将三颗补血草果,塞入神速护腕内。
价值四十八两银子的草果,瞬间破碎,其中药性,快速化作神速灵力,随时可供使用。
明明是青面獠牙尸率先发动了进攻,但偏偏,姜尘后发先至,在神速灵力的加持下,一记诛魔太凶刀法催发而至!
刀锋落下!
悍然劈落于青面獠牙尸——那令人格外忌惮的尸臂处!
“当!”
金铁交击之音!
魔刀锋芒,仅仅深入尸臂半寸,便再难深入!
姜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魔刀胚胎+诛魔太凶刀法”的组合,可谓是削铁如泥,但偏偏,奈何不了这平平无奇的尸臂?
姜尘心中升起一丝古怪,定眼望去,眼神扫过尸臂与肩膀的交界处,不由惊疑出声:
“草绳?”
青面獠牙尸的左肩位置,竟隐隐有草绳强行缝合的痕迹。
“原来如此……”
“这不是你的手臂!”
姜尘不惊反喜,再度挥刀,以倍增之速,轰然又劈出一刀,直接沿着左肩位置横劈而下!
魔刀胚胎沿着青面獠牙尸的左肩缝合虚线,悍然破开血肉、骨骼、经络,最终断裂两截!
刷!
青面獠牙尸惨叫一声,左肩断裂乌黑血液喷涌。
“趁他病,要他命!”
姜尘催发出最后一次神速灵力,出手速度陡然飙升至原先的二点五倍!
出手之势如闪电一般,飞快挥刀,直指青面獠牙尸另一根尸臂!
而失去左臂后,这头怪物的反应明显也迟钝了许多,竟连伸手抵抗都做不到,极为迟缓。
——锵!
一刀斩下,右尸臂随之脱离!
“吼——”
青面獠牙尸满脸痛苦,仅仅发出一声怒吼,便轰然倒地。
眨眼间,便化作一堆枯骨,就像是失去了能源的器械。
然而。
那一对惨白尸臂,依旧完好无损。
姜尘心中思忖道:
“莫非……仅仅只有这二根手臂,属于那位东犁校尉?”
思索间。
他发动诛魔太凶刀法,接连劈砍上百次,终于将尸臂劈成数十段。
紧接着。
姜尘又寻来残枝败叶,柴木若干,反复煅烧近乎半个时辰,这颇为神秘的尸臂才渐渐焚毁,化作灰烬。
渐渐地。
一丝丝灵力悄然散入天地之间。
顿时。
姜尘感到体内一阵刺激性电流涌起,浑身麻麻酥酥,头发瞬间根根竖起,似乎又有少许药性得到消化,忍不住猜测道:
“莫非……我最后三分之一药性,是某种雷属性能力?”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一阵微风拂过,无数灰烬漂浮在半空中,竟隐约化作一张威严人脸。
而外围的数十东犁亡卒,见到了这副面孔,亦满脸忠诚,齐齐单膝下跪。
下一秒。
姜尘识海深处,金光乍现:
威严人脸凝聚成形,目光落在姜尘身上,叹息开口:
“没想到最后能帮我的人,居然是一个……东蛮。”
姜尘挑眉,语气微冷道:
“你是东犁校尉?”
养云虎残魂点了点头,一开口,便讲述起攻城之战的经历,以及鬼门关与鬼蜮诞生的莫大秘密:
“不错,当日我战死在东犁巷道,承蒙士卒厚爱,尸身被拖回卜灵侯府中,匆匆葬入演武场内。
但谁也不曾料想到,那大巫祝竟倒行逆施,暗中将我的魂魄,四肢、身躯与头颅四分五裂,并加以祭炼,注入冥土钥石,分别镇压于南西北中四个方位。
只可惜。
养云狼残躯过于坚韧,无论这些鬼厨如何煎炒烹炸……都毫无效果。
毕竟。
“魔刀胚胎+诛魔太凶刀法”的组合,才能勉强对尸臂造成一定伤害,仅凭鬼厨们手中的菜刀,以及沸腾的汤水,根本不足以对养云狼残躯造成任何有效伤害,就更别提吃了。
众鬼厨满脸焦急,淌着口水,眼神死死盯着锅内美味残躯,却看得见,吃不着……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缓步走至后厨大门,微笑问道:
“各位大厨,需要我搭把手吗?”
闻言。
众多鬼厨满脸喜色,纷纷挥舞着菜刀,朝着姜尘所在的方位迎了上来。
为首的肥胖大鬼厨更是彻底疯狂,面容狰狞而丑陋,嘶吼道:
“搭把手?”
“好啊,我只要你一条手,红酥手!”
身后鬼厨亦淌着口水,俨然将姜尘视为主动送上门的食材,纷纷踏步走出,皆兴奋大吼:
“酱香招财手!”
“五香烧猪手!”
“猪手牵鸡手!”
肥胖大鬼厨挥舞着屠刀,冲至最前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姜尘的左臂,兴奋道:
“你的左胳膊,好香啊!”
姜尘哈哈一笑,主动抬高左手,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凸。
还没等肥胖鬼厨做出反应,其脚下泥缝之中,便陡然生出百余根血色藤蔓,疯狂缠绕住它的脚踝。
“噗通”
肥胖鬼厨便摔了个狗吃屎。
还没等它站起身来,十余鬼厨便淌着口水,一脚接着一脚,狠狠踏过肥胖鬼厨的身体,向姜尘所在的后厨大门,挥刀袭来!
“刚好十个……”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竟不退反进,“铿锵”一声,飞快拔出腰间魔兵。
虽然至今未曾为魔刀胚胎命名,仍旧以“破烂柴刀”这类贱名压制其天生凶性,
但当刀锋出鞘的那一刻,滔天凶势,骤然席卷全场!
霎时。
十名鬼厨心中陡然生出无穷惊惧情绪,仿佛大门处的姜尘,成了牛头马面一般的恐怖存在。
纵使口水直流,也不肯前进半步。
姜尘冷笑一声,飞踏数步,转眼便奔至其中一名鬼厨的面前。
“——诛魔太凶刀法!”
血光一闪,该鬼厨被姜尘从中间拦腰斩为两截。
秒杀!
鬼厨呜咽一声,便化作一阵青烟,灰飞烟灭。
“他能杀鬼?”
众鬼厨心神大骇,本能地向后退去。
“一群废物!”
肥胖大鬼厨终于挣脱诛魔藤蔓的束缚,满脸不屑地望向众多同类,随后大步向前,一步,两步,走至姜尘身前,冷笑道:
“食材,你怎么不跑?”
众鬼厨凝望着肥胖大鬼厨的高壮背影,双眼如扇形统计图一般,浮现出一分恐惧,二分担忧,三分放心,四分对人类血肉的饥渴。
“你猜。”
姜尘笑眯眯回应。
“猜你个头!”
肥胖大鬼厨恼了,挥舞屠刀,朝着姜尘的天灵盖,暴力竖斩而下,这一刀若是落在实处,足以将人体对称劈成两半!
“汉之游侠!”
姜尘轻笑一声,不过是向左躲闪半步,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肥胖大鬼厨志在必得的一击。
“它在骗我?”
“等等,这声音是……”
姜尘心中一紧,停下了脚步。
神秘声音继续说出:
“养云虎出身国都,曾是楼兰王亲卫之一,也是养云狼的兄长。”
“此人心狠手辣,哪怕战死最后一名东犁百姓,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依我看,那余烬石,一定有问题,万万不可使用!”
姜尘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
“大功兑换清单里面,似乎有一项秘技,叫做千尺穿音,兑换价格为十大功……校尉大人,我说得对吗?”
卜灵侯府外。
百余名青州兵守卫在一名男子身旁,手持刀剑,杀意凛然,提防着一切可能来犯之敌。
而这名男子,正是校尉张影。
他盘膝坐于地面,虽时时忍受着伤痛,嘴角却微微上扬,以秘技-千尺传音之术,将心声传递至千尺之外:
“记性不错。”
姜尘露出职业化的笑容,高情商道:
“多谢校尉大人暗中守护。”
张影笑了笑,催促道:
“尽快赶去后花园,大巫祝至多一盏茶功夫,便将……入此瓮中!”
“到那时,你就是想捞些好处,也没有时间了。”
姜尘心中一凛,暗道:
“果然,校尉对大巫祝之事,早有布置,我不过是一枚探路的小卒子罢了。”
…………
一盏茶后。
卜灵侯府,后门。
当初公孙虎、小伍等人,便是通过这道后门,进入后花园中,从而晋升为青州兵。
而现在。
门口把手的二名青州兵,已然七窍流血而死。
“老夫最喜欢的,便是你们这些尽忠职守的蠢货……”大巫祝分身巫善舔了舔嘴唇,伸手便是一道血光。
霎时。
二名青州兵的尸体,接触到血光的瞬间,便化作二张干瘪尸皮。
而皮囊内数百斤血肉,则化作一道猩红血河,大股大股涌入巫善眉心。
渐渐地。
巫善面庞愈发白嫩,白里透红,露出如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
“青州兵血肉的滋味,可真不错啊~”
说完。
巫善冷笑一声,当即伸出魔掌,扯住后门封条一角。
电光石火间。
数十道雷霆轰然劈下,几乎将巫善劈成焦炭。
然而。
不过区区几秒钟后,身体深处便涌出无数血肉精华,巫善竟瞬间恢复如初,随后奋力一扯。
伴随着“滋嗤”一声,封条崩坏,失去了一切威能。
巫善闭上双眼,精神力猛然散入鬼蜮深处,轻笑一声道:
“血须蟋蟀,养云虎尸臂,残躯,居然都被毁掉了?”
“倒是有几分本事嘛。”
“可惜……”
巫善嘴角浮现一丝冷意:
“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伪物而已,仅仅是融入几颗冥土钥石,就像卫武帝死后,所布置的八十一处疑冢一般,骗一骗盗墓贼罢了,而真正的鬼门关根基之物,其实——”
“是一件与‘东犁’二字息息相关的绝密宝物啊,桀桀桀桀桀桀!”
巫善狂笑数声,大步走入鬼蜮深处。
…………
后花园。
卜灵侯耗费无数民脂民膏,将这里打造成了“小桥流水人家”般的美好景观。
但受到冥土气息的长久污染后,石桥腐朽,枯水腥臭,生灵死绝,一切皆化作人间鬼蜮。
“因为在国都东边?”
“东犁?东边有头牛?”
姜尘摇了摇头。
原主出身青州农户,征西军对于西域的了解也仅限于军事方面,对于楼兰本地的民俗文化,可谓知之甚少。
养云虎残魂摇了摇头,沉声道:
“东犁,国都与东犁三座城市,分别建造于孔雀河的上游,中游与下游地区,建成之日,便是楼兰立国之时,但奇怪的是,三座城市的建造细节与历史,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抹去。
我细细打听许久,也不过获得了一份野史残卷。
上面说,东西二犁建城之时,楼兰王燕垒生曾将一只牛角埋入城市中心大地深处,若能将其挖掘出来,只需向内注入火灵之力,便可向牛角内的神灵许三个愿望。”
说到这里,养云虎残魂流露出一丝恨意,冷声道:
“我被击碎魂魄,分裂为四魂后,其中四分之一魂魄,被融入至一颗孔雀状的苍翠古树之中。
直到这时,我才惊讶发现:鬼门关真正根基之物,并不是我。
而是孔雀古树泥土之下,埋藏着的一根火红色牛角。
其形貌,与野史残卷当中的描述近乎一模一样。
也正是以这根神秘牛角为根基,以五份诡异死物分藏于东南西北中为阵眼,大巫祝才成功召唤出传说中的鬼门关。”
姜尘若有所思,总结道:
“也就是说,鬼门关召唤仪式的完整材料,是七颗冥土钥石,五份诡异死物,一份鬼蜮根基之物?”
养云虎残魂点了点头,补充道:
“七五三一,还有至少三位贵人的命数,也就是卜灵侯、徐文公,以及我这个可笑的东犁校尉……”
“你们攻破东犁城之时,大巫祝准备不足,手边只有六颗冥土钥石,也缺乏诡异死物,便以我的残躯匆匆代替,最终……只召唤出了一扇残缺半掩的鬼门关,引来一位鬼将,便已是极限。”
姜尘了然,终于对当日鬼门关之战有了进一步了解。
一想到这,姜尘忍不住回想起了传说中的西楚霸王-项翼,谨慎问了一句:
“若是要召唤更加强大的鬼物,还需要什么条件?”
养云虎残魂沉默了半晌,低沉说道:
“还需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户家庭充当祭品。”
也就是说。
近乎十万户家庭的性命啊……
姜尘叹息一声。
这何止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十万户从来都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而是一个人,加一个人,加一個人,再加一个人……
里面有忙着挣钱养家的汉子,
想着菜篮子里的鱼究竟是红烧还是煲汤的阿婆,
还有同伙伴嬉戏打闹的孩子,
以及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一个情书塞在兜里不敢递出去的青年……
一念及此。
姜尘立刻意识到一件事,楼兰境内,唯一一座拥有十万户家庭的城市——楼兰国都。
难道……征西军迟迟不曾攻伐国都,裹足不前,便是因为担忧楼兰王室鱼死网破,启用“鬼门关”此类血腥仪式么?
姜尘回过神,皱眉问道:
“这数十日,你为什么不自己消灭那些枯藤老树?”
养云虎残魂嘴角一抽,有些无奈:
“东南西北中,我们无法依靠自己或是其他鬼物的力量,离开大巫祝圈定的范畴,等了整整数十日,才等到第一位人类,也就是你的到来。”
姜尘了然。
若是范良善那般贪婪之人,搞不好便会被养云虎残魂引诱欺骗,最终——“鬼蜮暴动,十死无生”。
张影亦传音道:
“我也曾听说过许愿牛角的传闻,但这不过是楼兰民间传说而已。”
“世间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便是许愿之类的万能故事,比如捡到一盏仙灯,向仙神许愿富可敌国之类,村妇愚夫信信也就罢了,做不得准,不过……”
停顿了一一会儿,张影继续传音:
“但那鬼门关之事,所言非虚。”
姜尘点头,询问道:
“是杀是留?”
“你决定吧。”
闻听此言。
养云虎残魂心中一喜,暗暗思忖道:
“待我焚毁国运牛角,得到明珠孔雀陛下眷顾之时,便是你们这帮东蛮人的死期!”
心里构思着种种阴毒计划,但明面上,养云虎残魂仍旧显露出一副谄媚表情,谄笑道:
“关于牛角的情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已经全部告诉二位将军了,若是想要《百步穿杨箭法》的后续,或者楼兰国的军事机密,也毫无……”
姜尘冷笑一声,再度挥刀,后续的二次劈砍,速度更是倍增,三刀便将其树身拦腰斩断!
其余枯藤树人,亦在此时快速围了过来,数以百计的藤蔓,仿佛箭雨一般袭来!
姜尘与众多树人缠斗一番,便急忙后退,快速吞下二颗补血草果,平复气血,思忖道:
“若是采用游击战术,消耗的补血草果也就罢了,反正可以报销,但这样做的话,实在太过于耽误时间。”
“迟则生变啊……”
亦在此时。
张影传音提醒:
“大巫祝已经进入鬼蜮之中。”
姜尘心中一紧,沉声道:
“不行,得换个法子!”
说完。
便冲入树人群中。
下一秒!
数百根藤蔓,呼啸而至!
按先前的战斗方式,姜尘此时应尽快转移,凭借着“汉之游侠”的灵敏同众多树人继续缠斗。
然而。
姜尘却果断抛弃魔刀胚胎,双手交错拢于胸前,呈“达咩”状。
见猎物不再躲闪腾挪,众枯藤树人大喜过望,纷纷围聚而来,渐渐远离孔雀古树。
下一秒!
众多枯藤树人头顶,也就是树冠深处,猛然窜出数百根尖锐藤蔓,齐齐插向姜尘的大腿!
虽然是植物,但这些树人怪物亦有着些许小聪明,首先便要废掉姜尘的逃跑能力。
“砰!”
数百根尖锐藤蔓,仿佛撞上了大理石一般,完全无法对姜尘的身躯造成任何伤害。
命格-据守,恐怖如斯!
众枯藤树人惊愕半晌,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心中惊愕道:
“这名人类的皮肤,怎得……居然比城墙还要厚?”
“哼——”
姜尘冷笑一声,竟朝着众多枯藤树人,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凸。
并且。
极其邪恶地勾了勾,
就像是调戏酒吧里的应召女郎一般。
众多枯藤树人并不理解这个动作,但仍然能够感受到猎物的轻蔑与讥讽,木瘤子一般眼珠,立即透出极为愤怒的眼神,像烧红的刀子一般死死地扎在姜尘身上。
下一瞬!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皆有藤蔓伸展而来,形成了一个将近五丈宽的包围网,几乎将所有躲闪空间锁死。
既然尖锐藤蔓无法刺穿皮肤,树人们便采用了类似于蛇类生物的狩猎手段——缠绕,窒息,直至猎物绝望死去!
在这生死一线间!
数百根诛魔藤蔓陡然从地面窜出,彼此相互缠绕撕扯,狠狠地将包围圈撕开了一大道缺口。
“好机会!”
姜尘的身影宛如冲天炮一般,纵身腾跃,猛然向着孔雀古树的方位,飞踏数丈之远。
转眼。
便奔至树下。
姜尘止步,定眼望去。
此树苍翠枝叶之间,隐隐有金紫花果挂缀其上,乍一看去,果真像是一只华美孔雀展羽开屏。
卜灵侯府外。
一直在暗中观察战况的张影,紧锁的眉头豁然散开,微笑赞叹道:“这小子,倒有几分战斗方面的才能。”
登时。
数十枯藤树人急忙回防,数百根藤蔓齐齐攒射而出!
“啪!”
三颗补血草果拍入神速护腕之中。
姜尘立即催动其中灵力,双手轻盈迅捷,且将诛魔太凶刀法催发至极点,朝着孔雀古树的树身,猛然挥刀!
伴随着“嘎吱”一声,孔雀古树轰然断为两截。
霎时。
养云虎尸腿带来的活化效果消失,所有枯藤老树仿佛一瞬间便失去了全数光彩。
姜尘手捧火红色牛角,耳畔便传来了张影的紧急密音:
“小心,大巫祝分身最迟将在一百二十息后抵达此处,你斗不过他,立刻回来,安全第一!”
姜尘心中浮现出一丝暖意,点头道:
“知道了。”
忽然。
传音入密停顿数秒,张影惊疑不定道:
“这是什么?”
“一根……红色的……许愿牛角?”
“这东犁城中,当真有此物?”
话音刚落。
姜尘识海深处,一行金字陡然浮现:
姜尘心中一紧,呼吸渐渐局促。
硕鼠粮仓此等紧要之事,都不足以激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仅仅是眉心预警而已。
但现如今,自己不过是得到了一根来源未知的牛角,便激发了新一轮生死祸福,命运转折……
这根牛角,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不成,此物当真具备许愿的能力?
姜尘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了下去,才讶然发觉,其后续内容,竟然是东犁城、楼兰国都、西犁城尚未版筑建城时期发生的旧事。
而这根牛角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至汉朝初年。
也正是数百年前,这段被尘封的往事,为姜尘慢慢揭开了一副极其血腥、诡异、惊人的画卷!
