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然子
盘古开天地后,清浊二气分离,天地初开,龙凤麒麟三族争霸,麒麟族率先败下阵,退出争霸,自此,龙凤二族越发凶戾,鸿荒一片混乱。
在这片混乱中,清静自然又灵气充沛的昆仑山却依旧道法自然,清气四溢。龙凤麒麟三族,皆十分有默契地避开此处。
昆仑山乃是三清道场。三清为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三者乃是同根同源的亲兄弟,实力强悍,都为大罗金仙。
昆仑后山瀑布旁,有一块巨大青石。
青石旁有一石桌,三人围坐,正中间是一位老道,慈眉善目,左右各一青年,左侧青年不苟言笑,右侧青年嬉皮笑脸,正是盘古后裔三清,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
元始身侧立着一灰袍中年,面色严肃,微微垂首听着元始讲道。
他是玉清元始的首徒广成子。
元始和广成子一问一答,道法浮现其中,周围时不时绽放一朵朵金莲,瀑布中一只青龟浮在水面安静倾听。
元始微微点头,一直绷着的脸微不可查的放松一分。他这个徒弟根脚不错,虽然资质并非上佳但是好在颇为勤勉。
“嗯,五行之术的土遁你修炼的倒也有了三分火候,五行之术乃是三千大道中的一道,你五百年就能有一分成果可看平日未曾懈怠。去吧。”元始淡淡道,双眸沉静。
广成子心中一喜,面上丝毫没有显现。能得师父一句肯定这五百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他接下来一定要更加勤奋,不能辜负师父的希望!
广成子的身影消失,元始脸上平静的表情瞬间消失,他一挥衣袖,一颗石子精确地打在他右侧。
“通天!”元始眉毛紧簇,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对面昏昏欲睡,头宛如小鸡啄米往下点的青年,提高声音大喝一声。
容貌俊美剑眉星目正困的厉害的青年一哆嗦,瞬间清醒过来,随即怒气冲冲瞪着元始:“你只管教你徒弟就是,又来冲我发脾气做什么?”
元始脸色难看,侧头质问:“大兄,你看看通天,他这般肆意妄为不尊敬兄长像个什么样子!”
老子在二人注视下叹了口气。
元始心中一喜,觉得是大兄看不过去通天要好好训斥一番。通天心中嘚瑟,必定是大兄觉得元始把脾气发到兄弟身上不对要教训他。
老子慢悠悠道:“咦,今日是第九九八十一日,算一算,我练的丹药也该出炉了。”
老子在元始和通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转身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是开明的兄长,弟弟之间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通天怒气冲冲瞪着元始:“你看大兄都看不过去你的为人了!你不过是收了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教导他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含沙射影!”
元始被气笑了。
“我的弟子普普通通?五百年就学会土遁此乃资质上佳,倒是你,喜欢的净是些湿生卵化,披鳞带羽的废物吧?”
通天暴跳如雷,他嘲讽:“日后我之弟子必定比你那个蠢弟子要强百倍不止!”
通天冷哼一声,心道元始莫不是到了山下小妖口中的“更年期”,这几千年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不过是仗着比自己大一点,竟整日管教他,岂有此理。
不过弟子……他收个弟子压元始的弟子也不错。
通天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美滋滋的想,既然元始的徒弟用了五百年学会土遁,那他就要找一个五十年就能学会土遁的徒弟,到时候他就领着徒弟到元始面前炫耀一通……
昆仑山下,一女子后退两步,站在刻着“昆仑”二字的巨石前,沉思着。
她是来拜师学艺的,一路克服了种种困难才来到昆仑山,现在终于被一个困难卡在了临门一脚。
——她似乎还不知道元始长什么样。
好不容易找到了昆仑山,结果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要拜的师父长什么样子。
“商钱啊商钱,你怎么漏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呢?”商钱抿抿唇。
她好不容易才从武夷山一路问路找到昆仑山,总不能再返回去吧。她来这里,可是有抱大腿的光荣使命的。
商钱原本不是这个洪荒的生灵,她来自许多年后,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商钱用了几年时间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又花费了数千年的时间才化形成功,刚刚化形就一路马不停蹄往昆仑赶。
没错,化形,一觉醒来她不是人了,商钱不但不是人,连动物也不是,她直接换了个大种族。
再知道自己身处洪荒后,商钱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安稳的苟道。
商钱想到此处,心下一惊,不愧是圣人,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考验她。
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刷元始大佬的好感度,成功拜师!
通天念头一转,他想出了一个好方法。收徒弟,自然要收合自己心意的,若是他现在就表明身份,恐怕这人会纳头便拜。
万一这小徒弟资质不好,他拒绝岂不是会让这小徒弟伤心,倒不如先隐瞒姓名暗自考察几天。本来他这次下山就是为了收徒顺便游历,改为游历顺便考察也是不错。
只是该如何开口呢。通天犹豫,在洪荒,唯有相熟之人才会携手同行,可他和这小弟子才是第一次见面。
罢了罢了,或许他气质非凡,小徒弟被他英俊潇洒的气概打动,愿意和他一起游历呢。
通天轻咳一声,厚着脸皮开口:“据吾所知,三清三位道友正在闭关,你现在上山也找不到人。恰好吾要外出游历……”
“不知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和道友一起游历?”商钱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希翼看着通天。
这套路她可太熟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路上偶遇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人,然后主角“巧合”之下和他扯上关系,在后来某次主角需要的时候,平平无奇的人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隐藏姓名的大佬。
通天眼神一亮,随后又想起什么:“这个,吾的姓名暂时不好告知……”
商钱秒懂,大佬嘛,不隐藏姓名怎么能叫大佬呢。十有八九这位就是三清的好友什么的,她倒是没有怀疑这是不是三清其中一个。
毕竟现在洪荒都知道,三清之所以叫三清,除了三人同根同源以外,还因为三人从来都是同出同进不分开。只有一个人,那肯定不是三清了。
商钱面色一肃,沉声道:“我与道友一见如故,能与道友一同游历已是求之不得,道友有难言之隐不便告诉姓名不过小事罢了,难道道友以为我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吗?”
通天抚掌大笑:“是极,倒是我误会了道友。”
这小丫头,真是再合他的心意不过了!哪怕她资质和元始那个叫广成子的徒弟一样差,他也愿意收她为大弟子!
商钱微微一笑,后世一种说法说元始天尊最重规矩,她要谨言慎行,高兴也不能笑的太猖狂。
只是这“考验”和商钱想的似乎不太一样。商钱坐在树下闭目打坐,偶尔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一眼毫无姿态盘腿坐在一边的通天。
男子身着黑袍,袍袖处隐隐可见勾勒的金线,泼墨般的黑发随意披在身后,饶是仙人,眉目间却透漏着一丝得意。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怀里的毛绒团子。
白毛黑纹的大猫崽子被男人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揽入怀中,一侧足有数丈高的白虎焦急地脚掌不停抓地,却只敢在通天十丈之外的地方打转。
通天丝毫不觉得当着人家亲娘的面“玩弄”人家崽子有什么不对。他半眯着眼睛手上把白虎崽子从头挠到尾,惬意地轻松了眉眼。
时不时瞥过来的目光终究还是引起了通天的注意,他大方地把手里的白虎崽子一把扔到商钱怀里:“这未化形的小妖虽然修为低微,但长得还算可爱。”
商钱借住被扔过来的白虎崽子,下意识用前世撸猫的手法挠了挠白虎崽子的下巴,方才还在通天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白虎似乎是被商钱安慰到了,慢慢平静下来。
“啧。”通天毫无形象地往后一靠,随手扔了颗散发着药香的丹药给母虎,然后商钱就眼睁睁看着母虎嗷呜一声,轻轻一跃叼住丹药,随后看都不看她崽子一眼吞下丹药转身就走。
喂!一颗丹药你就把自己孩子给卖了吗!商钱眼皮一颤,觉得自己手里的小白虎有点沉重。
商钱有些心酸,难道她还没拜师成功就要为讨好考察者而开始给大猫铲屎吗。
所幸通天并没有这个打算,他衣袖一挥,虎崽就被一阵微风托走朝向母虎离开的方向而去。
通天站起身,身上灵光一闪衣袍黏着的灰尘纷纷抖落,他忽然叹了口气:”哎,你说龙族和凤族整日相互残杀是为了什么呢?”
商钱面色一正,开始了,终于要开始考察她了。龙凤两族相互残杀的原因,这就是洪荒版的政治时事问答题啊。
“我觉得龙族和凤族走上相互残杀的道路是必然的。从天道的角度看,龙凤二族个体实力过于强大,占据了太多的洪荒修炼资源;从龙凤二族的角度看,它们领地内的资源不足,兽口过多,必然要寻求新的道路,但是它们没有选择优化结构,而是选择对外扩张……”
商钱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娓娓道来,这些都是后世钻研出来的说法,商钱很快就整理了一下挑出了她认为符合她这些年看到的实际的答案。
通天嘴巴微微张开,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龙凤大战背后竟有这么重大的意义。
“嗝~”通天慵懒地打了个饱嗝,身侧还放着被精心摆盘的烤肉,白色晶石的精致碟子上面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灵兽肉,甚至烤肉旁还被特意放了两根青绿的灵草点缀。
商钱适时地递上一杯榨好的灵果果汁,通天下意识端过来一饮而尽,酸甜的果汁起到好处把烤肉残留的腻味冲刷的一干二净,只留下满满的愉悦感。
通天后知后觉的脸一红,端着茶盏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他看着商钱讪讪道:“那个……这段时间总是吃你的东西……”
说来也怪,这些日子,通天越来越觉得商钱合自己心意了,要说一开始那几天他觉得商钱还有那么一点点缺点,但是自从那天遇见那对龙凤以后,他觉得商钱一点缺点都没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没有一处不合他心意。
尤其是商钱为人很是实在,时不时就拿出一些灵果去打两只灵兽做些十分美味的东西,他一开始还十分不好意思,可商钱实在太热情了,非要往他手里塞。
唉~甜蜜的烦恼,这样合心意的商钱,就是和他有缘。
商钱早就察觉到通天打量的眼神,她低着头烤肉一副乖巧的样子,是不是掀起眼皮崇拜的“偷看”一眼通天。
通天察觉到商钱崇拜的目光后悄悄挺直了脊梁,不自觉撑起自己的高人气场。
“咳咳。”通天正色手掩着嘴巴轻咳两声,最重要是用袖子遮住他上扬的嘴角。
这段时间来看商钱此女悟性不错,对许多事情的见解甚至远在他之上,尤其是为人忠厚老实,对他十分崇拜,没有一处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不过收徒之前他要再最后考察一番此女的心性,毕竟大兄说过,天地劫气聚集,怕是不久就要起量劫,收弟子,要慎重。
通天忽然正视商钱,四目相对,商钱下意识挺胸收腹,心下一凛,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何为师徒?”
来了,终于让她把好感刷满了!
商钱郑重地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拜在元始天尊门下,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天地量劫,就看此刻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商钱引用了韩愈的这句话作为对“师”的解释。
“至于师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天地亲师,师父即为师亦为父,相加起来自然是徒儿心中最伟大的。”商钱一脸正气凌然,脸上仿佛刻了两个大字。
诚实!
她绝对没有拍马屁,也没有舔,她说的都是实话!
是时候放绝招了,商钱余光瞥了眼通天的脸色。
下一刻,商钱双目骤然通红,眼泪欲落不落,她哽咽着:“我从还未化形的时候就听闻过三清的威名,一化形更是马不停蹄就从武夷山横跨千万里来到昆仑拜师。可以说,我修炼的初心,就是为了拜三清为师。”
通天砸吧砸吧嘴,有点晕晕乎乎的。原来在商钱心里我这么重要啊,上清通天的威名竟然已经传到了千万里外了吗……
当下通天就有了决断,商钱这个徒弟,他收定了!
下决定后通天也不再掩盖周身的威仪,他收敛道法放出气势,周身骤然浮现朵朵清气青莲,仙气四溢。
“吾就是三清之一,你既心诚吾便收下你,你可愿做我……”
“师父!”
话还没说完,商钱就生怕“元始”反悔一样膝盖啪地往地上一砸,万分激动先开口定下名分。
一语落下,天道有感,一道玄之又玄的感觉自二人心头浮现。三清乃盘古后裔,击金钟首徒弟子自有天地认证。
商钱这才松了口气。
通天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好好好,自今日起,我上清通天也有徒弟了!”
是啊是啊,她商钱也终于成功报上元始天尊大腿,日后作威作福也不怕身死道消了!
……等等。自己师父说的是“玉清元始”还是“上清通天”来着?商钱后知后觉,有些不确定的拼命回忆,是玉清元始吧?
商钱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她干巴巴望着通天,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师父,您的尊号是?”
通天面露傲色:“吾为上清通天,记好为师的名号。可要记住了,这便是你日后的跟脚。”
上清通天=未来截教教主
截教=封神反派炮灰阵营
通天大弟子=反派二头子
身-死-道-消……
“嘶。”商钱摇摇欲坠,她怎么有点搞不清等价关系了,她怎么可能在知道未来以后还凭借自己努力往反派炮灰堆里钻呢?
镇定,商钱你要镇定。
商钱深吸一口气,勉强找回了理智,心底开始飞快谋划。
师已经拜完了,天道也已经认定了。现在告诉通天她其实是想拜元始为师的话——
通天正手持青萍剑,一脸杀气地讲着自己过去杀龙宰凤砍敌人的光辉历史,那一柄分明是青莲根茎所化的清贵之剑在通天手里愣是显现出十分的凶气。
被捅一剑,一定会死得很惨吧。
商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弟子能拜您为师,真是、三生有幸、啊。”
通天几乎要被商钱的豪气给闪瞎眼,他不自觉摸摸自己腰侧的青萍剑,这是他唯一一件先天灵宝,还是伴生灵宝。结果他以为“又贫穷又可怜只能心惊胆战在洪荒躲藏度日”的新徒弟,一出手就是三件先天灵宝,他忽然觉得自己拿着那两件后天法宝的掌心有些发烫。
元始和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元始现在也只有三宝玉如意一件先天灵宝,老子好一点,除了拂尘还有一件先天至宝太极图,但是也就这样了。毕竟现在三清还不是日后在紫霄宫分宝崖分完宝物财大气粗的圣人,在龙凤两族的阴影下,三清现在过的也很清贫。
“这不好吧,为师怎能要你的东西。”通天话是这么说,视线却黏在穿心锁上一动不动。
商钱正色道:“这些身外之物和师父师伯比起来算什么,师父莫要推辞!您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
她缺的是灵宝吗?她缺的是小命。落宝金钱,天地间第一枚母钱,可落先天至宝之下的一切宝物,亦可演算天道,这可是封神演义白纸黑字记载的东西,身为落宝金钱成精,她最不缺的就是灵宝,从武夷山一路到昆仑山,她可不仅仅只是赶路。
三清收她的礼物,那就是欠她一份人情,都欠她人情了,日后封神的时候总不好意思不保她一命吧?
商钱期盼的看着三清,老子身为兄长,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现在终究还不是日后的太上忘情,身为穷鬼看见灵宝摆在自己面前,说不心动是假的。
“罢了罢了。”老子无奈摇摇头,一挥袖三件灵宝各自奔向它们的新主人,他淡淡一笑,“日后修炼上有什么不懂之处可来寻我。”
听闻这话通天暗自嘀咕一句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虽然他很想硬气的反驳一句他的徒弟自有他来教,但是实际上通天也不得不承认,他平日不爱说话的大兄对于道的理解比他和元始都高上一筹。
商钱这才松了口气,收下就好,送礼物的不怕收礼的要的多就怕收礼的不要礼物,收了她送的灵宝就欠她一段因果,未来圣人的大腿,她抱定了!
又简单的说了几句,通天就带着商钱走出了小院,直奔千里外另一座山峰而去。昆仑山名为山实际上却是一片山脉,其中不只一座山头,主峰上的大殿和小院是平日待客和三清聚会用的,实际上平日三清修炼还都是在自己的山头。
商钱跟在通天后面,心中暗自思索,两位师伯的大腿暂时算是抱上了脚后跟,只要她坚持不懈地刷好感,问题应该不大,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如何让她师父撤去她击金钟大弟子的身份呢?树大招风啊,截教大弟子哪是这么好做的,旁的不说,按照原本的发展,多宝才是通天的大弟子,他日后可是去西方做了如来佛祖的。
不行!商钱想象了一下自己秃头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通天大弟子谁爱做谁做,她要好好苟起来猥琐发育,先修炼个十万年再出山。
必须让通天知道她是一个废物,当不起大弟子衣钵传人的名头!
通天带着商钱来到的山峰名为碧游山,山峰陡峭而锐利,远看宛如一柄直插云霄的宝剑。
若从空中俯瞰,一股锐利的金属性剑气冲天而起,在右侧存在感为零的太极型建筑和左侧中正平和的玉虚山衬托下更是显得此山张牙舞爪。
这也和三清各自修炼的道有关,老子修清净无为,元始修顺天而行,通天修截天杀伐。尽管现在三人还未完全明悟自己的道,但是在不经意间已经暗自有了雏形。
通天此刻正坐在山巅的一处灵树下,他一手撑着腿一手敲着剑坐在蒲团上也没个正形,商钱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老老实实盘腿坐着看起来单纯极了。
“为师三千大道都会一些,最擅长杀伐剑术,你想学什么。”通天中指指节微微敲击着青萍剑,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商钱眼观鼻,就像没看见通天的暗示一样认真道:“师父,我想学遁术,一个法诀能跑百万里的那种。”
身处反派炮灰阵营要有打不过起码要跑得过的本事吧。商钱自找到自己拜错了师父以后整日忧心忡忡,总觉得自己小命随时不保。
这不能怪她胆小想的多,实在是通天的弟子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亲传弟子四个,最后大弟子多宝去西方做了如来佛祖整日被请去打猴子,二弟子金灵圣母身死道消上了封神榜在天庭无偿卖命,三弟子无当圣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四弟子龟灵圣母最惨直接被血蚊活活吸成龟干……
通天亲传弟子,根据商钱对后来的了解来看是一份不得善终概率百分百的,终身制的,天道认证不能辞职的高危职业。
一想到这个商钱更忧郁了,通天他是不是八字有点克弟子啊……
晚霞淡红,昆仑山脉铺上一层薄红,仙兽灵禽栖息其间,当真是仙家胜地。
“通天——”一道暴喝声打破了山中的平静,转瞬间一黑衣男子笑嘻嘻从玉清山暴射出来,身后气急败坏的元始手持玉如意追着打。
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商钱不由叹了口气,这是这半年来的第十八次了,她也搞不懂,为何一向高贵冷艳的元始总会被通天这个熊……徒不言师过。
想到这里商钱就钦佩的看向盘腿坐在她对面蒲团上的老子。老子面对自己两个弟弟“自相残杀”的这场闹剧,眼皮都没抬一下,面上的表情更是丝毫未动,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自己心境还差得多啊。商钱感慨一声,连忙把脑中的杂念清理出去,放空大脑,将呼吸的频率逐渐调的和老子一致。
在商钱闭上眼睛之后,老子悄然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商钱沉稳的模样,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总算有一个省心的了。
渐渐,老子和商钱呼吸逐渐同步,老子率先融入自然,他就坐在这里,但是又仿佛看不见他,他即是道,道法自然。商钱差上一些,她依然坐在蒲团上,但是自身的气息却也在逐渐变弱。
这是商钱主动来找老子学的,被她称为——存在感降低术。
“大兄!”一道横冲直撞闯进来的身影把老子和商钱从道法自然的境界中拉出来。
老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略带些无奈:“通天,又怎么了?”
通天左手里拎着青萍剑,右手还提着一只生无可恋的小龟,小龟被拎着尾巴,四肢无力地摇晃,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通天手一翻,青萍剑消失在手中,他轻咳一声,严肃看着商钱:“商钱,为师传你的五行遁术你修炼的如何了?”在看到商钱的瞬间,出于要维持师父的尊严的目的,他偷偷把拎着小龟的手藏到了自己身后。
商钱面露羞愧:“师父,徒儿辜负了您的期望,这五行遁术实在太难……”
“好了好了,你回去好好练习去吧,为师有事找你大师伯商量。”通天当然知道五行遁术不可能是短短半年就能学会的,元始的那个徒弟广成子学了五百年才学会一个土遁,商钱就算悟性好一大截,也得学个百年吧。
他只是找个借口支开商钱,毕竟接下来的事有些损伤作为师父的尊严……
唉,不应该是觉得我资质驽钝,难成大器,一怒之下撤了我大弟子的身份嘛。商钱没达成目的,可惜的撇撇嘴,转身离开。
至于通天支开她是为了什么,商钱不用看也能猜到,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是通天在山上逮了一只小龟,去偷了元始的灵草喂它,被元始发现以后追了一路,现在来找“爸爸”表达自己想把小龟养在家里的愿望。
短短半年,商钱的院子已经变了个模样。院子门前三十丈处挖了一个直径十丈的水塘,引一条水渠穿过院子围绕一处绿树,丹房设在西面,一丛金竹种在北方。
细细看去,乃是暗合五行,内含阴阳。
这是商钱根据自身携带的大道铭文推演出来的转运阵,商钱总觉得自己运道似乎不太好。
小院上方还挂着四个大字“平平安安”,是商钱求着老子亲笔写的,商钱觉得只有无论哪次量劫都能平安躲过的老子亲手写的祝福才能在这危险的洪荒带给她一丝的安慰。
……即使没什么玄学上的用,等老子成圣以后这份“圣人亲笔”也能换一大批宝物,升值潜力巨大。
院中,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正坐在石桌旁发愣,见到商钱进来,也只是扭过头看了一眼。
商钱看着头上一对麒麟角的女子就觉得头疼。
天知道为什么她随手捡到的宝物里竟然会有祖麒麟的魂魄,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个大麻烦,她就不该贪心去捡这个珠子!
“姐,您是我亲姐,咱躲躲不行吗。”商钱低声下气,她不是没想过把珠子扔了,但是自从她扔了三次,第二天又在桌子上看见这珠子以后,她就知道这东西扔不掉了。
这个珠子也就是个后天至宝级别的灵宝,她又不缺灵宝,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去在龙凤大劫的时候私藏祖麒麟呢。
这洪荒一千年前可是龙凤麒麟三族鼎立的,也就是千年前祖麒麟被祖龙元凤围攻陨落以后麒麟一族才隐世不出。
祖麒麟的魂魄=大麻烦!
“我闻到了同类的气息。”祖麒麟忽然开口,分明是少女声音听在商钱耳中却宛如一口暮钟。
商钱瞬间警惕起来,她悄悄捏起传讯符,打算喊师父救命:“你们族里的麒麟来了?”
祖麒麟转过头来,还带着婴儿肥的俏脸满是迷茫。
一直等到商钱心里警惕提到最高,她才缓缓开口,双目满是苍凉的望向天边。
“最终的战斗,要开始了。”其中浓浓的悲伤让商钱不禁侧目。
估计说的应该就是龙凤大战了。商钱推算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捞一手占个便宜。
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洪荒的局势越加焦灼,短短半年,冲突就从天仙金仙级别升级成太乙真仙境界的龙凤搏斗,甚至大罗金仙级别的龙凤二族长老都被牵扯其中。
这一日,洪荒天地间忽然爆发一场大战,一龙一凤身影遮天蔽日,打得昏天黑地,洪荒天地变色,往下一层,无数龙凤亦是交战在一起,整个洪荒陷入大战之中,无数生灵涂炭。龙凤两族彻底杀红了眼,凤凰啼血,神龙哀嚎,血如雨下。
心血来潮拉着商钱讲课的通天停下了讲道,外看一眼,摇摇头:“量劫已起,此二族不顾生灵造下无数杀孽,如今因果已经遮挡天机,看来此战过后龙凤二族将不复盛况。”
“你说祖龙和元凤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洪荒这么大为什么非要争一个霸主呢。”通天也不端坐在蒲团上了,他懒散地用手撑着下巴,“互相认个输得了,何必打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死我活的,还带累上族群。”
就像他,和他大哥二哥低头的时候还少吗,认个输就能搞定的事,干嘛非要打生打死的。
商钱看着自己坐没坐相的师父,沉默片刻,意味深长道:“是啊,干嘛非要打生打死的呢。师父,咱们可要记住如今龙凤二族的教训。”
最好你能吸烟刻肺,不要乱收弟子和元始搞出什么封神之劫!您弟子我也能保住自己小命!
通天忽然警惕地伸手推了一下商钱,商钱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从蒲团上推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她诧异抬头。
“师父?”
通天满是认真与严肃地看着商钱:“你乃我弟子。”
商钱挠挠头,心里一咯噔,这句话明显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什么呢,是她私藏祖麒麟被发现了?还是她一开始想要拜的师父是元始的事情被她师父发现了?
商钱面色镇定,脊梁却不自觉挺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眸子转动,一副乖巧的模样:“师父,弟子方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手轻轻一拍,一个闪烁着金光的灵宝飘到通天眼前。
“这是弟子之前偶然得到的灵宝,名为六魂幡,我前几日收拾自己的灵宝时才猛然想起还有此物,弟子觉得,此物和师父有缘。”商钱余光看见通天一副震惊的模样长长地松了口气,目光诚恳。
看来不是她私藏祖麒麟被发现了。要是这事被发现了,她师父就不会这么好糊弄了。
至于这给出去的灵宝……她的私人空间里还躺着好几十个这种等级的后天至宝。
通天沉默片刻,其实他只是想提醒商钱不要跟着他二哥元始学坏了,毕竟刚才那句“记住教训”实在很像元始的语气。
一言不发就给灵宝什么的,他收的这个弟子,到底有多少灵宝啊。
通天满脸正气,一挥袖把灵宝推回去:“为师岂能要你的宝物。”眼神却黏在灵宝上满是渴望,他现在身上只有两件灵宝,其中一件还是之前商钱送的,说不想要是假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师父,咱们都是一家人。”灵宝又被推到通天身前。
“不行不行……”
“师父,这灵宝和你有缘……”
一个有心奉承,一个半推半就,最终灵宝还是进了通天的手中。
通天含笑摸摸手中的灵宝,商钱,真是个好弟子啊。
道德方面无可挑剔,尊敬师父和师伯不说,还总是给他送灵宝,日后他一定要好好教导这个大弟子。
通天心气一顺,整个人都放松了几分,他拍拍商钱的肩膀:“现在天地大劫,昆仑山封山,我与你两个师伯都不出去,正好给你讲道。”
“这样吧,一月之后,你上山也满一年了,我和你两位师伯带着那个广成子和你一起,在后山给你们两个讲道,正好也考察一下你们的修炼进度。”通天没忘记他收徒的初心就是为了和元始弟子比较。
商钱精神一振,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这个剧情她熟,通天这种未来圣人最看重的就是脸皮,只要她羞愧的表示自己修炼了一年的五行遁法才只学了个皮毛,通天一定会在元始和广成子面前丢人,然后就会训斥她。
而像她这种资质不行的“废物”肯定没资格担任通天大弟子,未来的圣人首徒。不是截教首徒了,那她在封神时候就可以随便找个洞府闭关百年,顺利躲过劫数。
对了,她是不是应该表现的再嚣张一点呢,照着“炮灰被打脸模板”,应该先十分嚣张,自命不凡,洋洋得意,然后在考察中原形毕露,自己再死活不承认自己差,就能达成“眼高手低不知悔改的废物”成就……
商钱一脸懵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广成子。
不是,说好的元始首徒资质过人呢?这么简单的东西学了五百年才学会还叫资质过人?
商钱的目光逐渐痛心疾首起来,广成子啊广成子,我单知道你据说“资质过人”,我不知道你是这么个“资质过人”啊,你看看人家孙悟空,跟着菩提老祖学了十年就能大闹天宫,结果你一个圣人首徒五百年才学会一个土遁!
通天十分嚣张地叉着腰大笑,挑衅的看着元始:“二哥,我把徒弟教的这么好,你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元始眸子微眯,右手有些痒,下意识摩挲自己的三宝玉如意。
老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通天已经十分钟没被元始追着打了#
“咳咳。”老子还是轻咳一声,打断了元始和通天之间的剑拔弩张,好歹维护了二人在两个小辈面前的威严。
元始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通天笑嘻嘻地挤眉弄眼一阵。
“今日叫你二人过来,乃是趁着闭山之时为尔等讲道。”老子慢吞吞道,他总是这么不急不缓。
广成子和商钱面色一正,双双弯腰一拜。
老子、元始和通天颔首受了此礼,修炼修的就是这一个“道”字,而作为盘古后裔未来圣人的三清在道上,更是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理解。
然后,商钱就在其余四人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掏出了一堆玉石,分散在整个院子中。
通天感受着这围绕在自己周身的玉石,嘴角狠狠抽一抽:“徒弟啊,你这是?”
商钱面不改色作揖:“启禀师父师伯,此乃留影石,能够记录画面和声音。”
“讲道乃是字字珠玑,道韵围绕,此等记录手段只能记录声音和画面,却记录不了大道道韵。”老子颇感兴趣招过来一枚,探查片刻后微微摇头。
老子十分擅长炼丹和练器,这种连灵宝都算不上的东西他神识一扫就能看透。
商钱微微仰头,一双眼睛中满是诚恳:“师伯容禀,弟子自知天资驽钝,大道深奥,弟子深恐只能了解皮毛,所以想录下来等到日后复习所用。”
然后商钱又在三清的注视下羞涩一笑:“另外,若是弟子日后又收了弟子,也能把这些资料留给我徒弟学习。”
三清和广成子面露恍然,广成子更是万分羞愧。他不是第一次听师尊讲道了,之前师尊讲道他都一知半解又不敢事后去问,听不懂的只能不去管……怪不得他修炼比师妹慢这么多。
通天打趣:“你这小家伙想的还挺长远,你才刚刚拜师几天?竟然还开始替你未出生的徒弟打算了。”
商钱羞涩一笑。
圣人未成圣之前的讲道,这种宝贵资料现在不值钱,但是等几个元会过去可就值钱了,谁会嫌弃自己宝贝多呢。
唉,日子不好过啊,商钱经常对未来有深深的忧虑。现在洪荒天地初开没多久,洪荒里的宝物还多些,等到封神那时候,珍贵的灵宝和灵草就几乎绝迹了,更不用说以后。洪荒这些生灵,可不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她一定要搞到祖麒麟的肉身做麒麟崖,趁着洪荒上资源还丰富的时候多搞些灵宝灵兽和灵植,自己建个微型生态圈等日后还能自产自销……
伴着耳边讲道声响起,商钱暂时放下了对未来的忧虑,沉寂在道韵中,只见她一手拿着玉筒,偶尔听到不懂之处就会微微皱眉低头标记。
随着时间流逝,商钱和广成子的面色也逐渐从轻松变成紧绷,甚至到后来,广成子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商钱迅速在玉筒上罗列着知识框架,她面前已经堆了数十个玉筒,最上面一个是最大的知识框架结构图。
此时是通天讲道,商钱急忙放下手中的《元始师伯·道心卷》拿起玉筒中一个名为《通天师父·剑道卷》,发现自己有些许不理解的地方,连忙又拿出右手侧的《通天师父·杀伐术——结构图篇》。
自平直引出一个箭头,写下
呼。商钱松了口气,终于找到师父讲的这门神通的理论来源,唔,在从理论推断分析,要是想把剑气凝实,第一步要知道剑和剑气,第二步……然后……
一个月后。
商钱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怎么都一个月了还在讲这个剑术啊。上一世她高中老师上课一节课就是半本书,这比较起来讲道也太慢了吧。
多亏现在修仙了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
闲着也是闲着,再复习一遍之前师伯和师父之前讲的知识点好了。商钱愉快的下了决定,拿起名为《老子师伯·道的起源》的玉筒。
洪荒北部,某处荒芜沙土上,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女子正和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并肩而行。
正是顺利出门“历练”的商钱和广成子。
商钱眸中水波轻荡,她衣袖下拿着珠子的右手掌心感觉到了珠子在微微发烫,她心思一动,侧身温声道:“师兄,此处不远就是我的出生之地,我想回去看看,不如暂时先行别过如何?”
广成子眉毛微微一皱,不赞同道:“师尊和通天师叔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若是师妹在出生之地有什么东西需要拿,那你我二人可以同去。”
商钱面色不改,睁着眼说瞎话:“我拜师之前所居之地还有一些故人需要拜访,师兄跟着……”
“也是。”广成子思索一下,缓缓点头,又细心叮嘱商钱一番,这才离开。
商钱微微一笑,没有向着南边的武夷山方向去,反而双手结印,一道灵光遁往更北的方向——麒麟族驻地。
往北遁三十万里,一干麒麟族的人正在这里焦急等待,商钱隐在暗处悄悄打量,心里疑惑。
这些麒麟族的,怎么还派一群未成年来迎接它们老祖宗呢。商钱多看了两眼,没错啊,这一个个的头上长的都是麒麟角啊,三个叉,金银色。
嘶~不会是祖麒麟死了以后麒麟族内乱争夺权力,然后现在掌权的这一部分麒麟不想要有个能压他们一头的祖麒麟回来,所以才派一群未成年的小麒麟来接祖麒麟吧。
商钱面色沉重,是了,这样一切就说得清了。一群未成年的小麒麟带着祖麒麟,一路上发生一些“小事”,小麒麟保护不了祖麒麟,祖麒麟魂灭道消也很“正常”。
“小友放心,吾等的确是麒麟族的长老。”为首一个带着婴儿肥的少年稳重开口,目光炽热盯着商钱——准确来说是她攥着藏有祖麒麟魂魄珠子的那只手。
“吾名麒正,已经三十二万岁了,大罗金仙修为,的的确确是麒麟族的大长老。”麒正放出了自己的气势,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果然是大罗金仙修为。
没办法,麒麟族是祖麒麟创造的,祖麒麟……脸上也有婴儿肥。
祖麒麟淡淡飘出来,商钱耸耸肩跟着现身。
“老祖宗!”“您果然还在……您在外面都饿瘦了。”祖麒麟一现身跟在麒正身后的那些麒麟就一拥而上团团围过来,叽叽喳喳撒娇。
祖麒麟也不生气,任由调皮的崽子以下犯上揉她的头掐她的脸,一句句回着话。
“我没有饿瘦,只是魂体吃不了饭。”“在外面没遇到危险,带我来的人捡到了我。”“真的没受苦……”
现在的祖麒麟整个人都软呼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认真和放松,是商钱没见过的模样。看得出来,她和麒麟们的关系很好,名为祖宗,实为闺女。
“安静安静!哪个崽子踩着老夫的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麒麟外层的都想往里面挤。
半刻后,被挤出来的麒麟族大长老麒正和一开始就被忽略的商钱面面相觑。
被挤得浑身衣服都皱巴巴的麒正骂骂咧咧:“一群不尊重老人家的麒麟崽子……”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忽然出现在麒正眼前,下一刻五指张开,一颗浑圆的土黄色珠子安静地躺在掌心。
“这个之前我和祖麒麟商量好的价格……”商钱成功的把麒正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她冒着危险万里迢迢来麒麟族驻地可不是来做好人好事帮助走失的老奶奶回家的。
麒正恍然大悟,一拍手:“哦,是了,老祖宗说过你无利不起早钻到钱眼……咳咳,说过道友真诚善良,乃是洪荒栋梁。”
商钱正色道:“其实是祖麒麟她老人家谬赞了,我做的不过是为了护送祖麒麟一路安全,冒了一点点生命危险,一路上十几次险象环生才顺利送她老人家回来的罢了,不值一提。”
说着,商钱还叹了口气,脊梁微微松下,仿佛被误解一样看了眼麒正。
嗯,生命危险指糊弄广成子带她下山。
可是,老祖宗明明传信说……麒正看着商钱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模样,心里不确定起来。
毕竟她把老祖宗保护的很好。
麒正犹豫一下:“我们族里有两个宝库……”其实有三个,但是一开始他只打算说有一个,现在,唉,小家伙保护老祖宗回来怪不容易的。
商钱察觉到身侧麒正的犹豫,眨眨眼,轻轻抿着嘴唇。
仅代表个人,她喜欢麒麟族这个单纯可爱的种族。
离地焰光旗,拿走。
麒麟族的麒麟们很伤心,一个个化成原型哭的撕心裂肺,麟正一边惨兮兮的哭一边送商钱出去。
商钱想要安慰一下他来着,但是麒正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语气十分不耐烦地把她赶了出来,她连话都没说一句就眼睁睁看着麒麟族族地在一阵金光闪过后凭空消失。
亏她还好心帮他们处理了元凤……处理了一堆没用的鸟毛和一堆占地碍事的鳞片。
商钱随手把已经储物空间要溢出来的宝物往里硬塞了塞,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她贪婪啊,毕竟麒麟族都要隐世不出了,留着这么多宝物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留在她手里还有发光发热为洪荒做贡献的那一天。
看麒正长老那一付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的样子,对她误解颇深。罢了罢了,道德高尚的人总是要受到误会的,她,习惯了。
令商伤心!
商钱无奈地把顺手“帮”麒麟族处理的无用鸟毛和碍事不知名鳞片塞进自己的储物袋。
咦,里面居然还有一根尾羽,啧啧,没想到祖麒麟收藏的很齐全嘛。商钱感受着手中巴掌大的五色尾羽,输入一道灵力,尾羽顿时化作数十丈大小,而且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还真是元凤尾羽。商钱散去灵力,让尾羽恢复巴掌大小的便携形态,反手塞进自己怀里。以这个为原料练器出来至少是一件后天至宝。
处理完自己好心帮麒麟族带走的无用鸟毛后,商钱心思缓缓归于平静,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陪”广成子出来一趟,肯定不能现在就回去,这种借口可不好找。
商钱回忆起自己试探着向通天开口的遭遇,面上划过一丝无奈,就只是因为老子和元始拘着通天不让他出门,通天就要拘着她“有难同享”……
商钱摇摇头,双手掐诀,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南方的一个无名山洞中。商钱一现身就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太远了,这个地方和她方才所处的地方一北一南,几乎横跨了大半个洪荒。
商钱神识小心翼翼探测着周围,在她意识到不对的瞬间,一身看似平平无奇的道袍覆盖身上,而后泛着灵光的铠甲自动浮现套在道袍之外,四面五方旗环绕四周,胸前散发淡淡灵光,隐约是一枚护心镜形状,与此同时,一面木质小盾自她袖中飞出飘在头顶散落一束青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商钱仍旧不放心,她自己的遁术能遁多远她自己有数,顶多三十万里,怎么可能横跨大半个洪荒呢。
本着未雨绸缪的原则,商钱手一拍,一打出自元始师伯的符咒自她腰间散往周身,舌尖下金光一闪,老子出品的九转保命金丹随时准备。
同时,一张散发大道道韵的面具贴上商钱的脸,五官迅速变化,逐渐变成一张真·平平无奇的脸。
“我是通天大弟子,未来圣人首徒,三清最爱的崽。”商钱默念几句自己强大的背景跟脚,这才微微安心一点,开始探索洞穴。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漆黑的洞穴里只有两颗蛋。
少顷,商钱托着手中的两个不知名蛋沉思。这个洞穴完全没有其他活物生活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母兽,那这两个蛋是怎么来的?
“没有母兽……那就归我了。”商钱愉悦的决定,她落宝铜钱的本性告诉她这是宝物,走着路就能捡到宝物这种事情她遇见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和我有缘被我捡到那就叫你们坐骑一号和坐骑二号吧。”商钱戳戳大一些的五色蛋,这是坐骑一号,小一些的金色蛋,是坐骑二号。
封神演义和西游记里有名有姓的神佛都要有坐骑,她当然也要有。
商钱翻手把两个蛋塞进自己已经满满当当的储物空间,用力,用——力。终于塞进去了,商钱微微皱眉,看来要再扩充一下自己的伴生储物空间了,宝物都塞不了了。
就在商钱踏出洞门的瞬间,剑啸声忽然自一侧响起。
一抹寒光径直向商钱袭来,商钱瞳孔迅速方法,霍然翻身,但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看血色的剑尖就要没入她的胸口。
隐藏在暗处的人嘴角微微勾起,身形浮现,是一个身穿血色长袍的瘦削老者,嘴角挂着阴狠的笑。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能闯过禁制进去,不过这洞中的宝物最终还是要归我冥河……什么!”
他话语一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在商钱身前三尺处被一面忽然出现的玄黄旗挡住,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然后被生生弹开。
密林深处,一处巨大青石旁,一道黑影潜藏在地下,一动不动盯着半空中漂浮的金针。
“唉,洪荒如此凶险,没有丹药法宝可如何是好。”
商钱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自从上次偶遇冥河老祖以后,她对自身的安危就更加担忧。
尤其是自那天后,她总感觉有东西跟着她一样。
眼前这金针显然是一件宝物,商钱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波动,目光越发火热,现在这金针正在孕育中,她在这里守了七日,终于等到这金针孕育完毕准备出世了。
“不过。”
商钱抬头看了眼头顶虚空,她还是觉得似乎有人暗中注视她。但是她这几日用尽了方法仔细探查,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是她因为冥河老祖而产生被害幻想症了?
商钱叹了口气,回去还是要找大师伯学习探查的法诀啊。论保命和躲麻烦,还是大师伯擅长。
来了!
半空中的金针周围浮现出一道道大道灵韵,灵光闪烁,其外包围它的那一层淡青色禁锢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就是现在!商钱整个人化作一道灵光,右手一探,大道符文自她手心闪烁,一把扯过金针。下一刻,人已经到了十万里外,商钱仍旧不放心,接连换了五种遁法遁了数次,随后才现身出来。
“道友。”
就在商钱松了口气面露欣喜的时候,一道平淡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前响起。
一个紫衣道人赤着脚,黑发飘散,正抿着唇皱眉看她:“道友,你手中的灵宝……”
“当然是前辈的。”商钱挤出一个笑,热情地把金针往前一扔,扔给这个忽然出现的道人。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刚浮现了一个苗头就被她死死按了下去。她连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一无察觉,这意味来人修为比冥河老祖要高了不止一筹。
紫衣道人似乎有些懵,他准备的说辞一句都没用上,只能深深看了一眼商钱:“……多谢。”
“唉~我竟不知,洪荒上何时有了你这么一个抢夺小辈法宝的人物啊。”
一道黑袍身影自商钱身前浮现,懒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把我弟子的法宝放下!”
通天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商钱身后,自他前段时间感应到商钱有危险急匆匆自昆仑赶过来结果只来得及收个尾——把冥河打个半死以后,他就一直隐匿身形跟着商钱。
然后他一路上时喜时怒,喜的是他徒弟一路收获不断,福运深厚,怒的是身为他的徒弟,商钱居然一直不敢和别的生灵对上,一有风吹草动就逃跑。
不像他啊。想他通天,一人一剑自洪荒东边杀到洪荒西边,十步杀一人,遇到事就一个字“干”,死里逃生的次数数不胜数,可不战而逃却从来没有过。结果他现在唯一的徒弟,最擅长的竟然是逃跑和背后阴人!
通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商钱,就像这次,自己凭本事找到的灵宝竟然拱手让人,连打架都不打就认输,不成样子!
站在商钱身前,通天挽了个剑花,目光凝重盯着对面的紫衣道人,脸一沉:“若是想强抢我徒弟的法宝,除非先过我上清通天这一关。”
通天冷冽的看着面前的道人,黑袍翻飞,庞大的威压自他身上炸开。此人修为还在自己之上,通天心里轻哼一声,不过他是不会怕的。
反正他还有绝招,大召唤术,打不过就喊兄长救命。三清本一体,三打一不寒酸。
紫衣道人漫不经心用两指夹住青萍剑的剑尖,在通天惊骇的目光下轻轻一推,通天只觉手腕一酸,青萍剑就不受控制地落地。
“贫道道号鸿钧,并无强抢这位道友灵宝之意。”清冽的声音平淡响起,鸿钧无奈道。
龙凤大劫后,他和罗睺注定有一场生死之战,这根金针,就是他准备对付罗睺的攻击灵宝。本来他算好了金针的出世时间等到一出世就来取,没想到他来晚一步,这金针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通天悄悄后退一步挡在商钱身前,色厉内荏道:“道友既然没有强抢之意那就放下灵宝。”
商钱呆呆站在通天身后,就连通天给她传音让她先跑他断后都没能反应过来。
鸿钧。但凡知道洪荒的人都知道这位是一根多么金光闪闪的金大腿了。道祖鸿钧,紫霄宫讲道,圣人之师……
商钱还没能反应过来,那边鸿钧和通天又开始争执起来。
“贫道要此灵宝有用。”鸿钧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不想多牵扯因果,但是对付罗睺哪怕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为了自己,金针他必须要。
十天后,鸿钧如约来到此处——就对上了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们……”鸿钧身体有些僵硬,微微错开了视线。
“我和师父一直在等您。”商钱接话,眨眨眼,诚恳道。
“是吧,师父。”她微微撇头,用眼神示意通天。
通天微微扬起的下巴缓慢低了下去,他轻咳一声,面上带着薄红:“……是。”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设,可事到临头他依然觉得有些羞耻。他,堂堂盘古后裔,上清通天,竟然真的要厚颜无耻的硬赶上去拜师。
鸿钧微微颔首,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只是短短几天没见,这个高傲的三清之一就仿佛变了个人。不过无碍,他只是为了金针的因果给他讲一场道罢了。
“那就开始吧。”鸿钧盘腿坐下,面上无喜无悲。
通天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皱着眉瞪了一眼商钱——这就是你说的靠谱?
“鸿钧道友,你知道我修的是什么道吗?”通天声音带着一丝不客气,讲道不是论道,论道是论述自己的道,讲道则是讲听道之人的道,两者概念完全不一样。
在通天看来,连他修炼的道是什么都不问就冒然要给他讲道的鸿钧,显然十分不靠谱。
还高人呢,骗子差不多。也就是他打不过这个鸿钧,要不然他就不会这么客气的质疑而是直接动手了,欺骗他纯洁的大弟子感情的骗子。通天一直耿耿于怀,在商钱眼里她亲师父居然比不上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这件事。
鸿钧本想开口解释他有造化玉碟,知晓三千大道,但他张张嘴,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开口,就压下了解释的心思。
“上清紫霞虚皇前……心神丹元字守灵……”鸿钧闭目,嘴唇微启,声音宛如玉珠撞清泉,字字珠玑,朵朵青莲道韵自他身侧铺开。
早在鸿钧刚刚开口的瞬间,通天就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随后瞬息面露喜色,盘腿坐下,心神完全沉醉在讲道中。
商钱沉默片刻,实话实说,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在她耳朵里,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篇道经。
算了,好歹她师父通天有所收获,想来等到听完这场道,师父应该就不拒绝拜师了。
起码代表她在抱上洪荒最金光闪闪的粗壮大腿的道路上,达成了……一小步。
商钱没纠结多长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除了为她陷入顿悟的操心师父护法以外,她充分利用时间把心神沉入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她未来师祖收集灵宝应该是为了和魔祖罗睺打架,魔祖罗睺,这个道祖鸿钧命中注定的敌人。很危险,不是道消魔长就是道长魔消。
商钱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有没有改变历史,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她可就做不成道祖的徒孙了,到时候还要诓骗她师父去拜师魔祖,怪麻烦的。还是抱道祖的大腿比较省心。
商钱摇头,开始扒拉自己的灵宝。
希望她未来的师祖鸿钧不要不识抬举,最好乖乖给她当爷爷,那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借给他一身满级神装让他去打反派boss了。
第十年
商钱放下手中的玉筒,忍不住叹息一声。她已经自学完了出山之前从老子那里要到的炼丹术初级已经自学完了,可惜现在没有条件让她开炉炼丹。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商钱觉得她完全可以把繁衍丹和软骨丹结合一下,专门针对冥河老祖这种抗毒高的。
“多谢……”通天终于硬撑到了第十年,凑了个整数,实在撑不住,站起身来的时候脚下还踉跄了一下,抬头目光呆滞的看着鸿钧。
鸿钧面上似乎极快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若是平时他大概会给这两个小辈多讲些东西——身为和盘古一个时代的混沌魔神,通天和商钱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都是年纪不大的小辈。
可惜现在他有一场命中注定的大道之战。想到罗睺一身凶戾的战力和他那几件强大的先天至宝,鸿钧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他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他虽然有造化玉碟却不是攻击和防御至宝,再加上本身他的道论杀伤力也比不上魔道……
“道友请留步!”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鸿钧停下脚步,看向通天那个小徒弟。说起来,他其实应该算是和她做的交换,应当给她讲道才是。
不过这个名为商钱的小辈偷换概念,倒成了他给她师父讲道。很聪明,毕竟她的修为通天就能给她讲道,但是以通天的修为境界现在洪荒之中也唯有他才能给通天讲道。
商钱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我与师父情同父女,前辈为我师父解惑,我师徒是在感激不尽,我看前辈似乎急需灵宝,若是前辈不嫌弃,我倒是有一些可以送给前辈应急。”
鸿钧不愿多牵扯因果,他下意识开口:“不必……啊?”
一片灵宝独有的浓郁大道韵文蹦出来,看着这论“堆”的灵宝,饶是鸿钧,也不由有些震惊。
商钱十分热情,左手举着一面散发着至宝灵光的杏黄色小旗,右手握着一张满是高深道韵的银色书图。
“前辈,您看您需要的是这面防御至宝金旗子呢,还是这卷困敌至宝银图画呢?”商钱语气满是热情,举着灵宝就往鸿钧手里塞没有一丝不舍,仿佛她举着的只是两块石头,而不是先天至宝杏黄旗和山河社稷图。
鸿钧:……
他的道心有些动摇,罗睺有一柄杀伐无双的弑神枪,他一直想寻几件防御灵宝护身,只是洪荒之中先天至宝难寻,防御灵宝就更难寻了。而现在,两件“难寻”的防御至宝就在自己手里。
鸿钧艰难地将东西塞回给商钱:“我不能要。”
很好,连“贫道”的自称都不说了。
商钱仔细想想,手中塞灵宝的动作一停。
鸿钧松了口气,以为他拒绝了商钱。很好,现在就不牵扯因果了,只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点点的舍不得呢。
忽然,一朵被火包围着的,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红莲被塞进了怀中。
业火红莲,和罗睺的那朵黑莲是同级别的洪荒顶尖至宝,同属混沌青莲的莲子之一。
鸿钧震惊地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张热情的笑脸。
商钱把手中的红莲又使劲往鸿钧怀里塞了塞:“前辈,我忽然想起来,那几件灵宝确实不是最好的,这样,那两件就不给您了,但是这朵小莲花您可以一定要收下。”
小,小莲花?
鸿钧觉得自己握着红莲的掌心有些烫,他是拒绝的,这种先天至宝,牵扯的因果太多。
洪荒之西,一片荒芜之地。
一个挺拔瘦削的白衣青年缓缓踏入此地,下一刻,他不慌不忙抬起一只手。
铿锵!
血红的枪尖和杏黄的小旗相撞,枪那侧一道黑色身影浮现出来。
“切,无趣。”罗睺目中流转着冷寒,收回弑神枪,半眯着眼打量鸿钧。
“鸿钧,现在洪荒之中天道未成,祖龙元凤麒麟又都死了。”罗睺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味道,“你我为何不联手称霸洪荒呢?”
鸿钧面无表情甩出业火红莲,虚空之中,一朵黑色莲花被逼浮现,与红莲相对峙,他一双不含感情的眸子盯着罗睺,似乎在询问他“偷袭就是你的诚意?”
奇怪了。罗睺心里嘀咕,以往数个元会他靠着层出不穷的偷袭手法赢了数十次鸿钧,没想到这次竟然失手了。
不应该啊,鸿钧这种脑子里除了“道”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傻子竟然能一而再发现他特意早赶来此处隐匿灵宝设下的埋伏……
“哼,今日我罗睺就要将你斩杀,我才是洪荒之主!”罗睺意气风发放狠话。
“噗嗤~”一声细微的笑声响起。
罗睺面色一变,抬手往一侧一拍,鸿钧挥袖挡住攻击,两道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自鸿钧身侧浮现。
正是一脸凝重的通天和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商钱。
商钱优雅抬袖遮住上扬嘴角,柔和道:“罗睺道友莫误会,我没有笑话你自称洪荒之主像个中二傻子的意思。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家里养的赢蛇昨日生了两个蛋,忍不住笑出声罢了。”
罗睺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觉得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是在笑话自己。
“不敢露面的鼠辈,你是何人?”罗睺倒不担心这忽然出现的二人是鸿钧请来的帮手,大道注定,这是鸿钧和他二人之间的道争,旁人不可插手。
商钱嗤笑一声,不屑看向罗睺:“本老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血海之主冥河老祖是也!”
冥河老祖。罗睺暗自将此人名姓记在心中,待到他收拾完鸿钧,哼哼。
转瞬之间,这一方天地已是满是肃杀之气,鸿钧与罗睺二人战至一处,通天早已带着商钱移出百万里,站在半空看着这场大战。
“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啊!朝闻道,夕死可矣!”通天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恨不得自己修为再高深一些,冲上去和他们二人一同决一死战。
商钱皱着眉,脑中迅速计算着她未来金大腿的胜率如何,灵宝方面略胜一筹,陷阱方面可以给罗睺套几个负面buff,她已经细细给鸿钧讲清楚了“偷袭一千零一式细解”应该足够躲开卑鄙无耻的罗睺的偷袭套路,唯一麻烦的就是两人修为似乎不相上下……嘶,这岂不是只有九成五的胜率?
“不妙啊。”商钱轻生道,满心忧虑。
通天仔细观察了一遍战局,几番欲言又止,他怎么没看出来哪里不妙啊,分明就是鸿钧略胜一筹。
“徒儿,这为何不妙啊?”通天用肩膀撞了一下商钱。
商钱忧心忡忡道:“这罗睺卑鄙无耻,城府深厚,他必然留了许多后手,我看……还是要提醒一下鸿钧前辈才是。”
“咳咳——咳咳——咳咳——”商钱忽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而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和罗睺打斗的鸿钧耳尖微微一动,“不经意”地往西侧移了移身体露出一个轻微的破绽,罗睺眼神猛然一亮,狞笑着挥舞弑神枪直冲鸿钧右侧。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洪荒,整个洪荒之西被掀起一层尘土。
罗睺浑身是血,双目通红死死瞪着躲在太极图下的——商钱。
商钱悄悄后退一步,不是,你盯着我干什么,身为魔祖,你宿命中注定的对手是道祖鸿钧,关我什么事。
“冥河——老祖!”罗睺发出一阵嘶哑的怒吼。
“就是你爷爷我!”商钱面不改色从鸿钧身后钻出来,哦,他说的是冥河老祖,不是我可怜的通天首徒商钱啊,那没事了。
鸿钧面色冷淡直视罗睺,眼皮都不掀一下:“你输了。”
罗睺狂笑,眼角沁出泪花,他脑中闪过自己自混沌诞生,经历盘古开天,纵横洪荒的片段,最后死死定格在鸿钧身上。
商钱趁着这空隙偷偷扯扯通天袖子:“师父,你喜欢那把弑神枪吗?”
通天鬼鬼祟祟瞥一眼弑神枪,眼中满满都是渴望地点点头。
商钱轻轻呼了口气,一缕缕道韵自她身侧流转,她扭头道:“等罗睺死了,那把弑神枪归您,那朵黑莲就留给我……等他死了,你看好时机,按咱们之前商量的来。”
现在眼看着罗睺就要死了,他的遗产分配自然也要早做打算。洪荒之中有主的顶尖灵宝主人若是去世,无主的灵宝会自行遁入混沌,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但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落宝金钱,就能强行截留法宝,只需使用者付出一点微小的代价……
“冥河小儿安敢!”
就在商钱美滋滋分配着的时候,一道暴怒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商钱一抬头,发现鸿钧也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她,而远处,罗睺更是气得吐血。
她下意识抬袖遮住嘴巴。
好像“遗产”的主人现在还没死。不过,这不是就快死了嘛,她早做打算有错吗,商钱委委屈屈往鸿钧身后缩了缩。
遗产主人·罗睺仰天恶毒道:“我魔祖罗睺,今以性命为诅咒,大道在上,见证血海之主冥河老祖运道崩塌,永不成圣!”
他就是死,也要拉着这个狗胆包天,但敢当着他面肖想他灵宝的狗贼一起。
随着誓言落下,罗睺的生机如潮水般消退,上方突然出现震天的雷声,这是大道在响应罗睺的誓言。
感受着罗睺的生机渐渐消退,商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个死法,一点也不轰轰烈烈啊。罢了,总归结果是好的。
正此时,鸿钧和通天却忧心忡忡看着商钱,鸿钧声音沙哑:“是我连累了你。”
通天也紧皱眉头,连心心念念的弑神枪都没看一眼,只是拼命搜索着自己的传承记忆:“大道诅咒真的没有解开的办法吗?”
什么情况?
商钱耸耸肩,语气轻松:“为什么要找解开大道诅咒的方法呢?”
通天训斥道:“逆徒,你可知洪荒之中运道有多重要……以后你老实呆在昆仑,三清气运自会庇护你。”通天心上却不由染上一层忧虑,心直直沉了下去,运道之事玄冥无比,身为三清他都对此一知半解,只能眼睁睁看着徒弟运道崩塌。
“他诅咒的是冥河老祖,关我上清首徒什么事。”商钱勾连大道铭文确认自己没出事以后松了口气,随即猜到这诅咒应该是冲着大道真名去的,幸灾乐祸挑挑眉。
今日之前,任谁能想到洪荒之中还有生灵会厚着脸皮冒用他人名姓呢。
道祖在上,她只能祝福冥河老祖自求多福。
呼~鸿钧松了口气,通天松了口气,商钱也松了口气。
那就没事了。
“通天,你可愿拜我为师。”鸿钧忽然开口,仔细看耳尖还有一层薄红,他补充一句,“你我有师徒之缘。”
自罗睺身死道消以后,鸿钧就感知到自己大道圆满,距离成圣只有一线之隔,大道的脉络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在他看向通天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冥冥之中的不可说,通天和他有师徒之缘。
“弑神枪在罗睺手中数个会染上的杀伐之气过重,带我仔细炼制一番再行给通天。”鸿钧背后是流光溢彩的道蕴,成圣之后,一言一行,天地自有意象。
商钱恭恭敬敬的将弑神枪呈上,在抬头时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鸿钧脸上的愁绪。
呕吼,大腿有烦心之事。
俗话说得好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种刷好感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商钱试探着开口:“师祖可是有事忧虑?”
鸿钧轻轻叹了口气:“我要在紫霄宫讲道。”
这怎么了,商钱心里嘀咕着,没错啊,道祖紫霄宫讲道,开启洪荒下一新篇,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讲道,讲道……忽然商钱脑中电光火石般冒出一个想法: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她的师祖,洪荒伟大的道祖鸿钧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社恐。
“唉~”鸿钧叹息一声。
商钱笑道:“师祖已然成圣,身份尊贵,讲道之事,自然无需担忧。道之一途乃是与个人缘法有关,师祖只需稍加点拨,洪荒生灵,自当感激不尽。”
“从师祖先前给我传授的道中,我倒是悟出些许。”商钱牢记“功劳都是领导的”这一职场法则。
“若是讲课,那便可以先行备课,讲课之时按照备课所准备念即可。”商钱眯眼轻笑,“师祖身份尊贵,只需讲课,至于其他招待之事,自然由童子去做。”
鸿钧眼睛一亮,矜持的点点头:“善。”
这个小徒孙,还真是自己的福星。
随后又是一番长度为几个字的叮嘱。说的玄妙无比,但经过通天和商钱社交牛逼症自带的翻译,大概就是以下几个意思:
他成圣了,天道不允许他在洪荒行走,所以要去三十三天外居住。修行之事还是要靠自己,但是有问题可以去紫霄宫寻他。不要随便惹麻烦,被打伤了他也不会轻易出头,但是也不要太害怕,真的到了生死之际,他会出手护着。
商钱归纳总结成一句话:你小命我保了!
啊~商钱愉悦的几乎要□□出声。
“商钱,你……怎么?”鸿钧眼睁睁看着小徒孙泪流满面,不由瞳孔放大,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商钱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这是高兴的,一想到我最最最尊敬的前辈当真成了我的师祖,我就忍不住高兴的想哭。”
鸿钧沉默片刻,这个小徒孙,想法总是让他猜不到。
随后就是三人分道,鸿钧要去三十三天外修建紫霄宫,通天和商钱要回昆仑山,准备百年后去紫霄宫听道。
通天一路上一句话不说,脸上写满了心虚,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发现太极图被偷了的大兄老子给打死。
一月后,商钱和通天回到昆仑山,一路从洪荒之西返回洪荒之东,走的也算顺畅。
大部分生灵都忙于百年后的紫霄宫讲道,一时间洪荒中的各类打架斗殴事件竟然奇迹般的下降大半。
商钱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小,除了从祖麒麟那里搞到的生死簿和冥河老祖“送”的业火红莲外,还收获了一条洪荒中最近光闪闪的大腿道祖鸿钧。
甚至她也没忘记给另外两条金大腿大师伯老子和二师伯元始带礼物。
那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商钱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踏入昆仑山的瞬间。
……好像,似乎,或许,是少了一个名为广成子的和她一起历练的人吧。
于是在昆仑山脚下,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站在昆仑山边界处沉默。
“师父,我似乎把师兄弄丢了。”商钱叹气。
“没事,他那么大个人了,自己会回来。”通天根本没想起来,广成子也和他徒弟一起出去这件事。
通天沉吟一阵,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有师父的人,他师父还是现在洪荒里唯一的圣人。
腰也不弯了,背也挺直了,脚下的步子也虎虎生风了。
于是,眨眼间通天就换了副面孔,笑话他现在难道还怕自己两个哥哥嘛。
他现在修为已经是大罗金仙巅峰随时可以准备突破准圣,若不是害怕,若是现在闭关突破会错过紫霄宫讲道的时间,他早就已经开始闭关突破了。
而老子元始,通天不急不缓地踱步往前,区区两个普通大罗金仙,连准圣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堂堂上清通天难道还会怕他们吗?
商钱的直觉告诉她通天又要倒霉了。于是她十分没有师徒爱的,悄悄的,落后通天十步、二十步……在通天还未发觉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相隔数十里。
果不其然,不过十息不到,一青一白两道灵光就怒气冲冲地从昆仑山顶上冲下来。
洪荒无岁月,眨眼之间,已是数十年。
在商钱强烈的建议“为表对道祖,尊敬师父和师伯们,应当先去一步,先做准备才是”下,老子原始带着通天。在紫霄宫开讲日期十年年前就已经准备往三十三天外去。
——出于某个耿耿于怀的出于某个耿耿于怀,挨了揍的小心眼上清的授意,老子和元始。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和他们最小弟弟之间的关系。
只是通天一天比一天更加得意的怼脸,让元始忍无可忍的告诫了他数十次。
“广成子,你为长,我等不在山中,你师妹若有困惑,当有你解答。”元始叮嘱着,他今日难得换了一个造型的玉冠,正是商钱上次回来给他带的礼物。
广成子苦涩的点点头,他很想告诉自己师父,商师妹现在修为虽还差一些但是对大道的理解他拍马也追不上……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一整个大殿上千个玉筒的《五百年听道三百年修炼》。
商钱自然是再乖巧不过的点头。
两人目送着三清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而此时呆滞的广成子脑子里正在想着大师伯让自己照顾的草药师父让自己。练习的法决和。通天师叔。给自己留下的十几窝毛茸茸崽子。
“唉~”
忽然一声叹息自他耳边响起。
广成子下意识转过脑袋看向自己身侧的师妹商钱。
商钱叹息一声,摇头晃脑:“可惜啊可惜~”
“为何可惜?”广成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商钱轻声道:“我是可惜洪荒之中有名有姓的大罗高手都去了紫霄宫。”
广成子不懂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似乎是察觉到他疑惑的目光,上前顿了顿,又再接着往下说。
“自然是可惜,现在洪荒之中没有大罗金仙级别高手,像师兄这样的修为已经是一流高手,却只能在这昆仑山中给灵药浇水给那些灵兽喂食。”商钱叹息一声。
“却不知这紫霄宫听道期间洪荒诞生的顶尖灵宝和灵药,要便宜了谁?”
广成子心思一动,可不正是如此,现下紫霄宫讲道在即,所有有资格进入三十三天外的大罗金仙都赶往紫霄宫听道,留在洪荒的只是其余未能踏入大罗的生灵。
而他的修为不多不少,正是三花聚顶太乙巅峰。
大罗金仙还在的时候,最顶尖的灵宝和灵药自然是由他们享用,但是现在他们不在了,那岂不是……
“师妹。”广成子干巴巴的看着商钱。
商钱目不斜视,双手背在身后叹息一声。
“师兄,现下师伯师父去往紫霄宫,昆仑山只留你我二人,师伯和师父虽未明说,我们不能出山,却也为我们派了任务……我先行一步去给师父养的灵兽喂食去了。”
广成子见商钱没有搭理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是啊,昆仑山上还有三清留下的任务,可是,现在若是不趁着厉害修士都不在洪荒出去收集灵宝灵药,难道要等着他们回来以后自己什么都捞不到吗。
他没看见转过身去的商钱脸上,那高高上扬的嘴角。
最优秀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呐,日后三清问起来的时候,可是广成子拐带着她出去,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被骗者”罢了。
至于广成子什么时候会想办法骗她出山……依照她对这位师兄的了解应该就在一年之内,在洪荒中不过是睡个午觉的功夫罢了。
不过这样一来,傻乎乎的广成子师兄估计会因为拐带她出山心有愧疚。那就给他指一个有灵宝的方向,让他去找灵宝好了。
通天一直到他出院子之前都还是得意洋洋,直到刚踏出院子的瞬间,一左一右两只手掐上了他的肩膀。
“通天,我们兄弟已经有许久没有谈过心了啊。”元始声音低沉冰冷,通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掐着的那块肩胛骨都在隐隐做痛。
完蛋了!通天下意识向左看,想要寻求一向护着他的老子的庇护,结果只看到一副抚须而笑模样的大兄。
这就是老子准备袖手旁观的意思了。
“师父……唔。”通天想要大声告状,嘴巴却被毫不留情地捂住,他挣扎着想要睁开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元始冷哼一声,目光如刀片一样,在他身上刮了一层又一层:“等回去再给你算账。”
昊天瑶池低着头看路,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大殿距离内殿只有几步,不过片刻五人就来到大殿。但见大殿内,祥云阵阵庄严肃穆,空阔的大殿内只有在最前方放着六个蒲团,而且六个蒲团都平平无奇,既不是灵宝,也不是珍材。
只不过有鸿钧先前特意叮嘱的一番话,三清中任何一个人也不敢小看这看似没有什么不同的蒲团。
此时距离讲道开始的时间还有数年三清便在左手侧的前三个蒲团坐下,闭目打坐。
第二波来的是两个人首蛇身的生灵,一男一女,男子温润如玉,女子温柔典雅,与三清见过后,各自介绍了名姓一为伏羲,一为女娲。
两人正要坐下又是三拨人来到,两拨人是两男,一拨人是一男。
两个男子的那批里有一个身穿红衣的自称红云,一进来就拉着他身侧冷峻男子叽叽喳喳,自我介绍红衣的那个是红云,冷峻不爱说话的是镇元子。
听到他们自我介绍,通天眼睛倒是亮了亮,镇元子啊……商钱是不是说过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人参果树归他来着。
剩下两个人的那对身份倒很好分辨,俊美的面容相似,浑身散发着霸道无双的火之精气,几乎就把“我是太阳”四个大字写在脸上。这就是在龙凤二族隐世后跃跃欲试的太阳星妖族,帝俊和太一。
剩余的另一个则满脸阴鹜,鹰钩鼻十分高挺,一身妖气丝毫不收敛,还是帝俊开口介绍这是鲲鹏。
现在有七个人可剩下的蒲团只有三个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兄妹只要一个蒲团。”伏羲温柔笑着,先退一步,手上动作却十分坚定的将女娲按在第四个蒲团上。
他精通测算,紫霄宫中,虽天机屏蔽,但冥冥之中伏羲却有种感觉,这蒲团乃是大机缘。
面无表情的镇元子紧跟开口:“我二人也只需一个。”
他推推身侧的挚友,示意他去坐下。至于他自己,镇元子十分自傲,自持不差这份机缘。
只剩下帝俊太一和鲲鹏这三个同属妖族的面面相觑。
鲲鹏下意识拿出自己的法宝,想要按照洪荒之中弱肉强食的规矩来——他早就看帝俊和太一两只鸟不顺眼了,同属妖族,可妖族中听帝俊话的妖可比听他话的要多多了。
帝俊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轻笑:“我和太一乃是同源所生,对敌之时无论是一个还是一百个,我们都是一起出手。”
鲲鹏都被这番不要脸的说法给惊呆了,世上竟有把二打一说的这么正义盎然的厚脸皮鸟!
于是太一坐在了最后一个蒲团上。至于鲲鹏只能阴侧侧的不怀好意打量帝俊和太一却碍于实力原因不敢多说什么。
又过一段时间,两个穿着破旧,身上衣服打着补丁,赤着双脚的秃头道人赶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兄长啊兄长,咱们二人怎么这般命苦~”一个愁眉苦脸的灰衣道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哭。
“咱们生在西方那等贫瘠之地也就罢了,一路千辛万苦赶来紫霄宫,竟然连一个坐的位置都没有。”愁眉苦脸的灰衣道人拉着他身侧另一个灰衣道人哭的可怜。
红云顿时升起恻隐之心,他爽朗的站起身,招呼着两个道人:“两位道友来此如此心情,自然该有位置,歇歇脚,不妨来坐我这里吧。”
准提顿时大喜坐下,可是接引还没有位置。
于是他又哭起来:“我西方如此贫瘠,兄长却将好东西都让给我,现在我有了位置,兄长却没有,这让我怎么安心?”
接引也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道:“弟弟,你我二人相扶相持,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两人顿时哭作一团。
三清依旧闭着眼睛打坐连眼睛都没睁开,女娲倒是面露不忍不过此时伏羲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太一丝毫不在意外界动静,心里想着的全是道法,帝俊翻了个白眼,嘴角不屑一撇。
不周山,此处乃是洪荒第一高山,有天柱之称。其上飞鸟走兽无数,山的东侧栖息着巫族,山的西侧还是一片无主的盆地。
这片无主的盆地还没有成群的种族在这里栖息,因为这里资源实在贫乏,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野兽连妖兽都没有几只,就算相隔不远,但是巫族也宁愿往更远的方向去开拓领地也没有占据这里的意思。
此时的商钱就站在不周山脚下观测着巫族和不周山。商钱望着巍峨的不周山中浮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天柱折,四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还有巫族,传说中夸父后羿和怒撞不周山的共工都是巫族。
不过看着这虽身材高大但是顶多了也就十几丈高的巫族,商钱有些怀疑这样的体型真的能追上太阳,撞倒不周山吗?
商钱摇摇头,那些都还是还没发生的事,她这次过来是为了来找些宝物。之前大罗金仙都在洪荒的时候,商钱虽然能感受到不周山上有许多宝物,却碍于自己实力不够没有敢问不周山来。
毕竟不周山这地方十二祖巫可不是好惹的,身为洪荒之中大罗金仙境界里唯一兄弟比三清还多的,十二祖巫可是威名赫赫,并且和他们的实力同样出名的就是他们那暴躁的脾气。
好不容易这一次有大罗金仙都不在洪荒的机会,她又“挨不住唯一的师兄苦苦请求”而出山,正好过来刮地皮。
商钱落在一处山谷中,闭着眼睛细细感应那道引她来此处的玄奥感觉。
“在这。”商钱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身形如闪电般穿过草丛,往一处被遮掩得十分牢固的山洞遁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袭身着冰蓝色长裙的倩影,只见她一头青丝只用一根与长裙同色的带子系成马尾,察觉到有人过来以后,微微侧头露出的一双秋目中,仿佛含着一潭寒水。
商钱一时间有些失神,下一刻回神过来,不由在心里微微叹气。
麻烦了,找宝物与别人撞上了。
“不知道友名姓?”貌美女子率先开口,俏脸冰冷,声音冷硬。
商钱微微一笑,仿佛三月春风拂面:“吾乃血海之主冥河老祖,礼尚往来,道友也该告于你的名姓吧?”
“我是北海之主鲲鹏祖师。”女子面色不改,吐出一句话。
随后二人面面相觑。
要不是我知道鲲鹏是个糟老头子,而且现在在紫霄宫听课,我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商钱默默吐槽。
呸,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这淳朴的洪荒竟然有这等冒用他人名姓之辈!商钱气呼呼想。
孰不知她对面的女子也在心中暗骂她。万年之前,她曾远远见过冥河一面,虽未看清脸,但那时候冥河分明是个男子……
正巧这时一阵紫光大作,山洞之中的宝物出世,下一刻潜伏在草丛里的几只妖兽如闪电般往山洞内窜去,而那不知名女子微微一抬手,所有的妖兽便从中间断成两截,伤口之上浮现着一层寒冰,一滴血都没有落下。
“道友可是要做过一场?”商钱皮笑肉不笑,这也是洪荒历来的规矩了,若是多方人马争一个宝物,那就战斗,赢者通吃,败者食尘。
只不过商钱一直觉得这种方式太粗鲁,打打杀杀的,万一不小心输了多不好。
咔嚓!
商钱身子骤然往右边一滑,恰好躲过一根泛着冷光的冰锥。
“呀,卑鄙无耻,你竟然偷袭。”商钱眉头高高挑起。
女子冷哼一声,脸上一个表情都没有,眼见一击不成,修长的五指一伸一根玉杵浮现在她手中,随后用力往前一跺脚——
整个人陷在了泥潭中,冰蓝色的裙子变成了黑色的裙子。
“卑鄙无耻!”女子骂道。
月色温柔,太阴星长年累月没有日光,这也是整个洪荒中唯一照不到太阳的地方,上面弥漫着浓厚的极阴之气。
月桂树下,两道身穿蓝衣的纤细身影靠在一起,窃窃私语,月桂树洒落的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商钱身上披着常仪的大氅,和常仪靠在一起,在商钱大方放了常仪二人又谈了几句之后,常仪就发现自己偶然间遇到的这个女子真是难得的知己。
起码二人对于打架先偷袭这个观念都十分赞同。
常仪一时忍不住,难得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商钱上到洪荒生灵习性下到各类灵宝灵才,乃至寻常法决,无一不涉猎。
两人自然一见如故,越谈越兴致大发,自然而然,常仪就邀请商钱到太阴星去坐一坐。
自从羲和去紫霄宫以后,太阴星上就只剩下常仪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内心总是有些寂寞,却又要端着冷若冰霜的架子,不好与洪荒之中其他生灵交谈。
遇上商钱,常仪可不正是十分惊喜——多好的人啊,不但性格大方,到手的灵宝都让给自己,而且还博学多识和自己许多地方都英雄所见略同。
就像现在,两个人的话题已经从了修道变成了道场。
商钱有些感慨:“我这一次出门就是趁着大罗金仙不在,出来收集一些较为珍惜的灵植。”
在淡淡月华下,商钱的眸子蒙上一层朦胧的银色。
“可惜我所寻到的不多,本想在我日后道场中种植一些珍稀灵植,看来却只能从长计议了。”商钱有些忧愁,下一刻又将这略微的忧虑抛之脑后。
她拿出一节枯枝,分明是干枯的树枝,却散发着浓郁的生气,商钱把这节树枝递给常仪。
常仪仔细分辨着枯枝,目露可惜:“这枯枝的本体到称的上上品灵植,可惜只有一节树枝,养活了恐怕也与本体相差甚大。”
商钱语气轻快:“我本来寻找灵值重在道场中就不是为了使用,不过是想利用灵植吞吐灵气,为我道场增加些许灵气罢了。对我来说是本体还是一截树枝并无太大差距。”
常仪点点头。
“唉,可惜的是就算只是这种树枝,我在洪荒游历这些年也为遇到多少。”商钱提起这个心情有些低落,却依旧坚强的对常仪挤出一抹笑。
“许是我同它们无缘吧。”
常仪察觉到自己身侧新认识的朋友,心情有些低落。虽然商钱极快的就把这次低落给掩盖住,将话题扯向别的地方,可常仪依旧能感受到新认识的朋友对此的在意。
只是一节树枝的话……常仪微微抬头,看着月桂树摇曳的枝桠,神色莫名。
这么大一颗月桂树,只是折两截树枝而已……
紫霄宫,满含大道感悟的声音骤然而止。
鸿钧面色平淡,半闭着眼睛,平淡道:“第一次讲道到此为止。”
下一刻,大殿之首的蒲团上,道祖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不愧是道祖,真是高人风范。”
三千紫霄客里此时已经有人从听道中回神过来,看见了鸿钧干净利索离开的全程,不由满脸恭敬赞叹。
其余的人也都微微颔首以示赞同,这一次听道过去,再也没有人会怀疑鸿钧的能耐,所有人对这位第一位成圣的道祖都是满心崇敬。
“是啊是啊,怪不得他老人家能够成圣。”
“圣人就该如此才对,张兄,你怎么看。”
“俺也一样……”
顿时间紫霄宫大殿内充斥着各类的夸赞诞生。
就连老子和元始也是一脸赞同地跟着点头,显然十分认同“圣人风范”这一说法。
唯一大概知道事实的通天面色古怪,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猜道祖可能只是单纯不会和人交流的吗?
“不过,道祖他老人家方才说第一次讲道结束,难道说还有第二次吗?”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道疑问。
有机灵的生灵已经把昊天和瑶池两个小童子团团围住了。
帝俊就领着太一把昊天拉到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轻声询问:“这位童子,可否告知道祖下一次讲道是什么时候呢?”