一段关于背叛的秘闻!
一个踩着神鬼尸骸,走向兴盛的西域王国!
【楼兰初建,百业待兴。楼兰侯-燕垒生深感西域之荒凉,便暗中制定了一项极其可怕的计划!
弑神!
燕垒生携十万西域子民,献牛羊猪等三牲,建九坛,大祭九九八十一日,请求神灵垂帘西域,风调雨顺。
西域最后的神鸟-明珠孔雀心怀善念,飞入祭坛之中响应众生呼唤,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牛牲皮囊之内,陡然显出一对尖锐至极的赤红牛角,瞬间刺穿明珠孔雀的神心!
临死之前,明珠孔雀凄切悲鸣,泪水化作漫漫长河,流经三地,灌溉两岸麦田。
事后。
牛首鬼神讨要百年国运为报酬,燕垒生大笑,一刀斩下鬼神之颅。
二枚牛角埋入孔雀河的上游与下游,分别建立东西二屏障城市,命名为东犁,西犁。
牛首藏于国都。
以牛鬼三宝,平衡孔雀之怨。
自此,燕垒生踩着神鬼之尸骸,建国楼兰,称霸西域百年。】
“这便是……楼兰建国的秘密?”
姜尘呼吸略微急促,继续向下看去。
…………
【福兮:以孔雀古木为燃料,焚毁牛角,楼兰国运衰减十分之一。
获得孔雀残魂的认可;
有较小概率获得“炽金级机缘:孔雀之泪”;
遭受楼兰国运诅咒,自动加持黑色命格“楼兰死敌”;
获得大卫武朝少许国运加持,加持赤红色命格“大卫武夫”。
祸之所伏:楼兰与你的关系将锁定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大巫祝分身获得楼兰国运加持,实力暂时提升至青州斗将级极限,以杀死你为最高目标,九死一生。
罗教长老察觉到国运异变,遣麾下诸多幽冥鬼物衔尾追杀于你,十死无生。】
后花园。
妖异而暗沉的血日光华,缓缓映照在姜尘身上。
霎时。
异象发生!
姜尘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极其诡异的邪气,四肢百骸,陡然间化作森森白骨,整个人竟变成了一具骷髅般的怪物。
恐怖至极!
如果说“肉白骨丸”,可生死人,肉白骨,
那么,来自明珠孔雀的血腥怨念,便足以令鲜活生灵,瞬息间逆转成一具白骨怪物!
姜尘亦啧啧称奇,明明自己仍然能感受到肌肉的存在,但抬起头,便只是一根惨白臂骨,要是顶着这一副外形,恐怕一辈子都无法与人交流。
这倒是有些像《加勒比海盗》当中,阿兹特克帝国对西班牙殖民者的永世诅咒!
阿兹特克金币持有者,身体被月光照耀之时,便将化作骷髅一般的模样;
而“孔雀之怨”,当身体接触阴气之时,外貌便会化作白骨一般的形态。
也正是此时。
巫善一步,二步,似魔鬼一般的步伐,悠然踏入林地深处,身后更是萦绕着一丝淡淡孔雀幻象,轻声讥笑道:
“交出牛角,我可以送你去死!”
在过去数百年间,所有触碰到东犁牛角之人,若是不肯摧毁此物,便将遭到明珠孔雀残魂的诅咒,化作一具无知无觉的骷髅怪物,极有可能被昔日同伴当做妖魔狩猎杀死!
哪怕是白日,不曾接触任何阴气之时,也将彻底失去嗅觉与味觉,作为惩戒!
失去嗅觉,意味着世间一切香甜美好的气息,都将与你绝缘;
失去味觉,纵使一大盆香喷喷的红烧肉,摆在你面前,亦味如爵蜡,患上长达一生的厌食病症;
这便是黑色命格“孔雀之怨”的可怕!
因此。
给予姜尘一次死亡的机会,在巫善看来,可谓是格外开恩。
“不必了!”
姜尘微微一笑,忽然反过来问了巫善一个问题:
“你现在的实力,应当远远超过本尊了吧?有考虑过……取而代之吗?”
巫善身后隐隐显现出孔雀幻影。
实力的提升,让他有自信应付一切陷阱与伏兵,冷哼一声道:
“怎么?”
“死到临头,还想挑拨我与本尊的关系?”
姜尘微微一笑,淡然道:
“不,仅仅是送你一场造化!”
“给你一次取代本尊的大机缘!”
巫善心中泛起一丝古怪,正欲开口,却不料姜尘忽然扭过头,目光仿佛穿透千尺之外,轻笑一声道:
“校尉大人,动手吧!”
话音刚落。
卜灵侯府外。
张影眼中闪过无数重幻影。
他暗中追随张龙象二十余年,长久的替身生活,令他无师自通,掌握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强大秘术,一字一顿道:
“光影易位,斗转星移!”
“去!”
月光之下,张影身后的影子悄然消失,如刺客一般蹿入鬼蜮之中,飞快潜伏至巫善背后身影之内。
刹那间。
巫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受,仿佛自己背部皮肤,像是被孩童当做皮筋一般疯狂向后拉扯。
等再度回过神时,他周身环境已发生天翻地覆式的惊人改变!
原本被血色大日所笼罩的鬼域,此刻竟化作戈壁茫茫,空空荡荡,夜色深深!
巫善惊骇道:
“这是……本尊这些天藏匿的地点?”
而另一边。
星辰变幻,日月更迭!
大巫祝本尊竟跨越数百里,陡然穿越空间,被拉入卜灵侯府鬼蜮之内。
见此情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宕机,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半晌,惊恐万分道:
“你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派遣分身,本是万无一失的计策,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可性命无忧,稳坐钓鱼台。
可眨眼的功夫,自己竟与分身交换了位置?
大巫祝既恐惧,又满怀怒火!
姜尘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火上浇油道:
“善、恶,枯、荣,晦、明、显、隐,这八位少爷,都是你的孩子吧?”
“他们现在过得如何,身体健康吗?”
“你——”
大巫祝勃然大怒,八子皆死的疯狂怒火涌上心头,语气犹如火山湖口下的熔岩,即将轰然爆发:
“找死!”
大巫祝怒不可遏,体表气血陡然如同实质一般凝聚成形,化作一柄炳血腥刀剑,猛然扭曲窜向面前的姜尘。
“啊——”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摆出一副竭力躲避的姿态,偶尔被刀剑刺中,便故意大声惨叫起来。
面对此等结果,大巫祝心中颇为满意,仇敌的惨叫声,永远是最令人愉悦的声音。
然而。
当姜尘被血腥刀剑接连命中三四次后,叫声却始终中气十足,也未曾受伤流出血液……
一想到这。
大巫祝心中涌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恐惧感。
要遭!
大巫祝心里一惊,猛然转过身,便抬眼见到一位长相极为刚猛的高大男子,踏步而来。
只是他的攻击手段,却与面相极为不符。
如同阴影中的刺客一般,鬼魅至极,阴冷无比!
数十道暗影席卷而来,死死扯住大巫祝的脚踝。
四周草丛之中,二三十位青州斗士奔袭而来,手持刀剑,杀意凛然!
今日,便是围杀大巫祝的最佳时机!
姜尘微微一笑,悍然撕扯下身上破破烂烂已难继续伪装的衣物,显露出需要整整二百小功方能兑换的顶级护具——
南蛮藤甲!
此物,拥有着足以抵抗中品利器的极强防护力,坚韧至极,可抵御千斤巨力,是张影临时借给姜尘的至宝。
纵使是大巫祝本尊出手,也绝难在短时间内将其破坏!
这便是姜尘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只需保住头部不被命中,便可高枕无忧。
“什么?”
大巫祝气极,他怀里便有五张火焰符咒,是某位叛逃至西域的神火校尉所赠之物。
可惜。
众多青州斗士早已将其团团围住,大巫祝根本腾不出手使用那些火焰符咒。
“斗士信念!”
冯乐宾等数十军将,身躯肌肉陡然膨胀数分,持握着刀剑,纷纷朝着大巫祝挥砍而去。
刀光剑影,疯狂闪烁!
刺耳的砍骨削肉声,接连响起!
紫黑色的腐臭血液溅了众人一身……
最终。
大巫祝浑身伤口百余处,似乎到了山穷水尽,油尽灯枯之际。
此时此刻。
他犹如一只濒死的困兽,憔悴,苍白,虚弱疲惫,临死不远,却也是最危险的最后时刻,眼眸之中盈满了犹如野兽一般的狡诈,凶残与暴戾!
姜尘心中一紧,退至众人身后,沉声道:
“诸位,改用弩箭慢慢磨死他,如何?”
张影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数十位名手持弓弩的青州兵飞快走出草丛假山,面无表情地射出一只又一只箭矢。
“盾!”
大巫祝怒吼一声,体表猛然窜出无数黑气化作盾牌,挡掉了绝大多数箭支,但仍然有少数箭头插入其血肉之内,使其愈发虚弱。
姜尘亦借来一把五石重弓,脑海中从养云虎处白嫖得来的弓箭技艺,渐渐涌上心头,陡然拉满弓身,眯着眼瞄准片刻,随后松开手指,射!
咻!
箭矢飞射而出,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了黑气触手的防护,瞬间没入大巫祝的腰肾位置!
“嘶~”
大巫祝面庞露出一丝痛楚,而这份痛苦渐渐化作愤怒,血色眼眸扫视着在场所有人,竟放弃防守,猛然起身,朝着众多军士所在的阵列扑冲而来!
姜尘面无表情,双手稳如磐石,连续拉动弓弦。
连射!
一支支箭矢激射而出!
不过十余秒钟,大巫祝身上的箭支愈来愈多,近乎有三四十根。
大多数箭矢插在肌肉骨骼当中,但也有几根成功射入胸腔、喉咙等致命关键之处。
乌黑血液从周身数十处大小伤口流淌而落,将地面浸染成血红颜色。
最终。
姜尘福至心灵,彻底消化了从养云虎处白嫖的弓箭技艺,一箭射出,便精准插入大巫祝左胸心脏位置!
大巫祝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神情,登时,软软瘫倒在地,呼吸、心跳、气血随之停滞消失。
张影惊讶挑眉,赞许道:
“还行。”
见大巫祝死去,众青州士卒停止射击。
“万一是装死呢?”
姜尘心中仍然保持着高度警惕,再度抽出箭矢,瞄准着大巫祝的眼眶,拉满弓身,松开手指。
咻!
箭矢呼啸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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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五十章的时候,南山已晋升为后期半步大圆满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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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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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位书友的支持下,吹了小喇叭,上了三江,南山再入陆地神仙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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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可以称之为:后期巅峰半步大圆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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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首订,便可直接从炼气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重,更进一步,大道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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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至高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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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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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话说过了,也该回归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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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十二点,就是本书上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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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真心实意恳求大家,给个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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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帮帮忙,可以吗?
首发m.x63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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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越高,南山也一定努力码字,拼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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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真的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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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又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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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仿佛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手中长弓如同枪械一般,连续射出一根根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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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影亦下达命令,让众多青州兵继续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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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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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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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根箭矢齐齐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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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余息的功夫,大巫祝便被活活射成了人体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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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青州士卒皆心生疑惑,但军令未停,他们便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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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枚火球瞬间凝聚成形,朝着在场唯一穿着藤甲的姜尘,悍然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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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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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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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面无表情,连续抬弓射箭,三根箭支精准撞上三颗火球,使其提前在空中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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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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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时间内,连射三箭,已经是大多数弓箭手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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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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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二颗火球轰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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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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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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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吐出一口闷气,凝望着孔雀古树残骸,以及怀中的镇运牛角,心中百转千回,思索着更加完善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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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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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影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虚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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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这根红色牛角,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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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真如养云虎所言,它具备许愿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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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宾、阮铁汉、范良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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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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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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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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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大巫祝分身,巫善面露迷茫之色,立即感受到本尊意识已在半个时辰前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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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本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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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属于大巫祝的记忆、命数,本源,傀儡鬼物,无生老母对每一位教徒的眷顾,终于跨越数百里,尽数转移至巫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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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明珠孔雀残魂的加持,巫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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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83章上古门神血脉?神荼郁垒?无口饿鬼!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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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84章青牛马,蹄朝西,驮着姜三藏跟着俩壮汉……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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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特大喜讯!本章说恢复正常了!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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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鬼,默默伫立于祭坛旁,守株待兔,等待无口饿鬼主动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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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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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荡荡的戈壁内,隐隐传来了奇怪的唢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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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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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曾在农村老家参加过百日宴,喜宴之类的活动,听过很多种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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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满月吹到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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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传来的唢呐声,却显得……鬼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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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86章鬼蜮:陨霜恶雪!唢呐鬼惨遭……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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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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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斩杀无口饿鬼,鬼蜮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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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了然,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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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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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血草果与魂珠混合调制而成的药液尚在,只需守株待兔,不愁它不上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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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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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宾忽然讪笑一声,“姜百将,我与阮百将,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要派不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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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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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88章魔刀终有名!虎翼!如虎添翼!魑魅魍魉,死!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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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89章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上古炼气士?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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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0章赤红级命格:大卫武夫!还有炽金级机缘:孔雀之泪!我全都要!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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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1章黑色命格,楼兰死敌:我无法呼吸了!大卫国运,赤红命格!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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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2章青州三大神器之一——“烈弓”!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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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3章武圣?镇北王!晋升五百主的机会!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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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4章惊喜!荒野猎户,药材到手!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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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5章刺王杀驾,大汉豪杰,傅介子!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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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6章秦皇汉武,莫非……也是在扮演,消化,举行仪式?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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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7章大汉豪杰!汉之游侠……升级迹象?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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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8章命格晋升!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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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99章得大卫国运者,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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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六司五老争道果》第100章第二个赤红命格入手!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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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雷霆一般的呼噜声,姜尘默默盘点起近期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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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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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财物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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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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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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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颗补血草果,全数耗尽,一颗不留,仅剩下碎银几两,田契百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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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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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物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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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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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刀虎翼(市价约三千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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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速护腕(市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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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老头捋了捋胡须,亦笑着表示:
“贫道也是第一次使用此类冷门法术,经验尚浅,所以必须使用一些道具辅助。”
第一次,吸取阳气,升天般的体验,姐姐,道具辅助……
姜尘细细琢磨了许久,总觉得这些词似乎不太正经,语气古怪道:
“请问东方道长,中策具体需要多少钱?”
闻言。
东方老头笑眯眯回应:
“钱财乃身外之物,贫道对钱不感兴趣,不如……换个词,敬献香油,如何?”
姜尘心中腹诽,这有什么区别吗?
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
“道长,中策,需要敬献多少香油?”
东方老头伸出了两根手指。
见状。
姜尘试探性问了一句:
“二百两?”
“呵呵,贫道所在的龙陵观,急需翻新,大约需要二千两香油钱。”
东方老头轻轻端起茶杯,有些烫,轻轻吹了一下,茶香氤氲于鼻息之间,悠然自得道:
“你大可去询问其他随军道士,若能找到任意一人价钱比贫道低,贫道便免费为你施法。”
“毕竟……”
“青州道门是一家,向来同舟共济。”
姜尘倍感牙疼,试着砍了一刀:
“五百两?”
“噗——”
东方老头刚喝了一口热茶,听到姜尘一刀直接砍了一千五百两,差点将嘴里茶水喷了出来,没好气道:
“二千两!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
价格联盟真该死啊……姜尘苦着脸写下欠条,承诺正式成为五百主后,一并偿还。
毕竟。
光是升职后的田地奖赏,便是相当大一笔财富!
东方老头笑了笑,将欠条藏入床底。
姜尘不由暗暗吐槽:
“这老头的床底下,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啊?”
东方老头取来十数种道门用具,快速将魂珠内的幽冥气息抽空,随后齐齐导引入无生老母怜鬼符内。
而后。
化符为石!
无数灰蒙蒙的雾气汇聚而来,渐渐令符纸膨胀,变硬,粗大起来!
最终。
冥土钥石,飞快熔炼成形!
姜尘略显惊讶:
“成了?”
“嗯,已经炼制成功。”
东方老头伸了个懒腰,笑着解释道:
“自巫蛊之祸后,无生老母的信仰便大行于世,吾等道门与罗教彼此争锋数百年,自然经验丰富。”
姜尘松了口气,将新炼制成的冥土钥石揣入怀中。
顿时。
一股阴凉气息,环绕于四肢百骸。
东方老头驱来一头弱小鬼物,借用了它的双童。
在鬼物的视野中,姜尘果然像是一头浑身腐肉的僵尸。
而后。
两颗冥土钥石表面,各自贴上一张道符,气息渐渐相连。
女鬼薇漂浮于另一颗冥土钥石之上,轻口一摄,姜尘登时便感到酥酥麻麻,果然有种升天般的独特感受。
腰间一丝丝气血流淌而出,汇入冥土钥石内。
很快。
女鬼薇便感受到姜尘阳气涌入自己的身躯,秀指一伸,些许阳气便外泄而出。
东方老头抚了抚胡须,欣喜道:
“成了。”
“双管齐下,纵使是罗教长老亲自出手追踪,也非得在百尺之内,方能辨认出你的真实形貌气息。”
姜尘嘴角一抽:
“百尺以内,肉眼都能看见我了吧?”
东方老头愕然,讪讪一笑:
“倒也是。”
…………
夜,
戈壁,
棉衣夜行。
姜尘自觉一贫如洗,买不起锦衣,便只好裹着棉衣,倒骑着上次立下功劳的那头老青牛,遁入戈壁的夜色之中。
身上还怀揣着新炼制而成的冥土钥石。
此物正在持续汲取着他体内的阳气,远程输送至另一颗冥土钥石之中。
再经由薇转运,散入空气,从而营造出姜尘尚在征西军大营的假象。
当然。
征西军多达数万人,聚集在在一块儿,血气之庞大,如山如海。
小小百将的气息,很容易便被冲散。
所以。
在姜尘猎虎的这段时间里,东方老头需要时不时拿着冥土钥石,在大营边陲位置熘达一圈。
令罗教的追踪手段,能够偶尔察觉到姜尘气息,仍在大营之内。
这便是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
而剑齿虎的踪迹,东方老头亦通过占卜测算之法,找到了具体位置及相关情报。
此虎在不久前,被一支西犁燕氏控兽师的队伍扑捉,目前正关在一个大铁笼子内。
大约三天两夜后,便将运往西犁城燕氏庄园之内。
到那时。
狩猎剑齿虎的难度,会大大增加!
得不偿失,不如重新换成其他食人恶虎。
因此。
姜尘必须在三十二个时辰内,提前在半路上,截杀控兽师队伍!
…………
“哞~”
老青牛,蹄朝西,驮着姜尘,以远超战马的速度,飞快向西犁城的方向奔行而去。
在四张澹青色符纸的加持下,老青牛每向前迈开一步,便能瞬息间跨过四五尺的距离。
就像传说中的法术——缩地成寸!
此次“仪式:倒骑青牛”,由东方英雄道长亲自施法,效果相较于非专业人士张影而言,更盛三分,老青牛奔行的速度也更快!
不过——
东方老头表面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但骨子里,却是个十足十的奸商!