羲和面色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常仪声音不冷不淡的说着她和新朋友的相处,但是十分熟悉自己妹妹的羲和却能轻易听出来其中蕴含的欢快。
罢了,许是那位道友只是同自己妹妹一个性子,做事略微有些不拘小节。
羲和目光温婉,秀眉十分放松略微向下弯。
后来帝俊和太一过来拜访她们,常仪又把这件事炫耀了一遍。太一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听常仪诉说,帝俊倒是对这位无名朋友颇为感兴趣。
毕竟,他隐隐有些感觉,那个无名之人并不是像羲和想的那样,性格大大咧咧,所以忘记留下姓名和根脚。照帝俊的分析,这人倒是像……故意糊弄常仪的。
另一边,感知到三清已经从三十三天下来的商钱迅速向消息传来的方向飞去。
此时不周山半山腰,几方人虎视眈眈,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人群中间的一处葫芦藤上。
这根葫芦藤非金非玉亦非铜,上面结着七个葫芦,赤金黄绿青蓝紫各一个,各自散发着无穷奥妙,周围灵气聚拢眼看就要成熟,葫芦藤外侧包绕着几层仙光,形成禁制保护着其中的葫芦。
单单就其中飘溢出来的大道道韵来看,这七个葫芦也至少是先天级别的宝物。
围着的人群中,三清站成一团,伏羲女娲在另一侧,大大咧咧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红云身侧站着镇元子,准提接引二人愁眉苦脸垂着的眼中却时不时掠过一抹精光,在另一侧,冥河老祖与鲲鹏迅速结为同盟。
这里有十一个人,但是葫芦只有七个。
“诸位道友,我与兄长来自西方,西方苦贫,可怜贫道二人连一件护身的宝物都没有。”准提用破旧的长袍擦拭着眼泪。
通天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想象不出洪荒里居然还有这么爱哭的人,两个大男人遇到事情第一个想起来的居然不是拳头,而是眼泪。
冥河老祖阴恻恻开口:“这七个葫芦分明是我和鲲鹏道友率先发现的宝物,先到先得,按理应是我二人的。”
“可我和女娲才是最先赶过来的。”伏羲面上带笑寸步不让,女娲也点头以示同意。
几群人都只是站着打嘴炮,没有一个率先动手。在洪荒中能修炼成大罗金仙的没有傻子,谁也不想先动手,再让其他的人捡了便宜。
先到先得,可是没一个人承认自己是后来的。冥河和鲲鹏坚持是他们先发现的宝物,伏羲女娲却说是他们先到的不周山,准提接引哭诉西方贫瘠这葫芦与他们有缘,镇元子却说这葫芦是他人参果树的亲妹妹,三清有三个人觉得他们人数最多不怕打架……
总归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一步,在几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所有人有理的据理力争,没理的也要硬编出三分道理。
直到一道喜悦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师父!”
金色流光遁来,转瞬之间商钱出现在三清身侧。
另外几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商钱后,齐齐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个太乙真仙不影响大局,若是个大罗金仙再加上三清,那这份实力可就足够压制其他人了,毕竟其他人也不是一条心。
通天点点头,故作高深:“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葫芦藤。
商钱顿时心有灵犀,她抬起头扫视一圈人群,心里有了想法。人多有点不好打架,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合纵连横终归是可以弄掉一半,让她看看值得这么多大罗金仙一起动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师父,这是咱家的葫芦藤啊。”商钱顿时认出了她做下的标记。
这棵葫芦藤她印象还挺深的,是那时候三清刚刚去紫霄宫后她在广成子劝说下出山历练后遇到的第一个灵宝,只是当时还没有成熟,他就下了几层禁制没有再理,没想到这就快要成熟了。
“这位小友,莫过于太过蛮横不讲理。这分明是我冥河道友先发现的灵宝。”鲲鹏讥笑着开口。
商钱对此的解释是直接一抬手引动灵宝外侧的几层禁制,熟悉的三清之气让其余几方人面色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大师伯教我的太清禁制,二师伯教我的玉清防护咒,还有师父教我的上清清气,这几道屏障乃是我百年前就留在此处的。”商钱用事实说话,她指了指其中的几个葫芦。
“那个紫葫芦是我留着给大师伯装丹药的,青葫芦是特意留给二师伯做装饰的,蓝绿两个葫芦都是留给我师父的。”
几人将注意力放在葫芦身上,果然这几个葫芦上形成的纹路就是三清的真名符文,不仔细分辨就像天然生长出来的一样。
谨慎细致,这是老子的处事法则,显然他两个弟弟都无法领会到这份处事法则的魅力。
老子颇为可惜的看了眼商钱,在拿了灵宝以后依然不忘记诞生灵宝的葫芦藤本身和其下可能孕育它的土壤,这种细致谨慎让他也忍不住赞叹。
洪荒之中,拥有这种优秀品德的人可不多见。
通天的眼神缓缓移到老子和商钱之间,逐渐警惕。
“大兄,商钱是我徒弟。”通天强调。
老子十分可惜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先回昆仑山吧,通天,有些事情,你也该告诉我和元始了吧。”
元始适时扬起一个假笑。
对于通天不声不响就认了洪荒唯一一个圣人做师父,还故意瞒着兄长这件事,显然两个被隐瞒的兄长对此都有话说。
通天一缩脖子不敢吭声。
“徒弟,你有没有什么姊妹兄弟啊?什么落草铜钱,落宝银钱一类的。”通天忽然传声。
安静站在云上的商钱扯扯嘴角,有些想吐槽,出于尊师重道的优秀美德,还是及时吞下了未出口的吐槽。
“师父何出此言?”商钱依然搞不懂通天的脑回路。
通天满面忧愁的仰天叹息一声:“唉,若是你有兄弟姐妹我就可以找两个送给你两个师伯做徒弟了……这样他们也就不会毫无兄弟之情……”揍我了。
合着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能拿过来当赔罪的礼物。
“没有。”商钱冷酷无情吐出两个字。本来落宝铜钱按照原本的大道规则就不该生出灵智,若不是她到此世间,这落宝铜钱到了封神时期也只是一个灵宝而不是生灵。
通天还抱有侥幸:“你好好想想,万一有呢,你看这洪荒里我们三清是三兄弟,太阳星那两只鸟也是兄弟,伏羲女娲是兄妹,西方那两个不要脸的都是兄弟。”
商钱不搭理他了。
一路到了昆仑山,接到商钱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广成子不幸的和三清撞了个正着。
元始嘴唇抿着,有些失望:“广成子,你这般急急忙忙成何体统!”
商钱也有些头疼,早在通天刚出了紫霄宫她就收到了通天的消息,然后她接着就给广成子传信,让广成子回来。
对上广成子的视线,广成子明显有些心虚。显然他没听商钱的及时赶回来。
“二师伯容禀,此次出山乃是我和师兄两个人的主意,我与师兄当一一起承担。”商钱恭恭敬敬作揖。
在元始面前,还是坦白认错比较明智。元始这种人,自己性子别扭,却喜欢旁人对他直来直往,没有隐瞒,老傲娇了。
广成子却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元始。
元始眼中浮起一层淡淡的失望:“罢了,我走之前也未说过不允许你们出山,错不在你们。”
他只是觉得广成子这般没有担当的行为让他实在有些失望。
元始心想,不知商钱还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怎么看都是商钱合他心意啊。
一个懂礼貌,有担当,知尊卑,福源无双的弟子。
也许他该出山一趟。
三年后。
清风徐徐,昆仑山上草长莺飞。
元始心情颇好乘着云雾带回来一个神情严肃长身直立的俊朗男子。
“这是玉鼎,吾之二弟子。广成子,你师弟新上山,你先带他去熟悉一遍昆仑山。”元始看起来对这个新收的弟子颇为满意。
玉鼎和广成子攀谈了几句,简单认识。
元始又指着商钱给玉鼎介绍:“这是你通天师叔的大弟子,商钱,你若是在修炼上有疑问可以去问她。”
玉鼎和商钱互相见礼。
玉鼎显然对商钱的好奇心要大些,想来这就是一路上师尊给他讲的那位哪里都好的师姐,据师尊说还和自己有些关系,不知是何种关系……
玉鼎真人,商钱记得在封神演义中他是元始天尊弟子,不过具体是排行第几的弟子她到记不清了。关于玉鼎真人,说实话,还是他的徒弟二郎真君杨戬更出名些。
不过,玉鼎这个名字。商钱若有所思,本体该不会就是一尊玉鼎吧,合着她二师伯一表三千里,找了个和落宝金钱勉强能够沾上关系的玉鼎做徒弟啊。
同属金玉之类,若是硬要扯关系,倒也不是扯不上。
第三天,商钱领着玉鼎来到一处小山前。
商钱温声到:“关于元始二师伯的事情,昨日广成子师兄应当与你说的差不多了。
今日我便带你看一看我们昆仑山的产业。”
玉鼎双手垂在身侧自然点点头:“多谢师姐。”
时间如流水,转眼之间已是第三次紫霄宫讲道。
通天临走之前拉着商钱看了又看,不甘心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徒弟,数千年了,竟然连大罗金仙都不是……”
商钱轻轻眨眼:“都怪弟子弩钝,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话虽如此,可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愧疚之情。
“罢了,广成子比你先入门,近万年照样也还只是个太乙真仙。”通天反而替商钱开脱起来。
所以说这种事情还是要对比,元始的大弟子广成子已经在太乙真仙这道门槛上困了近万年,二弟子玉鼎这数千年的修炼也只是堪堪突破金仙,对比起来,同样时间一花突破到三花聚顶太乙圆满境界的商钱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商钱目送着三清的身影,远去三十三天外,负手而立,轻笑一声,和同样来送行的广成子玉鼎寒暄几句转身走入自己的院子。
静室,商钱静心坐在蒲团上,眉峰微皱,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无奈将周身凝聚的灵力消散。
又压制不住了。
商钱万般滋味围绕心头,不由感慨一句“人生艰难”。
现在还不是时候突破大罗金仙境界,从太乙境界突破到大罗境界需要历经三灾五劫,而后才算真正得道长生。
毕竟太乙真仙只是寿命略微长些,只有到了大罗金仙才是真正的与天齐寿,得道长生。
太乙迈入大罗境界就要经历天道降下的三灾五劫,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
“关乎性命之事,岂能如此轻率。”商钱想起通天教她的洪荒惯用的渡劫手段,就不由低声抱怨。
就连老子告诉她的所谓稳妥的手段也不过是多准备一些丹药,然后硬扛。
这能有几层的成功率,关乎自己小命的事,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怎能去做?
商钱觉得突破大罗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比如等到自己至亲至爱的鸿钧师祖和天道绑在一起以后,渡劫的时候给自己偷偷开点后门。
渡劫这个里面可是有门道的。就比如说风劫,吹赑风,这一道风也是风,九道风也是风,可是这一和九的存活率能一样吗。
这是最重要的走后门,但是希望也不能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商钱心想,该准备的丹药灵宝都要准备好,最好能再弄一点功德护身。
洪荒功德可不好弄啊……商钱抚摸着自己手中的木头人性模板,左手一挥,一书一笔浮现,右手一拉,从虚空中扯出一节葫芦藤。
女娲娘娘那里肯定要蹭上一笔功德,抽时间还要再去巫族一趟和后土娘娘交个朋友。
说起来近段时日妖族的动静不小,帝俊太一两只鸟很是高调,隐隐有拉扯妖族和巫族对抗的趋势。看来等到第三次听道后,就应该建立妖族天庭了……这个功德不能碰,是要命的东西。
如此想着,商钱指尖微微巧技这膝盖,面上神色变化,万般思绪掠过脑海,最终露出一个浅笑。
不过,总归会有的。
商钱闷哼一声,从体内分出一块金色晶体,浑身气息顿时弱了一小截。
这是她自己发明的“修为充电宝”,可以将自身的修为抽出来化作实体,在压制修为方面十分有效。
“稳一手,稳一手,还是等至亲至爱的师祖当上天道代言人,再走后门渡劫吧。”商钱嘟囔一声,拿出玉筒,开始第五轮复习。
此时的紫霄宫,鸿钧停顿一下,目光扫视一圈。
引起所有人注意后缓缓开口:“这次讲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内容——成圣。”
所有生灵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点。
“成圣之法有三,以力证道,斩三尸证道,功德证道。”鸿钧声音犹如碎玉撞泉水,娓娓道来。
紫霄宫中浮现出朵朵青色莲花道韵,灵气浓厚的凝成水雾,渐渐的,站在最末尾的生灵撑不住,眼皮昏昏沉沉落下。
如此又是九年,还清醒着的人不超过二掌之数,皆是站在前列或坐在蒲团上之人。
“醒来。”鸿钧讲完了成圣之道后,略微提高声音,将所有昏睡的人喊醒。
醒过来的人皆是面带苦笑,连成圣之道都听不得,他们自然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资质和机缘,不过到底谁能成圣呢?
后排的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在前两排未曾睡去的人身上。
“道祖在上,不知何人能有希望证得圣道,成就混元圣人之位呢?”十二祖巫中唯一坚持来此听道的后土开口询问。
鸿钧沉默片刻,随后嘴唇微动:“若要成圣,必须要参悟大道,鸿蒙未开之时,三千大道弥漫鸿蒙。”
此话一出,前两排坚持听完鸿钧讲道本来心生喜悦的生灵顿时面白如雪。盘古开天地后只有洪荒,未有鸿蒙,难道他们这些人就没有成圣的机缘吗?
“大道四九,天遁其一。盘古开天辟地后鸿蒙破碎,却留下数道鸿蒙紫气。”鸿钧身前凭空浮现出六道鸿蒙紫气。
所有人顿时面露激动。
鸿钧指尖一点,其中三道飞向三清:“三清可成圣。”
下方不少人顿时面露不怼,更有坚持听完道自认自己有机缘的人在心里迅速拨着算盘,一共只有六道鸿蒙紫气,三清三个人就占了三个,他们剩下这十几个人瓜分另外三个,凭什么?
寂寞孤独是不可能寂寞孤独的。通天和商钱加在一起比三千只鸭子还要吵。
鸿钧方才心中难得升起的愁绪被打散的一丝不剩,此刻倒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几日前我才说了,我要以身合道,无大事不出紫霄宫。”鸿钧此刻不知是心中的欣喜多些,还是对通天商钱的无奈多些。
商钱眨眨眼,脸上表情再无辜不过:“是啊,道祖没有出紫霄宫啊,只是鸿钧道人的徒弟和徒孙前来拜访长辈罢了。您看,我和师父最乖最听话了,我们一下都没有碰紫霄宫的大门。”
紫霄宫闭门不开,道祖不入洪荒。鸿钧思索着这句话,又抬头看看满脸心虚的商钱和通天,过了好一阵,轻笑出声。
鸿钧方才心中骤然升起的悲哀,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满心明显的喜悦。
天道无法操纵他的感情,他是高高在上的紫霄宫天道代言人道祖,也是通天和商钱的长辈、洪荒的鸿钧道人。
“两个泼猴。”鸿钧笑骂一声,手上却亲近的拍拍二人肩膀。
通天不觉有什么,商钱却听着这话实在耳熟。她忍不住狠狠一抽嘴角,这个泼猴……它正经吗?是真猴还是假猴?
一番交谈过后,几人喜悦之意这才平静下来,鸿钧笑容温和指点了一番通天修为,并且给了一点点成圣的“暗示”,在通天仔细思量之时,示意商钱随他进入殿内。
殿内两个昊天瑶池童子被鸿钧挥手屏退,商钱倒是好奇瞧了两眼,心里还想着要不要趁着现在未来玉帝和王母都是小萝卜头的时候拍几张珍稀黑历史照片……
鸿钧轻轻一叹,背着手垂着眸子:“商钱,你师父已经有了他的道,你可知你的道在何处?”
商钱神情一阵恍惚,她的道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来到洪荒,为了保住性命拜师,结果拜师出了个大乌龙让她不由将错就错下去,随后又和通天相处出了师徒之情,然后报上鸿钧大腿保住性命……小命已经保住了。
鸿钧也不着急,他悠悠然负手而立,任由商钱怔愣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前几日最后一次讲道时,他其实有所隐瞒。按照机缘因果来说,其实曾经坐上过蒲团并且最后主动出声询问的红云也是有着触碰鸿蒙紫气的机缘的。
嗯,仅仅是触碰。
可是,人总会有私心,哪怕是圣人也不例外。反正鸿蒙紫气及时给了红云,他也没有那个气运留下来,倒不如留给别人。
鸿钧垂着眸子,洪荒中那些凡俗生灵尚且知道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后辈……不过现在时机未到。
大殿之中,商钱浑身气势节节高涨,不知何时周身已经围绕满了玄奥的道蕴。
咔嚓——
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碎了。三十三天外,不沾雷、火、风三灾;造化玉碟笼罩,不染生老病死苦天人五衰。
商钱此时身躯闪烁着七彩神光,整个躯体犹如白玉一般通透无瑕,落后一枚带着翅膀的铜钱虚影缭绕,片刻后,神光内敛,商钱身体恢复正常,神魂归位。
她坚定的看着鸿钧,拱手行礼:“师祖,我悟了。”
鸿钧满意微笑。
随后又打量商钱一通,沉思片刻道:“你身上携带着的两个生灵,你与他们有一段因果。”
商钱瞳孔放大,迅速想到一种可能,神识疯狂的在自己的储物空间翻了一遍又一遍。
首先查看了某些戒指,项链,手环之类的灵宝里有没有什么灵魂碎片,老爷爷魂魄。商钱细细探查了三遍,没发现任何异常。
接着又试探在脑海中默念:“系统在吗?器灵在吗?主神在吗?…… siri?”任何事情都没发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蹦出来要求自己做任务。
当商钱卜算帝君太一踪迹时却意外发现这两只鸟正在一个她很熟悉的地方——骊山。
女娲伏羲的道场,自数年前不周山分宝葫芦之后,商钱就同女娲伏羲成为了好友,她卜算的本领还是来自于伏羲。
只是帝俊和太一去找伏羲女娲做什么?商钱心生疑惑,沉吟片刻,推算起来。
可惜女娲是未来圣人身上自带遮掩天机之玄妙,伏羲和帝俊又本身就是卜算方面的领头大佬,唯有太一与卜算一道并无兴趣,但是架不住他有一个思虑周全的兄长,本身就是不算大佬的地界,不可能不在这方面替太一防着一手旁人。商钱瞄准太一算了半天也只算到了模模糊糊的东西。
伏羲女娲,妖族……
商钱心里有了揣测,沉思许久,缓步走出小院,折了一只纸鹤去向通天说明她的去向,自己驾云飞向骊山方向。
骊山亦是一处难得的仙家宝地,虽不及昆仑山灵气充足生灵活跃,但是胜在安静清幽。
因为并不着急赶路,所以商钱一路上是驾云而来,并没有用遁术,所以商钱来的时候帝俊和太一已经离开了。
这也是商钱故意的,毕竟自己日后说不准还要麻烦他们,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好,若是在伏羲和女娲处遇上了那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伏羲女娲肯定会介绍自己和帝俊太一认识。
这就不好了,毕竟她需要帝俊太一帮的忙,对于两只雄鸟来说……咳咳。
商钱去到骊山的时候却正好撞上伏羲和女娲正在争吵。
二人声音有些大,语速也十分快,商钱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耳朵。
“伏羲,咱们是天生地养的先天生灵,你又何必去趟妖族那趟浑水?”女娲眉毛一横,身后的蛇尾焦急地拍打着地面暴露出她并不愉悦的心情。
伏羲抿着唇,向来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却没有表情:“我与帝俊太一一向交好……况且我认为建立天庭大有可为。”
“那我呢?你加入妖族了,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女娲气笑了。
伏羲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们是亲兄妹,但也不代表我们一定要一直捆在一起。”
“谁在那里!”伏羲忽然心有触动,目光警觉地转向商钱所在的方位。
试图悄悄溜掉,但是失败了的商钱尴尬的走出来,干巴巴道:“两位道友好久不见啊。”
有外人在此,伏羲和女娲也不好意思再争吵下去,有些狼狈的伏羲和商钱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就迅速离开,完全没有往日温柔如风的风范。
已经成为好友的女娲和商钱漫无目的的在骊山上闲逛。
准确来说,是女娲在向商钱抱怨伏羲。
“我们分明就是天生地养的先天生灵,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们兄妹两个一起修道生活,结果现在帝俊不过是过来邀请一番,伏羲就非要离开我去那个什么天庭……”女娲此时和普通小女生也并无不同,拉着商钱絮絮叨叨。
商钱听了半天,终于理清了这一整件事。要说这件事的开端还是紫霄宫听道,巫族十二祖巫伙同红云和西方二人抢了本来属于帝俊太一的蒲团。
本来只是件小事,结果到了第三次紫霄宫听道时众人才发现这铺团居然是和成圣有莫大关联的。在洪荒中断人修道路,犹如杀人性命,就这么着帝俊太一和十二祖巫撕破了脸不死不休。
但是十二祖巫背后还有巫族,为了对抗巫族,帝俊灵机一动,要成立妖族,建立天庭。但是十二祖巫,有十二个大罗金仙级别的高手,帝俊和太一加起来才两个,所以帝俊就在洪荒到处邀请大罗金仙加入天庭。
正好帝俊和伏羲是好友,前几日帝俊就来邀请了伏羲和女娲加入天庭,女娲不同意伏羲却欣然答应。女娲觉得掺和这种两个势力之间的事就是趟浑水,伏羲却因为和帝俊是数十万年的好友,所以坚持要加入天庭。
作为一个身体是落宝金钱,但是灵魂和思想都是不折不扣的人族的商钱,她发誓,在遇到女娲以后,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天地间第一批人族的模样。
身为女娲娘娘亲手捏的人,必定是俊美俏丽;能够带领人族筚路蓝缕,必定是强壮健康;能够诞生文明并将之延续,必定是智慧仁厚。
直到这一天,商钱真正看见了女娲捏的人族半成品,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商钱看着女娲手里奇形怪状的“东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女娲道友,这是你创造的可供人族食用的无灵气牲畜吗?”
这样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在洪荒之中到处都是灵兽妖兽,以商钱。对人族的了解来看人族一个都打不过,所以女娲娘娘顺手创造一个专门供人族食用的没有反抗能力的牲畜也是很合理的嘛。
“这就是未来的人族。”女娲欢快道,望着那团四肢都不一样长的东西的眼神满是慈爱。
商钱倒吸一口气:“嘶~”
破案了,原来上一辈子她一直误会了女娲娘娘。凭女娲娘娘这与众不同的审美,上辈子的她肯定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长得好看的那些才是泥点子甩出来的。
“女娲道友,不行绝对不行。”商钱心情复杂,一把拉住女娲的手,目光热切又坚定。
“长成这样以后的人族会自卑的,你应该把他们给捏漂亮点。”感谢修仙让她的记忆力变得绝伦,商钱从自己大脑深处翻出一段不深不浅的美术记忆。
商钱斩钉截铁道:“咱们先学人体结构和五官分布比例!”
人族的美貌要由我来守护!
日升日落,时间转瞬又是许多年。
女娲终于能捏出好看的泥塑了,她手中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身前摆放着五光神水和商钱贡献出来的息壤。
泥塑不单单只是泥塑了,这些小人的五官开始灵动,到了后来甚至有些泥塑小人能跑能跳。
商钱和女娲此时已经不在骊山,而是来到了不周山脚下。就是在之前那块儿没有灵兽妖兽的盆地处,这是女娲和商钱为未来弱小的人族选好的栖息地。
一股浩大的道韵勾连天地,整个不周山都在应和着,土黄色的大地之力由不周身涌出围绕在女娲身旁,大地是生机与造化。
洪荒中所有的强大生灵的视线都暗暗投在了此处,冥冥之中,大道投下一股神秘的伟力。
“没想到竟然是女娲先成圣。”太上感慨道,他的身侧,元始和通天一左一右并肩站立,三人遥望着不周山的方向。
西方灵山,准提和接引面上神情变化莫测,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急。
太阳星,太阴星,幽冥血海,北海……无数道气息都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往不周山。
终于到了某一刻,女娲心有所感,她抓起一团泥土,片刻后,一个小泥人自她手中诞生,在落地的瞬间,身上的泥土变作血肉,双目之中神采奕奕。
小人刚一落地就俯身在地,激动道:“拜见母亲。”
女娲微微颔首,目光满是慈爱。
女娲继续捏人,一个个小人落地化作人族,盆地之中逐渐热闹起来,初生的小人叽叽哇哇聊成一片。
斗转星移,乾坤变幻。过了数日,山谷中已有上百小人,女娲也觉自己有些疲惫,她环视一圈,微微皱眉。
数量还不够,这些人都太少了。本来身为后天造物人族相较于其他洪荒种族就显得弱小得多,而现在这些数目也太过稀少。
照顾新生的人族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些刚刚诞生的生灵,总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奇心。
商钱无可奈何地看了一圈身边围着的人,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别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了。”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老祖宗们,商钱就板不下脸来,比起偶尔过来一趟并不与人族过多亲密的伏羲,商钱这个脾气好,陪伴时间长的“上神”,就成了这些人族的目标。
他们总是好奇,充满求知欲,尽管实力弱小,却对不舟山盆地以外的洪荒充斥着想象,在每个夜晚都会纠缠在商钱身边,缠着她讲故事。
但是鉴于对于人族现在面对的情况,商钱肯定不能给他们教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种睡前故事。
出于某些考虑,商钱自己的经历也不合适当作故事来讲……如果她不想看见未来的人族谨慎的面对野兽撒腿就跑。
“以后有时间就给你们讲新故事。”商钱许诺了一个“下次一定”,好歹暂时打发了这群好奇心旺盛的人族。
“商钱上神!”有一个人族在商钱离开后跟了上来。
商钱认识他,名为遂,是个能力既不突出也没有太差的普通人族。
遂显然有些拘谨,但在商钱鼓励的目光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商钱上神,您能教我掌握雷霆吗?”
商钱有些诧异:“你想学习关于雷霆的法术?”
遂抿抿唇:“我想让人族都学会掌握雷霆的法术,那样我们就能拥有火了,就可以吃烤熟的肉,也不用再怕夜晚有野兽袭击了。”
“人族并不是生来就拥有雄厚乏力的种族,而掌握雷霆是一门高深的法术。”商钱努力压制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频率。
遂垂头丧气,失望极了。人族中已经有了自然诞生的孩子,可他们出生的时候并没有修为,而第一批拥有天仙修为的人族却会逐渐死去,人族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掌控雷霆。
“可是,火并不是仙神的专属。”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遂脚步猛然停住。
遂转头,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中。
“并不是只有雷霆才能带来火,也并不是只有仙神才能用出火。我想,或许你应该先去寻找火是如何诞生的。”
遂激动地点头,甚至顾不上向商钱告辞就激动的跑开了。
七天后的晚上,人族的驻地第一次升腾起橘红的火,所有人都围着它感受温度和光。这团火不是仙神的恩赐,而是遂用木头和石头碰撞出来的。
一个月后,人族驻地已经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堆,远远看去,微弱又盛大。
遂现在已经改名叫“燧”了,因为他为人族带来了每个人都能掌握的火。
商钱坐在最大的篝火旁边,手中拿着留影玉石,她想,她见证了文明的诞生。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靠在商钱脚边,在商钱低头看他的时候,会仰头露出一个单纯的笑:“上神……故事……”
商钱叹着气拍拍他的脑门,小屁孩,牙都没长出来,记事记得倒是清楚。
看来是时候去找故事了。
不多时,通天的虚影浮现在商钱身前,虚影刚一凝聚,通天就好奇的打量着山下那群聚集的人族。
“这就是女娲成圣创造的种族吗,怎么这么弱。”通天神识扫视一圈,随后就没了兴趣。
一群天仙及更弱的生灵,在通天眼里和蝼蚁无异。
商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也不着急开口,任凭通天神识转了一圈,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后,才悠悠开口。
“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
“哦?”通天来了精神,商钱一向省心,这还是第一次向他开口要求呢。
通天挥手阻断了商钱接下来的话,好奇道:“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在修炼上有了疑问?不对不对,你师祖给你的那些大道体会够你学的了。想要灵宝?更不可能,你可比你贫穷的师父我富裕多了……莫不是,有人敢欺负我的徒弟?”
到最后一句通天语调骤然沉了下去,磨着后槽牙,周身升腾起淡淡的杀意。
通天来到不周山人族驻地的时候, 被惊讶了一瞬间。
苍茫的大地上,无数围着兽皮围裙手拿石矛的人族在奔波,成群结队, 十几人或者几十人一起共同对付一只野兽。
“这才几十年就有这么多的人了吗?”通天是知道人族一开始还不足一万人的,可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这整个盆地就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族。
经历过二十一世纪国庆去景区浪费生命的商钱轻轻瞥了一眼, 并不觉得一平方千米内还没有两个人的人口密度能称为多。
不过通天也只是感慨一声,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来数人数的。
通天轻咳一声,十分有高人风范的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颔首:“我知你与女娲一向关系不错, 现在女娲师妹成圣以后居于三十三天外,照顾初生人族的事就托付给你了。”
他顿了顿,随后图穷匕见:“为师心疼你,特意过来帮你教化人族,这九十九册《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第一高手上清通天大神洪荒九死一生历险记》就是为师特意为教化人族准备的。”
这个书名,听起来就十分不靠谱。商钱控制不住抽抽嘴角,不过她倒是一点也不怀疑通天能够教会人族“勇气”。
事实证明, 商钱是对的。通天不过几日功夫就在人族驻地中混得如鱼得水,所有人都尊敬崇拜他,甚至过了没多长时间狩猎队脸上用来震慑野兽的青红花纹已经成了通天亲手设计的纹路。
某日, 通天和商钱并肩行走在人族驻地中, 忽然看见一个消瘦的人族全神贯注地在地上用树枝涂抹。
通天上前一步, 主动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蹲着的人族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站在自己身侧的是族中最为崇拜的英勇的象征通天上神。
他急急忙忙站起身, 手足无措道:“我想将您的故事记录下来。”
“哦?”通天更感兴趣了。
人族如实道来:“我是听您的故事长大的,我的孩子试听我讲述您的故事长大的。但是现在我只记得听过的故事的一部分, 我的孩子也只知道我知道的那部分。所以我想, 能不能用一种符号吧您的故事记录下来, 然后我孩子的孩子就能得到完整的故事了。”
听到这个理由,通天也沉思起来。
他当然也想有更多的人传颂他的传说,可人族虽然繁衍快,但是死得也快一代又一代,他和商钱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给他们讲故事吧。
洪荒生灵记录事情用的是神文,需要用灵力读取,很明显不适合人族……
“所以我想要创造出一套符号,用来记录这些事情,我的孩子学会这套符号以后就可以读到完整的故事了。”这个瘦小的人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
通天站在原地,眉头紧锁,面上表情变幻莫测。
商钱走过来,拍拍这个人皮包骨头且脏的看不到皮肤的肩膀:“你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去做吧。”
得到肯定的瘦小人族激动得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哆嗦着嘴唇,眼角晶莹的看着地面上涂抹的纹路,重重地点头。
在他离开后,又过了数日,通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惊喜与迷茫交错浮现。
某一日,通天惊喜一拍手,露出一抹笑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要告诉大兄和元始。”通天却并没有先行体会他的道,反而事先通知了留在昆仑山的老子和元始。
随后向着一侧的商钱说道:“你看看三清里也就你师父我还靠谱了,要是靠着你两个师伯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找到圣道呢。”
商钱忍不住开口道:“可师父不还是一领会圣道就立刻告诉两位师伯了吗,您其实还是很敬爱两位师伯的嘛。”
被说中了心思的通天恼羞成怒一挥衣袖。
“逆徒,就你二师伯那家伙……哼哼,前些日子还拿着玉如意追着我打。”后半句话嘟囔的微不可查,商钱没听清,但是不妨碍她猜个七七八八。
老子和元始赶来以后是商钱接待的,通天早已近入了悟道中。
看到商钱以后,元始还有些拉不下脸来。毕竟是他先说通天只知道玩乐不知道圣道的,结果现在发现成圣机缘的是“只知道玩乐”的通天,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按照元始对通天的了解,这些事情通天肯定会向商钱抱怨一通。
商钱维护了自己二师伯的自尊心,丝毫未提此事,只是笑着为老子和原始介绍人族的情况。
数年后。
老子闭关之处,率先出现万丈霞光。他站在不周山巅上,自身大道勾连天道,朗声道:“吾为太清老子,今日立下人教教化人族,太极图镇压气运,天地共鉴之。”
老子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地间,天地发出一阵轰隆声,应和着老子的誓言,无数的洪荒生灵情不自禁向不周山方向俯首。
紧接着是元始以三宝玉如意镇压气运立下阐教,最后是通天立下截教。
三清证道后,庞大的紫金色气运之云围绕在整个不周山之上,再三清吸收之后还剩下很大一团。
通天指尖一点,其中一般从整体中被分离开飘向商钱所在的方位,自天灵穴冲入商钱体内。
老子和元始面露微笑,显然是同意通天这次自作主张。
紧接着老子手中浮现一座小巧的宝塔,剩余的气运均与小塔融合。
“日后便叫你天地玄黄塔。”老子道,这是天地间唯一一件气运至宝。
随后三人的身形消失在不周山,成圣以后圣人就不适合在洪荒四处行走了。
三清竟然也成圣了!西方之地,准提和接引面面相觑,那岂不是说现在这些人里只有自己两个还没有成圣了。
“要不……试试?”接引提议。
准提点点头。
二人同时出现在西方极乐世界之外,浮现在洪荒上,朗声道:“吾准提接引,今立西方教教化洪荒众生,凡无量众生,有发菩提心者皆可入我西方教,得享极乐。”
天道同样应誓,可惜准提和接引修为不如三清,立教功德又不如女娲造人,所以将下的功德并不足以让二人成圣。
接引叹息道:“看来是不够了。”
准提咬牙,目光中露出一丝决然:“不行,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兄长咱们在洪荒中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况且西方本就贫瘠,若是你我不能成圣,西方教才能发展起来。”
于是洪荒之中又有两道浩大的声音同时响起。
“吾第一愿,我做佛时,无有地狱。饿鬼。禽兽。蜎飞蠕动之类。所有一切众生。
吾第二愿,我做佛……
吾第四十八愿,我做佛时,现证不退愿。”
四十八道大宏愿立下,西方天空□□德金云翻滚。
轰隆~两道巨大的圣人威压遍布整个洪荒。
“这个向天道贷款的手段值得学习啊。”商钱嘀咕一声,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准提和接引可以,那她商钱也可以。反正这种贷款是无期贷款,一万年还不了就十万年,十万年还不了,就一百万年。
冥冥之中的天道微不可察的停顿了片刻,下一刻,正兴高采烈的准提和接引面色一凝,脸上的笑容顿时又化作了愁苦。
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苦笑。还是没钻成天道的空子,天道警告了他们。
浩浩荡荡的成圣热潮终于过去,接下来就是轮流去参加宴会,顺便拜一下码头。
从女娲到准提,按照成圣的顺序六位新晋圣人轮流召开宴会。
女娲在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大开宴席,骊山虽然清幽,但是地方不大招待不开这么多人,所以女娲就干脆把宴席摆在了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
三清一合计,兄弟三个干脆就在昆仑山共同摆一场宴席得了。西方也是如此准提和接引二人共摆了一场宴席。
商钱架不住通天一天三个消息催“你身为我坐下大弟子,难道在你师父成圣的宴席上都不过来帮忙招待吗?”,只能草草安排好人族以后急急忙忙往昆仑山赶去。
洪荒之中的圣人宴席, 肯定不能像后世吃大桌饭一样,圣人坐在首席,然后拿着筷子说开吃, 下面就噼里啪啦的吃。
商钱和广成子商议后,把这场宴席弄成了偏向舞会的形式。
用各种灵兽及各类灵果烹饪的食物放在长条形状的桌子上,一侧放上数个精巧的小碟, 以自助餐的形式任人取用。
想要吃些东西的时候自己去拿合心意的,不想吃东西的时候,便可各自寻找二三道友共叙大道。
这种与洪荒一贯的宴会不同的方式倒是让帝俊眼前一亮, 他略微在大殿转了几圈,暗自记下了这种宴会方式,打算下次用在天庭聚会上。
不过,比起这别开生面的宴会方式,更让帝俊注意的是那个商钱。
帝俊熟练的插入两个陌生的大罗金仙中,同他们攀谈,一番剖心推腹后两位大罗金仙欣然答应加入天庭。
心情颇好的帝俊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时, 目光不由在人群中寻找着商钱的身影。
果不其然,在另一堆大罗金仙堆里发现了谈笑风生的商钱。据帝俊所知,这几个大罗金仙本体都是灵植或者灵兽。
酒逢知己, 棋逢对手……帝俊眯眯眼, 侧头吩咐跟着自己的太一。
“太一, 你也别跟着我了, 在洪荒中少有今日这般强者云集的时候, 你也该去交点儿新朋友了,哪能整日跟着兄长呢。”
太一的长相和帝俊有着八分相似, 只是性格截然不同, 在妖族中一向是帝俊负责说, 太一负责打,所以他的性格要单纯上许多。
听到帝俊这么说,太一犹豫一下还是乖乖应声。
片刻后,商钱身侧多了一个主动凑上来的太一。
说实话,帝俊和太一长相实在太过相似,今日的区别也只是帝俊穿着一身引人注意的金红色长袍,头戴白玉冠冕,太一则是黑色袖口带金边的低调黑袍。
商钱看着身侧一副单纯模样的太一,总觉得十分古怪,同样一张脸感觉却截然不同。
商钱笑道:“太一道友,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师父吗?”
太一微微摇头,耳尖迅速红了,他低声道:“商钱道友,我们能做朋友吗?”
商钱:“……?”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太一,脑中闪过诸如“拉拢三清”“巩固和女娲圣人的联系”“打探圣人消息”这一连串的阴谋论。
太一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任由商钱打量,耳朵红了个彻底:“我只是觉得商钱道友像我兄长一样亲切……”
直觉倒是挺准的。商钱无奈得出结论,这位在洪荒中以战力闻名,甚至在通天成圣后隐约有“圣人之下第一人”之称的东皇太一,性格是真的单纯。
大殿另一边的帝俊则是满意收回了视线,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又举着酒杯走向下一批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太一离开了他以后肯定会找一个感觉“亲切”的人直接开口要交朋友。而和他具有某些相似特质的商钱,肯定会让太一觉得亲切。
通天首徒,女娲挚友,在三清成圣时能把功德分给她一部分的商钱,这一下就捆了四个圣人,这是何等强大的后台。
更别提今日一见,帝俊对商钱本人能力的欣赏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位截教首徒都很值得结交啊。
商钱则是不动声色地套着太一的话。
“……所以平日天庭的事宜都是我兄长在处理。”太一有些羞涩,略微补充道,“我只有打架比我兄长要强一点,当然,远远比不上通天圣人成圣之前。”
商钱露出一个钦佩的表情:“东皇太一,圣人之下第一人之名已经传遍洪荒,这点哪怕是我师父也对此表示同意,太一道友何必妄自菲薄。待我看来太一道友当真是厉害。”
太一的脸已经被羞的附上了一层薄红,周围有一些自诩实力强大的女神已经有双目放光蠢蠢欲动的了。
商钱十分“体贴”地把太一引荐几位女仙随后不急不缓地离开。
用完就扔。
商钱手里端着碟子,心中思索。帝俊智商情商比较高,太一修为雄厚战力无双,一个智一个勇,不相上下。
鲲鹏胜在能苟,愣是从龙凤大劫到自修宫听到又经历巫妖大劫安然度过封神量劫劫,一直到西游都还活得好好的,福缘不错。不过从太一口中,商钱也知道了鲲鹏的一些所作所为,这家伙道德不行,就这一点就够把他被自己从孵蛋奶爸预备役里排除。
商钱叹息一声,要智慧还是要实力呢,要趁着现在巫妖之间矛盾还没有那么激烈尽快谋划了,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就要牵扯上巫妖之间的因果了。
烦恼,烦恼。
这一场成圣庆祝宴会下来宾主尽欢。
唯二不满意的就是多宝和长耳定光仙了。
多宝还好些毕竟是未来的如来佛祖,心计还是有的知道掩饰自己,相比起来长耳定光仙眼中的嫉恨几乎要溢了出来。
本来本体为兔子的定光在洪荒中因为种族原因就时常被欺负,认输求饶和撒腿逃跑几乎成了本能。所幸住的距离昆仑山较近,在知道三清收徒的第一时间就赶上昆仑山,随后迅速抱上多宝的大腿被通天收入门下。
这下可是一雪前耻,长耳定光仙扬眉吐气,自觉日后无人再敢小瞧他。没想到得意洋洋的日子还没过几天,那个从未见过的大师姐商钱竟然回山了。
她得到了师尊通天的偏爱,所有徒弟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叫通天教主师父,甚至连太上老子和元始天尊也偏爱她,回昆仑山几年从八景宫玉清宫到碧游宫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长耳定光仙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商钱,凭什么她什么都有啊……
“师兄,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次宴席的食物和地方都是咱们准备的,可功劳却归了大师姐。”长耳定光仙愤愤不平的跟在多宝身后。
多宝不吭声,只是瞥了长耳定光仙一眼,既不出声反对也不出声赞同。
长耳定光仙心中却轻笑,面上的表情更加愤怒了几分。
有些人就是这样,心眼儿小却偏偏不愿意承认。
忽然,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多宝和长耳定光仙却忽然眼前一黑。
感觉到自己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蒙住的多宝面色大变,口中却不饶人:“我乃是通天教主弟子,何人敢……商钱,是你!”
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多宝迅速镇定下来,他几乎不用想,能在拥有三位圣人坐镇的昆仑山上青天白日潜伏进来挟持圣人弟子的人肯定就是昆仑山上原有的人。
而在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数十个弟子中,能够有这份让他丝毫都察觉不到就被挟持实力的人,唯有广成子和不知深浅的商钱,再加上自己方才正和长耳定光仙正议论商钱,那挟持自己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商师姐,我未曾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不尊敬,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多宝厉声道。
三天后, 麒麟崖上仙气缭绕,时不时有警示的禁制之光闪烁。
金灵蹦蹦跳跳地跟在商钱身后,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兽崽, 眼睛一眨一眨:“师姐,我们这些内门弟子都各领一个班级,那身为亲传弟子的你肯定也要领一个班级吧。”
“师姐师姐, 你班级的入班考核是什么啊?”金灵叽叽喳喳。
商钱瞥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你也要自己领一个班级,肯定进不来我管辖的班级, 既然如此,你又关心这个做什么。”
她难道能明说自己故意把考核等级调高得高于那几个外门弟子一整个大境界吗。
“唉……”金灵垂头丧气。
安静一会,金灵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又缠着商钱询问起来:“师姐,我实在好奇的紧,你就告诉我吧。师姐放心,我是出了名的嘴严, 肯定会守口如瓶,不让别人知道的。”
商钱一本正经道:“我也就是准备了一些关卡,只要资质尚可不难通过。我要求不高, 只要在天仙的境界能有金仙的水平就够了。”
金灵双目大睁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都这样还叫要求不高?这个要求谁能做到啊, 金灵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都觉得有点悬, 更别说那些还不如她的外门弟子了。
商钱抿嘴眨眼, 这还难啊, 这不是有个主角光环就能行的吗,后世那些小说里, 只要稍微优秀一点的, 越级战斗这不是家常便饭吗。
“我相信我这次一定能收到几个师弟师妹的。”商钱假惺惺道, 心里恨不得一个人都别来。
果然是她和师姐能接触的层次相差太多,越级战斗对师姐来说肯定是信手拈来吧。金灵的信心被打击到了,垂头丧气离开了麒麟崖。
商钱心满意足送走了备受打击的小师妹。身为通天教主坐下四大弟子之一,未来截教圣母的金灵现在实力也不过如此,连她都没把握闯过自己设下的关卡,更不用说那些资质还不如她的外门弟子了。
看来这次她肯定一个人都招不到。
真是……如她所愿啊。
洪荒这般危险,巫妖大劫近在眼前,封神量劫避无可避,一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她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师弟师妹啊。
商钱负手而立,心里筹划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让通天少收些弟子。君不见洪荒中量劫开启,都是因为势力过大威胁了天道的权威吗?
龙凤二族强盛尚在天道补全之前,所以招来天道算计,祖龙元凤,何其强大照样身死魂消。妖族巫族二族争霸,洪荒众生纷纷畏惧,最后十二祖巫和帝俊太一死了个干净。
日后万仙来朝的截教……商钱心底暗道一声,若是只有几个师弟师妹她倒还愿意管教一番,可若是通天收上上万个弟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谁能管得了。
片刻后,商钱哑然一笑,用指节敲敲自己的脑门:“真是糊涂了,现在想那么多干吗,打铁还需自身硬,修炼修炼~”
商钱扬长而去,进入静室盘腿而坐,拿出玉筒开始复习前几日从老子那里学到的炼丹知识。
碧游山上,金灵正惆怅地走向自己修炼之处。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金灵师妹!”
声音很熟悉,金灵将目光看去,一个身穿紫黑色道袍的美艳女子身后跟着三女一男站在身后。
是无当师姐啊,金灵生性活泼,拜入通天门下后和所有同门弟子都已经颇为熟悉,尤其是在四个内门弟子中,多宝是男子没什么话聊,龟灵说话又慢吞吞的,所以无当和金灵关系最好。
无当关切问道:“你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修炼上遇到了问题,怎么愁眉苦脸的。”
金灵叹气:“我没什么事,只是我刚刚从大师姐那知道了她的入班考核标准罢了。”
“哦?有什么消息吗?”无当连忙凑过来,班级制度的事情通天早就告诉了她们,她们几个彼此之间的考核都知道了,只有不住在碧游山的大师姐考核标准是什么还是一无所知,所有人都抓耳挠腮的好奇。
金灵犹豫的看了一眼无当身后的四人,无当是她的好姐妹知道倒是无所谓,但是别人……
无当看着金灵犹豫的眼神,一拍手笑道:“这三位是咱们师尊新收的外门弟子,云霄琼霄碧霄师妹和赵公明师弟,都是自己人。”
金灵想了想,她告诉师姐自己守口如瓶,但是都是自家师弟师妹算不上别人。
于是金灵压低了声音,凑上去想要让无当感受一下自己受到的打击。
不过话到嘴边金灵看见无当身后四个努力伸长脖子听她说话的师弟师妹,话锋突然一转:“其实大师姐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准备充分些都能通过。”
哎,商钱师姐是那么相信自己能收到师弟师妹,若是因为过高的条件导致没有人敢去试试,那大师姐一定很伤心。
那么温柔善良又美好的大师姐暗自垂泪,不行,绝对不行!
金灵心中豪气干云升起一股使命感,全洪荒最美好温柔的商钱师姐由她守护。
金灵神神秘秘地凑到三霄和赵公明身前:“四位师弟师妹,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你们一定不能错过。咱们大师姐可是整个洪荒中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若是能进入她带领的班级,肯定受用不尽,大道可期。”
终于通过了小河以后, 接下来四人进入了第二关。
没错,赵公明硬生生把那只六翼猛虎给宰了,所以他没有了时间限制, 一个一个选项的试也过了河。
第二关是一个露天的地方,摆着四张桌椅,桌面上放着白纸和笔, 右侧摆放着一块玉筒。
四人入座以后,空白的白纸上悄然浮现一行字:
赵公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用他两眼抓瞎的再去做题。
赵公明将心神沉浸在玉筒中,仔细通读着。
云霄若有所思, 琼霄和碧霄皱着眉往下看。
云霄不由赞叹出声:“果然是截教大师姐,在因果之道上造诣深厚,我从前竟然从未注意到因果之间竟有这样严重的联系。”
赵公明则囫囵吞枣的一遍又一遍死记硬背,这篇因果纠缠篇也只有短短数万字,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只需看过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复述出来。
确认了自己完全记住以后,赵公明信心十足地把玉筒一扔:“我已经记住了,开始考试吧!”
原本空无一字的白纸上顿时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的字,赵公明低头一看,嘴巴越张越大。
【洪荒之中有一鲲某,他因嫉妒鸟某兄弟所以暂时投奔二人手下伺机谋权篡位……
请听题:以上故事牵扯了谁和谁之间的因果?这些因果可能造成的后果有什么?】
赵公明眼前一黑,脑门啪地砸在桌子上。
这玩意的和他记得不一样啊!不是红某和西方二人吗?这怎么又变成了鲲某和鸟兄弟二人了!
几个时辰过去,三霄都已经停笔,只有赵公明一个人还抓耳挠腮。
好歹不能交白卷。赵公明一咬牙,不会也要蒙上。
谁和谁之间的因果?把里面出现的人名两两组合都给写上得了。
这些因果造成的后果有什么?后果就是所有人都身死道消……
一阵青光闪过,四人身影出现在一处城池外,四人面前站着通天教主的虚影。
“见过师尊!”三霄和赵公明没有因为只是一个虚影就有所怠慢。
圣人之威贯彻天地,只要于圣人有关的事他们都会有所感应,唤其名呼其号,画其形拜其庙,其种种均在此内。
通天教主的虚影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这个虚影是你们师姐设在此处的考察者,为大罗金仙修为居住在碧游山,你们要完成任务才能通过此关,具体任务你们到时会知道的。”
说完以后白光一闪,四人分别分散到相隔甚远的四个山头。
碧霄看到自己的新山头之后,颇感兴趣的眨眨眼,见四处无人,也不再维持风范,捏捏自己光滑的下巴。
凑到一男一女两个道童,清清嗓子:“喂,你们会说话吗?”
“启禀娘娘,我们是您从山下带上来的道童,我是小桃花,他是小梨花,我们会说话。”女童清脆开口。
碧霄更加感兴趣了,她正好想要好好观察一番这个小世界:“那你……”
“娘娘,不好了!”一个满身狼藉的青年连滚带爬地扑进来,声音凄惨悲愤。
“咱们庇护的那座城池里出现了杀人不眨眼的妖道,他明知道这座城池是您护着的,还要在里面为非作歹,这分明是把您的脸皮踩在脚底下啊!”
碧霄柳眉一竖,心想这应该就是最后这关的关卡了,她气势汹汹一挥手:“待我前去将那妖道宰了!”
几个时辰后……
“小桃花,你去我二姐的道场将我二姐请来助阵!”
碧霄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艰难的逃回山上。
第二天。
“要不还是去找大姐吧。”琼霄提议。
发现自己和琼霄两个人根本打不过妖道的碧霄深沉点头:“我觉得还要把兄长叫上。”
时间就在商钱“教育”师弟师妹, 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月去找老子元始开小灶学习,剩下时间跟着通天学习,时间长了还会跟着通天去三十三天外紫霄宫看完“孤寡师祖”鸿钧中渐渐过去。
某日正在跟着通天学习道法的商钱忽然心神一动。有人触碰了她布下的禁制, 而且还不止一个。
“师父,我在洪荒中留下的禁制被触动了,我想出昆仑山去看一看到底是何人所为。”商钱和通天说了一声, 得到通天允许后,匆匆忙忙带好法宝往她原本布下禁制的地方赶。
商钱一边赶路一边琢磨,这事情有古怪, 往常也不是没有她布下的禁止被别人破坏,拿走其中还未出世的灵宝的事情,这只是每隔些年都会有一些,商钱并不在意,灵宝有灵自会找有缘人,被拿走的那些灵宝也不过是与她无缘罢了。
只是这一次她布下的禁制。被破坏的频率未免有些太高了,短短三月之间竟然有七处禁制被破坏, 这事情怎么看都有古怪。
恐怕是有心人故意算计她。
商钱于是故意在通天讲道的时候先告诉通天一声,随后直接顺着算计她的人的心思出了昆仑山。
她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化被动为主动反客为主。而事先禀告通天则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有保障, 若是自己有威胁通天自然会来相救。
顺着自己留下的禁制痕迹, 商钱很快就找到了拿走自己灵宝之人的方位所在。
居然是他。
商钱躲在千里外的地底下, 手里拿着一面镜子, 镜子的镜面上正显示着千里之外的景象。
这是商钱自己炼制的低配版昊天镜, 真正能够观察天地的昊天镜不在商钱手中,商钱手中的。这面镜子是她跟着元始学习炼器后自己炼制的灵宝。
威力有亿点差距, 这个的观测范围暂时只有方圆千里之内, 但是除了观测范围以外, 其他的所有能力都和昊天镜一模一样。
此时低配版昊天镜上浮现出的人影,商钱恰巧认识。红云,被誉为洪荒第一倒霉蛋,处在商钱“绝不接触名单”前列的位置。
红云根本没有发觉自己被人暗中观察,他正笑眯眯的将一个船型灵宝收入怀中。
几个月来处处都能遇上灵宝的红云丝毫没有怀疑事情不对,他只觉得是自己的机缘到了,往日数百年见不到一件的灵宝短短数十日他就获得了足足八件。
商钱皱着眉毛思索,手指抚摸着低配版昊天镜的边缘。
就在这短短片刻,镜面之上先是的红云之处迅速变化,就在距离红云短短十里处一道寒光突然浮现直直冲着红云而去。
这寒光速度十分快,商钱只凭眼睛去看竟然看不清这寒光究竟是什么,商钱不由毛骨悚然,周围灵宝迅速将他一层层包裹住。
就在她以为红云今日就要命丧此处的时候,一道红光紧跟着寒光而去,硬生生使寒光偏离了方向。
商钱不由将警惕提到最高。
而差一点就人头落地的红云却还一无所查地站在原地摆弄自己心得的灵宝,脸上表情十分沾沾自得。
只能说就这种警惕性,日后死的不冤。
商钱收起镜子对着身侧的空地道:“两位道友为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话音落下,空地上两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浮现身形。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的帝俊颇为诧异,面上笑容却未泄露半分心中的想法:“不愧是圣人高徒,道法果然精巧。”
商钱现在却没有心思去和帝俊说场面话,她着急远离红云这个“是非之人”。
“帝俊和太一道友既然有事出现在此地,那我就不打扰两位道友了,告辞。”商钱直截了当抱拳告辞,干净利索地转身就走,直接忽略了帝俊好奇打探的视线。
麻烦麻烦,既利用自己设下的灵宝禁制来让自己和红云结下“夺宝之仇”,又引东皇太一发现落单的红云给他报仇的机会,背后谋划之人所图之事显而易见。
因果算计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背后谋划之人是要借刀杀人,借她或者太一的刀,去杀红云这个人。
“商钱道友不管这些原本属于你的灵宝了吗?”帝俊在商钱离开时忽然开口。
商钱头也不回地耸耸肩:“洪荒之中灵宝无数,有缘者自能得之,我从未拿到过这些灵宝,又何谈属于我呢。”
她恨不得离红云有多远跑多远,区区几件灵宝罢了,就当破财消灾。若是因为几件灵宝和红云这种洪荒,第一大麻烦竟有了牵扯,这才是得不偿失。
“第三次紫霄宫讲道,西方那两个的蒲团一开始是属于太一和红云的。”帝俊望着商钱的后背,忽然开口。
“红云第一个让了蒲团,鲲鹏和十二祖巫联手威胁我和太一让出了蒲团。”帝俊三言两语将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和关系说得清清楚楚。
商钱停下了脚步,原来这是还有鲲鹏的掺合。难怪通天一开始没有注意,若是西方两个圣人出手牵连她,那通天肯定会察觉,只有实力在洪荒中都算不上顶尖的鲲鹏牵扯她才不会引起通天注意。
“紫霄宫中的蒲团的确和圣位有关,但是圣位不是完全有蒲团决定。”商钱留下一句话,身形消失。
留在原地的帝俊若有所思,他沉思半刻,翻来覆去仔细体会着商钱话中的意思。
莫名其妙被盯上的商钱却只觉麻烦。
她分明已经竭力避免和红云这个麻烦已经扯上因果了, 为什么这家伙就是阴魂不散,非要往自己边上凑呢?
未免有些太巧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牵扯上。商钱一边骂骂咧咧的施展遁术, 一边大脑飞快转动。
自己在洪荒之中行事一向稳重,对于麻烦更是能躲则躲。本来冥河老祖道勉强能算和自己有些过节,但是冥河老祖根本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至于其他人, 在通天成圣以后,根本不敢轻易算计通天收徒……
“道友还请救我一命!只要道友救我一命,我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给道友!”红云一边奔波, 一边出声大喊。
商钱翻了个白眼,就凭红云和西方两个圣人的牵扯,洪荒之中知道实情的,哪里有人敢和她扯上因果……等等。
双手正在掐诀的商钱手上动作一停,扭头若有所思看着奔波逃命的红云。
红云和她商钱,红云肯定是西方那二人主谋出手,那顺藤摸瓜, 被西方两个圣人惦记红云屡次地和她扯上关系。
而且牵扯自己这件事,旁人或许不敢做,但是和通天同为圣人的西方二人肯定敢做。
是与不是, 等回到昆仑山之后找通天一掐算就知道了。若是能算到幕后主使, 那就找到主谋了, 若是连圣人都算不到幕后主使, 那只能说明有另外的圣人在遮掩天机, 幕后主使是谁也就明了。
商钱抬手在自己脸上扣上一个能隔绝查探的面具,身形一变变做一个男子模样。
随后大摇大摆的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去, 就在红云欣喜若狂即将开口的时候, 商钱剧烈咳嗽两声, 一张轻飘飘的白纸飘落在地,随后金光一闪,人影消失在原地。
红云脸上的表情顿时又苦涩起来,人走了,只留下一张纸。
红云二指夹着飘落到他身侧的白纸,不抱什么希望随意一瞥。
嗯?
红云又定睛细细通读两遍,犹豫起来,按照这张纸上留下的方法,真的能够保住性命吗?怎么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样子呢?
不过时间并没有给红云多少犹豫的机会,就在这短短半刻中,鲲鹏已经追了上来。
不照着这个方法做就是死,照着这个方法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红云一咬牙,闭着眼睛按照白纸上的黑字大声喊道:
“准提接引救命啊!昔日要不是我在紫霄宫中给你们让出蒲团你们焉能成圣……”
红云声音还未落下,一阵浩大的圣力已经落下。
一个身穿打满补丁的麻布衣服愁眉苦脸的道人出现在红云身前,面色僵硬,干巴巴道:“红云道友,一别数年,好久不见。”
不远处正提着灵宝追杀红云的鲲鹏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以后勃然大怒,说好了一起弄死红云,结果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叛变!鲲鹏想要开口质问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处说不出来。
准提也十分尴尬,心中暗骂着红云不识好歹。就差一点鲲鹏就能杀了他了结这段因果,结果这个一向蠢笨的红云不知怎的竟然忽然聪明了一下。
但凡呼唤圣人名姓者,圣人皆有感应。红云都已经目标明确念出他兄弟二人的名字求救了,若是他兄弟二人感应到了却不现身,岂不是说明这其中有猫腻,他们兄弟二人参与了吗?
“准提圣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红云先是惊讶了一瞬,后又迅速反应过来,按照白纸上所说的哭了起来。
哭的是泪如雨下,哭的是声嘶力竭,哭的是可悲可叹。
红云一边哭着,一边举起手指着鲲鹏指尖还微微颤抖着:“准提圣人,鲲鹏说是您指使他来杀我的。”
准提干枯宛如橘子皮一样的脸皮颤了颤,勉强挤出来一抹笑:“这是污蔑。”
“我就知道是污蔑,您和接引圣人受我恩惠,在紫霄宫中还是我将铺团让给二位圣人的,您报恩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红云哭哭啼啼,只是说出的话仿佛是在往准提心上插刀子。
准提不由暗骂鲲鹏既然选择自己动手了,为什么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净利索宰了红云,反让这老小子有机会挟恩威胁。
只是这话万万不能摆在明面上。准提深吸一口气,轻声安慰红云,红云却只是一味哭闹,让准提又气又恼又不能发作。
好不容易安慰了红云之后,准提找了个由头这才领着鲲鹏离开。
二人走后,红云下意识想看看手上救他性命的白纸,在看到手中白纸的瞬间忽然受到惊吓睁大了眼睛。
原本满满当当写满了操作步骤的白纸现在却空空如也,字迹神奇消失了,只留下一角——
奇了怪了,为什么这乐于助人的道友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呢?红云挠挠头发,看见人参果忽然又想起自己挚友镇元子,顿时沮丧起来。
又要连累镇元子为自己破财了,不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走了狗屎运得到的灵宝能不能比得上五十颗人参果的价值……
昆仑山上,碧游宫中。
通天皱着眉头仔细掐算着,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面色沉重地摇摇头:“为师没测算到有人暗中算计你。”
一旁等候的商钱却没有沮丧,反而肯定地点点头。
果然是西方那两个家伙干的,只有圣人出手,才能让同是圣人的通天一点都算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牵扯她,商钱随便一想也能猜出来。
封神之战时,截教几乎死了个干净,通天最后布下诛仙剑阵被四圣联手攻破。表面上看是截教输了阐教赢了,但是实际上唯一的赢家却是西方教。
封神之后,通天和老子元始决裂,从现在通天和元始的感情来看就这一点元始就也输了。唯有西方教,趁机从截教这里渡走了三千红尘客,截教的长耳定光仙等一批人关键时刻背叛截教入了西方,阐教更是慈航惧留孙燃灯纷纷去了西方。
更不用说从封神之后玄门势弱西方大兴了。
而这些显然不是运气好就能说明的,从结果来看,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西方二圣早早就开始了谋划。只是商钱没想到,西方二圣居然现在就开始算计,算计的人还是她。
士可忍孰不可忍!
商钱离开碧游宫后,回到了麒麟崖,把自己关在长寿宫足足三天,其间玉鼎真人过来送了两百块玉筒。
昆仑山脚下, 红云抬头仰望数着被飘渺的云雾包绕的山头。
“一 二,三,四, 昆仑山从左数第二座山峰, 就是这里了。”红云手中拿着只剩下一句话的白纸, 走入了第四座无名山峰。
这一座山峰在昆仑山脉中显然是比较贫瘠的一座,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山脚下并没有什么灵兽,妖兽反而多的是寻常的野兽。
红云愁眉苦脸绕了一圈又一圈, 甚至还动用了神识, 仍旧没有找到那个救他性命的神秘人所说的山洞。
“这座山上真的有山洞吗。”红云小声嘟囔, 出于对恩人的信任,红云没有头绪的在山脚下绕着圈。
一直到约定时间之前的一个时辰, 红云攥在手中的纸片忽然无火自燃,燃烧剩下的灰烬飘在半空中, 凝结成一个小小的箭头。
红云一头雾水的跟着箭头往前走, 箭头停在一丛灌木前, 红云穿过灌木,这才看见有一个小小的山洞口。
“这也太隐秘了吧。”红云小心翼翼的往山洞里走去总觉得自己像是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复行数十步, 豁然开朗, 隧道逐渐变宽, 前方透出光亮。红云一直走到山洞中间,这才发现原来这山洞顶上竟然是中空的,阳光自山洞顶上的小洞照下来。
山洞之中已经有另一个人负手而立, 一身灰色劲装, 身形魁梧面带银色面具, 红云瞬间激动起来。
“恩人!”
商钱轻咳一声, 开口就是一副让她十分不适应的豪迈男声:“东西呢?”
红云嘿嘿一笑, 挤眉弄眼,好好的一副相貌却硬是挤出一点猥琐之感,他掏出一堆玉盒:“都在这呢。”
“五十颗人参果,人参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所以只能用玉盒保存。”
红云凑过来鬼鬼祟祟道。
商钱抽抽嘴角,愣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是光明正大的事红云却非要弄出某种不合法交易的鬼祟模样。
商钱一挥袖将所有的玉盒收入袖中,然后长叹一口气。
“唉——”
红云迷惑:“道友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吗?”
红云心想,这是自己的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恩人遇到了什么烦恼,他一定要伸手帮忙才行。
但是恩人却并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可惜的眼神久久看着他,直看得红云毛骨悚然。
“唉——”商钱又长叹一口气,眼中的惋惜让红云不寒而战。
红云忍不住后退一步,颤巍巍开口:“恩人道友,你为何叹气?”
商钱看了红云一眼,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恩人,可是我有什么不妥?”商钱越这样红云越害怕,加上他刚刚才命悬一线的被追杀过,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现在救了自己的恩人,又一副可惜的表情看着自己,红云吓得两股战战。
商钱似乎不愿多说:“没什么,只是……若是可以,请替我向镇元子道友说一声节哀顺变。”
红云更害怕了,和镇元子说节哀顺变,这是什么意思?整个洪荒之中和镇元子走得近的唯有自己一人,节哀顺变,节谁的哀顺谁的变?
“恩人,求您为我指点一条生路。”红云越想越害怕,直接瘫倒在地上,面色如灰,心惊胆战。
商钱估计着火候差不多了,正色道:“你这段时间是否屡屡遇到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事?红云拼命回想,脑中灵光一闪:“是,是有这回事,我这段时间运气仿佛好的出奇,几个月之间找到了数件灵宝。”
“还有那鲲鹏,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忽然蹦出来就要杀我。”红云又哭开了。
商钱慢条斯理道:“道友可听闻过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商钱循循善诱:“世间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天上既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刀子。红云道友在短短数月内先后经历了掉馅饼和掉刀子,难道就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红云一时之间心底泛起百般念头。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红云才恍然大悟,面带苦涩道:“可是西方那两位想要杀我?”
“不怕恩人笑话,其实关于这一点之前我的好友就已经给我分析过让我小心为上远离西方那两位,只是我一直固执己见,不肯相信他。”红云颓丧的靠在山洞洞壁上。
他混乱地双手抓着头发,面露痛苦之情,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连累镇元子,我得想个办法……”
可是高高在上的圣人想要算计人,这个被算计的人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呢。
红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烂好心,若是自己当时没有让出蒲团,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也不会连累一直保护自己的好友了。
商钱却不慌不忙,一直等到从云镇定一些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化被动为主动呢?”
红云愣着看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商钱提点,“那两位毕竟欠着你的恩情,那你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来偿还恩情呢?”
红云悄悄竖起了耳朵。
商钱微微眯眼,语气越发轻柔:“红云道友对那两位有如此大的恩情,若是红云道友加入西方教,那两位必定会给红云道友一个高位吧。”
“到时候若是红云道友在西方出了什么事……”商钱意味深长。
红云一拍手,大笑出声:“我若是成为西方教的人,却又在西方出了事,那那两位必然是说破了嘴也说不清,大道公允,圣人亦不可避免成圣之前欠下的因果。”
三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一个咄咄逼人,两个怒气冲天。
祝融本就是火之祖巫,性情火爆, 自知说不过商钱, 干脆一跺脚, 顿时地动山摇,他手持战斧。
“莫不是以为你是圣人弟子,我巫族就怕你吗?我十二祖巫乃是盘古精血所化, 说起来算是三清的同辈, 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辈来质问我等!”祝融挥舞着战斧, 一道数十种大的蛮荒之气直冲商钱劈来。
商钱面色如常,周身漾起荡荡灵光, 一件件形状各不相同的灵宝浮现,业火红莲燃烧起漫天的业火冲向祝融。
祝融狰狞一笑, 心生轻视之心, 他乃是火之祖巫, 掌控世间所有火之本源,这小辈竟然无知到用业火来攻击他。
祝融漫不经心张开嘴, 长吞一气, 要将蔓延过来的业火吞掉震慑商钱。
咦, 这个口感好像不对……
“啊!”祝融惨叫一声,狼狈地一手捂着嘴巴,一手从口中硬生生拽出一根金针。
商钱十分有高人风范的负手而立, 不屑轻哼一声。
她商钱, 难道像是明知对手是火之祖巫还用火来袭击对手的傻子吗。业火不过是用来降低祝融警惕心的伪装, 业火之中夹杂着的金针才是第二层真正袭击。
不过片刻, 祝融表情却越发狰狞, 疼得浑身直冒冷汗,一股浓郁的黑气缭绕在祝融舌头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你对我兄长用了什么阴险手段?”强良本来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旁观,没想到他以为必胜的祝融却眨眼之间就落败于这个小丫头之手,甚至还中了暗算。
商钱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袖,抬手召回金针。金针的物理攻击只是第二层真正袭击,金针上沾染的东西才是第三层化学攻击。
可惜巫族没有灵魂,要不然她还能给再加一层神魂层面的攻击。
强良怨毒的看了一眼商钱,拿出数颗散发灵光的草药往祝融口中塞,只是一项十分有效的草药这次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随着祝融伤口上的诡异黑气正在逐渐扩大,巫族之中未出面的其余祖巫终于也忍不住了,十道身影浮现在祝融身侧围成一圈,各自施展手段。
最终还是双手握着腾蛇的后土祖巫和双耳似犬的毒之祖巫奢比尸联手才勉强抑制住黑气的扩散,却用尽手段也未能除掉黑气。
十二祖巫之首的帝江率先对商钱发难:“小辈怎敢欺我巫族!你今日若不将解药交出来,我就让你走不出巫族地界。”
商钱不躲不避,往前跨出一步,直面帝江:“我倒想说,你今日若不因劫掠人族而付出代价,我还就不走了!”
两股气势分别从二人身上爆发出来,针锋相对。商钱虽然修为还要差一些,却顶着帝江的气势丝毫不退。
商钱脸颊上已经有两行冷汗冲刷出来的痕迹,整个发鬓角更是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的后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商钱不卑不亢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这就是十二祖巫的本事吗,今日商钱见识到了。”
“你!”帝江怒吼,声如雷霆,下方山石滚落,就连大地都震了两震。
十二祖巫之五见状直接一起出手,几人周身凶气缭绕,脚掌一踏就是大地破碎,气势汹汹。
商钱却不做任何抵抗,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虚空之中骤然浮现出一柄剑,这柄剑无声无息,动作也奇慢无比,可十二祖巫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柄剑穿过他们之间,最后慢悠悠地带着十二根颜色不同的头发钉在山壁上。
青萍剑!
这柄剑身上没刻名字,但是在它刚刚出现的瞬间,这柄剑的名字就浮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这是上清通天圣人的证道至宝。
帝江脸色剧变,其余祖巫再没有一个敢向商钱出手的。
“上清圣人莫非是要插手我巫族之事?”帝江面色难看,却不愿意露出怯意,“圣人要直接插手洪荒之中的恩怨吗?”
青萍剑剑身振动发出嗡嗡之声。
商钱这才抬起眸子,轻声道:“我师父出手只是因为你们想要以多欺少罢了。”
商钱往前踏一步,周身浮现道道灵光,她朗声道:“一对一,你们自己挑一个来和我打!”
这次青萍剑安静的插在山壁上,一动不动。
帝江却犹豫了,祝融身为火之祖巫论战斗力在十二中也是顶尖的那一批,他却仅仅一招就败在商钱手下,虽说是商钱暗算,但是……
最重要的是那诡异的黑气,十二祖巫联手一时半会竟也奈何不得。帝江的实力倒是比祝融要更高一筹,不过此刻他也没有信心能够克制那诡异的黑气,而且身为巫族之主,若是他受伤巫族必然要落后于妖族。
怎么看都不是个划算的事情。
于是帝江话锋一转,周身的气势收敛起来:“我巫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种族,此事既然是我巫族理亏在先,那我们自然会严惩凶手。”
“大哥!”共工脾气最爆,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手下的部族最先做的,他忍不住开口。
帝江严厉地用眼神制止了共工,他面色平静向着周围围在此处的巫族吩咐:“将涉及这件事的大巫压过来。”
一炷香后,七个肌肉彪悍的巫族被牢牢捆住,扔在商钱面前。
商钱冷笑一声,心知参与的巫族肯定不止这七个,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七个被捆着的巫族被商钱挥袖用袖里乾坤收入袖中,这是她为人族讨要的交代,这几个人怎么处置应该由受害者人族决定。
商钱直视一边表情冷淡的帝江,低声道:“我愤怒,所以我向你抽刃,你愤怒,所以你把听从你的命令,对你毫无反抗之力的族人交给了我。呵,祖巫——”
帝江猛然抬起了头,一股剧烈的愤怒夹杂着羞耻的怒火在他胸膛里扩张,他第一次正视商钱,将她和通天首徒的身份剥离开,却看见她嘴角有一丝轻蔑的弧度。
下一刻,青萍剑带着商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人族驻地之外,商钱快步走进去,将七个巫族交给人族,在人族的欢呼声中翩然离去。
有她这一次警告,巫族起码有一段时间不敢对人族大大咧咧出手了,至于他们若是偷偷摸摸出手,这些事情总归是防不住的。
等到商钱返回昆仑山的时候, 整个昆仑山上都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截教大师姐商钱一人一剑轻轻松松就把十二祖巫打了个半死,十二祖巫跪地求饶抱着大师姐的大腿痛哭流涕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商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 整个人差点从云头上栽下来。
是什么人想要谋害她的性命?这种和事实就没有一个字沾边的荒诞故事, 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一个人把十二祖巫打得跪地求饶?要是她真有这个本事, 还呆在昆仑山做什么截教首徒啊,不早就打败巫族妖族做洪荒之主了吗?
商钱脑中思绪万千,到底是谁想要算计她, 竟然编造了这么一个夸张的流言来捧杀她。事关重大, 必须要找师父掐算一番背后究竟是何人所为。
商钱急匆匆感到碧游宫, 笑得十分灿烂的通天十分主动地迎上来,得意地拍拍商钱的肩膀。
“徒弟, 不用太感谢师父,不过是去为你在截教树立威严, 扩大名声的区区小事罢了, 都是为师应该做的。”通天大笑着。
被这句话炸的发懵的商钱甚至忘了对通天行礼, 她错愕地瞪着通天。
你可真是我亲师父啊,这种离奇的故事也往你唯一的亲传弟子头上扣?
通天爽朗笑道:“你啊你, 就是跟着大兄学坏了脑子, 好好一个意气风发的截教首徒放着为师的神勇不学非要跟着你大师伯学什么中庸之道。”
“你就是太过小心, 名声不显,才让下面这些弟子不敬重你,不过这次你可藏不住了, 现在整个昆仑山都知道为师的亲传弟子是多么厉害了!”通天眉飞色舞, 哈哈大笑。
为了能让自己的大徒弟英勇一点通天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商钱就是太缺乏自信, 等到她知道被别人崇拜是多么舒服就不会再这么胆小怕事了。
通天十分得意洋洋, 自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商钱面无表情, 心情十分复杂,再一次后悔自己这次为何如此莽撞,主动去招惹有大因果的巫族不说,还被通天知晓了此事。
真是,她又不是不知道通天是什么德性,怎么就让他知道了这事呢!
通天兴致勃勃,显然对传播荒谬传闻这件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日后你这些师弟师妹们若是有麻烦,也能放心来找你做主了。”
通天代入自己想象了一番,一堆弱小弟子围着自己崇拜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痛快,痛快,这截教的尊荣,就该他和商钱共享!
吾命休矣。
听见通天这句话,商钱脑中飘过这么一幅场景。
封神之战,截教某个不知名的小弟子拉着一个猥琐的名为申公豹的黑道人来到自己的麒麟崖求自己为截教弟子做主。
她不答应,那个名为申公豹的猥琐道人忽然对她大喊:“道友请留步!我乃申公豹……”
场景翻转,自己百般推脱,耐不住这小弟子一口一个“商钱师姐数万年前就能把十二祖巫打得屁滚尿流,区区阐教还不是信手拈来”,无奈之下只能出山,随后在战场上打败了三只眼和红肚兜小屁孩,随后却被匆匆赶过来的元始二师伯一巴掌给打了个——
身,死,道,消。
商钱顿时打了个寒颤,通天还在商钱耳边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商钱心里却深深忧虑着。
她竟然生出了一丝丝背叛师门的心思,不知道现在再去求元始天尊把自己收为弟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玩笑,玩笑,通天除了偶尔坑自己一把之外,其他时候对她还是很好的。
商钱深深叹了口气,只觉自己现在树大招风,未来指不准成为枪打出头鸟里的那一只“出头鸟”,忽然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直到恍恍惚惚的出了碧游宫,迎头撞上一个人的时候商钱才回过神来。
“哎呦~”金灵揉着脑门,正想生气一抬头看见是商钱顿时怒火全消,反而挤眉弄眼的笑起来。
“金灵师妹,你无事吧。”商钱自己倒是不疼,毕竟她本体就十分僵硬。
金灵看着商钱笑眯了眼,十分欢快地围着商钱转圈:“师姐师姐,你真厉害啊~”
商钱顿时无奈起来:“你莫要打趣我了,我还正在烦恼到底是谁竟然把这件事传成了那副夸张模样呢。”
金灵眼中划过一丝心虚,瞬间支支吾吾起来。商钱望着她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个十拿九稳的猜测。
“金灵师妹,这件事情不会和你有关系吧。”商钱声音越发轻柔,金灵却畏惧地后退一步。
金灵期期艾艾道:“师姐你要相信我,我是实话实说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来会传的这样夸张。”
商钱沉默一瞬,随后轻轻问道:“你告诉了几个人?”
很好,罪魁祸首是通天,现在看来帮凶也找到了。
说到这里金灵就十分得意了,她得瑟地掐着腰:“师姐太小看我啦,咱们截教的,还有隔壁玉虚山阐教的大部分弟子都是我告诉他们的!”