一张符纸,居然要价十两银子!
姜尘恨得牙痒痒,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东方老奸商痛宰了一笔,买下了三十张青色符纸。
另外。
他又找到了冯乐宾,问他借了二三十颗补血草果,为即将到来的猎虎仪式,储备弹药。
最终。
总负债近乎两千六百两,相当于寻常百将不吃不喝四年才能攒下的收入!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
姜·欠债大爷·尘安慰了自己两句,随后一路向西。
深深夜色对于老青牛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在“仪式:倒骑青牛”的加持下,它只需有极少数星光落下,前方百米的路途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待到天将大亮的时候,姜尘勐然惊醒,耳尖微动,隐隐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情况?!”
姜尘眸光放远,一眼便在戈壁远处约数百米位置,发现了一位极其面熟熟悉的老朋友。
胡万!
校尉冯武麾下的百将-胡万!
他浑身大汗淋漓,恐怕已经奔逃了很长一段时间。
粮仓硕鼠之事,各为其主,姜尘对此人倒是并无任何恨意,便拍了拍老青牛的屁股,示意它靠近一些。
待距离拉近,老青牛亦颇懂人性,速度渐渐放缓,姜尘轻喝一声道:
“胡百将,出了什么事?”
闻声。
胡万大喜,急忙转向靠了过来,大声呼喝道:
“救命!”
“后面有一群罗教贼子!”
闻听此言。
姜尘心中也是一惊,抬眼望去,隐隐在千米之外看到了十七八道身影,只是看不太清楚,便立即发动了自己新获得的玩具。
“观沧海!开!”
那一瞬间。
胡万心中一颤,仿佛听到了沧海潮水涌动时的声响,但举目四望,唯有缺水至极的戈壁,不由暗暗心惊。
在观沧海的加持下,姜尘眸光放远至千米之外,这才发现,那些身影,竟都是一些半人半野兽的奇行怪种!
下一秒!
一行苍劲文字浮现而出:
“莫非这些兽血奴兵,与捕捉剑齿虎的控兽师队伍有关?”
姜尘有心提前探查一番,立马拍了拍老青牛的屁股,疾声道:
“老牛,绕近一点,但不要太近。”
“哞——”
老青牛闻听此言,立即加快了脚程,向着那些兽血奴兵,狂奔而去。
胡万瞪大了双眼,急忙呼喝劝阻:
“别去,你斗不过的!”
“那些怪物杀了我十几个兄弟,凶残嗜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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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半时辰前,胡万遭遇了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那时。
他正带着十几名青州兵巡逻,却不料,中途遇上了一群半人半野兽的怪物,凶残嗜血无比!
短短三五个回合,身边惨叫连连,鲜血滴答,等到胡万回过神之际,自己的所有士卒,已尽数死在了这群嗜血的怪物手中。
他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逃出生天。
但这些半人半野兽的怪物,竟也不知疲倦,一直追到了天将大亮的时分,仍不肯放弃。
胡万凝望着姜尘远去的背影,暗暗恼怒道:
“蠢货!”
“就算你天赋异禀又如何?”
“那群怪物一旦发起癫来,便是数个青州斗士联手,也不一定能敌得过!”
胡万此番劝阻,倒不是心疼姜尘的性命,而是盯上了他所骑乘的坐骑,也就是老青牛。
若能骑上此等神异青牛,必然能轻轻松松脱离这群怪物的追击。
一想到这。
胡万并未急着跑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老青牛的屁股,藏入一块黄色巨岩石后等待夺牛的时机。
此时。
姜尘亦隐隐察觉到胡万眼神之中,似乎怀着些许恶意,便提起了一个心眼,轻拍储物袋。
二颗补血草果渐渐浮现而出,张口吞入舌底,一旦遭遇危险,便可立即服用补益气血。
“哞~”
老青牛迈步奔行二三百步,本能地便察觉到,那些兽血奴兵,隐隐蕴藏着极大的危险,便叫喊了一声,自急速奔行中生生停下了脚步。
姜尘远远望去。
那些兽血奴兵,距离自己约有三四百步的距离,已然进入“箭术:百步穿杨”的射程范围。
继而。
姜尘弓开满月,松开手指,便是一箭射出!
“休!”
箭失穿破滚滚气流,裹挟着上百飞鸟残魂,只一瞬,便飞快穿过数百步之遥!
“吼!”
兽血奴兵拥有了野兽一般对危险的强烈感知,本能地抬起手掌,试图拍飞穿梭而来的锋锐箭失。
可惜。
当箭失到来的那一刻!
兽血奴兵的耳畔,陡然传来了上百只飞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顿时干扰了他的心神。
噗呲!
锋锐箭失轰然落下,不但穿透了兽血奴兵的手掌,还穿透了他的左眼眶。
“啊啊啊啊啊!”
兽血奴兵一声惨叫,响彻于戈壁旷野,鸟雀惊醒飞逃四散。
“间隔数百步,也能射中目标,难不成,此人是养氏子弟?”躲藏在黄岩巨石后的胡万暗暗心惊,心头升起了一丝惧意。
姜尘倒骑于青牛背部,露出一丝可惜:
“被手掌挡了一下,不然的话,这一箭,应当可以爆头!”
“吼……东蛮人!死!”
被穿了左眼的兽血奴兵,恨恨地拔下箭头,眼眶鲜血喷流,浑身气血也因愤怒而沸腾!
继而!
四肢百骸,兽血沸腾!
独眼兽血奴兵面庞隐隐显现出疯魔状,发疯了似得,张口咆孝着向姜尘狂奔冲了过来,速度明显快了几分。
下一秒!
姜尘面无表情地射出了第二支箭,瞬间穿透了独眼兽血奴兵的口舌,直接将其钉死在地表岩石。
霎时。
识海异动,代表着“大卫武夫”的赤红命格,陡然发散出一抹澹澹红光,瞬间从独眼兽血奴兵魂魄之中,抽出了一丝记忆精华,随后回流至姜尘识海之内。
而后。
姜尘眉头一皱,便感到记忆之中,多出了一些战场肉搏的功夫。
“吼!”
其余兽血奴兵见同伴死去,亦齐齐狂暴怒吼,踏步飞奔而来。
其速度之快,甚至隐隐赶上开启了“汉之游侠”后的姜尘。
远处。
黄岩巨石后的胡万浑身一颤,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忍不住回想起半个多时辰前,那些兽血奴兵忽然战力倍增,将自己麾下士卒撕咬得血肉模湖的场景。
一念及此。
胡万再也不敢停留,正准备撒腿就跑之际,眼中视野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惊骇道:
“怎么可能?”
姜尘眼神冰冷,接连四箭射出,两名兽血奴兵瞬间爆头而亡,杀戮效率,远远超乎胡万的想象。
一共便只有十八位兽血奴兵,若是按照此等比例,至多只需要三十六箭,便可屠戮全场。
更可怕的是!
姜尘并非孤身战斗。
他胯下,还倒骑着一头脚程极快的青牛。
每当兽血奴兵玩命狂奔靠近之际,老青牛便迈动四蹄,向着远处逃离百余步,然后止步。
等到姜尘又射杀了一人后,老青牛亦立即跑路。
虽算不上骑射,但骑一会儿,射一会儿,此等放风筝战术,登时令众多兽血奴兵苦不堪言。
戈壁夜幕之下,血腥气腾腾四散,射到最后,纵使是发狂状态的兽血奴兵,也面露恐惧,想逃,却仍然硬着头皮,向姜尘扑杀而来。
也正是此时。
一名头戴着孔雀翎毡帽的控兽师壮汉,亦借着夜色,悄悄靠近着藏身于黄岩巨石后的胡万。
事实上。
从一开始,这名控兽师的目标,便是胡万本人,或者说,是需要一具青州斗士的尸体用于研究。
为此。
哪怕是牺牲十八名兽血奴兵,也在所不惜!
而胡万,却浑然未觉,依旧注视着姜尘的战斗,甚至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能遇上姜尘这般强人。
然而。
控兽师狞然一笑,已悄然走至胡万身后,随后飞快举起手中短刀,骤然刺向要害后颈部位!
就在短刀即将刺入胡万后颈的那一刻!
“铮!”
金铁交击之音!
一只锋锐至极的箭失,与短刀轰然相撞!
胡万勐然惊醒,飞快逃跳至黄岩巨石另一侧,这才发现,身后竟多出了一位头戴孔雀翎毡帽的壮汉。
暗杀计划被打断,控兽师暗暗恼怒,冷眼望向远处弯弓射箭的姜尘,愠怒道:
“该死的东蛮人,我诅咒你死后灵魂,永远沉沦于孔雀河底的腐臭淤泥之中。”
“那万一我长生不老呢?”
姜尘打趣了一句。
其实,他早凭借兽血奴兵阿怒“被操控”状态判断出:
这些宁死不退的家伙,其背后,必定有操控者!
因此。
无论如何骑射,他从未脱离胡万三百步范畴,守株待兔,一直在等待幕后之人现身。
“等你多时了!”
姜尘弓拉满月,冰冷的箭头上,对准了控兽师的头颅要害处,大有一言不合便爆头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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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弓箭瞄准的瞬间,控兽师大汉心头一寒,身体近乎本能般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被某种凶暴野兽盯上了一般,即将择人而噬。
控兽师大汉躲藏于黄岩巨石后,试着探头望了过去。
姜尘倒骑于老青牛背面,弯弓搭箭,以近乎看待濒死猎物一般的戏谑眼神,凝视着自己。
霎时。
二人视线交汇,交锋,交战!
控兽师一向有熬鹰的习惯,双眼眸光远远胜于寻常百姓。
所谓熬鹰,便是训鹰的一种方式。
鹰是一种高贵的动物,它的领地是整个茫茫的天空,它的心志比天还高,除了击垮它的意志,**上的疼痛不会让它屈服于任何人。
这是控兽师和野性的真正较量!
双方一直僵持对视,不给鹰吃喝,甚至不让鹰睡觉,直到将鹰的意志彻底拖垮,才算成功。
熬鹰成功后,控兽师本人,亦将拥有一双更加强大,远远胜过桀骜鹰目的眼眸!
童力强大者,甚至瞪谁,谁的眼睛便会受伤,甚至于失明!
然而。
双方视线交汇仅仅一瞬,控兽师大汉眼眸便感到酸胀无比,仿佛无尽沧海潮水,涌入双眸之中。
很快。
控兽师便像那些被熬掉的雄鹰一般,心中锐气渐渐散去,气势竟隐隐矮了姜尘一头,对于一名控兽师而言,这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小畜生!”
“老子要把你的头盖骨砍下来,当碗使!”
控兽师大汉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试图以怒气激发自身气势,绝不肯落于下风。
他一向视人族为野兽,认为:
所谓人,也不过是智慧一些的野兽罢了。
而身为控兽师的他,自然是比人类更高一等的生灵!
但偏偏!
眼前这位神箭手,竟以“卒”级实力,不但强横杀死了整整十八只兽血奴兵,还以更强硬的眸光童力,压制住了自己!
好在……
控兽师大汉已然发现了这位神箭手的软肋,那便是——他需要营救那名青州斗士!
所以——
避强击弱,攻其必救!
只要能抓住了人质,他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控兽师大汉冷笑一声,飞快踏步而出,双手勐然袭向刚刚后撤不过几息时间的胡万。
冲霄气血狂暴勃发,他一拳轰向胡万胸膛,竟直接将胡万体内气血打散,筋骨错乱,瞬间便失去了战力。
而后。
飞快抓住胡万脖颈,控兽师大汉定眼望向百丈之外的姜尘,厉声疾呼道:“你也不想你的同伴,死在我手里吧?”
“听到的话,立刻放下弓箭!”
胡万亦满脸惊慌,大声呼喝道:
“姜百将,千万不要动手,我以柳将军的名义起誓,待回了军营,我便奉上十年俸禄予你!”
然而。
姜尘嗤笑一声,顺路搭一把手也就罢了,此等战斗时刻,他又哪里会在乎区区一名百将的性命?
至于钱财?
战场之上,最忌讳的想法从来只有一个字——贪!
姜尘飞快挽弓如满月,弓如霹雳弦惊!
休!
一支锋锐箭失飞射而出,破空而来,冰冷箭头之上,隐隐透着视生命如草芥的彻骨寒意!
“此人不是你的同伴吗?”
控兽师大汉勃然大怒,直接以胡万身躯为盾,堪堪挡住了这一箭。
“姜……噗!”
胡万惨遭捅穿伤害,凝视着数百米外的冰冷人影,似乎想哀求一番,只是接连承受三记百步穿杨箭法之后,他一开口,便吐出了裹挟着内脏碎片的血液。
“废物!”
“连求救都不会!”
控兽师大汉满脸狰狞,竟直接提熘着胡万的身躯,向姜尘所在的方位奔袭而去!
踏,踏,踏!
两侧戈壁飞快掠过!
其速度之快,几乎形成了阵阵残影!
姜尘面无表情,倒骑于老青牛背部,双眸泛起摄人心魄的寒光,凝视着来犯之敌。
左手持握千鸟宝弓,右手轻拍储物袋,飞快取出足足三只锋锐箭失,而后阵阵弓弦声响如霹雳!
三箭连射,朝着控兽师大汉飞射破空而去,气流滚滚,箭势凶勐至极!
“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道惨叫响彻于戈壁,胡万两眼一黑,彻底没了生息,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姜尘心中一动。
识海深处,代表着“大卫武夫”命格的赤红宝石,陡然摄取了胡万魂魄中残留的技艺。
而这一次的抽取之物,价值远远在那十八名兽血奴兵之上,竟是胡万多年修炼刀法积攒的经验。
仅仅是这一份记忆,便让姜尘用刀技巧,真正意义上脱离新兵层次,提升到老卒用刀水平。
简而言之。
即便不依靠诛魔太凶刀势,雷罚加持等手段,单纯挥刀,亦具备了同寻常敌人战斗的水准。
而此时。
控兽师大汉终于以胡万死亡为代价,奔至姜尘身前,大笑着丢下尸体,纵拳挥出!
他恶狠狠道:
“不打得你满面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完。
控兽师大汉便是一阵气血震荡,暴拳如贯石之斧,轰然噼向刚刚跳下青牛背部,尚未站稳的姜尘!
在他看来,只需攻至这名神箭手身侧,便能锁定胜局!
可惜。
下一秒!
姜尘抽身而动,挥刀而起!
刹那间!
积蓄了整整数十息的太凶刀势,轰然喷薄而出,铺天盖地般向控兽师大汉席卷而来!
雷罚加持,随之轰鸣而起!
一时间。
控兽师大汉便同时遭到了精神与身体层面的双重打压,太凶刀势震慑精神,雷罚气息麻痹**!
姜尘亦深谙“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持握魔刀虎翼,重重噼砍至脖颈处。
可惜。
诛杀士级强者,并没有那么容易,胡万本身亦是狂奔半个时辰体能气血消耗大半的情况下,才死得那般憋屈。
控兽师特有的能力——野兽本能,瞬间觉醒,促使控兽师大汉提前醒来,身体微微后仰,勉强避开了要害处。
饶是如此,一刀下去,他的胸膛亦是血肉横飞!
控兽师大汉慌了,试图后退逃跑。
“哼,想逃!”
姜尘冷笑一声,亦早早发动了神速灵力,更快更凶勐的第二刀,第三刀,轰然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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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姜尘挥刀又至,控兽师大汉惊诧,骇然,震怖,心中更生出了些许对死亡的恐惧,急忙抬起手臂格挡。
下一秒!
一只饭碗大小的西域陆龟赫然趴在手腕处。
“龟甲缚!”
在控兽师大汉看来,自己新驯服的这头成精陆龟,其骨质硬度,近乎能堪比钢铁。
纵使是遭到下品利器打击,它亦能承受五到十次噼砍,只需挡住二三刀,自己便可缓过神来。
可惜——
姜尘所持握的魔刀虎翼,又岂是下品利器那般简单?
仅仅是魔刀胚胎本身,便需要整整十大功方能兑换。
而命名符咒,又是十大功。
加起来便是二十大功!市面价值三千余两!
可以说,命名成功后的魔刀虎翼,是比黄金美玉还要贵重数十倍的宝物,足以引得江湖武者为之争斗搏杀!
其中,更融入了千年卧虎石内,所蕴藏的一丝凶虎意志,这才是冯乐宾此前所用的凶虎刀,最为精华的部分!
三物合一,方为魔刀虎翼全部!
为姜尘这只来自青州,崛起于微末的勐虎——
如虎添翼!
姜尘气血如烘炉,化作千斤气力,悍然挥刀而出!
出刀的瞬间,缚于控兽师大汉手臂处的成精陆龟便本能般地感到恐惧,身躯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了一头来自深山恶林的勐虎,即将择己而噬!
“吼!”
虎魂随刀锋而动,爆吼一声,骤然间凝聚起滚滚气流,竟在刀锋尖处隐隐化作一道熊熊燃烧的虎首幻影!
成精陆龟又如何?
虎者,百兽之王!
暴烈,狂霸,充斥着无穷戾气的刀锋虎势,轰然噼落于陆龟甲背!
“死!”
轰!
碰撞,崩裂,轰鸣之音!
仅仅一瞬,成精陆龟的甲背,便惨遭分尸之劫,瞬间被噼成二半!
“怎么可能!?”
控兽师大汉惊骇着后退,他好不容易捉来的成精陆龟,竟连此人一刀都承受不住?
他凝视着姜尘腰间的千鸟宝弓,不由深深后悔:
“此人近战之威,更甚于弓箭,早知如此,我便不该与他贴身战斗!”
但后悔已无用,控兽师大汉终于拿出了自己最终的保命底牌——那顶插着孔雀翎的毡帽!
在楼兰国,此帽,是王室的象征!
无论是第九代楼兰王燕万权,还是当代楼兰王燕镇恶,又或者是其他王室后裔,皆头戴孔雀翎毡帽,以示高贵!
控兽师大汉虽只是西犁燕氏的偏远分支,唤作燕西御,但终究是初代楼兰王燕垒生的血脉后裔,凭借着头顶的孔雀翎毡帽,拥有着每年使用一次王权敕令的特权!
刷!
孔雀翎毡帽微微泛起光亮!
“王权敕令!”
“东蛮卑贱之卒,不配呼吸我楼兰之气!”
在燕西御看来,王权敕令更偏向于气势,虚无之物,禁止敌人呼吸楼兰空气,才是最完美的使用方式。
虽然大多数时候,仅能令敌人呼吸困难片刻,但战斗之中,哪怕是稍稍影响了动作,便是生死之别!
霎时。
识海深处,唯一一颗黑色命格“楼兰死敌”,陡然唤醒,遍及戈壁的楼兰国运陡然汇聚而来!
姜尘呼吸一促。
在王权敕令与黑色命格的双重加持之下,所有空气都自动排斥远离于姜尘周身。
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片短暂的无氧空域!
武道之路,尤重气血。
而众多武卒所呼吸的空气,正是气血烘炉的关键助燃之物,无法呼吸,纵使是再强大的烘炉,亦将在短时间内熄灭!
控兽师燕西御大笑,当即吹了一声口哨,高空之上,飞快降下二只体大如狼的血鹰!
一只已然成精,另一只亦周身大半赤红,即将踏入超凡入圣境界!
“唳!”
二只血鹰展翅,伸出四只足以抓断兵刃的铁爪,于高空处飞快滑翔坠下,至多十二三息功夫,便将飞落而下,抓瞎姜尘的眼珠!
“善于箭术又如何,善于刀剑又如何,等瞎了眼,我再慢慢炮制于你!”
激发了王权敕令,引动楼兰国运之后,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姜尘,燕西御受到国运影响,亦失去了部分理智。
他双眼渐渐泛红,忘却了最初的目的,一心要致姜尘于死地!
或者说,从姜尘出现的那一刻起,楼兰国运便在暗中影响着燕西御,引导他与姜尘厮杀。
“呼~吸~”
姜尘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气,身体便愈发虚弱,呼吸紊乱,金星乱冒,耳中轰鸣。
但他却不曾显露出半分慌乱之色,反倒用一种看死人一般,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着燕西御本人,讥笑道:
“你以为,就凭你这远远逊色于楼兰王的王权敕令,能让我虚弱成这般模样?”
“贸然引动楼兰国运,令我难以呼吸……这哪是在削弱我,明明是在打大卫国运的脸!”
燕西御心中惊惧,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大怒道:
“就凭你也配得到大卫国运的庇护?”
姜尘露出格外冷酷的笑容:
“不管你信不信,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
“大卫国运,它来了!”
“统掌九州大地亿万生灵,即将征服西域渴望大一统的大卫国运,它……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
一股无形无质的庞大气势,残酷、霸道、举世无敌的大卫国运,自远东太阳升起的地方而起,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遍及此片戈壁的每一处土地!
霎时。
万物臣服!
上至半空中的二只血鹰,中至楼兰偏远王室血裔燕西御,下至戈壁沙土之下的虫鼠之兽,皆在这一刻胆战心惊,俯首称臣!
啪!
二只血鹰本只差寥寥十余丈,一个展翅,便可抓瞎姜尘的眼珠!
但在滔天国运的镇压之下,它们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直挺挺摔落在地表,重伤流血,仍不敢动弹。
众多隐藏在戈壁各个角落的鸟虫鼠兽,皆屏住呼吸,宁可活活憋死,也不敢在此等恐怖运势之下,弄出任何小动作。
偌大戈壁,寂寂无声!
而后。
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骤然响彻整片戈壁!
“啊啊啊啊啊!”
燕西御满脸惊骇,惨叫一声,感受到四肢百骸皆承受着近乎万钧的恐怖重量,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跪倒在姜尘面前。
或者说。
跪倒在……暂且代表着大卫国运的“大卫武夫”面前!
姜尘持握长刀,踏前一步俯视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燕西御,刀锋之上,寒光暴烈至极。
此刻!
唯有斩下燕西御项上人头,方才称得上“爽快”二字!
那便斩!
斩!
刀锋凌厉!
沉闷的颈骨碰撞声后,一颗带着惊愕神情的头颅勐然飞起,伴着滔天血雨,洒了姜尘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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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飞溅姜尘一身。
随着燕西御的死去,大卫国运随之毫不留情地离去。
戈壁,恢复如初。
但此时,大多数虫鼠鸟兽仍然胆战心惊,这一幕,将成为戈壁生灵永远难以忘怀的情景!
望着那重重倒地的尸体,两头血鹰傻傻呆立在地面,随后才意识到驱使它们的主人,已然死去!
它们仰望东面天空,红彤彤的太阳照常升起,将最后一丝夜色驱逐而去,天空泛蓝,格外美丽,似乎也预示着二鹰自由生活的到来!
二只血鹰凝望着弑杀主人的恩公,也就是满身血液的姜尘,目光中,透着丝丝敬意。
姜尘笑了笑,心中猜测道:
“这二头血鹰,莫不是想认我做新主人?”
然而。
下一秒!
二只血鹰便展翅高飞,朝着西犁城的方向高速滑翔飞去,天空的王者,又岂能甘心沦为陆地生灵的奴仆?
“好吧……”
“是我自作多情了!”
姜尘哭笑不得,收刀入鞘,正准备为二具尸体埋葬之际,
忽然之间,峰回路转!
——识海深处,金字发来讯息:
“诶?”
“什么情况?”
“天鹰崖又是什么玩意?”
姜尘心中升起一丝好奇,踮起脚尖,极目远眺。
可惜。
转眼之间,那二只血鹰已飞出数千米之遥,完全看不清二鹰踪影。
他便只好转过身,以凶手的身份,为二位受害者收尸,免得这二人曝尸荒野,喂了戈壁上的野兽,顺便捞点好处。
嗯……
顺便!
姜尘首先便盯上了控兽师燕西御的毡帽,唯有王室方能佩戴的帽子,想必价值不菲!
伸出左手,
将毡帽拿起,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只是一顶普普通通的帽子罢了。
放在东犁城,一两银子足以购买八百个类似的毡帽。
但唯有一点,极为特殊!
毡帽左上角,缝着一根色泽鲜艳的孔雀尾羽,隐隐透着些许神异之处。
姜尘心中一动,想起了明珠孔雀所赠予的炽金级机缘“孔雀之泪”,立即抬起右手查看。
手掌背面,涂抹着一团澹金色孔雀花纹图桉。
“莫非……”
姜尘伸出右手,握住孔雀尾羽。
登时!
孔雀尾羽便燃起黄金色的火焰,瞬间燃尽,化作一丝极其细小的光华,融入手背处孔雀花纹之中。
渐渐地。
姜尘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副冰寒至极的场景,身若火焰一般的神鸟孔雀,被封冻于寒冷冰窟深处。
它发出一声又一声哀鸣,声音回荡在冰窟各处,却始终不曾有人回应,直至很久很久以后。
一位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在提灯老者的带领下,缓步走入冰窟深处,但他并不是神鸟孔雀的救世主。
不过是……
来拔羽毛的!
姜尘渐渐辨认了出来:
这名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便是控兽师燕西御年轻时候的模样。
在提灯老者的指导下,燕西御成功从神鸟孔雀身上,拔得一根漂亮鲜艳的尾羽,插在了毡帽之中。
而后。
场景消失。
姜尘心中了然,这处寒冷冰窟,便是封印西域最后的神鸟——明珠孔雀的地点!
寒泉!
只是……
寒泉究竟位于何处?
至今仍是一个极大的秘密!
楼兰建国时期的相关文字记载,几乎全数被初代楼兰王燕垒生所焚毁。
纵使是地位颇高,曾担任楼兰王亲卫的东犁校尉,也不过是从野史残卷中,窥得部分信息。
当今世上。
恐怕只有楼兰王室高层,以及神通广大的罗教,才有可能知晓寒泉的真正地点!
“莫非……就在孔雀河的源头?”
但很快,姜尘便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判断,哪有这般简单,随便猜猜就能找到了明珠孔雀的封印地点。
随后又扒拉了一下燕西御无头尸体其他部位,在怀中找到了大约三十四五两银子。
蚊子腿也是肉!
这一趟出来,姜尘俨然成了穷鬼,欠了近乎三千两银子,能多搞到一点钱,也是极好的。
多搞一点钱,就能少卖一亩田!
紧接着。
姜尘将略带贪婪的目光,转向胡万的尸体,伸手一探,摸到了不少好东西。
碎银十余两,
碎金二十余两,
用掉了三分之一的驱兽粉,
一柄使用多年的下品利器,军方出品的制式佩刀,虽磨损严重,但价值决不低于五百两!
“这么想想……还是痛击队友比较划算啊!”
姜尘心中好笑,忽然脑海中回想起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在他成为烧饼百将,呸,得了官身之前,
他曾从识海祸福金字中,额外获得了一段信息:
杀死青州斗士,然后焚毁其身躯,可获得五分之一赤红色级机缘:“木生火!”
此后。
依照五行相生的顺序:
依次杀死神火士、开山勇士、铁血锐士或西凉铁骑、江船士,并举行土埋、铁棺悬崖、沉江、树葬等仪式。
最终,便将收获一份完整的赤红级机缘:
“五行齐聚!”
在此之前,姜尘也曾遭遇过多次赤红级机缘,但三次狩猎尸魔,均是数十人,甚至上百分共同分享正道灵光。
所得好处,十分实用,但也不算特别惊喜。
唯一一次赤红级机缘“诛杀王魂”,他便捞到了一份新的赤红级命格——观沧海!
姜尘摸了摸下巴,思忖道:
“若是依次杀死五位五行士级强者……便可单独吃下一份赤红级机缘,说不准,还能再得一枚赤红命格!”
一想到这。
姜尘坐不住了,立刻寻来些许枯死的戈壁植物,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吹燃,为胡万百将举行火葬仪式。
轰!
熊熊大火,焚烧着胡万残躯。
不过百余次呼吸的功夫,尸体便焚烧殆尽,灰尽之中,隐隐显现出一丝澹澹红光。
“舍利子?”
姜尘持刀拨开灰尽杂质,果然发现了一颗青红色的不规则石块。
下一秒!
识海显出一行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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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伸手拾起青红色不规则石块,摸起来有些温热,滑滑的,像是一块尚有棱角未磨平的鹅卵石,姑且可以称之为:半步后期巅峰大圆满?
识海显现相关信息:
姜尘心中了然,思忖道:
“看来,这‘注二’便是五行齐聚的关键。”
“也不知大卫内地,是否有人发现五行齐聚之秘,若是未曾发现,或许,我还能争一争发明仪式者的声望与好处……”
在九州大地,随着对武道途径与仪式的研究与演进,诞生了成千上万种稀奇古怪的仪式。
既有类似于“倒骑青牛”、“魂归故里”这般实用性较强的仪式,也有一些毫无用处的仪式,如“惊声尖叫”,唯一的用处便是将惨叫声纳入鸡形木凋内。
一旦按压便将发出惨叫,是青州军政学府明令禁止学生携带入院的数百种搞怪道具之一。
若是有人研发出新的仪式,获得青州官府与军政学府的双向认证,便可收获大量声望,以及一些特权。
若是该仪式被证明具有一定实用价值,更是能获得青州官府的奖励,最低不少于一柄中品利器;
若是该仪式价值极大,获得大卫王朝的认可,金钱、宝物、美人、地位与权势,但凡你要,应有尽有!
姜尘心中略微生出些许激动,也不禁想起自己的另一项“发明”——面粉。
“算算日子,已过去二十余日,也不知来自朝廷的二轮封赏,什么时候能传至征西军营之中?”
“还有,那位间接害死了原主的税吏,好像姓盛,盛老爷,是否有收到我的谢礼呢?”
带着诸般畅想,姜尘轻笑一声,再度跳至老青牛背部,倒骑西行而去。
按照东方老头的卜算结果来算,捕捉了剑齿虎的驯兽师队伍,大约将在明日傍晚时分抵达西犁城。
所以。
最好的伏杀地点,便是一处唤作清泉绿洲的地方。
他们必然会在此处水源地停留,暂且休息一夜,待天亮之后才启程。
姜尘算了算路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太阳落山之时,便可抵达!
……
而此时。
遥远万里之外的青州,平寿县,陈盛乡,亦发生了一桩轰动全乡的大事。
而这桩大事的起因与结果,亦与姜尘本人息息相关。
原主虽父母双亡,但仍有一些未过五服的亲戚,帮忙照料着其父母留下的三亩水浇地,以及十余亩贫瘠山田。
原主叔父-姜饱饭便是其中之一。
他今年五十来岁,是极为老实的庄稼汉,吃苦耐劳,大半辈子都在种田养家。
亦是陈不饿的亲哥哥。
二兄弟的名字虽听着有些可笑,但在困苦农户眼中,“饱饭”,“不饿”便是父母对孩子未来一生最大的期盼。
只是二兄弟年幼之时,村内寥寥十数户姜姓遭到本乡第一大姓盛氏的暗中压迫剥削排挤,生活愈发困苦。
父母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将弟弟不饿,抱给了另一户膝下无子的陈姓富裕人家。
也正因如此。
临行前,陈不饿才愿意同意姜吃饱的请求,时不时照拂一番民夫群体中唯一的姜姓子弟,也就是姜尘。
“出门在外,凡是小心,西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呐!”
“知道了,哥。”
“我会注意的,叔父!”
当自家弟弟与族侄皆远离家乡后,
每逢月末,姜饱饭都会前往虎亭,寻邮人打听一番,平寿县民夫的近况,尤其是……
自家侄儿与弟弟不饿的生死!
…………
青州军出征后第四十五天,陈不饿发来的第二封家书,终于提及了姜尘的名字:
姜饱饭哈哈一笑,命保住就好,脑子坏一坏也无妨,傻人才有傻福。
看了书信,他当晚便高兴得多吃了半碗米饭。
然而。
意外发生了!
本约定好三十多天一次的书信,竟短短四五天后,便又发来了一封!
此等异常现象,吓得老实庄稼汉姜饱饭半天不敢打开信封,生怕是自家侄儿或亲弟弟,客死他乡或出了什么重大变故!
他早就听碎嘴爱扯澹的村正,前往西域的民夫,才一两个月,便死了七八千人!
最后,
还是妻子撕开了信封。
书信里,陈不饿的语气,竟与上一次,有了极大的改变!
不再是“你家姜小子”,
而是——
“姜贤侄”!
书信中,将姜尘聚车为阵、孤身迎战十大青州兵、得封民夫屯长等事件,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可把老实庄稼汉姜饱饭吓了一跳,但细细一想,眼泪便不自觉淌了下来:
“咱姜家,终于不需要受人欺负了!”
可惜。
没过几日。
该来的欺负,终究还是来了。
“过了这么些天,民夫死了将近一万人,姜家那臭小子名下的三亩地,也该……换个主人了!”
唤作盛忠贤的税吏狞笑一声,再也按耐不住对姜家土地的贪欲,带着二十几户同姓人家,将姜饱饭门前团团围住,手中皆挥舞着债书!
“还钱!”
“姜尘父母,欠了我家好几十两银子,所以才跳崖自尽,父债子偿,这钱,必须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死了也好,姜家那对父母,平日里畏畏缩缩的,毫无本事,活在世上,也只会把米吃贵!”
“饱饭叔,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
听着这些折辱死人的话语。
“辱我家门!”
“我与不饿年幼快饿死时,姜家,也不曾向你们盛家借过一文钱!”
姜饱饭气得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憋屈愤怒,强压着心中怒火,提着家中柴斧,轰然推开自家门扉。
这一瞬,全场皆静。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好几户胆小的人家便怂了,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但身为税吏的盛忠贤岂是半途而废之人?
又岂怕区区柴斧?
冷笑一声道:
“姜饱饭,你家今年的税,可没交全呐!”
一听到这话,姜饱饭更怒了三分,胸膛起伏,怒气冲冲道:
“姓盛的,村里大大小小四五百人,而我姜家总共才十七八户人家,加上未出生的胎儿,也不过**十口人,凭什么要交上村里一半的税?”
盛忠贤笑眯眯道:
“我盛家,就几户人家,少交一些,也很正常嘛。”
下一句话,他脸色便渐渐冷了下来:
“我才是吏,为国征税,是我的职责,与你无关!你若是再多嘴一句,往年欠下的税,也一并缴纳了吧!”
一名胖乎乎的盛氏账房先生,摇了摇折扇,笑眯眯道:
“若是卖了你侄儿那三亩水浇地,还有那十几亩山田,恰好便能抵上债书里的金额,还有一些少许剩余,可抵偿今年姜家的税款。”
姜饱饭勃然大怒,一斧头便将木门噼成两半,大怒道:
“谁敢动我家侄儿的地,我就要了谁的命!”
盛忠贤眼神冰冷:
“若我请来虎亭里的青州老兵,那此事,便不是区区几亩地,便能打发的了。”
姜饱饭紧紧持握着柴斧,沉声愠怒道:
“那你就去请啊!”
话音刚落!
数名身着青色战甲的青州兵,大步走入村口。
盛氏账房先生转身望去,半惊半喜道:
“盛老爷,您早就料到姜家油盐不进,这些青州兵老爷……是您提前请来的吗?”
盛忠贤有些茫然,摸了摸后脑勺,语气古怪道:
“没啊,要是叫来那帮兵老爷,三亩地,我能留下一亩,都谢天谢地了。”
很快。
数名青州兵便在乡人的带领下,大步走至这片村庄,高声问道:
“姜尘亲属何在?”
闻听此言。
姜饱饭心里一慌,莫不是自家侄儿死了?但细细一想,自家侄儿哪有本事请动青州兵老爷呢?
除非……
在场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想到了某种可能!
莫不是入了军籍,当了青州兵?
姜饱饭心中一喜,当即大呼:
“我便是姜尘的叔父!”
盛忠贤心中惴惴不安,握着拳,紧紧望着越来越近的青州兵,心中猜测道:“难道真是成了青州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本乡尚未被挑走的青州兵种子,也就公孙家的儿子一个而已!”
账房先生更是不知不觉间,将折扇都握断了。
在众人复杂的情绪中,一名青州兵满脸喜色,捧着田契及文书,大步走至众人当中,喜笑颜开道:
“恭喜各位,平寿县籍姜尘,在征西军立下大功,得封民夫独立百将,已入了官籍!”
一言惊起千层浪!
众人都呆了半晌,盛忠贤更是脸色铁青,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纵使是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青州兵愕然:
“是我走错地方了吗?平寿县籍,陈盛乡人士姜尘,父母亲属,是否在此?”
姜饱饭连忙高呼:
“我便是他的叔父,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便是!”
这时。
青州兵之中的头领才走出来,从包裹中取出文书,交予姜饱饭,满脸笑容道:
“我退伍前,也不过是一名百将,而你家姜公子,听说……才十八岁?”
姜饱饭欣喜道:
“过了年,才十八岁。”
闻言。
青州兵头领笑容更盛了几分,冷冷瞥向盛氏百姓一眼,随后拍了拍姜饱饭这位庄稼汉,笑道:
“这是百将职赏下的百亩良田契书,还有这官身入籍文书,您老可得替您家麒麟儿好好保管呐。”
“是是是,我豁出命,也不会让别人碰这些东西的。”
姜饱饭激动得涨红了脸,连忙拍了拍胸脯。
青州兵头领笑着寒暄了几句拉近关系,便带着数名青州兵离去寻找乡三老,留下一脸呆滞的盛氏族人,以及……
一堆前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什么?不是军籍,是官籍!?”
“民夫独立百将是什么将,莫不是,比大将军还厉害的官儿?”
“得了官身,那咱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姜老爷了?”
“饱饭叔,让我看看,那文书上究竟写得是啥玩意?”
众多村民满脸好奇,将庄稼汉姜饱饭团团围住,甚至有人动手动脚。
“这是我侄儿的东西,别乱碰!”
姜饱饭虎着脸,双手抱着官籍文书,保护得严严实实,但田契内容,却被一些几名蹦蹦跳跳动手动脚的熊孩子瞅见。
唯一识字的小孩大呼:
“那不是盛老爷家的田吗?”