一个时辰之后, 帝俊笑着送走了晕乎乎的多宝。
帝俊脸上的笑容逐渐转化为一种严肃的表情,他坐在大殿的高位之上,右手食指的指尖, 以一种固定的频率敲击着扶手。
这是他每次认真思考时的下意识行为。
帝俊从多宝这里知道了很多很有用的东西, 凭借着万年为皇的经验, 帝俊能确定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帮助他来治理天庭。
可是这些还不够。帝俊静静坐在皇位上,想着此前与多宝的一番深入交流。
这位多宝道人于权谋一道上有些天赋,但是明显经验不足, 手段稚嫩, 只花费了他稍微多一些的心机就把此人的底细套得一清二楚。
这些在管理势力十分有用的知识生搬硬套的痕迹很明显, 再加上自己提及那位截教大弟子商钱时多宝明显想要躲避,却又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尊敬的话语。
那这些知识的来源就很清楚明了了。
帝俊提提衣袖, 脊梁挺直,不断思索, 神情颇为认真。
妖族现在太混乱了, 他在这些年的摸索中虽然设立了一套制度但是却十分粗糙, 效率过低。
若是能有一套更加行之有效的制度在天庭实施,那妖族整体的效率将会高上一整个台阶, 甚至能够改变现在巫妖二族不相上下的局面。
帝俊豁然其身, 指尖冒出一丝火光, 他对着这一缕太阳真炎开口:“太一,我有事情要离开天庭一趟,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伏羲一起兼管天庭。”
正窝在太阳星上修炼的太一无不可的点点头应是, 反正主要还是伏羲做事。帝俊当然知道他只会修炼, 给他说也不过是因为比起伏羲, 在名义上太一更名正言顺。
倒是伏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面上的表情狰狞,直接出现在太阳星揪着太一的衣领硬是把他从修炼状态给扯了出来。天庭的风水不养人,本来温润如玉的伏羲在这万年无穷无尽的事务折磨中也不复昔日君子作风……
行在路上,帝俊一直琢磨着自己又拿什么东西和商钱交换。
灵宝?从多宝口中套出的话来看商钱根本不缺。
地位?通天教主唯一亲传弟子截教击金钟首徒的身份并不在自己之下。
修道之理?有三个圣人排排坐教导哪里用得上自己这点大道领悟……
帝俊想了又想,轻叹一口气。所以说啊,他最烦恼的就是和什么都不缺的人打交道。
帝俊没有选择贸然前去昆仑山拜访商钱,毕竟几位圣人不插手洪荒事务已经成了没有约定的共识,自己身为妖皇又身份敏感,贸然上门只会带来麻烦。
洪荒之东的一处无名山谷,帝俊的身形悄然浮现,展开神识查探一番面上露出了笑容。
此处距离人族驻地有三千里,既不会因为太远错过商钱的踪迹,也不会因为太近引起敌意,实在是一处绝佳的“偶遇”之处。
又过数日,人族有一对狩猎队伍追逐着一只巨大野猪来到此处。
被这番动静惊扰到的帝俊在暗处悄悄出手,抬手将这一批修为不过是刚刚踏入仙位的野猪击毙,也算是和人族结个善缘。
这几个修为比野猪更低微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帝君暗中出手的痕迹,只是欣喜的以为野猪是因为血液流尽而亡。
几个人族再把野猪的尸体切块带回去的时候边劳作边聊天,一来二去话题不由扯到了今年轰动人族的事情上。
“要我说,那巫族也没什么可怕的,祖巫不照样被商钱娘娘打败了嘛。”
商钱目瞪口呆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圆润小鸟扑散着翅膀, 往前一飞化作一个她十分眼熟的金袍俊美男人。
帝俊同样十分尴尬,他曾在脑海中设想过不下十种和商钱的“偶遇”,就连借口都编造了好几种, 唯独没想到的是这种尴尬情况。
“商钱道友, 数年没见, 道友风采还是一如既往啊。”帝俊干巴巴道,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身体上残留的奇怪触感,仿佛这样就能忽略刚才的尴尬场景。
……有的小黄鸟生下来就是要被姐姐吸秃的。
商钱恨不得能够穿越时间把这句话给吞回肚子里。
论社死的最高境界。
论抱着金乌喊小黄鸡到底显得多愚蠢。
接受到帝俊发来的友好信号后, 商钱顺着帝俊转移话题:“一别数年, 妖皇陛下还是如此英俊强大。”
“我与商钱道友倒是颇有缘分, 我这次是特意下天庭来拜访祝融,结果被他那些不友好的兄弟姐妹给……逃脱的时候就到了这里。”帝俊十分厚脸皮的把偷袭改成了拜访。
想想看, 虽然变成原形被逮着一顿揉有些尴尬,但是好歹也给了他一个十分合理的偶遇理由。
商钱自然能听懂帝俊的真实意思, 原来是收到祝融受伤的消息, 特意赶过来火上浇油偷袭来着。
“可不正是凑巧, 我这昆仑山出来是来人族照看一番的。”商钱也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呼~两个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聊天终于回到了正轨上, 二人相视一笑, 尴尬的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钱主动发出邀请:“刚巧我要去人族看看他们, 帝俊道友,若是无事,不妨同去?”
“可。”帝俊点点头, 二人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人族驻地。
两人在人族驻地, 并没有第一时间现出身形, 而是一路保持着隐形飞在上空。
帝俊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人族虽然弱小, 但是却秩序井然, 这一片人族数量独独有数万,却并没有发生什么争吵。
一头猎物,狩猎队捉回来交给总管分配的人,总管分配的人在告诉总管通知的人,随后负责通知的人就来回奔跑告诉这一片地区内的每一家,每家每户会各出一个人手中拿着贝壳一类的东西去换肉……
两个人产生了矛盾,彼此急得面红耳赤,却没有像帝俊意料的一样打斗,而是双双压抑怒火去找一个老人,在老人的主持下调解了争斗……
帝俊逐渐琢磨出了其中的意味,内心更加火热,弱小的人都凭借着这一套东西都能够繁衍扩大,若是本就强大的妖族能够如此,那岂不是再过数百年就能彻底把巫族压在脚下。
一日过去,在商钱的带领下,地界走遍了整个人族驻地,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二人又回到了山谷。
帝俊郑重的对商钱拱手:“多谢道友为我指点迷津。”
“唉?我做什么了?”商钱轻笑反问。
帝俊瞬间回过味,明白商钱是不愿意和妖族有因果牵连,于是叹了口气。
“当真可惜。”帝俊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东西能够拉拢上前是十分可惜的事情了。
商钱主动带着他在人族中转了一圈,让他将人族这种高效率的社会形态看了个遍,直接让帝俊达成了这次来找他的目的。
若是帝俊开口询问,商钱告诉告诉他其中道理,那若是日后他将这套制度搬到天庭中,商钱此行必定会和妖族产生因果。可现在商钱的所作所为却精准地避免了因果的产生,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哪怕是帝俊,也不得不赞叹一声高明。
投桃报李,帝俊轻咳一声:“呀,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不知商钱道友可愿用些东西来交换金乌身上的材料呢,羽毛或者少量的骨骼,哦,我和太一每十万年还会换一次喙。”
清冷的月光下,帝俊眨眨眼睛,轻笑一声:“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商钱道友对我和太一格外热情一些不是吗?”
一路上的思考不是毫无结果,起码帝俊回想自己有关商钱以往记忆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出了圣人宴席初见时,生前对他和太一二人较旁人更为热切的态度。
帝俊将商钱的热情归于想要金乌本身身上的材料,毕竟他有的商钱没有的也就是金乌本身了。
而商钱又明显不愿意和妖族扯上因果,帝俊就善解人意地提出了“交换”,毕竟羽毛和骨头都是他的,是换灵宝还是换地上的一根草都是他说了算。
等价交换,符合因果之道。
商钱轻轻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此时她竟然当真升起几分想要和帝俊交朋友的心思了。
“我倒真有一个不情之请。”饶是商钱,也不由面色微红。
让金乌替自己孵徒弟什么的,怪难为情的。
帝俊没有贸然答应,而是一挑眉毛:“哦?”
商钱左手一抬,两个闪烁着灵光的蛋出现在二人商钱,两个蛋安静地吸收着周围空气中的灵气,显然是两个活物。
“妖皇陛下, 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帝俊还未迈出天庭的脚僵硬刹那,随后若无其事收回来。
转身, 一身青色长袍, 腰束玉带, 眉如墨画的温润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伏羲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轻轻开口:“帝俊,你是妖皇, 这天庭的事物都等着你处理, 现在你却不顾天庭诸多事务, 日日往洪荒跑,成何体统。”
任谁因为顶头上司隔三差五跑路, 导致自己不但要做自己原本的分内工作,还要再承担顶头上司做他该做的工作时都不会有好模样。工作量加倍还没有工资, 这是人该做的吗!
帝俊在伏羲谴责的目光下尴尬一笑:“我不是把太一留给你……”声音越来越弱。
显然自己亲弟弟是什么模样, 帝俊太清楚了, 让太一去打架他倒是能一打十,但是让他去治理天庭, 那就是纯纯强鸟所难。
“哼, 也罢, 想来你应有其他要事,我就不多问了。”伏羲也知道帝君不是不知轻重的性子,现在将天庭事务但是搁置一旁, 十之八九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今日他过来堵人, 不过是发发连日加班的牢骚罢了。
帝俊暗自松了口气, 不着痕迹的把右手宽大的袖子又往身后撇了撇, 随后若无其事踏出了天庭。
留在原地的伏羲诧异的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 若有所思的盯着帝俊远去的身影,目光聚焦在帝俊右手略微能看出来两处小小凸起的衣袖上。
奇怪,他的直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且,根据他对自己这位多年好友的了解,帝俊方才是不是有些心虚。
伏羲摇摇头,不再深思,转而踏云往太阴星方向而去。顶头上司不做事他的工作总不能总是让自己顶着吧,如今看来也只有羲和还略微靠谱些了,身份和实力都能暂时顶替的帝俊原本的工作。
确定自己完全摆脱伏羲视线的帝俊松了口气,俊朗威严的妖皇陛下小心翼翼地从右手袖子中掏出两颗蛋来,细心观察一番,确保两颗蛋活力更加旺盛之后才松了口气。
帝俊苦笑道:“真是两颗小麻烦蛋啊。”
这两颗鸟蛋连他都看不出来具体来历,能够受得住三足金乌贴身孵化的蛋来历恐怕非同小可。只是孵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着实让他有些尴尬。
这两颗蛋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他亲自贴身带着,若是被他的手下和好友看到,岂不是有损他堂堂妖皇的威严。
帝俊速度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从天庭赶到了洪荒,落在了昆仑山之外三千里的一处山谷中。
数十丈高的古树下,一螓首蛾眉,素齿朱唇的温婉女子素手执着青玉茶壶,正低眉斟茶,察觉到有人到来以后抬首微微一笑。
帝俊下意识回了一个浅笑,随后反应过来又无奈一叹气。
“商钱道友还是如此客气,这一番隆重的待客之道可让我不知如何应对是好了。”
商钱含笑答道:“顺其自然就好。”
此时距离二人第一次见面已经有近百年了,这百年里每年两个人都会在此处见一面,交流一番。
有时是商钱讲管理学和各种她改编的洪荒版历史政治故事,有时是帝俊讲述妖族得到的各种消息和洪荒大势。
二人倒是出乎彼此意料的投缘,一来二去竟然除了利益交换之外也生出几丝真心来。
帝俊在石桌上放上一块金红色金乌羽毛垫子,随后将右手一直抱着两个蛋轻轻放上去。
商钱仔细看了一遍,满意点头,而后不断从袖中掏出玉筒,一块两块十块一百块……足足在石桌上摞起一个半人高的小堆,拿起最上面的玉筒,开始对着两个蛋念念有词。
——《胎教》,又名“商钱徒弟专属精英教育计划”“天才第一步,商钱牌玉筒”。
仔细听,这一次念的乃是天仙至金仙的境界突破和稳固窍门。
帝俊已经见怪不怪,在征得商钱同意后,帝俊也拿起一块玉筒仔细看起来,看了几篇后不由暗暗赞叹。
他一出生就是太乙真仙,根本没有过天仙和金仙境界的时候,但是即使从现在来看这些窍门也是十分行之有效的。
唉,可惜,编写这些窍门的人注定不会加入天庭。
如此过了足足三天三夜,商钱才念完了这一次的胎教内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润嗓子。
为了徒弟的未来,她可真是操碎了心啊。洪荒顶级三足金乌孵化服务,通天圣人首徒用道祖鸿钧讲道内容胎教,一定能孵出来两只可爱的孔雀和金鹏崽子。
帝俊这才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开口:“最近局势有些不理想。”
商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鲲鹏那边出了问题?”
帝俊点点头。
鲲鹏是个二五仔,这点帝俊早就知道。只是碍于在妖族之中,鲲鹏是数得着的强者,所以不得不让他在天庭中担任职务。
只是显然鲲鹏想要的是实权,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只是听着好听的妖师名号。
“西方那两位这些年一直想要扩大西方教,但是结果并不怎么理想。”帝俊淡淡道,“妖族中种族构成混杂,比巫族要好分裂的多。”
很显然,西方那两位圣人并不甘心做光杆司令,而是想浑水摸鱼捞上一批弟子,妖族就是现在最好的下手对象。
洪荒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不过是短短三年,巫族和妖族就接连陨落十数位大巫和大妖。帝俊在天庭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原本每年一次的交换消息也改为了三年一次。
帝俊尴尬的看着面前的温婉女子, 下意识把藏在怀中的两颗蛋又往里塞了塞。
“羲和,我实在有要事要下洪荒一趟, 这段时间天庭事务还要麻烦你和伏羲了。”帝俊硬着头皮道。
现在局势紧张,他身为妖族天庭一把手却在这个要紧关头把事情扔给旁人去做实在有些不道德, 可是没办法, 他必须下去见商钱。
商钱已经三年没有给这两个蛋胎教了,这几个月来商钱连发数道消息催促他。深知商钱心有多黑的帝俊一点都不想知道商钱生气的模样。
一身皎洁白裙,气质典雅温柔的羲和微微叹气:“对方可是身份复杂, 哪怕是妖皇也不能勉强?”
嗯?帝俊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自己从未和旁人提起过商钱,羲和怎会知道,帝俊瞬间阴谋, 莫不是有人窥视他?
“你啊。”羲和无奈笑笑,“你还是和小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总爱把事情往坏处想。”
帝俊叹气,颇为无奈:“羲和。”
堂堂天庭之主, 妖皇帝俊, 也是要脸的, 可偏偏上面还有个从小就对他们三个多加照料,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长姐的羲和总是爱拿他小时候来说事。
盘古左眼化为太阳星上生两只三足金乌, 盘古右眼化为太阴星上升两只寒兔, 第一只化形的乃是名为羲和的寒兔,随后才是帝俊太一常仪化形。
虽然由于先天原因羲和常仪并没有如帝俊太一一般强大的实力, 可在其他三者未能化形的时候, 实实在在是羲和照顾的他们。
“罢了, 我知道你自有计较。天庭这边我和伏羲担待着,你无需忧挂。”羲和柔声轻叹,口吻十分温柔。
帝俊微微点头,有羲和的承诺,他放心转身奔向洪荒。
羲和看着那道看似不慌不忙,实则透露着一丝着急难耐的背影,秀眉微颦。
难道真如伏羲所说,帝俊红鸾星动不成?这般着急,不像帝俊的作风倒像是常仪一般。
“阿嚏!”商钱打了个喷嚏,顿时升起危机感,手中出现两枚虚幻的金钱往上一抛,随后低头掐指推算。
肯定是有人背后惦记她,如若不然她堂堂一个大罗金仙,怎么会突然打喷嚏?
正当商钱打算拿出龟甲细细不算占卜一番之时,一阵清风忽然刮过,商钱耳尖一抖,面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功夫不到家就敢跟踪她,真是胆大包天。
正此时,帝俊的身形恰好显现,出于一贯的谨慎,帝俊在和商钱打招呼之前先仔细观测了一圈周围情况。
“啧。”帝俊轻哼一声,用目光询问商钱。
变化成一根青草的多宝一哆嗦,暗骂自己被冲昏了头脑,为何要跟着金灵做这种胆大包天之事。青草脚下的一块小石头微不可查地挪动了半寸。
应该没被发现吧。变化成石头的金灵安慰自己,若是真被师姐发现了,那她就把多宝供出去,就说是多宝心怀不轨非要拉着她跟踪商钱师姐。
商钱朱唇轻启,细微的传音在帝俊耳边响起:
帝俊微微点头,长袖一挥,一草一石被一团灵气包裹着消失不见。
几息后,摔了个嘴啃泥的多宝和金灵懵懵的看着自己眼前无边的水泽。
“我们被发现了?”金灵傻乎乎坐在地面上。
多宝翻了个白眼,没好声道:“废话。”他再一次怀疑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会跟着金灵胡闹,这下好了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昆仑,一堆一堆的事物堆砌在一起他今年又要全年无休了!
“让你见笑了。”商钱摇摇头,后又轻笑一声,“不过倒也正好,恰好我用来炼丹的赢鱼没有了。”
帝俊笑道:“可用我传声告诉那两位此事?”
商钱摇头拒绝:“我拜托道友将他们送到大泽就是因为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见到赢鱼必然会忍不住收集一些。”
商钱打的就是等着多宝和金灵回昆仑山以后,她以质问“以下犯上,跟踪师姐”的名义去“罚”他们一半的赢鱼,名正言顺,一举两得。
嗯,绝对不是强抢,她是接受过社会主义熏陶的文明人,她做事一定要师出有名。
帝俊不再多问,他轻车熟路地把垫子铺在石桌上,随后小心翼翼把两个蛋放上去。
商钱掏出比以往要多出三倍的玉筒,悠然开始进行胎教。
两个蛋之中的生命之气越来越浓郁了,现在已经能简单地对外界做出一些反应。
比如现在,五彩色的蛋就端端正正的听商钱讲课,纯金的金蛋则滚来滚去一副不老实的调皮模样,直到商钱轻轻敲它两下,这才不再乱滚老实听讲。
关于这一点, 帝俊还要感谢准提和接引。他是从西方这两个在妖族中策反鲲鹏和金蝉子中得来的感悟,埋伏间谍,知己知彼。
恰好妖族之中种类繁多, 各自都有不同的天赋神通。帝俊干脆用上了从商钱那里学来的“计划生育”,这百年来向擅长变化的妖族倾斜资源, 让他们迅速扩大种族,然后暗自顶替巫族, 埋伏在巫族之中做内应。
可谁曾想到在巫族之中埋伏间谍比帝俊想象中要简单太多了, 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巫族根本不会去在意某次战争后身边的人那微不可察的不同。
就这么一来二往几次大型战争下来巫族中的小巫,足足有三分之一还多都被妖族顶替了,就连一些不受重视的大巫……巫族上层还十分得意这些年来的巫族在战场上越来越厉害, 丝毫没有深究过“妖族变化成巫族,顶替身份,此消彼长, 看起来才是巫族更胜一筹”这个可能性。
商钱这边就更容易了,巫族的确学聪明了不再强行劫掠而是进行哄骗性质的通婚,不过似乎从来没想到一点,那就是这些人巫混血的半巫到底是觉得自己是人族还是巫族。
不是吹嘘, 而是商钱实在太清楚文明的同化能力了, 不同民族交融成一个种族的事情在她知道的历史上就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这些半巫从小跟着他们人族的父亲或母亲听人族的故事, 学人读的汉字,接受人族的文化, 虽然名为巫, 实际上却是人族的内核。
商钱和帝俊十分顺利的就变化身形,顶替了祝融部落的两个小巫, 至于为什么还是祝融……当然要带着一只羊蓐羊毛了。
仇人嘛, 不寒碜。
巫族驻地中,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偷偷摸摸从祝融部落所在的方位溜出来,在离开巫族所属范围后撕开一张符箓,身形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是在三万里之外的一座山脚下,男人恭恭敬敬对着一个威严俊美男子单膝跪地。
“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属下来此有何吩咐?”魁梧男人身上的巫族气息迅速减弱,而是一股浓郁的妖气扩散开来。
帝俊双手背在身后,威严道:“吾要顶替你的身份潜入巫族。”
“是。”男人顺从点头,站起身来,黑色的眸子顺从地看向帝俊。
帝俊的两只眼睛逐渐化作纯金色,片刻后,他眼睛方才恢复黑白之色,身形逐渐化作魁梧男人的模样。
而原本的魁梧男人身体则迅速缩水,随后变成一只半人高狐首猴身的妖族,迅速离开此处。
帝俊身侧缓缓出现一个青衣女子,商钱好奇地盯着帝俊的眼睛看了两眼。
帝俊解释:“三足金乌的种族神通火眼金睛,可以看透一切虚妄禁制和摄取记忆。”
很好,商钱现在知道日后那只猴子的神通来源是什么了,合着是她大师伯给弄了一个低配版的火眼金睛。火眼金睛,一听这个词就和太阳星的三足金乌适配度高。
帝俊有些欲言又止:“那你的身份?”
商钱含笑从袖中掏出一打名片,这些都是她在巫族的马甲,每一个都是她抽时间亲自扮演的,分布在不同部落不同交际圈中。
对于巫族这一类长寿种族的扮演比商钱想象的要更容易。比如说在共工部落她的七个马甲,一个沉迷修练常年闭关的大巫,一个作为人巫友好大使常驻人族的大巫,一个默默无闻的孤僻小巫,一对恩爱的小巫夫妇……哦,夫是她,妇也是她。
只要稍加注意就能错开时间线同时扮演数十个角色,每几年每个马甲露个面让其他巫族还知道有这么一个巫就行。必要时候为了打消并不存在的怀疑,商钱还会用化身和她套着两个不同马甲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景中。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谋划巫族,那自然要有备无患。商钱很快从祝融部落的几个马甲身份卡中挑出一张合适的马甲。
随后商钱摇身一变,变做一个彪悍飒爽的高马尾的女巫族,手中出现一只玄铁狼牙棒,声音沙哑:“这是我的身份之一,祝融部落的祝机,一直在玄铁矿区驻守,近日才调回来。”
商钱眨眨眼,给了帝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伪装总是有破绽的,总归是不如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来的放心。”
帝俊若有所思,的确,就算他有火眼金睛这一可以知晓旁人所有记忆的神通,但是在性格上终究还是两个人不可能一模一样他顶替身份潜入难免会露出马脚。
若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似乎,打开了新思路呢。
巫族驻地,祝融部落。
一男一女两个巫族并肩往篝火的方向前行,偶尔遇到熟人的时候还会打招呼。
“祝早,多年不见了。”商钱面部改色的和另一个身材魁梧一脸胡子的巫族男人打招呼。
帝俊细细思索着自己这段时间在巫族的所作所为, 心下有了计较。
“祝融部落和共工部落之间的关系极差,隔阂极深,略微谋划一番便可为我所用。”帝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语气依旧平淡:“我可以让潜伏在巫族的间谍运作一番, 在关键大战时让祝融和共工两个部落在同一个防线上,那这个防线将会是巫族最薄弱的防线, 说不定等不着妖族攻打他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若是运用得当说不定能覆灭一半的巫族。”
身为天庭帝皇, 帝俊毫不掩饰自己的城府深沉。他自傲于自己的智慧和狠辣, 一半的巫族在他眼中只是获胜的筹码。
商钱垂着眼皮,手中托着茶盏轻抿一口:“我大师伯说过一句话,合抱之木, 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帝俊细细感悟着, 这句话只觉其中有万般道理,再联想到现在的情况。
帝俊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面色严肃:“煽风点火,积累怨气?”
“能砍断猛虎的手足就不要去在意它身上的毛发。”商钱语焉不详。
帝俊若有所思。
商钱沉吟片刻, 缓缓道:“为何巫族能和妖族抗衡这数万年呢。”
“十二祖巫都是大罗金仙, 并且巫族中一个种族都是十二祖巫创造的, 凝聚力极强。”帝俊略加思索就说出了原因。
单打独斗十二祖巫里任意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耐不住十二祖巫有十二个人, 天庭里同级别的高手远远不足这个数目……
商钱轻笑一声:“我曾听闻过一个故事, 人族之中有兄弟三人合力可以打死一只猛虎,可是有一次三人出去狩猎的时候老二和老三闹了矛盾, 老二失手将老三打伤, 这时恰好有一只猛虎跳出来, 最终兄弟三人都化作了猛虎的果腹之物。”
帝俊不由倒吸一口气,惊骇的看着商钱,万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做法,因为帝俊有兄弟,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和太一反目。
“老二和老三一开始也十分亲密,而且老二一开始只是想给老三个教训,他没有想要害兄弟三人的性命。”商钱轻声道。
“可最终兄弟三人还是通通葬身虎口,一开始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二打伤了老三,而且恰好遇上了猛虎,就是这么不巧~”
帝俊抬手制止了商钱讲故事,他揉揉自己的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懂了,你别再往下说了,你该知道这件事若是当真能做成其中会牵扯多大的因果。”帝俊语气略带些责备。
商钱轻笑打趣:“那不正好随了你的心愿,拉我入伙,若是我牵扯上这般大因果,想脱身也就由不得我了。”
帝俊忽然觉得自己后槽牙痒痒,十分不顾威严翻了个白眼:“你为我友,既然已知你不愿沾染因果,我若因自己自信强行牵扯你,岂不是辜负了这番情谊。下次你若在说这种话,你就自己孵你徒弟去。”
商钱耸耸肩,识趣的扯开话题:“我只是给你讲了个人族故事罢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是让我看,我只觉这兄弟三人太不谨慎以至丢了性命罢了,你从中看出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
毕竟眼前这只鸟还是自己的御用全自动孵蛋工具鸟,若是得罪了他,那自己就只能去找太一孵蛋了。可按照太一的莽劲,指不准会孵出两个惹是生非的通天二代,一个师父就够她受的,她可不想再要两个这种莽劲儿的徒弟。
临告别前,商钱忽然转身,没头没尾道:“要抓好时机才能一击毙命。”
帝俊哂笑,背后浮现两只金色翅膀,爽朗大笑:“知道啦——”
随后迎着炽热的太阳疾驰而去。此事关系重大,他要回天庭和伏羲商量一番,长线布局,若是真能如他所愿。饶是一向平静如帝俊心里也不由升起一阵炽热,那许多年前十二祖巫在紫霄宫逼迫他和太一的仇就能报了。
小心眼的三足金乌太不容易了,为了报复被迫让座之仇,他甚至整合妖族建立了一个麻烦的天庭。
哼哼,帝俊报仇,十万年不晚!
而腾云驾雾往昆仑山方向去的商钱却没有帝俊这么乐观。
商钱站在云头,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这未免发展的太顺利了。
巫族有这么垃圾吗?商钱暗自嘀咕,按照她和帝俊往巫族安插间谍的速度,再过个几千年说不定巫族直接和平演变,不复存在了。
十二祖巫虽然听起来数量多,还能结成都天神煞大阵,可是人多同时也就意味着矛盾多,不是铁板一块就能分而破之。
而帝俊,在这数十年的交友中,商钱不得不对他心生佩服。作为洪荒第一个帝皇,并且手下领导的还不是自己繁衍的种族——龙凤和巫族都是他们自己领导自己创造的种族,先天具有团结性优势。
九重天之上的妖族天庭, 大妖云集,威严俊美的俊朗男子站在上首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计划。
“鲲鹏,下月西方二位圣人的寿宴便有你率队前去祝贺。”
正在下方的鲲鹏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垂在身侧被遮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指甲陷在肉中。
又打发他去做这种浮于表面的事, 他顶着这个妖师的名头却像个笑话。
核心的战略安排帝俊只交代给他那几个核心的兄弟好友,他根本打探不到, 鲲鹏烦躁地低下头, 遮挡住阴狠的表情。
“今日议事就商量到此吧。”
忽然正在滔滔不绝分配着任务的帝俊,身体僵硬一刹那,随后若无其事结束了会议。
鲲鹏心里存了些许疑惑, 怎么这次朝会这般短暂……
匆匆走到后殿的帝俊急忙忙拿起一面镜子,向其中注入一丝妖力,镜中出现带着些许黑眼圈的商钱幻影。
“有一个蛋快要破壳了, 我现在就下去找你,老地方见。”帝俊急匆匆道。
另一边正在为已经传遍了碧游山的绯闻谣言所烦忧的商钱迅速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甚至来不及禀告通天一声就直接遁出了昆仑山。
从她得到这两颗蛋到现在已经数万年了,可算要破壳了!
商钱都给起好了名字, 就叫孔宣, 小的那只金翅大鹏鸟就叫金鹏, 咳咳,虽然这两个名字是照着封神演义和西游记扒下来的……
没办法, 若是按照商钱的审美, 就只能从长生、富贵、招财等名字里挑一个了,好歹也是截教首徒的首徒, 总不能叫孔富贵和金招财吧。
商钱带入了一下西游记中的剧情描写, “孔雀大明王菩萨”变成“孔雀大富贵菩萨”……嘶~虽说她徒弟肯定不会再被西方那两个家伙捉去, 但是这么想一想,画风就很不对的说~
给孩子起名这种事情不是喜庆寓意好就可以的。
商钱一边想着一边手上法决不停,几息之后就来到了山谷中,此时帝俊还未到达,毕竟九重天和洪荒之间距离还是很远的,三足金乌也要飞一会。
一炷香后,穿着一身威严金色帝袍的帝俊还未来得及换下朝议的衣服就急匆匆赶到此处,见到商钱之后直接从手中掏出两枚蛋来递过去。
商钱低头细看,金色的金蛋还是一如既往,五彩色的这一颗上面已经有了一丝丝几乎微不可查的裂纹。
帝俊言道:“这一个大些的数月之内就能破壳,小些的也就是这几年了。”
帝俊语气轻松,要说盼望这两个蛋早日破壳的,除了商钱就是他了。身为天庭之主,整日都需要将两颗鸟蛋随身携带,隐瞒其他人,着实让他也觉得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只是,帝俊忽然又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商钱。
若是不用他孵蛋了,那岂不是没了借口再如之前那般频繁见面了。他能和商钱促膝长谈的次数将会大大减少。
帝俊不由又看了一眼商钱,正好看见商钱低眉浅笑。
淡雅脱俗,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最重要的,是洪荒少有的能和自己聊到一处,智谋无双的奇女子。
商钱似有所触动,她微微抬眸,却正巧和帝俊四目相对,一时间有些走神。
洪荒中俊男美女遍地都是,帝俊也不例外,天生地养太阳星孕育的三足金乌十分俊美,虽然帝俊和太一容貌有八分相似,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
朗朗若日月之入怀,确实如此,太阳星之主三足金乌是真的能揽日月入怀的。
偏偏又因为久掌权势,运筹帷幄,而显得更添霸气。
这一刻,商钱脑中不由冒出一句话来形容: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商钱微微皱眉,她居然会觉得有种心动之感。
不对!商钱迅速收敛心神,脑中嗡嗡地响起一片警告声,面色一沉,嘴唇轻启传音:
帝俊愣了一下,出于对商钱的一贯信任,他迅速压下自己心中方才升起的从未有过的沉醉之感。
仔细回想一番,也迅速察觉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帝俊顿时面沉如水,手中浮现河图洛书,测算起自己命格,天空之中太阳勾连三百六十五颗星,微微颤动。
商钱心中轻哼一声,就这点本事还想算计她。看上帝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和妖族天庭牵扯,意味着在巫妖量劫中避无可避,意味着身死道消。
背后算计之人可看是不了解她,高看了她的胆量……
“我的红鸾星动了。”帝俊面色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我测算不出来背后算计人是谁。”
商钱询问:“西方?”
以河图洛书作为伴生灵宝的帝俊乃是洪荒测算之道大成者,就连同样以测算闻名的伏羲都弱他一筹,若不是圣人出手,商钱实在想不到旁人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瞒过帝俊。
帝俊脸色更难看了:“不是他们,在我命宫上动手,哪怕是圣人也还没有这个本事让我事先一点察觉都没有。”
连西方那两位圣人都不是,怪不得帝俊脸色这么难看。
商钱轻声道:“不会是讲道的那位,那位不会对我出手。”
也不是道祖。帝俊知道商钱乃是道祖鸿钧成圣之前的徒孙,所以对于商钱说的十分信任。
那就只能是……帝俊伸出手十指指尖指着天上,询问的望着商钱。
商钱无奈点点头。看来她之前猜测的没错,天道不会这么顺利就让妖族称霸洪荒。
由于和鸿钧的某种关系,商钱对天道不像别人那样一无所知的以为它就是毫无私心。
要真是毫无自信,为何硬要让鸿钧合道,不得出紫霄宫,变相囚禁呢。
帝俊显然和商钱想到了一处,面沉如水。
任谁明明看见胜利就在眼前,却愣是蹦出一个不速之客,偏偏这个不速之客还是自己打不过,偏向敌人的时候也不会高兴的。
“是我连累了你。”帝俊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帝俊逐渐梳理好心情,面色平静。
商钱沉重地点点头:“确实。”
??不应该客气一下吗?帝俊心中的愤怒奇迹的消失了一大截,变成了哭笑不得。
商钱一个闪身出现在帝俊三十米开外,她面色郑重道:“安全起见,咱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商钱小心翼翼探查一番, 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猫着腰,偷摸摸, 溜进昆仑山,直奔麒麟崖方向去。
这次出去, 当真是心惊胆战,又不是她特防高, 就要栽个跟头了。
下一刻, 商钱直勾勾被一只透明的大手拎在半空迅速向碧游山峰顶方向而去,商钱欲哭无泪的蹬蹬腿,发现自己抵抗不过后, 破罐子破摔地捂住了脸。
希望那些截教弟子都不要看见她,商钱呜咽一声,用长袖将自己整个头蒙住。
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山顶上了, 通天面沉如水,气冲冲瞪着商钱:“那个人是谁?”
“啊?”商钱试图装傻。
通天这次却格外精明,根本不吃商钱这一套:“你的红鸾星比后山鱼塘里的鱼跳的都欢!”
通天手里拎着青萍剑左右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周身杀意越来越大。
肯定是哪个不要脸勾引了他的亲传弟子, 通天已经能够想象到:
某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小白脸仗着一张甜言蜜语的嘴哄骗脾气像谨慎, 但是在感情方面单纯的宛如一张白纸的商钱,引得她红鸾星动。
小白脸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抱上圣人的大腿, 让灵宝无数的富贵截教大弟子养活他!
“岂敢如此!”通天越想越觉得心里冒火, 左手一抬诛仙阵图直接飘出,杀气几乎要凝为实质。
商钱哭笑不得, 她只一眼就看出自己擅长编撰故事的师父又脑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师父息怒, 此事……”
就在这时, 商钱收在袖中的孔雀蛋忽然灵光大绽,直接从袖口飘出,表面那一道细小的裂痕越来越大,蛋周围五光十色,灵气几乎要凝成液体。
下一刻,一只嫩黄色的鸟喙颤微微顶开蛋壳,一只灰扑扑的毛绒团子从蛋壳中挤出来,在商钱和通天注视下开始抱着蛋壳啃,边吃还边对着商钱啾啾撒着娇。
沉默是现在的碧游山顶。
通天怒发冲冠,双眼瞪圆,伸手指责这刚孵化出来的小孔雀,抬手掐算着。
“好一个帝俊,竟是仗着那小小妖族天庭就敢来欺辱我的弟子!竟然连鸟蛋都搞出来了!”通天二话不说,就要上天提鸟头来见。
商钱忙道:“且慢!孔宣乃是元凤感而有孕之子,和帝俊没有一丝的关系啊。”
通天已经冲出去的身影骤然停住,又对着孔宣细细掐算一番,还真是元凤感而有孕留下的孩子。
“行吧。”通天不情不愿地站回来,“不过我看那帝俊就是没安好心,堂堂天庭之主忙的饭都吃不上,竟还有时间年年到洪荒来寻你。”
通天酸溜溜道,他就是看不惯商钱维护帝俊,女大不由爹喽。
他肯定能找着一个理由,通天不甘心的又再次抬手掐算,心下已经有了盘算,若是帝俊每次出门前先迈左脚那就说明他冒犯圣人,若是先迈右脚,那也是冒犯圣人。
这可是有理有据的,不是他凭空捏造的。他大兄老子就习惯先迈左脚,二兄于是就习惯先迈右脚,这帝俊竟敢故意模仿圣人习惯,简直是胆大包天!
没想到这一算竟还当真有些不得了的东西。通天随手抚上青萍剑柄,沉声询问:“这世间竟忽然有了第三只三足金乌……”
商钱干笑两声,没有隐瞒:“这个确实和我有一点点关系,我与这第三只金巫在巫妖之劫后有师徒之缘。”
通天轻哼一声,却也注意到了“巫妖之劫后”,看在商钱没有隐瞒他的份上没有再多说什么。
商钱深谙顺毛撸的道理,也十分了解通天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于是瞬间换上一张委委屈屈的表情,双眸之中迅速溢满了眼泪:“弟子此次出门被天道算计,虽然幸运躲过了算计,但内心却还是十分惶恐。”
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通天果然慌忙起来:“唉,乖徒儿,为师这就去紫霄宫找天道理论一番,你别哭啊。”
圣人是能和天道对话的,咳,起码通天在鸿钧的默许下可以通过鸿钧和天道对话。
说起来,天道其实也烦通天……主要是这家伙不像别的圣人那么要脸,要真是惹恼了他,他真的敢在紫霄宫撒泼打滚,偏偏还是圣人,打不得,骂不得。
若不是看着巫族实在是太没用,帝俊近年来又只和商钱距离较近,天道也不会暗戳戳轻轻算计商钱。
最主要的是被发现了还失败了。
天道若是能化成人形,肯定会抑郁万分,你说说怎么会有这么怕死怕惹事。这一般来讲轻轻碰一下红鸾星,不过是让双方动心罢了,谁知道就这么一点古怪都能被商钱发现,惹得天道只能强行出手“有感而孕”……还失败了。
果然现在通天的满腔怒气直直冲着天道而去,他略微安慰了几句商钱,紧接着就提着自己的剑去和天道“讲道理”去了。
眼看着通天气势汹汹的背影离开,商钱眼中的眼泪瞬间消失,她勾勾嘴角,轻蔑一笑。
天道……
本来她还没那么强烈想让妖族赢来着,现在就不一样了,就算妖族最后注定要输,她也要多膈应一下天道。
商钱从袖中拿出镜子,镜面那边出现帝俊的脸。
略微思索,商钱组织语言缓缓开口:“帝俊,我有一个主意……”
不周山巫族驻地。
共工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门, 将手中的羊皮拍在桌子上,引来其余数人的侧目。
“共工部落和祝融部落共同防御的青山又被妖族占领了。”共工十分愤怒,质问的看着左手边耳穿火蛇的祝融。
祝融面色难看,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然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质问我吗?我告诉你我们祝融部落的巫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他们每一个都在巫妖战场上流尽了血!”
共工声音尖锐:“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共工部落合作的那些防线中只有和你的部落一起驻扎的地方会屡屡失手?”
共工大声:“难道还能是妖族故意挑着我们两个部落驻守的地方攻打吗!”
“哈。”祝融不屑道, “那自然是因为你们共工部落的都是懦夫拖累了祝融部落了。”
这一下可是扎在了共工心上,共工乃是水之祖巫, 站力在十二祖巫中偏弱, 他一向忌讳这个,现在祝融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说,就是在打他的脸。
“你以为你多厉害吗, 连三清的后辈都打不过还在自己部落中被那只长毛畜生偷袭……”共工口不择言,成功引起了祝融的怒气。
祝融的双脸通红,当下就要掏出兵器来和共工斗个你死我活。
一侧的其余祖巫连忙拉架, 后土扯住祝融衣袖,轻声劝道:“咱们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此时妖族在前,咱们应该团结才是。”
祝融愤怒一挥手, 推开后土, 直接往屋外走去。
“后土, 你别管他,祝融就是看不上咱们。”如水土一般, 水之祖巫的共工和土之祖巫的后土在十二祖巫中关系最好, 二巫都是十二祖巫里战力较弱的一批。
共工搀扶着被祝融一推推的一个踉跄的后土,心里怒气更盛。
后土叹了口气, 又劝几句, 还用眼神示意其余祖巫来劝两句, 可其他人却仿佛未见一样。
待到共工怒气冲冲离去之后,后土不由埋怨两句:“你们也不劝劝祝融和共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
帝江眉头轻皱:“共工的确是说的太过分了些,祝融之前屡遭暗算,又非他本意。”
“可这次分明是祝融的错,再怎么样他也不该说共工部落懦弱。”后土轻声责怪。
却没有人附和后土。
只有和后土同为女巫的玄冥回声:“祝融部落每次都是杀妖最多的,共工部落每次都是杀妖最少的。”
在巫族的观念里,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强者骂两句弱者无可厚非。
后土抿着嘴唇,脸色不好看,毕竟后土部落也是杀妖较少的。
“你们这样早晚要出事。”后土出于对大局的担忧,还是提了一句,只是帝江挥挥手,不以为意。
祝融怒气冲冲从议事的大殿中大步迈出后,心里却越想越气。
他祝融为巫族拼死拼活,死在他手上的大妖不计其数。他手下的祝融部落更是个顶个的都是敢为巫族赴死的好汉子,岂容他人质疑。
尤其是那共工竟不知好歹拿他两次被偷袭的事情出来说道,不提此事他还不生气。在他养伤期间,共工部落可占了他们祝融部落不知多少的便宜。
莫非共工是觉得他们部落那些孬种私底下那些流言,他祝融一点没听到吗?
共工与祝融部落边线交界处,两个大巫正赤裸着上身搏斗,两人皆是化做数十丈高的本体,已经是打出了火气。
祝融路过此处,本来他没在意这点大巫之间的小矛盾,只是忽然间一句“别像你们祖巫一样被小丫头片子打个屁滚尿流……”
“好一个共工部落!”祝融勃然大怒,怒气直冲心头烧毁了理智,直接上去一拳将共工部落的大巫打死。
却正好被晚了半步的共工看见,共工目眦欲裂,大喝一声:“祝融,我处处忍让你竟对我部族如此凶残,今日我就要和你拼一个你死我活!”
顿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两尊千丈巨人打得昏天黑地,整个不周山仿佛天崩地裂。
大地在颤动,生灵的哀嚎声响彻整个不周山,祝融和共工都已经打红了眼,巫族的好战在他们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二人都已经重伤,可是鲜血却将他们的战意刺激得更加蓬勃。
远处,终于有大巫突破隔音禁制闯进了议事大殿:“各位祖巫,祝融和共工两位祖巫打起来了!”
其余祖巫这才反应过来,冲出去想要阻止。
帝江一马当先,怒斥:“共工,你停手!”
原来在他们心中我就是比不过祝融。
听到帝江阻止的共工心顿时冷透了,他仰天哈哈大笑:
“我共工一生无愧于巫族,绝非懦夫!既然你们都看不上我,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共工眼角带泪,身形化作最大,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直接撞上了不周山。
“不!”后土凄厉叫道。
但已经晚了。
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地缺东南,洪荒洪水起。
昆仑山依然是一片祥和, 哪怕洪荒之中,巫妖二族已经陷入白热化的全面战争,但依旧没有一方势力敢于挑衅三位圣人的尊严, 昆仑山也因此成了洪荒中少有的清静之地。
今天是截教一班正式给下一代启蒙的日子。
一青一金两只毛绒小鸟身上穿着小小的白色道袍,道袍正面用金线还绣着一只圆嘟嘟玩球的小肥鸟。
孔宣和金鹏嘟着脸,努力用自己的翅膀,按着桌案上的玉筒。可以看出他们很努力要摆出一副正确的坐姿, 但是碍于鸟腿太短,所以只能在椅子和地面之间的半空悬挂。
四只小黑豆眼亮晶晶盯着坐在上首的青裙女仙。
商钱被萌得心肝儿颤了颤,恨不得现在就把脸塞到小孔雀和小金盆鸟毛茸茸的胸脯上狠狠吸两口,只是面上却依旧故作严肃。
“孔宣, 金鹏!”
“徒儿在!”奶声奶气的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商钱轻咳一声:“这是你们入门第一课, 为师要传授给你们的是咱们截教一班最重要的班训。”
“且听好: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修道之本, 保命第一;因果孽力, 切莫沾染。
树大招风, 天塌敌顶;谦虚谨慎,扮猪吃虎。
敌人强弱, 不可轻视;防御点满,偷袭为先。
交友谨慎, 质量为先;缺心眼者,必不为友。
……”
足足念了一个时辰,商钱才停下声音,心满意足的抿了口茶:“这是咱们一脉的立根之本,每日都要背诵一遍。”
孔宣和金鹏认真严肃地点点头, 记在心里:保命第一, 少沾因果。
商钱忍不住一个小鸡仔揉了一把, 把两只小鸟仔头顶细小的绒毛揉得乱成一团,两只鸟崽还一个劲儿的把头往商钱掌心送,乖乖任凭蹂躏。
这是她的弟子啊,从蛋里就开始认真教育的弟子,商钱目光更加柔和两分。
商钱拿出几颗梧桐,掰碎外壳,把其内白色的种子摆在自己掌心,任由孔宣和金鹏啄食。
两个小家伙还只有她膝盖那么高,鸟喙是柔软的嫩黄色,有东西喂到嘴边就习惯性地啄食,早已经忘记今日一早发誓要认真学习的誓言了。
商钱露出温柔的微笑,循循善诱:“接下来,为师就要教给你们道法了。”
孔宣明显对这个十分感兴趣,闻言连饭都不吃了,眨着一双黑豆小眼反问:“师父,您要教我们什么厉害法术啊?”
商钱揉揉小孔雀脑袋,斩钉截铁:“我要教给你们的是洪荒之中的最无上神通——遁术!”
“洪荒之中大能无数,其中不乏凶残暴虐之辈,这些生灵你和他们讲不通道理,若是交手,胜了还好,万一输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商钱语气低沉。
“洪荒实在太危险了,与敌人战斗的风险实在太大。”商钱长叹一声,“要和对手比拼的东西太多,修为法宝神通智谋甚至气运,这几项只要有一项略输一筹好一点是重伤垂危,运气不好一点就直接身死道消,若是气运再差一些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可都是她的亲身经历啊。
冥河老祖不高吗?还不是被她阴的凄惨极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倒霉。
罗睺灵宝不多吗?还不是被她和师祖坑的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祖巫共工神通不强吗?照样怒撞不周山,自己死了还要连累巫族气运。
这些还单只是直接或间接被她坑了一把的。洪荒中这种事更是数不胜数,就像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红某,若不是她顺手帮了一把,恐怕现在坟头草都长得有百米高了。
商钱一回想更觉得洪荒凶险,她一定要教育好自己的徒弟,不要招惹是非,省得牵连了师父。就算招惹是非,也要能及时逃跑,省得牵连了师父。就算不能及时逃跑,也要大事化小,省得牵连了师父!
“遁法,乃是洪荒中最顶尖的法门。若是与敌人修为相差不多,完全可以一边走位一边攻击对方,若是与敌人修为相差太多,也可以潇洒脱身保得小命。”
商钱面上露出了和善的笑:“为师恰好最擅长遁法,说起来这几千年来,为师最大的成就就是收集和发明共集齐了九百九十九种顶级遁法。”
孔宣和金鹏紧张地点点头,尽管还不知道遁法究竟是什么,但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好生修炼遁法,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说起遁法来商钱脸上也不由露出骄傲的表情:“放心为师手中的遁法数目虽不多,但每一门都绝对是洪荒中排得着号的。三清的纵云梯,女娲的九宫遁,金乌的金光化虹,红云的……”
提起这个商钱砸吧砸吧嘴,有些可惜,可惜她和西方那两位有名的跑得快圣人没有什么交情,那两位成圣之前在洪荒中惹了一屁股的仇人,都安然无恙地活到了成圣,想必遁法一定十分厉害。
两只脑袋听得晕乎乎的小鸡仔只有点头的能力了,师父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有这么多的厉害神通!
孔宣和金鹏下定决心,他们一定要认真跟着师父学习神通,不能丢了师父的颜面!
碧游宫中,正偷听商钱讲课的通天嘴角抽搐,他不是没听过多宝金灵几人给他们班级的弟子讲课,讲的……勉强可以。
好不容易等到他寄以厚望的唯一亲传弟子讲课,怎么会是这个画风?开堂第一课,先讲如何逃跑……不过,确实一点都不出乎他意料呢。
洪荒大地上, 一片草色青,无数的生灵在大地上嬉戏。
一道人影站在山石上,眺望着远处山脚下莺飞草长, 鸟语花香,野兔嬉戏,几个人族孩童追逐玩耍。
“真好。”后土轻轻开口,侧头看向身侧,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你说是吗?”
隐藏在暗处的商钱耸耸肩,现出身形:“被发现了啊。”
后土眉眼温柔,望着下方生气勃勃的图景:“只要你站在大地上,大地就会把你的踪迹告诉我。”
商钱忍不住仔细打量一遍后土, 不由赞叹一声:
仁慈厚重, 不愧为大地之母。
后土的相貌并不是顶尖, 整个人十分符合粗犷的巫族风格, 身躯也只是用不知名的兽皮粗略包裹。
但是当你看见她的眼睛时, 不得不为那双眸子中所包含的东西而震撼, 看着这双眼睛仿佛整个人沉睡在大地的怀抱里,大地哺育生灵, 无私且仁爱。
商钱想,大概也正是因为后土和大地的这种唯一联系, 所以她才是洪荒中唯一一个能做这件事的生灵。
“你是人族的圣母商钱吧,我知道你,女娲娘娘创造了人族,是你一直在护着他们。”后土没有提及商钱更出名的另一个通天弟子截教首徒的身份,反而将商钱的身份定义在人族的保护者上。
现在洪荒中巫妖二族鼎立人族, 只是数千个普通小种族里的一个唯一出名的只有她的创造者是女娲圣人。可后土偏偏点出商钱人族保护者的身份。
后土也不需要商钱回答, 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罢了:“保护一个种族真难啊, 巫族现在因果孽力缠身,我劝兄长先化解因果再言其他,可兄长偏偏一意孤行执着于称霸洪荒。”
“可是现在巫族的情况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自从共工怒撞不周山之后,巫族的因果孽力就一天比一天更重。他们都无人意识到,巫族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一个孩童诞生了,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半巫出生。”
后土羡慕的看着山坡下玩闹的人族孩童:“为什么一定要称霸洪荒呢?为什么不能巫妖两个种族和平共处呢?”
商钱轻轻一叹:“后土道友这一种性格可成不了霸主。”
后土轻声一笑:“我对这些争霸的事情没有兴趣,只是他们想要让巫族做洪荒霸主,我便跟着他们去做罢了。数个元会,我们十二个刚刚诞生那时候感情是真的很好……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
后土的眼神黯淡,她刚刚同其他祖巫大吵了一架。他们都把巫族现在的困境归咎在共工身上,确认后土觉得心寒,共工已经死了,可他们却还指责共工从不反思自己的问题。一体同生的兄弟姐妹,却闹得像是仇人一般。
“亡羊却不补牢。”商钱嗤笑一句。
后土倒是巫族唯一的聪明人,可惜这个聪明人也很快就不属于巫族了。
“我不想参与巫妖之间的战争。”后土忍不住吐露心声,她看着山脚下祥和安宁的图景,忍不住想要是现在巫族是这个样子该有多好啊。
随后后土和商钱没有一个人在开口说什么,两个人肩并着肩沉默站立,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人族狩猎队十几个人扛着一只巨大的野兽有说有笑的走进部落,玩耍的孩童被自己的母亲叫回去,远处的部落飘起阵阵炊烟。
商钱眉眼轻松,她忍不住沉浸在这祥和的气氛中,一边为眼前人族的祥和团结而骄傲,一边又忍不住担心这一头野兽够不够所有人都吃饱。
“这才是我想要的。”后土轻声呢喃,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整个人周身的悲伤气息一扫而尽。
她自言自语:“我要为巫族做些什么才行,巫族不能背负这么重的因果孽力。我要保证哪怕是日后的巫妖大战巫族输了剩余的巫族也要能够像人族这样活下去。”
后土忽然抬头,朗声道:“今日后土以身化轮回,众生死后不成仙神魔者,皆入轮回,设六道轮回,赏罚善恶。六道轮回,出!”
这一道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大道的加持下响彻整个洪荒,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天空中,上书“地府”二字,鬼门关黄泉路……商钱拿出黑色的生死簿,其化为一道黑光,遁入地府之中,落在阎罗殿上。
后土的身影越来越淡,地府的虚影越来越凝实,最终后土消逝地府轰然砸向大地。
洪荒之中死去的灵魂不由自主地飘向大地隐没在地府之中,巨大的功德金云凝聚,冥冥之中,功德金云和巫族因果孽力双双抵消。
剩余的功德金云一部分落在商钱身上,一部分落在生死薄和轮回笔上。
洪荒生灵心中皆不由自主升起感激之情对着后土陨落的地方俯身。
昆仑山上三清,西方极乐世界二圣,三十三天外娲皇宫女娲弯腰以礼。紫霄宫中,鸿钧轻轻低头。
就连妖族天庭内的帝俊太一也齐齐弯腰。
后土是真正大慈大悲的无私者,她是因为爱而自愿陨落。她爱自己的种族,所以用生命抵消巫族的因果孽力;她爱所有的生灵,所以她用生命建立了一个众生平等的轮回——轮回之中没有种族之分,只有善恶不同。
与此同时,巫族议事大殿,剩余的十个祖巫面面相觑,为首的帝江面色铁青。
“大哥,咱们的十二都天神煞阵……”祝融犹豫开口。
帝江冷冷瞥了他一眼,无奈揉着眉角:“日后再想办法吧,现在咱们要打起精神来,如果不出我所料,妖族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要先应付好妖族这次攻击。”
帝俊洒然一笑, 轻轻摇了摇头:“你啊,也唯有宝物能让你从你那些防御灵宝后面钻出来。”
商钱十分光荣,摊手道:“毕竟是落宝金钱嘛, 贪财是我的本性,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咱们什么时候去太阳星取我的扶桑木?”商钱毫不客气把还没有见到影子的扶桑木冠上自己的名字。
帝俊挑眉轻笑一声:“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带你去取了扶桑木。”
话音落下,帝俊腾空而起, 身形舒展,在半空中化作一只数十丈长的金色大鸟,大鸟威风烈烈,在阳光照射下浑身的鸟羽宛如黄金铸成一般。
一双鸟眸威严, 鸟喙锋利, 身形矫健, 双翼强壮, 周身仿佛围绕着火焰。
商钱一时间看呆了, 帝俊抖擞羽毛任她打量, 足足半刻后,商钱才脱口而出一句话:“帝俊你往这走两步让我看看你怎么走路呗?”
帝俊顺着身前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第三条腿, 瞬间猜到商钱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他不满一翅膀拍在商钱身上,把商钱推的往后踉跄退了两步。
商钱这才后知后觉面上染上一丝微红, 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要带我飞去太阳星吗?”
哼,反正她还有一只还没孵化出的三足金乌徒弟,等以后她三徒弟孵出来,还怕她这个当师父的找不到机会观察三足金乌是怎么走路的嘛。
商钱心想, 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三足金乌走路到底是不是顺拐。
“上来。”帝俊鸟吐出一句人话, 有些忐忑的解释, “太阳星上无法使用空间转移。”
那为什么咱们不先用空间转移深通转移到太阳星周围然后再飞进去……商钱识趣的没有问出来。
她还没做过三足金乌呢,这可是洪荒数一数二珍贵的鸟。
商钱轻轻落在帝俊鸟后背,在后颈脖处找到一处覆盖着与其他满是硬羽的地方不同的柔软绒毛的地方。
待到商钱坐好以后帝俊鸟这才展翅直冲太阳而去,背着阳光的一小片阴影落在商钱手边。
原来三足金乌的毛不是纯金色而是金红色的啊。商钱忍不住抬手,五指穿梭在柔软的绒毛中,金红色的鸟毛,因为太阳阳光太过灿烂,所以呈现出来的就是璀璨的金色。
帝俊的速度很快,太阳在商钱的视线内越来越大,呼啸的风声掠过耳畔,阳光璀璨的耀眼,商钱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这算不算是坐在太阳身上飞向太阳。
应该算吧,后羿射日射的就是十日凌天,小金乌都算是太阳,那她现在身下的这只最大的金乌肯定也算是太阳。
修道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让她五感格外敏锐,比如现在,商钱能感受到凌冽的风刮在她脸上,能感受到手下温暖的绒毛触感,也能听见身下巨大的心脏砰砰声。
也是,这么大一只鸟飞得这么快,心跳频率肯定很快。商钱思路逐渐歪向了一个清奇的地方,这么大的心跳声,身体里肯定有很多血液吧,不知道帝俊愿不愿意让她用东西交换一点血液。
三足金乌的血液一定是顶级的炼丹原材料,可惜这种材料就算是她大师伯老子手中也没有。要是能用这种材料来炼出一种新的丹药来,那她就是第一作者……
没过多长时间,帝俊一瞄就带着商钱穿过一层无形的屏障来到太阳星上。
一颗万丈高的巨大树木占据着太阳星灵气最足的地方,这棵巨树通体为红色完美的和太阳星上时不时冒出的赤红色火焰融为一体。
商钱双眼放光,恨不得扑在树干上狠狠亲上两口。这么大一颗扶桑木,可比月桂树大太多了。
一旁又化作人形的帝俊走上前来,在商钱的注视下手起刀落,扶桑木上一节足有百丈长的巨大的枝干被光滑切下,在下坠的途中迅速缩小,最终变成巴掌大小落在帝俊掌心。
帝俊将手里缩小的扶桑木递给商钱:“你可以试试用精纯的火行灵气蕴养,既然你能种活月桂木,那我也就不多叮嘱你什么了。”
“带着这节扶桑木还没成活之前要小心一些,幼小的扶桑木是很脆弱的。”帝俊忍不住多叮嘱几句,毕竟在商钱之前他从未见过有另外的人能够在太阴星太阳星之外移植种活月桂树和扶桑木。
商钱笑着答应一声:“放心,落宝金钱总是擅长守护自己的宝物的。”
这时,十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忽然从扶桑木另一节树枝上飞下来,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站在帝俊身前。
每一只小团子都有三只脚,都是火红色的绒毛,看着就像是帝俊的缩小版,只是它们目光空洞,像是傀儡一般。
帝俊也不避开商钱,直接抬手一抓,十只小金乌化作十滴金色血液落在帝俊手掌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帝俊又在自己掌心划开一小道口子,从中飘出新的十滴血液化作小三足金乌飞到扶桑木上躲起来。
随后帝俊面色一正:“果然不出你所料,鲲鹏一直想把他们骗出太阳星。”
这是第十滴血。乃是帝俊用了一门偏僻的身外化身的法门,伪装成十只小金乌随着血液回归帝俊也得到了十只小金乌的所有记忆。
商钱双眼一眯,提醒道:“鲲鹏十有八九会在决战之前逃走,你要做好准备,别把他算在计划内。”
帝俊恨得咬咬牙:“不要脸的老穷鬼,只会背地谋算,偷偷摸摸不敢现身,妖族的黑皮耗子都比这有胆量。”
这波完全是指桑骂槐了,看起来骂的是鲲鹏,实际上这不要脸的老穷鬼指的是哪些……咳咳,心知肚明即可。
商钱忽然开口:“那十个祖巫找到了法子,用祖巫精血强行催熟大巫制造出了一次性祖巫。”
两人都沉默不语,帝俊知道这代表着巫族依然有办法布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太一推演出了周天星斗大阵,放心吧,天庭会是最后的赢家。”帝俊轻声道。
商钱却紧皱着眉,从上一次天道的骚操作之后,商钱就觉得天道肯定不会让妖族称霸洪荒。
一个有着英明领袖的强大种群称霸洪荒,这是对天道权柄的侵犯。
“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商钱引用后世的一句话,“上一次量劫中的龙族和凤族……两族争霸,并不是一定会产生一个胜者。”
帝俊沉默不语,的确,现在龙族缩在四海,凤族隐居不死火山,两族身上的因果尚且是在天道立下之前产生的,却依旧狠狠压制着这两个昔日的强大种族,让它们无可奈何的逐步弱小。
人族与巫族交界之地, 一道身穿银白色广袖流仙裙的倩影落在此处。
片刻后,商钱急匆匆从部落中赶到这里,此处树木丛生, 天色又黯淡,但是商钱依然第一眼就不由自主被站在其中的美人所吸引。
她容貌绝美,皎若秋月。一身轻纱样式的广袖流仙裙掐出细腰,气质若空谷幽兰, 站在月下,月光朦胧,照得她的侧脸分外温柔。
商钱忍不住抬起衣袖遮住自己不争气的嘴巴,美色当前, 可不能流口水!
“我是太阴星的羲和。”羲和声音轻柔, 看着商钱的眼神分外温柔。
商钱面颊微红, 轻咳一声:“羲和道友见我所为何事?”美人归美人, 正事归正事, 一码归一码。
羲和眉眼弯弯, 声音如潺潺的溪流一般十分温柔:“我想用一些宝物交换一个人族的身份。”
“羲和道友为何会对人族感兴趣?”商钱没有立刻答应,现在巫妖大战一触即发, 她必须要防止双方将人族牵扯其中。
羲和轻叹一口气:“果然是十分谨慎,不过此事却也不需瞒着你。数月前, 后羿射日,小金乌是天庭的太子,巫族射杀他们就是在打天庭的脸,我要为天庭讨回尊严。”
商钱忍不住出声:“那十只小金乌……”该不会帝俊瞒的这么结实,连他亲如姐姐的羲和都瞒着吧?
羲和眨眨眼, 声音依旧温柔:“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的师出有名的借口, 不是吗?”
话落, 羲和宽大的衣袖中飘出一个洁白的玉瓶,其中有着满满一瓶银色的液体。
“这是银河的星辰之水,若是道友愿意通融,那我愿意以此交换。”羲和微笑道,“等价交换,不会产生因果。”
显然她对商钱有所了解。
商钱轻咳两声:“可用我特意安排一个尊贵身份?”这是默认交易成功。
羲和摇摇头,轻声道:“无需麻烦道友,我虽然修为差些,可手段也自认还有一些,这次出手乃是我私自所为,还望道友瞒着帝俊那小子。”
“帝俊有烦心事总爱瞒着我和太一常仪,但是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又怎能当真瞒过我呢。现在巫妖二族局势紧张,我也该用我自己的方法出一份力才是。”羲和无奈解释。
她就是随口一问,用得着解释的这么细致吗。商钱心里嘀咕,她总觉得羲和对她的态度实在太过亲昵坦诚了些。
羲和抬起纤长的手指,对着月亮轻轻一点,一个容貌绝美和羲和三分相似的女子出现。
“这是我的恶尸,名为嫦娥。想要请道友为她安排一个方便同巫族联姻的身份……”
天色熹微,商钱心情颇好的安排完昨夜交换之事,悠悠然飞回昆仑山。
现在她只需要窝在昆仑山为截教发展安排下一个百年计划就可以了。
巫妖大劫最多再有百年就能结束。巫妖大劫结束之时也就是截教阐教大肆招收弟子之日。
商钱坐在云头,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毛笔,不停的勾勒图画,比起玉筒商钱还是更习惯在纸上安排下一步计划。
重中之重的就是封神量劫。不像龙凤大劫和巫妖大劫一样,她能安心躲在后面,封神大战时作为通天唯一亲传弟子截教首徒,她躲是躲不过去的。
先下手为强还是要先未雨绸缪才是。
商钱轻轻叹了口气,最重要的还是在截教身上,万仙来朝四个字就能说明原本的截教收的弟子有多杂。
像是三霄赵公明这种自身修为不错心性也还可以的收就收了,像是马元那种吃人心的,绝对不能给他机会进入截教,败坏气运。
商钱思量片刻,决定还是要像后世看齐,在收徒之前先要进行一场思想道德考试,把那些个道德品行不够的先刷下来……
三日后,麒麟崖上的书房内,商钱方才同一堆白纸中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松松筋骨,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中数十份《截教第一次收徒思想道德试卷》。
这样应该能把截教的弟子数目削上一半了。万仙来朝变成五千仙来朝……人怎么还是这么多。
商钱苦恼地揉揉眉心,五千个弟子,人一多就意味着麻烦,这么多人单单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年得有多少?
随后,商钱想起了一件十分让她愉快的事,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不过,这些麻烦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扔给多宝就好了啊。
这么多年的教育可不是白教育的。现在的多宝已经不是刚刚入门时那个叛逆,敢在背后说师姐坏话的多宝了,现在经过教育的夺宝是一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要工资,心甘情愿四处为截教奔波的小蜜蜂多宝。
商钱决定,为了表彰她亲爱的二师弟多宝,她要给多宝升职,从无名无份的内门弟子多宝升为截教大总管多宝!依旧没有工资,全年无休!
“若是知道又能为截教做更多的奉献,多宝师弟一定会万分高兴!”商钱抬起脚,迈出书房,今天天气好,还解决了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事,趁着好天气好心情,她要巡视一番自己的收藏。
灵兽园里每一头灵兽和妖兽都肥嘟嘟胖乎乎的,药材园里的灵植也生长得十分茁壮,看来种地和养殖天赋依然存在在她灵魂里嘛。
商钱忽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灵兽园里一只落单的孤零零妖兽。这只妖兽还没有生出灵智,没有伴侣也没有孩子。
金蝉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面对孔宣的质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少年背后的靠山,哪一个是他区区洪荒凶兽能得罪得起的。
于是金蝉子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袖掩面, 冲出人群。心中暗恨,在这天庭竟然连区区孩童也能欺负他了,这天庭不呆也罢!
妖族大殿上,帝俊面色严肃, 沉声道:“巫族在黄土平原买下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约战妖族,我妖族将以周天星斗大阵应对。”
妖族大多都是妖兽化形,凶狠好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几乎所有的大妖都跃跃欲试。
“巫族欺我妖族无人焉。”
“虎族众妖何在, 取我披挂来, 我要与巫族战个痛快!”
“嫩死他巫族!”听这口音是泰山那一带的妖。
众妖群情激昂, 摩拳擦掌, 随时准备生死相搏。
越强大的妖族越积极, 毕竟若是妖族能够成为唯一的洪荒霸主,其中的好处是大大的有。
帝俊抬手压低:“我知道诸位都想与巫族死战, 不过我们与巫族不同的是,我们妖族可不是只有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生灵。”
“我们这一战不仅要赢, 而且要赢得漂亮!十万妖族十万兵,咱们妖族都是满腔热血,没有一个懦夫!”
“但是巫族人数众多,并且四肢发达,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更是十分难对付。所以我们更加应该团结起来, 众志成城。”
帝俊成功调动起了妖族的战意, 他抬手一挥, 两堆小山一样的玉瓶出现在大殿正中。
“这是我准备的战略物资,左侧这些是补血丹,可以补充气血加快伤势愈合,右侧这些是补气丹,可以补充法力迅速回法。”这些正是方才帝俊用巫族宝库中的宝物和孔轩金鹏换的。
因为是熟人,还给打了九折。
数十个大妖按照种族依次领取两小堆丹药,当场就有大妖服下两颗,随后惊呼“一颗补血丹能回复我一成的气血,一颗补气丹能让我的法力恢复加快一成。”
此话一出,其余还没有领到的大妖更是拼命的往帝俊身前挤。有资格站在大殿上的大妖至少也是太乙修为,他们都能恢复一成,那对于下面的金仙和天仙妖族更加效力非凡。
数十个大妖排队,在帝俊这里领丹药,这让帝俊有些奇妙之感。
分发完丹药之后,帝俊又抬手招出几座各色符箓小山。
“此处有各种用途的符箓,闭气、防御、隐匿、短期内增强体魄……各自用处不同,下面根据自己的种族特性过来领符箓。”帝俊喊道。
一种大妖有些茫然,种族特性,这是什么东西?
帝俊早有准备,提高声音确保大殿内的所有妖族都能听清解释道:“比如猛兽,本体力量凶悍,那就来领能增强体魄的强化长处,比如蝙蝠族,擅长埋伏刺杀,那就领有隐匿作用的。再比如九色青鹿一族,拥有治愈的能力,但是本体弱小,那就需要防御的符箓。”
哦!所有的大妖恍然大悟,一阵低声交谈之后,很快就选好了自己种族需要的符箓。
帝俊重复分发着符箓,心中方才内阵分发丹药升起的奇妙感更加浓郁,只是他不好形容这种感觉。
若是商钱在此就能准确形容出来,帝俊现在的模样这不就是打boss之前给队员分发装备和药水的队长吗。
待到这些装备丹药分发完成之后,帝俊忽然长叹一口气。
恰好一只虎妖听见了帝俊的叹气声,出声询问:“陛下何故叹气?咱们现在要妖有妖,要丹药有丹药,此战还是咱们赢的概率大啊。”
帝俊忧心忡忡:“周天星斗大阵需要三百六十五位太乙真仙,此战凶险,又要对抗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我着实为众位爱卿担心。”
“此事有何需要担心的,我妖族中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一死罢了,大丈夫何惧生死!”参加大阵的大妖七七八八开口表明决心。
帝俊眼角微红,十分感动,抬手拍拍身侧开口的大妖:“我自然相信咱们妖族的勇气,只是若是有数目本就稀少的妖族不幸陨落,那岂不是断了传承?”
此言一出,不少大妖都纷纷沉默。洪荒中实力高强的妖族孕育后代都十分艰难,虽然不像三足金乌一般如此稀少,但是也着实算不上多,甚至有一些妖族,整个族群都只有十几只。
这一部分大妖这才想到这点——这一战若是胜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输了或者是赢了但是死伤太多,那岂不是自己的族群就绝种了。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之际,一直站在帝俊右手旁,但一直没有开口的伏羲忽然缓缓开口:“我倒有个主意。”
“哦?”帝俊看向伏羲,目光十分正直。
伏羲嘴角微微抽搐,帝俊这家伙,分明是他的主意现在却要装得自己十分无辜一样……只怪自己交友不慎,误交匪类啊。
“巫妖大战因果虽大但是不牵扯幼崽,若是信得过我,各位道友可将族中幼崽交给吾妹女娲圣人庇佑。”
巫妖大战前夕, 羲和风尘仆仆赶到天庭,并且给天庭带来一个好消息。
——后羿身亡。
这就意味着巫族的实力又被削弱一筹,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右手了一块阵基。
帝俊抚掌大笑, 惊喜地抬起茶站,以茶代酒,敬了一杯羲和:“果然还是长姐出手凌厉。”
“对了,这个好消息要告诉伏羲, 也好让伏羲根据消息及时调整妖族战略布局。伏羲现在在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常仪,你去把信送到娲皇宫吧。”帝俊微笑着看向身侧的灵秀女子。
常仪面上没有表情,轻轻点头, 话都不多问一句, 直接拿过帝俊手中的玉符转身离开太阳星奔向三十三天外。
“羲和, 我这里还有一封信要麻烦……”帝俊又微笑开口。
不等帝俊说完, 羲和秀眉一皱, 轻飘飘道:“只有我控制太阴星, 才能发挥出周天星斗大阵的威力。这等借口你骗常仪还骗得了她,切莫对我多言。”
帝俊苦笑出声:“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心里想的什么难道我能猜不到吗?”羲和声音温柔,目光中却流露出几丝责怪。
帝俊长叹一口气, 实话实说:“这次大战我心里实在没底,虽说现在是妖族占优势,但是我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我仔细研究了昔日的龙凤大劫,发现了一些不妙的端倪。祖龙和元凤,一开始根本没想生死相搏, 最终却莫名其妙双双身死。”帝俊揉揉眉心。
他记住了商钱上次对他说的“以史为鉴”, 故而特意去查了龙凤大劫的一些事。多年的帝皇生涯, 到底让帝俊某些感觉变得十分敏锐。
帝俊敢确定,祖龙元凤最后双双生死,其中肯定有天道的手段。那个时候天道还没有形成,若他所料不错,天道应该是通过魔祖……总归,帝俊得出的不是什么让他高兴的结论。
“不过赢虽然不易,但是保命却不难。”帝俊安慰道,羲和抿抿唇,在心中估计着帝俊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最终觉得应该是真的。
洪荒不能没有太阳,所以三足金乌不会死干净。
于是数月后,平原之上,巫妖二族掀开了最终的决战。
十二都天大阵内浮现一尊巨大的盘古虚影,手持巨大的斧头,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奔向妖族。
妖族这边,帝俊总控全局,由太一控制太阳星,羲和控制太阴星,集三百六十五尊太乙境界的大妖各自对应周天星斗,苍穹之上道道星光垂落,周天星斗变幻,与盘古虚影交锋,两者一时间僵持。
下方境界低的妖族和巫族早已厮杀在了一起,巨大的妖兽和巫族本体进行着最为蛮荒的搏斗,巫妖两族本性暴虐,战场上血流成河只是更加刺激了他们内心的暴虐因子。
从高端战力来说,周天星斗大阵和十二都天大阵是一个级别的阵法,但是十二都天大阵内少了共工后土两个祖巫,而是由两个大巫顶替就弱了一筹。
大巫怒吼,群妖咆哮。大地不断开裂,飞沙走石,就连万里之外的群山也落下阵阵滚石。
这两个以□□强悍而著称的洪荒霸主种族,根本没有什么道法灵宝可言,巫抱着妖族往地上撞,妖族张开血盆大口吞食巫,整个战场上弥漫着血雾。
从中低端战力来说,妖族各个种族配合默契。本体凶悍的就化作本体顶在前方,擅长远程攻击的就在后方远远放着法术,种族带有治疗或者增益特性的就在防御妖族的保护之下,放着神通,再加上丹药和符箓,虽然死伤依然惨重,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天平却逐渐从巫族倾向了妖族。
操控着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祖巫看出了巫族的劣势,其中有性格急躁的如祝融等人已经忍不住加大了对大震的巫力输出,甚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寄希望于能尽快破开妖族的大阵,扭转战局。
但!就在这瞬息之间,帝俊米瑞的发现那尊巨大的盘古虚影,左腿动作有一些不灵敏——
帝江面色大变,那是本来应该后土和共工掌管,现在有两个普通大巫勉强顶替的一处阵眼。
说时迟那时快,和帝俊心灵相通的太一,瞬间调动太阳星的力量,太阳真火喷涌而出,缠绕在盘古虚影的左腿处。
“啊!”一个巫影被太阳真火烧为灰烬,巨大的盘古虚影失去了一条腿,从消失的左腿开始开裂。乾坤震撼,盘古须应碎裂开来,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万里外的群山夷为平地。
祖巫面色灰暗,作为暂时的胜利者的帝俊心里也一咯噔。
太顺利了。
忽然,东方星斗之中,一只没有存在感的大妖忽然暴起,偷袭了主管东方阵法的伏羲。
伏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身受重伤。东方所属的数十星斗顿时乱作一团,本来完美的大阵破开一道裂缝,这一下让本来心生绝望的祖巫又燃起希望,趁机攻入了大阵之中。
没人知道这个大妖是谁,他为什么会临阵背叛。
早有准备的帝俊及时护住伏羲,就在两人略微放松的一瞬间,祖巫中的奢比尸忽然狰狞地扑上来。
“我巫族就算输了,也要拉着你们妖族同归于尽!”奢比尸怒吼,竟然直接自爆了。
巨大的爆炸带走了一大片的妖族,更是直接把处于爆炸中心的伏羲□□粉碎。
“快走!”太一手持混沌钟掩护住伏羲的神魂,大声道。
另外几个祖巫虎视眈眈地围上来,忽然一只巨大的手掌穿过天空,将伏羲神魂一把捞走。
“吾兄伏羲今日退出妖族,至此非妖族,不参与巫妖之战。”女娲的声音穿彻云霄。
其余的祖巫几乎要被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早不退出,晚不退出,偏偏是在死了一半的时候退出,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是故意的!可偏偏对面是圣□□.头大就是能不讲理。
浑身是伤的帝江将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霸主霸主,我巫族争了数万年的霸主,到头来竟然是传承断绝,身陨族灭!”
剩余的祖巫一是纷纷应和大笑出声,双目通红,更是报了必死之心。
“巫族灭了,你们妖族也别想这么轻易就成为霸主!”祝融粗犷一笑,决然的自身化作一团火焰,直直奔向妖族最多的方向。
其余祖巫也纷纷不甘示弱,各自燃烧生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宁可拼着自身重伤死亡,也要拉着妖族的大妖同归于尽。
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这一片的大地被染成血红色,数不清的妖族和巫族血流成河。
眼睁睁看着祖巫如此,其余的巫族也纷纷受到激励,个个带着决然拉着妖族同归于尽。
一时之间,本来占据优势的妖族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下状况急转而下。
历史又要再一次重演,今日的巫妖两族就像昔日的龙凤二族一样,没有赢家只有输家。
帝俊这一刻心情竟然格外的平静——
“太一,我撕开大阵,你带着羲和先走,随后我再逃走。”
送走了帝俊和太一之后, 商钱又被通天一道消息喊过去。
通天坐在碧游宫上首,下面自左向右依次占着多宝, 无当,金灵和龟灵个内门弟子。
商钱自动站在四人前侧,补全了空缺。
“咳咳,咱们截教,人口实在太过单薄了些。现在量劫已经结束,天地间因果孽力所剩无几,正是壮大截教的好时机。”通天开口道。
商钱在一旁欲言又止,犹豫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二师伯前几日也提起过要招收弟子之事。”
“哼,就是因为他要找弟子, 所以说为师也要招收弟子。”通天精神抖擞,“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要集思广益,想个法子把所有的弟子都招进咱们截教。”
果然是故意和元始师伯对着干呢。
商钱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关于弟子招收这件事,她之前就私下和通天谈过, 最后得出结论,广收弟子恐怕是避无可避之事。
“师父,关于招收弟子这件事,我倒有些想法。”商钱主动开口。
“您可是堂堂圣人至尊,身份尊贵,收徒一事要符合您的身份。我觉得, 咱们不如设立几场考试,这才能让来拜师的生灵重视起来。”
通天狐疑的看了一眼商钱, 心里暗斗自己这唯一的亲传徒弟莫非是转性了, 竟然会主动为自己的收徒事业添砖加瓦, 要知道之前商钱可是百般不愿他多收弟子的。
“第一场考试就先考思想道德, 我亲自出卷,低于九十五的坚决不要。”商钱夸夸而谈。
通天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洪荒生灵有教无类,为何又要设立思想品德考试?要我说思想品德不够高的,更应该收入门下好生教育,让他们改邪归正才是。”
商钱忽然长叹一口气:“唉——”
“为何叹气?”通天询问。
商钱面露悲伤,声音低沉:“人族最近多是受到袭击,那些袭击人族的多是些生性残暴的洪荒生灵。师父也知道我和人族关系密切,故而我设立这个思想道德考试,只是想把那些吃人伤人的残暴之徒隔绝门外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商钱真挚的目光说明她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通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洪荒之中弱肉强食,在我看来吃人伤人和吃其他东西没什么不一样。”
“仓颉的第三个儿子是在外出游历的时候被残暴之徒吃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商钱口中说道,“可怜那个才满十五岁的少年,他是听着《通天历险记》长大的,听他的父亲说,他出去游历只带了一把剑,说是要跟随通天圣人的步伐,到头来还没有见过他心心念念的通天圣人,就被妖孽给吃了,连尸骨都没完整剩下。”
“师父您还见过仓颉呢,就是成圣之前在人族地上写写画画的那一个,他那时创造文字就是为了要把通天历险记完整的传给他的儿子。”
通天沉默了,片刻后,他狠狠一拍座椅的扶手。
“气煞我也!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妖孽,这样的妖孽,我见一个杀一个。你说的没错,思想道德考试很重要,这样残酷的妖孽我截教决不能收。”
商钱毫不意外一笑。呵,像封神演义中马元那种吃人心的妖孽,绝对要杜绝!