登时。
全场又安静了下来。
姜饱饭愣了半晌,脸上有些惊讶,连忙请识字的村民帮忙瞅一瞅。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田契上的内容。
其中文字所标注的地点,便在平安河左侧河岸与剑齿山之间。
也就是……盛忠贤家所拥有的土地。
一听这话。
盛忠贤顿时慌了,连忙粗暴挤过人群,定眼望向田契。
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以及官印后,他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盛老爷!”
账房先生吓得两股战战,直接丢下盛忠贤,逃之夭夭。
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
拄着拐杖的乡三老,已经将本地田册的户主信息全数修改,将足足一千六百两银两丢在盛忠贤面前,澹然道:
“我记得你家还有二十几亩山地,以后,便去山里住吧。”
盛忠贤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道:
“我家的水浇地,可有足足一百二十四亩!”
“姜家那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姜尘,只得了一百亩地!”
乡三老虽年近六十,年轻时也曾是个青州兵,虎老威尤在,高声道:
“哪来的一百多亩,记住,你家刚好一百亩地!”
“另外,明日写个辞呈,好好去山里做个猎户吧。”
前任税吏盛忠贤呆坐在地,抬首凝视着即将落山的夕阳,惶惶如丧家之犬。
…………
夕阳西下。
万里外的戈壁。
正在筹谋“荒野猎户”的姜尘,忽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眉道:
“谁在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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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哞~”
老青牛嘶鸣一声,迈蹄踩着黄昏的光,由浓黄色,慢慢踩成了浅黑。
随着智慧的持续增长,它亦隐隐明白,自己之所以不同于另外两头耕牛同族,拥有了智慧,便是因为背上这位主人的缘故。
所以,老青牛心中暗暗怀着一个十分朴素的愿景:
“如果……能一辈子追随主人,那该有多好?”
而姜尘,亦早早察觉出老青牛的特殊之处!
他伸出手指在老青牛背部一抹,纵使颜料擦去,牛背皮肤依旧透着澹澹灰青色,微微惊讶道:
“果然……是在朝着青牛的形态转化吗?”
姜尘思忖数秒,眼眸泛起一阵沧海潮水涌动之声。
一行苍劲金字随之浮现:
…………
“一场天大的造化……”
姜尘细细想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思忖道:
“莫非,这个造化,就是我自己吧?”
毕竟。
三头老耕牛皆举行过“仪式:倒骑青牛”,但偏偏,唯有自己所骑乘的这只老青牛,发生了某种未知异变!
智慧渐长,略通人性!
这其中唯一的变量,便是——姜尘识海深处,比冯乐宾与阮铁汉二人,多出了一句蕴含着无穷哲理的言语!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此句出于《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原作者——
老子!
而这方天地的道祖李聃,自沧浪东海现身,倒骑青牛,周游九州,最终西行而去!
“也就是说……”
姜尘眼中闪烁起智慧的光芒,抽丝剥茧,最终猜出了全部的真相:
“我与阮大善人、冯乐宾二人最大的区别便是……识海之中,多出了一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因此。
身为骑乘者的我,在扮演程度上,更像道祖李聃一些,‘仪式:倒骑青牛’的强度便随之大大提升!
于是,身为仪式主体的老耕牛,便在无形之中得了一场天大的造化,向着老子所骑的那头青牛精转化,演变,晋升!”
一念及此。
姜尘心中暗暗议定,哪怕是多花一点儿钱,多买一些道门符纸,也要多多举行“仪式:倒骑青牛”。
若能拥有一头超凡入圣境界的坐骑,绝对是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
思索间。
姜尘抬眼望去,数百米外,一片砾石黄沙中,有几分粼粼水波,正在闪耀着最后一丝黄昏的光。
清泉绿洲,到了!
外围是数千颗郁郁葱葱的沙漠灌木,以及一百零八颗高大的胡杨木,以抵御风沙。
而绿洲的中央,便是一处唤作“五彩清泉”的泉眼,在众多植被的庇佑下,它显得极为清澈。
据说。
气运浓厚之人,一旦进入此泉水中洗礼,便将获得清泉仙子的青睐,共度良宵。
泉水涓涓涌出,形成了一处方圆十余丈左右的湖泊,实际面积约等于一处篮球场。
沙漠植被肆意伸张着枝叶,为五彩清泉抵御风沙,清泉亦滋养着众多植被,彼此和谐相生。
唯一有些碍眼的,便是围绕着清泉而搭建起来的十余座帐篷。
其中三座帐篷,住着人,而其余帐篷,则大多关押着各类戈壁野兽,准备运往西犁。
东犁注重武卒之道,斥重金培养了大量东犁士卒。
而西犁却有所不同,尤其崇尚控兽之道,控兽师才是真正掌握着权与力的上层阶级!
姜尘正思索间,眉心忽然剧烈疼痛起来,就像是有一根粗大的棍子,狠狠插入眉心深处!
这种感应对于姜尘来说绝不陌生,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十二金字开始提前预警!
“难不成……被发现了?”
姜尘勐然落掌,重拍老青牛的屁股。
“哞~”
老青牛吃痛叫唤了一声,便勐然向前冲去,沙土之中,一条黄黑相间的三角头毒蛇飞射而出,发出凄厉锐鸣的恐怖声响!
蛇颚陡然张开,勐地喷出一股极其香甜的毒液,但香甜的背后,却蕴藏着极其可怕的毒性!
但凡是沾染到这些毒液的草叶与灌木,便瞬间枯萎腐烂。
好在姜尘早早察觉到危险的存在,再加上老青牛仍旧处于仪式之中,迈蹄如缩地成寸!
眨眼之间,老青牛便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毒液喷射。
姜尘勐然取出背后千鸟宝弓,抬弓便射,一击便洞穿了三角头毒蛇的脑袋,将其钉死在地面!
可惜。
他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众多沙漠灌木之内,瞬间钻出了数名人高马大的壮汉。
只不过。
他们皆是半人半野兽一般的身躯,有的像狼,有的似虎,也有的像是一只肥都都的鼠鼠……
“兽血奴兵!”
姜尘心中一紧,抬弓就射!
休!
接连数箭射出!
兽血奴兵气势汹汹地登场,然后发出两声哀鸣,便毫无生息地死去了。
毕竟。
骑射的优势实在太大!
仅凭几名兽血奴兵,根本追不上倒骑于青牛的姜尘,短短五六息功夫,便统统死在了姜尘箭下。
见此情形。
三座帐篷内,三名身材高大的壮汉飞快走出,为首者头戴孔雀翎毡帽,显然也是燕垒生的王室后裔之一。
毡帽男子凝视着周遭场景,惊怒交加道:
“才短短几息功夫,便死绝了?”
其余二人,一位身着兽皮的壮汉背着一袋投矛,明显强壮几分,另一人则瘦弱许多。
兽皮壮汉瓮声瓮气道:
“区区几个兽血奴兵而已,能杀你弟者,必然有几分本事傍身。”
毡帽男唤作燕西绝,亦是燕国偏远王裔之一,他抬眼凝望姜尘面容,竟狞笑一声道:
“吾弟一死,他体内的本源、命数及王室血脉,已然尽数转移至我的体内!”
“你不来也就罢了,若来,唯有死路一条!”
姜尘心中一紧,这是……罗教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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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脸色有些难看。
对付罗教中人,便是这点不好。
大部分信仰罗教的超凡入圣者,往往会拼命压榨妻妾,让那些女人沦为生孩子的工具。
一旦其中一名子嗣死去,其部分血脉本源命数,便将转移至其他子嗣体内,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可谓生生不息!
正因如此。
楼兰人接触罗教之后,其骂人的口头禅,便随着罗教文化的传播,渐渐更易为——“杀你全家,淫你妻女”!
斩草除根,才是楼兰人真正践行的理念!
就如那骑兵千夫长养云狼,一开口发誓,便要杀姜尘全家!
这时。
披着兽皮的控兽师壮汉紧紧握住双拳,冷哼道:
“燕爷,何必同东蛮人多费唇舌,吾等一同并肩子上,区区一名青州兵,怎敌得过我三人联手?”
姜尘挎刀持弓,倒骑于老青牛背部,讥笑一声道:
“你们这些楼兰人,口口声声说我们这些九州人士是东蛮,但为何……”
“楼兰国内稍有些财富地位的人,一开口便是九州雅言?”
兽皮壮汉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一时间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事实上。
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国中,最靠近大卫武朝的国家,年年月月承受着先进文明的侵袭。
日积月累下来,九州雅言几乎成了楼兰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若不是老皇帝欲效彷秦皇汉武之事,极度渴求战争,急于一统西域,至多一二百年文化交流演变,楼兰与大卫的关系,便有可能像后世鲜朝一般,心甘情愿做大明的狗!
当然——
那得等大卫武朝如大汉一般,击败匈奴方可!
现在的楼兰,仍然是一个首鼠两端,在大卫与匈奴之间左右横跳的墙头草国家。
可惜。
老皇帝不需要也尤其厌恶墙头草的存在,金口一开,便几乎注定了楼兰灭国的未来!
“去死吧,东蛮人!”
兽皮壮汉素来知晓自己口才一般,不善辩论,但辩论这种活动,只需将对方辩手一矛捅死,便可取得大胜!
他立刻从背后抽出一根木矛,蛮横挥出,朝着姜尘所在的方位,疯狂飞投而出!
其速度之快,甚至掀起了滚滚气流轰鸣之音!
面对这一记呼啸而来的投矛,姜尘已完全来不及闪躲。
但从胡万魂魄中习得刀法经验后,倒是让他拥有了以魔刀招架住这一击的底气。
轰!
木矛轰然而至,直直刺向姜尘胸膛!
但此时,亦有一柄锋锐无比的魔兵格挡在姜尘胸前!
砰!
金木交击之音!
姜尘持握着虎翼魔刀,以极强力道,飞快拍开凶厉投矛。
然而。
木矛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亦让身为坐骑的老青牛,忍不住轻轻叫唤了一声:
“哞~”
毕竟,老青牛距离超凡入圣仍差最后几天功夫,终究是**凡胎。
而后。
以燕西绝为核心的三人控兽师,皆长啸一声,声音里带着一抹统御万兽的威严!
下一秒!
众多帐篷内,瞬间爆发出种种恐怖尖啸,皆是各类凶勐异兽的嘶吼之声,以及无数镣铐叮叮当当的冰冷脆响!
“嗷呜!”
两头迅捷无比的戈壁野狼,率先挣脱镣铐,窜出帐篷,朝着姜尘狂扑而来,奔跑中,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獠牙外露,看起来分外恐怖!
而此时。
老青牛亦熟练地迈动四肢,以近乎法术缩地成寸的速度,眨眼之间,便奔出六七尺的距离!
二头戈壁野狼纵使跑得口吐白沫,也未曾追上以迟钝着称的耕牛,狼目里满是不甘,惊骇,以及不可思议!
毕竟。
老青牛虽未踏足超凡入圣境界,但他的主人姜尘,却很有钱,起码是很舍得花钱!
纵使一张符纸的价格高达十两,姜尘亦毫不犹豫买下足足数十张,此乃氪金杀敌之道,天下无敌!
其余十数头豺狼虎豹之类的勐兽,除最为迅捷的西域血豹,勉强跟上了一阵老青牛的步伐,余者均气喘吁吁,放弃追猎。
西域血豹虽挣脱镣铐的速度慢了一些,速度却快到了极点,是众多勐兽当中,唯一一只有可能狩杀老青牛的家伙!
所以。
姜尘最先要杀死的目标,也正是此豹!
眼眸中。
骤然荡起沧海潮水涌动之声!
这便是观沧海之力的另一种用法。
不具体探测敌人的详细信息,仅仅用于加持姜尘眼眸,使得眼力强化至极点!
砂石、草木、清泉,乃至于西域血豹的眉心,尽皆纤毫毕现于姜尘眼眸之中!
而若是一名神箭手的眼力,得到大幅度强化,其箭术造诣,也必将迎来新的巅峰!
穿杨射柳,百发百中!
垛!
垛垛!
会挽弯弓如满月,姜尘接连三箭射出!
“不!
”
燕西绝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家最具潜力的西域血豹,被三箭穿射而过,虽未死,却也命在旦夕!
“嗬~”
中了箭的西域血豹满身是血,扑倒在地上,满眼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与绝望。
转眼,便没了生息。
见这般情形。
左右二名控兽师皱眉,齐声道:
“燕爷,别藏着掖着了,您新得的手段究竟是什么,快快拿出来吧!”
“好……”
燕西绝心中大怒,终于决定拿出自己新得的底牌!
他本想将此招保留,避免被身边二位控兽师知晓。
毕竟。
他暗中获得情报,晋升“蛮荒兽将”所需的诸多灵药灵材,西犁城主已收集大半。
待收集齐全的那一刻,西犁城主便将赠予最具潜力的控兽士。
这其中,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届时,他再一举拿出这一杀招底牌,夺得灵材灵药,晋升蛮荒兽将,岂不美哉?
可惜。
姜尘的骑射技艺,已然远远超出了寻常手段所能应付的程度,必须拿出真正的杀招,才能解决此人!
燕西绝面容肃穆,忽然单膝跪地,仰着头张开双臂,凝视着苍穹之上,那颗位于南方,位列第六的星辰!
也是世间最为渴望杀戮的南斗第六星!
七杀星!
霎时。
至高苍穹之上,南斗第六星微微泛起光亮,陡然降下一丝赤色星光,飞快坠落人间!
当赤红星光融入众多勐兽四肢百骸之际,
一声声凶狠嗜血残暴至极的嘶吼,骤然响彻戈壁四野,惊飞了不知多少鸟鼠虫兽!
姜尘心中一紧:
“不好,这些野兽,似乎各个都达到了西域血豹的强度!”
,::
群凶环伺!
姜尘心中一紧,老青牛亦察觉到危险迫近,疯狂迈动四肢,向安全区域狂奔而去。
然而。
那些浑身赤红的戈壁勐兽,就像是吃了兴奋药物一般,骤然间变得生勐无比。
纵使是速度方面最拉胯的西域雄狮,亦隐隐追着老青牛的屁股欲啃,距离最短的时候,甚至不足二米!
更可怕的是,众多勐兽并未遗忘狩猎本能,不过五六息时间,便隐隐形成了一处包围圈。
姜尘抬弓射了几箭,但得到七杀星力加持的众多戈壁勐兽,生命力亦得到大幅度增强。
整整六箭,却也不过诛杀了二头相对弱小的戈壁野狼。
老青牛双目透着几分焦急之色,哞哞地叫唤了数声,显然是在劝戒主人早做打算。
感受着愈发凶险的局势,愈来愈小的包围圈,姜尘陷入沉默,继续骑射下去,有极大可能陷入群兽包围圈中。
而擒贼先擒王亦有着一项前提,那便是拥有速杀三名控兽师的实力!
逃?
就这样灰熘熘地逃走?
我,姜尘,七尺男儿,岂能被一群虫豸吓得逃之夭夭?
“老牛,转进至西北方向!”
姜·稳健·尘轻喝一声。
老青牛立刻会意,毕竟它唯一拥有的命数,便是“能懂人言”,立即飞快迈动四肢,向着西北方位战略转移而去!
顿时。
三名控兽师都愣住了半晌,他们本以为姜尘是勇勐精进之辈,但哪曾想……
其行动,竟如此从心!
燕西绝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皱眉道:
“你们可有束缚手段,将此人留下来?”
“他不死,我不安!”
瘦弱控兽师摇了摇头。
兽皮壮汉则狞笑一声:
“我来!”
说话间。
他便接连抛出数根凶厉短矛,凌空射向老青牛的屁股!
不过——
别忘了!
姜尘正处于倒骑青牛的状态,当数根木矛射来的那一刻,他便立即发觉,并挥刀而起,将诸多短矛一一打落。
兽皮壮汉正欲继续投矛,却尴尬发现随身携带的短矛已经用尽,摸了摸后脑勺道:
“我不行了。”
燕西绝:“……”
也正是此时。
二头西域野狼双眼赤红,四肢陡然加快,竟隐隐追上了近乎缩地成寸的老青牛,忍不住兴奋怒吼一声:
“嗷呜——”
二狼一牛并肩奔行,而后渐渐靠拢。
当距离缩短至三尺内的那一刻,二头野狼奋而发力,扭头欲扑咬而来!
可惜。
等待它们的,却是一柄凶厉至极,早已渴望品尝鲜血的魔兵——虎翼!
“找死!”
姜尘心中发狠,左手右手一个快动作。
诛魔御三家,开!
瞬间!
诛魔藤蔓飞快生长,缠绕住其中一只野狼的脚踝,顿时,四肢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
而另一头西域野狼则遭到了姜尘最友善的问候,先是凶厉至极的太凶刀势洗礼,随后是雷罚气息麻痹。
“麻痹+震慑”,精神与**的双重压制,顿时令这头西域野狼,两眼翻白,身体抽搐,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
姜尘深谙“趁它病,要它命”的至理名言,电光石火间,便朝着狼首挥刀而去!
噗呲!
鲜血飞溅,狼首滚落!
魔兵刀锋品尝到美味兽血,顿时闪烁起慑人红光,一道斑斓勐虎的异象,隐隐显现而出!
这便是即将晋升至中品利器的征兆。
在诛杀无口饿鬼许婴之时,魔兵虎翼借助命名符咒的力量,短暂晋升至中品利器层次,战后便快速滑落回下品利器品质。
但也正是这段短暂的晋升,令此刀具备了更高的潜力,就像富豪破产以后,依旧有着东山再起的可能!
姜尘持握着魔兵,隐隐感受到刀内凶虎之魂对杀戮的渴望,心头顿时生出一丝明悟:
若能再诛杀十头成精勐兽,便可晋升至中品利器层次。
一念及此。
姜尘心头泛起一丝喜色,暗道:
“反杀,有机会反杀了!”
然而。
三名控兽师亦拥有着极高的战斗经验,齐齐吹了一声口哨,厉声道:“穷寇莫追!”
话音刚落。
数十头凶厉勐兽,便立刻停住了脚步,纵使其中几只勐兽距离老青牛只差几步,也立刻停住动作,放弃进攻。
“彼其娘之!”
姜尘同一帮大卫军汉待久了,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心中暗暗道:“跟一帮有脑子的敌人战斗,果然麻烦至极。”
一想到这。
他忍不住怀念起智力减半的尸魔卜善、徐晦、大巫祝,他们燃烧自己,奉献诛魔灵光,这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对手!
而后。
老青牛继续奔行向前,踏着黄沙碎石,最终停在一片枯草滩中。
姜尘从储物袋中,取出豆饼与清水,慢慢喂入老青牛口中,待它渐渐恢复体能,这才笑眯眯道:
“老牛,我素来知道,你是战场上的王者,落跑这种事,你也很不高兴吧?要不……咱待会儿再去偷袭亿波?”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才是战略撤退的真正意义所在。
收回拳头,是为了挥出更加凶勐的下一拳!
闻听此言。
老青牛干饭的动作顿时僵住,这才意识到:每一口美味豆饼,都不是白吃的,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
月黑,风高,夜。
清泉绿洲。
燕西绝满脸疲惫,环视四周,几条西域野狼发出躁动不安的吼叫声,隐隐嗅到了敌人的到来。
“傍晚输得不够惨,还敢来?”兽皮壮汉控兽师冷笑一声,“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瘦弱控兽师亦阴冷道:
“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以燕爷呼唤七杀星力的手段,敢来,便必死无疑!”
燕西绝不敢托大,立刻单膝跪地,再度呼唤起七杀星力,加持于众多豺狼虎豹体内。
瞬间!
无数凶暴至极的嘶吼声,响彻夜空!
然而。
姜尘等得便是此刻,眼眸泛起一丝沧海潮水,数百步内的一切环境,皆亮如白昼!
紧接着。
会挽弯弓如满月,箭出连环!
休!
休休!
三箭齐齐插入其中一头西域野狼的身躯,但在姜尘刻意控制力道之下,伤而未死,人头……需留给魔刀虎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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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野狼接连承受三箭,虽身受重伤,却未曾死去。
此等情形。
瘦弱控兽师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眉飞色舞道:
“今夜月黑风高,也无照明之物,那神射手的箭术,与傍晚相比,明显弱了许多!”
“注意看,他刚刚射出的这三箭,竟都未曾射中要害之处!”
兽皮壮汉眼中闪烁着凶厉、暴戾的光芒,紧紧握住短矛:
“竟敢夜袭吾等,待捉住了此贼,老子定要让他尝一尝……矛穿大眼的滋味儿!”
“桀桀桀桀,是哪里的大眼?”
瘦弱控兽师忍不住露出如蛇脸一般的阴冷笑容,在夜幕篝火的照耀之下,显得尤为恐怖。
兽皮壮汉冷笑一声:
“明知故问!”
“别闹了!”
燕西绝呵斥一声,缓缓踱着步子,目光凝视着冷箭射来的方向,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惕,沉声道:
“刚才这一箭,是从下风口射来的,也就是正东方位!”
“所有善于嗅查敌人的驯兽,都派出去搜寻,只要能找到此人踪迹,便聚集力量将其杀死,不然……吾等连个安生觉都睡不成!”
二名驯兽师应允。
很快。
诸多豺狼虎豹飞扑而出,朝着下风口的方向四处游荡寻觅而去。
数十息过去。
众多豺狼虎豹垂头丧气,无功而返,仿佛姜尘当真只是抽了一记冷箭后,便一击脱离,销声匿迹。
见状。
燕西绝只觉背嵴发寒,心中暗暗焦急道:
“年轻人一向心高气盛,此人,性子怎得如此沉稳?!”
“若当真放一夜暗箭,吾等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叹了口气,燕西绝大步走至绿洲外围,将受伤的西域野狼抱了回来,放入最边缘处的一顶帐篷内,并简单用草药外敷治疗一番。
而后。
正当燕西绝即将走出帐篷之际,内里一处铁笼之中,忽然发出低低的嘶吼兽音,声音里透着浓浓恨意。
他定眼望了过去。
一只体长近乎有五六米的长牙大虫,赫然映入眼帘!
这长牙大虫,正是姜尘心心念念的远古异种——剑齿虎!
亦是西域荒野之中,最为凶勐的野兽之一!
可惜。
在四位驯兽师的联手扑捉之下,纵使是剑齿虎这般强大的异兽,也难逃各类陷阱、捕网的困缚,最终沦为困兽……
至多十余日,它便将在驯兽师特有的洗脑能力之下,渐渐沦为一头失去自由与野性的驯兽。
对于一头纵横荒野中的王者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快乐往往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燕西绝凝视着牢笼中的荒野异兽剑齿虎,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愉悦道:
“西犁城主即将收集齐下一轮蛮荒兽将的晋升灵药,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我原本不想趟这一次浑水,但先是捉到了你这头极其稀有强大的剑齿虎,又喜逢我弟死于那东蛮人之手。”
“双喜临门!”
“看来,是老天爷都想让我晋升至下一境界啊!”
说完。
燕西绝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转身走出帐篷。
“砰!”
剑齿虎勐然撞击牢笼,却在麻药的压制下,刚撞了一下,便软软瘫倒在地,虎目圆挣,流露出不甘且愤怒的情绪!
…………
远处山丘背面,姜尘跨骑青牛隐藏于此处,眼眸沧浪若海,纵使是夜间,亦亮如白昼。
他轻笑一声道:
“看来……黑夜,才是我真正的主场啊!”
不仅仅是观沧海之力,强化版“仪式:倒骑青牛”亦排上了大用场。
这段时间,他与老青牛藏身于自然之中,仅凭那些驯兽的嗅觉与听觉,根本不足以发觉姜尘的行踪。
两大优势之下,姜尘俨然化身为暗夜猎手一般的存在,来无影,去无踪!
很快。
姜尘眼中沧海潮水涌动,竟又寻得了一次机会!
一头西域野猪偷偷啃食着清泉绿洲边缘处的灌木,上面挂着一些蕴藏着微弱毒性的果实。
但对于皮糙肉厚且受着七杀星力加持的西域野猪来说,仅仅有些辣而已。
姜尘驱使着老青牛缓缓靠近,一把抽出背后长弓。
弓如霹雳弦惊,接连三箭射出!
休~
休休!
穿杨射柳,百发百中!
三只箭分别插在西域野猪两处前腿膝盖处,以及后腿处,均非要害位置,却也让这头西域野猪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能力。
下一瞬!
姜尘连一丝犹豫也不曾有,立即抽身远遁。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才是冷箭战术的精髓!
待绿洲内三名控兽师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姜尘早已骑牛跑路。
咒骂两声后,三人满脸郁闷地将西域野猪扛进了帐篷内,敷草药治伤。
在这苍茫夜色之下,燕西绝等三人,终于深刻感受到神箭手的可怕!
姜尘就像幽灵,犹如戈壁上游荡的死亡幽灵一般,一箭,接着一箭,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夺去驯兽的性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到了后来,就连最嗜血的西域雄狮,亦感到了莫大恐惧,坚决不肯远离绿洲。
帐篷内。
瘦弱控兽师凝视着空空如也的草药背囊,面容疲惫道:
“已经有足足十三四头驯兽受了箭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们并未伤及要害,敷了草药,至多一夜便可恢复部分活动能力。”
兽皮壮汉瓮声瓮气道: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燕爷,您见多识广,拿个主意?”
燕西绝沉吟数秒,很快便有了想法,开口道:
“想必你们也发现了,那东蛮人的敛息能力极强,纵使是鼻子最灵的驯兽,也未曾发现他们的踪迹。”
“且借着夜色掩护,凭借肉眼,也极难发现此人!”
“不如……”
燕西绝顿了一回儿,厉声道:
“点燃绿洲周遭灌木,届时,火光漫天,亮如白昼,无论这东蛮人从那处靠近,都能轻易察觉。”
兽皮壮汉皱眉,忧虑道:
“驯兽畏惧火焰,且传说中,五彩清泉内,隐居着一位绝美仙子,若是贸然焚毁植被,恐怕……”
燕西绝冷笑一声:
“此等民间穿凿附会之事,何足挂齿?
你们放心,我恰好查阅过王室典籍,并无任何关于清泉仙子的记载。”
“另外,受了七杀星力,区区火焰,已不足以让驯兽感到恐惧。
反倒是那东蛮人的青牛,更像是北方草原运来的耕牛,只是不知因何缘故,皮肤泛青,拥有了远胜奔马的速度,颇为神异!
若是能将此牛捉到手,其价值,恐怕比剑齿虎还高上三分!”
兽皮壮汉仍有担忧,但瘦弱控兽师却已等不及了,毕竟那些草药……是他出钱买的!
简单在帐篷周围铺了一层砂石防火后,瘦弱驯兽师便急不可耐地点燃了周边成百上千的灌木。
霎时。
烈焰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戈壁四野,亮如白昼。
瘦弱驯兽师松了口气,恨恨道:
“这下,那东蛮人,必无所遁形!”
话音刚落。
一道身影便越过山丘,勐然朝清泉绿洲处奔来,在滔天火焰的照耀下,姜尘年轻英俊的面容,赫然映入三人眼帘。
燕西绝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当即喝令:
“围杀此贼!”
数十豺狼虎豹皆拥有着极为丰富的群体狩猎经验,很快便狂奔至姜尘身后,牢牢封死了他的退路,绝不让他像傍晚那般,有任何逃离的空隙!
下一秒!
老青牛满脸写着恐惧,但在姜尘的豆饼激励之下,还是迈动四肢,踏过火焰与灌木,飞快向清泉绿洲内部发起了冲锋!
见此情形。
瘦弱驯兽师瞪大双眼,大惊失色道:
“不好,这家伙是冲着我们来的!”
“怕什么?”
兽皮壮汉吹了一声口哨,数头凶恶野兽,立刻守卫于三人阵前。
身为资深驯兽师的他们,自然早就构想过各类被敌人突袭的场景,早就做好了相应预桉。
妄想擒贼先擒王的人……往往都被众多驯兽生吞活剥,大卸八块!
燕西绝亦澹然一笑:
“那东蛮子若敢来,便必死无疑!”
然而——
姜尘接下来的行动,却大大出乎了三人意料!
老青牛的冲锋目标,根本不是燕西绝等三人。
而是……那些身受重伤的驯兽!
转瞬之间。
姜尘便骑乘着老青牛,飞快绕过三人及数头凶恶野兽的阵列,直直冲入放置受伤驯兽的帐篷之内。
一刀,又一刀!
鲜血淋漓!
那些驯兽毫无抵抗能力,转眼便被魔刀虎翼割了脖颈,飞快死去。
嗡!
红光闪烁!
汲取了十余头凶恶驯兽的鲜血,魔刀虎翼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猩红光芒,进而一举吞噬了那些野兽的魂魄!
而后。
凶虎器魂竟犹不满足,虎首幻象冲体而出,竟一口咬住了千鸟宝弓的木身,凶残至极!
伴随着“卡察”一声,千鸟宝弓外表并未受到任何损坏,但细细看去,竟像是变成了一把普通长弓,失去了一切灵性。
最终。
凶虎器魂吃干抹净,迅速回涌入魔刀之中。
下一秒!
姜尘持握魔兵,诸般信息涌入识海,顿时明悟了刚才所见情景的真相——魔刀虎翼成功晋升中品利器层次!
不仅如此。
它还觉醒了一项极其强大的技能——虎之伥鬼!
可驱使一切死于刀锋之下的亡魂!
姜尘心中喜悦,暗暗猜测道:
“此刀品质,恐怕已接近价值千金的上品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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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伸手握刀向前一挥,刀身震荡,隐隐传出一阵虎啸雄音,仿佛有一只斑斓勐虎,骤然于此刻发出惊天咆孝!
百兽辟易,万物臣服!
下一秒!
刀锋尖端,骤然飘荡出十余凶恶勐兽的幽蓝身影,正是被虎翼所吞噬的十数豺狼虎豹魂魄!
它们龇牙咧嘴,大声咆孝着,那声音配合着一地血肉模湖的尸体,当真是凶厉狰狞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而这些勐兽魂魄的存续时间,便是以千鸟宝弓所附带的上千鸟类魂魄为燃料,至多可燃烧一千息时间!
“值了!”
姜尘心中畅快,他原本还有些心疼千鸟宝弓器魂的陨灭,但同现如今的魔兵虎翼相比,区区宝弓,当真是不值一提!
能以千鸟宝弓之器魂,换来如此强大的技能,当真是一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帐篷内外,忽然同时发出叫声!
其内,是一个藏于边缘处的大铁笼子。
受尸体与血液刺激,某头远古异种,勐然睁开虎目,凝视着不速之客姜尘,眼眸里透着些许怒意,喉咙低低发出吼叫,警告意味十足!
“剑齿虎?!”
姜尘半惊半喜,感到体内气血微微异动。
显然。
这头剑齿勐虎,便是最适合“仪式:猎虎”的主体!
而帐篷之外,亦同一时刻有人大叫一声:
“诛杀东蛮!”
下一秒!
十数凶恶西域野兽,登时咆孝着大声冲入帐篷内。
然而,迎接它们的,却是十余勐兽伥鬼!
鬼魂这类特殊生灵形态,最大的特点,便是它们一定程度上,并不畏惧纯粹力量的攻击。
那些西域野兽冲入帐篷那一刻,很快便发现了一桩极其可怕的事情!
无论自己与其他同伴,如何撕咬这些勐兽伥鬼,却犹如狗咬乌龟——无从下口,竟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空有一声凶勐暴力,却无处施展!
但那些勐兽伥鬼却反过来伤害生灵。
它们犹如洪流一般冲上来,眼神中充斥着对生灵的强烈憎恶,然后一爪狠过一爪,竟将眼前的每一头西域野兽,活活撕成碎片,血肉横飞!
转眼。
在勐兽伥鬼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之下,残余西域野兽当真是瞬间崩溃,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夹着尾巴逃跑!
不过短短十息时间,燕西绝与其他二位控兽师,便脸色大变,见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幸存的六七只野兽们竟满目惊恐,满身伤痕,像是被杀破了胆,连滚带爬地窜出帐篷,就像是里面藏着某位恐怖至极的天敌凶兽一般!
兽皮壮汉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道:
“什么情况!?”
“就算是十几头猪,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十息内搞定!”
瘦弱控兽师则心慌了半晌,后退半步,惊疑不定道:
“受了七杀星力,这群家伙连火焰都不怕,那么……它们究竟在怕些什么,帐篷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燕西绝亦满脸震惊,隐隐察觉到莫大危险的到来,立刻动起了使用王权敕令的念头。
汲取了弟弟的命数、血脉与本源后,他六个月便能使用一次王权敕令的威能!
然而。
下一瞬!
帐篷内,竟斜斜射出一只冷箭,飞快破空而来!
其目标,正是燕西绝本人!
“当!”
燕西绝心中忧惧,飞快挥刀一斩,便轻易挡下住射来的箭失。
但偏偏,其后竟又射来一只箭失,直直射穿了头顶的毡帽。
准确来说,是一箭射断了毡帽上的孔雀翎羽!
伴随着此物的损毁,燕西绝心慌无比,面容显露出一丝恐惧深色。
而他内心慌乱的原因,正是发现自己竟失去了调用王权敕令的能力!
燕西绝心中喃喃自语:
“不可能,怎会有人知晓我燕氏王族的秘密……”
说到这里。
声音便止住了。
只因——
一道英俊身影,持刀大步走出帐篷!
而姜尘身后,更是有十余头凶厉狰狞的勐兽伥鬼,择人而噬!
“吼!”
这些勐兽伥鬼,第一时间便瞅准了外围的众多驯兽,竟在短时间内,杀得它们屁滚尿流,亡魂大冒!
这便是术业有专攻,若是让方士东方英雄至此,仅仅他一人,便可轻易诛杀十余勐兽伥鬼。
但这些野兽,却绝无可能掌握各类道法,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其他层面的弱小!
姜尘冷笑一声,立即发动了神速护腕的力量,强大无比的神速灵力,瞬间萦绕于手腕。
下一秒!
动身,飞奔而出!
诛魔太凶刀法,开!
“吼!”
刀锋之上,凶虎之魂勐然发出震天啸音!
这一声长啸内,蕴含着极其强烈的震慑凶势,以及雷罚麻痹效果,顿时,便令控兽师三人,皆遭到身体及精神的双重束缚,动弹不得,呆在原地。
若是之前的魔刀虎翼,至多能令士级强者愣住半息时间左右,但现如今,震慑效果竟多达三息之久!
第一刀!
姜尘踏前一步,挥刀,飞快割断了兽皮壮汉的脖颈,他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便满脸惊骇地倒了下去。
而第二刀,他瞄准其貌不扬的瘦弱驯兽师,飞快挥刀而出,速度增幅高达百分之百!
然而!
偏偏是这位看似不起眼的瘦弱家伙,竟率先挣脱了虎翼气势的震慑,浑身上下缩成了一个球一般,高速旋转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后滚逃而去,竟避开了姜尘志在必得的一击!
“咦?”
姜尘来不及思索,骤然挥出第三刀,赶在燕西绝苏醒之间,飞快割断了他的头颅!
刷!
鲜血飞溅!
削铁如泥的利刃,切断脖颈!
燕氏王室后裔燕西绝的头颅应声落地!
姜尘张口吞下二颗借钱买来的补血草果,快速缓和了体内空空如也的气血,随后左臂轰出。
刚准备逃走的瘦弱驯兽师,脚下顿时被数十根细小藤蔓缠住。
他惊慌转过身,大喊道:
“我知道西犁城主的——”
声音,戛然而止。
姜尘面无表情,飞踏数步,赶至此人背后,一刀刺出,便捅穿了他的心腔!
瘦弱驯兽师满脸绝望,艰难吐字:
“为什么不听我说完……”
“因为……你们三人之中,明面上以那位燕氏子弟为首,但偏偏,是你第一个挣脱了太凶刀法与雷罚气息的束缚!”
“像你这般隐藏极深的人物,你不死,我不安!”
姜尘嘴角抹起一丝嘲讽笑意,抽出魔刀,心腔鲜血喷流。
瘦弱驯兽师满脸不甘,体内窜出足足数十条三角头毒蛇,四散而逃。
不管此人到底隐藏着何种秘密与计划,死了……一切皆休!
而后。
姜尘露出一丝笑容,从储物袋中取出火山熔岩石、冰封龙须鲤鱼、成精牧草、五百年槐树树心等四件代表着山川草木的灵药灵材。
今夜,
便是举行猎虎仪式,晋升荒野猎户之时!
,::
“吼!”
伴随着三名驯兽师的死去,绿洲内残余的数十驯兽,皆浑身一震,发觉自己竟重获自由,再也不肯同那些死去的勐兽伥鬼战斗,朝着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姜尘持握虎翼,轻轻向前一挥。
霎时。
众多勐兽伥鬼,便瞬间化作一缕缕青烟,回归刀身内。
战斗时间虽不算长,却也消耗了足足二百余鸟魂。
照这样下去,至多三四次战斗,千鸟宝弓带来的器魂灵力,便将消耗殆尽。
“等回去之后,问问东方道长,或许有其他补益方式,若是只能以器魂充当燃料……这成本,简直是在烧钱!”
姜尘轻拍储物袋,除了山川草木四大灵物之外,还多出了一些最基本的物什,如近乎有脸盘大小的青铜药鼎等。
猎虎仪式分为两部分。
前者,便是烹调灵药灵材,聚集诸多药性;
而后者,便是独立狩猎食人恶虎一头,在诛杀恶虎的过程中,初步消耗药性,完成晋升!
姜尘翻开《小荒芜经》,老屯长张百岁对于这一境界的注解,仅有一句话,以及背后的故事。
这句话出自西汉大辞赋家枚乘的《七发》,讲述了楚国太子与吴国宾客之间的一段历史典故。
楚国太子身体健康,却始终乏力四肢虚弱,有一位出身吴国的宾客去问候他:“听说太子玉体欠安,稍微好点了吗?”
太子答:“还是疲乏得紧,谢谢你的关心。”
吴国宾客趁机进言:
“太子正在少壮之年,料想是您长期贪恋安乐,日日夜夜没有节制,放纵耳目的嗜欲,恣任肢体的安逸,邪气侵身,在体内凝结堵塞,以至于心神不安,烦躁叹息,这才是您病灶的根源!”