“等等,你说的这个考试是你之前弄的那个满分百分的考试吧,九十五分实在太高了。”通天眉毛一皱,眼都不眨一下,“改成你说的那个及格线,六十分通过。”
商钱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她是出题人,把题出的从小学三年级难度改到高考难度就可以了,别说六十分就算三十分及格,她也能刷下一大半来。
最近洪荒之中有一个大新闻——昆仑山的三位圣人要广招弟子。
于是在巫妖大战之后, 显得气氛略有些低沉的洪荒,在圣人收徒这一特大新闻的刺激下, 顿时活跃起来。
在上一个巫妖量劫之中,巫妖作为洪荒最大的两方霸主,无数洪荒生灵无论是为了气运还是为了宝物,都想要加入霸主一族。虽然巫族因为特殊原因,只有他们种族的人,但是妖族不一样啊,妖族里种族混杂,但凡是修为高又能和妖族扯上关系的,都加入了妖族。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洪荒上还活着的生灵, 大部分都是修为不高的那一批。有资质低的,有气运差的,还有刚出生没几百年没赶上时候的。
确认了三清收徒消息的准确性后,无数的洪荒生灵纷纷招呼朋友往昆仑山方向赶去。
先不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就说单论修道之事, 有人讲道和没人讲道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修炼速度。
至于西方两位圣人也广招弟子这个消息……选择性被洪荒生灵无视了。西方那地方要灵气没灵气,要宝物没宝物,这稍微有一点追求的洪荒生灵谁愿意去啊。
当无数的洪荒生灵赶到昆仑山脚下时,却被一道巨大的阵法拦在外面。
“这里为什么会有阵法?”
“应该是圣人老爷设下的考验吧……”
众多的生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有些修为低微的面色已经灰暗下来。他们本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的, 若是真有考验,那他们这些修为低微的肯定通不过。
又过了几个月聚在此处的人越来越多, 已经有了数千之数。
昆仑山上响起九道钟声, 一道道人影自昆仑山内飞出。
他们性别年龄面容各异, 有年龄偏大的灰衣道人, 有玉树临风的冷峻青年,有面带笑容的微胖和气青年,有容貌绝美的二八芳华女子。
这数位昆仑山门人放出周身气势,下方方才还吵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无数道视线或直接或间接的打量着飘在半空中的这些昆仑山门人。
为首的灰衣道人当仁不让,眼皮半垂道:“今日乃是阐教与截教共同招收弟子之日,凡想入教者,需先考过一场思想道德考试。”
思想道德考试?这是个什么东西?
下风的无数洪荒生灵面露疑惑相互传音,却没有一人知晓这个思想道德考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灰衣道人也就是广成子,其实对这个所谓的考试也一知半解。故而他并未多说,只是一挥衣袖,大阵分开一条道路。
数不清的洪荒生灵,顿时也来不及去深究,而是急急忙忙的往里钻。
不一会,昆仑山脚下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大阵之中,云雾飘渺,隔绝了生灵之间的视线,正在众人诧异之时忽然每人身前,各自飘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片。
要选择一个或者不止一个选项!有心思灵敏的洪荒生灵心里一凛,从这一句话里已经察觉出了这所谓的考试难度不低。
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众人连忙调整声音,调节到自己听着最舒服的声音大小。
正安稳半倚在麒麟崖自己道宫卧榻上的商钱懒洋洋握着山下阵法的控制玉符,她的面前是一道光屏上面清楚的显示着大阵之内的情况。
【有一人名为小明,某日他在外出游历时捡到了法宝,就在他兴奋之时,忽然有另一人走上前来说这是他的法宝,请问此时小明应该怎么做:
甲:我捡到了就是我的,凭什么让给他
已:仔细和他讲道理,确定这个法宝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如果是就还给他,不是再行商议
丙:洪荒之中弱肉强食,自然应该先杀人夺宝
丁:将法宝让给他自己灰溜溜离开】
这是什么题啊。众人心中不解,内心嘀咕着选择了各自心里的答案。
……大部分都选了甲和丙。
【若是你成功拜师之后却发现住在自己隔壁洞府的同门和自己性格不合,某日你们发生了口角之争,你这时首先应该:
甲:拳头底下分高低
已:心平气和,敞开心扉,相互沟通化解恩怨
丙:选择告诉师兄师姐,请她们帮忙调解。
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让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知道自己的厉害】
这又是什么问题。众人思量一阵,迟疑着按下了选项。
……
【最后一题,若是在路上你看到一柔弱女子身受重伤,她请求你帮助,你这时应该:
甲:出手助人
已:趁火打劫
丙:无视离开
丁:……】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着急按下选项之后等待结果。
商钱控制着阵法,先把身上杀孽过多的一批给踢了出去。
哼,身上带了这么大的孽力也想进昆仑山,这种人连考试的资格都不配!
随后商钱又往玉符中输入了正确答案。这一场思想道德考试主要是把品德不够的那些人踢出去,商钱也就没有设置关于因果呀,是非啊,这些深奥的东西,所出的题目都是和善恶有关的。
可惜洪荒中的善恶观似乎不大对,眨眼之间阵法之中只剩下了原来五分之一的人。
随后阵法从另外一个方向打开,多宝浮现在空中,负手而立:“尔等乃是通过了选拔之人,可入昆仑山。”
商钱通过手中的灵镜暗中观察着,看见多宝小胖子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的在塌上打滚。
这小胖子又胖了不少,她现在倒是不怀疑日后多宝这小胖子会成为如来佛祖那个模样了。
于是剩下的拜师之人,战战兢兢的排成一对,顺着阵法开辟的道路往外走。
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铛——
悠扬古老的钟声在昆仑山回荡,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灵气弥漫在昆仑山上。山上随处可见灵草灵兽,几只灵鹿就在道路一侧吃着草,见到这么多人来也不见丝毫畏惧,反而颇为好奇的眨着水汪汪地鹿眼往这边看。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咱们截教二班广收弟子了,只要进来就能免费得到一座高端洞府,还有优秀的师兄师姐全天指导!时不可失,机不再来,名额有限,欲加入从速了啊!”
一阵激昂的叫喝声从前方响起。
众人仔细一看,数十个身穿紫色道袍的男仙女仙,正拉着横幅,身前摆着数张桌椅卖力叫喊。
飘在上空为众人指路的多宝轻咳一声:“吾名多宝,乃截教二班的负责人,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座下二弟子内门首位。欢迎诸位师弟师妹加入截教二班。”
毕竟他是这一次截教招收弟子的活动负责人,出于某些私心……反正他把他的截教二班班招生处放在了所有通过第一道考核的弟子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在昆仑山的最西侧是是一座小峰, 在昆仑山的众多高峻山峰的衬托下,毫不起眼。
赵公明和云霄带着无支祁和一个低着头的青年走在前往这座小山峰的道路上。
“无支祁, 金箍,这就是咱们大师姐的道场,也就是咱们截教一班的所在地麒麟崖了。”赵公明细细介绍。
昨日无支祁一番呼朋唤友,竟然哗啦啦来了足足好几十个道人,所幸他的这些朋友里也只有一个名为金箍的男仙通过了考核,加上无支祁总共只有两人,这个数目倒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无支祁一双猴眼四处乱看,抓耳挠腮,忧心忡忡拉着深沉的好友, 直言直语:“金箍,这地方看上去怎么这么偏僻啊,好像还不如咱原来呆的那座小山哩。”
金箍有些头疼,无支祁这猴子,就算心里想的再多, 也不能当着未来师兄师姐的面议论自己这一脉啊。
“慎言。”金箍低声叮嘱一声。
一侧的赵公明和云霄露出了赞赏的神色,这个名叫金箍的性格很不错嘛,怪不得能通过师姐设下的考验呢。
只是这新来的猴头竟然说他们截教一班穷……
赵公明啧了一声,抬起手用指节敲了敲一直被无支祁背在肩头的铁棍:“上品法宝。”
“那可是,这可是俺在洪荒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上品法宝哩。”无支祁十分得意,眉飞色舞。
现在的洪荒可不是远古的那个洪荒了, 尤其是经历了巫妖二族数万年的对峙之后,几乎品质还不错的法宝都被巫妖二族搜刮去, 破的破碎的碎没的没, 现在的洪荒中法宝已经不多见了, 上品法宝更是可以称得上一句珍惜。
此时四人已经踏入了麒麟崖的范围, 一股浓厚的灵气顺着鼻子呼吸进来直冲脑门。
金箍一阵神清气爽,心里已经猜测到,这麒麟崖上估计是有能汇聚灵气的手段。
也是,堂堂圣人首徒怎么可能会和贫穷沾边呢?金箍暗暗拉了拉无支祁的衣袖,希望他能不再炫耀那对于他们很珍贵,但是对于圣人弟子很可能算得上拿不出手的上品法宝。
恰好此时道路一侧有几只模样奇异的妖兽幼崽嬉戏,一只头生三角的幼崽蹿到一个飘在半空中的珠子之下,珠子缓缓落下一小股水流,恰好落在幼崽口中。
“你看见那颗往外冒水的珠子了吗?”赵公明拍拍无支祁的肩膀,“那也是上品法宝,这样的法宝在咱们麒麟崖有一百零八颗,专门用来给妖兽和灵兽喂水。”
无支祁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不过没事等一会儿见了商钱师姐,商钱师姐肯定会送你们几件灵宝做见面礼。大师姐前几日还抱怨他的储物空间里放不开那些没用的灵宝了呢。”赵公明爽朗一笑。
“咱们大师姐别的没有就是宝贝多,就算是咱们师尊通天教主手中也没有咱大师姐这么多的宝贝!”
话说这就到了长寿宫之前,赵公明一马当先推开院门,商钱早已经坐在院中石桌旁等候。
无支祁和金箍顿时紧张起来,老老实实肩膀挨着肩膀站在院子中央,任凭商钱打量。
商钱态度却十分温柔,她眸子中倒映着可爱小猴的身影,心里狂笑。
她有猴了!混世四猴的图鉴终于能开始点亮了!
“不用紧张,既然你们进了截教一班,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商钱笑容满面,她已经能想象到,再等个几万年自己被四只可爱的小猴抱着大腿, 可爱兮兮喊师姐的场景了。
至于金箍……商钱心底百感交集,若是她推测没有错的话,这个金箍应该和西游之时孙悟空头上那个金箍渊源颇深。
她之前就有所猜测,封神之中截教的金箍仙很可能在最后一战中被打散了神魂本体金箍也被西方捞去化作了三个威力越次一等的金箍,被用来禁锢在善财童子黑熊精和孙悟空头上。
无支祁和金箍还在手足无措地任凭打量,忽然听见眼前这位温柔的大师姐开口。
“从今日起,你们就算做我截教一班的一员了,初次见面,这是见面礼。”
商钱衣袖一挥,三个散发着道蕴的灵宝和三团青色光芒包裹的玉筒浮现在二人身前。
三个灵宝乃是三根不同样子,但是散发着同样浓厚道蕴的棍棒。无支祁眼神顿时粘在三根棍棒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哪一个都十分喜爱。
商钱正色道:“无支祁,你喜欢这根金箍棒还是这根银箍棒或者说这根铁箍棒呢?”
三件灵宝正好对应了这三种颜色。金箍棒活泼狂暴,银箍棒锋芒锐利,铜箍棒散发着浓郁的水行灵气。
无支祁抓耳挠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不知如何取舍是好。
“金箍,你本体就是有着莫大身通的金箍,我便不再多给你其他灵宝了。此乃三件能够淬炼本体的神通,你可以先粗略翻看,找出最适合你的一种。”
商钱十分愉悦地看着无支祁和金箍各种纠结。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商钱欣赏够了两人紧张纠结的模样之后,这才轻飘飘开口:
“既然这么难选,那就都拿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勉强能让你们拿着玩儿玩儿,等到你们修为境界突破了,再换更好的。”
一旁的赵公明和云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显然二人对商钱的恶趣味早就十分了解。
商钱神色自然,目光坦然道:“你们大师姐我,不差宝物,咱们家的弟子就应该富养。”
无支祁:!!
金箍:!!
“你们二人先到最左侧的那间屋子里,把咱们截教一班的立班之本先学一遍。”商钱吩咐着,“三霄和赵公明去八景山上今年的炼丹必修课。”
商钱话说完就直接走了,她还有徒弟要教导,这片地方还是留给他们去沟通感情吧。
娲皇宫中, 女娲和商钱相对而坐,二人身前各自摆放着一杯袅袅飘香的清茶。
商钱将鸿钧所透露的消息组织了一下, 告诉了女娲,并且着重点出人皇受人族功德庇佑,地位崇高。
“对于人族气运暴涨之事,我也有所察觉。”女娲却有些担忧,“可我总怕人族步了巫妖后尘,巫妖当时量劫之前也是气运如此强大。”
她的兄长已经被牵扯进了量劫一次,女娲实在不愿意伏羲再牵扯进去第二次。
还有人族这个她亲手创造的种族,女娲宁愿她的人族一直弱小下去,也不愿意人族强大, 然后在中途不明不白的如巫妖一般被天道算计灭亡。
商钱含笑抿了一口茶:“我倒是有几分把握说娘娘所担忧之事发生概率极小。”
“哦?”女娲精神一振,“商钱快讲,这事可愁了我不知道多少年了。”
“您觉得若是让人族修炼,人族之中能修炼出多少大罗金仙来?”商钱先反问女娲一句。
女娲仔细思考一番,面露无奈之色:“多少我不敢说, 但是人族若是要修炼到大罗金仙,必定是难上加难,而且大罗金仙之中也有强弱,人族恐怕是最弱的那一批大罗。”
自己创造的种族自己有数。人族虽然创造力极强,充满了变化莫测的未来,但是女娲也同样清楚这个后天种族没有洪荒中这些先天生灵所带的神圣, 而且本身她创造人族的时候,修为就不高……
在洪荒之中, 根角其实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要不然为什么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出了名的看重根脚, 就是因为有些神通和天赋是生来就有的。
三足金乌生来就能掌控太阳, 女娲生来就擅长造化,本体是落宝金钱的商钱则是对于宝物有着非同一般的感知力。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天赋和神通要比单纯的修为更重要。
商钱耸耸肩:“所以人族即使气运强大,也不会对那位造成任何危险。龙凤巫妖以强亡,就是因为这四族先天过于强大,有称霸洪荒的力量。”
天道十有八九这么想的。不过商钱觉得天道这事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人族可不像天道想的这么任由摆布……要不然人定胜天这个词是哪来的。
女娲本就智慧,先前只不过是涉及了自己的兄长和自己的孩子心急则乱,经商钱这么一点拨,她迅速通晓了其中的关窍。
的确如此,正是因为人族本身的先天力量限制,人总哪怕再强大也很难对洪荒中其他先天神灵造成威胁,更别提威胁到天道的权柄了。所以人族的气运会长长久久。
“人族以弱存。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女娲秀眉舒展,一直以来吊在半空中的心轰然落地。
她宁愿人族平凡普通,也不愿意人族强大夭折。女娲不在意人族能不能争霸洪荒,她只在意人族能不能平平安安。
女娲理智回归之后又变成了那位果断的洪荒女神,她当即招出伏羲沉睡的魂灵。
伏羲神魂被招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脸上下意识带着浅笑:“妹妹……”
下一刻就后脑勺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娲面色不改地把一块金砖塞回自己袖中,轻柔无奈一笑,仿佛刚才彪悍着撸着袖子一砖头拍晕自己亲哥神魂的人不是她一样。
商钱看得目瞪口呆,在金砖与伏羲后脑勺接触的时候,心尖一颤。
啧,你祖宗还是你祖宗,果然不是她这等可怜的小钱币能够想象得到的操作。
“伏羲这个家伙仗着他年长就爱和我说些大道理,我若是不打晕他,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被我安排。”女娲轻笑解释,抬手将伏羲晕过去的神魂招过去神魂缩小至拳头大小随后被女娲握在掌心。
商钱看着有些眼红,心里不合时宜地生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个不听劝的亲人,若是能够一砖头下去直接让他晕上个几万年,把封神给躲过去……嘶,这般一想竟还有些心动。
不过转眼想到自己和通天的修为差距,商钱又蔫儿了下来。
害,她是尊师重道的小钱币,怎么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女娲准备妥当之后这就要带着伏羲往地府轮回去为他安排下一世的人族出身。
“人族三皇五帝之事,我已经知晓这件事牵扯重大就交给我来吧。”女娲知晓商钱来找她的意思,而且身为人族母亲,这件事由她出面的确比较合适。
商钱吐吐舌头,对着女娲做了个你知我知的鬼灵精怪表情,一溜烟除了娲皇宫。
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三皇五帝之事托付给能够承担起这般重大因果之人,现在事情了了,她也要回洪荒了。
最重要的是,商钱丝毫不吝啬法力,一路用着遁术往昆仑山碧游宫赶。
这是一个多好的信息差!人族首位人皇燧人氏还有十年过世,那女娲娘娘想要伏羲投胎至少要在地府那边等十年。
她要快点和通天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肥水不流外人田,三皇五帝这种沾了边就是气运的好事要尽快部署才是。
不过老子到底是深得上善若水之道, 哪怕气的胡子都揪掉了两根都没能狠得下心来抬手打通天。
终究老子还是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变化出一张石桌, 四把石椅,招呼着通天和商钱坐下。
“你亲自过来找我所谓何事?”老子询问的虽是通天,但眼神却看着商钱的方向。
通天不满道:“大兄,我没事就不能来串串门看看你吗?咱们可是亲兄弟,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吗。”
老子平静的看着通天:“你难道不是吗?”
通天尴尬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这才说起正事:“气运在人族,人族要弄什么三皇五帝,里面咱们能弄的气运挺多,大兄, 你出个主意,看看咱们要怎么占这个便宜。”
“不过大兄我可先说好,这事是我先发现的,三皇剩下的那个名额归我,你们要分就只能分五帝。”通天大大咧咧地一拍桌子。
商钱这么省心的徒弟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对他开口要一次东西, 这事必须得给办妥了。
气运在人族,三皇五帝,洪荒诸圣,人教阐教截教……甚至包括西方教都是因教化众生才立下教派,从而成圣,这人族的气运应该还是在教化上。
老子半眯着眼睛仔细思索一阵, 众多的线索在他脑中交织,组成一张有联系的大网。
“唉。”老子忽然长叹一口气。
通天紧张的凑过来:“大兄何故叹气?”
年纪大喽, 脑子不好使了, 谋算这些实在是太耗费心神。还是清静无为, 窝在八景宫, 不沾杂事适合他。
老子心里这般想着,一巴掌拍在通天额头上,把他推到一边,侧目对着商钱询问:“女娲和西方那两位?”
“女娲娘娘已经带着伏羲的神魂前往地府,伏羲为人族第二位人皇。”商钱迅速说。
她面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至于西方二位圣人,女娲娘娘一向公平,已经向那两位传了信,想必再过些时日,那两位就知晓此事了。”
商钱补充:“用的是一等一的青鸟去送信。”
青鸟,乃是一种灵力低下的灵兽,飞的速度不慢但也不快。至少从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飞到西方极乐世界,少说也要飞个二百年。
二百年啊,对于人族来说已经算是十分长久的时间了,现在的人族经过一轮轮的繁衍之后,已经没有了多少初代人族的仙力,寿命虽然较后世还要长一些,但是也就不到二百年的寿命。
二百年后,伏羲已经归位,第三位人皇已然出生。这就说明西方三皇五帝里的三皇是一点都不进手了。
偏偏无论是准提还是接引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女娲可是给他们送了消息的,况且对于洪荒生灵来说二百年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情,要怪就怪他们住的太远,青鸟飞过去才会花这么长时间。
“善。”老子捋捋胡须,赞叹一声。
可惜了,不是他的弟子。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弟子,哪里还需他亲自谋算,耗费心神,还要耽误宝贵的炼丹时间。
自己也的确应该收个徒弟了,若是有个弟子替他处理人叫事务,那他就可以整日待在丹房之中和挚爱的丹药为伴了。
老子心思一动,神识扫过山脚下一直跪着的那道人影。这个人族虽然跟觉一般悟性也一般,但是能在此处跪百年的毅力却是上佳,说不准还真和自己有师徒的缘分。
这边想着,老子若无其事把神识收回来,垂眉道:“我三清成圣之地都是在人族,吾更是立人教,是故我三教弟子,皆因竭尽全力,辅佐人族圣贤。”
“唉,辅佐人族圣贤?咱不是为了蹭功德……哎呦,元始,你干嘛打我!”通天捂着后脑勺怒气冲冲怒瞪着匆匆赶过来的元始。
元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通天一眼,手上缓缓将三宝玉如意收入袖中。
“商钱,你来解释给你师父听听为什么三教要辅佐人族圣贤。”
已然成圣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商钱无辜一笑:“人族乃是洪荒中的一大种族,自身却很弱小,锄强扶弱乃是我玄门弟子应尽职责。”
通天一头雾水。
“师出有名。”商钱轻声点明。
人族和三教捆在一起,这无论对人族还是对三教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人族虽然潜力无穷,但是现阶段带洪荒种族的环绕之下,实在是太过弱小,若是想要迅速发展,必然需要借助更强大的势力。
三教实力足够其下,却缺少气运,而人族又是新兴的气运之族……两全其美。
至于这些个什么辅佐人族圣贤,除强扶弱都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为圣人出手捞气运的行为贴上一层金罢了。
“三皇五帝,其中已有燧人氏为人族首皇即将离世,便由我人教前去接引。伏羲……咱们插不上手,剩余一皇归截教,其后五帝,阐教二人教截教各占其一,剩余一人便留给西方。”老子一锤定音。
“给那两个老穷鬼留什么,人族乃是女娲创造,这么多年一直是商钱潜心照顾……”通天对西方那两个人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通天生性豪爽大气,最看不惯的就是哭哭啼啼唉声叹气之人,偏偏西方那两位还未成圣之前就是以哭哭啼啼装可怜闻名洪荒。
“咱们占大头也总该给他们留些汤水,此乃中庸之道。”老子淡泊道。
通天撇撇嘴,元始也不以为然,通天看不惯那两个人元始纯属是除了三清以外谁也看不上,不过由于是老子开口,两个做弟弟的也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通天要带着商钱离开之时,老子忽然开口。
“商钱暂且留一下。”
待到这小院之中,仅剩下老子和商钱二人之后,老子一挥袖,石椅变作两把,桌面上重新出现两盏清茶。
老子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商钱。
过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商钱无奈苦笑:“您好歹给我一个人教之人,让我带着去接引燧人氏啊。要是单独我一个替您去,那岂不是成了截教的功德?”
她就猜到这事得落到她头上。商钱心里腹诽,老子大师伯倒是既不生是非也不眼高于顶,自己又老谋深算,还深知不沾因果,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宅了。
真的是太、太、太宅了!这么多年了,除了去紫霄宫听道那三次,商钱就没见过老子出昆仑山。
老子微微一笑,右手并起二指轻轻一点,一个长满青苔的身影出现在院子中间。
“你可愿拜我为师?”老子直接开口询问着跪在院中之人,同时对着商钱俏皮地眨眨眼睛。
仿佛是在说,你看,我这不就有弟子能跟着你去做事了么。
跪在地上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在看到老子和商钱的瞬间,双目逐渐从呆滞变得激动万分。
“我愿意!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玄都声音还带着长久不开口说话所导致的特有沙哑,其中却是难以掩盖的兴奋。
他乃是女娲创造的第一批人族自然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洪荒中真正的第一位自然产生的人族。不过并不像其他的人族只想繁衍生息,玄都自记事起就树立了一个伟大的理想。
为了这个理想的实现,玄都一路从人族处地斩妖除魔,历尽艰险来到了昆仑山,又在昆仑山脚下跪了百年。
今日终于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了!这个曾经和凶猛妖兽搏斗数十次,命悬一线的男人也忍不住眼角通红。
老子目中满是慈爱:“不必唤我师尊,叫我师父即可。”
养一个徒弟多麻烦啊,要负责因果还要负责他的修炼,还要教他为人处事……老子决定,自己有这一个徒弟用就够了,唯一的徒弟总该亲近一些。
玄都更是双目通红,被这慈爱的语气,调动了内心的所有情绪,他声音哽咽:“我终于拜入您的门下了,通天圣人……”
老子面上的笑容一僵,商钱呆愣片刻,随后忍不住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不能笑不能笑,这是大师伯,这是三清中最腹黑的那一个……商钱忍得双颊通红。
玄都却依旧喋喋不休,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心路历程全都讲出来,一般:“我是听着您的《通天洪荒历险记》长大的,所以我自小就决定日后一定要像您一样,一人一剑逍遥天地间……”
“还有商钱娘娘,您还记得我吗?我终于有机会唤您一句师姐了!”玄都又把目光投向商钱,双目之中满是崇拜。
商钱硬憋着笑解释:“这位乃是我大师伯太清老子圣人,也是你现在的师父。”
玄都目瞪口呆:“……通天圣人的历险记里写着他住在昆仑山啊?”
“我师父是住在昆仑山,但是昆仑山不只住着我师父,还住着我师父的两位兄长,你拜的这位就是我师父的大兄老子圣人。”商钱语气似是怜悯又似是好笑。
“说起来,按照三清弟子顺序我还应当唤你一声大师兄才是。”
伏羲一直知道自己生而不凡, 比如说根据他的族人所说,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有龙凤和鸣五彩神光漫天。
所有的族人都认定他是继燧人氏这位人族第一位伟大首领之后第二个能够带领人族走向更繁盛强大的未来首领。
但是伏羲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小孩罢了。族人希望他带领人族强大起来, 但是伏羲自认为脑袋空空, 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直到他八岁这年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忽然遇见了一位很漂亮的大姐姐, 大姐姐说她叫女娲。
伏羲才不相信呢,女娲娘娘乃是人族之母,洪荒中至高的圣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出现在他眼前。
“你可愿意跟随我修炼大道?”女娲言笑晏晏, 十分温柔的弯下身子平视着伏羲。
原来自己兄长小时候竟然是这般模样,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乱蓬蓬的头发盖在脑门上,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着实可爱的紧。
伏羲敏锐地后退一步,想起族中年纪大的老猎人讲过的故事。有些精怪实力弱小却善于变化, 这些精怪最爱吃的就是小孩, 要是有不听话的小孩,就会被这些精怪找到骗出去吃掉。
“你会捕鱼吗?你会打猎吗?你知道怎么让我的族人感到快乐吗?”伏羲一连三问, 同时脚下不着痕迹地往部落内移动。
女娲浅浅一笑, 没见有什么动作,河里忽然蹦出几只巨大的鲤鱼, 尾巴拍打着地面,草丛中窜出两只兔子一左一右正好撞在一起, 双双毙命,沿着河不远处有两个清洗兽皮的人族,忽然十分痛快的哈哈大笑。
这正是回答了伏羲方才的三问。
嘶~这精怪竟然这般厉害!伏羲根本不相信这女人自称是女娲娘娘, 开玩笑, 高高在上的圣人、人族的创造者忽然出现在他一个普通的人族小孩面前, 非要带着自己修炼大道。
据他所知,整个人族里拜在圣人门下的也唯有玄都前辈一人,听闻玄都前辈还是在昆仑山跪了百年才换来的机会。现在一位圣人出现在他眼前,要带着他修炼,还一点要求都没有……
这精怪莫不是看他是个小孩就觉得他好骗。
伏羲黑白分明的眼珠骨噜噜地转,后退一步作揖:“此事关系重大,小子不能自己决定,可否容小子返回族中询问族长前辈,若是族人同意,小子才可拜入前辈门下。”
不过这精怪远远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还是试试能不能糊弄住她,然后回族里搬救兵吧。
女娲也是一愣,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人族的规矩何时变得这么多了,连修炼之事也不能自己决定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伏羲已经趁着女娲这愣神的功夫撒着脚丫子往驻地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呼出声:
“首领、长老救命啊,你们未来的领袖要被妖精给吃了!”
见伏羲这般动作,女娲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她的兄长一向稳重,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沉稳可靠的好兄长形象,没想到重活一世居然会是这般的性子。
孔宣忽然出现在女娲身侧,低声道:“娘娘不妨露出一丝道蕴来。”
没有特效,谁知道出现的人是大佬还是骗子啊?
有巢氏和几个人族长老已经冲了出来,焦急万分地正往这个方向赶。
若是旁人这般无礼不尊重圣人,女娲必定会给予教训,可偏偏这是自己亲哥哥。
女娲无奈地只能放出周身的一缕道蕴,眨眼之间原本只有淤泥和沙砾的河流边已经长出无数的青草。
“原来是女娲娘娘的圣使,伏羲不懂事,还请您多多见谅。”匆忙赶到这里的有巢氏和长老显然很熟悉这股造化之力,人族之中还有女娲的庙宇,这般造化之力与女娲娘娘庙宇之中神像上的力量一般无二。
不过显然这些人也不敢将眼前之人的身份往自己种族的创造者身上想,所以只认为眼前之人是女娲圣人派下的圣使。
“圣使,你是女娲娘娘特意派下来教导我的人吗?”伏羲从长老口中得知来者身份之后,顿时停住了脚步,仰头眨着眼,十分期盼的看着女娲。
女娲正想要澄清她就是女娲圣人,又被伏羲接下来的话打断。
“那你能教我怎样才能让整个人族都学会打鱼捕猎,让所有人都能变得开心的方法吗?”
道祖一共在紫霄宫教了三千个弟子,其中还有一大半不成材的呢。她区区女娲哪有能力把这数十万的人族都给教到能控制生灵想法的境界。
女娲沉默了,刚才她做的那些虽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内涵造化之道,尤其是让那几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更是牵扯到了神魂,境界低微根本没办法做到。
但是身为人族之母,女娲怎么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说不呢?
于是女娲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哦,这个啊,我只是女娲娘娘派来教导你知识的使者,具体用什么方法还有你自己想。”
女娲的使者做不到的事情,和人族之母女娲圣人什么关系?
伏羲长叹一口气,颓唐地低下头:“好吧。”
好歹有人教自己知识,万一哪天自己就灵感一闪一拍脑袋想出造福人族的方法了呢。伏羲安慰自己,满腔的眼前这位使者露出一个微笑。
现在的人族都已经不再是巫妖时期, 那个弱小的只有一个部落的人族了。
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人族已经以祖地为中心点,四处扩展建立了许许多多的驻地, 在这片洪荒大地上宛如星星之火。
而此时在人族祖地, 一处有巢氏亲手建立的在这个时代绝对称得上漂亮的青石房中。
商钱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 十分热情地把碗塞到伏羲手中。
“最近肯定是学习太累啦,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若是让你老师看见肯定会心疼的了不得。”
伏羲惊恐地试图把手中黑色宛如毒药一般的汤往外推。
尽管这几年来,他每次都没有成功拒绝过。可是这汤的难喝程度依然能让伏羲每次都发自内心的进行这种无所谓的抵抗。
——这碗汤还是商钱亲手熬制!天啊, 亲手!
这汤的味道简直像是臭烘烘的野猪窝一样难闻,往肚子里喝的时候简直就像吃某种不可描述之物一样。
商钱秀眉一横,怜惜的看着伏羲眼皮下两个浓浓的黑眼圈,直接一把薅过伏羲的后领将手中这碗他亲手熬制的十全大补汤灌到伏羲的口中。
这可是她特意找的两根天仙级别虎妖的腰子又加上数十种灵药,才每年熬制出来这么一碗, 能够让人族身体承受住浓厚药力的十全大补汤。
若不是怕这小屁孩被自己徒弟折腾死了, 她才懒得费这般心力呢。
一炷香后,满嘴怪味瘫在地上失去了生存欲望的伏羲双目空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
他今年才十二岁, 就已经承受了, 不该他承受的痛苦。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 一个身穿兽皮的健壮中年男人焦急的闯进屋中,看到伏羲的瞬间双眼放光, 一把把伏羲捞起来就往外走。
“狩,你要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伏羲无助的被夹在肩膀下面,蹬着自己的腿试图挣扎。
被称作狩的男人丝毫没有把伏羲放下来的意思, 只是嘿嘿一笑:“前年分出去的那两个小部落, 又因为一只猎物闹矛盾啦, 现在两个部落的十几个汉子打成了一团。这不嘛,得请你过去主持公道!”
怎么又来找他!伏羲不满嚷嚷:“有巢氏呢?他才是现在人族的首领,这种事应该去找他。”
狩大大咧咧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抓抓后脑勺:“首领去远处的部落教他们盖房子啦!再说了,首领可不会调节,纠纷这事儿还得你来,反正你是下一任首领……都是首领,找谁不一样。”
于是在这好不容易空闲的半天中,伏羲先是调节了两个部落因为一只野兔引发的矛盾,又处理了一对夫妻之间的口角引起的打架,最后一点空余时间还去把部落内今年过冬的兽皮给分配下去。
夜色逐渐昏暗,伏羲双手抱膝坐在篝火旁,商钱坐在他身侧,两个人之间没有交谈。
“商钱娘娘。”伏羲忽然闷闷开口。
商钱应了一声:“嗯。”
伏羲抬起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天空,长叹一口气:“为什么我才十二岁,不但要学习还要替首领处理这些本来该他做的事情呢?”
好累啊,每一天都好累啊。要跟着孔轩道长学习人族的知识还要跟着女娲娘娘的使者学习修炼的知识,空余时间还要代替首领处理部落里的杂事。
商钱也跟着叹了口气,安慰道:“少年人就是要奋斗嘛!奋斗是优秀的美德,只有奋斗勤劳才能创造出更美好的未来,你要做一个对人族有价值的人。”
“我有时候会想我的上一辈子是什么样子的。”伏羲陷入了沉思。
嗯?
商钱心里一紧,脑中迅速闪过了一连串能够清洗记忆的神通道法。
怎么现在就想起来了!现在不该想起来啊,这辈子都还没活完,怎么能想起来上辈子的事!
伏羲却不知道商钱的内心震动,他愁眉苦脸接着说道:“我有时候不得不替首领处理本该他做的事务的时候,心里偶尔就会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仿佛这种事情我之前做过许多次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会大逆不道的生出想把不靠谱的首领给揪着揍一顿的心思,第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伏羲被自己吓了一跳,后来这个想法许多次浮现在脑海中伏羲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学晕了头,脑子出了毛病。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仿佛上辈子就一直憋在心里没能付出行动而他现在莫名其妙就会感到万分遗憾呢。
“哈、哈、哈。”商钱眼神躲闪,心虚极了,多亏现在天色昏暗,虽然有篝火,但是依然看不清身侧人的表情。
说起来的确和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毕竟伏羲上辈子的老板是帝俊,帝俊每年都能下来和她交流心得,那要代替帝俊工作的人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最后参与进这场争斗的阐教和截教弟子都被商钱罚了, 被送去了后山替老子的草药施肥。
截教的弟子还好说,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坦然接受了惩罚, 但是阐教的弟子却十分愤愤不平。
“她又不是咱们阐教的, 凭什么来管我们的事。”普贤直起酸痛的腰, 不满的把手中的水瓢往地上一扔。
为了防止有灵兽钻进田中,偷吃灵草这一片灵药田被老子下了禁制,在里面不能动用灵力,也就导致现在诸人无法用神通道术浇水, 而是要老老实实的用水瓢水桶浇水。
文殊劝他:“商钱虽然不是我阐教之人,但是她深受师尊器重,哪怕是告到师尊面前,师尊也只会偏向她。”
尽管其余诸人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一致承认, 的确就像文殊说的这样, 他们的师尊元始天尊和那个截教首徒关系很好。
在灵田里浇了一整天的水,众人都是腰酸背疼, 好不容易挨到天色昏暗到了时辰连忙离开, 各自回了洞府。
文殊普贤和慈航三人的洞府都是挨着玉虚山建立的,三人驾着云, 往自己洞府方向去。
一道金光自三人头顶上方冲向玉虚山方向,金光散发的气息显示着来者的身份, 识别出来者身份的玉虚大阵迅速掀起一阵波动,将来者放入玉虚宫中。
普贤低声道:“每年就要来上这么几次,也不知道到底我们是师尊弟子还是她是师尊弟子。”
“慎言。”慈航拦下了普贤将要吐出口的其余抱怨。
只是从慈航的脸色来看, 显然他也很认同普贤所说的话。
“她只不过是占了与师尊相处时年岁较长之便罢了, 不管怎么说, 我等才是师尊的弟子,她终究不可能越得过咱们。”慈航这句话不知是在劝普贤还是在劝自己。
普贤赞同点点头,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在他看来亲疏有别,现在商钱只不过是占了以前的情分,但是等到相处岁月再长些,师尊对自己弟子肯定要更加偏向亲近,到那时他倒要看看商钱还怎么在他们这些真正的阐教弟子面前嚣张。
玉虚宫中,一身白衣容貌清冷面无表情的元始坐在高座之上。
商钱从云上下来,径直走入玉虚宫,在高座之下躬身行礼。
“见过二师伯,今日我擅自惩处了阐教弟子,特来请罪。”
端坐在高座之上的元始轻飘飘低下头,声音听不出喜怒:“今日之事我已经知晓,你做的没错。”
商钱这才挺直腰板,悠悠叹息一声:“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本就是一家。弟子今日也就是凭借着师父和您的情分,所以才敢斗胆管上一管您的弟子罢了,只是恐怕下面的师弟们会对我颇有怨言。”
似乎是被那句红花绿叶白莲藕给戳动到了,元始的面容柔和了三分。
“通天若是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也不会总是惹我生气了,他收的那些弟子整日只知惹是生非……你放心,你乃是我和大兄承认的三清弟子,你自然能管教我的弟子,他们不会心有怨言。”
尽管言语之间对通天那些披毛带羽的徒弟依然满是偏见,但是元始按照自己的喜恶把商钱隔在了外面。
商钱面上依然是满满的崇敬,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得了,就凭元始这明目张胆的偏颇,再加上通天那护犊子的性子,日后若是无人插手,阐教和截教早晚反目成仇,闹成封神里那种互相致对方于死地的模样。
商钱心想,到底还得靠她出手。
随后商钱又和元始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多是商钱这段时间来在修炼之上的不解。
话过三巡,商钱终于抛出了正题:“师伯,我打算这几日在截教开展提高班和选修课,不知能否将师伯交给我的部分东西整理成教材共下面的弟子使用呢?”
见者元始皱眉,商钱连忙补充:“只是一些巩固根基的道法和炼器的入门方法罢了,弟子知道在这方面我师父不能和师伯相提并论,所以才斗胆一问。”
元始舒展了眉头,心中颇为得意的想通天那家伙当然不能和他比,他的根基之牢固,可是连大兄都比不上的。
就连通天最得意的弟子也这么说。
“可。”虽然内心颇为得意,但是元始面上依然是一副庄严肃穆的表情,薄唇轻启吐出短短一个字,表示自己允许。
“唉,我也是发现截教大部分的弟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我师父讲到为了顾及了大部分的弟子所以讲的大刀并不经济,可那些弟子竟然没有丝毫向上之心,只甘于师父教一点学一点,修为进展着实缓慢。”商钱满腹牢骚的抱怨。
元始颇为赞同,用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以示轻蔑。
那些截教弟子,个个都是跟脚普通,资质弩钝之辈,偏偏这等披毛戴羽湿生卵化的庸人通天还收了数千个。
这几年过去,时日虽还短,却也能看出他的教化方法才是正确的,修炼一途本就是难上加难,自然只有天赋顶尖之人才有资格跟着圣人修炼。
商钱小嘴叭叭地接着说:“所以我就想干脆把修为到了天仙境界的弟子都给拉到提高班里,学习更深奥的大道,隔三差五进行修炼考试排名。然后再弄几个选修课,像什么炼丹炼器阵法之类,每人必须选一门,日后也好辅助修炼。”
“这样一来强弱都能从考试的排名中看出来,也好激发他们争强好胜之心,是强是弱,自有排名公正。也能充分让他们利用空闲时间来提升自己实力,省得整日自以为自己十分了不起。”
元始只是粗略听完心里就立刻推断出来这种方式的好处,难得开口赞叹:“难为你想出这种好方法,截教弟子人数众多,多是资质低下之辈,的确应该多加努力才有一丝可能攀登大道。”
不过这也就只适合截教,他的弟子可个个都是天赋绝伦之辈,更是每一个都是他细心教导出来的良才。
元始心情愉悦,只是视线掠过商钱还忍不住可惜一番。
“玉鼎师兄, 方才考试选择题的最后一问,是选甲还是丙?”玉鼎正在路上走着,太乙急匆匆两步赶上来, 焦急低声询问。
玉鼎面无表情, 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答案, 吐出一个字:“乙。”
什么,是乙!太乙身体颠倒两下,痛苦□□:“完了,这次又要被师尊痛骂了。”
路的另一侧, 广成子和灵宝看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听着玉鼎的回答,在听到“乙”这个字之后,身体双双僵硬。
灵宝干巴巴低声道:“许是玉鼎师弟做错了呢,我选了甲, 我记得《天仙三万题》里有这道题……吧。”说到后来, 灵宝语气也不确定了,他有些记不清了, 巩固神魂到底用的是灵犀草还是神犀草。
广成子面色愁苦, 唉声叹气:“我选了丁……”
两个人面面相觑,双双长叹一口气。
完蛋了, 师尊这次又要大发雷霆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广成子和灵宝耳边响起,二人顿时顾不上哀伤自己的成绩,对望一眼, 视死如归飞向玉虚宫的方向。
二人来到玉虚宫之后阐教十二仙已经集合完毕, 正乖巧排成一排等着端坐在高座上的元始天尊开口。
“这次考试已经考完最后一门了。”元始声音清冷, 视线如剑锋扫视着下方的一众弟子,被他视线扫过的人不由自主低下头。
于是元始面色又冷了三分,他缓缓开口:“你们这次考试能考得过截教吧?”
“广成子!”
“弟子在。”广成子一哆嗦,哭丧着脸迈出一步。
元始注视着他:“你是阐教首徒。”
广成子顿时汗如雨下,冷汗瞬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他期期艾艾:“弟子,弟子……”
看着这副模样,元始不由眉头紧颦,怒极而笑:“你们需要我重复一遍你们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考的成绩吗?”
“当初我还只以为你们被一个奶娃娃按着打仅仅是因为一时轻敌,没想到这几次考试能让我彻底看清我的‘得意弟子’们的优秀啊。”
元始阴阳怪气,下方十二个人战战兢兢。
“真好啊,你们可真是给为师争面子啊。十二个人,就一个能进前五名的,剩下四个全是截教的,甚至其中三个还是截教的外门弟子!”元始眼中满是怒火。
这百年来,一共考了十次考试,每一次他都在通天面前丢尽了颜面。元始想起通天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和明里暗里的嘲讽就恨不得把这十几个丢人现眼的弟子逐出阐教。
元始声音越来越大,清冷的面容上隐隐可见滔天的怒火,他刷的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这些被他悉心教导的“好”弟子。
“我是不是该庆幸,商钱没有参加考试呢!上次的排名现在还用红纸张贴在昆仑山入山处呢,赵公明三霄无支祁和那个金箍,截教一班就这么几个弟子却每个都在前十里面,为师足足有十二个弟子,前十里却只有两个!”
太乙轻声嘀咕:“通天师叔的其他三个内门弟子也没有在前十里面啊。”
元始脸更黑了,可看着太乙一张无辜的脸又骂不出来,这家伙就是个憨货,他不是没骂过,其他弟子被骂了都战战兢兢,只有这个真憨的太乙,被骂了以后转头就忘。
“广成子,为师的首徒,你来告诉为师,为什么你考试排名在截教那个多宝后面?”元始嘶嘶的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把矛头对准了广成子,“就只算是截教一班商钱教的好吧,就先不提他们。”
广成子满头大汗,抬袖擦拭着冷汗,低着头双目无神。
他哪里知道为什么自己连那个多宝都考不过?分明他入门还在商钱之前,比不过商钱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那个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多宝都比不过。
元始又阴阳怪气了一通,大体上是什么“脑子里塞满了狗尾巴草”“脑袋被四目驴踢了”“和沼泽泥怪有亲戚关系”……
没办法,谁让每次考完试出成绩以后通天都会打着“和兄长联系感情”的名义厚着脸皮到玉虚宫,还每次都“不经意”拿出成绩单拉着元始分析。
一通好骂之后,每个人都得到了闭关面壁到下一次考试的惩罚,众人这才抹着汗水离开玉虚宫,对视一圈,纷纷苦笑出声。
众人一遍聊天一遍往外走,文殊忽然忿忿不平开口:“截教实在欺人太甚,那只死兔子又偷了我好不容易移植的灵草。”
“哼,定光仙那个废物……他这次才考了四百名,亏他还是通天师叔随身七侍,通天师叔必定不会饶了他。”灵宝轻蔑一笑。
“不提他了,玉鼎师兄,我可否借你练器笔记一观……”
文殊和普贤对视一眼,普贤又仿佛不经意间开口:“说起来,上次我路过后山,正巧听见截教的灵牙仙骂咱们阐教胆小怕事。”
此话一出数人纷纷大怒:“竟有此事!他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侮辱我阐教 ……说起来,这个灵牙仙是不是跟着龟灵那个。”
广成子捋了捋自己的短须,古怪的看了眼普贤:“就她龟灵那个截教五班的灵牙仙?普贤师弟,你一定是听错了,截教五班那群人考试答题都慢悠悠的,是出了名的没脾气,怎么可能在背后骂咱们。”
渭水之畔, 阳光穿过细密的树叶洒落在这一片人族部落上,大大小小的木屋夹杂着石屋密密麻麻分布在方圆数千里的平原上。
以这片部落为中心,数百个部落如同蛛网一般分布在这广阔的平原。宽阔的大河边上, 数十个身穿粗布的汉子高声唱着鼓舞士气的小调, 胳膊上的肌肉鼓起青筋拉扯着巨大的渔网, 上千斤的大鱼被拉出水面,活蹦乱跳挣扎着。
“断竹,续竹,飞土——”浑宏的声音高唱着属于他们的歌。
三三两两的男女背着竹筐手里还提着高草, 往圈里洒着草,头顶着小角的羊躺在圈里,见到青草才一股脑冲出来争夺草料。随后被早就等在这里的壮汉一把揪住,提着石刀将头顶稚嫩的角切掉尖锐的头。
已经是秋天,部落里却满是欢声笑语不复往日的愁眉苦脸。以往的冬天是很凶险的, 野兽会冬眠, 狩猎队找不到充足的食物,没有衣服穿, 身体虚弱的老人和孩子会被冻死, 但是自从他们的首领伏羲带领人族以来,人族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伏羲发明了渔网, 只要守着河流就有源源不断的大鱼可以吃,伏羲教会了他们养殖野兽, 春天养小崽子,冬天就可以杀掉吃肉,伏羲发明了织布的方法, 就不用担心兽皮不够而被冻死了……
所有的人族都知道, 他们的首领伏羲, 是一位勤劳英明的领导者,他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工作八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所有人提起这位首领,都会夸赞他的伟大。
可惜这位英明的领袖已经老了,病得很重。哪怕是所有人都在为他祈祷,他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弱。
伏羲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再不回头,人族长老都来问候,只是寿数将近,无可奈何。最擅长治病的医者也只能摇头,把各个大小部落的首领都从各地叫了上来。伏羲病重得一连数日不能说话。
伏羲鼻嘴之间的气一进一出,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兽皮里拿出来,伸着三个指头。大长老上前问道:“伏羲,你莫不是相见女娲娘娘的使者和商钱娘娘及她的弟子?”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
负责狩猎队的汉子走上前来问道:“伏羲,莫不是还有你制定的人族十年发展战略计划内容,不曾吩咐明白?”伏羲把两眼睁的滴溜圆,把头又狠狠的摇了几摇。
负责学堂的长老插口道:“您放心吧,这一届的孩子都很聪慧,已经开始跟着猎学习陷阱了。”伏羲听了这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却还是摇头。那手只是指着不动。
坐在一侧的下一任首领思索一阵道:“伏羲,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前日送过来的三件事物还没处理,不放心;我如今念给你听就是了。”说罢,忙站起身快走几步拿起桌上的兽皮。
他大声念道:“一,今年共收获肉干三十万斤,已经全部入了地窖。二,今年自学堂毕业的五千学生都已经分配完毕。三,西山部落送信过来,前首领被野猪拱死了,首领的位置由第一勇士接任。”
“伏羲,你放心,这些事务都已经处理完了。”下一任首领低头看着伏羲。
众人看伏羲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
现场却是一阵沉默。
半响,才有人长叹一口气:“伏羲……真是勤勉啊。”
“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应该哭了?”又有一人询问,这时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嚎啕大哭。
眨眼之间,整个部落都充满了哀嚎的声音。
天空中忽然出现两只鸾鸟,拉着华丽的车架,紫气翻涌,五彩的光芒笼罩着方圆数里,被光芒笼罩在内的皆是百病全消,仙音渺渺,但凡听见仙音的,顿时神清气爽。
女娲娘娘的身影若隐若现,浩大的声音平和温柔:“人皇伏羲,功德圆满,速速归位。”
一道虚影自伏羲的尸体上走出,想起来前世今生的伏羲面色变换,走入云雾中,尴尬看着自己的妹妹。
“女娲……”
女娲红了眼角,她撇开了眼睛:“兄长。”
仿佛还是当初,女娲还不是圣人,她躲在伏羲身后,兄长为她遮风挡雨。下一瞬,女娲又恢复了威严的圣人模样,招手示意伏羲上她的车架一起回娲皇宫再行叙旧。
伏羲温润一笑,婉拒了女娲:“为兄久未腾云驾雾,今日却想自己去往三十三天外。”
“实话?”女娲太了解她的兄长了,迅速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伏羲沉默片刻,坦然道:“给你拉车的是两只鸾鸟,由于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某些鸟,我现在对鸟有一点阴影。”
上辈子被帝俊压榨,这辈子被孔宣内卷,伏羲现在看着鸟就下意识想躲。
女娲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抬手让拉车的两只鸾鸟自行离开,她和伏羲一起缓缓在天外行走。
二人肩并肩,是不是侧脸谈笑几句,一时之间,恍惚回到了当初紫霄宫讲道的时候。
女登是个好人, 她远远看见坐在地上一身是灰的商钱二话不说就小跑过来扶起了商钱。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女登一把拽起商钱半抱着她,声音略微有些低哑, 一双眼睛满是担忧。
商钱一时间百感交加, 她下意识想说教“大路上遇到的受伤陌生人你居然就这么冲上来,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却又觉得自己的融入计划应该会比她预料的更加顺利。
“我的部落被妖兽袭击了,我和逃亡的大部队走散了。”商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她满脸是灰,为了更逼真些脚上还特意变幻出了几个被磨出来的水泡。
女登怜悯地抬手给可怜的小姑娘擦着眼泪,可怜的孩子,失去了族人又逃亡了一路,肯定吓坏了。
“你可以待在我们部落,正巧我刚刚□□完有了孩子可以从母亲家中分出来住,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喂!你也太没有警惕心了吧!不能因为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可怜就把她带回家里啊。
商钱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完全没有用上, 她语塞片刻,缓缓点头。换个角度想, 起码,这算是成功加入有熊氏接近神农了。
女登立刻随手一提把商钱抗在了肩膀上,一手托着商钱一手还拎着竹篮,那竹篮里放着一条不知名野兽的大腿,血淋淋的。
嘶~这肩膀上的肌肉怎么这么硬。商钱被搁了一下下巴,随后才反应过来, 女登的力气, 是不是太大了?
有熊部落人不多, 看见女登背着一个女孩有人询问了几句, 听女登说完商钱的凄惨身世后纷纷眼带怜悯, 更有热情的姐姐直接扛出一堆东西来要送给商钱在部落里安家。
到了一处挨着山的空地,女登放下手中的竹篮,抬手把商钱拎了起来,轻轻掂了掂:“太瘦了,你的部落果然是太弱小了。”
商钱被拎着衣领上下提溜了几下,放弃了挣扎,也是这时她才发现眼前的女登似乎高大的过分了些……
“你先休息一会,等我造完了房子带着你去医哪里要一点治脚伤的草药。”女登叮嘱。
随手把商钱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女登开始“造房子”,只见她抬拳一提,在山壁上猛砸了几拳,一片片碎石乱飞。
没过一会,山壁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女登抿着唇,端详着山壁上的大洞:“太慢了。”
只见她左右扫视一圈,眼神忽然一亮,大步往左走了数十步,这里有一块一人多高的青石。女登双手一抱,一个转身,抡着石头向着山壁猛地一砸,巨大的青石带着急促的破空声冲向山壁。
咔!咔!
山壁顿时被砸出一大个窟窿,激射而出的碎石擦着商钱的脸边飞射出去,商钱目瞪口呆。
这是人族?这真是她看着女娲捏出来的人族?这真的是她一点点呵护发展壮大的人族?
难道是她感觉出了错,其实女登是个修士?商钱怀疑地用神识一遍又一遍扫视着女登的身体和神魂,没错啊,一点修为都没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啊。
“力拔山兮气盖世……项羽和嬴荡都能举鼎,神农之母能抱着万斤重的石头乱砸也不出奇……”商钱小声嘀咕,强行劝说着自己。
女登硬生生砸出来两个山洞,面不红气不喘,拍了拍手随后走到商钱身前,十分和善一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给你在洞外面写上名字这个山洞才是你的。”
商钱叹了口气:“我名金慎,来自金部落,母亲……”
“哎,不用细说了,你既然来了有熊部落就是我有熊部落的人了。”女登安抚摸摸商钱的发鬓。
这心也太大了吧。商钱忍不住劝道:“洪荒之中处处凶险,心机深沉之辈数不胜数。你不知道我名姓就先将我带回家中,若是我是通晓变化的精怪那你岂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一瞬间,女登竟然觉得自己带回来的这个柔弱女子莫名威严,她摇摇头将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畏惧感散开,干巴巴道:“可族中长老教导我们人族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才能在洪荒之中活下来,我怎么能看着你不管呢。”
商钱叹声道:“你有这个觉悟是对的,但是长老是不是也说过,保护自己才是第一位,救人是第二位。救人之前你应该首先辨认所救的是不是‘人’,其次再判断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救人,最后还要考虑救人的方式是不是正确。”
人族的教育果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啊。
女登似懂非懂点点头,商钱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唉。”商钱坐在青石上,托着下巴长叹一口气。
希望神农能是一个谨慎一点的性子,虽然从他没做任何防护工作和预先准备就敢去尝百草来看他的性格肯定又莽又勇。
教导神农之事道阻且长啊。
总归,商钱成功在有熊部落居住下来,一住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神农降生,商钱潜移默化教导着神农,成功引起了他对植物的兴趣。
祥云阵阵, 霞光万千,准提和接引面带红光,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子, 落在昆仑山上。
“三位师兄, 好久不见,自上次一别,转眼之间已经是万载如云烟。三位师兄依旧是如此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啊。”准提面带微笑, 语气感慨,其中满满都是亲近之意。
元始微微仰着下巴,打心眼里看不起沉迷旁门左道不专心于玄门大道的西方二人,通天吊儿郎当左顾右盼,似乎是忽然发现了昆仑山上的风景独美。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老子无奈迎了上去,寒暄了两句,准提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准提仿佛不经意间扫视了一眼, 看着通天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弟子眼中难掩羡慕:“三位师兄真是好生了得,优秀弟子数不胜数, 当真让师弟看着眼热。”
西方贫瘠,他和兄长又名声不显,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不上身处洪荒东方富饶昆仑山且早在未成圣之前就在洪荒声名赫赫的盘古直系后裔三清。哪怕自巫妖大劫之后他和兄长也广受弟子,可收到的弟子无论是资质还是数量都比不上阐教和截教。
通天这才正眼看准提一眼,话语中满是毫不遮掩的得意:“这一句倒是实话,我截教的确是优秀弟子如过江之鲫, 数不胜数。”
“商钱, 还不过来见过你两位师叔, 为你两位师叔介绍一番我们昆仑山的优秀弟子。”通天忽然想到西方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他教徒弟的本事有多高超, 精神顿时一抖擞, 来了炫耀的兴致。
商钱往前一步,大声喊道:“截教首徒商钱带领五千四百三十二位弟子摆见两位师叔。”
方才就接到了商钱通知的截教弟子反应干脆利索,数千人整齐划一作揖行礼,数千人按照道袍的颜色各自聚在一起,忽然齐刷刷一弯腰把跟在准提和接引身后的西方教弟子吓了一跳。
阐教也不甘示弱,广成子紧跟着商钱大喊一句:“阐教首徒广成子带领阐教十二仙拜见两位师叔!”
阐教众人刷地齐齐弯腰,抬手作揖。
阐教众人暗自感慨,多亏自从上次在玉虚宫遇到商钱带着截教一班那一番互相行礼之后他们私下特意练了如何整齐划一作揖行礼,若不然今日岂不是又丢了师尊的脸。
尤其是这介绍弟子之事,若不是大师兄快商钱一步开口,莫非还要让截教首徒商钱介绍完截教弟子之后接着介绍他们阐教弟子不成?
孤零零站在老子身后的玄都尴尬地硬着头皮前踏一步,高声道:“人教首徒玄都带领……额,人教总一位弟子,拜见两位师叔。”
只是这孤零零一道声音,怎么听都似乎很没有底气。
准提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此时连忙给身后的弥勒暗示,偏偏碍于同为圣人的三清也在此处,不好私下传音,于是只能抽着眼角给弥勒使眼色。
“西方教弟子弥勒,带领西方教三十七位师兄弟拜见三位师伯。”索性弥勒看懂了准提的暗示。
只是看懂了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洪荒生灵都散漫惯了,平日都是自己修炼悟道,西方教的弟子既不像截教和阐教一般事先排练过,又不像人教一般只有一根独苗苗,所以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的西方教弟子虽然及时反应过来弯腰行礼,却各自做各自的,整体看着乱成一团。
未开始论道就先输一筹。
元始抓住这个机会轻蔑一笑,眼神瞥过接引和准提,未说一语却让准提脸上的笑容一僵硬。
老子恰好出声邀请准提接引去昆仑山后山论道,准提笑着应下,于是一群人大摇大摆赶往昆仑山后山,席地而坐。
溪水自山顶潺潺流下,昆仑山上没有冬天,一年四季如春,灵鹿仙鹤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吹过的风带起竹叶沙沙作响,使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心神平静。
商钱趁着人多缓缓放慢了脚步,落在广成子和玄都身后,在玄都询问的眼神下微微一笑:“两位师兄先请。”
玄都一开始十分不适应他自小崇拜的人族守护大神商钱娘娘称呼他师兄,但是架不住习惯的惯性,在商钱喊了数百年之后也自然而然喜欢了这个称呼,此时见到商钱往后退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自动走到商钱之前遮挡住她。
“多宝师弟,你往前走两步。”商钱声音温柔,试图用多宝小胖子的身体遮挡住自己,降低存在感。
多宝撇撇嘴,低声道:“你才是截教首徒。”
废话,我能不知道我才是截教首徒吗。就因为我是截教首徒所以才更应该往后躲啊,万一这两个没看上你反而看上了我非要把我谋算到西方怎么办。
商钱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过犹不及,万一过分低调反而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刷的一下投向了弥勒, 看他如何应对。
弥勒鬓角满是冷汗,看着上方盘旋的数千只凶禽,心里暗自叫苦。这截教弟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按照以往的套路, 不应该是被他舍己为人的大慈悲震惊,被他折服嘛。
师尊,您也没教我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弥勒求救地看向了准提。
准提轻咳一声,厚着脸皮对通天开口:“师兄的高徒果然优秀, 此局是我的弟子道不如人,不知师兄可否为师弟介绍一下这位高徒啊。”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的徒弟,金鹏不过是我的徒孙罢了。乖徒孙,真是给我争气啊……咳咳,我是说,不得对你西方教的师叔无礼, 还不快让这些凶禽散去。”通天在老子的注视下坐直了笑得东倒西歪的身体,收敛笑容, 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竟然是输给了小辈。弥勒又羞又恼,匆匆掩面退下。金鹏则是懒洋洋挥挥手让天空盘旋的凶禽散开,随后弯腰行了个礼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啊~还是坐着舒服。金鹏打了个哈欠,往自己亲哥孔宣身后躲了躲,双目放空,没用半刻呼吸就变得十分均匀, 他今天的任务指标完成了, 师父应该不会再让他第二次出手了, 趁着这个难得光明正大的机会正好睡一觉。
孔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不争气的懒蛋弟弟一眼, 却碍于场合无法出声训斥, 只能重重地哼一声,又暗自骂了耽误时间的西方教两句。
大好的时光不用来抓紧时间修炼,非要拉着他们在这里论道,论的还是这种连金鹏这种好吃懒做之人都能轻易找出破绽。当真是,不可理喻!
于是众人接着论道,你一眼我一句,有来有往,没一会刚才紧张的气氛就逐渐舒缓,众人旁征博引,各自抒发观点,时不时听到他人观点还会若有所思,似乎有所顿悟。
不知怎的话题就引到了求道之心上,西方一个长耳道人忽然嚎啕大哭,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得,又要作妖了。商钱翻了个白眼,这次西方过来明显就是来者不善,至于西方非要论道的目的是什么……
商钱沉思,假如她是准提:
自己费尽心血建立的立教之本西方教地理位置不够优越,师资力量不差但是相比之下被隔壁昆仑山学院秒杀,自己设备老破旧隔壁昆仑山学院富得流油。在这种情况下西方教学院要是想要发展起来,那肯定要招收优秀的生源。
洪荒虽大,但是优秀人才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而隔壁昆仑山学院就有着洪荒最多的优秀人才。
要是她是西方教学院的校长,要优秀人才,那肯定不会选择在洪荒里一个一个找,白女票隔壁昆仑山学院的不香嘛!
这时候就要打舆论战,要让隔壁昆仑山学院的弟子知道自己的西方教学院有多好,大道领悟深厚,修炼速度快,还有名师一对一辅导……最快的方法就是论道,自己带着人去踢馆,自己教出的弟子把对方的弟子辩的哑口无言。
最好能趁着这个机会文化入侵多洗脑几个叛徒……咳咳,懂得都懂,不可说。
商钱及时打住,收回了心神,对于西方这频频的挑衅也有了解释的原因。
眼见这一场论道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那个长耳道人原来就是地藏,一身修为深厚不在阐教截教直系弟子之下,其中的西方之道更是让广成子和多宝落入不熟悉的领域纷纷落败。
地藏一脸慈悲,身穿打着补丁的破旧道袍,神色却十分坦然,眼看着多宝就要词穷,地藏步步紧逼:
“我看那洪荒众生在无边苦海中苦苦挣扎,故实在不忍心看他们悲苦,所以我穿旧衣赤足行路,任由风吹雨打沙石磨足,终于练就一颗淡泊之心。师兄同为圣人弟子,难道看不见众生的苦楚吗?又怎能安然享受着锦衣鼎食呢?”
多宝汗如雨下,试图用自己所学的道反驳地藏,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地藏和弥勒不一样,弥勒不能将自己的所有血肉都施舍给鸟兽,所以他和之前自己割肉饲鹰的做法自相矛盾。但是地藏十分机敏的吸收了弥勒的教训,选择了他做到了的事情论道,他的确旧衣赤足,忍受磨难,用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的言论。
地藏嘴角微微上扬,这次论道,他势在必得。
“地藏师叔,你有新衣服吗?”忽然一道嫩生生的童声响起,打破了僵局。
一个莫约八岁大小,身穿缩小版金色道袍的瘦弱孩童从截教众人中钻出来,一双眼睛畏生生的看着地藏。
地藏摸不清这小童的来头,于是还是本着自己的话说,风轻云淡一笑:“吾一旧衣遮体足矣。”
正是被商钱一把扔出来的陆压,陆压了然的长哦一声,怜悯地看着地藏:“所以你不穿锦衣是因为你不喜欢吗?”
地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句话咋听起来没错,只是为何细细体会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嘲讽感呢?
陆压眨眨眼,抬起脚挪到地藏身前,细声细语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师祖和师父教过陆压要帮助别人,师叔别伤心了,陆压有新的袍子可以送给师叔,师叔就有新袍子穿了。”
一件崭新的绣着金边的道袍被陆压捧到地藏身前,地藏精神一振,灵机一动,这题他会做!
洪荒还是人心朴实啊。
商钱感慨一声, 也难怪,毕竟洪荒现在还是“谁拳头打谁有理”的时代,要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直接就提着拳头拼个你死我活, 唯一开始发展阴谋学的西方教现在也只是冒了个苗头。
人群之中, 孔宣抱着面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露出可怜微笑的陆压,地藏百口莫辩站在原地脸皮一阵青一阵红,周围所有人都谴责的你一言我一句责怪地藏。
——就连西方教的弟子也信了,地藏师兄的确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个给他难堪的孩子, 只是由于出手过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
商钱悄悄从人群缝隙里钻出去,深吸一口气,唇色顿时由红润变得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贝齿狠狠一咬……没破皮。
她要是能对自己下的了狠手也就不会把防御点满了。
不过多亏商钱早有准备,她面不改色放过了自己可怜的嘴唇,从袖中掏出一个淡红色的玉瓶来, 又拿出一小块手帕从其中沾了几滴血点在自己唇角,掏出镜子, 镜子中面色苍白的女子唇角带着星星点点的赤红色血液,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看起来可怜极了。
随后商钱哽咽一声,直冲上上方的云层,穿过云层,来到五位圣人所坐的高台之上。
“师父, 还请您出手救一救我可怜的弟子。”商钱直接冲到通天身侧, 梨花带雨。
顺便将手心的纸条偷偷塞进通天掌心。
要是用神通传音肯定会被西方二圣发现, 商钱干脆就选择了这种朴实无华的, 没有丝毫力量波动, 只要眼睛看不见就不会被发现的方法,传小纸条。
通天怒气冲冲一拍桌子:“你的弟子,我最器重的徒孙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暗算了?”同时趁着其他几人被他忽然发怒骇了一下的时间偷偷瞥了一眼纸条。
这表演也太烂了吧。这一句话出来不就暴漏了您一直关注下方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事实了吗。
所幸其余几人也并没有捏住这个点不放。
准提听到通天这句话下意识心里一咯噔,连忙神识往下方扫视一圈,发觉事情不简单,又掐指一算。
糟了。地藏怎么这么鲁莽。
准提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陆压重伤倒地的时候饶是以他的稳重也忍不住暗骂一句,若不是哪怕是圣人也只能看见过去而无法改变过去,准提恨不得一巴掌打晕这个鲁莽的,毁了他的谋划的地藏。
本来这次他和兄长亲自出山就是为了从三清手中咬下一块肉来,分润人族三皇五帝的功德顺便用他们自己探索的西方极乐之道论道打击一番三教弟子。
可现在因为地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伤了截教二代弟子直接让他们从有理变作了无理,若是同为一代弟子准提还能厚着脸皮说一句“切磋之中受伤难免”,可偏偏地藏打伤的是一个二代弟子,甚至这个二代弟子还是个孩童……
电光火石之间,准提脑中转过万千思绪,试图找出一个可以糊弄过去的借口。通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通天面带怒气,抬手招出四柄诛仙剑,杀气纵横横亘在接引和准提面前。
“以大欺小这就是你们西方教教导出来的好弟子吗!”通天面上愤怒,内心几乎要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了,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打架了。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成圣!成了圣人以后洪荒里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动手,他偶尔不讲道理想要故意挑衅别人也往往畏惧却生不出挑战之意。
一万年啊,他足足一万年没有过畅快淋漓的战斗了。通天一想起来就怒其不争,这些胆子比商钱还小的洪荒鼠辈,就没有一个有挑战圣人的勇气的,难道就不能高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然后将生死抛之脑后冲上来和他战个痛快吗?
通天强忍住自己内心的雀跃,手持青萍剑剑尖直指着准提,喝道:“徒不教,师之过,今日我就要为我可怜的徒孙讨一个公道!”
青萍剑感受到主人心中蓬勃的战意,忍不住发出雀跃的锋鸣,更是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准提干笑两声,心下暗骂一声莽夫,面上却不露分毫:“通天师兄,这其中必有误会,你我师兄弟同是老师的弟子,何必兵戈相向呢。”
“呸!吾羞于与尔等为伍!”通天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听准提狡辩,他现在摩拳擦掌,就等着一打二,和西方二圣死战一番。
“三位师兄, 我二人见这人族众生处于无边苦海之中,心生不忍,故愿以大慈悲布教人族。”准提假模假样叹了口气。
通天磨牙,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等着准提,按照他的想法,刚刚吃了一个大亏的西方二人哪怕没有羞愧地拂袖就走, 也该气急败坏才是。
现在竟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在这里试图蹭功德!
准提在通天质问的怒视下面色不改, 垂目慈悲双手合十。虽然论道输了, 但是三皇五帝的功德还是要硬蹭的。
西方教想要发展起来, 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的气运和功德。
老子沉吟一阵,缓缓开口:“二位师弟,人族虽命定要有三皇五帝,做他们的领道人也必定会有一笔巨大的功德。但是有些事情却不如看上去这般简单,三皇之中人族首皇燧人氏已经归位, 泰皇伏羲与女娲师妹关系深厚容不得旁人插手。”
准提微微颔首, 主动顺着往下说:“还有一皇五帝,一皇已经出世,算起来应该已经长成了。”
“人族先前不过是洪荒中一个普通种族, 若不是因为此族为女娲师妹亲手创造, 洪荒种族何止万千,我等岂会在意一个普通种族。”老子长叹一口气,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现在三皇五帝天命在人族,此八人命格被大道庇佑, 哪怕我等是圣人之尊也无法轻易窥视。倒不如顺其自然, 何必强求。”
这话说的漂亮, 只是一个字有用的信息都没透漏。
准提皱眉, 语言中带了一丝威胁:“三位师兄虽然人多势众, 可单单靠此就要将一皇五帝全收入怀中未免太过不给我兄弟面子。”
刷!青萍剑出鞘。
通天一拍桌子,意气风发嚷嚷:“那就按照洪荒的规矩,来做过一场,谁拳头听谁的。”
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让西方二人牙痒痒,就连老子和元始也颇感头疼。
这个弟弟,还是这么耿直。老子默默叹一口气,一点功德都不给准提接引显然不现实,他们虽然兄弟三人比西方二人要多一个,但是也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闹的圣人翻脸。
现在这番交谈不过是想要多得一些利益罢了……可惜出了个画风不对一心想要打架的通天。
准提扯扯嘴角,看着通天委婉道:“通天师兄,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方是清心之道,还请消消火气,莫要这般在意是非。”
老子和元始明显皱皱眉,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是西方的道,不是玄门的道,在他二人耳中听着明显让他们心中不适。不过显然准提和接引将西方之道完善的十分详细,哪怕同为圣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此话正确。
还真被商钱猜对了。
通天也在心里嘀咕,神识下意识寻找商钱的身影,高台之上却已经不见了商钱的身影,于是只能撇撇嘴,低头飞快看了一眼掌心的纸条。
再抬头,脸上就换了一副轻蔑的表情——这倒是不用装,通天确实看不起这两个不敢和他堂堂正正打一场的圣人。
通天双目直视准提,一字一句道:“四大皆空?若是师弟四大皆空,今日又何必来昆仑山?”
“六根清净?若是师弟六根清净那人族三皇五帝又与你有何干系?”通天两句话让准提接引变了脸色。
“二位师弟既然所求极乐之道,自在随心,又何必在此委曲求全?我问你们,你们今日所作所为,当真是自在随心吗?”通天步步紧逼。
犹如当头一棒,接引准提哑口无言。
这三问直指二人所求大道,偏偏通天还都直接问在了关键处,让二人想要诡辩都无法反驳。
通天爽快眯了眯眼,真难得,他通天竟然也能有把人说的哑口无言的一天……
三句话,让两位圣人为我花十万功德。
接引忽然出声,拉着准提:“是我二人着相了。三位师兄果然道法深厚,我二人远不能比,这次论道,是我西方教败了。”
准提有些着急想要理论,接引却拉着他强行让他闭嘴。
接引面色平静如水,一双眸子中满是淡然:“我二人只要一帝的领道人之位。”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久久一阵。
老子这才悠然开口:“善。”
一锤定音。
顿时气氛又和乐洋洋,你一句师兄我一句师弟寒暄一番,接引准提又带着弟子在三清和三教弟子领导下欣赏了一番昆仑山的美景。
其中夹杂着“三位师兄道场当真人杰地灵……”“两位师弟的西方也是清净别致……”一类的客套话。
眨眼间,时光如流水,西方二圣终于带着西方教诸人离开,三清笑着挥手。
“有空再来啊,二位师弟好生磨练一番实战,下次咱们一定要切磋一番!”通天是唯一一个真正感到舍不得的。
他还没找着机会狠狠挑衅惹起西方二人怒火畅快淋漓战斗一场呢这对手就要走了……
准提脸上的笑容一僵硬,抬手一根根扒下通天握着他胳膊的手指,随后连客套话都不说了,直接毫不留恋转身带着弟子离开。
呸!谁要和你这个无脑莽夫切磋!他看着就这么像是没罪找罪受的傻子吗!
圣人速度极快,不想来的时候还要摆出个圣人大教的架势,走的时候自然是怎么快怎么回去,准提一挥手,西方教诸人已经返回了西方极乐世界。
的确古怪, 老子的大弟子玄都不过是个普通人族都有过人之处。这早在三清成圣之前就跟着通天的商钱竟然一点优点都找不出来。
准提皱起眉头,试图多找一些有关那位截教首徒的印象,却根本没找到任何多余的部分。
“只是就凭此一点兄长就能肯定那个商钱资质比多宝要高吗?”准提依旧偏向他十分欣赏的多宝。
接引唇角僵硬一勾:“那你以为修唯我独尊之道的多宝难道会心甘情愿屈居一个不如他的人之下吗?截教首徒是商钱不是多宝, 若是这还能用入门先后来说,那通天只有商钱一个亲传弟子要如何解释?”
三清一向因他们的跟脚和修为眼高于顶,眼界高的可不只是元始, 不过是通天性格大大咧咧, 平日不表现出来罢了。通天的亲传弟子只有商钱而没有多宝, 只此一条, 就能看出来商钱在通天眼中要比多宝优秀的多。
准提长嘘一声:“——受教了。”
平日无论是待客还是西方教事务都是准提出面,接引一向只跟在准提身后看似毫无存在感,可唯有准提知道,自家兄长虽然沉默寡言,但是谋略和敏锐绝对胜过自己一筹。
“而且我有一个猜测。”接引抬手, 数颗金色微光浮现在二人身前, 他轻声道,“恐怕现在人族剩下的那唯一一个人皇就是由她一手教导的。”
接引指尖一点,一颗金色微光瞬间明亮耀眼, 随后又逐渐暗淡, 和周遭的夜空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那里的半空中有一颗微光。
接引捏过那点微光,轻轻抚摸着:“燧人氏和伏羲都是降生在人族祖地,所以一开始我们以为下一任人皇也会是在人族祖地降生, 可惜十年过去我们一无所获。
随后我们又安插人手查探消息, 得知人族长老曾经做过一个梦——圣母托梦让他们照顾九黎部落, 所以我们又在九黎部落寻找人皇……又是十年, 我们依旧一无所获。”
在昆仑山上, 准提接引最后能毫不留恋离去也是有这个一部分原因。二十年,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族长成了,他们还没能找出人皇到底是谁,那就意味着人族三皇的最后一皇他们彻底插不上手了。
准提脑中思绪万千,终于意识到事情的联系,他面色肃穆接着接引的话往下说:“那真正的人皇藏在哪里呢?伏羲出生之时异象壮观,少而聪慧,还有女娲化身下来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已经有英主之相,所以我们也就认为下一个人皇也会是这个样子。可是人族这二十年来没有异象,没有听说谁的名声广为流传。”
若是将商钱和人族一皇此事放在一起看,就十分微妙了。
存在感低,普普通通,丝毫不引人注意,让人生不起提防之心……
准提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还是兄长眼光毒辣,可叹我眼中只看见了表面,却未曾看见藏着的本真。”
接引皱眉沉思,轻声道:“恐怕她的能耐还不止于此啊……”
比如,圣母托梦,这其中的那个圣母是谁?能让人族所有长老都深信不疑,这个圣母身份肯定不一般,起码在人族之中的地位不一般。
可惜人族在此之前寂寂无名,他们也没有在意过这个弱小得可怜的洪荒种族,加上人族又不如妖族一般种族繁多,极强的排外性让西方教安插人手十分困难,打听到的消息也不完全。加上那个“圣母”极其谨慎,人族在部落之外从不直称其名,只一个圣母的尊称一时半会根本看不出是谁。
接引心底轻轻一叹,他们都以为女娲能成圣是因为参悟造化之道,重点在于“造化”,却未曾想过另一个可能——因为女娲创造出的这个种族本身不一般才能让女娲成圣,也因此忽略了人族。
“那个商钱……”接引轻声开口,一遍组织思路一边开口。
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直冲山顶,打断了接引的思考,感知到来者的身份,准提接引对视一眼,恨不得杀之愈快,却又杀不得只能暗自愤怒。
“哈哈哈,两位师兄又躲在这里商量什么见不得人……不对,瞧瞧我这张嘴,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会说话,两位师兄乃是圣人,怎么会商量见不得人的事呢。”红云打了个酒嗝,手里拎着空荡荡的葫芦,发出一声满足的□□。
准提脸色一黑,却碍于因果还必须装出一副亲切的模样:“原来是红云师弟,师弟外出访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该死的红云,明知西方大道就是苦修还非要整日在灵山喝酒,引得众多弟子无法静心修炼。这么能喝,怎么没喝死他呢,准提恶毒的想。
也就只能想想了,若是红云真的在灵山出事,第一个冲上去救他的还得是西方二人,成圣的因果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红云一身酒气,嘟囔抱怨:“我才知道你们趁我不在偷偷溜去昆仑山论道……好歹我也是西方教的副教主,两位师兄怎们能一点消息都不给我呢。”
给你消息让你在昆仑山撒泼给西方教丢脸吗?准提眼皮狠狠一跳,深吸一口气:“事发突然,我和兄长也是心血来潮,正巧遇上你外出访友不想打扰你访友罢了。”
东海之下并不是幽深的海水, 而是一片巨大的宫殿群,其墙壁晶莹剔透,其间鱼虾穿梭, 海草丰茂,拳头大的夜明珠用作檐头的装饰,白玉为石金为道。
龙首人身, 穿戴着锦袍的龙王敖广亲自在水晶宫外等候着商钱, 看到商钱和神农之后开口就笑:“我还猜人皇陛下会请谁出马来老龙这里走一趟呢, 没想到竟是商钱道友亲至, 真是让龙宫蓬荜生辉啊。”
敖广修为不过是太乙真仙,能在龙凤大劫保得一条性命还能背负着孽力将龙族苟延残喘至如今明面上掌控四海,靠的就是他识趣且拉得下身架。
比如现在,他丝毫没有因为神农是个普通人族就轻蔑他,反而是用一种十分平等的语气和神农对话。倒是让神农受宠若惊——能够呼风唤雨的龙在人族看来乃是大人物, 龙族的首领龙王更是天大的人物。
商钱就很喜欢和龙族做朋友, 这绝对不是因为龙族出了名的富有。
“神农,敖广陛下乃是我的至交好友,按照辈分你该称呼他一句敖伯伯才是。”商钱轻飘飘一句, 就将神农放在了自己庇佑的后辈的位子上。
敖广神色更加认真两分, 热情拉着神农的手:“哎,何必这般客气,你是人皇,我是龙王, 咱们各论各的, 若是不嫌弃称呼我一句兄长就是。”
有社交恐惧症的神农手足无措, 显然不是龙王这种老油子的对手, 求助的看向商钱, 在得到商钱微微颔首示意之后才微微张嘴:“敖……兄。”
这也代表着商钱愿意和龙族打好关系。敖广龙脸上的笑意更深,主动开口:“商钱道友和神农兄弟来龙宫可是为了寻找一个穿着皮甲的女童?”
神农神色顿时激动起来,忙不迭道:“那是我女儿精卫,龙王陛下可是知道她在哪里吗?”
“这……”敖广有些为难,脸色不好看。
商钱一见到敖广这副模样就知道精卫很大可能是凶多吉少,不过应该也不是身死道消。
商钱微微叹了口气,主动开口:“可是人不在了,魂魄还在?”
这么多天。一个普通人族,掉进海中,还是凶恶之徒故意算计,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微乎其微了。
神农如遭雷劈,两行泪直直从眼眶里滑下来,一双眼睛顿时暗淡无光,佝偻的身体不能承受得摇晃了两下,还是敖广及时扶住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精卫,精卫,我的精卫啊——”神农抽泣出声,痛彻心扉。
敖广长叹一口气,拍拍神农的肩膀:“节哀顺变,看来是你之女命中有此一劫。”
神农哭得更大声了,他眼泪如泉水般往下淌,再也撑不住身体,直接箕坐在地痛哭流涕:“我对不起你,你还这么小就上了战场,你还没吃到为父亲手熬的糖……痛哉,痛哉!”
“神农兄弟莫要太过悲伤,糖下次再熬也一样,若是没有原料熬制,海底倒是有一种海藻十分适合熬糖,我派龙给人族送一些。”敖广神色悲伤,出声安慰神农。
神农吸着鼻涕,抬手抹着眼泪:“我再熬出来糖又有什么用……吃糖的人不在了……”
敖广挠挠头,有些尴尬:“其实不是人也能吃糖啊,非要是人族吗?”
“我女儿死了!她死了!”神农抬起头怒吼,彻底崩溃。
他的精卫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他的孩子会无缘无故掉进海里,神农崩溃地捂着脸,脑子里满是残忍的回忆,他还记得十年前,小小一个奶团子精卫为了哄他开心一拳砸死野狼剥皮给他做衣服……怎么就没有了呢,她甚至还没有长大,没能好好看看洪荒。
“啊?谁说她死了?”敖广迷惘地反复回忆着刚才他说的话,确定他没说过精卫死了这四个字。
哭声戛然而止。
神农眼中还含着泪,嘴巴张大,震惊的看着敖广:“人不在了……”
“是啊,人不在了。”
“那不就是死了?”
“不是啊,魂魄还在,换个身体就行了。”
敖广袖中飘出一颗银色鸟卵,鸟卵在空中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鸟卵立在神农身前,透过薄薄的银色鸟壳,隐约可以看见其中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的单薄身影。
“此卵乃是玄阳鸟诞下的死卵,正好化解你女儿魂魄上带着的幽冥之气。所以我便用此物盛了你女儿的魂魄,只要将此卵孵化,你就可以看见你女儿了。”敖广细细解释。
随后敖广咳了声,语重心长道:“这个吃糖啊,其实不是非要是人族嘛,你看看这鸟,多可爱啊。”
敖广略带尴尬的一笑,心想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讲究,人皇的后代必须是人族吗。
他刚刚还在心里嘀咕,哪有人还没死这当亲爹的就先哭丧的事呢。
神农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注视着敖广:“没死?活着?”
敖广点点头,肯定道:“没死,活着。”
“那你刚才那么悲伤地劝我节哀顺变?”神农颤颤巍巍扶着地面站起来。
敖广冤枉极了:“我看你哭的可怜顺口安慰一下你啊,你哭的那么可怜,我总不能站在一边干看着吧,那多尴尬啊。”
商钱噗嗤一笑,随后瞬间抬起衣袖遮住自己不庄重的笑容,强行压下嘴角扭头看向敖广正色道:“是北海那只半鱼半鸟的那个东西做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商钱沉吟不语。
这只鲲鹏实在是太能作妖了,巫妖大战就是他在其中挑拨离间,现在恐怕他还是在为西方做事,虽然不知道他堂堂上古大妖为何会亲自出手谋害精卫……
商钱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抬头看着正围着鸟卵无从下手的神农。
“精卫和我有师徒之缘,神农,你可愿意让她随我修行?”
神农愣了一下,随后狂喜:“愿意愿意……我真是……太愿意了。”憋得脸色通红也没憋出来更有文化的表达,神农只能翻来覆去的说自己愿意,精卫也愿意,日后要是精卫敢不听话他这个当爹的就亲手打断精卫的腿……
商钱眨眨眼,口吻轻快:“人族乃是我一手庇佑壮大,神农是我亲自教导,精卫为神农之女,此乃因果之一;精卫身死东海,东海为我日后道场所在之地,此乃因果之二;精卫遁得一线生机,化身为鸟,合该入我门内,此乃因果之三。”
九月一, 秋高气爽,正是适合为民除害的好日子。
不周山,满山的绿色逐渐转为金黄, 原来巫族还在的时候这里一向都是随便乱生长的灵草,有些品种奇特的灵植甚至还只有在十二祖巫生活因此沾染着浓浓纯正巫族气息的不周山脚下才生长。
巫族战败之后,这些注定会绝种灵草被商钱连同这些植物生长的土壤一起掘地三尺挖走了, 帝俊来此后又都种满了梧桐树——无论是凤凰还是金乌, 似乎都偏爱这种叶子会变成金黄色的树种。
商钱手拿一根粉笔, 身侧悬浮着一块黑板, 正一边滔滔不绝讲着这次行动的计划,第二备用计划,第三备用计划……还一边手不停笔在黑板上写着注释便于众人理解。
在她身前,坐着四个人,青衣帝俊听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会开口补充一些, 白裙羲和默不作声,若有所思;金袍太一和蓝裙常仪两眼发直,晕头转向, 每个字都听得懂, 每句话都听不懂。
“咱们这次计划的第一要义,就是谨慎,谨慎,还是谨慎!”商钱再三强调, “吃一堑长一智, 你们想想当初巫妖大战最后两败俱伤的原因, 归根到底是没发现那个临场背叛的妖族其实早就投靠了巫族。”
“没把每一个参与最重要大阵的妖族底细全部了解清楚就敢把他们安排在重要的战略性位置上, 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而且在发现他背叛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能控制场面降低损失的方法, 还有居然连备用大阵替补人员都没准备一个……”商钱一提这个就絮絮叨叨,恨铁不成钢。
从她事后在帝俊这里知道了巫妖最终一战的所有细节之后她就仔细推演了一番大战,包括战前准备,战时表现,战后退路。
发现就没有一个点没有破绽!
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敢莽着冲,以为己方有优势胜率超过半数就得意洋洋放松警惕,六成的把握就敢开战,四舍五入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商钱横眉谴责,帝俊视线乱飘,不敢直视商钱,他也承认自己是过于冲动了。但是当时身在劫中,不知为何,他满脑子都是称霸洪荒,唯我独尊,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一个帝皇的极致,但是事后听商钱细细分析一通,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谨慎。
“太一,身为我方最重要的,担任主攻位置的核心战力,假设一开始你准备出手时鲲鹏主动向你冲过来,此时你应该怎么做?”商钱猛的点名,将视线一侧正在走神的太一。
太一还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脱口而出:“肯定是和他打啊,他主动冲过来岂不是正好。”
话说出去太一就后悔了,因为商钱现在的目光十分恐怖,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揍他一顿。
“这是我特意强调了不下三遍的重点内容。”商钱这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出来一样,她恶狠狠瞪着太一,“现在,拿起你的笔和纸,我再最后强调一遍,你给我牢牢记住!”
“鲲鹏这种胆小的性格根本不会在发现敌人是你的时候选择冲上来迎战,他知道自己不是你这个曾经圣人之下第一人的对手,哪怕现在你失去了肉身实力大减,但是他依然不可能敢和你拼命。”
商钱尽量掰碎了给太一讲,她亲眼盯着太一记笔记:“所以,如果他在看到你之后选择冲过来,那就是虚晃一枪吸引你注意同时迅速逃走。这时候你万万不可将最强一击浪费在他的虚晃一枪上,你应该做的事随便打出一道攻击然后确定他的逃跑方向!”
商钱从性格经历生长环境这几个方向分析鲲鹏,他的性格十分谨慎,为人胆小,是墙头草类型的人,因为在妖族中长期被帝俊太一压制的妒忌心理让他毫不犹豫背叛妖族,他对帝俊和太一绝对是又妒又怕。
尤其是巫妖时期被帝俊发现了他背叛之事,鲲鹏绝对时刻胆战心惊生怕帝俊太一找上门收拾他,甚至可能已经形成了逃跑的条件反射。鲲鹏乃是远古生灵中为数不多苟到最后的,安稳度过了巫妖量劫,封神量劫,到了西游时期还活着,可看他胆小,所以他在发现自己被伏击之后绝对不会战斗而是会第一时间逃跑。
商钱挑挑眉角,随后正色道:“所以,伏击鲲鹏最重要的不是打败他,而是防止他逃跑。羲和常仪,你二人一起守着北海,绝对不能让他逃回北海深渊,帝俊和太一负责主攻,必须要一击必杀,尽量减少他逃跑的机会。”
北冥有海, 曰北海,其中有深渊深数万里,中有弱水,非大罗金仙不可过。
这是上古大神鲲鹏的道场, 北海之中虽然也有龙族, 但是这里的龙族却只能占据一小块偏僻之地,北海水族大多依附大神鲲鹏。
鲲鹏正打算出门去, 前几日他收到了手下小妖的消息, 北岐山顶上月忽然出现一团紫气, 小妖都不能接近紫气浓厚之处,唯有一个大妖隐隐看到了其中乃是一个小鼓。
他当下就动了心思, 自巫妖大劫之后洪荒中无主的灵宝就越来越少,鲲鹏这些年一直苟在北海不敢外出, 尤其是数日前他因为横生嫉妒暗自袭击了人皇后辈,这些天鲲鹏一直提心吊胆。
不过看来女娲圣人对人族没什么感情,或者身为圣人被天道限制不能随意掺合洪荒之事。鲲鹏安稳了半月, 终于放下了心, 这才有心思琢磨出海一趟去取这很可能是一件先天灵宝的宝物。
秋高气爽,心旷神怡, 鲲鹏大摇大摆离开北海,一路上不时有小妖对他行礼问好, 鲲鹏微仰着下巴“嗯”一声就足够让小妖受宠若惊了。
毕竟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鱼鸟了。鲲鹏负手行走,面上一派高人作风, 内心却颇为高兴。当初他在妖族天庭, 虽然担着一个妖师的名头, 却不受帝俊重用, 实力在天庭也排不上号, 那些大妖明着不说背地里却一直看不起他。
好不容易熬到妖族式微,大妖死绝,那该死的人族却又开始崛起,更可恨的是这人族不尊大神只信祖先,不祭拜他就敢在北海之地采药,对他十分不敬。不过,他也狠狠教训了一番弱小却不知好歹的人族,直接兴风作浪淹死了那人族首领的女儿。
直到迈出北海边界,鲲鹏迅速探头扫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有生灵存在,这才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倨傲化作谨慎,小心翼翼隐匿了身形。
往东两万里,就是北岐山,山顶果然有一团紫光。鲲鹏心中一喜,身形迅速射去,一把拿过紫气中心的小鼓。
就在小鼓和鲲鹏手掌接触的瞬间,小鼓迅速膨胀,瞬间发出铮声爆开,剧烈的爆炸中夹杂着幽紫色粉末随着呼吸进入鲲鹏体内。
鲲鹏瞳孔迅速缩小成一个小点,他身形迅速后退带起一阵爆空声——有埋伏!
一轮金日从前方升起,鲲鹏瞬间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他心头一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有逃走,而是直接化作一只巨鸟长鸣一声伸着利爪直直迎了上去。
鲲鹏似乎听见了一声惊叹,不过他来不及细想,一击之后鲲鹏毫不恋战转身就化作一道流光往北海方向而去。
这里离北海只有三万里,不过是他翻个身的距离,只要一入北海就是他的主场,倒是是打是跑他都有底气!
太一随手一击化解了鲲鹏的虚晃一招,他紧紧跟着鲲鹏,也化作三足金乌原形紧紧跟着鲲鹏,口中酝酿着一团温度奇高的金色火焰,杀意凌然。
“太一,虽然你实力强过我,但是如今你肉身已毁,若是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你何必和我拼命呢!”鲲鹏从来没觉得这几息时间这么长过。
只是鲲鹏口中虽然是如此劝道,但是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太一在此那帝俊也必然在此处埋伏,虽然巫妖一战中帝俊太一都失去了肉身只剩下神魂,但是鲲鹏依然不觉得自己一对二有任何胜算。
太一冷笑一声,手握太阳金轮一言不发,直冲鲲鹏杀来,一轮下去直接削掉了鲲鹏的半边翅膀。
不可力敌。鲲鹏眼中满是怨毒,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北海海面已经近在眼前,鲲鹏面露激动,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提高速度,猛地往海面一钻——
“啊!”直直被反弹回来。
海面上两道倩影亭亭而立,身后二十四颗定海珠旋转,整个海面风平浪静,连海浪声都没有,安静的可怕,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蓝色光芒。
鲲鹏面露绝望,无奈之下只能又硬承受了一击往西方飞去。现在唯有两位圣人能在太阴太阳四个先天大神手中保下他了……
片刻后,失去了一整个翅膀鲲鹏踉踉跄跄从西方飞回,往南方而去。
南方,鲲鹏看到站在山顶上的陌生少年下意识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洪荒中赫赫有名的大神了,尽管知道帝俊太一找来的帮手不可能是什么平庸之辈,但是想来此人实力应该比不上镇元子和羲和常仪……
鲲鹏眼中划过一丝狠辣,无数道攻击一齐向着麒正打去。
每一道威力都惊天动地。
麒正愣了愣,随后轻笑着抬起手:“老头子我被小看了啊……”
大地之力被牵起,所有攻击在虚空凝固片刻随后方向一换原路飞回,鲲鹏试图躲避,却无路可退,无奈之下只能用肉身生生承受。
一个完整的翅膀被齐根而断,鲜红的血液洒满整片天空,失去了两个翅膀的鲲鹏面露绝望,闭眼等待着死亡。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北海被镇压,西方灵山方向守着镇元子,南方又是这么一个不知名的老怪物,想他鲲鹏纵横一世,今日却终要死在此处,何其悲哉!
麒正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他一巴掌把闭眼等死的鲲鹏拍飞出去,方向正是东方。
“祖麒麟老祖宗说了,麒麟是瑞兽,不能杀人……”麒正嘀咕一句,抬手招过翅膀收入袖中。
“今天天气好晴朗, 处处好风光~”
东海之畔,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青衣女仙优雅地靠坐在藏青色的坐垫灵宝上,心情颇为不错,指尖随着调子轻轻拍打着膝盖。
“商钱之歌, 比这鲛人也有过之而不及。”帝俊眉目柔和, 手中控制着一团金色火焰时不时围绕着架在烧烤架上的鸟翅滚一圈。
商钱得意一笑,骄傲微扬起下颌:“那是当然。”
该说不说, 自从到了洪荒, 她就超喜欢这里的音乐氛围, 无论她把歌的调子唱成什么样,都没人会跳出来指责她跑调。
商钱理直气壮地想, 再说了,现在那些写歌的人祖宗都还要尊称她一句商钱娘娘呢, 她现在可不仅仅因为跑调被笑话“原创歌手”,她现在在那些人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是实打实的原创歌手。
#反正也没人知道正确调子##我就是原创歌手商钱#
另一边,太一正控制着太阳真炎在一口大锅下用力灼烧, 巨大的大锅直径足足有数百米, 其中煮着一只奇异的大鱼,鱼汤已经逐渐从无色染上了奶白。
——这还是特意缩小以后的精华, 毕竟鲲鹏真身实在太大,在场这几个人撑破了肚子也吃不完真身的尾巴尖, 所以特意将真身缩小成百米长,其中精华质量不变, 浓度增加。
大锅边上, 镇元子和麒正低声交流着, 一个走兽之长, 一个地仙之祖, 二者都是力量来自于地脉的大神,从他们轻快的表情上看二人显然交流愉快。另一边羲和垂目而坐,怀中抱着这些年来更喜欢以玉兔原形出现的常仪,美人抱兔,美好的仿佛一幅工笔仕女图。
商钱从袖中往外掏着一个个玉瓶,玉瓶离开袖口后迅速变大,落在地面上整齐排成一排,她衣袖一挥,瓶口齐齐打开,各种香辛料特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神农特意调的蜜汁酱和烧烤粉,正好两个鸟翅,一个蜜汁,一个烧烤!”商钱控制着两个巨大的玉瓶飘在烤翅正上方瓶口下悬往下倒。
帝俊一边控制着烧烤架转动保证酱料涂撒均匀,一边顺口问道:“神农就是你十分推崇的那位人族首领吗,伏羲之后的下一任人皇?”
“是啊,我给你讲,神农可是我从他还在他娘肚子里就看着长大的,他可厉害了,种田……巴拉巴拉……”商钱一提起这个可就来精神了,她顺手拉着帝俊衣袖,眉飞色舞安利着自己的“养成系祖宗”。
身为神农前世的死忠粉和这辈子的养成妈粉,商钱恨不得向整个洪荒安利我们家神农弟弟,人美心善脾气好,业务能力强,能种田擅医术,农医双圈top1,代表作《我带领人族种田那些年》《农皇本纪——狩猎社会向农耕社会转变》《神农尝百草》,巨大奖项——开创了人族种田的种族天赋,开创了中医体系……
咱就是说,唯一天降紫微星,人族顶流!
商钱没注意到,在她滔滔不绝三百六十度夸奖神农之时,帝俊脸上的笑越来越勉强。
直到帝俊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商钱,他硬挤出一抹古怪的笑,指着已经开始翻滚的奶白色鱼汤。
“鱼汤好了,可以往里面加东西了。”
商钱这才意犹未尽住嘴,从袖中掏出一捆葱一捆香菜,她下意识提高声音询问:“有不吃香菜的吗?”
“哦,这个香菜有什么奇异之处吗,还要你特意问一句。”太一走过来,他嗅觉灵敏,早在商钱刚刚拿出这两捆植物的时候就闻到了两股奇特味道,其中一股略有些刺鼻,另一股……十分难闻。
太一很快就把注意力固定在那捆名为“香菜”的奇特植物上,这才走过来好奇询问。
“香菜是一种特别香的调味品,奇异之处就是它特别好吃!”商钱身为一个资深爱香菜人,当场十分热情揪下几根递给众人。
“呕……”太一当场干呕出声,他面色青黑,呸呸两口,大脑已是被那古怪的气味冲击的嗡嗡作响,“好难吃啊,呸!”
商钱抬头,不可置信瞪着太一:“呀,你竟然说香菜难吃!”
太一十分耿直,他嘟囔着:“洪荒里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这种东西简直就不该存在……”
商钱则是冷冷地看着太一,轻哼一声:“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地方都种满香菜。”
太一被商钱说的头皮发麻,他求助的看着帝俊。
他自信和自己口味完全一样的帝俊肯定也觉得香菜难吃。帝俊避开了自己没情商的弟弟求助的眼神,在商钱虎视眈眈的眼神下面不改色翘起了大拇指,睁着眼说瞎话:“香菜味道真不错!”
商钱满意一笑,自顾自舀出一碗鱼汤,侧头对着帝俊道:“我已经和神农说好了,他答应我会用他毕生所学推广香菜种植并且将其用在各种菜里,用不了几十年,整个人族都会流行香菜。”
又是神农。帝俊眸中晦暗不明,自他和商钱认识以后,他从未在商钱口中听到她对任何一个人如此推崇过。
就算是圣人之尊的亲师父通天商钱都没这么热烈赞赏过,这个神农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人族,何德何能让商钱这么高看。
再说这边昆仑山玉虚宫中。
元始一身白衣道袍, 面如冰霜,俊美的面孔板着,眸中两点寒星,见到商钱请安也只是用鼻子哼一声, 不加理睬。
果然是被迁怒了。商钱心中暗叹一声, 面上却是笑靥如花,轻轻端出两碗奶白色的鱼汤拂袖落在元始身侧。
“弟子几日前偶然得到了一只珍稀大鱼, 此鱼洪荒之中唯有一条, 也算能配得上师伯和师父享用。是故弟子特意为两位师伯和师父先留出了一些。”商钱声音柔和, 眸中满满都是崇敬。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弟子可怜兮兮看着自己,元始也不好再因为通天迁怒商钱, 于是面色略微缓和了些,抬手招过一碗鱼汤轻抿一口。
一口鱼汤下肚, 其中浓郁的灵气引得元始也有些诧异,他抬手掐算了一番,眉眼带着挪揄的笑意:“你倒是胆大, 鲲鹏当年和我同听到于紫霄宫中, 没想到最终竟然在小辈这里摔了个大跟头。”
“只是你这做事实在还不够小心,虽说已经找那家伙掩盖了天机, 不过他是什么人你这个做徒弟的不会不清楚,为自己徒弟遮掩天机也漏下这么多小尾巴。”元始“那家伙”三个字说得格外不情愿。
话语刚落, 元始主动抬手在虚空之中一阵拨弄,将天机搅乱, 替商钱收拾了尾巴。
商钱讨好一笑, 两只眸子亮晶晶的:“果然还是二师伯做事井井有条, 也就是二师伯疼我, 才帮我处理师父没处理好的细枝末节。”
元始下巴微微扬起, 心情好了一些,口中却不饶人:“下次再有这种要遮掩天机之事你直接来找我就是,你那粗心马虎的师父可没个靠谱的时候。”
夸赞自己的时候还要拉踩通天,不愧是你。
商钱表面乖巧应声:“那日后弟子来找二师伯寻求帮助,二师伯可不能嫌我烦啊~”
元始优雅地喝完了一整碗鱼汤,目光看向另一碗,“我知你孝顺,不过我已经是圣人修为,这等灵汤喝了也就是满足一番口腹之欲,一碗足矣,这一碗你就拿去给你弟子夯实基础吧。”
不同于直球大狗勾可以有话直说,傲娇小猫咪还是要顺毛摸,委婉引导才行。
商钱忽然长叹一声:“唉——”
元始投来询问的目光。
“这碗汤本来是孝敬我师父的。”商钱故意停顿片刻,元始一听见这句话就皱起了眉头,“可惜我师父近来行为十分奇怪,我去见他送上鱼汤,师父却呆坐在冷冰冰的碧游宫高座上,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他一个人……师父说他喝不下鱼汤。”
“他也有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元始嘲讽一句。
商钱也适时面露疑惑:“可不是嘛,我一开始也不信我师父竟然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所以我就问我师父为何烦恼。”
元始仿佛不感兴趣一样垂下眸,把玩着手中做工精致的白玉碗,冷冷道:“他必定是拉着你大肆嘲笑了一番阐教吧。”
按照元始对通天的了解,通天一向没理都要硬说出三分理来,更别说这次论道通天还不觉得是他错了。
商钱幽幽的叹了口气:“您这次可是猜错了,我师父一个字都没提阐教。”
嗯,没提阐教,只不过原话是一口一个“元始那群没用弟子”罢了。
“师父他只是问起了我三个徒弟。”商钱睁着眼睛,吊起了元始的好奇,这才接着道,“我就说我大徒弟孔宣十分有爱兄弟一直督促教导两个师弟修练,二徒弟大鹏面冷心热,对最小的师弟照顾有加,小徒弟陆压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修炼也十分勤勉,对两个师兄十分尊重。您也知道,我这三个弟子既是师兄弟,也是亲兄弟。”
可不吗,孔宣自己不分日夜修炼还不够非要强迫别人也和他一起修炼;大鹏表面上盘坐着修炼实际上魂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日常致力于拉着陆压一起偷懒;陆压整日一幅“我是可怜亡国太子,背负凄惨身世”的模样到处示弱卖惨……
而且孔宣和大鹏一个爹生的,加上同样是爹生的陆压,三只鸟还都是同一只三足金乌孵出来,都叫帝俊一声“爹”,说是亲兄弟没毛病。
犹豫一二,商钱又开口道:“我师父听完了以后没有作声,许久后才长长叹息一声。”
“哦?”元始看着商钱不接着说了,心下好奇,主动开口催促。
心中不由埋怨,这商钱平日做事十分利落,今天怎么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总是在不该停的地方停顿。
若是商钱知道元始心中所想肯定会抱怨,现编故事也是很难的说……
商钱仔细斟酌了下,缓缓吐出两个字:“真好。”
“大兄,你不能在护着商钱了。”通天眉眼带着煞气,捋着袖子,一幅要打人的模样,“这个大胆逆徒,竟敢敢在背后编排她师父,我今日非要扒了她的皮!”
竟敢在元始那里编排自己躲在碧游宫偷偷哭泣,通天几乎能想象出来商钱在元始面前把他形容的有多么脆弱可怜了。
脆弱可怜……通天露出一幅要吐出来的表情,还是在元始这家伙面前,通天羞愤万分,觉得自己身为师父的尊严垂垂欲坠,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个逆徒一个教训。
老子甩了一把拂尘,含笑看着通天,玩味道:“你当真下得去手扒了商钱的皮?”
通天怒气冲冲,斩钉截铁:“当然!商钱这逆徒这些年来越发不尊敬我了,如今竟敢背后编排我,哼,我就应该将她逐出师门。”
哼,等他抓到商钱就把她给关起来。通天恶狠狠想,抓起来逼着她练剑,找一堆人来和她正面战斗,非要掰过来商钱这一战斗就往后躲的胆小毛病和喜欢背地里搞事的阴险毛病!
如今这背地里搞事的坏毛病竟然搞到自己师父头上了,当真是逆徒。
老子抬抬眼皮,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倒不如你将商钱逐出师门,正好我门下只有玄都一个人,着实太单薄了些,玄都一直都想唤商钱一句师姐,你这个做师叔的正好成全了他。”
这话听着半真半假,不像是打趣,通天愣了一下,猛然直视老子眼睛,惊慌道:“大兄,你不会真想抢我徒弟吧?”
“这怎么能行,你人教首徒是玄都,就算你再收商钱做弟子,怎么能让商钱做他师姐,这岂不是乱了套了。”通天绞尽脑汁反驳。
老子眼中带着笑意,呵呵一笑:“玄都可不介意这个,他一开始就是奔着商钱来昆仑山拜师的。”
通天闻言,面色顿时紧张起来,他警惕的看着老子,后退一步:“大兄,我弟子虽多,却也只有商钱一个亲传弟子,况且商钱可是在师父那边挂了号的亲传徒孙,你别想着拐带她去人教。”
其实通天面对老子实在是底气不足,尤其是他大兄这个无为之道,怕麻烦,凡事不沾因果……商钱实在是和老子太像了,比起来,商钱不像他的徒弟,倒像是老子一手教出来的。
“你都要扒了商钱的皮再将她逐出师门了,我收她为徒又有何不可?”老子笑谈间,抛出通天的原话堵他。
通天脸涨得通红,若不是对面是他一向尊敬的大兄老子,通天早就直接动手了,可面对着长兄如父的老子,通天只能支支吾吾一阵:
“我就是说说给她个教训……”
声若蚊呐,若不是在场的三人都是修为高深的圣人,怕是根本听不清。
元始率先叹了口气,火上浇油:“可惜可惜,我倒是觉得与其跟着你这等不靠谱的师父,商钱还不如跟着大兄。”
话音未落,通天就眉毛一竖,刷一声拔出青萍剑,泛着寒光的剑尖指着元始:“你这家伙又挑事,今日大兄在此见证,你可敢和我手底下论个高低,较个长短?”
“通天!”元始气得耳尖都泛红,双眼冒火,“我是你兄长!”
眼见着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要打起来,老子颇为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抬手一挥拂尘,拂尘拉长隔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通天,你的诛仙四剑呢,若真要动手怎么不把洪荒第一杀伐至宝拿出来?”老子端起长兄的威严板着脸。
又侧脸看向元始,挑眉又道:“还有元始,你拿着三宝玉如意作甚?我们三清之中你最擅练器,这些年就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灵宝吗?”
通天和元始双双撇撇嘴,一言不发。
老子手上一勾拂尘,拂尘迅速变回原来模样归入怀中,他扫视一圈,逼的元始和通天二人低头不敢和他对视。
“三宝玉如意和青萍剑乃是同根同源,根本伤不到彼此之主,也不知你们为何非要拿着这两件灵宝论高低。”老子语气责怪,“这都是成圣的人了,还如小时一样整日闹别扭。”
老子轻轻一叹,越发坚定了之前和商钱商量过的那事。
不能再闹下去了,虽说现在还是小打小闹,但是管中窥豹,若是不管,日后必然会积怨闹出大矛盾来。
“我们现在都已成圣,开宗立派,也是时候分开住了。”老子语气平淡扔下一块大石。
“大兄!”元始通天猛然看向老子,不敢置信地异口同声道。
通天更是一个箭步窜到老子身侧拉着他的衣袖:“大兄,咱们三个自诞生起就一直在一起,如今为何好端端的非要分开?”
“是啊,我和通天一向都是如此,这次也算不上什么大矛盾,为何忽然就要分家?我不同意。”元始抿着唇,玉白的耳垂染上薄红。
老子正色看着元始:“你说实话,若是我们三人依然一直住在一起,你能保证日后不会和通天因为大道之争吵架吗?大道乃是本心,你一向懂事,难道猜不到若是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吗?”
两人死死对视,气氛顿时凝固了。过了许久,元始才认输一样耸落绷着的肩膀,声音沙哑:“我知道了。”
他不是想不到后果,只是一直以来元始出于某种心态一直躲避着这个后果,不敢深思罢了。他怕,怕自己会和曾经被自己追着满昆仑山跑的弟弟反目,怕分明是弟弟却总是挡在他和老子身前战斗的通天终有一日怨恨自己。
只是现在老子把他一直回避的事情赤,裸,裸摆在他面前,避无可避。
元始内心忍不住对天道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大道三千尚能相容,天道之下却容不下两种对立的道……那是他同根同源的兄弟啊。
“不行,元始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通天心里堵得慌,抿抿唇,耍赖一样扭过脸,“我就要和你们呆在一起,还要天天气得你们干跳脚却打不着我。”
他才不管什么大道呢,通天只知道,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谁也别想阻止他,两个兄长也不行!
“通天!”元始想通以后迅速和老子站在同一战线上,下意识训斥通天,“此乃天道注定,我们自当顺天而行。”
通天冷哼一声,不满反驳:“我的道就是截天一线生机,我管它什么天道注定呢,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师父,我要是主动出来您打得能不能轻一点。”商钱的恶尸可怜兮兮捏着耳朵,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讨饶。
通天抱着胳膊,把青萍剑入鞘:“你先出来。”
八景宫乃是老子道场,虽然不及玉虚宫和碧游宫威严大气,但是圣人道场该有的布置都有,其中就包括了防御同级别圣人窥伺的手段,所以通天也没办法用神识将商钱揪出来。
要是真找也能找到,但是那就是要强行破除老子在此留下的防御手段了,通天还是尊敬老子的,所以才逼迫商钱自己现身。
商钱的恶尸期期艾艾看着通天:“师父,您看看现在您和二师伯说开了多好啊,徒儿擅作主张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啊。”
“哦,这么说来倒是你有理了。”通天眯眯眼,拉长调子带起一个戏谑的尾音。
“可不就是我有理嘛。”商钱的恶尸嘟嘟嘴,带着小女儿娇态,“您一直在生气,这多伤身体啊,我是您唯一的亲传弟子,名为师徒实为父女,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可不是让我担心嘛。”
“所以我就略微误导了一下二师伯,这不,二师伯一听您难过接着就敢来了碧游宫主动道歉,话说起来,这些年二师伯还是第一次主动道歉吧。”商钱眼睛也不眨。
嘶~这么一听居然还很有道理。通天摸摸下巴,回想着元始给他道歉的时候那副愧疚的嘴脸,忽然心情就飞扬起来。
“行,我答应这次不打你了,你做的没错,打你的机会时时都有,元始拉下脸给我道歉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通天乐了,徒弟什么时候都能收拾,元始的笑话可不常见。
商钱敏锐地察觉出空气中逐渐消退的杀意,这才松了口气。
八景宫后院里栽着一颗杏树,不是什么珍惜灵植,唯一不同之处只是这颗杏树老子亲手所种罢了。正是入秋,几片枯叶堆在树根旁,此时一片枯叶忽然无风而动,一道金光从中窜出化作人形。
通天哑然失笑:“你啊……”
“呵,呵,师父,这是我一个□□,我真身跟大师伯一起呢,我是真没骗你。”从中窜出的“商钱”抢先开口,防止通天恼羞成怒。
通天:……
他后悔了,现在反悔找个借口揍商钱一顿还来得及吗?
说话之间,一道流光自八景宫外窜来,落在地上化作商钱,商钱摸摸鼻子,尴尬一笑,身侧的□□化作光点消失,那具恶尸也微微一笑走过来和本体化作一体。
还有哪里比老子身边安全啊,商钱小心翼翼看了眼通天,脚步往后一缩,随时准备喊“大师伯救我”。
通天狠狠磨了磨牙,瞪了一眼逆徒商钱,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示意商钱跟上。
“先攒着,等下次和你算总账。”通天现在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搬道场!
等到搬了道场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到时候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哈哈哈。
“乖徒儿,你说咱们是去三十三天外找你师祖呢,还是再找一座名山大川呢。”通天说起这个可就精神了,他转头就忘了自己方才还一口一个“逆徒”,开始拉着商钱商议起来道场定址。
商钱提示:“师祖喜静,咱们几个偶尔去看看他还行,要是您真把好几千的弟子都带到三十三天上,师祖会骂您逆徒的。”
“也是。”通天被一提醒想起这一茬,迅速放弃了想和鸿钧做邻居的想法。
通天又咧嘴笑:“那就找个和昆仑山一样的名山大川,就是现在不比远古那时候生灵少山河多地方好找,现在洪荒有名有姓的名山大川都有主人……不过不算什么大事,看中哪座山直接抢过来就是,要是它主人不愿给那我正好给他讲讲道理。”
他的青萍剑都好几万年没见血了,早就饥,渴难耐的想和人讲道理了。
把恃强凌弱这事说的这么不加遮掩……商钱眼皮抽搐。
商钱心里一咯噔,生怕通天一念之下真的去和洪荒里那些无辜生灵讲物理,不是,是去强迫人家和他讲道理。
连忙建议:“师父,为何不把道场选在东海之上呢?地广人稀,仙岛林立,正好在最大的岛上修建碧游宫,其他小岛分给五个班作日常生活活动之地。”
东海,似乎听起来也不错。通天略微想了一下当下就拍掌决定:“行,三天后咱们截教就搬到东海去,没有唠叨的兄长的本教主,不正如自由的鱼一样吗,这个寓意好,就东海了!”
“师父英明啊,竟然还能想到如此高深的寓意,咱们截教的教义就是截天一线生机,有诗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道场东海正式对应了前半句中的天,又暗含自由无拘无束之意,和咱们的教义首尾呼应,不愧是师父,果然思考深厚。”商钱竖起了大拇指夸赞。
通天目瞪口呆,竟还有这样的含义吗?
不过随即他一乐,哈哈大笑:“没错,不愧是为师的亲传弟子,竟然能将为师的苦心理解三五分,为师正是这个意思!”
商钱沉默了。
不愧是师父啊,这个脸皮厚度,她还有的学呢。
通天行事一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刚刚拍板决定了要把道场搬到东海,他就立刻风风火火召集了全体弟子不由分说告知他们三日之后搬家。
三日后,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通天元始和老子三人商议之后决定,元始留在昆仑山,通天去往东海,老子……老子原话是“走到哪里,就停在哪里,顺其自然。”
他所需要带走的是最少的,一件道袍,一只丹炉,身后跟着玄都,玄都牵着青牛,这就是老子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
和通天身后乌压压一片几乎遮天蔽日的弟子及其行李相比简陋的可怜。
元始今日格外安静,他深深看着老子和通天,自嘲道:“你们都走了,也不知道我一个人留在昆仑山有什么意思。”
他觉得仿佛是自己逼走了通天,逼走了老子。
“哎,此言差矣。”老子笑眯眯地捋着长须,一甩拂尘,“昆仑山太小了,盛不开通天这数千弟子;昆仑山又太大了,我和玄都两个人住着未免太过空荡,你和阐教十二仙住着不大不小正合适。”
通天早就急不可耐了,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元始的悲伤,他大力拍了拍元始肩膀,大大咧咧挥挥手:“你就是这个毛病,整天伤春感秋的,虽说是不住在一起了,但是按照咱们兄弟三个的修为来说,东海到昆仑山这点距离还不就是一念之间的事,用这着这么哭哭啼啼的吗。”
东海多好啊,有大岛,有大海,最重要的是没人管他。通天一想到自己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再跟在他身后念叨就忍不住激动。
“我没哭哭啼啼!”元始恼羞成怒,杀心渐起。
只是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元始好歹还记得给通天留下一教之主的尊严,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摸出三宝玉如意的手。
通天不以为然:“好好好,你没哭,你没哭行了吧。”
不说还好,这一句话落下后元始更生气了,他狠狠剜了一眼通天,广袖一甩,掀起一阵袍浪,一言不发转身带着阐教弟子离开。
通天不明所以挠挠头,疑惑看向老子:“大兄,元始他咋了,怎么又忽然发脾气啊。”
只是一转头哪还有老子的身影,从两个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就能想到结果的老子早已经仗着他和玄都人少存在感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了。
今日是乔迁之喜的好日子,老子可不想再被拉住调解两个弟弟之间幼稚的矛盾。
通天没找着人,耸耸肩,也不在意,转眼就忘了此事,径直招来一朵巨大的灰云,带着截教所有弟子一起浩浩荡荡往东海方向去。
只是“通天教主挑衅,元始天尊甩袖离开,太上圣人不管不顾”这个“事实”落在某些人眼中就成了三清不和分家的证据。
比如某只自诩怀才不遇幸得西方圣人赏识暂且在截教忍辱负重的某只兔子,就暗戳戳躲在人群中悄悄注视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定光,定光。”
长耳定光仙被几声呼唤拉出深思状态,他抬眼看向身侧的鹿妖同门,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低声道:“怎么了。”
鹿妖因为长耳定光仙是截教中和他同为少有的食草妖类的缘故所以对定光颇为亲近,此时他嘟囔着:“二师兄刚刚发了通知,让咱们投票选一个心仪的岛屿作为日后咱们二班的道场。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也没应。”
“我看着大师姐好像没在啊。”定光笑了两声,没回答鹿妖问题反而问起了鹿妖。
鹿妖也没在意,他伸着脖子往灰云最前面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大师姐的确不在,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定光心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截教大师姐商钱名义上虽然只是通天教主的亲传大弟子,可实际上鲜少有人知道这位截教大师姐同三清中另两位圣人关系也十分亲密。
恰好,作为第一批入门弟子的定光就知道这件事,他入门的时候还是在巫妖大战之前,那时候截教也只有十几个弟子,远不如现在鱼龙混杂人数众多以至于截教大部分弟子不得不住在昆仑山那几座主脉之外的其他山头,所以对三教核心之事一点不知晓。
定光住在昆仑山碧游山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能看见商钱摇摇晃晃往八景山和玉虚山方向去请安,也曾隐蔽偷听到阐教弟子抱怨元始天尊不偏心自己弟子反而对商钱视若亲传。
现在这种三教分家的大场合商钱作为一个和三清关系都很好的重要核心弟子居然不在场。定光玩味一笑,看来其中的意思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三清是真的积怨已久怒而分家了。
三清分家,那西方两位圣人岂不是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定光眼中满是火热,舔舔唇,更加坚定了要往西方去的决心,人往高处走,他定光在截教不受重视,但是西方两位圣人对他可是十分看重,准提圣人甚至还答应收他为内门弟子……
定光想到这里心思一动,暗戳戳凑到了多宝身侧,没有主动找多宝搭话而是拉着多宝身侧羽翼仙的袖子低声道:“羽翼师兄,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大师姐不在啊。”
“要我说,平时也就罢了,今天搬道场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师姐竟然也把事情都扔给多宝师兄……真不知道截教首徒到底是只占了名分的大师姐还是做事的多宝师兄。”定光眼角余光看到了多宝悄悄侧进的身子,内心一喜,说的更起劲了。
“要说天资和修为,多宝师兄也不比大师姐差啊,每次考试多宝师兄都力压阐教拿下头名,反倒是大师姐,每次都不参加,谁知道她真实水平什么样呢……”
定光面上忿忿,似乎是为多宝打抱不平。
“定光师弟慎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多宝冷着脸,微胖的脸上威仪坦露。
多宝又略微缓和了脸色,拉长声音:“定光师弟,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上我就只当没听过你今日这番话,日后勿要再提了。”
多宝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安排好了众人的道场位置。
哪怕是广收门徒的时候商钱暗戳戳加大了考核难度,但是架不住基础人数太多,哪怕是只取了五分之一也有接近三千的弟子。
好在因为之前商钱的提议所以这进三千的弟子归属在四个内门弟子所带的班级中——多宝坚定认为商钱那个还没有十指之数的截教一班就是商钱为了自己偷懒才弄出来的,根本不能算在截教正经班级内。
好吧,的确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因果商钱才狡猾地提出分班制度的,要不然按照惯例她身为截教首徒,截教的所有弟子都归她管,自然也都会和她牵上因果。
但是这分班制度妙就妙在商钱名义上虽然还是截教首徒,实际上截教众多弟子却归班级的负责人,也就是多宝几个内门弟子实际管辖,和商钱之间的因果联系弱到几乎可以忽略。
商钱笑得如沐春风,在其他人正满头大汗焦急地寻找灵气充足的地方做道场的时候,商钱广袖一挥,宛如一座中等山峰一般大的麒麟崖就凭空出现在东海之上。
麒麟崖落在海面上,迅速聚拢起凝成雾状的灵气,高耸的崖顶宛如一只对天咆哮的麒麟首,在此处坐落着一座精巧无比的道宫,正门之上的牌匾上“长寿宫”三个大字在一团团祥云中若隐若现。
“哇——”
一众弟子不禁放下手头的事情纷纷飞到半空,艳羡地看着精致的长寿宫,都不用神识扫视,单凭肉眼也能看出来其中雾状的灵气有多么浓郁。
商钱满意地颔首,忽然抬手招出业火红莲,狠狠往麒麟崖上道宫的方向砸去。
业火红莲带着炽热的火焰和让人从神魂层次感到不安的气息以无可匹敌的气势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和它比起来弱小脆弱的长寿宫。
在一片弟子惊呼声中,宛如火魔降世的业火红莲被长寿宫发出的一道青色屏障牢牢阻挡在外面,不能前进分毫。
屏障和红莲接触的地方发出的巨大爆裂声让许多弟子骇然,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看品阶就在灵宝之上的不知名红莲一击的威力,可就是这么威力巨大的攻击竟然被道宫轻描淡写地拦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商钱轻咳一声,抬手挥开道宫周遭的雾气,道宫后侧的巨大后院整个呈现在众人眼前。
左侧饲养着各种灵兽的灵兽园,右侧生长着各种珍稀灵药的灵药田,就在众人看其中珍稀灵药灵兽看得双眼发直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呼出声:“你们快看那兽圈里面和灵草田中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对。偌大的兽园和灵田中竟然没有几个打杂的童子,灵兽园中大大小小的兽圈按照灵兽种族分布,其中悬浮着一块青色石板,石板上显示着每只灵兽的身体状况还有种族特性,甚至还有建议——
“□□灵豹,编号甲,正处于有孕阶段,建议喂食风逐丹提高腹内幼崽资质,建议每七日喂食一株蕴灵草为母体补充营养……”有弟子大声念出了某块石板上浮现的字迹。
就在此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可爱女童一蹦一跳走入右侧灵田中,在灵药园入口处一块青石上输入一股灵气写下“蕴灵草”三个字,下一刻,某块灵田中一株成熟的蕴灵草拔地而出直直飘到女童身侧,女童欢快拿着草喂给了灵豹,就在灵豹吃下灵草之后,石板上最后一行建议消失不见。
真方便啊……众人心头浮现同样的一句话。洪荒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有自己喂养的灵兽或者种植的灵药,往往这些东西还不能交给童子,其中灵兽灵药的状态必须要对此有深厚了解的修士才能揣测出好坏,这也就导致品质好的灵兽材料和灵药供不应求……
若是有了这么一个灵兽园和灵药园,岂不是不需要高深的专业知识也能养好灵兽种好灵药了?
东侧则是一条细小的溪流,蜿蜒曲折环绕着一片清幽的紫竹林,竹林掩映中,精巧的石桌木椅若隐若现。
一男三女四位体态端正,容貌俊美,气质温和的道人正坐在此处品茶论道,竹叶沙沙,茶香弥漫,流水叮咚,可谓颇有一番趣味。
若是自己洞府中有这么一处地方能和好友煮茶论道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当下就有许多弟子心生向往,恨不得坐在那里享受的不是赵公明和三霄而是自己和好友。
西侧是一个演武场,应该是用了特殊的神通,看似占地不大时则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其中的人比正常体型要小许多,场上两个面容有五分相似的俊美男子正有来有往地切磋,神通漫天,道法弥漫。
“是大师姐的弟子孔宣和大鹏。”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场上的两人,众人来了兴致,仔细观战,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了这场地的不同之处。
这场地所用的材料不知是什么,在这么高强度的斗法下竟然丝毫未坏,甚至还时不时变换着场地,时而是平原,时而模拟深林,时而又是巍峨雪山……
许多追求战力的弟子眼睛都红了,恨不得自己洞府中也有这么一块地方能实战。
就连多宝金灵四个内门弟子眼中也是异彩连连,心动不已。
这时,方才还在斗法的孔宣和金鹏忽然变作原型,飞在半空,爪中抓着横幅的一角将横幅拉开——
东海之底,晶莹剔透的水晶宫耸立在白沙之间,其中一条白玉台阶从殿门延伸九里,直直铺在海底,闪烁着温润的光。
一身黄色道袍的多宝掐着避水诀分水而来,微胖的脸上满是严肃,他轻飘飘落在水晶宫白玉台阶尽头上,为表示尊重多宝并没有直接落在水晶宫外,而是选择沿着白玉台阶步行到龙宫正门。
在距离龙宫正门还有一里处,两个虾兵蟹将拦下了多宝,两双绿豆小眼溜溜一转,手持长矛,声音尖锐:“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多宝微微扬着下颌,语气中满是傲意:“通天教主门下,截教二弟子多宝,特来拜访东海龙王。”
他该是骄傲的,通天教主乃是三清之一,至高无上的圣人至尊,他多宝乃是通天圣人屈指可数的内门弟子,跟脚深厚。而如今的龙族已经不是龙凤大劫时那个纵横洪荒的霸主了,龙凤大劫之后,龙族修为高深血脉纯正的龙族战将几乎全死在了大劫中,剩下的不过是血脉斑驳,修为底下的弱小龙族窝在四海苟且偷生。
区区一个在紫霄宫排不上名号的鲲鹏就能在北海逞威,北海海族皆依附鲲鹏而忽略龙族,就这样北海龙宫也依然要对鲲鹏笑脸相迎。更不用说赫赫有名的通天教主和现如今洪荒中最强大的截教了。
果不其然,两个虾兵蟹将听到多宝抱出的跟脚之后顿时转变了态度,面上带着十分恭维的笑,虾兵收起长矛笑呵呵对多宝行礼。
“原来是截教的高徒登门了,还请真人随我先到待客厅等候一番,我这就找小妖去禀报我家龙王。”
他一边弯腰哈气对多宝谄媚笑着,一边转头换了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一脚踢在守门的鱼妖身上,呵斥道:“瞎了你们的鱼眼,没看到贵客上门吗,还不快点把正门打开恭迎贵客!”
两个鱼妖连滚带爬慌忙打开了正门,随后就迅速闪到门后低头弯腰,头都不敢抬一下。
多宝微微垂着眸,看似对这场闹剧视若无睹。
实则心中颇为暗喜。一般来说各个势力的道宫正门日常都是不开的,行走出入都是走偏门,唯有在有贵客上门的时候才会打开正门迎贵客入内以示尊重,看来龙族对他们截教十分看重,这小妖敢给他开了正门必然是龙王平日对他的叮嘱。
多宝随着虾兵一路走到龙宫正殿左侧的待客厅内,刚刚坐下,就有一队身姿窈窕微笑亲和的蚌女端着茶盏点心入内,盈盈放在多宝身侧的茶桌上,布置好一切后无声无息退下,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来这龙族虽然败落了,但是到底祖上曾富过,底蕴还是有的。多宝满意暗想,日后他的道宫中也可以找一些灵兽化形的童子来接待客人。
只是,不知为何。多宝抿抿唇,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龙宫的行事总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是多宝能确定,今日是他第一次来龙宫,这无端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正在他思绪乱发之际,一声爽朗的大笑自厅外传来,逐渐近了。
龙首人身的敖广朗声笑着,龙行虎步大步走到多宝身前,二话不说先往东行了个道揖:“龙族敖广,礼拜通天圣人。”
随后才又起身,乐呵呵看着露出一丝迷茫的多宝解释:“小龙一直对通天圣人十分崇敬,奈何不敢打扰圣人清净故而未敢前去金鳖岛拜见,今日见到通天圣人的高徒,也算是睹人思情,且拜一拜,以示我崇敬之心。”
多宝干笑两声,这一遭,他是真没想到东海龙王竟然是这么一个性子,谦虚内敛,无比推崇通天圣人,见他而拜见他师尊,礼数周全的恐怕就连他二师伯元始天尊亲至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为何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呢?
两人又是一番寒暄,多宝这才引入正题:“我素闻龙宫宝物多,不知龙王可愿意让我用一些宝物换一点对我有用之物?”
果然是为了这个,敖广尴尬一笑,都怪他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四处宣扬龙族宝物多,弄得这些年麻烦不断,十个上门的人里有九个是为了求宝/换宝/借宝/要宝,当然大部分都被他打发走了。
尤其是觉得龙族败落就能蹬鼻子上脸来威胁他交出宝物的人,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他龙族虽然败落但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哈哈,真人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啊,说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挑拨洪荒和我们龙族的关系散播谣言说我龙族宝多,这实在是诛心之言啊。”敖广眼角一湿,抬着袖子擦拭眼角。
“龙族要是真有宝物,洪荒中无数大神难道能不知道吗,他们难道会放任宝物留在龙族吗?可看是有人故意诬赖龙族……”敖广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多宝眼里泛出几丝疑惑,他忍了又忍,面前的龙王却一直喋喋不休,在敖广口中,龙族积贫积弱,穷的好像每天都要端着碗蹲在路边要饭才能活下来一样。
又过了半柱香,多宝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敖广:“敖广道友,我只是想用一些宝物来交换一点专门建造道宫的材料罢了。”
敖广目中闪过一丝尴尬,挠挠头,原来不是上门仗势欺人“换”宝物的啊。
“这个,建造道宫的各类灵土玄铁我龙宫之前的确是有……”
多宝忙道:“我愿意用灵药和法宝交换一些。”
“……不过现在没有了。”敖广目光落在多宝身上,咧嘴一笑。
麒麟崖长寿宫正殿,坐在正殿桌案后的商钱漫不经心数着桌面上的宝物:“五,四,三……”
当最后一个“一”落下的时候,一道气喘吁吁的人影正好迈过门槛,停在桌案前。
商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毫不意外地抬起头,眸中倒映着多宝抱着花盆的身影。
“呀,这不是多宝师弟吗,好久不见啊。”商钱故意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加重了好久不见四个字。
多宝面色羞红,恨不得掩面而去。毕竟,一炷香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站在这里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上商钱的当了……
“我也要全套道宫设计服务。”多宝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在商钱这里丢的人也够多了。
多宝麻木地安慰自己,起码,上了商钱的当就不会让其他人嘲笑自己穷酸买不起那什么“高端设计,顶级服务”了。
被笑话两句就被笑话吧,多宝心情平静,总归,虱子多了不痒。
商钱眸中闪过一丝早知如此的笑意,她就知道按照多宝这个死要面子的性子绝对会来主动送宝物。
还是太嫩了,以为她卖的是道宫吗?
她卖的可不是道宫,而是层次。截教四个内门弟子,其他三个都有“有巢氏亲手设计,凤凰炼制,逼格满满”的道宫,就你一个人没有,这岂不是低人一等?多宝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二字,他不会愿意自己比不上别人的。
商钱轻轻叹了口气,满肚子坏水,一边观赏着那盆她三天就惦记上的三色灵菊,一面轻飘飘开口:“这些可不够。”
多宝面色通红,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嘴里咬着的是商钱的肉:“又涨价了?”
商钱抚掌轻笑:“不愧是多宝师弟,果然聪慧。”
谁他妈的想要这个聪慧啊。多宝气得暗骂一肚子脏话,在自己的记仇小本子上又狠狠给名列榜首的商钱又添一笔。
若是有第二个人能看见这个多宝专属记仇小本子,就会发现“商钱”这个名字之后跟着的一长串正字,第二名和她比起来笔画数量少的可怜,犹如云泥之别……
多宝恨恨地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法宝扔在桌上。
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商钱十分迅速双手一揽把所有宝物揽到面前,动作熟练的让多宝心更疼了。
“拿着号码牌去后院左数第三个屋子排队吧。”商钱面带笑意,“要是不想排队也可以开一个贵客卡,只需一株天仙境界的灵药即可。”
还要排队,还有贵客卡……多宝狠狠磨着牙,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带着一阵风离开。
商钱还在身后大喊:“师弟啊,你这个道袍这么个甩法很容易坏啊,我这里还有道袍定制业务……”
多宝脚下一个踉跄,头也不回急急走了。
生怕商钱多注意他一样。
商钱等到多宝的身影完全不见以后才眯着眼笑趴在桌案上,一边笑一边点着宝物:“果然还是这种不太傻的坑起来才有意思。”
金灵无当和龟灵诞生不久就被通天收入门下呆在昆仑山修行,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心性单纯依旧如赤子一般,商钱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
唯有多宝,不愧是未来的一教之主,天资异禀,颇有智慧,处理起事务来井井有条。不过偶尔,特指在商钱准备迫害他的时候,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能看出来商钱卖道宫肯定是从中大赚一笔,所以他想要直接自己炼制,成功看透了消费陷阱。
“不过。”商钱心情愉悦地手心化出一小股灵泉给灵菊浇水,“还是见识太少啊。”
市场经济可是一门不比修道简单的学问。
商钱翘着二郎腿,坐在软座上,抬起头对着虚空呼唤:“师父师父,你在吗?”
片刻后,通天的声音凭空出现:“找为师有什么事啊,我正在你大师伯这里做客呢,一时半会回不去。”
“你猜猜你大师伯最后选了哪里做道场,你一定猜不到。”通天喋喋不休,听得出来很想找人分享。
商钱大声道:“随便找了座不起眼的小山?”
通天说:“我就说没人能猜到……咦,你怎么知道的,大兄提前告诉你了?”
通天语气十分诧异,要不是他是跟着老子眼看着老子带着玄都和青牛一路往北走,走累了停下来随手一指选了座无名小山,他都不敢信他大兄会这么轻率就决定道场。
“大师伯的道是顺其自然,选择道场肯定也就是挑一个顺眼的,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就是那里。”商钱解释。
坐在通天身侧的老子也听到了这句话,乐呵呵一笑,捻着胡子微微点头。
“善。”
通天不乐意地低声嘟囔一句:“逆徒,谁的道都学……”
商钱只当没听见,她带着微笑道:“师父在大师伯处做客,那二师伯现在知道大师伯的道场吗?”
“他不知道。”通天若有所思。
他是了解元始那个别扭性子的,若是元始知道他和大兄一起却没有带上他肯定会闹脾气。
“我这就去把元始拉过来。”通天一向都是说做就做,他急急扔下一句话,就切断了和商钱的联系,轻车熟路往昆仑方向去了。
商钱从通天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后一溜烟就出了大殿,直直往后殿去,准备实施计划。
这事,还得找一个打配合的,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才有奇效。
多宝正不情不愿地一边排着队,一边偷偷骂商钱,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直直冲着这边来。
商钱不会能听到他心里的话吧?多宝一惊,战战兢兢低下头,只当看不见商钱。
心里祈祷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多宝运气一向不好,商钱看都不看别人,直接走到多宝身前,一拉袖子强行扯着多宝往偏殿去。
多宝心虚地厉害,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两下就认命地放弃了抵抗准备挨揍。
不过多宝的悲愤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看到广成子的瞬间,多宝顿时将悲愤化作动力。
秉承着我倒霉那我看不惯的人必须比我更倒霉的原则,多宝摩拳擦掌,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斗志昂扬的状态。
具体表现在,在路过阐教众位弟子洞府的时候,多宝下巴高高昂起,一副不屑的态度,是不是还轻蔑地打量一番阐教的众位弟子,嗤笑一声。
眼中带着三分不屑三分轻蔑四分不过如此,惹得阐教自广成子以下十二个人里有十一个咬牙切齿强装笑脸的,还有一个玉鼎情商太低根本看不出来多宝的用意。
待到多宝走进截教原来的道场之后,慈航一把拉过玉鼎,恨恨道:“玉鼎师兄,你看看这群截教的人,未免也太看不起咱们了吧,他们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玉鼎呆滞地挠挠头:“没有吧,我觉得商钱师姐很温柔啊。”
“你那是被她骗了,截教从上到下根本就没有一个正经的修士。”文殊插嘴,恨恨道,“您看看多宝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都要把看不起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广成子轻咳一声:“玉鼎师弟,咱们中就数你和商钱师妹关系好,不如你去打探一番,也免得咱们在这里胡思乱想败坏了两教情分。”
见着大师兄都开口了,玉鼎痛快应下来,转身就去找商钱。
按照慈航建议的,玉鼎特意拉着商钱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商钱好整以暇,早就准备好了一肚子的理由,就等着糊弄玉鼎了。
“商师姐,我想问你一件事。”玉鼎直接开口,“多宝师兄为什么露出那副看不起我们的表情啊。”
这么直接的嘛。商钱委婉道:“或许是你们看错了,多宝师弟一向都是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不是针对你们。”
玉鼎想了想,就在商钱紧张起来准备好应对玉鼎的怀疑,随后在言语交锋中将玉鼎误导到关于道宫洞府这方面上去时,玉鼎忽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这就去解释给师兄师弟们听去,免得伤了两教的和气。”玉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走。
商钱:“……”
不是,这就信了?这就信了?这也能信?
“等等,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因为多宝师弟最近修建新道宫,所以心生炫耀之情忍不住想向你们炫耀一番吧。”商钱扯住玉鼎的袖角,叹了口气,把满肚子的腹稿仍在脑后,直接跳过了其中的十几个步骤,直接给出了结论。
玉鼎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这就去告诉诸位同门。”
说完,干净利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只留商钱表情复杂的盯着玉鼎笔直的背影,憋了半天:“……当真是真性情。”
怪不得封神之战被西方教坑成那样呢,合着这些阐教和截教的弟子都被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保护的太好了没接受过洪荒的毒打,一个比一个单纯啊。
商钱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两教加起来好几千的弟子,除了被她迫害的多宝智商情商都所长进之外,其他的弟子中竟然是被西方教鼓动的几个叛徒最有脑子。
其他的像是玉鼎等人,居然比数千年前刚入门时更单纯了。
从玉鼎口中得到消息的阐教诸人齐齐沉默,许久之后太乙才斟酌着问了句:“道宫,那是什么?是和诸位圣人道场一样的宫殿吗?”
“要不……去看看?”不知是谁提出的建议,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赞同。
于是除了不得不留在昆仑山应付商钱和多宝的广成子之外,其他人说走就走,直接驾着云到了东海。
为了速度能更快些众人甚至用上了元始专门配置的灵宝,花了足足一日的功夫,众人终于从昆仑赶到了东海海畔。
远远就看到以金鳖岛为中心的一片岛群上锣鼓喧嚣热闹非凡,龙凤起舞,火焰滔天,宝光阵阵,仙音袅袅。
众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慈航眼珠一转,化出身形来直接变作另外一副模样,却是面容威严,身材瘦削,目露精光,蓄着山羊须,一身淡灰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好一个仙风道骨老道人!
慈航直接瞅准了一个身穿黑白两色截教弟子袍虎头人身的截教弟子,呼唤道:“前面那位道友等一等!”
虎妖停住脚步,扭过头来:“叫俺啥事儿?”
“吾乃东海西侧玄冥山道人,这几日看截教道场处处大兴土木,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慈航听着这虎妖一口方言脸皮一颤,心里暗骂粗鲁,表面上却强装出一副笑脸。
虎妖撇撇嘴,不知为何一见这老道就觉得心生不喜,他随口回道:“我们截教前几日刚从昆仑山搬到东海来,现在正在修道宫哩!道宫晓得不,就是圣人老爷住的地方,不过俺们可不敢和圣人老爷比,所以修得道宫只能算是低配版。”
这低配版又是个什么东西?慈航一知半解干笑两声。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再多打探一点消息的时候,虎妖主动开口:“俺报名早,排队快,现在俺买的道宫已经完工交付啦,道友若想交个朋友,俺可以滴啊你去俺的道宫看一看。”
虎妖爽朗的大笑两声,蒲扇大的手掌咣咣地拍着慈航的背。
“俺们截教弟子,大气痛快,就是爱交朋友!”
主要是炫耀,虎妖弟子可是十分得意他新买的道宫。
慈航猝不及防之下被两巴掌拍的脚下一个踉跄,正要不管不顾发作忽然听到了虎妖这番话,于是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大局为重,抬头挤出一抹笑:“真是求之不得啊。”
于是虎妖带着慈航,身后跟着十个隐形人来到了他的道场。虎妖的道场是和另外几人共用的一个普通小岛,上面没有灵脉,在阐教众人眼中可以称得上一句贫瘠。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 商钱仿佛火烧尾巴一般急匆匆窜到紫霄宫外,四处打量一阵,没看到元始追上来的身影, 这才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
她运气实在不够好,给阐教修道宫的最后一天临走了却正好撞上回来的元始, 商钱几乎不敢回想元始当时难看的脸色。
——虽然不是对着她。
商钱完全有理由怀疑她跑了以后元始会把他那十二个冤种弟子统统给打一顿。
当然,商钱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担心的是她亲爱的二师伯打完自己弟子还不消气顺手把她这个无辜的小钱币给揍一顿,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商钱随便编了个借口,急急匆匆离开, 连东海都没去直接一溜烟上了三十三天外, 打算在鸿钧师祖这里躲半天,看看形式如何再决定要不要回去。
来到紫霄宫, 这里依然是一片寂寥, 朵朵道韵青莲围绕着紫霄宫, 云雾缭绕却没有一点烟火气。
商钱轻车熟路助跑,一跳,双手扒着墙头用力一翻, 整个人就从紫霄宫外翻到了院内, 左脚轻轻往墙上一踢, 半截砖头滑出, 右脚接力一踏,整个人顺利进入落地。
此处已经有了一个青年候着,眉眼间隐约可见昔日紫霄宫童子的模样。
商钱没有因为青年身上穿的童子道袍就轻视他, 而是恭恭敬敬弯腰作揖:“见过师叔, 我又来找师祖啦~还要麻烦师叔带路。”
青年不适应地侧过半边身子只受了商钱半礼, 干巴巴道:“师……侄太客气了, 昊天不过是伺候老爷的童子,那里当得起老爷嫡系徒孙的师叔呢。”
“唉,昊天师叔和瑶池师叔乃是师祖一手点化,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虽无弟子之名却有弟子之实,自然是当得起商钱一声师叔的。”商钱笑眯着眼,恭敬中又不失亲切的解释。
“再说,师祖也默认了嘛。”
提到鸿钧,昊天果然不再多言,羞涩的笑了笑,主动在前领路,带着商钱穿过一片殿宇,来到后院之中。
后院乃是一片荷塘,荷塘中各色莲花正开的茂盛,清风拂过微微带出一缕清爽的莲香,鸿钧正端坐在荷塘之中的石亭里垂目下棋,一手持黑子一手持白子。
商钱屏息凝气,蹑手蹑脚走到鸿钧对面安静坐下,生怕打扰了鸿钧的思路。
“好了。”片刻后,鸿钧落下一子,面上露出轻松的淡淡笑颜。
商钱立刻出声夸赞:“师祖的棋艺真是了不得啊,步步珠玑,比如这最后一步下的可谓是精妙……”
这棋盘上的棋子,黑子白子各自相连,其中五颗白字斜斜连成一条直线,怎么看都像是五子棋啊。商钱定睛细看,绞尽脑汁试图看出些这是一盘关乎洪荒大势的险恶棋局的证据,这可是天道代言人道祖鸿钧下的棋,怎么可能是单纯的五子棋呢,其中肯定有深厚的用意。
鸿钧微微挪揄笑道:“你竟然能从五子棋中看出步步珠玑来?”
拍马屁拍错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商钱咳嗽一声,移开了目光,可怜兮兮看着鸿钧:“师祖,我能在紫霄宫住两天吗?”
鸿钧僵硬笑了笑:“元始正在收拾他的弟子,你是怕他迁怒到你身上才想起来到我这里躲着吧。”
被看穿了,不过商钱也不尴尬,她撒娇地扯着鸿钧的衣袖,厚着脸皮干着孙女应该做的事:“师祖~你是知道我的,我做事一向有数,这次实在是因为阐教的师兄师弟们盛情难却,非要把灵宝灵药往我手里塞,我实在是拗不过他们。”
鸿钧面无表情道:“无事,元始只是因为他弟子丢了他的脸恼羞成怒罢了,牵连不到你身上。不过我这里的确有一件事,既然你今日来了也就先和你说一声。”
鸿钧语速极快,商钱难得能从鸿钧口中听到这么长一段话,当即端正了身体,正色听着。
“两帝之后,重立天庭。”鸿钧干巴巴吐出八个字。
商钱敏锐的从短短八个字中得出了重要信息,眉头瞬间锁了起来:“三皇五帝现在三皇已经归位,五帝之中也唯有两帝还未出世,不过也就是在这五百年间了。等到人族三皇五帝都归位之后您要重立天庭?”
鸿钧沉默片刻,才缓缓吐出两字:“非我。”
非我?非我之意,非我要做?
商钱苦恼揉揉额角,行吧,这又是天道的剧本,本来和和美美合家欢多好,结果天道这个投资人不爱he独爱be,没事非要搞点事出来。
“我知道了。”商钱也只能往自己记仇的小本子上又记一笔。
而后,商钱离开紫霄宫,她需要先回麒麟崖闭关几年,临走的时候,商钱特意又去了偏殿一趟,找到了昊天和瑶池。
见到两人后商钱开口便笑:“两位师叔,这些年真是多亏还有你们陪着师祖了。我们这些不屑弟子……唉,两位师叔果然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昊天和瑶池正百无聊赖地打坐,被商钱上来这么一顿猛夸恭维的手足无措。
商钱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红了眼角:“这些年我一直十分感激两位师叔,两位师叔和我是一家人,这些东西就当作小辈的孝敬。”
两件散发着青色道韵的灵宝被硬塞进昊天和瑶池手中,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堆灵宝灵药源源不断被商钱从袖中掏出塞给二人,不一会各种珍宝灵材已经在二人脚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一天, 整个轩辕坟方圆千里内一片鬼哭狼嚎。
可惜轩辕坟似乎没有玉石矿,数十个小妖掘地三尺愣是没找到一块玉石,狐狸和野鸡倒是找到了一堆, 瑟瑟发抖的毛绒团子挤在一起,被商钱用镇元子同款袖里乾坤收入袖中, 全部带回了麒麟崖。
此时麒麟崖上一人长身直立,负手站在崖顶,海风拂过他鬓角的碎发, 掀起他翻飞的袍角,双眸之中眸色锋利, 薄唇轻抿。
帝俊远远看见商钱, 锐利的气势顿时一收,嘴角带笑迎上去:“你这是打算做一顿鸡狐宴来招待我吗?怎么抓了这么多的狐狸和野鸡来。”
“你了解妖族, 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些狐狸和野鸡中有没有能够化形成妖的。”商钱招呼着帝俊, 二人周围, 一圈狐狸和野鸡趴伏在地,被帝俊不经意间露出的威压镇压的几乎要猝死过去。
帝俊摸摸下巴,随意扫视一圈, 断定:“都只是一群普通野兽, 连灵兽都没有一只。”
商钱叹了口气, 忧愁地揉揉额角。
“帝俊, 你和九尾狐一族熟不熟?”
帝俊漫不经心轻咳一声:“九尾狐一族,实力在妖族之中数不着,化形妖媚轻浮, 族中更是雌性为尊, 雄狐狸各个都懦弱无能。”
该死, 是哪只不安于室的狐狸精竟然勾引到了商钱身上。
帝俊面上带笑, 心下却暗自决定等他回去以后就走一趟青丘,把那群只会搔首弄姿的狐狸精脸给划花。
“我听说九尾狐一族心智聪慧,生有七窍玲珑心,化形女子美艳,男子俊美。”商钱嘴角抽搐,觉得帝俊口中的九尾狐和她知道的那些话本中的狐狸精牛马不相及。
帝俊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垂着眸子,遮掩住眼中的杀意,语气平和:“哼……狐狸精,九尾狐一族向来奸诈残忍,趋炎附势,实力低微连一身的狐臭味都遮不住,你鼻子灵,若是当真面对面见到,肯定会被熏晕过去。”
男子俊美。商钱从未夸过他俊美,竟然被一只狐狸给抢先了。
帝俊不遗余力给九尾狐泼着脏水:“她们那一族的男狐狸精,有一个是一个,都是吃软饭的,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而且他们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况且,若是说洪荒之中最俊美的雄性,第一的自然是鸟族。”帝俊十分公正,“你可以问问你的几个弟子,他们肯定也觉得鸟族才是洪荒中颜值最高的种族。”
商钱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大徒弟孔宣,孔雀。
她二徒弟金鹏,金翅大鹏鸟。
她三徒弟陆压,三足金乌。
她四徒弟精卫,精卫鸟。
一门的鸟徒弟,包括面前这位好友,都是鸟族中最顶尖的三足金乌,合着这是被她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非要和狐狸精比美啊。
帝俊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过身子,顺便调整了太阳的打光角度,金色的阳光打在帝俊侧脸上,睫毛轻颤,眸中倒映着金色的太阳,气宇轩昂,朗朗若日月入怀。
可惜眉眼抛给了瞎子看。商钱从容的道:“对对对,我家的小雄鸟都是个顶个的俊美,可惜我想问的不是男狐狸精而是女狐狸精。”
“什么?”帝俊失色,一时竟有些懵了。
商钱被吓了一跳,讪讪道:“怎么了吗,你和九尾狐一族是有什么隔阂……”
“你怎么能喜欢母狐狸呢!”帝俊不敢置信,控诉的看着商钱,忧心忡忡起来。
帝俊显的很焦虑,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着商钱长吁短叹一番。
难道真的就只能做陆压亲爹孔宣三个的干爹了吗?其他身份,比如师爹之类……帝俊想要仰天叹气。
随后又咬牙切齿起来,一定是不要脸整日就知道四处勾三搭四的那群狐狸精迷惑了商钱,帝俊骤然对许久没见过的九尾狐族升起一股无名的反感来。
商钱默然地站着,觉得帝俊是不是在巫妖大战里打坏了脑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想找你和我一起做一件事。”商钱轻声道,“我掐指一算,九尾狐族和我有着莫大渊源,若是不加引导日后只恐会生事端误了我的大事。”
帝俊松了口气,眼中爆发出一阵杀意:“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
凭借他对商钱的了解,商钱口中的“大事”必定不简单。
“正好九尾狐族曾受过我恩惠,我出手去抹除它们,因果牵连不到你。”帝俊大脑转的飞快。
商钱一挑眉毛:“呀,你竟然这么残忍,一言不发就要灭人家满族。啧啧,我真是误交匪类。”
没了九尾狐还会有九头鸡九足猫,干嘛要放着已经能确定的妲己不教育而去拨乱剧情人物呢。
“我是说,咱们去吧九尾狐一族整个劝过来,你亲自给她们上思想教育课,主要是教她们八荣八耻,核心价值观这些。”商钱语重心长,“好好的美人有手有脚的干嘛整日想着魅惑旁人,祸乱苍生呢,凭借自己的智慧去挽大厦于将倾才是有目标有梦想的狐狸精应该做的。”
帝俊微笑,立刻出声附和:“没错,我们要建设和现平等友爱自主的洪荒,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把九尾狐族给统统劝过来。”帝俊背后浮现一双巨大的金色羽翼,微微振翅,身形消失在麒麟崖。
女妲一言难尽的看了眼站在一侧眉眼带笑, 一身贴身青色长袍削弱了身上的霸气而增添了两分温润,整个人意气风发,双手放松垂在身侧, 以一种十分无害的姿态和十分微妙的距离站在商钱身后。
身体不着痕迹贴着身前喋喋不休夸赞他的女仙,金色的阳光洒落打在他眉眼上, 像一只收拢着翅膀的金红色大鸟。
行吧,女妲心里丝毫没有波澜,她知道为什么帝俊这么针对她族中的男狐狸了。
商钱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妲隐晦的打量, 笑着把身后的帝俊拉到身前,道:“我原本还想着应该找什么人物教育这群小狐狸呢, 没想到适合的人选就在眼前, 看来我托帝俊去劝说你们还真是选对了人,只是短短半天两位就相处的这么好了。”
边说着, 商钱还俏皮地对着女妲眨眨眼。
帝俊含笑看着女妲, 任由商钱拉着他的手。女妲却浑身竖起汗毛, 毛骨悚然,第六感叫嚣着快跑,她硬着头皮, 不敢对上帝俊看似温和, 实则没有感情全是威胁的视线。
女妲一把拉过身侧的阿柏, 硬挤出一个笑, 求生欲极强语气迅速道:“这是我的道侣阿柏,我们三千年就已经成亲了,感情很好, 正打算要崽子, 崽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女娇, 孙女的名字也想好了,就叫妲己……”
她迅速表明自己绝对、绝对对帝俊没有意思!女妲敢指天发誓,她一心只想要离这两位大神远点,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九尾狐族好好活着,什么事也不掺合。
没想到商钱脸上的笑容越加热烈,愉快道:“孙女叫妲己啊,妲己这个名字好听,真是个好名字!对了,女妲道友有没有兴趣让后人跟着我门下的门人学习啊……不用加入截教,就是当个辅导老师……”
商钱孜孜不倦的安利:“我们的口号是成才先成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年树妖……”
女妲几乎要被帝俊威胁的目光给吓哭了,她偷偷举起衣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悄悄后退一步,想着自己这些年约束族人低调修炼从未做过恶事,怎么会天降横祸摊上这两位惹不起的大神呢?
难道还真的是青丘风水不好?还是因为她没有给早死的爹娘上坟她们在天之灵不保佑她啊?
帝俊轻声打断商钱的安利:“我之前和女妲道友商量过此事,她很愿意让我帮她教育狐族的小崽子,我做事你清楚,肯定会把九尾狐族的小崽子视如亲徒,悉心教导。”
妲己。帝俊眯眯眼,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以他对商钱的了解,商钱特意请他过来,又专门费心费力把九尾狐一族拉到麒麟崖,十之八九就是为了这个名叫妲己的崽子。
女妲的孙女吗……
“当真?那真是太好了。”商钱很放心帝俊教导妲己,毕竟是前任天帝,洪荒中第一位帝王,妲己就算真是天生坏种在帝俊的教导下也不可能再弄出来什么挖心炮烙之刑了。
“嘤嘤……”
商钱耳尖微动,她下意识往九尾狐族狐妖们站立的方向看去,女妲微微侧身遮住商钱的视线,在帝俊威胁的目光下面色僵硬干笑:
“是啊,我的确是真心实意邀请妖皇陛下来教导我族中幼崽的。只是恐怕会耽误了妖皇陛下的时间……”
女妲试图挣扎,她绝望的想,帝俊这么忙,肯定没有时间教导一个小小的九尾狐族吧。
帝俊下一句话浇灭了女妲心中的希望。
“那我就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帝俊笑着看向商钱,“我听说截教正在大兴土木建道宫,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在麒麟崖上建一座道宫呢?”
她本来是想邀请帝俊住在长寿宫一段时间的……商钱叹了口气,看着帝俊的笑,忍不住侧侧视线。
“是我麻烦你了,正好这些年我事情较多,不一定有时间教导孔宣几个,你这个当干爹的也要承担起责任,教教他们……”
两个人有说有笑去给帝俊选道宫地址去了。
女妲:……
你们还记不得这里还有一群狐狸啊,喂!