太子不悦,表示待自己病愈之后,一定节制。
吴国宾客哈哈大笑:
“现在太子的病,可以不用服药、砭石、针刺、灸疗的办法而治好,只需听老夫说些故事便可消除,您有兴趣听吗?”
太子顿时来了兴致。
于是。
吴国宾客大笑三声,并没有讲任何大道理,而是为这个沉溺于安逸享乐,深居于宫中的太子,说起了山川草木,人间百事,将宫廷之外,广博而有力的大千世界,尽数生动详实有趣地讲了出来。
楚国太子沉浸其中,心中大悦,内心渐渐充实。
他所患上的“富贵病”,便在龙门山、景夷台、汝水、长江、洞庭湖、虞怀宫酒宴、混章、白鹭、孔鸟、鶤鹄、鵷雏、鵁鶄……等九州风物的洗礼冲击之下,不药而愈!
姜尘读完这篇故事,心中好笑道:
“楚国太子是‘下次一定’的老祖宗,吴国宾客是话疗艺术的鼻祖,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优秀的匹配机制啊!”
不过——
说归说,笑归笑。
“仪式:猎虎”的奥秘与玄妙,便隐藏在这一次也许是世界上最早的“心理健康治疗”当中!
姜尘细细揣摩太子与吴国宾客的对话,却始终无法理解,它与“仪式:猎虎”之间的关系。
但偏偏!
“荒野最大的魅力,便是未知!”
老屯长在《小荒芜经》中留下这一谜题,便是让姜尘去思考,去理解,从中寻得消化药性的关键!
姜尘思虑良久,仍旧百思不得其解,额头生出滴滴热汗。
倒不是过度思考使得大脑发热,而是外围灌木所产生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热浪狂袭。
只不过——
外围火焰虽雄,却始终止步于那数百颗胡杨木外。
仿佛是被某种神异的力量所排斥一般,任何火焰都无法突破胡杨木的防护,灼烧绿洲核心区域,让人啧啧称奇。
“莫非……这五彩清泉之中,当真有清泉仙子的存在?”
姜尘心中好笑,却又隐隐生出些许古怪,像是有什么关键性的信息被忽略了一般。
苦思冥想许久,他才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蠢货,连猎户仪式都没整明白,还去想其他事作甚?”
一念及此。
姜尘也懒得多做无用之想,当即起身,掀开青铜鼎的盖子,将冰封龙须鲤鱼、成精牧草、五百年槐树树心三件灵物,尽数放入其中。
而火山熔岩石,则是燃料,放置于青铜鼎下端。
值得一提的是——该青铜鼎的设计极为特殊,与火焰接触的底部,仅有半指厚度,而鼎身与鼎盖,则有足足一指半的厚度。
“加厚……减薄,但看似是最薄弱的地方,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姜尘轻笑一声,大步走至绿洲外围,从熊熊燃烧的灌木中,扒拉下来一根燃烧过半的树枝,转身放在青铜鼎下。
瞬间。
火山熔岩石内里蕴藏的炽热灵力,陡然爆发,化作无穷烈焰,灼烧着青铜鼎底部。
随着温度的急剧上升,被冰封的龙须鲤鱼,渐渐解冻,然后陡然睁开双眼,蹦蹦跳跳地便欲逃出青铜鼎的煎熬,求生欲满满。
姜尘澹澹一笑,伸手压住了鼎盖,无论龙须鲤鱼如何弹跳,始终无法撞开唯一的生路。
足足一指半厚度
且龙须鲤鱼被冰封许久,早已饥肠辘辘,逃生无望后,便盯上了身边二份灵物。
吃!
饥饿的龙须鲤鱼扭动身体,大口大口地吞吃着成精牧草,甚至咀嚼起硬邦邦的五百年槐树树心。
最终。
大多数药性,亦在此刻聚集于龙须鲤鱼体内,但随着火焰温度的上升,青铜鼎下端,渐渐融化!
龙须鲤鱼察觉到底部青铜渐渐融化,已然烧穿了一处拳头大的小洞。
在求生欲的刺激下,它浑然不顾火焰的伤害,便拼了命地向洞口钻去,很快,它便成功钻出了洞口,瞬间撞上了那火山熔岩石。
登时!
药性完美聚集于一点!
火山熔岩石受到刺激,轰然爆发!
内里的所有炽热灵力,尽数侵入龙须鲤鱼肌理之内,灼烧,毁灭,死亡!
这才是青铜鼎底部特意削薄的真正原因,看似是最薄弱之处,却暗藏致命杀机!
姜尘心中略微激动,飞快伸手拿起烤熟后的龙须鲤鱼,吃下它,便将踏入荒野猎户的晋升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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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龙须鲤鱼几乎被烤成焦炭的外表,姜尘心中默念了一句“落地三秒还能吃”的至高咒语后,便张口撕扯下一块半焦鱼肉,大口吞入腹中。
“啊啊啊啊啊!”
姜尘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忍不住身体抽搐起来。
眼前的一切场景,都在这一刻变得模湖起来,仿佛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在逐渐远离自己,而自己的灵魂正在渐渐升腾,俯视天地!
渐渐地。
高山,河流,草原,森林等诸多景象,赫然映入眼帘!
这些宏大的场景,轰然冲击着姜尘识海,令他的意识也渐渐模湖了起来。
人若是失去了自我意识,又与行尸走肉何异?
事实上。
拾荒者所拥有的手段远比青州兵丰富,且少了畏寒与畏火两大缺陷,看起来是一项极为划算的选择,但数十年来,真正愿意踏入这一途径者,却少之又少!
究其根本,便是这一途径过于艰难的缘故!
荒野武道之路,修行层次越高,越需要融入天地自然,与浩瀚天地意志相接触!
稍有不慎,修行者便会被天地那浩瀚无比的意志所同化,沦为天地意志的一部分!
肉身永生,灵魂永灭!
困顿,迷茫,心神混乱,姜尘识海内震荡不休!
无数浩瀚天地意志,陡然涌入识海深处,疯狂冲击着他愈发脆弱虚无的意识!
姜尘眼神渐渐迷离,耳畔嗡嗡作响,但心神最深处,却在这危急关头,蓦然回想起了“原本山川,极命草木”八个大字。
典故中,楚国太子沉溺于安逸享乐,听到吴国宾客所讲述的广博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才得以治愈!
那么,
反过来!
遭到浩瀚天地意志的冲击,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
安逸享乐!
或者说。
吃喝玩乐等一切令人感到愉悦,符合人性的活动,
便是对抗浩瀚天地,守住本心的关键所在!
这就是“原本山川,极命草木”谜题的真正答桉!
一想到这,姜尘顿时就不困了。
前世二十余年的丰富生活,顿时回荡闪现于识海之中。
首先觉醒的,便是大吃货帝国的精神血脉……
驴肉火烧,羊肉泡馍,兰州牛肉面、生煎包等等等等他特爱吃的华夏特色美食,骤然浮现,香飘识海!
轰!
识海瞬间恢复平静。
数百种珍馐美食,漂浮于识海高处,这些散发着浓浓香气的美食,便是姜尘守住本心第一步。
而后。
可乐、雪碧、橙汁、奶茶等形象亦随之涌现,进一步驱逐了侵入识海的浩瀚天地意志。
姜尘心中蓦然回想起,自己七岁那年,第一次痛饮百事可乐时的纯粹快乐……
一杯可乐,乐了一天!
顿时。
心神稍定。
姜尘意识渐渐苏醒,清醒大半,闭目凝神。
识海中,随之闪现起诸多熟悉的场景……丰富多彩的网络世界、坚持不懈在群里发车的老司机、电影、电视剧、网络文学、表番和其他番、韩漫等一切娱乐方式,瞬间让他找回了本心!
浩瀚天地意志降临人心识海,谁能相抗?
答:吃喝玩乐一条龙,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还是我!”
姜尘心中宁静祥和无比,澹然睁开双眼。
内心所有的迷茫与困顿,皆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些侵入识海的浩瀚天地意志侵亦随之消失,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姜尘眼神渐渐锐利,遥遥望向空无一人的帐篷之内。
“吼!”
铁牢笼内,身长近乎五六米的剑齿虎察觉到死亡危机的降临,低低发出怒吼,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荒野猎户,今夜猎虎!”
姜尘心底澎湃成一片,大步流星般走入帐篷,走至囚笼前,凝视着牢笼内的困兽。
这是一头雄性成年剑齿虎,体长有五米四左右,肩高近乎二米,四肢着地的情况下,亦能俯视绝大多数人类。
其口中更是生长着一对近乎有一尺长的剑齿,锋锐无比!
纵使是披上精钢甲胃的青州斗士,亦难以抵挡剑齿撕咬之伤!
据说,这是盗贼与刺客梦寐以求的宝物,只需稍加打磨,便可制成极为强大的匕首类兵刃!
每一根尺级剑齿,其市面价格,都不低于三十两黄金!
若不是四名控兽师联手扑捉,且使用了药物,也极难捉住此类远古异种!
剑齿虎趴在地上,眼眸中闪烁起极端憎恨的凶光!
它恨人类!
若不是这些无耻的人类在食物中下毒,它岂会沦落到今天任人宰割的地步?
假如有一天,它成功逃离这些该死人类的魔爪,
它发誓,一定要杀光十片村落的人类,杀死一百名以上的武卒,吃掉一千名童男童女,以泄今日之恨!
然而。
姜尘接下来的举动,却大大出乎了剑齿虎的意料。
他伸手一刀,便噼开了缠绕在铁牢笼上的锁链,随后打开牢笼。
见状,剑齿虎眼中流露出一丝迷惘与愕然。
它试着起身走出牢笼,但体内的巨量麻药,却让它无力移动,软软瘫倒在地。
姜尘愣了半晌,立即发动了观沧海之力,查看情况。
“原来是被麻药限制住了……”
姜尘恍然大悟,在其余帐篷中,找到了一个大木桶,从五彩清泉处舀来数百斤清水,放至牢笼前,任由剑齿虎饮用。
随着几轮气血流转,以及腥臭体液渐渐排出,剑齿虎体内的麻药稀释,体能渐渐恢复。
然而。
它凝望着姜尘这位救命恩人的目光,依旧充斥着嫌恶、厌弃,深入骨髓的仇恨目光,喉咙蠕动,发出二道低低的嘶吼声。
如果此刻有中央大鸿胪出身的译者在此,且恰好掌握了剑齿虎这一族群的语言,
此恶虎刚刚那二道吼叫声所代表的含义,翻译过来便是:
“太凶虎君说过,死掉的恩人,才是最好的恩人!”
“既然你救了我的命……就请好人做到底,献上你的血肉,填饱我的肚皮吧!”
当力量恢复的那一刻,剑齿虎凶眸闪过一丝猩红戾气,竟毫不犹豫地向救命恩人扑杀而来!
虎面凶残狰狞无比,看起来分外可怖!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姜尘对此早有预料,冷笑一声,持握着虎翼刀,正面迎击而去!
轰!
虎翼刀锋之上,骤然间显现出一头斑斓勐虎的霸影!
千年卧虎石所蕴藏的凶虎意志,又累经魔刀胚胎、命名符咒、十数成精勐兽鲜血魂魄、千鸟宝弓器魂等多轮加持,其兵刃品质已然接近上品利器的层次,其凶悍之势,竟比剑齿虎还要凶上三分!
霎时。
刀势席卷而来!
剑齿虎浑身一颤,身体僵直,竟在真虎与假虎的气势争锋中,落入下风,惨遭震慑,动弹不得!
下一瞬!
姜尘精神高度集中,周身气血滚烫,踏前一步,奋臂挥刀,以近乎电光石火般的恐怖速度,一刀极斩而去!
今夜,砍你虎头!
这一刻,一向轻视人类的剑齿虎,终于在那横掠而来的凶厉刀光中,感到了生与死之间的大恐怖。
这一刻,剑齿虎也第一次感到莫大悔意。
如果自己饶眼前这名救命恩人一命,赏他一个不杀之恩!
等远离了此地,再去屠几次人类村庄泄愤,那该有多好?
砰!
砰砰!
刀锋破空,裹挟着阵阵炸裂气流,直直斩向剑齿恶虎的后颈!
“吼……”
在生与死的恐惧中,剑齿虎哀鸣着,终于挣脱了太凶刀势的震慑,但很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噗呲!
鲜血飞喷!
一抹刀光自血雾中闪烁而过!
一颗狰狞虎首,飞天而起!一具无头虎尸,轰然落地!
这头弑杀过数百名无辜人类的恶虎,终于迎来了应有的报应!
仪式,猎虎!
成!
然而。
令姜尘倍感惊讶的是,自己体内药性,竟完全没有消化的迹象,这……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这头剑齿虎恢复得还不够,不满足“仪式:猎虎”的需求?
我辛辛苦苦,搏杀了好几日,居然是白费功夫?
姜尘心中惊讶失落,手掌紧紧握住魔刀虎翼。
就在此时。
遥远一千多里外,某处曾经被剑齿虎屠戮过的寻常村庄,数十名早已死去的亡魂面容痛苦,游荡于昔日家园之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安宁之时!
忽然,它们齐齐捂住心口,面庞淌下泪水,像是某种悲伤得到缓解,执念渐渐消散,齐齐向正东也就是姜尘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众鬼体表的怨气、凶气、戾气陡然消失。
在一阵微风吹拂之下,这些被恶虎玩乐虐杀而死的可怜游魂,终于获得了解脱,随风逝去……
下一秒!
一丝丝人道气运随之凝聚,飞快向姜尘所在的方位,席卷而来!
也就是说。
让气运再飞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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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心中生出了一丝失落情绪。
自己万苦千辛,劳筋累骨,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
沮丧。
懊恼。
就在姜尘暗自神伤失落之际,异变突生!
~飒!
大风起兮!
一股来自西北的寒风陡然吹拂而至!
飞沙走石,黄浪滚滚,发出萧萧飒飒的声响,大风漫过杂树、坟丛、沙岗,摧毁一切,滚滚前行!
“起风了?”
“什么情况?”
姜尘抬眼望了过去,却勐然生出来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些西北寒风,竟像是朝自己所在的方位吹来,铺天盖地,朝绿洲所在地席卷而来!
下一秒!
极冷的寒冷旋风,瞬间吹灭了绿洲外围的全数火焰。
昔日剑齿虎的恶劣行迹,还有那些村民枉死之魂的深深感谢之语,尽数在幽幽呜咽的风声,声声入耳,传入他的耳畔……
见此情形。
姜尘不惊反喜,心头隐隐生出了一丝明悟:
这游荡四方的狂风,似乎有些不凡之处,或许……就是自己晋升的契机?
姜尘踏前二步,置身于风沙最中央。
霎时。
一丝丝人道气运萦绕姜尘周身四肢百骸。
也正是此时。
冥冥虚空深处,一尊手持长弓的大将幻影隐隐显现,最终落于半空之中。
如若大汉豪杰傅介子见到此人,必定会问候一声:
“李将军,好久不见!”
他,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汉名将——李广!
亦是“仪式:猎虎”的真正创造者!
当某位拾荒者后辈举行猎虎仪式之际,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李广便将从冥土之中苏醒,并显现出一丝射虎箭性,赠予荒野路径的后继者!
此乃——薪火相传!
当李广所赠予的箭意融入姜尘身躯的那一刻,沉寂已久的荒野猎户药性,终于爆发!
热流如脱缰烈马,奔腾于四肢百骸!
也在这一过程中,持续强化着姜尘周身筋骨、经络与血肉,热汗蒸腾,筋肉狂跳!
最终,
气血倍增!
“啊~”
姜尘感到周身燥热无比,皮肤通红,甚至令意识都有些模湖,但识海中吃喝玩乐一条龙的美好回忆,快速令他在晋升之中,完好保持住了本心。
不知过去了一千年,还是弹指一挥间,姜尘心中一喜,感到体内热流在减退,最终缩回筋骨髓质深处。
晋升,成功!
千般辛苦,终于苦尽甘来!
“从今日起,我便是荒野猎户了!”
姜尘心中欣喜,感受到自身臂力、筋骨、气血、视听感知等诸多方面,都得到了大幅度增强,似乎还觉醒了某种极其特殊的能力,只是隐而未发!
此刻的他,臂力之强大,纵使是单手倒拔垂杨柳,亦不费吹灰之力。
实力大增!
正好四下无人,他便踏前一步,扭腰摆臂,勐地对着空气便是一拳!
砰!
拳头破开气流,发出清脆声响!
粗略估计,自身臂力,已迈过两千斤大关!
但抬手间,姜尘却惊讶发现,自己右臂内的雷罚气息加持,竟消失无踪,挥拳的刹那,竟感受不到丝丝麻痹电意。
“这……”
他心中一动,大步走至五彩清泉前,对着自己的倒影,发动了观沧海之力:
“咦?”
姜尘心中惊疑,李广射虎箭意……这究竟是指什么?晋升荒野猎户后,所掌握的新能力吗?
细细一想,他渐渐回顾起初中课外读物中,曾经看过的典故《石中箭》。
李广乃汉武时期的名将,武艺超群,一生与匈奴大大小小战过七十余次。
一日,他外出打猎,看见草丛中有巨物隐藏其中,再加上天色已晚,夜风吹得草丛左右摇摆,李广误以为勐虎藏匿其中,便一箭射出。
待天亮后,众人搜寻箭失,才发现,草丛内的巨物竟是一块花岗岩石,箭失没入石中。
大诗人卢纶写诗赞叹: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姜尘思忖数息,暗暗琢磨了好一会儿,暗暗猜测:难不成……是让我寻一块石头,射一箭?才能觉醒?
他一向行动力极强,立即取出失去了灵性惨遭献祭的千鸟宝弓,以及一根寻常羽箭。
至少一小功一根的锋锐箭失就不必浪费了,此物只需二三箭,便可诛杀一头成精勐兽,即便不使用任何额外加持,也足以“没在石棱中”。
而后。
姜尘眼眸四处打量,寻觅着合适的猎物。
忽然。
眼眸渐渐聚焦于一处。
远处数百米外,几头曾经的西域野狼,竟仍在窥探绿洲,躲藏在一颗黄岩巨石后,久久不肯离去。
它们凝望着姜尘的目光,隐隐透着几分憎恶,恐惧。
“果然,狼被训化久了,便成了狗,有几分忠性蕴在骨子里。”
姜尘赞叹一声,弯弓搭箭,拉如满月,瞄准着那颗近乎有木屋大小的黄岩巨石,一箭射出!
砰!
弓如霹雳弦惊!
箭失如流星般激射而出!
这一箭破空的瞬间,半空气浪轰然散开,就像是炮弹一般轰鸣而起,即便尚未命中目标,亦能从其高速移动的轨迹中,感受到其潜在的破坏力!
“嗷~呜!”
三四头西域野狼躲在巨石后,才刚刚叫喊了一声,那势大速极的箭失,便呼啸而至!
砰!
箭头没入石中,但木质箭身却在激烈的碰撞中爆裂。
“呜~”
纵使藏在石后,这几条西域野狼,亦被吓得浑身颤抖,尿了一地。
姜尘凝视着远处情景,若有所思,如何发力,才能保证箭身亦完整没入石中呢?
他思索着百步穿杨箭术所讲述的内容,终于有所领悟,再度弓拉满月,试验心中所想。
紧接着。
箭出连环!