这时一个蓝裙高贵典雅的女仙自一侧款款走出,声音轻柔:“女妲道友,我是截教一班弟子云霄,师姐先前已经嘱托我带你们参观一番红旗山。日后九尾狐族就住在东海之侧的红旗山,山上已经修好了学校供日后使用。”
云霄略低些歉意柔声道:“九尾狐族毕竟不是我截教弟子,师姐也不好将诸位安排在东海截教道场,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女妲受宠若惊摆摆手,她能感受到云霄远远高于她的修为,但是云霄却不像她见过的那些大神和大教弟子一样高高在上,而是十分平易近人。
或许,她应该对未来多一点期盼?
“只是,为什么要叫红旗山呢?”女妲领着族人跟着云霄来到东海之侧,看着这座高耸清幽远看犹如卧趴着的巨狐的山峰,忍不住发问。
怎么看这座山也和红旗扯不上关系啊,况且,红旗山这名字实在不太符合九尾狐的审美。
未免太过……
“师姐说了,做事要接地气,为群众考虑,红旗山寓意好,踏实。”云霄面不红心不跳,总归是跟在商钱身边这么多年了,大风大浪都见过。
长寿宫都住了,红旗山算什么。
女妲深吸一口气,九尾狐族之前所住的地方有两个,青丘和涂山,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她不是涂山女妲也不是青丘女妲,她是红旗山女妲。
女妲强扯出一抹笑,送走云霄后安排着搬迁过来的族人。
九尾狐一族在红旗山茁壮成长,短短千年就生了两茬狐狸崽子,这个繁殖速度快的让商钱咂舌。
境界越高的生灵越难诞生后代,许是大道吸取了当初龙凤量劫的教训,严抓计划生育,尤其是生来强大的种族,整个族群百年诞生不了一个幼崽乃是常事,洪荒各族中皆是子嗣稀少。
可九尾狐族,从族长大长老到还未化形的狐狸,个顶个的恋爱脑,还能生。
照这个速度,妲己离出生不远了啊。
截教这些年越发声势浩大,哪怕商钱百折不挠暗中阻拦通天收弟子,但是架不住基数多,十取一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截止如今,整个截教已经有了超过五千弟子,而这个数目还在极速扩张。
等到封神时期,只怕还要再多出两千。金鳖岛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资源供应如此多的修士,故而一部分自知大道无望的修士分批搬迁了出去。
其中就有云霄收的记名弟子——石矶。
石矶乃是一块顽石化形,资质有限,不过为人踏实勤恳,某一日正巧被云霄遇上她一个人对着东海愁眉苦脸,一问知道她领悟不了通天所讲的道,云霄心思一动,考验了一番之后将石矶收为了记名门人,带入了麒麟崖。
麒麟崖内有截教一班专属图书馆,其中有着商钱这些年来从天仙境界一路到大罗金仙的修为体会,用白话文书写,十分通俗易懂,尤其是经过截教一班门人和弟子数次增添修订后,已经成为了一份标准辅导书。
《三百年修道五百年练法》、截教一班入门弟子指定教材,由洪荒修为速成大师商钱主编,各路有名大神参与编写。
号称哪怕是一头猪照着这个修炼千年也能成仙。
石矶努力了……三千年,终于堪堪度过雷劫,成为了洪荒中一个名不经传的真仙,随后认清了自己,带着两个童子搬出了截教,搬到了骷髅山白骨洞过逍遥日子去了。
商钱知道此事之时还着实震惊了一下,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一提起石矶就会想到另一个“上天他比天更高,下海他比……我们的英雄~小哪吒”从而脑中自动浮现出青面黄眼带着妲己和申公豹两个狗腿子的石矶娘娘……
但是其实石矶本人却是一个清秀木讷女仙,为人老实和善,在截教中存在感极低,若不是云霄提起商钱甚至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石矶娘娘竟然是截教的弟子,见面还要喊自己一声“师姐”。
在知道石矶搬去骷髅山白骨洞之后商钱还十分诚恳的写信劝说她给道场改个名字,毕竟“骷髅山白骨洞”这名字听起来就是炮灰反派的画风,虽然石矶在封神中的确也就是一个炮灰反派。
不过石矶一心认为自己实力低微,道场的名字起的可怕一点可以威慑敌人……
而在洪荒。
人族尧舜之治即将过去,三皇五帝全部出世。对外,巫妖大战打得洪荒中厉害种族几乎全部灭族,剩下的妖族也都夹着尾巴低调度日,大环境十分友好和谐;对内,三皇和其时期的人族先贤极大提高了人族的生产力,五帝为人族梳理内政调节内部矛盾,内外有利下人族的数目以一种“j”型曲线爆炸增长。
整个洪荒东部遍地都是人族,东临东海,西至荒漠,北到冰川,南临蜃雾,非仙人不可过。
随着洪荒一片欣欣向荣,天下水脉地脉却逐渐狂暴起来,龙族忙的焦头烂额梳理水脉,奈何现存的龙族修为低数目少,总有顾及不到的河川,近些年小规模的洪水频发,梳理地脉的麒麟族也是难得勤劳,麒麟大长老更是主动和地仙之祖镇元子联合梳洗地脉,但是依旧偶有地动。
就连火脉——
“师父,凤族长老方才给我传信,无尽火山压制不住了。”孔宣急匆匆赶到长寿宫,手中拿着玉符。
这怎么一个两个的有事都来找她啊。商钱生无可恋往桌面上一趴,很想罢工不干。
这种事,不应该是道祖和圣人们担心的吗,再不济也应该扔给未来的准天帝和准王母昊天和瑶池啊,怎么一个个都找到她这里呢。
“不干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干了。”商钱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瘦了整整一圈。
孔宣跟着商钱叹了口气,脚下却生根一样扎在原地。
果然,一炷香还没燃尽,商钱就不甘不愿爬起来,吩咐道:“去请你干爹和干叔叔去凤族一趟和他们一起镇压火脉,地脉那边让麒麟族大长老去地府找地书生死薄,祖麒麟残魂会教他们怎么做,至于水脉……”
水脉才是最难办的,洪荒中本来就唯有龙族掌管四海,能梳理水脉,擅长控水的大神实在是不多,但是龙族这些年来受到天道压制龙口凋零,就那么十几条修为低下的纯种真龙累死也压制不住天下水脉啊。
“时机时机,又是还没到时机……”商钱叹气,按理来说只要天庭重立就能镇压天地,可是谁知道天道是怎么想的,非要压着天庭不出,她向鸿钧旁敲侧击,结果就只得到一句“时机未到”。
看这个样子是要等到这次劫数之后天道才会把天庭放出来了。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号召群众的力量救灾……”商钱禁不住喃喃自语,要是真袖手旁观,那岂不是还要像历史传说记载的那样“鲧治水九年无果,鲧之子禹又治水十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前前后后二十多年才退去洪水吗?
商钱霍然起身,两步迈进书房中,啪得一声摔上了门。
第二日,金鳖岛的告示栏上张贴出了一张红底黑字金边的告示,第一行上书大字——
《告截教弟子书》
落款是截教一班商钱……嗯?商钱?
挤在最前头的弟子揉揉眼角,使劲眨了眨眼睛,又看,还是笔若龙蛇的两个大字“商钱”,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是大师姐的告示啊!”
尖锐不可置信的声音瞬间引来了一大群人将告示栏团团围住。
传下去,截教首徒商钱师姐贴告示了!
传下去,商钱师姐为了反驳她不会写字的传言亲手写了告示!
传下去,商钱师姐终于看不惯多宝师兄整日贴告示所以决心亲手写告示!
传下去,商钱师姐被多宝师兄偷袭了,正贴告示伸冤呢……
“谁?”多宝嘴里的茶水喷了一身,他无暇顾及衣服,震惊的盯着面前报信的定光,“大师姐来找我讲道理结果我不听她解释反而不顾伦常一巴掌把她打了个半死,她为了活命对我跪地求饶,而且她还事后越想越生气贴告示让截教弟子为她做主?”
天下水脉果然压住不住,黄河长江两条绵延千万里的大河,河水仿佛从天上倾下一般,短短几个昼夜就弥漫满了整个东方,整个洪荒之东化作一片泥泽。
无数生灵哀鸿遍野,四处逃窜,弱小的人力在面对这庞大天灾的时候显得犹如蝼蚁一般。
哀就是一个中等人族部落的狩猎队队员,他一向以自己强健的体魄和沙包大的拳头为傲,数不清多少次了,当哀攥着自己的石矛捅进猛兽的身体时,他终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只是当洪水来临,哀抱着自己的母亲逃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滔天的洪水越来越近,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的不值一提。就在他抱紧了自己的母亲闭眼等死之际,一道巨大的风将他和母亲整个人卷起。
再睁眼,已经是到了洪水淹不到的高山之上,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比他矮一头,不太健壮,有着可爱小肚子的得道高人。
恩人的年纪看着似乎和他弟弟差不多大……哀不合时宜的想。
多宝皱皱眉毛,嫌弃的撇了一眼这个穿着破烂,一脸胡渣的弱小人族,移开视线,没好气道:“你顺着这座山往北走,那边有一个地势高的人族部落,你可以投靠他们。”
说完挥袖就要往东走,若不是通天吩咐,多宝是不可能在意这些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的弱小人族死活的。
“恩人,你不能往东边去啊。”
多宝紧皱着眉头目光锋利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到敢拦着自己路的邋遢男人,哀畏惧的缩了缩视线,身体却坚持挡在多宝身前。
“俺祖上说过,东边山里有大妖,那大妖厉害的紧,先前好几个厉害修士都被那大妖吃了。现在一发大水那大妖肯定会趁机作乱,您救了俺和俺娘的命,俺不能看着您送死。”哀态度坚决。
多宝不知道这弱小人族怎么有这样的勇气来挡他的路,甚至仅仅是因为他要去的方向有大妖。
“区区一只妖孽罢了。”多宝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他乃是堂堂截教二弟子,凡人口中的大妖在他看来,十之**是连真仙境界都不是妖兽。
哀却不信,在他有限的人生经验里,他见过太多自视甚高的族人死在强大野兽獠牙之下。尤其是面对的还是比野兽要强大百倍不止的厉害妖兽,那多危险啊。
“那俺奶奶告诉过俺,上一个被那妖兽吃了的修士也是这么说的……”哀大声喊,身体一动不动拦着多宝。
多宝本心生怒意,打算打晕这见识浅薄的人族,却忽然看见了这邋遢男人腰间挂着的铜钱饰物。
人族多崇敬商钱,铜钱正是商钱庙宇信众的代表。
似乎是想起许多年前因为欺负人族直接被商钱找上门、现在已经巫死族亡的祖巫,多宝若无其事放下了抬起的手,撇撇嘴,身形直接消失不见,留下哀大睁着眼不知所措。
多宝一边赶路一边漫不经心顺手救着偶然遇见的人族,在经历过数次各种那边有大妖劝告/那边是险地的劝告后,多宝态度有了一点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转变。
这些人族虽然弱小,但是难得心思还不坏,虽然大惊小怪了些,但是不得不说他们那些劝告还是有一点用的……在解决了一个他都颇感棘手的凶兽之后,多宝勉强正视了一点“弱小无知”的人族。
红旗山上,一群容貌妍美的美女和相貌普通的男人凑在一起,双目放光,齐齐朗诵着好不容易从截教搞来的《告截教弟子书》。
忽然为首的狐耳美人目光坚定地一拍桌子,坚定道:“商前辈说的对,捍卫苍生,修士有责。我们身受商钱前辈和帝俊前辈的悉心教导,现在外面洪水滔天,难道我们要怀揣着一身本事窝在红旗山安稳度日吗?”
“女娇姐,那你说怎么办!”一时之前许多狐妖跃跃欲试,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为首的女娇。
女娇昂首挺胸,单手握拳举过头顶,高声道:“保护弱小,狐狐有责,我等饱学之狐,绝不能空有一腔热血而袖手旁观。此乃危急存亡之际,兄弟们,姐妹们,我们应当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群众服务中去,去奉献我们的人生价值!”
这一刻,红色的火焰在女娇眼中熊熊燃烧,她的头顶,迎风飘扬着红旗山的旗帜。
一言落,众人随,一众年轻狐妖顿时压制不住内心的热血,纷纷跃跃欲试。
“我要报名去支援东方。”“带我一个,我治愈法术学的最好。”
“还有我,我学了后勤管理……”
女娇一挥手,人群顿时安静下里,目光炯炯的看着女娇,等着她的安排。
女娇不负众望开口:“凡是家中没有兄弟姐妹的,要留下来,家中有兄妹的,一家也要留一人在家,凡是已经有了幼崽的,也要留下来。”
此言落下,她身侧一个难得俊美的狐妖男子不满开口:“阿姐,我也想去帮助那些受灾的群众。”
“我们父母只有你我二个幼崽,若是你我都出去,万一正有什么不测,你让家中老父老母如何撑得住白发狐送黑发狐的悲伤?”女娇这话不只是解释给弟弟听,同时还是解释给周围其他狐族听的。
“况且你的妻子刚刚生下幼崽,你的女儿妲己还没睁眼,正是需要父亲的时候,你怎能做抛妻弃子的混账!”女娇喝道。
禹已经不能回想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了,左手物理桥梁建设,右手人力管理统筹兼顾,整整三年啊,没人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
那个长相貌美的女娇,不知道用了方法劝服了他的父母,让他的亲娘拉着她泪眼蒙蒙,把自己亲儿子毫不在意的交给了这个忽然找上门不知根不知底女人,任由他被这个貌美心黑的女人压榨。
禹的父亲被舜委任为治水的官员,三年来鲧一味地带着人族大小部落一起挖土填河,但是洪水不减反增,百姓怨声载道,都认为鲧是个不合格的领袖,甚至还有人直接一状告到了舜那里。
就在舜犹豫不决正打算撤掉鲧的时候,女娇带着禹从天而降,引荐了禹,经过了以优雅知性闻名的九尾狐族未来继承人的礼仪培训的禹,虽然年纪尚小,嘴上没毛,但是一身沉稳的气质已经十分唬人。
只见禹左手桥梁模型,右手堵不如疏,口中滔滔不绝讲述着如何安排人手,舜已经信了六分。
就在此时,忽然黄河之中响起一声古怪的啼叫,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河面上,一点黑点越来越大,身形逐渐清晰,竟然是一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巨龟。
巨龟缓缓从河中爬出,众人这才看清它的真正模样,高十丈有余,两只龟眼宛如大盆,四肢如巨柱一般,龟甲之上长满了青苔。它爬到禹身前,缓缓抖动身躯,龟壳上竟然落下一幅图来。
禹主动捡起图,定睛一看,惊呼:“天下水图!”
众人纷纷围过来,这古老的图卷上满是纹路,密密麻麻相互勾连,分别散发着蓝、白、红三色光芒,其上书“天下水图”四个古老文字。
“右下角还有标识呢。”禹手指指着右下角。
【蓝线:和平水域 白线:可以用来灌溉走船的可利用水域 红线:需要治理的洪水区
三角标志代表……
注:图上一寸实际百里】
“嘶~”其精妙的标注让众人纷纷吸气,舜更是激动地拉住禹的双手:“禹,这是上天的指示啊,你就是注定治水的少年!”
那边人族各个部落首领聚在一起商量治水,这边女娇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靠到巨龟身侧,恭敬做了个道揖。
“九尾狐族女娇,见过截教龟灵前辈。”
巨龟慢吞吞看了她一眼,传声:“是大师姐养的那群小狐狸啊~~嗯,你可以跟在那个治水的小子身边~~”
龟灵就是商钱安排来送图的,她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给弱小人族送图的事要她堂堂圣人五弟子亲自化作真身来送。
多亏后来金灵偷偷告诉她,是因为大师姐想送她一场功德。协助人族贤者治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功德,龟灵这才恍然大悟,对商钱更是满满的感激。
功德在洪荒之中乃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宝物,大师姐竟然愿意无私把这个机会让给她。什么神龟负图,不过是大师姐怕她在意而编出来的借口罢了,师姐分明也可以“神钱负图”却选择把这个机会让给她……总不能是大师姐在意形象不愿意化作原型背着图吧?
大师姐,真是无私的好人啊。
龟灵这么想着,自然而然也就把女娇等成了和她一样来蹭功德的人。
女娇顿时露出狂热的眼神,狠狠一攥拳头,坚定道:“前辈说的对,为了爱和和平,为了广大群众的利益,我一定不会辜负前辈的希望,必定竭尽全力辅佐禹回报洪荒!”
……你可以多蹭点功德然后再走。龟灵语速慢,女娇一大段话说完了她后半句还没有说出来,龟灵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
她愣愣低头看着还没有她指甲盖高的女娇,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片红色的火焰,龟灵愧疚低头。
原来,是她的思想觉悟不够。这小狐狸一心想着苍生,她龟灵却只想着功德,根本没想到回报洪荒。
“不愧是大师姐。”龟灵由衷赞叹,连养的宠物狐狸都这么高尚。
两年后,大禹带着数十万人族疏通各个水道,终于平定了洪水,洪水退去的那一刻,人族处处欢呼。
后世传说,大禹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名为女娇,女娇一直在禹的身后统筹兼顾保障后勤,正是因为有女娇,所以禹才可以全心全意带领人族治理洪水。传闻禹为了治理洪水顾不上回家,三过家门而不入,女娇化作望夫石日夜流泪。
根据可靠消息,禹对于前一条说法表示承认,对后一条却矢口否认。但是据内部人员说,禹听到后一条传闻表情痛苦,据推测是由于提起了他的伤心事的缘故。哪怕禹多次强调,他和女娇是纯洁的合作伙伴关系,但是热爱八卦的人族并不相信他的澄清,于是这个传说以讹传讹代代相传……
因为大禹有治理洪水的功劳,所以舜将人族首领的位置让给了禹,自己含笑而终,神魂被接引回归火云洞,自此三皇五帝归位。
当日,三十三天外响起一声威严浩大的声音。
洪荒中的生灵自然也都听到了这番话,纷纷疑惑。
昊天瑶池是哪两位大神?
是道祖身边的童子啊,那没事了。
若是道祖本人,那必定是一言下万人应,若是道祖那七位圣人弟子中的某位,那洪荒生灵也自然唯有臣服,但是若只是道祖身边的童子嘛……表面上总要过得去的。
总之,没有人真的拿这两个忽然冒出来的无名之辈当作天帝王母。
昊天竖着耳朵侧身倾听,眼中神采奕奕。
商钱正色道:“不知师叔可愿意和截教签订就业协议?”日后该上封神榜的那些人还不如现在就有一个算一个都给送上天庭,活着领工资总比死了还要007强吧。
昊天神色一动:“就业协议?”
他有些迷糊,这个词对于洪荒之人来说还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词。
商钱手一挥,一打玉筒浮现飘在半空,按照玉筒上的浮雕编号跳着排成一行,为首的两个飘在昊天和瑶池身侧。
她早有准备……
于是昊天和瑶池细细读着玉筒中多达百万字的解释说明,利弊分析……商钱用的是白话文来说明的。
给昊天瑶池看的这版就业协议不同于之前的《告截教弟子书》,那篇文章乃是骈文,辞藻华丽意昂顿挫,最适合调动情绪使人感同身受,这本《就业协议解读》需要的是清晰明确,能让甲方读懂,清晰利弊,这方面还是白话文最为合适。
昊天果然心动了,他本来最忧愁的就是天庭无人可用,天庭设立是为了辅助天地规则运行,上到日月星辰,下到四海幽冥,都需要天庭总管沟通,需要的人手不知多少。先不提运行规则,单单是这以昔日妖族天庭改建的现今天庭,那时候可是盛了数万大妖的,现在却只有他和瑶池二人,未免太过单薄了些……
“只是,这些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通天师兄向来疼爱弟子,恐怕不会让手下爱徒在我这边委屈。”昊天还是说的委婉了,这些年除了商钱以外就唯有通天去紫霄宫的次数最多了,通天这位老爷的亲传弟子可是胆大包天到想要和老爷斗法的。
昊天想起通天拎着剑凶狠的模样,就不禁瑟缩。
心理阴影太深了。
商钱对自家师父在紫霄宫做过的缺德事也从鸿钧苦恼又不失宠溺的言语中能猜出一些,可想而之,想打架想疯了以至于敢拎着剑“欺师灭祖”挑衅道祖鸿钧的通天会给还是小小道童的昊天瑶池留下多大的阴影。
多亏我不像我师父,我弟子不像他们师祖。商钱感慨一句,安抚昊天:“师叔莫急,我师父还是很讲道理的。”
昊天一脸便秘表情看着商钱。
这话你自己信吗?
商钱干咳一声:“我师父会答应的,这种双赢的事情,我师父肯定会答应的。”
听到商钱如此笃定,昊天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知一次见过鸿钧老爷和商钱师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句话就糊弄……咳咳,就劝的通天师兄晕乎乎答应一系列条件的。
于是二人又扯回到正题上,昊天精神略微振奋了些,尽管对洪荒了解不是太深,但是通天师兄手下的截教有多少弟子昊天还是略知一二的,单单这些人就完全足够填满天庭。
“用人之事已经有了计划,那这洪荒诸族关系要如何解决?”昊天已经是对商钱十分佩服,干脆直接询问这第二条让他十分烦恼的事情。
商钱抬手,几团虚影在空中凝实,随着商钱的讲解变换形状。
“首先是龙凤麒麟三族,此三族乃是龙凤量劫之前的洪荒霸主,自龙凤量劫后三族式微,但是万万不可因此小看三族。”商钱讲着,空中幻化出一条青龙,一只火凤,一只麒麟。
“龙凤麒麟掌握洪荒水脉、火脉、地脉,乃是洪荒稳定的最大维护者。”
昊天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师侄的意思是让三族听从天庭的号令,但是谈何容易啊,三族祖上毕竟是洪荒霸主,哪怕现在没落了,但是傲气犹在,若是强行收复,只怕貌合心离。”
那你们日后还敢吃龙肝凤胆……商钱暗自吐槽一句,不过她估计这“龙肝凤胆”也就是和老婆饼、夫妻肺片一样的诈骗菜,纯种的龙凤就剩下那寥寥几十只,要是真的让人吃了或者压着拉车估计这两族得拼命,不过杂血统的假龙倒是有可能,毕竟龙族是有名的洪荒泰迪,杂交能力极强。
商钱甚至见过石头龙这种石头和龙族的混血,也不知道到底是石妖能生子更离奇还是那条龙对着石头,对,那条龙和石妖定情的时候石妖还没化形就是一块石头……
从日后来看,凤族和麒麟族天庭根本摸都没摸着,龙族倒是归顺了天庭,但是四海龙宫自主权极大,大事小事可以自行决定,类似于自治区一样。
商钱及时拉回自己翻飞的思绪,没有先回答昊天的问题,而是含笑接着道:“其二,就是地府和妖族,地府乃是后土娘娘所化,其内完全自行运转,外人恐怕不易插手。还有妖族,生性暴虐,自巫妖一战后就再也没有能统一妖族之人,因此各族关系崩溃,内部顷戈。”
昊天头疼地点点头,可不是吗,妖族虽然名为妖族,事实上却是洪荒无数个种族的合称,哪怕巫妖一战中陨落无数大妖,但是架不住妖多能生,这些年又又逐渐猖狂起来。
“唉——”昊天只觉得前路漫漫。
一副古老苍茫的图卷忽然浮现在商钱掌心,随着这卷图卷浮现,整个天庭所有殿宇齐齐散发光芒,似乎是在欢迎着它们重要的一部分的归来。
昊天的目光紧紧盯着商钱掌中托着的图卷,面色惊异。
“此乃天庭的中枢图。”商钱没有卖关子,这句话一出昊天瑶池齐齐倒吸一口气。
中枢图乃是昔日妖族建造天庭用的图纸,在建造天庭之时更是将整个天庭同此图联系起来,不夸张的说,这幅中枢图就相当于天庭的“地契”。
见着商钱坚持, 昊天也只能摇摇头,无可奈何, 觉得商钱到底是对天庭的官职一知半解,只因为本体和“财”有些缘分就非要担着无名神位。
商钱却又搓搓手,笑道:“我确是贪心,不知师叔可否也让我这几个门人也走个后门,在天庭担任个一官半职呢?”
她手底下这些也不全是靠编的好手,起码商钱能确定,赵公明和无支祁走正式途径成绩肯定够呛。
昊天笑着点头, 颇为心酸:“我这天庭哪有什么需要走后门的地方啊, 一穷二白的……几位师侄愿意担任神位我实在求之不得。”
商钱笑而不语,考编这种事, 宜早不宜晚,不趁着一开始好任职快点护住坑,等到日后人人都想考那可就不好卷了。
“陛下,我想求个武将位置!”赵公明摩拳擦掌, 今日之事商钱来之前就已经和他们通过气了, 商钱还着重问了他的想法, 甚至还问他想不想担任副财神。
赵公明当然不愿意。他乃是肩上能跑马的铁血汉子, 为何要去做那劳神子的文臣, 整日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岂不是浪费了他这一身的神通,要做当然就要做冲锋在前的武将,浴血沙场, 斩妖除魔。
三霄则对视一眼, 云霄前踏一步, 柔声细语道:“我们三姐妹一向是互不分开, 所以想求一个能一殿共事的神位,旁得无所谓。”
无支祁倒是挠了挠头,看看金箍,又看看赵公明,表情犹豫,抓耳挠腮。他既想要畅快打架,又想和好友金箍一起,着实让猴难选,无支祁由犹豫一阵,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选了个武将官职。
将手下的门人都安排好了,商钱这才了却一桩心事,和昊天瑶池告辞,下界去组织截教和天庭的人才合作事宜了。
下了天庭,商钱没有直接返回东海,而是直奔八景山而去。
八景宫中,老子半合的眼皮有所感应抬了抬,抬手拨开围绕八景山的云雾,让商钱进来。
商钱眉眼带笑,上来先做作揖:“见过大师伯,数年不见,大师伯依然是如此亲切。”
老子笑骂:“你这小滑头,有求于我的时候说话倒是好听。”
“大师伯可就误会我了,弟子说话一向都很好听,可不是只有有求于您的时候才好听。”商钱狡猾一笑,十分自来熟地掏出蒲团在老子身侧坐下。
老子淡淡瞥了她一眼:“罢了,你来此所为何事我已经知晓,我会留一个化身在天庭坐镇,你去告诉你师父吧。”
这正是商钱拿来这里的目的,商钱了解通天,通天心高气傲,除了鸿钧和老子还能镇得住他之外旁人他都看不起,要是想说服通天对昊天瑶池高看一眼可不容易,哪怕是商钱能说服通天,恐怕他也是面上答应心里看不起。
为了避免截教上行下效看不起昊天引出封神,说服老子坐镇天庭让通天真正正视天庭是十分有必要的。
商钱得了老子的许诺后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离开了八景宫。
老子直直看着商钱离开的方向,含笑抚须,摇头晃脑:“是个好孩子啊,通天收了这么个徒弟,运气实在不错。”
他一直担心自家弟弟的性子过刚易折,有做事周全的商钱在身边劝着老子总算能放心一些。毕竟,弟子易收,真心对师父好的人的却难找。
截教那么多的弟子,大多都是狐假虎威寻求庇护,也唯有商钱会绞尽脑汁为通天谋算了。
商钱直奔碧游宫找到通天,将天庭截教人才联合计划提了提。
“让我的弟子们去天庭做事。”通天摸摸下巴,不屑道,“我截教修道就是为了自在逍遥,为何要去天庭过那寄人篱下的日子,难道我还庇佑不了我的弟子吗?”
“你啊,十有八九是被昊天瑶池骗了。”通天撇撇嘴,有些轻蔑。
商钱笑呵呵道:“大师伯说要派一个化身在天庭任职呢。”
这句话显然十分有威力,通天难得缄默,指尖敲打着青萍剑的剑柄,过了一阵,霍然抬头,神采奕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商钱一惊,满头雾水看着刚才还一脸不在意的通天此时神色激动在大殿里踱步。
“圣人不能轻易出面,但是没说圣人化身不可以嘛。我闷在碧游宫这么多年都快憋死了,打架不能打,乱逛不能逛,只能收几个弟子玩……还是大兄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通天长舒一口气,抬眼看向商钱,唇角一勾。
得意洋洋宣布:“为师决定了,我也要留一个化身在天庭担任武将先锋,当妖除魔,浴血奋战!”
商钱竟然淡定无比,她丝毫都不奇怪通天能为了打架做出什么奇异事情来,最重要的是,通天同意了,这就意味了截教上行下效,都会争先恐后以在天庭担任神位为荣。
这边商钱正打着算盘,那边通天已经抬手举剑,以青萍剑为根基斩下一尸来,只是这斩下的三尸之一却和一般的三尸不同。
这一具躯体闭着眼,丝毫不像有神智的模样,通天却满意端详着这副躯体,嘟囔道:“修为不能太高,太高就没意思了,太乙真仙修为就差不多……”
在商钱惊恐的目光之下,通天的身体端坐在蒲团上缓缓闭上眼睛,气息平缓仿佛睡着了一样,与此同时,那副紧闭着眼的躯壳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电。
这副身体道服羽梳,披发仗剑,身着玄袍,金甲玉带,目光炯炯,十分俊朗,他满意自视一周,用商钱十分熟悉的语气道:“自今以后,吾名真武。”
海风微咸,月色熏然,云层不算厚,露出皎洁的月光来。
商钱写完了“截教第一次天庭神位招生考试”的告示,推开书房的门,走到院中,扩胸吐纳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正要抬头赏月,却被挂在麒麟崖上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帝俊?”商钱身形出现在麒麟崖崖顶,仰视着挂在树上的三足金乌。说实话,若不是她看见了这只鸟的第三条腿,商钱都不敢确定这是三足金乌。
一只两米多长的大鸟,羽毛却不像平日一般是炫目的金红,而是仿佛从泥地里打滚了一样沾了一身灰泥,身上的毛还一丛丛的,薄厚不平,仿佛被人生生薅掉一半一样,双目无神,生无可恋一样,细看三只鸟腿还颤巍巍地打着哆嗦。
着实太狼狈了些。
商钱不敢置信:“谁敢在麒麟崖偷袭你?莫非是西方那两位,除了圣人之外,谁能无声无息把你打成这样?”
帝俊虽然在巫妖大战中没了肉、身,实力大减,但是好歹还是掌御太阳星的准圣,洪荒中能打得过他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能在短短一个下午就将他打成这个狼狈模样的人商钱是真找不出来。
莫非真是西方二圣联手?
商钱怒气冲冲道:“竟敢在上清道场行如此偷袭之事,实在是不把我师父通天教主看在眼里,岂有此理!”
难道他们是圣人她师父就不是了吗?不客气的说,通天可是实打实的圣人战力第一人,就算一对二对上西方二人也是通天的胜率大些。
帝俊张了张细长的鸟喙,干笑一声,一本正经道:“没有人偷袭我,我这是……掉毛,对,季节性掉毛。”
他哪敢让商钱去找通天啊,本来将师父认作情敌已经是荒谬了,更不用说他还故意把通天实力低微的化身真武痛打了一顿。
帝俊有苦难言,他总不能向商钱告状说是你师父通天教主亲自动手拔了我的毛把我挂在这里吧?
商钱看了看帝俊,从一张鸟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不过商钱从帝俊语气中也能听出来此事还有内幕,她细细一想。
一个看似不靠谱但是的确是通天能干出来的事的猜测跃然而出。商钱嘴角抽了抽,无奈扶额叹气。
“唉……我先把你放下来吧。”商钱只能打着哈哈,一边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名为师徒实为母子的通天,一边是唯一的至交好友数万载情分的挚友帝俊,她偏心哪一边都不行。
她也不明白,一向爱憎分明的通天为何会看不惯彬彬有礼的帝俊,帝俊又没得罪通天,就算是要通天见猎心喜想比试一番他也应该去找物理更高的太一嘛。
帝俊好不容易被放下来,却不敢轻易化作道形,毕竟本体三足金乌狼狈一些还能扯着“季节性换毛”这块遮羞布,若是化作人形那一脸的青青紫紫可就不好解释了。
狼狈的掉毛三足金乌拍打着翅膀,暂时麒麟崖不能住了,帝俊相信通天绝对在暗戳戳偷窥着这里,他还是明哲保身,不要去招惹怒火正盛的通天为好,暂时去红旗山学校避上一阵吧。
临走时,帝俊忽然想起商钱曾叮嘱他关注的一件事来,张口道:“女妲的孙女那只名为妲己的小狐狸,进来心思不安定,一行想着效仿她姑姑辅佐人王。你看是要掐灭了她的小心思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出山去?”
现在的年岁是夏朝刚刚建立,家天下的封建制度刚刚萌芽,距离商朝建立还远着。商钱沉吟一阵,道:“你先压一压她,现在还不是她出世的时候,等她修成九尾再放她出去。对了,她的思想道德要重点教育。”
帝俊了然,振翅离开麒麟崖。
金鳖岛,一圈一圈弟子围着告示栏,路过的弟子看见热闹,也都纷纷生了兴趣,努力往里挤。
“让一让,让一让,我看不见,这是又有什么大事啊?”
“哦,是熊师兄啊……这不,大师姐又贴了告示。”
这下本来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的弟子们才真的有兴趣了。上次大师姐号召他们多行善举,乐于助人,当时他们还有一部分弟子不以为然,不过是碍于通天教主的师命才出去救灾。
不过后来嘛……现在行走洪荒,报出自己截教弟子的名号,人族妖族都要高看他们一眼,这可不是因为他们是圣人弟子所以高看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对人族和妖族许多生灵有救命之恩。
站在最里面的弟子眼见人越聚越多,干脆使了一个洪声咒,朗声念着告示上的内容:“截教和天庭第一次联合就业神位考试即将举行,有意者一年后正月十五前往天庭参加考核。”
“天庭初立,特此招收神官千人,择成绩高者为神……神官有功德和香火为工资。”这一段话并不长,和之前那篇洋洋洒洒酣快淋漓的骈文不同,这篇告示出奇的直白。
但是引起的震撼并不比先前那篇骈文小。
咕噜~
人群中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
下一刻,仿佛一块烧红的铁石投进了冰冷的水中,带出一片沸沸扬扬的轰炸。无数的视线紧紧盯着“功德”“香火”四个大字,擦擦眼睛,发现这四个字依然白纸黑字写在告示上。
“功德啊,真的是功德!”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人声瞬间鼎沸。
只是一瞬间,就有数十人二话不说往天上飞了,这些事莽撞的,心思活跃的则是想着去麒麟崖打探这个“考试”的内容是什么。
毕竟之前在昆仑山的无数次考试,截教略微聪明些的弟子都已经总结出了考高分的套路——去找学霸划重点,重点清晰,可以省下一大半的复习时间。
要是运气好能借到学霸的笔记得到学霸指点,更是能排名大进。
而截教一班一脉,一向是学霸中的大神,最次的金箍也是实操平平理论满分,而这次天庭招神官乃是大师姐写的告示,那大师姐肯定知道内幕消息,要是能画个重点岂不是事半功倍?
日光逐渐鼎盛,多宝开始了每日都要进行的巡视,这个巡视虽然名为巡视,实则却是方便多宝为门下弟子解决疑惑,毕竟他事务繁忙加上不是每个弟子都好意思上门找他解答疑惑,所以多宝一拍脑袋想出了巡视这个好主意。
天庭建立第三年,迎来了第一次盛大招人,本来由两个无名之辈担任天帝王母的天庭并不被人放在眼中,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洪荒中风头最盛的截教竟然举教参加考试,这一衬托就显出天庭神位的珍稀来了。
巨大的灵霄宝殿,昊天笑眯眯在监考官的位置上踱步,心情十分愉悦,他本来以为天庭要步入正轨至少要万载岁月呢,没想要才短短数年,就已经有了繁荣的气象。
商钱师侄真是办事利落,昊天忍不住赞叹一句:“我得商钱师侄,犹鱼之得水也啊。”
正巧听到这句话的多宝答题的笔尖一顿,心里却未生丝毫波澜,他已经习惯了,商钱不两头做好人才是奇怪呢。
高价购买的《考神真相》《商四》《商八》还是很有用的,多宝这一年来把这几套题翻来覆去学了十几遍,如今答天庭的试卷就下笔如有神,文思泉涌,顺利拿到了笔试第一名。
随后的面试也是一路通关,毕竟多宝本身就长袖善舞,多年来一直负责截教的外交工作,加上高价报了商钱推荐的“金红鸟面试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给昊天留下了一个十分好的印象,成功考上了土德地侯星君的位置。
他的本行属土,拿到土德星君的神位后多宝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冥冥之力洗涤着他的神魂,往日一些怎么都想不通的修行疑惑茅塞顿开,体内仙力运转都快了几分。
一个真君之位都有这么大的助益,那高高在上的天帝……多宝惊醒,皱眉驱散心底生出的渴望,却又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太乙境界卡了许多年了,近些年倒是窥伺道一丝他的本源大道,只是却一直不敢面对,也不知如何去做才对。他的道是王道啊,多宝苦笑一声,可哪来的资本让他称王统领一方势力呢,截教虽好,可是上面压着师尊和商钱,他管理截教事务,却无法做主大事。
他的道,在哪里呢?多宝生出一丝迷茫,方才拿到土德星君之位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瞬息,又陷入迷茫之中……
截教也不是所有弟子都如愿拿到了神位,鉴于现在天庭初立,需要的人手其实不多,昊天也只招收了一批急需的神罢了,区区三百个名额根本不够截教弟子瓜分,最终只有二十分之一的人如愿以偿留在天庭,其余人都垂头丧气。
不过几天后他们得到了内幕消息,又纷纷打起鸡血来,马不停蹄开始复习,打算百年之后再去考神位。
整个金鳖岛,处处贴满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乾坤未定,你我皆是真君”一类的标语,往日四处闲逛的截教弟子一时间从洪荒失去了踪迹,皆一个个窝在金鳖岛口中念念有词“北极星的运行规律是……南天门守将的职责是……”
尤其是必考内容里有一项是周天星斗图,搞得原本寂静的天河河畔现在全是人,密密麻麻的截教弟子抱着纸笔,一边观测轨迹一边做笔记。
其实这个神位一开始也不是非考不行,逍遥自在的做逍遥仙难道不快乐吗?但是架不住周围有一部分截教弟子考上了啊,从此以后每年都能领一笔功德和香火,而且旱涝保收,度天劫的时候还有专属天劫津贴能削弱天劫威力,大势所趋,想考的人越来越多。
人家都考了你能不考吗?
第一个发现截教画风不对的竟然不是东海龙族这些邻居,而是阐教弟子。
惧留孙第七次主动挑衅截教弟子但是截教弟子理都不理他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好奇,仗着遁地的天赋神通从金鳖岛打探到了消息。
玉鼎寻到夹龙山飞云洞的时候,阐教其余弟子已经聚在这里热火朝天讨论了半天“截教阴谋”了,看到他进来,空气骤然安静了一瞬,随后太乙走过来低语,告诉了玉鼎来龙去脉。
“我就说那截教的湿生卵化之徒这些年怎么这么老实,没有偷吃我种的灵药,原来是有阴谋。”慈航气哼哼道。
文殊附和:“可不是吗,我路上遇到几次他们,这些家伙连招呼都不打绕着我就走。”
众人一致认为这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至于玉鼎,他一直呆在山中练剑不出门,对此没有发言权。
最后还是广成子一锤定音:“我们身为玄门正统,一定要勘破他们的阴谋,下一次神位考试,咱们也要参加!”
于是阐截两教更是相互较劲,本就互相看不惯的两教现在有了更有说服力的方式比拼——你考一个星宿我就考一个正神,你考一个正神我就考一个真君。
阐教虽然人数远远比不上截教,但是胜在弟子质量好,于是干脆专心攻克真君之位,千年间十二个人已经有一大半考上了真君之位。
五行真君中,唯有金德太白星君被一个在洪荒隐居的老道占了,其余四个阐教占火木,截教占土水,双方谁也不让谁。后来更是将争斗目光投向了名山大川之主位,泰山、骊山、武当山等名山都在争夺之列。
只不过这种争夺在武当山戛然而止,双方被揍了一顿仍出山以后双双缄默不语,绝口不提招惹那位佑圣真君真武荡魔天尊之事。
人间夏朝亦是度过千载岁月,逐渐由盛转衰,连续几任王都十分残暴,贪图享乐,对其他依附的部落发动战争,人族又陷入一片战乱之中。
麒麟崖,长寿宫。
孔宣万分着急带起一阵风冲进来,面上十分惶恐,冲到商钱面前:“师父,我族中族人招惹了祸端。”
这些年借着截教旺盛的气运,孔宣一举突破准圣,已经超过了他的所有师叔,成为三教之中第二个突破准圣境界的弟子,再加上传承元凤、帝俊太一、通天商钱的三方教导,已经隐隐有了日后圣人之下第一人的雏形。
性子也越发沉稳,少见如此惊慌的模样。
商钱安慰道:“你族人惹了什么祸端?现在你修为够高了,今时不同往日,有些小事就不用在意。”
孔宣长叹一声,抬手招出一道元光,显化出一只玄色青鸾悠闲在大泽上空飞翔,忽然此鸟痛苦啼叫,在空中打滚,片刻后居然产下一枚拳头大的,按照凤凰卵的标准来看营养严重不良的卵来,掉在大泽周围。
不过商钱还是接纳了帝俊的建议, 两个人在长寿宫中谈论了一整夜,充分交换了意见。
天色熹微,长寿宫中的讨论声才停下来。
数十件奇异宝物飘在半空, 有不知名的兽皮,怦怦跳宛如心脏一般的金色血液,干枯的一节根茎……甚至还漂浮着一只巨大的鳞片, 这些东西勾连成一个圆球,散发出无尽的苍茫之气, 将商钱和帝俊包裹在内。
帝俊揉捏眼侧,望着周围的一圈东西赞叹:“居然真的完全隔断了天道的窥伺, 不愧是你, 的确谨慎。”
商钱笑而不语, 论谨慎, 她敢拍着胸膛说洪荒中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只是你拿着祖龙的逆鳞, 恐怕要欠龙族一段因果。”帝俊盯着那快巨大、凹凸不平的鳞片,神色莫名, 世人只知道祖龙元凤双双陨落,却从未见过他们的尸体, 就算那场战斗在怎么激烈, 也不该一点东西都没留下来。
商钱耸耸肩:“这些年我指点龙族到处蹭功德, 因果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还有一点最难还的, 应该是应在了师徒之缘上。”
主要是宝物动钱心,商钱这么谨慎怕因果的小钱币, 都忍不住收下了这片逆鳞, 这可是祖龙身上也只有一片的逆鳞, 且不说这片逆鳞的其他价值, 单论一样,祖龙诞生尚且在天道之前,他的逆鳞能够隔绝天道窥伺,有这个功能的宝物整个洪荒屈指可数……
当然,现在这些屈指可数的宝物几乎都在商钱手上。
也因此商钱欠下龙族一段因果,这些年指点龙族不周山倒塌时救灾,大禹治水时梳理水脉,欲拒还迎的从天庭那里扣好处,都是为了还因果,顺便赚点零花钱。结果到了最近,这仅剩的因果怎么都不消除了,商钱设坛卜算,才窥伺到祖龙遗留的一抹执念是想要龙族出一个能扛得住的好苗子。
这一扯,就扯上了师徒之缘。
帝俊听了这句,面色仿佛吞了苍蝇一般,他不情愿道:“一定要你亲自收徒吗?你门下几个弟子,赵公明云霄都是大罗金仙,让他们收徒也差不了多少吧。”
商钱还是第一次从帝俊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谗言”鼓动她不做什么事。
“你和龙族有仇?”商钱同样十分了解帝俊,瞬间就猜出了小心眼的三足金乌进“谗言”的原因。
帝俊扯扯嘴角,模糊不清道:“当初龙凤二族称霸洪荒,这两族的族人到处找对方族人的麻烦,别的生灵都要夹着尾巴躲藏,恰好我和太一原型又是鸟族……”
剩下的话不用说商钱也能猜出来,龙族将同属于鸟类的三足金乌看作凤凰的附庸,故意挑事找麻烦,偏偏当时帝俊太一实力弱小,被欺负了以后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记仇。
帝俊心眼有多小从一直和他作对到最后混了个身死族灭的十二祖巫身上就能看出来。
商钱还真没想到这么一茬,她深思片刻,斟酌道:“敖广前几日传信说龙母前段时间产下了第三枚龙蛋,资质极好,希望我能收他为徒。”
最重要的是,她当时没想到龙族和帝俊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所以掐算出来这最后一点因果应在这只还未破壳的小龙身上后就欣然应允。
帝俊表情瞬间变得像是十二祖巫又活过来亲自塞了他一嘴苍蝇一样,他深吸一口气道:“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我不会小气到迁怒到下一代身上。”
才怪,龙族这些年缩在四海不出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妖族强盛之时不少大妖守在四海海边挑事找茬,其中帝俊可出了不少力。
商钱挠挠头,苦恼道:“那这个蛋我就托孟章孵化然后让赵公明……”
“孟章?那条青色长虫?”帝俊危机顿生,打断了商钱的话,他记得那个孟章,是龙族当初活下来的战将,龙族唯一一个大罗金仙。最重要的是,他单身,没有道侣!
好好的东方青龙怎么就成了青色长虫了……还敢说你不记仇?商钱没眼看。
帝俊语速快速轻快道:“那条小长虫没有孵蛋经验,既然是你未来的徒弟,那肯定要得到最好的蛋教,拿过来我孵吧,我有经验。”
不就是给小长虫当干爹吗,帝俊不情不愿劝自己,他绝对不能让商钱的徒弟是其他人,这份因果还是落在他身上吧。
别人凭什么和商钱牵扯因果?
“谁说是我未来徒弟的?”商钱挑眉。
帝俊诧异:“你先前……”
商钱笑着一巴掌呼在帝俊肩膀上:“我刚刚说孵出来以后送到赵公明那里给他当徒弟,让你打断我说话,后半句都没听全吧。”
看着帝俊诧异的模样,商钱哭笑不得解释:“你是我挚友,孔宣几个又是你一手带大的,我若是收这个小龙做弟子,那你和他们四个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有疙瘩。倒不如换个人拜师,对他和你们都好。”
总不能因为自己要五胎就不顾前面四个孩子和孩子他们爹的意见吧。虽说她知道若是她真的收徒帝俊和她四个徒弟最终还是会真心对她的“五胎”,不过这和那种“自己一意孤行生二胎,大宝不乐意但是生了以后二胎和大宝关系不错就觉得自己做的对”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生都生了,大宝不乐意还能把二胎塞回去不成?
商钱斜瞥了帝俊一眼:“我可是一个民主的师父,当初收陆压和精卫为徒也是前面几个孩子答应我才收的~你我关系不同,我自然也要考虑你的想法,总不能让你日日压着不高兴强装笑脸吧。”
帝俊……心跳的更厉害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想,他愿意为商钱去捏着鼻子做欺凌过他的龙族之后的干爹,商钱也愿意因为他不喜欢而改变答应的事情,这让他很高兴,很高兴。
“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来孵蛋——”商钱挪揄拉长了声音。
帝俊毫不掩饰他要吐了的表情:“我不会孵龙蛋,只会烤龙蛋。”
商钱笑道:“你方才还说你会。”
帝俊迅速道:“那是刚刚,我现在不会了。”
可怜的敖丙,丝毫不知道因为某只鸟,自己的师父变成了师伯,没办法,谁让他是龙不是鸟呢?
妲己已经放出了红旗山,帝俊任务完成也就搬出了麒麟崖,不过他没有回不周山,也没有回太阳星找自家兄弟,而是在一座名为“岐山”的不知名小山隐居……
此山现在不出名,但是等到未来某一日一只凤凰在这里啼叫之后就会出名了,有言曰:“文王梦日月著其身,又鷟鸑鸣于岐山”。
四个字来概括:凤鸣岐山。
去是商钱和帝俊一起去的,回来是商钱独自回来的,商钱正前行着,忽然心有所悟,抬眼一看,却发觉自己途径之地原来是一座山岭。
极东之地, 苍茫的风中带着血腥之气,一只足足有小山大小的百足蜈蚣脑袋被整个切下, 切口光滑,半截身躯还在抽搐,黝黑的双眼大睁着,死不瞑目。
它的头侧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身黑袍,一头黑发不羁地在风中飘散,身上的黑袍往下滴着滚烫的妖血, 右手紧紧握着剑,剑身嗡嗡作响, 一滴滴鲜红的血顺着剑尖往下滴。
“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 陛下,还有哪个地方有妖孽作乱, 微臣愿为陛下斩妖除魔,冲锋陷阵!”男人懒洋洋看着身前神光中的人影,话说的客气, 语气中却没多少尊敬。
昊天却不恼,反而目露欣赏, 他面色威严夸赞:“真武将军果然是天庭栋梁之才,一手降妖除魔的本事无人能比。”
真武听到此话更加得意, 眼中闪着快活的光。
做通天教主屁意思没有, 整日哭不能哭笑不能笑的,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圣人高台上过的如金像一般, 哪里比得上做真武痛快, 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日日能让青萍剑畅快饮血。
“不过赖于将军几年来的勤恳, 现如今天庭已经没有凶兽妖孽作乱需要处理了。”昊天十分满意,他本来还担心自己招收的那些武将实力微弱,不一定能顺利处理洪荒四方妖孽作乱呢。
谁知竟然招到了这么一个凶神,据真武所说,他本是常年隐居的无名之辈,知道天庭招神的消息后心生向往,特意来参加天庭考试。
多好的有志青年修士啊!
昊天心里想到另一茬,神色更加欣赏,乐呵呵对着真武道:“将军也该休息几年啦,快些回天庭复命吧,随后咱们君臣找个时间秉烛夜谈一番……”
昊天没注意到真武迅速暗淡的眼神,满心打算拉拢真武。
切断联系之后,昊天依然洋洋得意,侧头看着身侧的瑶池,感慨道:“王母看真武这个人怎么样?”
瑶池心领神会,笑眯眯道:“实力高强,为人直率没有小心思,不是结党营私之人,不瞒你说,若是陛下没有先动手,我也要忍不住拉拢他入我麾下了。”
“哦?你掌管的不是女仙吗,这真武小将可是男子,恐怕你想拉拢也没办法。”昊天颇为好奇。
瑶池睨了他一眼,神秘一笑:“宝剑赠侠客,美人配英雄,我虽无宝剑,手下仙娥却不少。据我所知,真武还未有道侣吧?”
昊天细细思索一番,他实在爱重真武的才华,又难得遇到一个不是截教阐教弟子的人才,早就已经动了拉拢之心。
凑成一桩佳侣倒也不错,一则能让真武安定下来归心天庭,二则还能打破那个“天规规定神仙不能找道侣”的传言。
说起着传言,昊天就生气,这不知是从何处穿出来的传言,败坏天庭名声。就这一看就是假的的传言,整个洪荒居然绝大部分的人都信以为真,也不想想,他自己就和瑶池是道侣,怎可能禁止天庭神仙找道侣呢!
就连一向靠谱的商钱师侄,都拐弯抹角问他有没有妹妹,日后若是他家里人看上凡人如何如何……他跟脚是鸿钧道祖点化的一块玉石,石头哪来的妹妹?
昊天一想到这点就郁闷,随后又想到给真武做媒之后这传言就会不攻而破,心情又愉快起来。
“你把那些待选仙娥的画像给我吧,一会真武来找我述职我正好提此事。”昊天道,心里满是他促成真武的好姻缘后真武对他心生感激发誓誓死效忠他的得意画面。
凌霄殿。
昊天端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冠冕垂落的宝珠遮挡住他的表情,他居高临下看着下方懒懒散散有一搭没一搭禀报事情的真武微不可察皱眉。
心下嘀咕,这真武的礼节未免太漫不经心了,他乃是天庭之主,是君,你真武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怎敢仗着有一点本事就这么不尊敬他。
哼,一会给他挑个不好看的仙娥!昊天笑眯眯想。
过了片刻,述职终于结束,真武知道没有架打了以后整个人都蔫蔫的,此时随意糊弄了几句后就开始低头玩手指。
昊天轻咳一声,威严道:“真武,你自入天庭以来所作所为我都看在心里,有功于天庭者我必定论功行赏……”
洋洋洒洒一大串,总结起来意思就是你一个无名小仙在天庭没有背景会被人看不起啦,截教阐教有圣人做后台但是你没有啦,不过你可以投靠我,我罩着你啦。
说完之后,昊天停下来,目光炯炯看着真武:“真武将军意下如何?”
真武呆呆抬起头:“啊?”
他一句都没听。
昊天脸黑了,觉得这人是不是个四肢发达只会打架的傻子,他暗示的都这么明显了还听不懂吗?
不过作为一个自认为要做贤君的优秀天庭领导者,昊天还是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心底的不悦,同时决定找一个最丑的仙娥配给真武:“我的意思是……”
“混账!”真武忽然发出一阵愤怒的怒骂,吓了昊天一跳。
昊天眉心一拧,正要质问真武的无礼,忽然却看见真武刷一下拔出了一柄他非常熟悉的、曾经追着他戳的、给他留下了巨大阴影的剑。
——青萍剑
通天怒气冲冲,心神早就飞到了碧游宫的本体上,哪里还顾得上掩饰真武这个身份。
他杀气腾腾提着剑,一边骂:“该死的两个穷鬼,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徒弟身上……打不死你们我都不配做三清之一……”一边杀气腾腾一脚踹开凌霄宝殿的殿门,直直飞了出去……
昊天:……!!
他现在抱着通天师兄大腿哭着认错还来得及吗?
昊天缓缓低头,视线落在右手手下的一打画卷上,仿佛被烫着了一般迅速把手下按着的仙娥画卷扔出去,绝望地靠在座椅后背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道祖老爷在上,他都做了什么事啊!
他想让通天师兄做他小弟,他还嫌弃通天师兄是个听不懂暗示的傻子,他甚至还想找一个最丑的仙娥给通天师兄当道侣。
通天怒气冲冲来到西方,接引笑着迎出来,远远朗声道:“怪不得今日一早贫道就觉得神清气爽,原来竟是通天师兄来了,贵客上门,师兄莫怪师弟我迎接来迟。”
他心里却暗暗叫苦,看着通天这幅杀气腾腾的样子,也会知道来者不善,他知道自家弟弟按耐不住去私自寻了商钱一事,也猜到此事暴露之后通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通天竟然这么快。
半个时辰前准提才回来和他说了此事,还没等他想一个万全之策来应对此事,通天就找上了门了,来势汹汹,只怕不能善了啊。
通天头顶四柄诛仙剑爆发出浓郁杀气,他斜长的眼角一勾,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四柄诛仙剑直接带着不可匹敌的姿态直直冲向接引。
轰隆!整个灵山被削掉了半截,落石滚落,山崩地裂。
接引险之又险勉强躲过去,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几根花白的眉毛悠然飘落,落地瞬间长出数棵菩提树,让人见之就心生平静。
接引却表情骇然——
通天真的能伤到他!圣人之体不死不灭,他自成圣以后已经有无数岁月未曾受过伤了,也就默认了圣人之体无物能伤。可是通天一剑削掉了他的眉毛,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打起来,通天能伤到他!
“跑得倒是快。”通天森然一笑,双手掐诀,诛仙剑四化八,八化十六……转眼之间漫天都是诛仙剑影,齐刷刷向接引刺去。
在漫天的剑影中,一道身影带着寒光奔袭,手中的青萍剑划过的地方,空间破碎,万物皆灭。
一棵七宝妙树带着无数灵宝挡在接引面前,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自接引身侧浮现。
七宝妙树在对上诛仙剑的瞬间失去光泽直直被打回去,失去光泽,一点寒光停在距离接引喉咙一寸处,接引望着近在咫尺的通天不由悚然。
同是圣人,通天怎么可能这么强,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通天刷收回剑,森森然看向不得不现身的准提,冷笑道:“敢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就会躲在你哥哥袍子底下喝奶呢。”
准提被通天直白的讽刺骂得双脸通红,哆嗦着嘴唇:“你!”
“我就是欺人太甚!”通天毫不避讳承认,他招手收回诛仙四剑,只留下手中拎着的青萍剑,抬手举剑指着接引准提,“我也不欺负你们,今日我就只用青萍剑来单挑你们,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接引准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实在说不出一对一公平斗法的大话。
方才一招之间,他们对自己和通天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已经能看出一些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有人八岁出口成章,有人二十岁依然阿巴阿巴。他们两个一起上也不见的是通天的对手。
准提接引此时十分心有灵犀,在心里破口大骂通天不讲武德,一个人欺负他们两个。
“通天师兄,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呢?”接引勉强挤出一抹笑,还是试图讲理。
他擅长讲理,可不擅长挨打。
通天抱着胳膊,目露寒意:“都把主意打到我唯一的亲传弟子身上了,还敢说有误会……若是别人,我还能勉强耐心听你们狡辩两句。但是,商钱,你们不该动她!”
他弟子确实多,好几千个,大部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少几个他也看不出来,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意。但是这两个老东西要动商钱,这碰到他的逆鳞了,从成圣之前到如今……商钱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是他和元始吵架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的徒弟,这一点连大兄都做不到!
如今竟有人想要诱、拐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通天面色不虞,懒得再听接引狡辩,一股汹涌剑意实质般弥漫在整个西方,撕裂空间。
“哎哟!”通天忽然后脑一疼,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手中动作一顿,不满低声嚷嚷。
“知道了,我不在洪荒打就是了。”
某个在紫霄宫中看热闹的道祖这才勾勾唇角,气定神闲抿了口茶。
通天撇撇嘴,也就鸿钧能让他乖乖听话了,他任命地改变了剑尖的方向,看着准提接引不情愿吐出一句:“你们也不想西方灵脉被打烂吧,走吧,去三十三天外论个高下。”
准提接引面面相觑,双双叹了口气,认命往三十三天外去,他们倒想仗着通天不愿在洪荒动手赖在洪荒,可有不敢去赌通天的耐心,毕竟现在所处之地是自己家,无论打输打赢,怎么看都是他们倒霉。
“看你们那副惊恐的样子,无趣。”通天忍不住指责,“圣人打架又不会出人命,顶多是被打个半死躺几年罢了,何必这么畏惧。”
接引准提更瑟瑟发抖了,不是,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他们不记得自己听说过三清内讧还带打架的啊。
不是另外二清,也不是他们,更不可能是整日窝在娲皇宫不见人的女娲,那剩下的圣人还有谁……通天这厮已经胆大包天到敢欺师灭祖了啊。
这厮连道祖都敢挑衅,真的不是疯子吗?
接引和准提头皮更麻了,讲理他不讲,打又打不过,脑子回路还和一般人不一样,此劫该怎么过。
正是此刻,已经到了三十三天外,刀剑出鞘声骤然响起,出鞘的青萍剑遥遥指着准提接引,剑锋凌厉让二人心生惶恐,仿佛回到了还未成圣整日担心受怕逃命的时候。
半柱香后,准提抹干净嘴角的血迹,这半个时辰他和兄长被如沙包一般报暴打,偏偏通天还如猫逗老鼠一般不用剑锋而是一直用剑背把他们拍过来踢过去。
不过妲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所谓诱、拐小狐狸的传闻十有**是以讹传讹,就像原来在红旗山上的时候,还有年纪大的长辈偷偷议论她们九尾狐族是被帝俊前辈和商钱前辈威逼过来呢。
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商钱娘娘温柔典雅,帝俊前辈威严又不失亲切,乃是洪荒中最好的前辈了,怎么可能会做威逼利诱之事呢?
于是妲己就决定在轩辕坟住下,有了根据地之后,下一步就是招兵买马,招揽贤才了,妲己也终于在这里遇到了她出山以来的第一个溃败。
这些妖精,竟然几乎都不识字,自称识字的,也就仅仅会写自己的名字。
“仙文不会就罢了,甲骨文这么好学的东西你们竟然也都不会!”妲己九条尾巴烦躁地乱甩,看着下方一群还未化形的小妖恨铁不成钢。
她堂堂九尾狐族这一代的天才少狐,三千岁就修出了九条尾巴,精通百兽之语,能写仙人之文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能定国□□,武能降妖除魔的妲己,手下的小弟竟然这般废物。
妲己托着下巴,碾着白毛裙角,挫败地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何时能如女娇姑姑一样拉起一支队伍,报效洪荒,匡扶弱小呢?
一侧的九头雉鸡精转转眼珠,出主意:“姐姐,咱们妖族有句话叫吃什么补什么,人族是洪荒中最聪明的种族,既然咱们手下的小妖不聪明,不如……”
妲己一尾巴拍飞了雉鸡精,艳丽的眼角一勾却慢慢都是凌然的正义,她怒道:“好啊,原来妖孽就在我身边,竟敢想欺凌弱小,我这就先宰了你替天行道!”
人族这么弱小,她保护还来不及呢,这大胆妖精竟然还想鼓动她吃人,妲己恨恨想,这就是老师所说的蛊惑君王的奸臣吧,奸臣,狐狐得而诛之!
最后还是雉鸡精好说歹说对大道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吃过人妲己才勉强饶了她一命,却也下狠手日日给她上思想政治课。
多亏她逃家的时候把课本也带着了,妲己愉悦想,她的十丈高的思想道德课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从今日起,所以轩辕坟开了灵智的小妖,都要早卯时初来学堂上课,未时末方能离开,一天学五个时辰,留四个时辰睡觉,三个时辰吃饭做杂事。”妲己冷酷地把红旗山学校里的四个时辰学习制改为了五个时辰学习制。
要她说,应该向孔宣前辈学习,一天十二个时辰修炼十个时辰才好呢,反正妖精又用不着睡那么多觉,吃一顿还可以管好多天……
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妲己正在轩辕坟学堂给诸位小妖上课的时候,一个本体为玉石琵琶的小妖兴冲冲进来。
“姐姐,我打听到现在外面正是乱世,夏的王夏桀暴虐,商部落的商汤贤明,商汤正聚集各个小国部落和夏打架呢。”
妲己精神一振,连忙放下书,一个跃起,兴奋的露出半张狐脸的本相来:“我姑姑辅佐了禹,禹的儿子夏启建立了夏朝,如今夏暴虐无道,商汤伐夏,合该我如女娇姑姑一般出山辅佐贤主!”
妲己就使了个幻术,往商国的方向去了,《辅佐贤主手册(女娇著)》第一条,明辨是非,先要确认此人是不是真的贤明。
《辅佐贤主手册(女娇著)》可是女娇姑姑编写的专门针对基础薄弱和没有实践经验的小狐狸而写的教科书呢,照着做肯定没错!
飞过战火连绵的战场,顺手把几个受重伤的人治好扔到偏僻之地防止他们伤好后再打,顺手把处在战火中的村子里的妇孺老人移到后方,顺手救下几窝没了父母的妖兽幼崽……妲己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匡扶正义,足下生云,御风而行,终于来到了商国。
妲己仔细观察着商国人的生活,虽然还是贫穷,但是没有多少饿死的人,大部分妇孺老人也都有麻衣穿,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日子过的好的人族了。
于是妲己满意点点头,打算从天而降落到汤面前,告诉他自己是来辅佐他的九尾狐。
商汤驻地,一位俊美严肃的男子正四处巡视,布置计划,路过的将士都尊称他为“伊尹”,妲己还是知道人族的官职的,这个“尹”是人族里很大的官。
于是妲己下意识看了一眼此人,却惊奇发现她竟然看不透这个……靠!妲己认出此人身份后顿时整只狐狸狐毛炸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顿时被吓得化作原型,一只体态修长,娇俏漂亮的白狐狸手忙脚乱抱着尾巴连滚带爬逃走。
伊尹淡淡瞥了这个方向一眼,面色一正,拱手示意。商钱现身出来,摸摸鼻子:“你这些年越来越不可爱了,哎,小的时候还会用脑袋拱着为师的手心撒娇,现在却成了个冰块脸。”
伊尹正色道:“弟子乃师父亲传大弟子,是咱们这一脉的长徒,自然应该沉稳靠谱。”
商钱翻了个白眼,手中挑起一块小石子往伊尹头上一扔,伊尹敏捷往右一跳,抬首对上商钱戏谑的笑,伊尹羞红了脸,恼羞为怒:“师父——”
实在是太不稳重了!这样怎么教育弟子,以作表率啊!
商钱乐呵呵一笑,身形消失在空中,拍拍屁、股留下自己这些年越来越像二师伯元始的大弟子。
一路歇都不敢歇地逃回轩辕坟,妲己瑟瑟发抖猛吸一口气。
雉鸡精和琵琶精迎上来:“姐姐,那个商汤值得咱们辅佐吗……”
“不!”妲己一激灵,她回忆起那个熟悉的猛禽气息和那一把彰显身份的华丽五色尾羽,苦着脸,“谁也别再提辅佐贤君这事了,我们还是再苦修千年吧……我这次出去,差点就没能回来。”
差点就被孔宣前辈发现了,要是让孔宣前辈抓到,肯定会把她绑回红旗山的。那岂不是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了。
雉鸡精和琵琶精闻言打了个寒颤,差点回不来?现在的人族这么危险吗?果然还是老老实实窝在轩辕坟安全……那群丧心病狂的人族总不会刨他们祖宗的坟吧。
一晃又是千年,轩辕坟学院办的风生水起,方圆数千里的妖精都愿意把自己的崽子交给妲己学一些文化。
没办法,时代变了,现在不识字的文盲妖精可是要吃亏的,识字懂礼的妖精知道好坏,不容易被骗,遇到宝物也能认识,不识字的妖精就算是运气好找到了宝物也认不出来。人家的崽子都识字,就你家的崽子不识字,这不是坑孩子吗,自己吃过的亏可不能让孩子在吃了。
再加上妲己还教授种植养殖画符咒阵法这些有用的东西,所以一来二去,轩辕坟学院逐渐打出了名号,家长很满意,小崽子们各个不情不愿,却还要被爹娘揪着后颈皮扔过来,本来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过的多快活啊,现在可好,天还没亮就要来上学,天都黑了还没放学,一个个怨声载道。
人间商朝建立,逐渐繁盛,几次迁徙后最终定都朝歌,商王更替,已经是到了武乙。
商朝巫卜盛行,商王和贵族迷信巫卜,但是偏偏这个武乙是个离经叛道之人,他用皮囊装满一袋子祭天牲畜之血,挂在高处,搭箭拉弓,名曰:射天。
洪荒之中截教阐教更加声势浩大,两教弟子考天庭神位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阐教人少,却也不甘示弱,十二金仙纷纷收徒,传下道承,然后让三代弟子跟着考天庭公务员。
整个天庭,阐教和截教弟子各自占据半壁江山,斗得眼红耳赤。昊天一有谕令,各个争先恐后跳出来,抢到任务的眉开眼笑,没抢到任务的捶胸顿足,恨不能为陛下分忧。
于是,昊天……胖了。
昊天抚摸着自己越发明显的小肚子,捻捻这些年来为了维持威严特意流出来的美须,叹了口气:“唉……”
日子过得太顺心了,心宽体胖,瑶池威胁他要是再胖下去就把他踢下床。
忽然,一声平淡清冷的声音在昊天耳边响起。
“昊天,你速往紫霄宫。”
昊天正色,站起身抖抖衣袖:“谨遵道祖法旨。”
片刻后,昊天就到了紫霄宫,他推门而入熟练地径直走向后殿,后殿内并无什么名贵装饰,唯有一桌一椅一杯冷透了的清茶。
鸿钧负手背对着他,昊天看不见鸿钧正脸,但是凭借他对鸿钧的熟悉,昊天敏锐察觉出来鸿钧十分愤怒。
没错,愤怒。昊天再三确认,终于肯定了鸿钧是在愤怒,拇指紧紧扣着袖口,长身直立,脊梁挺直,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玉人。
昊天记不清上一次他见到鸿钧这个样子是在多少年前了,不过他敢确定,那是的鸿钧虽然也生气,却远不如今日一般整个人毫无生气。
鸿钧平复一阵,这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昊天,截教阐教弟子可是仗着圣人师尊欺负你了?”
昊天一头雾水,下意识抚摸了一下鼓鼓的小肚子,这可是两教的师侄们孝敬的灵食一点点养出来的。
“启禀老爷,两位师兄的弟子都十分知礼,对我并无不恭。”
鸿钧紧绷的表情松了一些,又问:“天庭初立,你又久居紫霄宫,在洪荒没什么名声,手下可有得用之人运行天庭?”
昊天悠悠长叹一口气,愁眉苦脸:“弟子也为这事发愁呢。”
“天庭的人手实在太多了,早就已经溢出来了。现在不只是热门神位没有空缺,就是那扫地的扫把星,年年都有一堆神仙来考。唉,我这一个天庭,哪里用得着十几个金仙来扫地啊。”昊天大吐苦水。
这些年考神位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只有截教弟子来考,后来又掺和进来阐教弟子,之后两教弟子都想进天庭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洪荒,散修散仙们一看圣人弟子都抢着考,纷纷激动起来,也跟着一窝蜂地考。
现在这考神位都不叫考神位了,叫做考编制,说是因为旱涝保收、没有危险、收入丰厚才起的这么个名字。
鸿钧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紧攥着的拇指放松垂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愉悦了,淡然垂眸问:“那截教和阐教两教弟子可有处处作对,扰乱洪荒秩序?”
“啊?”昊天不知道鸿钧为什么会问他这个,您老人家晓通天机,掐指一算不久知道了,干嘛要问他这么敏感的问题。
出于对鸿钧一贯的尊重,昊天还是老实回答:“两教的师侄虽然平时有些针锋相对,但是一向顾忌大体,只会攀比完成的任务哪方完成的难且多,平日考核哪方弟子分数高,哪方弟子考到的神位多、神位高……弟子觉得,这样有效促进了工作效率,很好。”
好不容易撒泼闹得鸿钧松口的天道:“……”
这和我想象的剧本不一样啊。
因为巫妖大战本来规划好双死结局结果让帝俊太一神魂跑了所以沉睡万年刚刚又觉得自己权柄被威胁醒过来一肚子坏水的天道不理解。
它就是闭了闭眼,这世道怎么就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元始和通天的道相对立,就算他们因为兄弟情谊能维持和平,他们的弟子也应该争锋相对,互相视对方为仇敌啊。
昊天虽然是天帝,但是抛开天帝的身份也就只是一个紫霄宫端茶递水的童子,三教那些眼高于顶的弟子怎么可能真的尊敬他呢。
还有天庭,一个空有名义没有实权和背景的空壳子,谁会放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来战战兢兢做受制于人的神呢?
天道不明白,天道不理解,天道拿着写好的be剧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
鸿钧面带微笑挥手让昊天退下,待到紫霄宫又恢复往日的寂静后,鸿钧眼神平淡望着眼前的虚空:“我已经顺了你的意,现在你能消停了吧。”
天道一卡壳,昊天没有按照剧本对着鸿钧哭诉委屈,反而兴高采烈炫耀自己日子过得舒服,这让它完全引不出封神量劫啊。
封神量劫,意在封神,必须由昊天这个天庭之主亲口引出“因”,才能产生量劫的“果”,没有因,大道程序不动,单凭它一个控制面板可引不出量劫。
“你若是还想生事,我便让通天来问问你为何要毁他的截教,让三清来问问你为何要离间他们兄弟感情。别忘了,这洪荒到底还是盘古所化。”鸿钧沉默片刻,组织好语言,字字清晰道。
天道卡了卡,通天……这个混不咎,仗着自己是不死不灭的圣人它拿他也没办法就撒泼耍赖,明知道它听到“截天”两个字就整个天道不舒服,偏偏还硬要赖在紫霄宫讲道。
只可惜,准提打不过通天,他只能忍气吞声:“通天师兄,我们现在是在商量正事,还请你郑重对待,莫要牵扯其他。”
通天一横眉,不乐意道:“我这不是正在出主意吗,我徒弟已经写好了计划,拿过来直接就能用,你凭什么说我胡搅蛮缠。我看你就是故意在挑刺,来来来,让我和你讲讲物理。”
准提连忙低下头装聋作哑,他可不愿意和通天这个不要命的战疯子讲物理,上次通天揍他的那一顿,现在他还记忆犹新呢。
不讲道理的刁蛮之徒,吾羞于为伍。
任凭天道再暗示他,准提也闭嘴不再开口。天道无可奈何只能联系鸿钧,鸿钧以身补全天道,天道和鸿钧是双向的合作者,鸿钧必要情况下必须配合天道“工作”。
鸿钧被通天这么一统闹,本来内疚糟乱的心境又重新恢复了淡然,接收到天道的消息之后,鸿钧抬眼看着通天,假意呵斥:“胡闹,封神之事同人族时代更迭息息相关,岂是你随便拿一份《输赢第二情谊第一的三教弟子联合演练倡议书》就能擅自决定的?”
通天眨眨眼,伸手在虚空里掏了掏,又掏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玉筒来。
“和人族时代更迭息息相关,所以需要我和元始各自帮扶一方势力以人族为主角论胜负是吧,这个方案我徒弟和我提过。”通天洋洋得意,心想商钱不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果然考虑得十分周到。
通天依次指着漂浮在掌心上的一排玉筒,大声道:“这里有战争版、朝堂权谋版、读书科举版、百家争鸣版、武将文臣版……改朝换代版。”
“不过科举版和百家争鸣版还需要先发展前置条件,比较麻烦,虽说也用不了几年,但是总归是不太方便,所以不推荐这两个方式争胜,根据人族现在的情况,比较推荐改朝换代版本。”通天耸耸肩。
天道:……?
你把我的剧本先拿出来我怎么办?
“师兄手中的方式也不一定合适吧,师兄难道就能肯定你手中的这几个方法就是全部符合封神的方法了吗?”准提忍不住出声。
若是真的一切都按照通天拿出的计划行事,那岂不是玄门三教不会受到灭顶之灾?那他西方要怎么趁机发展呢。
通天古怪的看了准提一眼,眼神中杂糅着怜悯、不可思议、差异同情等数种情感,复杂道:“原来你竟然喜欢那种。”
通天又把手伸进虚空,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七彩色的玉筒来,努努嘴:“还有这一个,后宫宠妃卷,准提师弟既然喜欢这种那就送给你吧。”
准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面对着通天递过来的七彩色玉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偏偏通天还自以为小声,实则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呢喃”着:“不过要是不使法术,凭你们两兄弟的这幅尊荣想进后宫争宠……现在有哪个国家的女君是瞎子吗?”
混账!混账!准提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晕过去,大道不公,怎么什么人都能成圣啊。
鸿钧静静看着着一场闹剧,眸中带着一丝笑意,毫不理会天道在他神魂中的撒泼,过了一会,看着通天高扬的下巴都要飞出紫霄宫了,他才平静开口。
“人族商、西岐分别为两阵营,你们二教各自辅佐一个阵营。”鸿钧一锤定音。
元始紧跟着开口:“朝代更迭乃是顺应天意,我之大道为顺天而行,自当辅佐西岐。”
商朝建立已有六百余年,气数逐渐衰弱,相反的是西岐气数节节攀升,尽管现在还远不如商朝,但是此消彼长,元始更看好西岐。
通天撇撇嘴,不赞同元始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听见“商”这个字就觉得亲切,也不介意商朝气运流失。
“你等着吧,在我截教的辅佐下,商朝肯定会出一个中兴之主。”通天冷哼一声。
眼见着两个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剧本,天道着急了,控制着封神榜嗡鸣,希望两人能够因为争夺封神榜而反目。
果不其然引起了元始通天的注意力,两个人眼神交织,针锋相对,在空中几乎要擦出火花,片刻后,二人同时扭头:
“大兄,你保管着封神榜!”
异口同声。
被喊到的老子怔了怔,笑眯眯捻了把胡子,抬手把封神榜收入袖中。
“那就先放在我这里,我放在八景宫中,你们的弟子各凭本事来取。”老子心情愉悦,也难得插上一手。
今日的事情发展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了。老子愉悦想,他本来对天道的本性有些了解,正因如此对洪荒中如今盖过了天道名声的阐教截教颇为担忧,害怕两个弟弟会在天道算计之下反目,他正迟疑着要不要插一手试试改变结局。
没想到通天竟然用一场看起怪诞实则有用的“胡闹”化解了死劫。老子心情快乐的想要高歌一曲,果然,还是应该顺应自然啊。
于是众人商定下来,西方二圣再不愿意也没法插手太多,毕竟封神的主角是阐教和截教,元始和通天。通天虽然不聪明,但是老子却实打实是只万年腹黑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把封神归为三清家事,摆明了不让他们插手。
最终决定三十年之后正式开始,由女娲这位和人族气运紧密相连的圣人出手开启封神,随后两教各自下场辅佐双方,开启“改朝换代”大型团体战。
大体商量好以后就各自散去,除了昊天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天庭运行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要封神重新再换一遍神仙之外,其余人都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掺和一番。
金鳖岛近些年因为截教弟子纷纷考天庭神位的缘故,所以有些冷清,水雾缭绕,杂草横生。
当——
当——
苍茫悠扬的钟声传遍东海,太阳星从东海面升起,霞光万丈,给海面踱上一层鎏金,星辰隐退,万物复苏。
伴着晨光,无数道人影踏着祥云划破半空,从四面八方飞向金鳖岛中心的碧游宫,祥云之上有俊朗青年、有貌美女仙、有半大少年,有些身上还穿着天庭的神服没来得及换下来,就急慌慌赶回了碧游宫。
钟过九声,一位位截教弟子在碧游宫外窃窃私语,围得碧游宫正殿门前水泄不通。
没办法,截教人太多了,碧游宫挤不下,只能商钱和四个内门弟子进去,其余人按照班级在碧游宫外的空地上分片等候。
碧游宫内,通天难得正经坐在高位上,把封神之事细细说给商钱五人听,末了还特意强调一句:“此事事关咱们截教尊严,必须全力以赴,只许赢,不许输!”
元始训斥了几句,看到十二个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样子一口气噎在喉头,索性撇过脸。
广成子等人心知师父现在已经过了最生气的时候,这才纷纷期期艾艾开口。
首先是广成子苦涩道:“师尊您也知道,商钱师妹在人族的地位崇高,仅在女娲师叔之下,若是她插手,只要发下谕令,西岐哪里还敢生出反叛之心啊。”
当初人族刚刚诞生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个弱小的在洪荒都排不上名号的种族有一日会成为气运之族,为天地钟爱,遍布洪荒呢。
所以商钱一直明里暗里保护人族阐教众弟子当时听说了也没在意,甚至还私下嘲笑过商钱同情心泛滥,不专心修炼反而去帮助一个毫无助力的种族吃力不讨好。
可如今却是能左右阐截之争的关键。
元始也不由生出一缕唏嘘之意,他当初成就圣道还和人族有那么一点关系,却也没曾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和人族扯上今日封神的因果。
“我会去碧游宫同通天商钱商量。”元始沉默一阵,缓缓道。
慈航接着道:“还有封神榜之事,封神榜放在八景宫,师尊也不是不知商钱一向同大师伯亲近,她月月去给大师伯请安,若是论对八景宫的熟悉我们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人啊,她去取封神榜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商钱此人,最擅长拍师尊师伯马屁,月初去八景宫找老子,月中来玉虚宫寻元始,月末留在金鳖岛陪通天,勤快的连他们这些正经弟子都远远比不上,慈航一向颇有怨言。
元始咬牙切齿呵斥:“可是本尊拦着你们去找我大兄和通天不成?你们十二人入门数个元会从未主动拜见过你们大师伯,现在却知道和我大兄熟悉有用了?你们看看商钱,已经都把我大兄的炼丹炼器之道学的差不多了,你们再看看你们自己,一群庸才!”
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把阐教众人骂得狗血淋头。
足足数个时辰,十二金仙才恍惚地脚下发虚耳边嗡嗡迈出了玉虚宫。
广成子僵硬地扭扭头:“云中子师弟,师尊除了骂咱们还说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来着?”
同样脸色惨白的云中子摇摇头,扭头看向便无表情的玉鼎:“玉鼎师兄,你听清楚了吗?”
玉鼎顿了顿,道:“师尊让我们去收几个人族的弟子,出面代表我们入西岐麾下。”
其余十一金仙恍然大悟:“哦——”
“师尊果然是深谋远虑,我等乃是圣人弟子,怎能委身听从人族号令,合该让弟子代我们出面,这才合乎规矩啊。”赤精子摇头晃脑。
于是十一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站在玉虚宫前就纷纷赞叹起元始的深谋远虑、智谋无双来。
唯有玉鼎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走远点再说而是非要堵着师尊的玉虚宫殿门,他想了想,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转身就走。
“哎,玉鼎师兄,你走什么?”文殊眼尖,一把拉住玉鼎道袍衣袖。
玉鼎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去找徒弟啊,修道的好苗子不容易找,我早去一些时间也能多看些人,挑一个资质好的。”
“要是师尊明示的事情还做不好,那师尊下次又要骂我等了。”玉鼎十分耿直,他不知道为什么同门师兄弟有这么时间赞扬师尊却不抓紧时间做好师尊吩咐的事。
玉鼎脚尖一点,轻轻跃上飞剑,御剑离开了昆仑山。徒留下剩余十一金仙面面相觑,片刻后各自打了个哈哈一哄而散。
资质好的弟子难寻,谁也不想自己徒弟比其他人徒弟差。离开昆仑山之后十二金仙各施神通,潜入人族找心仪的徒弟去了。
微风拂过商王宫的殿檐,商王后宫中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现任商王温柔抚摸着王后还未显怀的肚子,朗笑:“我们殷商后继有人了,孤有嫡系子嗣了!”
商王已经有了两个庶子,却还没有一个嫡系的儿女,王后肚子怀着的,若是不出意外就是商朝未来的君王。
“孤已经为我儿想好名字了,就叫子受。”商王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诸位大臣。
第二日上朝,商王就迫不及待宣布了此事。
在一片喧闹的恭贺声中,站在大臣之首却面色严肃的太师就太过显眼了些。
商王不禁开口:“闻太师为何如此严肃,可是我儿有何不对?”
闻仲乃是他父王时期留下的臣子,长年为商朝平定四方不臣能力十分强悍,商王对他十分倚重。再加上据说这位太师师承仙人,商王心里更是一咯噔。
莫不是他这个孩子是什么妖孽不成?
闻仲目光凌厉,脚步稳健前迈出一步,抬手恭敬道:“臣昨夜夜观星象,见紫薇星大放异彩,就猜到大王后宫应该有喜事传出。”
商王十分惊喜:“哦?那岂不是说孤还未出生的三子有君王之象?太师可还看见其他星象?”
商王不禁对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充满了期待,他虽然称不上贤明,但是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所以一向谨言慎行,只期盼自己的下一任商王是一个贤明之君,能为商朝带来大治之世。
“星象之中,紫薇星明亮,天狼、白虎二星也十分明亮,此三星连成一线,昭示着大王的三公子乃是武力无双的绝世战将。”闻仲缓缓道。
商王抚掌大笑:“乐哉,吾儿勇猛,必能西击淮夷,北击俨狁,扬我王师威严!”
闻仲却并无兴奋之意,只是抬头看着大殿殿顶,叹道:“文治武功,小公子生来就有武功,可这文治该如何培养呢?”
一时间,商王也忧愁起来。
是啊,打击敌人容易但是治理天下难,若是日后子受仗着自己勇猛的武力而自以为是该如何呢?
此时一个大臣灵机一动,眼珠一转,出声道:“启禀大王,微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应该祭祀先祖,询问圣王才是。”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子受读书时。黄口不知勤学早,国灭方悔读书迟。
子受今年五岁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不普通的小孩。不是因为他是商王的第三子, 也不是因为他是铁板上钉着的下一任商王, 而是他有一个神女老师, 神女师父又有一堆仙人同门。凡人求也求不来的神仙,他天天都能见到。
——不过, 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事。
冷风呜呜的呼啸,梧桐树的叶影被朝阳投下的光辉照射在宫墙上,婆娑作响。子受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头上的呆毛耸立, 他连忙伸手按了下去,清冷的太子宫中唯有他自己的身影。
日晷已经指到了三和四的中间,子受连忙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冲出太子宫, 路过王后宫的时候急冲冲进去拿了一块白饼,不顾王后的挽留就顶着风跑了出去,小小的手抓着白饼就往肚子里塞。
身后还能听见母后的挽留,子受挥挥手,头也不抬地就往王宫的东面冲过去。
精卫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看到子受过来, 抬手指指桌案上放着的竹筒, 子受扁扁嘴, 故意慢吞吞放下书包, 掏出一支笔, 又掏出一块竹筒, 又掏出墨台……这是精卫看他年纪小拿不动刻刀所以特意衔来的仙笔, 名唤做毛笔,子受手上蜗牛一般磨着墨水。
“咳咳,今日早读背过这篇诗文才能下课。”精卫一眼就看破了子受的小心思,笑眯眯道。
好吧,不是看工时,而是看效率。
子受吸吸鼻子,迅速坐直了身体,打开竹筒,大声朗诵起来:“伏羲氏曰:民者……”
早背完了早解脱,他今日又双叒赖床了,只吃了白饼垫底,要想再吃一顿饭就要等到早读完成之后了。
一边背着,子受一边心酸,人人皆知道商王三子子受少儿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诵诗书,可这其中的悲惨,又有谁能感同身受呢。
每次有人当着他和他父王面夸他的时候子受都想翻个白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偏偏他父王就吃这一套,每次有人夸他,他父王都笑得合不拢嘴,对他有实无名的老师精卫也越来越放心,直接把他全部扔给了精卫教育。
他偶尔受不了压迫跑去和父王母后告状的时候父王都会严肃警告他要听精卫神女的话……
不顾儿子死活,只顾自己面上有光。子受读到“暴君之行”的时候摇头晃脑叹息一声,他的父王,一定就是书中所说的暴君了吧。
早饭时一大碗羊奶和几块豆饼配上半斤瘦肉,据精卫所说这是神农先祖研究出来的最适合生长期孩童营养结构的饭,只是子受吃的有别的孩子五个那么多罢了。
天生神力,吃得多不稀奇。
吃着饭,精卫拉过子受笑眯眯道:“你这就快六岁了,也该学一些其他的特长了,我特意请来了我的三位师叔来教你乐、射、猎。”
子受面无表情,大口往嘴里扒着肉。
“我的三位师叔,乃是一等一的神妃仙子,有沉鱼落雁之貌,冰清玉洁之姿。”精卫是知道子受那点小毛病的,子受这小子刚睁眼的时候牙都没长出来就知道冲着她流口水。
当初精卫还暗地吐槽过这个未来商王长大了肯定是色中饿鬼,不过这几年许是她压着他学习背书的缘故,子受对她只剩下了畏惧而没了其他心思。
子受咽了一口肉,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又看看身侧容貌绝美姿态端庄的精卫,蠢蠢欲动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不强迫我读书写字的美人我才觉得是美人……”子受嘟囔几声,身体却很诚实地站到了精卫身侧,眼神是不是往正门处扫视几下,心思很明显。
好美色是他出生就带着的本性,尽管因为人生中见过的第一个美人精卫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所以子受平时表现的不明显,但是本性就是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子受爱美人的性子不是轻易能抹去的。
精卫一边等着三霄过来,一边摸着子受的头顶黑发感慨:“不过要是说顶尖的美人,我和三位师叔都不如我的师父、干爹和三位师兄。”
子受不在意,他知道精卫神女的师父也是一位女子,美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干爹和三个师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尤其是我大师兄,乃是洪荒公认的第一美人,就是我师父和干爹单论容貌也要略逊一筹,不笑时‘玉章凤姿,肃肃如松下风‘,若是笑则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神人仙子无颜色‘,其容貌俊美让我见到都心生自卑。”精卫叹道。
鸟这种生物就是喜欢比美,鸟族又向来都是雄性更美些,麒麟崖上一堆鸟平日无事就爱化作原型比美,结果她每次都是垫底的一个,而且每次夺魁的都是孔宣大师兄,大师兄那一把五光十色的尾羽,是真的让她看着就自卑啊。
人形的容貌更不用说了,孔宣师兄之前洪荒公认的第一美人乃是她干爹帝俊,不过自从孔宣师兄长大之后这个称号就归他了,毕竟帝俊是俊美,却是俊朗到极致之美,引来无数女仙折腰男仙嫉妒,孔宣不一样,身为天地间第一只孔雀的孔宣俊美的让女仙心生惭愧男仙望之脸红……
子受听得出神,他年纪虽小诗书却读了不少,也听得懂精卫念的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不禁心生憧憬,脱口而出:“那为什么老师不请您的大师兄来教我啊?”
精卫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用一种此时的子受还听不懂的怜悯语气道:“你现在年纪还太小,经不起折腾,等你十五岁了我再请大师兄来教你……”
此时的子受还小,不懂得生活的真正残酷,以为自己现在经历的学习生涯就是牢狱了,殊不知截教一班的内卷就是他眼中的“第一美人”截教一班大师兄,外号“卷帝”的孔宣起的头,也不知道自己十五岁之后会经历生不如死的“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学”的悲惨人生。
等了许久,子受都把眼睛瞪干了也没见到人来,他不由抬头扯扯精卫衣袖:“您说的那三位神女什么时候来啊?”
精卫一挑眉,戏谑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正午才问呢。她们早就已经来了,有些事,你觉得有问题就要开口问,你要记住你是君主,感觉到奇怪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胆!”忽然一只铺天盖地的金红大鸟自远处飞来, 落地化为俊美男人,帝俊半眯着眼,冷冷看着袁洪。
昔日妖皇的威压岂是一只修行不到千年的小猴子能承受的, 在骇人的威压之下,袁洪无意识缩成一团, 躲在商钱身后瑟瑟发抖。
这是何方的大妖,竟有如此威势。
商钱安抚地拍拍袁洪的猴头, 轻轻睨了一眼帝俊:“这是我带回来的小猴, 年纪还小, 你别吓到他。”
帝俊哼一声:“这等小妖也敢用手指着你……”
“对了,你今日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商钱干笑两声, 连忙扯开了话题, 洪荒中的确大部分的生灵都挺注重实力为尊的,她觉得被毛茸茸的小猴子指责两句没什么,但是旁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商钱给帝俊的怒气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帝俊无奈看了一眼不识风情的木头脑袋商钱,叹道:“的确是有一件重要之事,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落,主动变为本体金红色大鸟, 振翅掀起一阵凌厉的风声,商钱把身侧的袁洪交给同时混世四猴的无支祁看顾, 脚尖一点跨上了帝俊的鸟背, 找了一个有绒毛的地方坐下,拍拍身下羽毛示意可以走了。
金红大鸟发出一声唳叫,振翅一闪, 掀起一阵狂风, 扶摇直上, 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袁洪打着哆嗦拉拉无支祁的毛,小声问道:“这也是这位上神的坐骑吗?”
这么厉害的大妖都心甘情愿做这个女人的坐骑,自己真的能有逃走的可能吗,袁洪脸色煞白。
无支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坐骑?唔……说是坐骑也没错,不过帝俊前辈是心甘情愿的。”
“帝俊!”袁洪倒吸一口气,他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前任妖皇的事迹还是知道一点的,巫妖大战之后巫族灭族,妖族四分五裂,妖族天庭不复存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不见踪影。
有传言说是和十二祖巫同归于尽了,也有传言说他们没有死,只是深受重伤藏起来了,不过还是相信前一种说法的多,毕竟要是帝俊太一没有死,那为何这些年从未有人在洪荒见过他们啊。
现如今看来,倒是后一种说法比较真实。袁洪已经脑补出来妖皇帝俊巫妖大战时身受重伤,被这个抓他的女人捡到,养好伤之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剧本了。
他不会也要因为养育之恩要对那个女人以身相许吧?
“你做什么梦呢?”无支祁越听脸色越怪,忍无可忍打断了这个同族的自言自语。
袁洪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之间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无支祁哥俩好地把胳膊搭在袁洪肩膀上,带着他往前殿走:“以身相许这话可不兴说啊,你是我这么多年见到的第一个除了我之外的混世四猴,我可不愿意明天就在饭桌上看见红烧猴头……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你为啥会觉得抓你回来是当坐骑的啊……”
“祁兄,不瞒你说,我刚出生第二年隔壁山上的狮子精就被一个阐教的抓去做了坐骑,所以我就以为抓我……”
“哈哈哈,谁会骑着猴子出门啊,骑在哪里啊?骑猴脖子吗?”无支祁捧腹大笑。
脑补了一下商钱师姐骑着猴子的画面,无支祁更是笑得乐不可支,满地打滚。
人家牵一个威风凛凛的狮子,商钱师姐牵一个尖嘴猴腮的猴子;人家坐骑“嗷嗷”的叫,商钱师姐的坐骑“吱吱”的叫;人家坐骑跑起来要不然风驰电掣要不然仙气十足,商钱师姐的坐骑一蹦一跳,颠得商钱师姐跟着抽风一样一上一下起伏。
无支祁挠挠腮帮,一拍袁洪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猴才!“
另一边,帝俊和商钱隐身站在一个人族村落中,不远处站着一个拿着木剑指挥一群小孩冲锋的豁牙小子。
帝俊指着豁牙小子解释:“我在这个小子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和巫妖量劫时我周遭的气息感觉一模一样,据我这些年潜心回想深思猜测,这应该是量劫之气。”
这个之前回顾自己的失败历程时候帝俊就和商钱探讨过这个问题。帝俊甚至列了个许多事例举证,洪荒中已经发生的天地量劫共有两次,龙凤和巫妖,结合孔宣金鹏的传承记忆和帝俊的亲身经历,帝俊商钱得出了一个结论:量劫是有天命之人的。
天命之人一般是对立的双方,两者之间气运勾连,此强彼弱,代表着量劫之间双方博弈,主宰量劫气运,是应劫之人。龙凤量劫为祖龙元凤,巫妖量劫为帝俊帝江,这次的封神量劫,眼前这个豁牙小子就是其中之一。
“我打听过了,这小子姓姜,名尚,不过他爹娘和邻居都习惯叫他姜子牙。这小子看了几本话本一心想要修仙问道。”帝俊说到这里顿了顿,露出一丝疑惑,“不过据我查探出来的,这小子修仙资质极差。”
帝俊怕商钱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差,干脆抬手指了指一户人家养在圈中懒散晒太阳哼唧的黑猪,不客气道:“它的资质都比这个姜子牙好,一颗九转金丹下去这只猪都能成仙,但是那个姜子牙吃再多金丹也成不了仙。”
商钱:“……”
真是,生动形象啊。
帝俊正是这一点不明,他皱眉:“这样的人也是量劫的气运之人?”
这个“也”字用的妙,生动形象地说明了帝俊这个上一任应劫之人对接替他地位的姜子牙的看不上。
商钱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姜子牙在元始天尊手下修炼了好几十年依然还弱的可怜的缘故了,这个资质修仙就是浪费生命啊。
“另外一个应劫之人你能感知到吗?”商钱沉思片刻,没有立刻就把姜子牙带走。
封神之战已经和原来的趋势大相庭径,现在虽说阐教截教都憋着气摩拳擦掌想胜过对方,但是到底只是输赢第二、情谊第一的比赛,三清全程围观做裁判,顶多打架打个半死丢不了性命。
倒是不急着把姜子牙这个应劫之人带回截教。
帝俊笑了一声:“我猜到你肯定会想再看看另外一个,另外一个应劫之人就在附近,离这里不到百里。”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足下生风往南走着,因着距离实在近,所以干脆不腾云驾雾,而是一边走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色和村落。
时也命也,看来的确是申公豹和她有缘。
商钱把申公豹先安顿在了截教,放在龟灵那里,龟灵带的截教五班是整个截教氛围最好的班级了,里面的各种混血类也是最多了。
龟灵性格如本体一般慢悠悠、不急不缓、十分包容,所以选择她班级的截教弟子也大多都十分热爱生活,不注重修为,更喜欢侍弄花草,养些灵兽,在强者为尊的洪荒中堪称一股清流。
她在知道这个明显是长年被虐待被歧视的小孩就是申公豹的时候倒也想过把他带到麒麟崖去自己养着。
只是……
清冽的露水混着海风的微咸,让人浑身清凉。
商钱将申公豹带到了龟灵的道场,化作本体的龟灵正带着同样化作本体的几个门人泡在海中,看到商钱过来,龟灵慢吞吞挥着四肢游到岸边,商钱和龟灵耳语一番,龟灵立刻就对申公豹心生怜惜。
“师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申公豹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如小山一般大小的巨龟口吐人言,声音清脆犹如妙龄少女,不由傻住了。
尤其是这只巨龟还用一种很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不只是巨龟,那一片凑过来的各种奇异妖精,生着鸟爪的水濑、比水缸还大的海星、人身鱼尾的鲛人……让在人族长大、只是听过自己亲爹是妖族从未见过真正妖族的申公豹心头生出百般滋味,攥着商钱的手更紧了。
申公豹听懂了龟灵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知道商钱把自己交给了这只巨大但是不知为何透露着满满慈爱的巨龟。
“前辈,我不能跟着你吗?”申公豹仰起头小声道,恳求的看着商钱。
他知道商钱能把自己从那个村子带出来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已经是天大的好心了,他不能要求更多。可申公豹还是硬着头皮,冒着被厌恶的可能对着商钱恳求。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商钱的机会了,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申公豹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一个“朋友”,村中最有钱那家人的儿子,他的姑姑就是修仙的,所以这个人是唯一不怕他还会给他几个饼吃的孩子,但是后来这个唯一的“朋友”也跟着他父母搬到了城中,那以后申公豹再也没见过他,村子里也再也没人会和他说话了。
要是他当时能拉下脸面去问那人要搬到哪里,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见面。
自己想要的东西要拉下脸求,申公豹说不出这个道理,但是他知道。
商钱叹了口气,拉着申公豹到了一侧的僻静处,抬手布下隔音的屏障,蹲下身子,平视着申公豹的眼睛,询问:“你为什么想要跟着我呢?”
申公豹下意识想撇开视线,掩盖住不平静的内心,但是商钱的目光仿佛有魔力一般,引得他忍不住对视,心里的算计仿佛被拉下遮羞布一样暴露在身前之人坦荡清澈的目光下,申公豹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他从学会说话开始就学会了撒谎,撒谎能骗到吃的,撒谎如同申公豹的本能一样,可是此时他在商钱清澈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真话:
“我想变强。”
完了,申公豹在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脸色煞白。
大人都喜欢乖巧的孩子,可他没表现出来乖巧。
商钱没说话,她认真细致的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她身前站着的这个还是个孩子,但是未来注定会掀起封神的申公豹。
凌乱的黑发,因为平时不打理已经脏成了一绺绺,瘦小苍白的脸,因为营养不良脸颊微微往里凹陷,身材瘦弱,肋骨突出,已经换上了商钱给的衣服却因为身体太瘦显得衣服空荡荡的,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处是一道道刺眼的伤痕。
骨龄才十二岁,严格来说算是少年人了,却瘦弱的比一般七八岁的孩子看起来差不多,早早经历了常人想不到的苦难。
唯有一双碧色的和人类眼睛截然不同,更像猫科动物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盛满了不合年纪野心、贪婪和**。
商钱似乎在这个少年申公豹身上看到了本来命运轨迹里那个成年的申公豹,巧舌如簧、野心勃勃、嫉妒成性、残忍嗜杀、助纣为虐,为了报失了颜面的一己私仇游说三山五岳的能人异士和姜子牙对着干。
“你想跟着我也不是不行……”商钱犹豫一下,实话实说,“不过我门下比较特殊。”
商钱斟酌半天,选了一个中性词语形容自己养的那一山的奇葩。
主要是她太了解申公豹的某部分本性了,这样的人往往自尊心强,从封神中申公豹本来以为元始天尊会把封神榜交给自己结果元始天尊却把封神榜交给姜子牙之后他就一心和姜子牙对着干甚至最终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依然没有悔改之意就能看出来。
自尊心强,执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商钱不认为这是缺点,反而认为这些可以称得上优点,不过这些性格……商钱数数自己门下之人。
四个徒弟孔宣金鹏陆压精卫不用说,跟脚顶天,资质绝伦,整个洪荒也难挑出来资质跟脚更好的。
赵公明,封神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被忽悠和西岐做对以后一人拦下了整个西岐,广成子赤精子玉鼎道行天尊灵宝法师这些阐教弟子都败于他手,追在燃灯屁、股后面追杀,灵宝被落宝金钱落了,最后还是被陆压用钉头七箭书咒杀。
三霄,九曲黄河阵直接削了阐教十二金仙的顶上三花胸中五气,最后还是元始天尊亲自出手才破了九曲黄河阵。
无支祁,事迹不多,但是从和孙悟空一个出身来看也不是易想与之辈。
金箍……他最大的功绩是日后本体之一套在了孙悟空头上,孙悟空都拿他被打散了神魂的本体没办法,可看神通之奇异。
刚逮进来的袁洪,也是能和杨戬打个不分上下的狠猴。
商钱担心的是申公豹在一群天才之中会心生自卑,觉得自己是废物,从而内心变态。
申公豹眼见商钱有松动的可能,连忙跪地向商钱恳求:“前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求求您收下我吧。”
“我会干很多活,吃的很少,不给我吃的也行,我可以抓老鼠吃……求求您了。”申公豹低声下气,他迫切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能是因为商钱救了他的命把他带出了那个地狱一样的村子,也可能是因为商钱一看就知道在截教之中地位崇高,是一根金大腿。
商钱想了想,破罐子破摔:“哎,跟我来吧,不过我先说好啊,我门下弟子对成绩要求很高,你学起来可能有点吃力。”
反正她麒麟崖已经是炮灰反派收容地了,再加一个申公豹虱子多了不怕痒。
她就不信,从十二岁开始上政治思想课,到封神开始还有三十年呢,这三十年没办法把申公豹歪了的思想给掰回来!
下弦月,两只灯笼高高挂在姜家院子的屋檐下,灯火清幽幽,照映着房中熟睡的少年。
熟睡少年姜子牙身上的被子一半搭在他身上,一半被抱在他怀中,枕边摆着一只平平无奇的玉佩,粗糙的雕琢手法,青白杂色的玉,搭着少年毫无违和感。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子,照在玉佩上,玉佩莹莹发着光,一抹无色的虚影飘然而出,飘到半空,化为一只无色的大鸟,振翅消失在此处。
扶摇直上九万里,振翅便是半洪荒。
麒麟崖上禁制神光一闪,在道宫内打坐的商钱面带笑意。
大鸟化作帝俊,轻车熟路坐在商钱身侧的椅子上,也不用商钱招呼,径直斟了盏茶,开始吐槽:“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笨成这样的人,你能想到吗,我亲自出手教了他三个月,他却连开窍都没开。”
这样的资质若是放到他执掌妖族的时候,帝俊看一眼都嫌弃脏了他的眼。
商钱安慰道:“但是好歹是赤子心性,难得单纯,也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
这是无可挑剔的,《封神演义》本就是一本神鬼传奇小说,身为正面人物的姜子牙光伟正这方面无可挑剔。
帝俊叹了口气,吐槽:“这短短三月姜子牙已经把我引以为知己,天天拉着我说他的志向,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一届应劫之人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一想到自己当初差点身死道消的下场,再看看姜子牙如今被商钱铺好的康庄大道,帝俊很难不生出一点嫉妒。
吐槽完了,帝俊进入了正题。
他正色道:“下一步是我暗中引导姜子牙到截教来,还是任他被阐教找到然后在暗中鼓动他亲近截教搅浑阐教?”
商钱狡黠一笑:“都不是,我要让姜子牙顺其自然,跟着二师伯学艺然后下山。”
帝俊一挑眉,示意商钱往下说。
商钱吁气解释:“哎,这不是都怪咱们把孩子养的太优秀了吗,封神量劫是针对截教阐教的,注定所有弟子都要入劫走一遭,阐教那些弟子和截教其他人还能斗一斗,可咱们几个孩子……”
言语未说明,但是帝俊心领神会。
四个孩子里阐教十二金仙能打过的也就只有年纪最小、修为最低的精卫了,这还得是阐教十二仙里排名靠前的几个才行,换了陆压金鹏直接能一打十二,更不用说孔宣,孔宣要是真出手估计得元始天尊亲自下场才能压得住,还不是轻易就能压住。
“哎,所以我就想你能不能瞒得过我二师伯,跟着姜子牙在昆仑山潜伏一阵,等封神时候你和咱们那几个孩子做一场戏,骗过天道,省的它又想出其他幺蛾子。”
商钱心里摇摇头,这个天道,脸都不要了,谁知道它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尤其是它最擅长的绝杀招“感而有孕”,元凤、帝俊都栽了大跟头,她可不想自己徒弟也来这么几出,让她年纪轻轻就孙子满山。
帝俊心里一凛,也想到了这茬。
与其让天道摆布还不如他和商钱自己写剧本找演员演给天道一场。
“还有一件事。”商钱挠挠头,对着帝俊讨好笑笑。
帝俊心都要化了,商钱这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根本说不出拒绝,明知道商钱肯定是有求于他,却只能无奈一笑。
“我应下了。”帝俊有点郁闷,又有点高兴。
商钱拉着帝俊的衣袖,轻轻摇了摇,使出了自己无往不利的撒娇手段:“我想等到适当的时候收申公豹为弟子,你也认他做干儿子呗。”
商钱指天发誓,信誓旦旦:“这绝对是最后一个……也可能是倒数第二个……反正,我不会再收很多徒弟了。”她本来想说最后一个,又想想以后的某只猴子,迅速改口。
齐天大圣是初心!她不要脸皮也必须要悟空!
帝俊不由道:“就这个?”
他还提心吊胆以为商钱是发现了他的心思要对他说“我们还是好友”呢。
商钱干笑两声:“我也知道申公豹跟脚有些差……”
何止是有些差,就申公豹那个普通黑豹精的亲爹,何德何能能和前妖皇帝俊比肩啊,太阳给蝼蚁做干爹,商钱也就是仗着自己和帝俊关系好才敢舍下脸皮开口的。
“申公豹资质也不算太差,主要是有一股狠劲。”商钱想了想,“他向孔宣求来了孔宣当年的作息表。”
帝俊倒吸一口气,孔宣的作息表!
商钱试图给申公豹多说些好话:“资质是差了些,但是咱们又不是看资质……”
“我答应了。”帝俊露出微笑,毫不犹豫。
“哎?”商钱挠挠头,她都打算打滚抱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结果帝俊居然同意地这么快。
主要是申公豹性子敏感,她现在的四个徒弟都是帝俊孵出来的,若是单单撇下他一个申公豹还指不定多想些什么。
她是觉得既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又是截教商朝阵营,收集癖犯了,申公豹也的确不错,才动了收徒的心思,本来以为帝俊不会轻易和半妖扯上关系,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劝动了。
帝俊眸中带着商钱看不懂的感情,深深看着商钱:“你就是要收姜子牙为徒,我也得做他干爹啊,毕竟前面几个都是咱们孩子,总不能排挤你后面的徒弟吧。”他特意加重了“咱们”两个字的语气,希望商钱能听出些什么来。
你都开口了,我哪会不答应啊……
“哈哈哈,没想到姜子牙在你心里居然比龙族更可恶了!”商钱爽快拍拍帝俊肩膀,打趣道。
帝俊抿着唇,心忽然有点累。
商钱,我恨你是个空心的落宝金钱。
暗处隐藏的西方教弟子不信邪, 伸手掐诀,又掀起一阵更浓郁的檀香,顺着帝辛的嘴鼻往里钻。
可依然没用,帝辛不但没有失态, 腰板反而站的更直了, 脸上表情满是打心底里的尊敬, 再也找不到更尊敬的信徒了。
帝辛两股战战, 几欲先走,别说心里那点不知从何而起的邪火了,就算是他刚被人灌了一缸助兴的药他也不敢对着一张加强版噩梦的脸升起欲望啊。
于是香气越浓, 帝辛的神情反而更正经,恭恭敬敬弯腰上香, 连腰弯下的弧度都是尺规量出来一样的直角。
眼看着距离定好的时间越来越急迫,隐藏在暗处的人咬咬牙,心里骂翻了天。
怪不得传闻帝辛不近女色呢,原来是这家伙就是个银枪蜡样头, 根本没有这个功能!
呸!临走之时暗处之人吐了一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遁走了。
帝辛硬撑着酸软的腿脚上完香,终于在身侧侍从的搀扶下强撑着离开了女娲宫登上了马车, 屁、股还没挨着坐垫,帝辛就急慌慌下令加速赶回朝歌。
马车飞转的轮子带起一阵狼狈的烟尘, 仿佛后面有猛虎追着一样,一溜烟离开了女娲宫。
没过多久,两道青气自三十三天外落下, 落入女娲宫中, 化作一男一女, 细看, 女子容颜却和高座上的玉像一模一样,原来正是女娲。
女娲无奈道:“准提师弟,你非要拉着我下来做什么,你说你们之间争教统,为何非要牵扯我呢。”
她好不容易造完了人补完了天,又捞回了自己兄长,正是万事不愁该享受圣人清净的时候,却因为一场起床气被无辜牵扯进封神,多冤枉啊。
窝在娲皇宫睡觉多香啊!
准提眉宇忧愁,长叹一口气:“唉,我本是不愿麻烦师姐,正是我方才神游天地,却不想正看到一桩荒诞之事,此事事关师姐清誉,故我不敢擅自隐瞒。”
女娲撇撇嘴,她看着就那么像傻子吗,身为局外人她一清二楚,不过就是天道做局,西方见着有机可乘想插一手罢了,非要说得这么正义凌然。
“嗯嗯,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呢。”女娲不愿意插手太多,既然是天道做局那她就顺着天道演下去呗,早完成任务早回去睡觉。
准提风轻云淡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请师妹回溯时光自己看吧,唉,我是没这个脸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女娲招招手,于是神通笼罩之下,元光显化出此前发生之事,从帝辛踏入女娲宫,到帝辛被扶着走出女娲宫,一点都没有遗漏。
哪里都很正常。女娲看看准提,准提不信邪来回又看了数遍。
“师弟所说的大逆不道之事在哪?”女娲不客气道,她知道背后肯定有天道和西方二人插手,也愿意给他们个面子顺势而为,只不过这什么事都没有,她愿意给面子又不代表她是瞎子,这未免也太糊弄她了。
准提一头雾水,不应该啊,他派的乃是他信得过的弟子,按理说帝辛应该丑态必露,精准踩雷,惹怒女娲啊,为何会这般风平浪静。
难道是老子暗中出手了?三清中也唯有他能如此谨慎了。
准提长叹一口气:“唉,是我方才看岔了,师姐恕罪。”
理由够蹩脚的,不过女娲也不愿计较,她无奈道:“既然是师弟看岔了那就算了,现在我可是能回娲皇宫闭关了吗?”
准提连忙道:“只是这封神是在人族进行,还需要女娲师姐先行出手引动因果。”
女娲叹息道:“非要让我亲自出手吗?人族乃是我一手创造的种族,我实在不愿意他们自相残杀啊。”
她看着的是准提,问的却是天道。
&n bsp;准提不动声色:“师姐着相了,朝代更迭、明君代替暴君乃是必然之事,这也不是师姐能够阻止的。”
女娲沉默一阵,抬袖招出一个葫芦,这个葫芦浑身赤色,神光阵阵,女娲用手一指,从中喷出一道白气,凝成两个仙文曰“招妖”,不一阵,妖风阵阵,数十道妖光自八方赶来,皆入女娲宫中化作人形盈盈而拜。
“准提,你觉得哪个合适?”女娲声音冷淡,连师弟都不叫了。
准提毫不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玄门衰败西方得利,旁人怎么称呼他都行。
这些妖精皆是数万里之内修为不俗之辈。准提看都没看男妖,而是细细观察着美貌女妖。
美人乡乃是英雄冢,他想要搅浑封神这片水,自然是要让天下越乱越好,派美貌女妖蛊惑君王才是上上之道。
最终,准提的视线落在右侧的三妖身上,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第一眼就看穿了众妖本体,此三妖为首者乃是一只九尾狐狸,容貌妖艳,体态风、骚,狐族向来都是妖族中有名的心思多好奢侈;另一妖乃是九头雉鸡精,粉光若腻冰肌玉肤,乃是一等一的浪、荡模样;另一乃是玉石琵琶精,冰肌玉肤占尽风流,虽说玉石成精心思多单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此三妖必能迷惑商王,使其荒、淫不思朝政。
元始通天被劫气遮蔽看不清楚,准提身为局外人却看得清楚,截教如今却是比阐教强的,上次他去勾搭商钱虽说挨了一顿痛揍,却也实打实看见了商钱的才华。自紫霄宫定封神之后,准提接引就花费数年推算双方胜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变数就是商钱,阐教截教其余弟子尚且能斗个旗鼓相当,但是唯有商钱,阐教没有可匹敌她的弟子。
所以截教胜率大,可若是截教阐教实力不对等,不能打一个天昏地暗,他们西方怎么能浑水摸鱼呢。
因此,他们一定要暗中削弱截教一方,煽风点火,让双方从比赛变成真的生死之战。
准提心中万种思量且不多提,他目光落在容貌绝美有乱世之相的三妖身上,笑道:“师姐,我看这三妖可堪大任。”
女娲神色不变,点点头吩咐:“那就你们三妖吧,现今乃是大变之世,你三妖可自行寻找君王大臣帮扶明主,切记不可残害生灵。”
说完也不管准提反应,径直化作青烟消失在原地。
准提笑着摇摇头,也走出了女娲宫。妖孽天性好享乐奢靡,残暴嗜杀,又岂是女娲吩咐两句就能改了天性的?
三十三天外,女娲关闭女娲宫之时却意味深长一笑。
这个葫芦还是数个元会之前商钱送她的,既是出自商钱,便同商钱有莫大因果,招来的妖精又怎么会和她为敌呢?
她是用泥捏的人族,可她女娲自己又不是泥捏的,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就别怪她动手脚了!她是不愿意沾染是非,却也不是能看着自己创造的孩子被当作炮灰摆弄的懦夫……
轰隆——
娲皇宫殿门紧闭,除了殿中少了一颗火红色珠子外,一切与女娲离开之前未有不同……
趁着女娲下界的空隙逃出来的这一颗珠子也不是凡物,乃是一件火行灵宝,名为灵珠子。这灵珠子本来是一件没有生出意识的灵宝,在娲皇宫被女娲的造化之道日夜浸泡着居然也生出了灵智。
这灵珠子灵智尚且幼小懵懂,却是个不安分的主,不愿意跟着女娲呆在孤寂的娲皇宫中,于是趁着女娲下界的这一会功夫径直溜了下来,它来到人间之后,跌跌撞撞,不知方向地乱撞。
掐算到自己的徒弟终于出现的太乙真人此时也气喘吁吁地驾着云赶了过来,看到灵珠子咧嘴就笑:“好徒儿,为师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出现了,这些年其余的师兄弟都收了徒弟,就我一个苦寻不得,师尊说我的师徒 之缘时机未到……”
铛——
商王宫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尤浑弯腰低头跳下来,从中扶出一个面纱遮面、身姿窈窕的女子,又对着一侧侯着的侍从耳语一阵。
侍从点头哈腰,一溜烟进了王宫,正巧是三日一次的朝会,侍从守在大殿旁左顾右盼,终于等到了费仲,连忙窜过去附在费仲耳旁传话,费仲眼中精光一闪。
“我知道了,你去给尤浑大人说,让他径直带着那位贵人来大殿就是。”
文武百官入朝,帝辛端坐在高堂上,威严道:“诸位爱卿可有大事禀告?”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帝辛仗着自己坐的高,悄悄抬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治理国家太难了,昨夜他又是批改奏章改到了三更。
一个花白胡子的宗室大臣走出来,朗声道:“有赖大王勤政,现下朝歌内外政通人和,往西武成王正在带领将士们修筑河堤,往东孙大人也带人教导百姓春耕……只有一件事,是现在首屈一指、迫在眉睫的大事。”
“大王已经二十有五,为何还不成家?三宫六院空虚,于国有碍,还请大王充盈后宫,以告慰先王在天之灵!”老臣后退一步,双膝触地,叩首。
帝辛脑壳又开始疼了,他就搞不懂了,他爹、他爷爷、他那些祖宗们,因为沉迷女色被一群老臣追在后面骂就罢了,为何他这个不碰女色的也逃不过老臣的催婚呢。
“天下未定,百姓受苦,何以享乐?俨狁未灭,四方不平,何以为家?”帝辛把自己说了不下十遍,每次都能堵住大臣的话又拿了出来。
可这次老臣们似乎是铁了心,十几个老臣,都是帝辛的本家,都是宗室,齐齐出列叩首:“请大王纳妃,老臣等死了以后才有颜面去见先王。”
帝辛面无表情。
麻了,这贤君谁爱做谁做去吧,一个两个都敢用命来要挟他,不如黑化做个暴君,把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都给拉出去砍了吧。
费仲抬头瞥了一眼,眼珠子一转,出列谄媚道:“大王,喜事啊!”
“今日微臣和尤浑正巧带了翼州侯苏护的女儿进宫要将她献给陛下,如今这绝世的美人就在殿外等候大王召见呢。”
帝辛一听见“美人”两个字都脑壳疼,偏偏下面一群老臣还跪在那,颇有一种要是他不见就一头撞死在这的决绝。
“那就传进来吧。”帝辛下意识坐直身体,摆出一副见班主任的乖宝宝姿势。
一阵香风随着窈窕美人入殿,妲己媚眼如丝看向端坐在高位上的男人,盈盈下拜:“大王~臣女~苏妲己~拜见陛下~”
语气一波三折,听的殿中大半的臣子骨头都酥了,忍不住侧目窥伺妲己。
帝辛却松了口气,挺直的腰背松懈了些。
他还以为又是这些大臣最看重的那款“温柔典雅美人”呢,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一个风格不同的,不幸中的万幸。
“嗯,孤见此女就不错,那就她了,送入后宫封个苏妃吧。”帝辛匆匆看了一眼,还没看清脸就迅速下了旨。
好不容易有个不像精卫云霄的,能凑合就先凑合着,省得这些老臣再啰嗦他。
正想开口上建的商容一顿,望着帝辛匆匆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苏妲己窈窕的身形,眉峰紧紧皱起。
翼州侯苏护的女儿……是不是和谁家儿子有婚约来着?
是夜,烛火朦胧。
帝辛唉声叹气望着手侧一堆还没批改的竹筒,又想想殿中还等着他的那个,那个谁来着?不管了,反正是个不像精卫云霄的女人。
叹了口气,满怀悲壮地迈入内殿,准备贡献出自己的清白堵住大臣的悠悠之口。
一进去,却看见本该坐在床边等他的妲己正翘着腿坐在桌边,一只手按着烧鸡,另一只手拎着鸡腿往嘴里塞,吃得正香。
看到帝辛进来,妲己动作一顿,僵硬地低头看看了满手的油。
“大王~”妲己悄悄施法擦干净手,柔若无骨地往帝辛身上扑,“您的奏折批改~完了吗~臣妾~最爱的就是认真工作的大王~”
帝辛后退一步,喝道:“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至于奏折……今日纳妃,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再批。”帝辛嘟囔。
他居然有点庆幸纳妃了,纳妃可以休息一天,他终于有一天能不加班了唉。只是一抬头,帝辛就撞进一双满是不赞同的眸中。
妲己一竖眉,下意识拿出教育轩辕坟学院中小崽子的语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拖延是妖……人生的绊脚石,这么一次又一次拖下去,什么时候奏折才能批完啊!”
帝辛后退一步,骇然看着妲己——
完了!他这是把什么人给纳进宫了啊!
“还不快去批奏折!”妲己娇喝一声,数千年校长生涯带给她的气势尽显。
帝辛一哆嗦,连忙点头:“是是,我这就去。”
颤颤巍巍坐在书桌后,提起笔,看着满桌的竹筒,帝辛忽然悲从心来,两行泪直直顺着脸颊流下来,砸在竹筒上,晕开了墨迹。帝辛又连忙抬起袖子擦拭着竹筒,生怕弄脏了奏折,越擦越心酸。
这个大王,做的未免太窝囊了吧,果然越美的人越可怕……
“有哪里不会吗?”
忽然一声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帝辛一抬头,看见了一身红衣的妲己,连忙又低下头,小心翼翼:“没事,我这就批奏折。”
妲己看着对着她小心翼翼的帝辛,似乎又看到了轩辕坟学院中的小崽子们,可惜她要匡扶社稷,没办法再教书育妖了,也不知那群小崽子现在过的怎么样。
这么想着,妲己心就软了,叹了口气,坐在帝辛身侧,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帝辛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大王别哭,臣妾知道这些奏章有点多,不如臣妾帮大王一起批改如何?”
二十五岁,在九尾狐族还是个喝奶的小崽子呢,更何况这还是个男子,柔弱些也正常,她一个女狐妖,要多包容一些才是。
听到这句话,帝辛一时间愣住了,他呆滞的看着妲己,不敢置信抬起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嘶~不是在做梦!
妲己却又想起这不是狐族是人族,她现在是苏妲己不是九尾狐妲己,怅然若失叹了口气:“差点忘了,人族中女子不能改奏章……”
“谁说的!”帝辛猛地提高声音,目光真挚主动拉起妲己的手,“你真的愿意帮我改奏章吗?决定国家大事很难的,你真的可以吗?”
呀,竟敢怀疑她红旗山学校这一届优秀毕业生第一名的成绩,妲己柳眉一竖,被激起了胜负欲。
拿起竹筒,一目十行,提起毛笔,刷刷落笔,竹筒放下,一气呵成。
妲己把手中竹筒扔给帝辛,帝辛连忙摊开细细查阅,眼神越来越亮,边看还边奋笔疾书。这是一道禀告税赋的奏折,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贪污帝辛一直都是自己对照着各项统计数据自己再算一遍的,其中涉及五位数的乘除,十分难算。
经过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帝辛看着自己算出的数字和不差分毫、妲己一下写出的数字,双手微微颤抖。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满含情意看着妲己,深情道:“爱妃——孤需要的,正是你这种能帮孤批改奏折的爱妃啊——”
什么精卫什么三霄,这些都是虚假的美人,只会压榨他学习工作。
唯有妲己这种不压榨他,还帮他写作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人啊!
这一夜,商王正殿的火烛,亮了一夜。
暗搓搓躲在王宫天台塔上偷窥的诸位宗室大臣,当即老泪纵横,三五成群站在能够仗着地势看清王宫四处的天台塔上,老怀欣慰。
大王他终于出息了,指不准明年这时候,他们这群老家伙就能见到白白嫩嫩的小王子了!
商朝的制度乃是三日一次小朝,十五日一次大朝,昨日刚刚过了小朝,今日就不用上朝了,本来这第二日帝辛也应该是批奏折中度过的,不过昨夜有了妲己的协助,本需要两日才能批改完的奏折半个晚上就改完了。
于是帝辛神清气爽,兴致勃勃带着妲己往王宫后院去了。
王宫之后乃是一大片空地,本来是帝辛爷爷扩建王宫时特意给后人留下来建造新宫的地方,现在却被开垦成了一片数百亩的田地。
帝辛兴致勃勃带着妲己到了田垄上,殷勤地给妲己拿过椅子,自己换上粗布麻衣,挽起裤脚,一把推开拉扯的黄牛,自己单手拽着开垦的车具在田地里耕耘。
“大王,你为何要自己耕地呢?臣妾在家中时,从未见过我父亲和其他贵族耕地呢。”妲己好奇地凑过来,也挽了裤脚跳下田垄。
帝辛单手拉着车架,车架的下方是青铜做的犁,将脚下的田地犁出一道道整齐的直线。
“孤先前的老师要求孤这么做的,后来老师离开,孤也想过享乐让百姓供养孤,后来想想又算了。”帝辛侧过头,“他们自己还吃不饱,孤的饭量又大,一顿要吃半只羊一桶饭,若是孤全靠他们供养,那百姓岂不是会多饿死好几个。”
精卫之前也带着年纪还小的子受出宫玩过,那时候他还闹着吃蜂蜜,抱着一罐甜滋滋的蜂蜜吃得正开心却忽然看到了路边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走着走着路就一头栽倒了。
精卫说那个孩子是饿死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人死在他面前,也是第一次知道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吃得起甜蜂蜜。
“反正孤天生神力,现在又没有敌人需要孤御驾亲征,一身的力气不用也是浪费,索性就自己开垦了百亩田地,种的是老师留下的种子,也够我平日吃的了。”帝辛挠头。
姜子牙背着申公豹走进朝歌城,顺着申公豹的指引来到一处大宅前。只见这座宅院占地十余亩,朱门青墙,左右门上各篆刻一只巨大鸟禽,右侧石坛上竖着一根三丈多高的旗杆,杆顶悬挂青旗,旗上用金线绣着一只背生双翼的铜钱,门顶匾额上书“申府”二字,银钩铁画,气势非凡。
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定然豪奢,不说其他,单单只那门上雕刻的生有三足的巨鸟就不是一半人家能雕刻的。商朝祖先乃是“玄鸟生商”,所以图腾中以鸟类最为尊贵,能在朝歌公然在门上刻鸟类图纹的,必定身份不低。
姜子牙目瞪口呆,站在大宅前迟疑不敢敲门,申公豹示意姜子牙搀扶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了门前敲门。
“老爷,您回来了!”两个灰衣小厮点头哈腰小跑过来,接过姜子牙扶着申公豹的手,听见动静的管家、侍从纷纷跑出来,请大夫的请大夫,抬轿子的抬轿子……
姜子牙孤零零站在人群外,望着被人群包围嘘寒问暖的申公豹,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公豹是自己下山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能互相照应一阵,现在看来,申兄弟家中富贵,哪用得着他照顾呢。
还是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做工赚钱吧,若是日后在朝歌生活要攒钱买院子,若是要去投奔西岐也要先攒出路费来。
就在姜子牙转身的下一瞬,一只手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
申公豹按着姜子牙,脸上笑容热情:“姜兄,你救我性命之恩我还未报呢,怎么就要私自走了?”
他演一场戏可不是只为了认识姜子牙的,要是人走了他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
“我这府中虽然不是太富贵却也能为姜兄收拾一方小院,还请姜兄莫要嫌弃我这申府地方小先住下来吧。”申公豹脸上挂着截教一班的招牌式笑容,不容分说把姜子牙拉入府中。
“申兄弟,这不好……”姜子牙试图挣扎。
申公豹不理他,直接吩咐管家收拾出最清净的院子,又当场调派了四个容貌最美的侍女服侍,挑了两个清秀小厮伺候。
“太多了太多了,我一个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姜子牙被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围在中间,脸色爆红挣扎。
申公豹一挥扇子,一双桃花眼闪着姜子牙看不懂的光,笑道:“姜兄救了我的命,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若是没有姜兄救我一命,这万贯家财再多也和我无关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护院抬了一堆宝物放在姜子牙的院中。
“你我一见如故,我的就是姜兄的,这是一万两白银,你先拿着花,花完再拿。”申公豹指着一箱银闪闪的银元宝道。
姜子牙手足无措:“我哪能要你这么多钱……”
申公豹高呼:“姜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愿和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垂泪。
姜子牙自诩自己是要做匡扶正义的英雄,怎能见着刚认识的兄弟委屈呢,直接就乱了手脚,被申公豹几句话一忽悠,昏昏沉沉应下了一堆东西。
第二天,姜子牙刚刚睡醒,正躺在柔软的丝绸被子中发愣,晕乎乎回想着自己这一番“英雄救人,不成想救了个富家子弟,然后被报恩,住的地方也有了钱也又了”的境遇,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
没一会,四个貌美的侍女款款近来,端着洗漱之物,眉目含羞就要扶姜子牙起床替他更衣。
姜子牙连忙跳起来,双颊通红:“诸位姑娘,不用不用,姜某自己来就好。”
“姜老爷,您可是嫌弃我等姐妹伺候的不好。”四人齐齐垂泪,梨花带雨抽泣,幽怨看着姜子牙。
身为男子岂能让女子在眼前哭?姜子牙的做英雄情结又被勾起来了,连哄带骗才哄的四个侍女破涕为笑。
这叫个什么事啊!
姜子牙逃也是的逃出院中,不敢看四个侍女,打算出门去寻个活计。
“姜老爷,小人听说今日临江楼那边有修仙之人讨论修仙的事,您要不要去指点指点他们啊?”两个机灵的小厮一左一右跟着姜子牙,提议道。
姜子牙苦笑:“我哪里有本事指点旁人啊……不过,去看看也可以。”他修仙的心还没有熄灭,不由心动。
反正现在住在公豹兄弟府中,一时半会也不急着找活干,去听听人家怎么修炼也不耽误事吧……
申府正院,申公豹埋首于桌案上,在姜子牙迈出府门的瞬间嘴角轻轻一扬,放下笔,又拿起另一卷竹筒。
这乃是鸽妖连夜从西岐带回来的消息,上面记载着西伯侯府中的大小谈话,谈话双方是谁,内容是什么,竟然分毫不差。
申公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情报,漫不经心脑中浮现出他知道的有关姜子牙的资料。姜子牙,另一个应劫之人,阐教元始天尊的弟子,辅佐西岐的贤相,在商钱前辈口中得到多次赞赏的……蠢材。
既然命中享有人间富贵,那他就送一场富贵,美人、金银、称赞、崇拜、名气……去西岐和他作对多没意思,姜子牙就应该留在朝歌,留在他特意为其编织的美梦中啊。
申公豹五指一紧,狠狠攥住情报,眸中冷然,商钱前辈欣赏的应劫之人,有他申公豹一个就够了!姜子牙就乖乖沉迷声色,留在朝歌做一个废物吧!
半年后。
西岐和商的交界处,商钱打了个哈欠,扔出手中吃了一半的橘子,砸在身侧不放过一点时间,哪怕已经成为战力上实打实圣人之下第一人,但是依然抓紧一切时间打坐修炼的孔宣身上。
“孔宣啊,你说那姜子牙不会是和他师尊一样不认方向吧。”商钱仰头看看天色,又快要日落西山了,“虽说二师伯认错方向把他扔去了朝歌,但是这都半年过去了,走也该走到西岐了啊。”
姜子牙要是不来,这截教阐教友谊联赛之“凤鸣岐山”的开幕式怎么开始啊,封神还要不要进行了。
孔宣淡淡抬起眼眸,伸出右手掐算片刻:“师父放心,姜子牙现下性命无忧。”
不说还好,孔宣这么一说商钱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忧了。
性命无忧和活蹦乱跳可不一样啊,单单她知道的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毒法子就有不下千种。
“莫不是落到了哪个权贵手中被打断了腿?”商钱呢喃,她倒是不担心有胆大包天的仙人出手,毕竟姜子牙阐教弟子元始天尊门徒的名号还是很吓人的,元始肯定也有保障应劫之人不被妖孽杀死的手段。
倒是没有修为的人族,封神之下哪怕是圣人也不好出手。
商钱沉思片刻,招手放出一朵青色庆云来,她吩咐孔宣:“不行,咱们得去朝歌看看,若是姜子牙真出了事,我们还要帮上一帮。”
她剧本都安排好了,男主却怎么等都等不来了,偏偏这男主还是投资商指定的,换不了人,麻烦!
孔宣听从商钱的吩咐站起身,却又看看那朵软绵绵一看坐着就舒服但是速度同样舒服的想让人睡觉的庆云,皱眉:“不如我化作本体载着师父前往朝歌吧,这朵云要飞多长时间才能到地方啊。”
第二日,姜子牙在四个美貌婢女的伺候下快乐起床,打算再和几位同道一起讨论昨日提到的修道问题。
果然还是和自己水平差不多的同道商讨起来更加让他得心应手啊,不像师尊和十二位师兄那样说的话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这几位和自己修为差不多的同道知道的东西很少,每次他把自己从昆仑山和金手指那里听到的修道知识透露几句,这些同道都会惊为天人,对他越发尊敬。
姜子牙觉得,这些时日他大有俾益,若是就这么讨论下去,指不准他的修为能更近一步。
可今日,姜子牙步出房门之后见到的却不是他那两个伶俐小厮,而是一向忙得神龙不见首尾的申公豹兄弟。
“公豹兄弟,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姜某人?”姜子牙快走几步,看见申公豹面上严肃的神色,心不由提了起来。
莫非是申贤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姜子牙忧心揣测,暗下决定,他这半年来受了申贤弟这么多的恩惠,若是申贤弟当真遇到了难事,他姜子牙豁出这条命也要为申贤弟分忧。
申公豹长叹一声,忽然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吓得姜子牙一跳,连忙焦急道:“申贤弟,若是真有什么难事你我二人商量总没有过不去的坎,为何你要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都是我的错啊。”申公豹眼中含泪,面色苍白,愧疚的看向姜子牙,“我知道姜兄心怀大志,是绝顶的匡扶社稷大才,我却一心只顾用金银来报答姜兄,却没有鼓励姜兄完成志向,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就要为生民立命,我却耽误了姜兄的志向,我这样的人,不配做姜兄的好友!”
姜子牙恍若雷击,一时间恍惚了。申公豹一番话仿佛铁锤一样击打着他沉醉于享乐的内心,让姜子牙羞愧又内疚。
他竟然忘了师尊让他下山是为了辅佐西岐明主,顺应天意灭商的。姜子牙啊姜子牙,你不配为师尊之徒啊。
姜子牙连忙对着申公豹弯腰作揖:“多谢申贤弟叫醒我,若无申贤弟,我姜子牙真的要在这庸碌红尘中空度余生了。申贤弟大恩大德,我姜子牙无以为报!”
姜子牙既羞愧又感激,他这才懂了申公豹方才那一巴掌,打得不是他自己的脸,打的是他姜子牙的心啊。
申公豹眼睛一眯,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一挤眼挤出两滴泪来,悬在眼角,他上前扶起姜子牙,一脸感动:“姜兄果然不是凡人,我略通观气之术,一看姜兄就知道你必然是困于浅滩的金龙,只等着入海就能遨游四海,腾云驾雾。”
“若是姜兄不嫌弃,我愿意辞官挂印,变卖家财,跟随姜兄一同往西岐去。”申公豹经过一串铺垫,终于图穷匕见。
商钱前辈说姜子牙必须要去西岐,也说他不一定非要留在朝歌,申公豹苦思冥想了一夜,才发现其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商钱前辈的意思是他可以跟在姜子牙身边蛊惑他,同时窃取西岐的情报,待到合适的时候反咬一口。到时候既可以让西伯侯怀疑引荐了他的姜子牙,还可以借助收集的情报让商朝战胜西岐,当真是一个绝妙的一石二鸟之计!
姜子牙被申公豹拳拳真心感动地嘴唇哆嗦,扶着申公豹的肩膀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他内心的感动。
他姜尚何其有幸,能遇到对他全心全意还不求回报,甚至愿意为他弃官离乡的申贤弟啊。
“贤弟放心,日后有我姜子牙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贤弟!”姜子牙长吁一声,坚定道。
申公豹脸上的惊喜几乎压不住,他热切地拉起……算了,嫌弃,伸出的手顿了顿,毫无停滞痕迹地转移到姜子牙肩头,狠狠一拍。
真好糊弄啊,和麒麟崖的诸位前辈根本不能比,怪不得陆压前辈说洪荒傻子多呢,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商钱不知道申公豹的心思,她也不想管,总之姜子牙已经去了西岐,她的剧本主演之一终于就位,可以去找配角了。
提起封神,有两个人是比姜子牙更加出名的存在,一个是二郎神杨戬,一个是哪吒。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商钱现在一想起来这个调子都还摇头晃脑跟着抖腿呢。
杨戬还在玉泉山跟着玉鼎学艺,商钱几次借着拜访玉鼎真人的名头近距离看过杨戬,的确是个玉树临风的俊男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养的美鸟太多了,商钱总觉得他不如帝俊俊朗。而且杨戬和他师父玉鼎真人一样宅,看着是不到开战不会下山了。
倒是哪吒,算算日子已经在他娘肚子里呆了快三年了,也该出生了。商钱脚下一折,转而往陈塘关方向去。
到了陈塘关总兵府,商钱一挑眉,对着一处虚空笃定开口:“太乙师弟,何必躲着我呢。”
虚空一阵波动,一个苦着脸的白须白发老道挽着拂尘现身出来,太乙讪讪笑了笑:“商钱师姐,别来无恙……哪个,哪吒是我早就看上的弟子,他也不是飞禽一类……”
太乙的心思就差把“你别抢我徒弟”直接写在脸上了。
你徒弟又不是灵宝,人见人爱,至于跟防贼一样吗,我还看不上没毛的徒弟呢……商钱内心吐槽一句。
好吧,其实她过来也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哪吒带回去给她门中弟子做个徒弟的,她不打算多收徒弟了,但是三霄还没有徒弟呢。不过看太乙这个样子估计是在这里蹲守了不知几年了,哪吒就算本来和他没有师徒之缘太乙这么蹲下去也有了。
商钱轻咳一声:“既然是师弟先来了,那哪吒自然是师弟的徒弟,我就是路过此处,看到一阵红色冲天火光,故而来看一眼罢了。”
太乙这才松了口气,精神抖擞起来,忍不住想炫耀一番:“我这个唯一的弟子乃是灵珠子投胎,资质非凡,生来就有控火之能,师姐看到的红光必然就是他出生前的异象……一定是阐教三代扛鼎……巴拉巴拉……”
说得太乙红光满面,腰背越来越挺,颇有一种拉着商钱夸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商钱听了一炷香又一柱香,心情逐渐从平静变成了不耐烦。她听着太乙吹嘘的得意模样终于知道为什么哪吒一开始会是个熊孩子了,这纯粹是太乙惯的,还没出生就这么夸,收徒以后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掌心里啊。
真是,没看见她已经不耐烦了吗,谁有兴趣听你夸三个时辰的你未来徒弟啊。
商钱忍无可忍往天上一指,打断了太乙的吹嘘:“太乙师弟,你看到这天上有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啊,就有几片云和一个太阳,太乙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一头雾水。
“看见我徒弟了吗?”商钱指着天问。
太乙诚实摇摇头,商钱慢条斯理指着太阳:“呐,太阳星,三足金乌,我三徒弟陆压,应该比你徒弟会玩火吧。”
太乙:……
商钱皮笑肉不笑:“那我有事先走了,日后有时间再听师弟夸耀弟子吧。”
太乙老脸一红,低着头让开了路,脸皮火辣辣的,不敢看商钱。真讨厌,把太阳搬出来比火行,这让他怎么好意思接着夸自己宝贝徒弟啊。
就在此时,忽然漫天红霞生,一阵异象从下方的陈塘关总兵府飘出,太乙一愣,大喊一声“我的徒弟啊”,来不及和商钱说话,就急慌慌奔了下去,商钱心想没想到她来的还挺巧,也跟着太乙飞了下去。
太乙一看自己宝贝独苗徒弟含着手指的可爱模样, 心都要化了,他一张老脸几乎笑成了菊花。
“哎, 为师的哪吒哟~”太乙语气之荡漾,让商钱脸皮一颤,忍不住后退两步。
太乙连忙从李靖手中接过哪吒,哪吒扁扁嘴,似乎是觉得换了个人抱他不舒服,两条藕节般的小胖腿一蹬。
直接尿在了太乙身上。
商钱又悄悄后退一步,唯有身侧漂浮的留影石忠诚地记录着画面。
太乙不怒反喜, 美滋滋抱着哪吒也不顾自己道袍上的湿意,只心疼地掏出一根红绫来变了个肚兜给哪吒围上:“不愧是我太乙的徒弟啊, 这尿尿的力道就是不一般,不过这天气还冷, 若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快快围上混天绫。”
又抱着哪吒狠狠亲了两口, 哪吒眉毛一横,他本就是无法无天的灵珠子, 虽是投胎转世了但是本性却依旧带着桀骜, 被太乙这么摸来摸去当下就生了怒,两只手揪着太乙的胡子狠狠一扯, 用上了自己准备用来吃奶的力气。
太乙乐呵呵任由哪吒拽,越看这雪团似的徒弟越欣喜,又掏出一个金闪闪的乾坤圈来,化作一个刻着福禄寿铭文的金项圈套在了哪吒脖颈上。
商钱啧了一声, 意味不明眼神闪着奇怪的光, 意味深长开口:“太乙师弟,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宝贝啊。”
她还以为这些年太乙的宝贝都被她坑没了呢。
太乙下意识抬手遮住哪吒, 抬起脸来护着哪吒警惕道:“商师姐,这是我攒给徒弟的宝贝,你身为长辈不能连哪吒的宝物都眼热吧。”
商钱侧过头,脸红一下,忍不住道:“你这样宠徒弟是会把哪吒宠坏的,日后若是他犯下滔天大祸你再管教可就晚了。”
太乙呆了一下,随机直白道:“呀,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三教之中谁不知道你是通天师叔的心肝肉……”
讨厌,这人说话真是不中听,她要是元始也骂太乙。
商钱颇有些恼羞成怒,再说了,谁说只有通天拿她当心肝肉的,分明老子和元始也最喜欢她。
“行了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抱着你好徒弟享受天伦之乐去吧。”商钱抚着额,一溜烟走了。
出了总兵府商钱驾着云悠悠飞向东海,脸色严肃起来。就她刚才观察哪吒的资质来看,哪吒竟然生来就有真仙的修为,到底是女娲宫中的灵珠子,常年沾染圣人气息资质绝顶,敖丙资质虽然已经是龙族这一代最好的了,但是恐怕比起哪吒还要差上一点。
龙族啊,龙凤量劫之后即没出过资质真的顶尖的真龙,天道压制的未免太厉害了,无数年镇守四海江河水脉的功德分明已经抵消了龙凤量劫孽力,可龙族真龙还是血脉凋零,资质上不去。
商钱不禁唏嘘,不行啊,她得去给敖丙加一点重量,不能让天平倾斜到哪吒一侧。
东海海畔,商钱拿出一只贝壳轻轻一指,贝壳闪过一丝光泽,没过多久,本来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骤然掀起一阵风浪,一只玉白色的十丈真龙分水而来,踏浪而行。
落到海滩上化作一个面带稚气头顶两个玉白小龙角的白衣少年,这个少年年纪看起来不大,身高加上龙角也只到商钱肩膀处,正是东海龙王三太子、截教一班赵公明之徒敖丙。
敖丙看到商钱脸上堆上了笑意,他作揖行礼,随后嬉皮笑脸蹦到商钱身侧:“师伯,您好久没回东海啦,我和师兄姐们都好想你。”
现在商钱还没有收申公豹为徒,敖丙就是麒麟崖上最小的一个,截教道场又是在东海,一边是师门长辈,一边是龙王父母,敖丙成长环境优渥,性格十分开朗。
商钱笑吟吟摸摸敖丙的龙角,敖丙也顺着商钱的动作用头顶龙角轻轻蹭着商钱手心,舒服的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这是龙族中长辈对小龙的一种安慰动作。
“陈塘关李靖家里生了个叫哪吒的孩子,和你修为差不多。”商钱没多说什么,只是这么提了一句。
敖丙眼睛一亮,拉着商钱衣袖:“师伯,我能和他做朋友吗?不会牵扯什么因果吧?”
龙族这千年里就只有敖丙一只小龙出生,麒麟崖截教一班的师兄姐境界都比他高很多,敖丙一直都想有一个可以一起玩的玩伴。
现在还能按耐住性子询问商钱还是因为商钱这么多年的“因果”教育养出来的谨慎性子。
商钱摸摸下巴,没瞒着敖丙:“你和他之间还真有因果,估计就算是你躲着也躲不过去,就是咱们这个两教封神友谊大赛嘛,阐教截教所有人都要参加,你也躲不过去。”
敖丙迷茫一下,忽然恍然大悟道:“哦——”
他知道了,这是因为商钱师伯看重自己,所以叮嘱他要好好潜伏在哪吒身边探听消息!
“对了,这些年你先跟着我学一些神通吧。”商钱还是不放心,沉思一下,“你师父只会打架,根本不会战略性撤退和其他神通,你命中有一道劫数,需要用变化之术……”
现在应该没什么其他事了,纣王和妲己在朝歌热火朝天建设美丽商朝,姜子牙去了西岐估计还要等几年才能混出头……吧?商钱想到申公豹,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么一想,商钱就有些犹豫起来,她叹了口气,决定先带着敖丙学两年保命术,然后就去西岐看看。
谁知这一教,居然就是三年。
商钱终于教完了最基本的、至少能够蒙骗住哪吒的逃跑术,包括幻术、遁术、假死术、□□神通……等九九八十一种。
她有一个大胆的剧本,关于如何让敖丙修为战力不如哪吒但是仍然能够打得过哪吒。
却说敖丙,虽是跟着商钱在麒麟崖修习神通,却也难耐心中的好奇,他毕竟年纪还小,虽说已经是少年人模样,但是若是按照龙族的寿命算法他比哪吒也大不了多少,平日因是商钱教导,所以每七日能有一日的休息。
一开始敖丙还乖乖呆在麒麟崖,后来他就试探着离开麒麟崖在东海四处玩,见着商钱睁一只眼闭只眼不管他,心思一动就溜到了陈塘关,化作人类模样。
哪吒生来就有三岁,又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却因为生来就是真仙而周围一般年纪的小孩都没法和他玩的尽兴,这一日出门,却正好在集市上遇到了拎着大包小包东西正在逛街的敖丙。
正值夏日, 天气炎热,骄阳似火,陈塘关总兵府前守门的门仆也蔫怂着脑袋, 有一搭没一搭抬眼看看, 随后又自顾自低着头站在阴凉里打瞌睡。
“我的儿, 你死的好惨啊!”
忽然一道凄厉的女子哭声划破天际,吓得守门的门仆一个哆嗦, 连忙站直了身体握着□□伸头探脑去看。
只见一个柔弱的女子,身着一身白色麻衣,头上缠着孝带, 拉着一辆木板车,脚下一深一浅往总兵府走。再定睛一看, 这个女子双目红肿,眼角垂泪, 拉着的板车上却直挺挺躺了一个中箭的童子, 那童子面色惨白,早已是没了气息。
这一路板车拉过来, 女子身后早已经跟了几十个看热闹的百姓,正窃窃私语猜测着。
石矶柔弱的肩膀勒着粗糙的麻绳,拉着板车, 整个人垂垂欲坠, 面色苍白,仿佛随时要倒下来一样,好不容易拉到了总兵府门口, 石矶直接一屁、股坐在总兵府门前, 嚎啕大哭起来。
“我苦命的儿, 你才这么一点大, 昨天还拉着我手问我要糖吃,今日却忍心抛下我一个在这世上苦活啊……好端端的,这天上怎么会掉下箭来呢……是咱们娘俩命苦啊……”
门仆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周围百姓早已从石矶哭哭啼啼的言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小娘子带着童子相依为命,本来日子过的平淡幸福,昨下午却忽然天降横祸,一支箭从天而降,直直插在了她那小童的胸口处,可怜那小童还是缠着大人要糖的年纪,却突遭横祸,留下这寡母一人。
李靖得了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看着这一圈越围越多的百姓头都大了,他连忙挤进人群。
“这位姑娘,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啊,我李靖一向治家严谨,府中定然不会人不分青红皂白射杀你这童子的。”李靖道。
石矶抬起头,好端端的清秀娘子现在却头发凌乱,双目红肿,看得周围百姓纷纷心生怜悯。
“李总兵,你看这箭,小女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也知道昔日轩辕黄帝留下的震天箭一直都在陈塘关总兵府镇压着,物证就在此,你还要狡辩吗?”石矶指着那支还插在童子胸口上一看就神异非凡的箭,字字泣血。
李靖定睛一看,心下骇然,震天箭保存在他府中这么多年,李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心知十之八九是哪吒惹了大祸,震天箭非凡人能够拿动,望眼整个总兵府,也唯有哪吒有这个本事。
于是他虎目一红,长叹一声:“小娘子放心,若真是我府中之人射杀了你的童子,我李某必定给你个说法。”
转身的瞬间,李靖挺直的脊梁却骤然弯了下来。
逆子啊,他往日顽皮也就罢了,如今惹上了人命谁还护得住他呢。李靖狠狠一闭眼,硬生生把要落下的眼泪挤了回去。
可他又怎能偏袒这个逆子呢,他是做父亲的,难道那个枉死的童子就没有父母了吗?那童子的父母就不会悲伤了吗?
哪吒正在屋里抱着乾坤弓睡的正香,是不是在梦中还嘿嘿笑两声,口水糊了乾坤弓一弓,李靖进来看到这物证更是火冒三丈,他气的一把提起哪吒,啪啪照着屁、股狠狠扇了几巴掌。
……除了震的自己手疼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哪吒连醒都没醒。
李靖望着哪吒不谙世事的睡颜,于心不忍,整个人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喃喃道:“你还这样小,就被我和你师父宠坏啦,怎么就能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呢。”
哪吒被拎起了半天,这才不满地揉揉眼,醒了过来,见着是李靖,下意识伸手就要抱抱,却只得了一巴掌。
“哎呦!”哪吒捂着脸,怒气冲天,挣扎开李靖提着他的手,“你打我干什么?”
李靖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你惹下滔天大祸了,你自己说,你昨日可是射出了一支震天箭?”
哪吒不以为然:“我就是试试手,不就是一支箭吗,找回来就是了。”
“谁让你进我的私库的!你知道不知道,乾坤弓和震天箭乃是昔日轩辕黄帝射杀蚩尤的凶器,一旦射出去必要见血才会停下!你杀了人,今日那苦主都找上门来了!”李靖看着哪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得手都打哆嗦。
哪吒这才升起一丝惶恐,却又强行压了下去:“那……大不了我给他们赔个不是呗。”
李靖推着哪吒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怒道:“杀人偿命,此乃天理,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赔个不是就能过去的。”
哪吒正惶然,一进院子看见石矶之后却又笑了。
“孽畜,还不向人家认错!”李靖看着这孽子对着苦主竟还笑得出来,不由气急攻心。
哪吒不理他,直接把脖颈上的乾坤圈拿了下来,指着石矶:“好啊,原来是妖孽到我家来蛊惑我父亲来了,我哪吒今日就要降妖除魔!”
“好你个哪吒,分明是你做错了事,却还要对我这个苦主动手。”石矶柳眉一竖,叉腰道,“还有你凭什么一口一个妖孽?我石矶虽然是妖精,却从未害过人,你凭什么乱给我扣帽子!”
这小子真是和他师父一样讨厌,阐教果然就没有好人。
哪吒憋红了脸,却不觉得自己错,他师父说了,妖孽就是妖孽,阐教弟子就应该降妖除魔。
“呔!吃我一记乾坤圈!”哪吒掷出手中的乾坤圈,如闪电一般砸向石矶。
石矶连忙扔出商钱给她的符箓,拦下了哪吒这一击,却丝毫不见慌忙,只见石矶一个闪身,就到了总兵府门前。
她对着追击过来的哪吒扬起一个笑,直接推开门,倒飞出去,砸在了总兵府门前的地上。
“哎呦~哪吒杀人不认错,还要打杀我一个无辜女子啊~救命啊~都来瞧一瞧,这就是李靖的儿子啊~”石矶躺在地上,凄惨大喊。
先前跟着她过来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去,一见到石矶摔在地上顿时又围了过来,有人抱不平大喊: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杀了人家孩子不算还要再杀这小娘子!”
“就是就是,总兵的儿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追出来的哪吒怒火中烧,对着周围围观的百姓大声辩解:“我的乾坤圈根本就没有碰到这妖精,是她自己飞出去的!”
众人看看拿着金圈飞在半空的哪吒,又望望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的石矶,齐刷刷摇头。
谴责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哪吒。
“不是你打的,难道还是她故意诬赖你,自己把自己打吐血了吗?”一个泼辣的妇人护在石矶身前,指着哪吒鼻子骂。
哪吒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正要不管不顾打杀了这妖孽,李靖却终于气喘吁吁追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剑。
李靖呵斥:“孽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把你那宝物放下,别再作孽!还不快给这位姑娘道歉。”
“李总兵,我也不敢再收你儿子的道歉了。”石矶半撑着身子,一身灰地爬起来,双目垂泪,“我本是想着我这 童子不能白死……我们身份卑微,本也不敢要一命抵一命……只想着好歹要点赔偿也好日后我和我另一个童子有个依靠……”
石矶边哭诉,边望着哪吒手中的乾坤圈和混天绫。
就是说,暗示已经快变成明示了。
李靖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望着哪吒:“把乾坤圈和混天绫赔给人家。”
哪吒大气:“凭什么?”
“凭你先动的手,凭你射中了人家的童子!”李靖双拳紧握,爆出条条青筋,他失望的望着哪吒,“人家不要你一命抵一命已经是不错了。”
李靖低声恳求:“哪吒,算我这个当爹的求求你,别再胡作非为了。”
哪吒红了眼,狠狠解开身上的混天绫和乾坤圈往地下一砸,看也不看李靖和石矶,直接驾着云冲走了。
他明明就只是不小心试了一下箭,为什么爹爹这么不讲道理非要让他给那个妖精低头呢?
李靖望着哪吒的背影叹了口气,走上前捡起了地上的混天绫和乾坤圈递给了石矶,低声道:“此事是我儿鲁莽,还请姑娘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
话没说完自己先苦笑出来了,人家死了童子,自己怎么还好意思说求人家看在哪吒还小的份上担待呢。
石矶美滋滋抱着混天绫和乾坤圈,李靖一张嘴还把她吓了一跳,本来都忘记要演戏了被李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事,连忙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只是上扬的嘴角却不好压住。
正好有两个法宝,商钱师姐一个我一个。石矶忍不住感慨,若是这种天降横财再多一些就好了,可惜这种天降横祸变为天降横财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哪吒扔了法宝,还被李靖训了一顿,只觉得自己委屈,驾着云就到太乙真人的道场,找到太乙真人“哇”地一声就钻进了太乙真人怀中。
吓得太乙真人连忙拉着哪吒查看他有没有受伤,没找到伤痕才松了口气,又抱着哪吒安慰擦泪:“是谁欺负咱们哪吒了,告诉为师,为师去给你报仇。擦擦眼泪别哭了,哭多了伤了眼睛怎么办啊。”
哪吒攥着火尖枪, 枪尖对着自己,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冰冷的枪尖都死死抵在胸口前不得寸进。
他死死盯着商钱掌心中一点白色的真灵,声音颤抖:“前辈……敖丙他还有救吗?”
“你如愿以偿杀了作恶的‘恶龙’, 如今怎么又后悔了?”商钱站在空中, 居高临下冰冷道。
她喜欢哪吒,她是看着哪吒传奇长大的,所以她希望哪吒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只凭自己好恶任意妄为的灵珠子。
哪吒猛地抬头, 对上商钱的目光, 半响,恍惚道:“可敖丙不是恶龙啊, 我知道他是好人。”
“可你没有调查清楚就杀了他,就只因为你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海边有一条恶龙, 你以为自己是在斩妖除魔, 却没想过,你斩的真的是妖,除的真的是魔吗?”
“你痛苦, 是因为你亲手杀了你的朋友敖丙, 可若是你不认识敖丙,你误杀了他, 你会痛苦吗?”
商钱步步紧逼。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哪吒惨然垂落了胳膊,火尖枪咔哒一声砸在地上。
他从没想过这些, 师父告诉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听的故事中英雄都是斩妖除魔和妖魔势不两立的, 百姓有不平事, 他就要去为民做主, 原来这不是他有一身本事就能做好的。
生来他就掌握着力量,他肆意使用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肆意妄为,却从未想过对错。
哪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有力量就能肆意妄为的,师父没教过他,父亲教他可是他认为父亲就是个修道不成的凡人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是非对错要自己分辨,可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杀人只是一念之间,可想要被杀的人回来却不可能了。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海滩上只有哪吒一个跪在礁石上,火尖枪上还染着敖丙的鲜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钻进哪吒胃里让他干呕。商钱和敖广带着敖丙的“尸体”离开了,四周静的可怕。
太乙和李靖久等哪吒不归急匆匆寻来,看到哪吒小小一只跪在礁石上心疼的不得了,太乙连忙使了一个避水决,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哪吒身边,心疼道:“徒儿,谁欺负你了,告诉师父,师父替你报仇。”
太乙第一反应就是哪吒被欺负了。
“师父,我杀错了人。”哪吒缓缓抬起头,双目失神一字一句道,“我杀了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敖丙,他是个好龙。”
太乙还未说什么,李靖先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过来就抬高了手,正要打下去可看着哪吒小小孩童心如死灰的模样却又怎么都下不去手。
“唉,李靖,你何必对哪吒动手!”太乙正转着脑筋想着怎么把这事压下来,却正好看见李靖要对哪吒动手,连忙一挥拂尘拦下了李靖。
又凑过去心疼地揽住哪吒:“这打杀了龙王三太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年纪小不知道,龙族可不是什么善类,当初龙凤大劫死在它们手上的生灵不计其数,打杀了就打杀了,你师祖乃是元始天尊,区区一个龙王咱们阐教还不放在眼里。”
龙族现在根本没有高手,太乙不以为然,阐教乃是元始天尊亲系,给那龙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到昆仑山要人,大不了他带着哪吒到昆仑山躲几年,等到大战开始再放他下山就是了。
哪吒听着这话却惨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吐血:“师父,你是爱我也是在害我啊,分明是我做错了事,你为什么要教我不分青红皂白呢?”