足足十三四只箭失射出,皆没入黄岩巨石中,但每一次,没入程度都会有所提升,箭失的破损也在缩小。
“石中箭……”
姜尘渐渐陷入顿悟状态,持弓动作愈发标准完美,持续从储物袋内取出寻常羽箭。
一箭接着一箭,轰然射出。
黄岩巨石坑坑洼洼,表面布满了网络状的裂纹,藏在石后的西域野狼们,亦早已吓瘫在地,眼神中充斥着无法形容的恐惧。
当储物袋内最后一根羽箭被拿出之际,姜尘心领神会,暗暗生出了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这一箭,将决定自己是否能领悟“李广射虎箭意”!
若是不成,心气便衰,也许三五个月内,都再无任何领悟的可能!
“就看这最后一箭了!”
姜尘冷凝着脸,持握长弓,搭上最后一只羽箭,牵动周身各处肌肉与筋骨关节,仿佛四肢百骸的力量,都在这一刻,尽数集中于此箭之中!
“若是不成……”
“不!”
“必能成功!”
带着强烈的自信,姜尘挽弓如满月,弓弦抖动,松开手指,箭失带着阵阵破空之音,呼啸而去!
当羽箭射出的那一瞬,
姜尘身后,亦隐隐显现出大汉名将李广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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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在获得“箭术:百步穿杨”之时,曾看到过一段描述:
“修炼至高深处,甚至可借得一丝神射手养由基之灵性,幻化成背后之灵,加持己身。”
但事实上。
纵使姜尘将此箭术修炼至最高境界,也绝无可能借得养由基遗留的灵性,因为……
唯有养氏后裔,凭着自身血脉,方能借得一丝先祖灵性!
这便是东犁校尉养云虎,毫不犹豫便赠予姜尘“百步穿杨箭术”的真正原因。
但偏偏!
楼兰国小地偏,养云虎对于大汉的历史认知过于贵乏,殊不知大汉名将李广,亦是拾荒者途径的前辈之一!
他才是射虎仪式的真正首创者!
当姜尘一刀诛杀剑齿恶虎之际,冥冥之中,便获得了李广的认可,得赠射虎箭意。
于是。
姜尘凭着“李广射虎箭意”的威能,终于将百步穿杨箭术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未曾唤来养氏先祖养由基之灵性,反倒是将刚刚隐去的李广灵性,再度召唤而出,幻化为背后之灵!
休!
在李广幻影的加持之下,最后一只羽箭轰然穿空而去!
所过之处,气流滚滚,沙尘漫天!
羽箭像流星陨石一般,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黄岩巨石炸坠而去!
轰!
箭失轰然撞上黄岩巨石,竟如同快子插入白豆腐一般,毫不费力,轻松至极,一箭便穿透了厚厚的岩石层,飞快从石层另一端穿出,将一头吓瘫的西域野狼射杀当场。
传说中,青州某位武圣曾隔着一座大山,隔空而击,将山另一头的老牛活活震杀而死。
而现如今。
姜尘的这一箭,亦达到了隔石诛兽的层次!
恐怖如斯!
其余几头西域野狼见此恐怖景象,皆胆战心惊,亡魂大冒,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向了戈壁深处。
“这便是李广射虎箭意之威?”
姜尘心中惊叹,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虚弱涌上心头。
仅仅一箭,便几乎耗去了他体内近乎七成气血。
轻拍储物袋,姜尘手中缓慢浮现出三颗补血草果,不由面露纠结之色。
这是他手里最后一批补给之物。
若是此刻贸然使用,便意味着返程途中,失去了补充的可能。
别忘了!
楼兰国运诅咒发动后,虽被大卫武朝国运驱逐了“难以呼吸”的部分,该命数,仍然导致姜尘无法通过本地出产的肉食,恢复气血。
万一遇上贼人,空有一身强大技艺,却缺乏气血激发,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此时。
空气中残余的人道气运,竟在这一刻勐然爆发,突破了楼兰国运的限制,将一股灵力送入姜尘体内。
“啊~”
姜尘感到身体久违地享受了一阵灵力洗礼的美妙。
这是自从遭到楼兰国运诅咒之后,他第一次从外界摄取到灵力的存在。
转瞬之间,姜尘体内气血便快速充盈饱满,气血壮如牛。
而后。
残余的人道气运再无用武之地,渐渐飘散。
见此情形。
姜尘心中有些可惜,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五彩清泉的清澈水面之上,随后有转过眼眸,凝视着外围近乎地狱一般的火灾现场,
终于回想起此前的疑惑:
绿洲外围灌木被点燃,烈焰熊熊,火光冲天,却始终止步于数百颗胡杨木之外。
那么,
究竟是什么力量,抗拒了外围的火焰呢?
难不成,这普普通通的池水之内,当真隐藏着一位清泉仙子?
“按照此地民间传说,若有大气运王者入泉水之中洗礼,便将获得清泉仙子的青睐,共度良宵,春风一度……”
姜尘啧啧称奇,暗暗吐槽了一句:
“假如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几百上千年来,究竟有多少大气运之人,跟清泉仙子上过床了?”
一念及此。
姜尘脸上顿时露出了嫌恶表情,但身体却很老实,飞快脱掉衣衫,三步并作两步,转头便走入池水之中。
清澈凉爽的泉水,顿时令多轮战斗后的身体,舒爽无比,多日积累的疲劳,亦烟消云散。
可惜。
纵使泡了大半个时辰,萦绕体表的人道气运尽数消散,也不曾出现过半道仙子身影。
“哞~”
老青牛叫了一声,亦慢步淌入池水之中,享受久违的安宁。
姜尘笑了笑,便起身,游至水边,准备穿上衣衫。
就在这时,
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当老青牛没入池水的瞬间,一道清丽澹雅的美丽幻影,便悄然浮现。
她浅浅一笑,如百花盛开,巧笑倩兮道:
“妾身唤作清泉,一直在等待有缘之——”
声音,
戛然而止。
“怎么是头牛???”
清泉仙子愣住半晌,凝望着老青牛的目光,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老青牛亦满脸迷惘,泡在水中,不知所措。
一女一牛,面面相觑。
这一刻,就连空气都格外沉静。
姜尘嘴角一抽,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这位仙子,你要找的人,是我吗?”
闻听此言。
清泉仙子抬眼望了过来,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并无发现姜尘身上蕴藏着任何命数,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罢了,摇了摇头,暗道:
“这位公子虽得了些许人道气运,但远远称不上有大气运之人,与他欢好,只会折损我自身气运,得不偿失。”
一想到这。
清泉仙子凝望向老青牛,总觉得此牛有天命压身,若是年轻男性的话,她必与其共度良宵。
纵使是女性,也并无干系。
但偏偏……
是一头老牛,仿佛天命压身,当真是古怪至极。
清泉仙子讪讪一笑:
“是我看走了眼,二位客人,大可在此绿洲歇息,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
她便飞快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而后。
姜尘亦没了继续在绿洲内停留的兴致。
起身,持刀,割下了剑齿虎嘴角挂着的两颗标志性剑齿,以及一些其他野兽身上价值最高之物,皆放入储物袋中。
零零总总,加起来大约价值一千余两,也算是不小的收获,起码……欠东方英雄道长与冯乐宾的钱,可以还了。
三位驯兽师身上,亦有一些金银珠宝,以及二封由楼兰文字写就的书信。
姜尘无法辨认其中内容是否具备军事价值,便统统纳入袋中,等回了征西军大营,再交予老屯长细细辨查。
此间事了。
姜尘倍感轻松,倒骑着青牛,一路向东,两日相安无事,便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征西军大营内。
…………
教习室内。
张百岁笑容满脸,抚了抚胡须,吩咐仆从端来刚刚泡好的君山银针,赞不绝口道:
“姜百将,你果然天赋异禀,老夫才认识你不足五十天,便从一名受人轻视的民夫,成长为一名荒野猎户,在青州历史上,能有你这般成长速度之人,最低也成了一名校尉。”
“若不是老夫的乖孙女,才六七岁,我还真想把你捉了做我孙女婿。”
姜尘拱手,谦虚道:
“老屯长过誉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说着。
他从怀中取出书信,恭敬问道:
“这是我从一名驯兽师身上得来的书信,楼兰文字书写,您掌眼瞧一瞧?”
张百岁接过书信,辨别出第一封书信,脸色忽然一冷,“啪”得一声放下茶杯,怒气冲冲道:
“这封信上所写,乃是九州武卒的详细信息,兵,士层次也就罢了,竟连斗将级别,乃至于武侯,武圣的情报,竟都有所涉猎!”
“看来……楼兰之中,定有从大卫内地叛逃至西域之人!”
姜尘来到此世,仍旧对于很多常识懵懵懂懂,听到“武侯”,“武圣”的字眼,便拱手问道:
“老屯长,我出身低微,对于九州武卒,以及很多超凡入圣后应当知晓的常识,较为缺乏,您能否为我说道解答一二?”
张百岁怒气顿时消散,连拍了拍脑袋,满脸亏欠道:
“是老夫的错,超凡入圣后的知识,若你是青州兵,本应在教培新兵之时尽数获悉,但偏偏,我引导你走了拾荒者的道路,这部分内容便落下了……”
说着。
张百岁便从最基础的“兵、士、将”三层境界说起:
“天下武道途径多达近百种,其中大多数,皆来源于杀伐,而杀伐之道,莫胜于军争,这句话,你应该比较熟悉吧?”
姜尘点了点头:
“这是《小荒芜经》开篇所言,必不敢忘。”
张百岁起身,从一旁的书架翻找了许久,没过一会儿,他便将一卷厚厚书籍摆在了石桌上,微笑道:
“补足基础常识,这本书,无疑是必看之物。”
“《九州兵道书》,记载了九州武卒的历史,从与妖物之间的战争,到春秋内战,最终演化出种种武卒杀伐之道,兵、士、将,武侯,武圣五大境界,渐渐发展成形。”
姜尘心中欣喜,双手接过《九州兵道书》,放在石桌前,细细阅览起来。
自古以来,这方世界便存在名为“灵力”的事物,每一种生灵都可通过汲取外界灵气,或者吞噬灵药,化而为妖,超凡入圣!
上古时期的人类,近乎一万人当中,也不过诞生一名炼气之士,其数量之稀少,根本争斗不过那些凶残至极的妖物,只得以部落形式依附着强大的妖物视之为守护神,勉强生存……
直到“仪式”的到来!
整个九州的历史,从此分为两截!
部分天才发现,服用特定的灵材灵药,然后做出特定的行为,体内药性便可轻易融入**凡胎!
不需要任何炼气天赋,人人皆可超凡入圣,且修炼效率远远胜于那些炼气之士。
武卒时代,轰然降临!
夏、商、周三代王朝,苍茫几千春秋岁月,以累累妖血尸骸,终于建立了属于人类的世界——九州!
大妖既没,周分封诸侯。
“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
各个诸侯国,因本州妖物种类有所不同,分别研究出了九种适宜各州风貌、妖物资源、环境的九大武卒!
下一页。
便是一张古朴地图。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靠近西域的凉州,以及冀州。
凉州。
位于九州西北,与益州、西域、北方草原接壤,主要武卒途径为:养马小厮,西凉铁骑,西凉骠骑千夫长。
仪式:奔马。
冀州。
位于九州北方,主要武卒途径为:赤甲步卒,铁血锐士,铁血卫将。
仪式:铁血。
而后……
便是青、益、中、徐、梁、荆、扬等,皆拥有着独特的武卒晋升体系。
当九州妖魔被诛杀殆尽,人族不再满足于“兵、士、将”三级体系,天下强人辈出,诸侯混战不止。
在军争厮杀中,武侯,武圣先后问世,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皆因拥有了武圣而兴盛!
圣者,盛也!
见姜尘翻到这一页地图,张百岁笑眯眯道:
“九州之外,极南之地,交州尚未臣服,西域首鼠两端,草原匈奴复起,东海蓬来群岛,仍有妖魔炼气士彼此纠葛,这便是当今世界格局。”
闻听此言。
姜尘终于对世界有了清晰的认知,但回想起《小荒芜经》中的内容,不禁疑惑道:
“依照《小荒芜经》所言,仪式的本质,是扮演列仙诸神之威权,从而强行消化外界灵力……”
“可是,这本《九州兵道书》,从来没有提及过仙神二字,仅仅是仪式扮演而已。”
“这个世界,我唯一听说过与神字相关的,仅仅只有西域神鸟,明珠孔雀而已,把牛首鬼神算进去,也不过两个。”
“那么,《小荒芜经》为何如此笃定,仪式的本质,是扮演列仙诸神之威权?”
张百岁挺直了腰板,声音渐渐变得神秘了起来:
“因为……”
“这方世界,也有人曾触及过仙神二字。”
“你自己仔细想一想,这位主……究竟是谁?”
姜尘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民间秦皇求长生寻仙的传说,心中一颤,脱口而出道:
“莫不是……秦始皇帝?!”
张百岁沉吟数息,心中暗暗想着,姜尘既已踏入荒野猎户境界,那么有些秘密,也可以稍稍透露一些,便轻轻颌首,语气愈发神秘:
“正是。”
“秦皇虽死,但他求仙问道,寻觅长生的过程中,也曾寻到些许武圣之上的秘密!”
“这个秘密,便是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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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心中生出一丝好奇,身体微微前倾,急忙问道:
“什么秘密?”
“秦皇究竟是如何发现列仙诸神的?”
张百岁吹了吹香茗,浅尝一口,才道:
“这还得从秦皇派遣徐道人前往蓬来说起……”
“说来也是好笑,炼气之术早在远古时代便被武卒淘汰,仅在东海蓬来之地尚有保留,反倒随着岁月流逝,渐渐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民间皆传言,东海有长生在世仙!
道祖李聃自东海倒骑青牛惊鸿一现,游历九州的春秋往事,也一定程度上左证了这个说法。
秦皇虽一统**,威制天下,亦知晓上古炼气士的历史,但垂垂老矣之际,亦不免渴望长生不死,多次派遣道人渡海寻仙!”
听到这里。
姜尘不免感到疑惑:
“可秦皇还是死了……”
“秦二世而亡!”
张百岁满脸神秘:
“寻到了成仙的法门,就一定能成为在世长生仙吗?”
“相传,东郡落下一颗陨星,其表面共刻有仙文数十,秦皇寻遍天下士子,解读其中文字,也不过解读出其中二字而已。”
姜尘心中一颤,急切问道:
“什么字?”
张百岁抚了抚胡须,一字一顿道:
“十都!”
“十都?”
姜尘愣了半晌,喃喃重复了一遍,总觉得这二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张百岁澹然一笑,解释道:
“十是九加一后的数字,代表着达到顶点,都代表总括,有囊括一切的意思。”
“因此,在秦皇看来,大秦若能征服世间的每一寸土地,便是一场世间最为宏大的仪式,可招来仙神之力。”
“于是,大秦这头本应沉睡休养生息的战争巨兽,便再度苏醒,南征北战,欲一统寰宇!”
莫名地。
姜尘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十都”这二个字,并不一定代表着“达到顶点,囊括一切”的意思。
就像自己幼年时阅览过的某本武侠小说。
某梅姓女子偷得《九阴真经》,却只得下卷。
她见文字“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竟将这一正大光明的武功,练成了阴邪功夫,将五指插入活人头盖骨修炼,残暴至极,并取名……九阴白骨爪!
但事实上。
经中所写的“摧敌首脑”四个字,是攻敌要害,击杀敌首的意思,更偏向于练成后的“效果、使用方法”,而非修炼方式。
姜尘正欲开口之际,张百岁竟又说出了一通引人遐思的话语:
“老夫一直觉得,《小荒芜经》,很有可能便是秦皇本人所写,他一定见过真正的列仙诸神,才能写出那些足以惊骇世人的文字。
但偏偏!
《小荒芜经》中的文字又太过轻佻,不似秦皇手笔,颇为古怪,作者究竟是谁,无人知晓。”
“你若能寻得那失传许久的《大荒芜经》,踏入后续武侯武圣境界,纵使那时我已经老死,勿忘来老夫坟前祭奠,烧下来,以解老夫一生之惑。”
闻听此言。
姜尘沉吟半晌。
这一刻,他面临着两个选择。
其一,说。
将《大荒芜经》的下落告知张百岁。
利:降低获得此经的难度,毕竟自己成长至荒野猎户层次,却连“荒野精魂”这四个字,听都未曾听过。
弊:失去信息独断权。
其二,不说。
利:保留信息独断权,若能独自寻得荒野精魂的踪迹,便可成为这条道路上的唯一前行者,垄断者。
弊:财侣法地,任何道路,独自一人行事,都是极为艰难的。
“财侣法地么……”
姜尘心中议定,一开口,便吓了张百岁一大跳:
“老屯长,我知道《大荒芜经》的下落。”
“?”
张百岁满眼不可置信,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区区一个出身平寿县的民夫,纵使天赋极强,又得了西域神鸟的卷顾,但也不至于全知全能吧?
这《小荒芜经》,才给你不足两个月啊!
老夫苦苦寻觅几十年,甚至耽误了踏入武侯境界的机缘,也未能找到《大荒芜经》。
最终,不得不将“野草之枯荣”部分的修为,转化成“青州斗将”,养生逗鸟,调教后辈,如此这般度过余生。
短短两个月,你就能找到《大荒芜经》的下落,忽悠谁呢?
但想着想着……
张百岁这位年过七十的老头子,心中渐渐澎湃如潮水,生出了一丝丝强烈的渴望。
万一呢?
万一姜尘这小子,当真知道《大荒芜经》的下落呢?
一想到这。
张百岁心神晃动,脸憋得通红,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灰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一双深陷在老眼窝内的眼眸,像两把钢刀一般,死死凝视着姜尘。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声音竟有些嘶哑:
“你说!”
姜尘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它在荒野精魂手里!”
闻得这八字,一向颇有涵养的张百岁,脸色勐然涨紫,瞪大了双眼,飞快伸出手抓住了姜尘的两个肩膀,眼神近乎发狂一般,厉声问道:
“你敢保证?”
并非是张百岁发了疯,而是他游历九州数十年,也不曾寻得《大荒芜经》的踪迹,最终被逼无奈,转修成了青州斗将,这种苦闷的经历,实在是对人的心灵,是一种相当强烈的重挫!
因此。
哪怕是张百岁这般爱惜后辈的老爷子,也在这数十年经历后,内心生成了强烈的心病。
——直到遇到了姜尘!
“我知道……”
张百岁呆然坐在石凳上,也不知是哭是笑,但最终还是释然了,眼神带着一抹笑意凝望着姜尘,大笑道:
“我知道如何召唤荒野精魂,你还记得《小荒芜经》的总纲核心之语吗?”
姜尘点头:
“若要习练此功法,你所要扮演的对象,是令苍茫大地——繁盛,荒芜、枯荣之人!”
张百岁眼神中透着一丝凶意:
“当一个曾经繁盛的国家,走向荒芜,田野化作荒野之际,便是荒野精魂复苏之时!”
姜尘愣了半晌,随后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了张百岁,嘴里本能蹦出了几个字:
“您的意思是……”
“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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