& nbsp;说罢,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商钱和敖丙在一旁隐身看着,看到哪吒晕过去敖丙有些不忍。
“师伯,哪吒才八岁,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敖丙本来很生气,可看着哪吒这么惨,自己又到底没受伤,心生不忍。
商钱叹了口气,摇头道:“是啊,他才八岁,还不知道自己冲动做事会有什么后果,可他无意射出的箭已经能杀人了,若是你没有一手逃跑的本事,今日被抽龙筋的就不是你的化身幻象而是你本人了。”
有力量不可怕,熊孩子有力量才可怕,他不用有坏心,只需要“不知道”就能伤害无辜了。
敖丙不说话了。
商钱慢条斯理地摸摸敖丙的头,笑道:“当然,还有最终的事情,这么一来哪吒下次比斗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了,哦,指不准我们还能策反他呢……”
哪吒不再对他师父深信不疑,开始学着辨别对错是非,那面对现在蒸蒸日上的商朝和谋朝篡位的西岐,他还会一心一意为西岐做先锋吗?
“好了,你先回麒麟崖跟着你师父修炼去吧,等过几年咱们和阐教的尊严争夺大赛还要你们这一辈的弟子去做前锋呢。”商钱笑道,敖丙乖乖点头,因着怕哪吒和太乙真人发现,所以没法飞回去,索性化作白龙本体,往麒麟崖方向游走了。
等到只有商钱一人后,商钱叹了口气,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她忽然有点想帝俊。
商钱点点腰间的玉佩,传入一道灵气,没一阵,玉佩亮起,化作一面镜子,那边出现帝俊含笑的俊脸。
“帝俊,姜子牙那边在西岐怎么样了。”商钱想找个话题,却不由自主就转到了姜子牙身上。
商朝的制度乃是分封制,商王居于中央,以都城朝歌为中心统领中央,四方诸侯居于四方镇守,其余中小诸侯则位于边边角角。平日各自为政,每年大小诸侯需要向商王朝纳贡,每四年,近百位诸侯则会赶往朝歌觐见商王,以显示自己顺从商王朝的统治。
四方大诸侯之中又以西岐最为强盛,西伯侯代代都是商的心腹大患,奈何西伯侯一脉擅长卜算,为人谨慎,自商烈王开始至帝辛,三代商王都没抓到西伯侯的小辫子。
今年又是应该各方诸侯入朝歌觐见的时间了,现任西伯侯姬昌一直忧心忡忡。
“侯爷何必这么担忧呢,现在的商王帝辛不过是个登位没几年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是侯爷的对手呢。”太姒安抚着几日不眠不休,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的西伯侯姬昌。
姬昌捻着胡子,长叹一口气:“夫人有所不知,这帝辛年纪虽小却比他父亲不好糊弄多了,帝辛自小就有才名,三岁识字,五岁诵诗书,登基之后更是勤政异常,本侯就是怕我西岐世代的基业败在我手中啊。”
从姬昌爷爷的爷爷那一代西岐就开始图谋造反了,如今已经积攒了两百年的力量,代代西伯侯勤政爱民、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把西岐经营的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姬昌本来看着上一代商王昏庸享乐,以为商朝气运将尽,自己将有机会成就霸业,可谁知那昏庸的前商王竟然养了个厉害英明的新王。
商朝本就占据大义,若是再有英明的君主,那他西岐何时才能如愿以偿呢?
姬昌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心里升起一阵巨大的不安,忽略了太姒的询问,姬昌径直钻入书房,龟下腰,从书架最下面的玉盒中取出一个篆刻这奇异纹路的龟甲,又翻箱倒柜找出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将铜钱放于龟甲之中,姬昌摊开竹筒,拿起刻刀,细细卜算着这次入朝歌的凶吉。
片刻后,姬昌面色煞白瘫倒在椅子上,哀叫一声:“天亡我也!”
桌上的龟甲已经裂开了一条小指粗的裂痕,三枚铜钱碎了两枚,这让一个不懂卜算的外行人看,也能看出是大凶之兆啊。
太姒煞白着脸,慌了神,她对姬昌的卜算深信不疑,这么多年姬昌的卜算几乎没出过大差错,“侯爷,你这次要不就称病,躲一躲吧。”
姬昌强行坐直了身体,看了一眼龟甲顿时想被灼烧痛了眼睛一般迅速移开视线,他摇摇头:“不,我必须去。这次是帝辛登位之后第一次诸侯朝见,若是我不去,帝辛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能发兵攻打西岐,我们现在羽翼未丰,万万不可直接和商对上。”
“夫人,若是此次我一去不回,你就让伯邑考继承西伯侯位,继续蛰伏。”姬昌喃喃道。
“我明日就张榜寻找奇人异士,若是有贵人相助,说不准还能逢凶化吉。”
第二日一早。
申公豹正在专心读着桌案上摊平的竹筒,心里想着今天该去找谁走走关系,西岐的右大夫是个正人君子,奈何有一个好赌成性的儿子,进来正因为替儿子还债而囊中羞涩,他得找个不着痕迹的方法“帮一帮”右大夫,日后也好让右大夫在朝堂上“帮一帮”他……
“国师,国师!”伯邑考气喘吁吁小跑进来,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焦急万分。
申公豹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他缓缓站起身,不亢不卑一抬手,风轻云淡:“大公子何事?”
他知道伯邑考就吃他这一套世外高人的人设。
果不其然,伯邑考在仙风道骨的申公豹面前露出了一幅敬重的表情,拱拱手,声音略有些焦急但是比起刚才的模样已经是好多了。
“父亲他占卜了一卦此次他去朝歌觐见的凶吉,乃是大凶之兆,所以父亲他张榜找了一位奇人来化解卦象,我想请国师看看那位奇人是真有本事还是冒名之徒。”
申公豹眸子暗了暗,语义不明:“哦?若是侯爷要找奇人异士申某倒是粗通一些手段,公子不放心申某可以陪着侯爷入朝歌一趟。”
放心,他肯定会用奇人异士的手段让姬昌有命去没命回来的。
伯邑考挠了挠头,歉意一笑:“国师的本事我和父亲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命数一事实在是诡异莫测,若要改变结果,必须要引外来之人才能扰乱命轨……”
申公豹暗自记下,坦然一笑:“公子莫要介意,我也只是好奇问一问罢了,还请公子等一等申某,我这就随公子去看看那个奇人异士。”
平平无奇,绝非善类。
申公豹在进入议事厅的第一瞬间注意力就落在了姬昌身侧的女人身上,表情严肃起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既不胖也不瘦,既不高也不矮,五官没有一处难看,却也没有一处好看,这样的人,扔在人群中是找不到的。
这正是这种人的不简单之处,人分辨别人靠的就是印象,当一个人第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潜意识里记住的她的相貌绝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而是这个人嘴巴下方有一颗痣或是这个人有一双大眼睛之类。偏偏现在站在姬昌身侧的这个人,五官身材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别人记住。
申公豹心沉了沉,若是这种奇人异士跟在姬昌身边,说不准真的能保他从朝歌平安回来。
“原来是国师来了,这位是本侯新招揽的吴仙人,和国师一样都是修道之人。”姬昌显然已经十分信任这个忽然冒出的女人了,主动为申公豹引荐。
申公豹眸子眯了眯,起了杀心,面上却还不动声色:“道友请……”
“咳咳咳!咳咳咳!”化名潜伏进来的商钱剧烈地一阵咳嗽,对着申公豹挤眉弄眼。
怪不得帝俊说申公豹现在张口闭口“道友请留步”呢,她本来以为能先安抚好姬昌再找时机和申公豹私下相认,现在却不能了,为了避免被“咒”死,还是先安抚好申公豹吧。
申公豹一怔,困惑地打量着商钱,直到看见商钱歪头对着他眨眨眼,脸上的困惑之色才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是商钱前辈,她看到我比姜子牙更快爬上西岐高位了。申公豹压抑不住兴奋,不自觉直起了腰,眼睛、嘴唇、眉毛连同鼻子,全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姬昌咳嗽了一声,沉声道:“这次本侯前往朝歌,安危就全部托付给吴仙子了。”
商钱点点头,跟在姬昌身后登上了马车,临登上马车之前,对着申公豹赞赏的笑了笑。
西岐不是因为帝辛上位才被商到处找麻烦的,从帝辛的爷爷那一代开始,商王就致力于找西岐的麻烦,奈何那个时候姬昌他爹老西伯侯就犹如泥鳅一般滑不溜秋,等到了姬昌继承侯位之后更是狡猾,帝辛他爹抓了几十年都没抓到他的小尾巴。
帝辛托着脸,叹了口气,觉得面前的汤都不香了:“所以说,就是每一任商王都知道西伯侯图谋不轨,但是愣是抓不住西伯侯的错处,每次都只能不甘心放他离开。”
他对这次能不能抓到西岐的小辫子也不抱什么希望,姬昌都八十多岁了,足足是三个他那么大,人老成精,只会比原来更加谨慎小心。
妲己想了想,大概理解了其中的复杂程度。
“就是说,你知道西岐要造反,却没办法削弱西岐?”
帝辛点点头,吐槽:“我看我祖宗就是老糊涂了,好好地地方干嘛分封给别人,现在弄的主弱臣强,西岐的兵力都快赶上商了……”
可就是这么巧,外面天色一沉,忽然响起一道惊雷——
帝辛脸色骤变,他是知道这世上有鬼神的,莫不是……被地下的老祖宗听见了?
“……其实,都怪西伯侯狼子野心不知感恩,我的祖先各个英明神武,怎么会做错呢。”帝辛话锋一转,强行拉了回来。
妲己却欣喜道:“前辈来朝歌了,让你我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着她呢。”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妲己脸上满满都是惊喜之色。
“前辈?”帝辛发问。
妲己看出了帝辛的困惑,她解释:“我原籍是红旗山,辅佐大禹的女娇是我亲姑姑,这次来这里的前辈就是我和姑姑的校长。”
“这个你不熟,但是说起这位前辈的另一个身份你肯定熟悉,商钱前辈,圣母娘娘,精卫的师父,三霄师姐。”
帝辛满脑子都是懵逼,他呆在了原地,许久后才刷一下跳起来。
“我我我,今日的奏折还没批完,还有引进粮种的事我也还没开始做……完了完了……”帝辛无头苍蝇一样揉着自己的头发,满脸惊慌。
帝辛吓坏了。
精卫的师父,三霄的师姐,那岂不是他童年阴影的加强版!
妲己来不及安慰不知为何被吓破了胆子的帝辛,她惊喜地连忙拉着帝辛走进了内殿,把随身的侍女都打发出去,又紧紧关好了殿门,用神识扫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才回头。
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一位柳眉凤眼,身着一袭青裙的温柔美人正含笑看着她,一侧是脸色苍白的几乎要昏过去的帝辛。
商钱招招手,笑道:“妲己,好久不见啊。”
边和妲己打着招呼边好奇的打量着帝俊。
说起来,这还是商钱第一次见帝辛呢,以前一直都是精卫和三霄负责,商钱怕自己太引人注目所以再封神正式开始之前一直都很小心不去接近商王和西岐一方。
这帝辛现在倒是不残暴的,不过看起来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啊。商钱心里嘀咕,瞧这脸色白的,站都站不住了。
商钱扬起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商王帝辛,初次见面……哎?”
帝辛本就害怕,一见到商钱,果然这是一个比精卫和云霄更好看,更温柔的美人,当时他就下意识白了脸,等到商钱主动给他打招呼,帝辛更是双目大睁,望着商钱能让一般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打了个哆嗦,眼前一黑。
在他悲苦的前半生中,精卫笑得越温柔他的作业就会越多……
商钱指尖一点,一股柔力托住帝辛,她又弹出一枚提神醒脑的金丹飘入帝辛口中,服了金丹,帝辛才勉强镇定下来,站住了脚,期期艾艾看着商钱:“多谢、多谢、多谢前辈。”
纣王居然还口吃吗?
商钱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帝辛,在半响的沉默之后,只幽幽道:“可怜你一个,幸福天下人。”
她大概知道在孔宣身体力行教导熏陶下的精卫和三霄是怎么折腾帝辛的了。
她的良心轻微的内疚了一下,不过想到要是帝辛不努力那受苦的就是数不清的百姓之后这一点的愧疚心接着就被丢了出去。
“我这次来是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的。”商钱高深莫测背着手。
“北海之北,有一个大人国和一个小人国,大人国一年比一年强大,小人国的王每日又因为自己的侧卧有一个如此强大的邻居而闷闷不乐,某日他的丞相告诉他‘大王,大人国的王生了十位王子,如果每个王子都能继承同样的财产,那大人国就不足为虑了’,小人国的王纳谏了丞相的话,派人去大人国游说……”
帝辛的眼睛随着商钱故事的展开越来越亮,他细细思索着商钱讲的这个故事,恍然大悟。
大人国不就是西岐吗?西伯侯姬昌是有了名的能生孩子,他登记在册的亲儿子和干儿子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个那么多,就算只数亲儿子,也有二十多个呢。
一个富强的西岐的确是让他如鲠在喉,但是二十分之一的西岐就不值得一提了,商反手可灭。
“若是孤颁布诏令,让所有的诸侯可以把财产均分给自己的孩子,诸侯不一定全都赞成,可是他们除了有继承权之外的其他孩子肯定全都会赞成。”帝辛心潮澎湃,毕竟接受了正统帝王教育的王,帝辛一点就透。
他看着商钱,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口上那块知道西伯侯来到朝歌就一直压着的大石忽然就被挪开了。
“若是诸侯不愿意,强行把侯位和领地全都留给长子,那他其他的孩子肯定会闹事,西伯侯有一百个儿子,成器的有数十个,若是他们相互争斗起来西岐必然元气大伤。好一招兵不血刃的明谋!”帝辛眼中异彩涟涟。
果然不愧是商钱圣母娘娘啊。
虽然教养出来的徒弟门人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无辜孩子,但是本事就是没得说。
商钱轻咳一声,扭开了脸:“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从来没见过你,也没来过商王宫。”
“圣母娘娘?”帝辛愣了一下。
妲己倒是很平静,商钱前辈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妲己甚至还拉住了帝辛,示意他不该问的别问。
商钱八卦地望了望帝辛,又看了看妲己,重点瞥了一眼二人攥在一起的手。
心里猫爪一样的好奇,这对官配现在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呢,妲己和帝辛哎,原本的妖妃昏君成了现在的明君贤臣……但是看二人的样子又十分亲昵……
商钱有“亿”点想知道,但是碍于要维持高人前辈的形象,只能无声打量了一下,愧疚心又升起了一丝。
“帝辛啊,你是个好孩子,平日操劳政务也要适度,要是真的累坏了身子……妲己你就去挖两颗人参给他补补吧。”好歹吊着命,别真给累死了,商钱怜悯扔下一句话,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商钱离开之后,妲己捏了一把帝辛肩膀上的肉,气咻咻道:“商钱前辈肯定是隐瞒行踪特意来帮咱们的,她是人族圣母娘娘又不是商朝圣母娘娘,要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别人要说她偏心?”
咣
钟声响起,大殿开启,文武百官排成两列自两侧的石阶而上。
“传西伯侯大公子伯邑考入殿觐见”悠长的声音层层传递,从殿内一直传至大殿外九十九重台阶下。
伯邑考身着鹰鸟补服,面色郑重一甩衣袖,低头垂目手持笏板缓缓迈上台阶,心里升腾起一阵疑惑。
他刚入朝歌还没来得及打探消息就被帝辛派去的人接了过来,却没有把他送到驿馆,而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所,里面配备的侍从嘴巴都很严,他一点有关父亲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进到大殿,伯邑考垂头低目,恭恭敬敬按照最高礼节向帝辛三叩九拜,却久久没听到帝辛让他起身的命令。
许久,久到伯邑考觉得自己膝盖已经发木的时候,头顶终于传来了一声威严的“抬起头让孤看看”的命令。
他依言缓缓抬起头。
帝辛打量着伯邑考,嗤笑一声,瘦的跟竹竿一样,脸倒是挺白的,一看就气血不足,若是换上裙子,都能当作女子了。
“也不过如此。”帝辛讽刺的意味十分浓,“孤听说你擅长礼乐”
伯邑考再傻也能听出帝辛对他的不喜了,心里一紧,更加觉得自己父亲肯定是被帝辛扣压住了,恨屋及乌,帝辛才对他有这么大的怒意,这些想法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涌出的罢了,伯邑考脸上的表情越发恭敬。
“伯邑考只是略通礼乐,不敢说擅长。”帝辛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问他这个
“孤听说你曾经和苏护家的小姐有婚约也不知大公子是不是觉得孤夺了你的妻子。”帝辛冷笑一声,一想到下面跪着的这个小白脸和妲己有过婚约就恨不得把他拉出去砍了。
若是妲己没有入宫,那是不是和她一起披折子的就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小白脸了,是不是她辅佐的明君就不是孤而是你伯邑考下一任西伯侯了
伯邑考听到这里冷汗流了一头,他远在西岐都听说帝辛唯一一个妃子是苏护的女儿了,帝辛现在把自己和他唯一妃子有过婚约这事提出来,想弄死他的心昭然若揭
伯邑考口干舌燥,战战兢兢一番辩解后浑浑噩噩软着腿被侍从扶着出了王宫,在半路上撞到了一位女子他也没来得及道歉,手忙脚乱爬起来就飞奔出去了。
“我路上遇见一个毛毛躁躁的男人,那不会就是伯邑考吧”妲己一边自来熟地往桌案后一坐一边抱怨。
帝辛抬起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可不就是你的前未婚夫、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吗。”
“也不知道你看上了他什么,胆小如鼠的怂包一个。”帝辛越说越酸,“你辅佐我只用分担一半的作业,我看要是你嫁了那个软蛋,他不得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自己享福啊。”
帝辛毫不客气把伯邑考贬得一文不值,就差把吃醋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妲己笑道“和伯邑考有婚约的是苏护的女儿苏妲又不是我妲己,你怎么连这个醋都吃啊。”
帝辛
好像,是哦。
驿馆内,姬昌已经和刚来到朝歌时胖若两人了,他兴致勃勃赶了个大早就往饭厅一坐,让侍从给他端上一碗温热的肉丸子。
越嚼越香,姬昌嘴里含着丸子,侧头乐呵呵问“今日这丸子是用什么肉做的,怎么这么香。”
商钱起了坏心,她跟在姬昌身边这么多天改探听的消息也都探听完了,早就想趁机找个机会溜了。
于是故意捏着嗓子“侯爷,您知道大公子因为担忧您的安慰所以感到朝歌想救您吗”
“我听说大公子不知为何惹怒了大王”商钱似是而非含糊着。
姬昌如遭雷劈,他顿时联想到了前几日占卜的大凶的卦象,口中的丸子仿佛瞬间变得血腥。
他哆嗦着唇,心知自己怕不是吃的是伯邑考的血肉,却又顾及着帝辛的耳目不敢呕吐,他的心仿佛被匕首切成了万千的薄片,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伯、伯邑考,他”姬昌颤颤巍巍开口。
“父亲”
姬昌的耳边仿佛还回绕着自己大儿子包含尊敬唤他父亲的声音,一时间心更疼了。
他的儿啊,他的儿
“父亲父亲”伯邑考的生意仿佛在疑惑姬昌为什么不应声。
姬昌刷的抬头,瞳孔骤然放大“考儿”
伯邑考爽朗一笑“正是孩儿,孩儿见父亲久去未归,实在担忧,就入朝歌来寻父亲,只是没想到父亲身体康健儿就放心了。”
何止是康健啊,父亲胖出了整整一个自己,伯邑考方才见面的时候都没敢认。
他瘦的皮包骨头,自己以为被关押在牢中受苦的父亲圆润了好几圈,伯邑考百般滋味难说。
商钱这才不慌不忙补上后半句“所以大王一气之下传令明日就要会见诸侯,让诸侯早觐见完早回封地。”
姬昌
本侯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等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不过能回去就好,姬昌如释重负露出了笑容,心情愉悦起来。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听到帝辛下旨“孤怜惜诸侯拳拳爱子之心,特令各诸侯可以将封地分给自己所有子女”前。
这道王旨下完,帝辛也不管自己这道命令到底是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直接就拍拍袍子走了,顺便通知各方诸侯可以离开朝歌各回各家了。
北伯侯崇侯虎是最淡定的一个,他就只有一个儿子,女儿都没有,这个王旨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东伯侯也乐呵呵的,他有二子一女,本来就心疼其他孩子日后生计,现在分一点封地给其他孩子他心里也能放心些。
唯有姬昌,望着手中托着的王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西岐这面调兵遣将,私下联络各方诸侯,姜子牙也被元始一道旨意叫去了昆仑山。
一别数年,姜子牙又回到昆仑山的时候嗟叹不已,自想到一别数年,昆仑依旧是仙家福地,灵瑞万千,仙鹤灵鹿,奇花瑶草,只是自己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下山后没有去处的姜子牙,而已经是西岐的丞相、伐商总元帅,有挚友在侧、伯侯信任的姜子牙了。
姜子牙上了昆仑,赶到玉虚宫,只见白鹤童子早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白鹤童子见到姜子牙,连忙带着他入了玉虚宫。元始依旧是如一尊寒玉像一般端坐在高座上,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姜子牙进来之后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到平日甚少见面的十二位师兄都在此,姜子牙意识到了今日师尊唤他来估计是有大事。
元始见到人来齐,这才缓缓开口,将封神一事悉数告知,主要是让姜子牙知道,其他十二金仙对封神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次把他们喊过来另有任务。
将封神之事嘱托完毕,元始话锋一转道:“此次封神,有一物至关重要,名为封神榜,乃是用来封神沟通天庭的灵宝,此灵宝被我大兄放于八景宫内,你们联手去将此物取回留给姜子牙。”
十二金仙连带姜子牙齐齐叩首应是。
待到玉虚宫中再次冷清下来,元始才微微叹息一声:“一群不屑之徒……”
却指尖点出一点青光,轻启薄唇传音:“通天,我新得了一罐茶叶,你带着商钱来我玉虚宫品茶论道如何?”
“哟~难得啊,元始,你怎么想起我来了?”通天一惊一乍的声音传出,仿佛是被元始会主动邀请自己去他的玉虚宫一事给惊讶到了一样。
元始听着通天这幅咋咋唬唬的语气就头疼,依旧耐着性子冷脸道:“你来不来,你要是不来,我就去找大兄了。”
正在金鳖岛闲得发慌的通天连忙一个轱辘翻身起来:“唉,你别急啊,我这就带着商钱去你玉虚宫品茶,你且亲手沏好茶水等着我们。”
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到玉虚宫搞乱,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通天一闪身来到麒麟崖,笑嘻嘻把正在读书的商钱提着后颈拎起来,催促道:“快来快来,元始请为师去喝茶呢,正好去玉虚宫玩一趟,也趁机让我和元始联合给你讲讲道。”
看着通天活力满满、一幅要趁机把玉虚宫搅个天翻地覆的模样,商钱就知道通天肯定是被元始算计了。
元始二师伯一向不愿意让通天去他的玉虚宫,每次三兄弟集会的地点都设在八景宫,如今无缘无故怎会主动邀通天去拆他的道场呢。
可惜通天捣乱的心急躁,没等到商钱开口分析就一挥袖卷着商钱走了,再一睁眼,已经是在玉虚宫中了,前面三步外就是元始那张俊美的、却写满了不耐烦的晚娘脸。
商钱也只能无奈前迈一步,拱手作揖:“见过二师伯。”
元始点点头,望着商钱脸上柔和了一瞬,在视线转回到通天身上的瞬间又僵硬起来,他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带着通天和商钱迈进了玉虚宫内殿。
心里把十三个无能徒弟骂了个遍,若不是这些弟子没有一个有本事的,何至于他付出自己的道场把通天和商钱引过来,好让他们去拿封神榜呢。
八景山千里外,十二金仙带着姜子牙和对面的三女一男对峙着。
众人立在云头,广成子紧绷着脸前迈一步,严肃望着对面的多宝四人:“单凭你们四人可拦不下我们阐教十二金仙,我已经知道商钱肯定是在这里藏着了。”
他淡然一笑,胸有成竹提高了声音:“商钱师妹,还请现身一见!”
……半响后。
多宝翻了个白眼,手中拿着金钵,半眯着眼:“大师姐不在此处,若是我截教大师姐在此,恐怕你们十二个还不是大师姐一合之敌。”
私底下骂骂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多宝还是很分得清轻重的,演出了一幅截教大团结的模样。
“好狂妄的截教弟子,尔等竟敢夸下如此海口轻视我阐教弟子!”慈航气愤跳出来,手持玉净瓶,阴测测道。
他这段时间心情本就不好,不知是哪来的小贼,竟然趁他出门时潜入了他的道宫将他玉净瓶的神水偷了一半去,他的玉净瓶乃是他伴生的灵宝,虽说不是什么顶尖灵宝,可其中八百年才能孕育出一滴的神水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平白无故就丢了一半,让他如何能不心痛!
现在多宝这一挑衅,正好撞在他怒气口上,慈航当即第一个跳出来冷嘲热讽。
多宝耻笑一声:“我截教大师姐不屑出面,至于我们四个能不能拦下你们十二个,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罢,顿时天摇地动,灵宝噼啪碰撞,神通道法光芒闪烁,截教虽然只有四人,结成大阵之后对上阐教十二人却也不落下风。
双方竭尽全力,截教一方竭力防御企图拖到其他弟子来援,阐教一方心急如焚想趁着自己现在人多一举攻下好进入八景宫。
没人注意到,一个还没成仙,修为低微的凡人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进了八景宫中。
在姜子牙迈入八景宫的瞬间,正在八景宫内室打坐的老子缓缓睁开眼睛,微微往看了一眼,怔了怔,摇头笑道:“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啊。”
他布下的防御措施乃是针对仙人,却未想过竟然会有凡人能闯入他的八景宫中,所以保护封神榜的一切防御措施都对姜子牙这个凡人无用。
谁能想到,截教和阐教两个圣人教派之中竟然还会有连区区真仙都不是的弟子呢?
可偏偏就出了姜子牙这个在元始天尊手下修了二十多年道仍旧还只是个凡人的奇葩。
时也命也。老子想到,看来此次封神是阐教先胜一棋了。
话说姜子牙一路畅通无阻摸进了正殿,见这正殿中间立着一座八卦高台,台上漂浮着一卷散发金光的书卷。
“这就是封神榜了吧?”姜子牙摸摸后脑,想也没想就直接走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封神榜。
暗处窥伺的老子嘴角抽了抽,这样不谨慎的性子竟然会是元始的弟子……傻人有傻福啊。
姜子牙就这么兴高采烈握着封神榜按照来时的路大步走出了八景宫,正好此时截教其余弟子已经赶来了,攻受之势变换,本来处于防御方的截教众人现在虎视眈眈,阐教弟子心急如焚——
比人多,他们根本就不是号称万仙来朝的截教的对手,看来这一次,是注定拿不到封神榜要回去被师尊骂一顿了。
却说申公豹一路马不停蹄逃窜,恐事多生变,多亏他全得商钱真传,一手遁术格外出神入化,不过一炷香的光景就从西岐逃到了朝歌。
到了朝歌地界,却有一只纯白的九尾狐正在此处等着了,申公豹知道九尾狐一族居住在红旗山,乃是商钱座下的附属种族,现身出来。
这白色九尾狐乃是妲己,她得了孔宣的传信特意来此接应申公豹,因知道麒麟崖一脉的谨慎所以才化作更有辨识度的九尾狐原型在此等着申公豹,见到申公豹现身之后,忙化作人形迎了上去,口称:“师叔,孔宣师叔命我在此处接应你。”
申公豹注意到了妲己对他的称呼是“师叔”,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解释他不是商钱的弟子,他……只是一个因为商钱可怜拗不过他死皮赖脸的恳求所以无名无分住在麒麟崖上的普通截教弟子。
商钱前辈的四个弟子,都出身不凡、跟脚深厚、天资纵横,而他只是一个人妖混血母亲不要父不详的杂种。
“你唤我道友即可,不必喊我……师叔。”申公豹艰难道,鬓边垂落的碎发遮掩住眼中流露的狼狈。
他抢封神榜,骗姜子牙,在西岐做奸细,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用一些,让商钱前辈能多看他一眼而已。申公豹摸摸贴身放着的封神榜,自嘲笑笑。
商钱前辈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怎么会愿意和他这样下流无耻的人有关系呢。
妲己不明所以挠挠头,疑惑道:“可是之前商钱前辈来找我和帝辛的时候,原话就是让我和帝辛照顾一下‘小弟子申公豹’啊。”
商钱前辈说她有五个弟子,孔宣、金鹏、陆压、精卫,再加上一个申公豹才够五个嘛。
申公豹多玲珑的心思啊,他很轻易就从妲己的言语中分析出了某些让他受宠若惊到不敢相信的东西。
他是商钱前辈亲口承认的“小弟子申公豹”吗?可是商钱前辈从未让自己称呼她一句“师父”啊。是了,这一定是商钱前辈为了避免他尴尬所以特意为他安排的假身份……
申公豹按下心中因为妲己一句话升起的狂喜,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奢求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好的,那就走吧。”
申公豹说,语气平静。
妲己带着申公豹飞到了商王宫,商王宫乃是商朝气运最盛之地,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仙灵异没有商王宫主人的同意都没办法进入商王宫。帝辛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冲着申公豹做了个道揖,也跟着妲己称呼师叔,将申公豹带入了商王宫。
有了帝辛的允许,以后申公豹就可以自由出入商王宫了。
到了内殿打发了宫人,申公豹也不说什么客套之话直接将他从西岐顺来的厚厚两摞情报拍在了桌案上,帝辛和妲己看了几张,面色逐渐严肃了起来,时不时凑在一起耳语几句。
“薄的一摞是我化作姜子牙模样从西岐军营中拿的六军布防情报,厚的一摞是这十年来西岐的人口税赋详细统计情况。”申公豹特意强调,“人口税赋这些情报整个西岐没人知道我动过,也不会有人能猜到我拿了六军布防情报之前会先拿这个。”
帝辛和妲己认真听着,两个人都没有去拿那份六军布防情报,而是翻来覆去的在看西岐十年人口税赋信息。
西岐很快就能发现六军布防情报被人偷走了,他们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改变军队情况,这份六军布防图很快就会和废纸无异。
真正珍惜的是西岐十年的民生情况,一般人谁能想到会偷六军布防图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掩盖的其实是这份并不绝密的情报呢。
可自小就深受来自商钱三观和知识熏陶的帝辛妲己却深知,自己的后勤不一定能让自己的军队战胜敌人,可敌人的后勤崩了一定能让敌人输。
帝辛当场就拍板,一开始要拜申公豹为丞相,但是申公豹说自己此战过后还要回东海修道,不能多沾染红尘,所以拜了他为国师,在即将到来的商和西岐大战中统领奇人异士。
是夜,申公豹披着外袍,一个人坐在国师府屋檐上看月亮,这是帝辛今日连同官位一起赐给他的府邸。
申公豹没办法静心修炼,也没办法入睡,他在白日的喧嚣过后心神纷扰起来,白天他做为一个忽然冒出来就被帝辛一意孤行拜为国师的“陌生人”要应付文武百官明里暗里的试探,没有心思想太多其他的事,可是入夜之后白日妲己的那一番话却在申公豹脑中撞来撞去。
“小弟子申公豹”商钱前辈是这么和外人介绍自己的啊。这是不是说明,商钱前辈眼中是有他这么一个人的,这么多年不是因为自己死皮赖脸贴着她才把自己留在麒麟崖的呢?
申公豹垂下头,浅浅抿了一口酒,在心里轻轻警告自己不要妄想。商钱前辈心善把自己从那个地狱一般的村子带出来已经是对自己恩重如山了,他一个人妖混血的杂种,怎么能肖想成为商钱前辈的弟子呢。
还是要做事才行。申公豹定了定神,商钱前辈很看重这次的封神大赛,他该想的是如何让截教赢得漂亮,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只能赢!
皎洁的月光垂落,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坐到了申公豹身侧,安静看着他。
申公豹轻轻抿着酒,任由自己微醉,醉醺醺地扔了酒杯,这才看见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的帝俊。
“帝俊前辈——”申公豹惊慌地要站起身行礼,懊恼地后悔自己怎么就偏偏喝了酒,他该在帝俊前辈面前表现稳重的。
帝俊笑着按住了申公豹的肩膀:“咱们截教可没有阐教那么多的繁琐礼节,你也不必内疚,我到底修为比你深厚,要真是连你都能随意发现我的行踪,那那些死在我手中的生灵岂不是白死了。”
他白天眼睁睁看着申公豹夺了封神榜一路逃到朝歌,因为怕有什么不及之处才在感受到圣人已经不在窥伺后才特意赶过来确认封神榜安全与否的,却不想正看到了一个垂头丧气的申公豹。
未过一月,西岐就打着“替天行道、伐无道、诛纣王”的旗号轰轰烈烈调遣三军和商朝军队打起来了。
帝辛表示自己太冤了,他就只是想废除殉葬制度,结果一群头脑生锈的贵族就仿佛他要刨他们家祖坟一样,跳脚指着他鼻子骂,他哪是那种受气的脾气,当殿就自己动手砍了五六个唾沫横飞骂他“不尊上天”的老顽固。
然后一群贵族就宛如惊弓之鸟一样逃窜到了西岐,没过几天,西岐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讨伐他了,还给他安了一个纣王的蔑称。
分明就是姬昌那个老东西看着自己没几天活头了想在死前坐一坐着王位罢了,还非要扯出一堆幌子来。
帝辛也恼了,当殿就点黄飞虎为大将,申公豹为督军,又连下三道王令把在外征战的闻仲闻太师给掉了回来担任元帅,点起三军,势要把膈应了三代商王的西岐给打残。
闻仲匆匆赶回来,一入朝歌就大惊失色,他有第三只眼,可辩奸邪忠肝,妖孽神仙,他一入朝歌就发现不对,仔细一看,却发现整个朝歌上方妖气冲天,尤其是商王宫,更是有一道妖气格外粗壮,必然是数千年的大妖。
他大惊失色,以为帝辛被妖孽蛊惑了,忙骑着墨麒麟,手拿雌雄鞭匆匆赶入宫中,一脚踢开殿门,却正好看见妲己正和帝辛咬着耳朵,脸上带着阴险的笑。
“妖孽,竟敢来蛊惑大王!”闻仲气急攻心,他对帝辛的期盼深厚,本来看着帝辛自小有明君之相心里欢喜,哪能接受他心心念念的明君被妖精蛊惑。
妲己浑身汗毛炸开,如同射出的箭一般遁开,狼狈躲过了闻仲的攻击,妖的凶猛本性驱使着她反击,顿时眼中寒光一闪,一只手化作狐爪,五根爪子泛着白光森森然抓向闻仲的喉咙。
真当她这么多年的道行是白修炼的了,一个普通人族也敢对她下杀手!
闻仲猛地后退一步,避开利爪,手中雌雄鞭带着电光打向妲己,妲己半眯着眼,不闪不避,身后九根狐尾带着寒光直直迎了上去。
“住手!”帝辛这才反应过来,惊起一身冷汗,眼看着妲己和闻仲就要互相下杀手,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往前一跃,挡在了二人中间。
妲己瞳孔放大,一甩尾巴避开了帝辛,闻仲也是强行收力,自己被后震力震地连退数步,强行收回了攻击。
闻仲怒道:“大王,你被这妖孽迷惑了心智,来命都不要了也要维护着妖孽吗?”
妲己柳眉一竖,娇喝:“老头,你污蔑谁是妖孽!我红旗山一脉代代出忠良,你凭什么给我泼脏水!”
她九尾狐族可是世代忠良,族风清正,岂能平白受此侮辱。
“我亲姑姑乃是女娇,曾辅佐大禹治水,按照辈分,你还要喊我一句祖宗呢。”妲己冷哼一声,扒着手指算。
闻仲大怒:“我乃是截教火灵圣母门下弟子,三清圣人直系,你小小妖孽岂敢羞辱老夫?”
妲己心思一动,挑挑眉,抱着胳膊:“可是通天教主二弟子多宝一系?”
没想到还是同门,这妲己就不得不和他论论辈分、排排资历了。
“你听说我家师祖名号?”闻仲高傲仰首。
妲己笑了笑:“我是截教首徒商钱一系,大弟子孔宣的弟子,按照资历,按照入门时间,你该唤我一声师姐吧~”
还真没想到自己排资历输了的闻仲:……
他知道妲己绝对不敢妄称圣人门下,所以按照资历排难不成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还真要喊这刚被自己误会的貌美女妖一句师姐?
闻仲求助的望向帝辛,帝辛接收到这位三朝元老的求助后轻咳一声刚要开口。
“对了,帝辛是我的伴侣,跟着我的辈分,你应该叫他一句师姐夫吧?要不然按照你们人族的辈分算,我叫大禹一声叔叔,你该叫我什么呢?”妲己轻飘飘一句话让帝辛眼前一亮。
帝辛目光炽热盯着闻仲,一副期待闻仲喊他一声“师姐夫”的模样。
“咳咳咳……大王,且不说此事,老臣担任讨伐西岐的大元帅,此次入宫是想问问那位突然冒出来,引得百官议论纷纷,要担任督军一职的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闻仲尴尬扯开了话题,若无其事问。
妲己嘻嘻一笑,抢答:“申公豹师叔啊,是商钱前辈的亲弟子,你明日见了可别忘记喊师叔。”
闻仲:“……”
这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怎么一个个都比他辈分大!
第二日,申公豹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打算好好和这个以正直严肃闻名朝歌的主帅闻太师套套近乎的时候,在军营了晃了三圈都没找到人。
“闻太师今日没来军营吗?”申公豹拉过一个将领询问。
“启禀国师,闻太师今日一早就巡逻完了六军,现已经带着一军先行出发了,太师临走之前嘱咐我等不着急行军,三日后再拔营即可。”
申公豹一头雾水摸摸后脑勺,他怎么听着这严肃正直的闻太师对他这个靠关系青云直上的关系户好像没什么意见呢,难不成这也是师父计划的一部分?
闻仲乃是三朝老臣,已经辅佐三朝商王五十多年了,他在截教修行的时候申公豹还没有出生呢,加上申公豹入门之后一直都呆在麒麟崖,对截教其他脉的弟子都不甚熟悉,自然也不知道某人是碍不下脸皮喊他一个小年轻“师叔”才慌忙逃走的。
再说西岐,姜子牙正愁无人可用,却正好听人禀告有一个半大小子正在门外等候。
他怀着疑惑接待了来者,原是一个身穿莲花衣、生的雌雄莫辨的持枪少年,少年表情冷淡,见到姜子牙之后行了个礼,口称“师叔”。
自述乃是太乙真人弟子哪吒,此次前来是协助西岐攻打暴商,愿为大军先锋。
只是姜子牙看着总觉得这个名叫哪吒的少年虽然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却表情深沉,看着似乎比他还要成熟一样,偶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协助西岐攻打暴商”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私底下,姜子牙还特意问过哪吒这事,想要发挥一下作为师叔为师侄排忧解难的作用,结果却被哪吒一句“为何要发用战争,战争会死很多人,您说商朝暴虐,可我看着商朝百姓生活也和西岐没什么不同”给吓得连忙狼狈逃走。
这,这帝辛不敬上天,当然应该讨伐他了……姜子牙这么安慰自己,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赞同哪吒的话。
有了先锋,西岐浩荡出兵,一路来到商和西岐交界的关卡,此关的守将早已经守在此处,居高临下站在关上,引经据典痛骂了姬昌一顿。
姬昌自知以臣伐王是大逆不道,只闷头呆在军营,不敢冒头,姜子牙无奈叫阵,希望哪吒能够打败对方的大将鼓舞士气。
两军交战,要先斗将,斗将就是双方各自排出先锋比试,赢的一方士气大涨,输的一方屁滚尿流甚至还会直接挂上免战牌。
索性哪吒战力非凡,即使商这一边也有修道之人和身具神异的能人异士却也都不是哪吒的对手,哪吒小小一个少年,踩着风火轮,手拿火尖枪,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一路带着西岐大军打下了三座关卡。
是夜,月黑风高,薄云好像淡墨一般弥漫在天空,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荒草弥漫,青幽幽的萤火虫穿梭在草丛间,更添两份凄凉,西岐军营中是不是有着一队将士举着火把穿梭在帐篷之间。
一道火红色身影极快地在树林中窜过,半响后才有几只麻雀后知后觉扑着翅膀惊飞。
这从西岐军营中窜出来的乃是一个身穿红衣脚踏双轮的少年,西岐因为先锋僵持不下,丞相心神不宁的原因,已经在泗水关僵持了七日了,哪吒有一肚子话想问敖丙,可是这几日几日和敖丙交战都没有搭上话,他愁得七天没有睡觉,满脑子都是自己自小的玩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哪吒胆子一向大,他一咬牙,干脆直接从西岐大营溜了出来打算潜进泗水关去找敖丙。
潜行到了半途,哪吒扫视周围,心里却冷笑一声,竟然有胆大贼子敢跟踪他,这贼人隐匿身形的能力的确很强,可他却想不到自己生来神异,能感受到周遭任何一点火行之气的变化。
“呔!大胆贼子,竟敢跟踪你哪吒爷爷,还不速速现出身形,你爷爷我还能饶你一命!”哪吒脚下飞出两个风火轮,踏轮而上,大喝一声。
不多时,青草丛响起一阵沙沙声,一只矫健的灰兔子从里面跳出来,在哪吒注视下摇身一变变作一个俊朗男子模样,尴尬地摸摸鼻子。
可不正是精通八、九玄功的杨戬。
哪吒诧异收起了火尖枪:“杨戬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杨戬哭笑不得:“哪吒,那你又为什么也在这里?”
这个“也”字,让两人面面相觑。
“泗水关的那个银甲小将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哪吒语焉不详,带过了他和敖丙之间复杂的曲折。
杨戬耳尖微红,不太习惯在顶着一副半大少年模样的哪吒面前说男女之情,也语焉不详道:“那个使五彩石的女将是我好友。”
原来杨戬也是放心不下邓婵玉,想借着自己的变化之术潜入泗水关寻邓婵玉,和她分析商西岐此战中散修的危险,想劝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目的相同,两师兄弟齐齐松了口气,放下了担心对方揭发自己的担忧,干脆搭伙作伴,一起往泗水关方向去了。
于是哪吒收拢了风火轮,和杨戬一起扶摇直上,驾着云往泗水关方向飞去,杨戬用自身变化之术隐藏了二人的身形,道:“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让姜师叔知道,若是姜师叔知道我们往敌人那边去,肯定会告知我们师父,那就不妙了。”
哪吒倒是不怕太乙真人,太乙真人作为宠溺徒弟的典范在哪吒心里着实没有多少震慑力,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经历了社会毒打的哪吒也知道思考后果了,所以也赞同点点头。
又行了半途,快要接近泗水关了,杨戬眼尖,忽然“咦”了一声,指了指地上一个小黑点:“哪吒你看,那是不是姜师叔?他怎么会在这里?”
哪吒定睛一看,还真是姜子牙,姜子牙穿的可比他们两个正式多了,他们二人仗着法力高强,在夜里穿着红衣蓝袍就出来了,姜子牙却是穿了一身严严实实的黑色夜行衣。
若不是杨戬修天眼术,还真没办法在黑夜中发现姜子牙。
哪吒只是疑惑姜子牙身为西岐主帅怎会往商朝守关来,杨戬却想的更多些,他表情一肃。
“不妙,姜师叔法力不高,定是中了邪术才会往敌人阵营走。哪吒,事关重大,咱们得下去救姜师叔才行。”
杨戬说话间,已经提着戟下去了,纵身跳到姜子牙身前,把正心虚的姜子牙下了一大跳。
“杨戬,你……你怎么在这?”姜子牙本就心虚,看到杨戬之后心里更加紧张,话都说不清楚,吞吞吐吐。
杨戬心想,果然是商朝有妖人使了邪术迷惑了姜师叔,他剑眉一横,抬手变出一条长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了姜子牙,姜子牙边挣扎边大喊:“杨戬师侄,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姜子牙,你师叔啊。”
喊了几声,杨戬却全然不理会,姜子牙心里一咯噔,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眼前此人,说不定又是申公豹变成了杨戬的模样来绑架自己!
姜子牙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在西岐的时候申公豹就有变作他的模样潜入军营的先例,现在又变作杨戬模样来绑架自己威胁西岐退兵再合理不过了。
“申公豹,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和我说清楚,变成他人模样来绑架我算什么英雄好汉!”姜子牙挣扎着破口大骂。
杨戬听着觉得哪里不对,他迟疑地停下手,一指抹过额心,额心凭空生出第三只眼来,他用天目上下看了一遍姜子牙,连忙给姜子牙松绑。
“师叔见谅,我和哪吒在此看见师叔还以为师叔是被商朝的妖人使了邪术迷了心智才会往商朝地方来,没想到师叔竟是自己有其他考量……对了,师叔,您身为丞相,为何不做镇西岐大营反而深夜要往泗水关来呢?”杨戬手忙脚乱松了绑,话锋一转关心问道。
姜子牙:……
他不自在撇开了视线,吞吞吐吐:“我和商朝国师乃是旧识……”
搞了半天原来也是一个目的的,亏他和哪吒半柱香之前来心心念念想着怎么瞒过姜师叔呢,现在好了,姜师叔也成了他们的同谋了。杨戬有些无奈,他禁不住怀疑商朝到底是哪位高人在背后谋划,竟然掐他们西岐阵营中最重要的三人的死穴一掐一个准。
还偏偏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正大光明拿准了他们下不去手。
三人相顾无言,终还是最稳重的杨戬叹一口气,率先开口:“那咱们不妨一起潜入泗水关也好有个照应?”
姜子牙哪吒齐刷刷点头。
杨戬无语,到底他是师叔还是姜子牙是师叔啊!不过所幸他已经习惯了照顾一根筋的玉鼎真人,现在老母鸡带小鸡一样带着师叔和师弟也算得心应手。
一个时辰后,千里外的荒凉之地,商朝三人和西岐三人相互对峙。
申公豹披头散发,阴沉着脸,他本来正在享受商钱师父的一对一远程辅导,结果这该死的阐教人竟敢硬闯他的府邸,害得他被师父打发过来应付他们。
本来商钱师父会给自己讲两个时辰道的,几日却只有一个时辰!
申公豹表情狰狞,他咔嚓咔嚓攥着手指,拧着眉,打算从对面三个人里挑出一个最先蹦出来的打个半死。
“申公豹,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什么要背叛西岐,还要偷我的封神榜!”姜子牙一副被背叛的模样,义愤填膺。
申公豹翻了个白眼,用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瞥了眼姜子牙。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蠢的人也是应劫之人,明明听师父说元始二师伯祖心思机敏,怎么会养出这这么一个傻头傻脑的徒弟。
“我是截教弟子,当然应该站在截教这边了,西岐是我的敌人,只要能赢,我管它是什么手段呢。”申公豹嗤笑了一声。
胜者通吃,败者食尘,师父想要商朝胜利,那他拼了命也要让商朝赢。
姜子牙呆住了,他想不明白申公豹为什么能把卑鄙的事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半响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匆匆问道:“可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天色熹微, 朦朦胧胧的白雾弥漫,西岐将士团团围在篝火旁,静默无言地安静吃着饭。
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想起了细微的歌声,侧耳倾听, 原来是西岐母亲惯用来哄孩子睡觉的小调。
西岐士兵忍不住垂目, 喉咙中跟着哼起家乡的小调。强撑着病体来巡营的姬昌愁苦地腰背更加佝偻了三分。
本来西岐就不占理, 若是将士们再士气低下,这仗还怎么打啊。
姬昌被姬发搀扶着来到元帅大营, 他示意帐篷前守门的将士掀起帐帘,缓缓走入帐篷中。
姜子牙端坐在桌案后,已经一个晚上未曾歇息了,他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一副失身的模样, 帐帘被掀起吹进来的一股带着清晨寒意的风吹的他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抬头看见姬昌连忙起身。
“侯爷怎么来了,您还病着,应该好生休养才是。”姜子牙挤出一抹笑,僵硬极了。
昨夜商钱的一番话给姜子牙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姜子牙不是蠢人, 在昆仑上也学六韬,往日只不过是被元始的师命和西岐代商的天命糊住了思维, 经过商钱一番决绝地将美好正义的外皮扯开,姜子牙没用多长时间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再看见一向对他敬重依仗的姬昌心中百般滋味交杂。
姬昌虚弱地吐了一口气, 推开身侧姬发的搀扶, 跌跌撞撞走到姜子牙面前, 枯瘦的双手紧握住姜子牙的手, 忧心忡忡道:“本侯看这些天战局僵持不下,将士们军心涣散,如今之计,唯有叫阵斗将,胜上一场才能激励军心啊。”
“丞相,该派谁出战去和商朝斗将?”姬昌催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姜子牙却不像之前一样大包大揽,他垂着头,睫毛遮挡住眼中的神情,疲惫道:“我自然也是想派人出战,只是我们这边有我的几位师侄,商朝那边也有截教的弟子……凡人之间的战争,我的同门无可奈何。”
没想到他姜子牙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如今也要用这搪塞的借口应付了,姜子牙苦笑。
姬昌沧桑地被姬发扶了出去。
姜子牙却松懈地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想,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姬昌要是找不到人肯定还会求到他头上的,好歹派个人出去应付一下他。
还没走进帐篷里,就听见哪吒帐篷里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姜子牙心里一紧,生怕自己把太乙真人宝贝徒弟弄出了伤,连忙快步走进去。
“哎哟~哎哟~我的腿,我的腿好疼啊~我的腿一定是断了!”哪吒手里拿着灵果咔咔地啃,翘着二郎腿得瑟着,其中一条腿上打着的绷带十分显眼。
见到姜子牙进来,哪吒连忙把二郎腿放了下来,那只打着绷带的腿耸拉在床铺上,还适时地渗出几滴血,哪吒反手把剩下的半个灵果丢进嘴里然后抱着枕头表情狰狞的哀嚎。
“爹、娘,孩儿的腿断了!日后无法孝敬您两位了~哎哟~疼死我了!”
姜子牙:……
我虽然修为低微但你也不能拿我当傻子吧?
可按照程序,姜子牙还是叹了口气,问:“哪吒师侄,你的腿是怎么了?”
哪吒精神一振,嚎得更起劲了,他哭哭啼啼地抽着鼻子:“姜师叔,我今早练习飞行一不小心挂在树枝上了,掉下来的时候摔断了腿,不修养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
谁家的神仙会从天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啊,而且你一个金刚不坏之身,就算真摔下来,坏的也只会地面不是你吧!
姜子牙听了想找着熊孩子的师父告状。
可看着哪吒稚气未脱的脸,姜子牙又无可奈何了,哪吒才十一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自己被迫和昔日友人对上都想逃避,别说这个孩子了。
“一会若是西伯侯派人来请 你,你就说是昨日和商朝守将战斗的时候受了内伤。”姜子牙狠狠揉了一把哪吒的脑袋瓜子。
哪吒听到这句话腿也不疼了,又舒舒服服地翘起了二郎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红彤彤的灵果咔嚓咔嚓啃着:“姜师叔,你也不想打仗对吧,我看要不然咱们认输得了,帝辛大王做的挺好的,何必非要帮西岐造反呢?”
“你师祖的话谁敢不听?”姜子牙含糊道,没有直接回答哪吒,“师尊命我助周伐商,我身为弟子岂敢不从?”
姜子牙见哪吒小小一个少年却故意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由哂笑:“你才多大,太乙师兄乃是活了数万年的金仙,你却觉得他说的不对?”
“我师父的确活得长……可他就是太宠溺我了。”哪吒小声抱怨,翻身起来坐到姜子牙身边,哥俩好的揽住他脖子。
“姜师叔,我告诉你,要是我一直顺风顺水被我师父宠大,我现在肯定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小魔头。”哪吒叹气摇头,“师父的话还是要选择性听。”
哪吒忽地凑近姜子牙,声如蚊呐:“姜师叔,不如咱们反了吧……帮商朝平定西岐。”
姜子牙骇然后退,他心如擂鼓,脑子充血,直勾勾看着正色的哪吒,有些呼吸困难,他惊愕道:“哪吒,你可知——”
“我父亲李靖是陈塘关总兵,这些年他认真执行帝辛的政策,我能看出来陈塘关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哪吒语速飞快。
他因为幼时以为自己“错杀敖丙”,所以整个人性格大变,虽然依然有些冲动,却也会不全信自己师父的话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判断力去辨认是非。
哪吒从没觉得他师父让他帮助西岐,西岐就是正义的一方。哪吒心里想的很简单,他现在反正对敖丙下不去手,杨师兄和姜师叔也都一样,那为什么不干脆早点结束着劳什子的两教比赛,阐教截教和和气气呢。
僵持到第七天的时候, 西岐大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的徒弟啊,你伤得疼不疼啊,哪吒,你告诉师父是谁打伤了你, 为师一定替你报仇。”
哪吒面无表情躺在床上, 太乙真人坐在他床边哭哭啼啼, 心疼地直抹眼角,小心翼翼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 从中倒出一颗清香扑鼻的丹药就往哪吒嘴里塞。
“哪吒乖,啊——”太乙真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小小一个孤零零躺在床上,不知受了多重的内伤,这圆脸都消瘦了,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宝贝徒弟啊。
哪吒本来哪哪都不疼,现在被太乙真人嚎的脑壳直抽, 他侧过脸避开太乙真人喂过来的丹药,闷声闷气:“我不吃,我也没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哪个缺德玩意竟然把他师父给叫过来了, 他本来是想多拖几天拖到西岐战败的, 这下好了,他师父一来这仗又有的打了。
太乙真人好声好气:“师父咱们哪吒是大孩子了, 可大孩子受伤了也要吃丹药的嘛,哪吒吃了丹药, 师父就再给你一件法宝好不好?”
“你就算是没受大伤也吃了这丹药吧, 没病没伤吃此丹药也可强身健骨, 增强体魄呢。”太乙真人苦口婆心哄着哪吒。
哪吒心知和太乙真人说不通道理, 干脆一拉被子蒙住脑袋,翻身往里,留了个屁、股对着太乙真人。
“师父,截教的二代弟子都还没出手呢,您可别先忍不住动手破坏了规矩。”哪吒闷声道。
太乙真人皱着眉,不情愿应了一声,走出帐中,姜子牙正瘸着腿拄着拐杖在此等他。
太乙真人瞥了眼姜子牙的断腿,不动声色地把掌心的丹药收回袖中乾坤里,这丹药珍贵,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他也没几颗,想来姜师弟不过是断了条腿,也不用吃丹药。
“姜师弟,你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一阵。”太乙真人关切道。
姜子牙颇为感动,心想太乙师兄这般真心诚意对他,他却想着偷懒实在是不应该。
“师兄,现在哪吒杨戬重伤在身,师弟我也有心无力,不知师兄可有什么好办法对付那几个截教三代弟子吗?”姜子牙问道,一侧的姬发也竖着耳朵倾听。
太乙真人悠哉地摸着长须,胸有成竹:“我等二代弟子还不到下场的时候,不过要想战胜对面那几个截教弟子倒也容易,此次我过来云中子师弟托我给雷震子带来一宝,凭此宝物可攻无不克。”
话落,八根通天神火柱从他袖中飘出,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八卦方位成一阵图,缓缓落在一侧的雷震子手中。
“雷震子,你师父托我将此宝带给你,你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太乙真人殷切道,“此宝乃是灵宝,威力无穷,你要小心使用。”
雷震子大喜,当下谢过太乙真人,一振风雷翅就往泗水关叫阵去了。
泗水关上申公豹远远看见那个背生双翅的丑人在关下叫阵,扯扯嘴角不屑极了,他懒懒散散捏了个决,双目中闪过一抹金光,在金光之下,雷震子身上的灵宝之光无处遁形。
这望宝术乃是商钱创造的独门秘法,看别人身上的宝物一看一个准。
“我说这丑八怪怎么敢来叫阵呢,原来是拿了灵宝。”申公豹嗤笑一声,拿着一件灵宝就敢在他面前叫嚣,也不看看他师父是谁。
整个洪荒,就算是圣人也比不上商钱的灵宝多,不说别的,申公豹身上穿得这一身,从头上的发带到脚下的玛瑙靴,就没有一件不是灵宝的。
申公豹正要随手掏一件灵宝给敖丙让他对敌,忽然头顶暗了下来,猛地抬头,一只青色大鸟缓缓落下,化作一个美貌仙子。
“精卫师姐,你怎么来了?”申公豹连忙站起来迎上去。
可不正是精卫,她笑着拍拍申公豹的肩膀:“师父让我入劫来走一遭,这次封神整个截教和阐教都在劫中,咱们一脉也跑不了,不单单是我,日后咱们三个师兄和一班诸位师叔也都要来走个形式。”
雷震子那边正叫阵,姬昌撑着病体也上阵在大军中间远远望着,希望雷震子能大胜一场鼓舞士气。
见着商朝泗水关那边飞出一位典雅灵秀的女仙,雷震子精神一振,想这女仙先前从未见过,修为肯定比那银甲的小白脸弱,也没急着用神火柱,当下就举着金棍打了过来。
但在雷震子眼中,却是一道冲天巨浪迎面砸过来,他瞳孔放大,连忙抬起棍子招架,手上青筋暴起,攥着棍子的皮肉甚至因为用力渗出血来,却还是无用之功,堪堪撑过一息,手中金棍就旋转着脱手飞出去。
他也如一只扑棱蛾子一样倒飞出去,雷震子见 此女神通更强过那生着龙角的银甲小将,一咬牙,驱动着八根通天神火柱就向精卫打去。
却说战局相持不下,昆仑山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燃灯收到准提的指示来寻元始,希望能让二代弟子出手降服精卫,可到了玉虚宫之后却没找到元始,左等右等等了一月,依旧不见元始的人影。
这一向不出门的玉清圣人怎么招呼都不跟弟子门人打一下就没了踪影呢。燃灯嘀咕着,无奈只能自己匆匆赶到泗水关西周阵营。
他正想摆一个高人姿势,就被冲出来的哪吒撞歪了。
“哎哟,你是何人,怎么如此莽撞,飞的时候都不看路吗?”燃灯在空中踉跄一下,骂道。
太乙真人气喘吁吁追出来,一把接住被弹飞出去的哪吒,怒气冲冲抱着哪吒怒视燃灯:“燃灯前辈,您飞的时候都不看路吗?哪吒还只是个孩子啊,怎么经得住你这一撞。”
这太乙,说话真不中听!
燃灯拉着脸,不愿意和太乙再纠缠,直截了当:“贫道是听闻人皇之女精卫在此特意来降服她的,太乙,咱们阐教的三代弟子的确多是人族不好对精卫动手,但是你我又不是人族,不必有此顾及。”
“可那精卫是截教三代弟子,按照辈分是咱们的晚辈,咱们要是对晚辈出手怕是于礼不合吧。”太乙犹豫,轻声嘀咕,“再说了,师尊让二代弟子下场了吗?”
燃灯装作没听见后一句,他淡定负手,这些年来他呆在阐教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知道怎么恐吓阐教弟子。
“要是教主他老人家知道咱们又输给了截教……”燃灯意味深长。
太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被元始指着鼻子骂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他立刻从善如流:“前辈说的对,是该到咱们下场的时候了。”
第二日,精卫正有一搭没一搭晒着太阳,泗水关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叫阵声,她定睛一看,笑了。
这不是前几日被她吓跑的丑鸟人吗,今日居然还敢来叫阵。
“师姐,只恐其中有诈。”申公豹敏锐察觉出了不对,担忧道。
精卫挥挥手:“无妨,陆压师兄在这里看着呢。”
一侧乖巧坐着看书的陆压抬头仰起一个腼腆的微笑。
申公豹放心了。
精卫振翅一扬,从城墙上飞了下去,居高临下:“丑鸟人,你背后是谁赶快喊出来吧,省的浪费时间。”
“精卫小友何必如此心急。”灰衣老者含笑踏着虚空而上,停在正好比精卫悬浮的位置高一头的地方。
燃灯摇头晃脑:“西周代商乃是天命,小友为何要帮助暴商呢?不如就此离去,贫道也愿意就此放小友一马,如不然动起手来,性命虽是无忧,可这皮肉之苦就免不了了。”
“不要脸的老东西。”精卫嗤笑一声,郑重起来。
燃灯抬手祭出自己的灵宝乾坤尺,悬浮在半空威风凛凛,他劝道:“精卫小友,贫道灵宝无眼,你还是速速投降吧。”
“你在和我炫耀灵宝?”精卫面色古怪,忍不住问,“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精卫边说着,边催动了灵力,整个人都在发光——物理发光,一身衣服饰品五光十色的散发宝光。
浑身上下写满了两个大字:土豪!
燃灯默默把乾坤尺收了回去,面色不改:“贫道年长,不愿再用宝物来欺负你。”
精卫:……怪不得师父说燃灯脸皮厚呢。
精卫实力虽不弱,可修炼时间毕竟尚短,哪里是燃灯这等上古大神的对手,几十招后败下阵来。
不过燃灯虽然赢了,想要伤到精卫却也不易,毕竟精卫一身防御灵宝也不是摆设。
这么多的灵宝,他取两件战利品想来截教那边也说不出话来。燃灯暗搓搓想,他虽是上古大神,可因为实力在上古时期算不上强的缘故所以在哪个遍地宝物的时代也没能得到多少灵宝,等到他把同时期的大神都苟死了之后洪荒也没有什么无主的宝物了。
现在一棵实力低微、挂满了宝物的招财树站在面前,燃灯狠狠心动了。
“精卫小友,贫道也不以大欺小,只要你能接住贫道这最后一招,贫道就不计较你以小犯大之错。”燃灯假情假意给自己贴上了正大光明的幌子,眼神一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瞬移到精卫身边,目标明确,掌下带风直奔精卫脖子上戴着的金锁。
一道火红色身影却如鬼魅一样忽然浮现在精卫身侧,虚抬一掌,和燃灯对上,竟然不落下风!
燃灯连忙后退,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相貌十分熟悉的红衣少年,眉间一点赤色火纹,凤眼带勾对他笑盈盈的。
下一刻,那忽然出现的少年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凄凉的表情,一把抱过身后皮都没破的精卫,哀嚎:“精卫,精卫你怎么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神农前辈交代啊,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唯一的小女儿因为战争被自己奉献了一生的人族缘故被打成这样,肯定会心灰意冷啊——”
半空之中,太乙真人双目失神,他僵硬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本应该围绕九条龙纹、火红耀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但是现在灰扑扑、缺了个口,像是刚从叫花子手上抢过来的破碗的九龙神火罩。
他颤抖的手捂住了胸口,忽然哀嚎一声:“我的宝贝啊——”
这可是他日后要传给宝贝徒弟的灵宝啊,真么多年陪伴他的,在向商钱买道宫的时候都没舍得花出去的九龙神火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破碗了呢?
陆压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摇身一变又变为人形,他三足金乌原型还是幼崽期,说话奶声奶气,外表就是一个大号金红毛鸡崽,实在没什么震慑力,还是少年人形模样用着方便。
他砸吧砸吧嘴,忍不住感慨:“真香啊!”
因为龙族和商钱是合作伙伴,东海龙三太子是他表师弟的缘故,这世上唯三的三足金乌早就不吃龙族了,可怜陆压,生出来还没吃过龙族呢,只从帝俊给他的传承记忆中知道龙族恰起来很香。
九龙神火罩上的九条火龙乃是上古时期龙凤大劫中战死的九条龙族战将英灵所化,血脉纯正、实力高强,陆压吃着就像是辣条一样,嘎嘣脆、喷香。
太乙真人听闻此话更是红了眼,脑子中一嗡,不管不顾冲上去就要和陆压拼命,恨不得掐着陆压的脖子让他把自己的宝贝吐出来。
陆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打了个饱嗝,吐出一缕金色的火苗,火苗落到太乙真人肩膀上,迅速燃烧,这火颇为稀奇,用水浇不灭,用土打不息,却只烧道袍不烧血肉。
然后陆压就嘎嘎幸灾乐祸看着太乙真人手忙脚乱捂着上半身,急急忙忙套了一套新道袍。
太乙真人刚套好新道袍,一点火星又落到了他肩膀上,太乙真人只得不断重复穿袍子、穿袍子……
燃灯惊恐地后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裤腰带,二话不说掏出一个珠子灵宝,淡蓝的水罩笼罩着周身。
他直觉觉得,要是这火落在他身上,那烧掉的绝对不止是道袍。
陆压可惜地叹息一声,半眯着眼看向燃灯:“前辈,你以老欺小欺负我师妹,这帐还是要算算的……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话里话外都是指责燃灯仗着年纪大欺负小辈。
燃灯只当没听到,掐诀使出神通冲着陆压打来,陆压往一侧遁去躲过了这一击,他笑着提醒:“请前辈小心了。”
话未落,陆压眼神凌厉,手上动作飞快,祭出一个金色的葫芦,大喝一声:“请宝贝转身!”
这个葫芦是陆压刚出生的时候太一送他的灵宝,那时候正是妖族天庭强盛的时候,这个斩仙葫芦是太一用尽了天庭最珍惜的一批宝物加上自己的一小片神魂炼制出来的,威力尚在大部分先天灵宝之上。
葫芦内有一道纤如牛毛的白光,自葫芦中飞出化作一个和陆压有七分相似的小人,眼中冒着白光,往燃灯头顶一转。
燃灯心惊胆战,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神魂浑浑噩噩,一咬舌间勉强清醒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命在旦夕。
莫不是他苟活这么多年现在却要命丧此处不成?燃灯想像西方两位圣人求助,却在这白光之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隐藏在暗处窥伺剧情发展的商钱眼见就要死人,连忙传音在陆压耳边咳嗽了两声。
要是死人了这剧本可就没法演了。
陆压哼哼唧唧一阵,不情不愿对着葫芦一鞠躬:“请宝贝回来。”
那道白光才幽幽飘回来,落进葫芦中飞入陆压袖中。
燃灯侥幸逃的命来,惊骇望着陆压再不敢觉得他年纪小就轻视他,心里已经是生了退却之意。
这三足鸟看其原型分明还只是幼崽,怎么出手如此厉害,观其面色无辜,听其口舌牙尖嘴利,却不想下手如此狠辣!
这都是跟谁学的?
金鳌岛暗处偷偷观察的商钱但笑不语,不是她看不起燃灯,在封神原著中,燃灯被赵公明打得抱头鼠窜,陆压用钉头七箭书咒死了赵公明,陆压大于赵公明远大于燃灯,那还是陆压没爹没师父的时候,现在……阐教十二金仙加起来能打过陆压都不错了。
人家亲叔叔东皇太一可是三清没成圣之前都不一定能打过的狠鸟,自有家学渊源。
“前辈,您还要多指教晚辈几招吗?”陆压无辜地眨着眼睛,双手自然下垂,肩膀耸着,整个人怎么看怎么无辜,仿佛真是个等待燃灯指教的乖巧晚辈一样。
燃灯的拳头攥了放开,放开又攥紧,如此反反复复了几次,深吸一口气。这鸟我打不过,这鸟的亲爹和亲叔叔我也打不过。
果然这么一想就心情平静了呢。
燃灯决定让太乙这个二愣子去送打,自己先撤,他使了个眼色给太乙,示意太乙为了阐教尊严勇敢往前冲。
一边的太乙只看到陆压祭出的葫芦中飞出一道白光照在燃灯头顶,燃灯一动不动好一阵,那白光就飞了回去,根本不知道其中凶险,见到燃灯使眼色,犹豫一阵,终究还是九龙神火罩宝贝被毁了的愤怒加上维护阐教尊严的自尊心压过了不顾辈分对小辈动手的羞愧。
太乙真人正要动手,周阵营方向却飞出一道踩着风火轮的火红色身影来,正是哪吒,哪吒脚踩着风火轮挡在太乙真人和陆压中间。
一日后, 燃灯带着慈航、普贤、文殊三人过来,四朵青色庆云落在大营之中,姬发等人精神一振, 脸上又有了笑意,尤其是慈航真人,他心思机敏, 对人间事也知晓得多一些,没用几句话就赢得了姬发的信任。
姜子牙倒是依然有些不安,他踌躇拉着燃灯道:“燃灯前辈, 怎么不见玉鼎师兄?”
燃灯不悦地瞥了眼姜子牙:“子牙,这里有我和你三位师兄已经够了,陆压实力虽不弱,可我们阐教门人也不是吃素的,何必非要玉鼎来呢。”
他和慈航三人有着关于西方的无用言说的默契, 在阐教中关系亲近, 要请人肯定是先请他们。姜子牙说话忒没数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说他们几个都比不上玉鼎真人吗,燃灯不悦暗道。
你们战力能不能比上玉鼎师兄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姜子牙默默吞回了这句话,他怎么都想不出来, 旁的不说单看弟子, 文殊普贤的弟子金吒木吒,别说修为比玉鼎师兄的弟子杨戬差远了,就连太乙师兄的弟子, 他们的亲弟哪吒都远远不如。
弟子都这样老师能好到哪里去啊。
慈航真人信誓旦旦对姬发和姜子牙打包票:“师弟和武王请放心, 有贫道四人出马, 必然将那胆大妄为的小辈陆压擒住。”
姬发精神一振深信不疑, 他朝着慈航真人深深一礼, 情真义切道:“那我就在营中摆下宴席,等候四位仙人凯旋而归了。”
罢了。姜子牙叹了口气,反正又不是他上战场去打架,爱咋咋地吧。
四人前去叫阵,陆压迎战出来,表情夸张诧异:“呀,晚辈何德何能竟然能劳烦阐教四位师叔一起来指教我啊,四打一吗,这岂不是以多欺少。”
说到一半,陆压忽然住嘴,笑盈盈拍拍自己的嘴巴:“瞧瞧我这张嘴,实在是说话太不中听了,四位师叔愿意联手指教我一个还在幼崽期的晚辈,我竟还说师叔们以大欺小,让别人听了还以为四位师叔是何等脸皮厚的无耻之徒,那就是晚辈的不是了。”
燃灯已经习惯这陆压这狠辣的口舌了,可慈航三人自诩圣人弟子在洪荒中一向高高在上何时被一个小辈这么嘲讽过,瞬间就脸色通红。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今日我等就代你师尊商钱教导一下你何为尊敬长辈!”文殊大喝一声。
陆压脸一下子沉了,他沉声道:“尔等鼠辈也敢提我师父名讳。”
他整个人化作一团火球,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鬼魅般浮现在四人中间,腾转挪移,以一对四仿佛戏耍一般。
慈航四人却只有招架之力,四人狼狈万分逃窜,手上神通法诀不断,只是大多都碰不到陆压,偶尔有一发攻击能落到陆压身上也被他周身围绕的金色火焰焚烧殆尽。
“此子是什么跟脚,法力是用不完吗?”文殊躲闪着喊,他本来是想着四打一就算陆压战力高但是四个人硬拖也能拖到他筋疲力竭,可现在都半天了,陆压还是神采奕奕,他倒是先没力气了。
燃灯苦笑:“陆压本体勾连太阳,他是昔日妖皇帝俊之子,本体是三足金乌,只要太阳不落他的力量就无穷无尽。”
“你们和商钱好歹是数个元会的表师姐弟了,竟然连她弟子的跟脚都不知道吗?”燃灯略微有些诧异,他是在三教分开之后才上的昆仑山投奔的元始天尊,可十二金仙却是当初三教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在昆仑山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慈航三人尴尬万分,商钱整天不是蹲在麒麟崖闭关就是呆在人族,他们现在连商钱有几个徒弟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她徒弟的跟脚了。
燃灯催问:“关于陆压的师父那位截教首徒你们知道些什么?”
慈航、普贤、文殊:“……”
三人绞尽脑汁想。
“呃,商钱她视财如命,心黑手辣,高价卖给我们道宫。”文殊干巴巴道。
慈航不忿:“还油嘴滑舌,整日往玉虚宫跑,惯爱讨好师尊,师尊和通天教主都很喜欢她,听了她许多谗言。”
燃灯问:“她实力如何?”
沉默。
燃灯又问:“她跟脚为何?”
沉默。
燃灯叹息:“她惯用的灵宝是什么你们总该知道吧?”
又是一阵沉默。
半响后,慈航有气无力道:“这么多年,我们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商钱和谁打斗过,许多年前截教那边倒是传言商钱能打过十二祖巫,不过第二天商钱就出来辟谣了。”
本来还指望从师门传承来推测陆压弱点的燃灯叹息一声,无奈道:“那只有拖了,拖到太阳落下陆压没有力量来源再擒拿他吧。”
这阐教弟子一个比一个无知,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阐教像是能赢截教的样子啊。燃灯心思活络起来,还是要早日投靠西方才是……
日薄西山,灿烂的晚霞也逐渐消失,四人已经越大越远,远离了战场,仙人斗法双方都很默契的远离凡人,可看商钱和元始的因果说还是讲的很好的。
终于等到太阳完全落下了,燃灯四人看着空中那盘皎洁的太阴星时几乎要热泪盈眶,慈航精神一振,手中托着玉净瓶大喝:“陆压小辈,现在你已经是无计可施,若是快些投降,我还可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天黑了,慈航又觉得自己行了。
陆压无语,他懒懒散散站着往天上一看,确实没有太阳了,不过……
周的大营之中, 今日格外的热闹,成队巡逻的士兵, 在路过帅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都会往那边瞥一眼,片刻后又害怕被发现一样迅速的把视线收回来。
那帐篷里现在坐着十好几位仙人呢,所有见过今早盛况的人都不由砸舌。
一大早上,天才刚亮,太阳爬到一半, 天空中浩浩荡荡的飘来了一大片青色云彩。
那云可不是一般的云,那一大片青云落下的时候,整一个周的大营中,青草纷纷发疯了一样往上长, 当时就看呆了满大营的人。
云上站着仙风道骨的十几位道长,个个都是神仙中人,听说是仙人里的天尊特意派仙人下来匡扶西岐的。
虽说现在西岐改了名号叫周,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更习惯把这里叫做西岐。
不过叫西岐还是叫周都不重要,他们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老家去, 家里的爹娘还都等着哩。
一个面色黝黑,脸上满是风霜篆刻痕迹的老兵带着一队年轻的将士从这边巡逻走过。
“黑叔, 你说这些仙人真能够帮咱们打败商朝吗?”一个年轻的嘴上刚刚冒出绒毛的将士凑到老兵身边低声嘟囔。
“之前来的那几批仙人不都是熊昂昂的跟公鸡似的来又灰溜溜跟老鼠一样跑了吗。”
老兵剜了他一眼:“死娃子你小点声,要是让神仙听到了那你小子就死翘翘喽。”
却没回答小兵问的神仙到底能不能帮他们打败商朝。
他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了, 可这一回西岐发兵,却让他这个打了三十年仗的老头子都看不懂为什么要打这个仗……尤其是西岐也有仙人, 商朝也有仙人, 这以往凡人打架的时候哪里见过神仙啊。
黑叔没识过字, 可人老成精, 他活了这么多年, 打了上百场仗,他知道有些打仗是和那些蛮人打,保护家里的老爹老娘婆娘和娃子,有些打仗是左右的诸侯抢他们东西,所以得把他们打回去。
可这次为什么要打仗呢?商朝没有抢他们的婆娘杀他们的娃子,也没有来抢他们的粮食……
黑叔摇摇头,上面的官老爷说打,那就打呗,只是不知道这次要打几年,他能不能再幸运的活过一次战争,活着回去见婆娘。
大字不识一个的底层将士心里想什么谁愿意去关心呢,现在的帅帐之中正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歌舞升平。
阐教十二金仙加上一个燃灯按照长幼顺序落座,广成子和燃灯推诿了半天,最后也没讨论出来到底谁该做上座。
于是就空出了上座,燃灯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广成子坐在右手第一个位置,其余十一金仙各自落座在左侧,广成子右边坐着姜子牙,姜子牙右边又坐着姬发。
阐教众人这才纷纷满意点头,表示这样才与礼节合适。
以左为尊,所以燃灯坐在左手首位,因为他是曾元始天尊同在紫霄宫听过道的同辈人物,虽说现在元始天尊乃是圣人,燃灯执弟子礼,可按照资历来讲,还是在场众人中最高的。
阐教其余仙人则坐在左侧,也正是表明周顺应天意,尊崇仙神,乃是上天之子的宗旨。
在场唯一觉得不对劲的就是姜子牙了,他左扭右扭总是忍不住去看坐在他右手下侧的姬发。
他很想问问姬发为什么你身为主人却宁愿把主导权权都让给阐教金仙,只是看着姬发一脸欣喜的模样又问不出口。
姜子牙是有捍卫苍生的博爱之心的,无论是一开始他一心修道,希望斩妖除魔守护人族,还是到后来发现修道无望,转而学习治世经略,希望能够辅佐明主创造大治之世。
所以现在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姬发或者说包括已经死去的老西伯侯姬昌,似乎都过于信任天命和仙神了。
姜子牙这一刻脑子里生出了一个疑惑,他幼年时曾经见过乡下有用童男童女祭祀名为河神实为水鬼用来保佑平安的荒谬事情,要是日后真的是周代替了商……那这种荒谬之事是会更多还是会更少呢?
他在这里失神的想着也没有人管他,阐教众人正在商议要如何对付陆压。
“诸位师兄,那小辈实在是不知尊卑,我看就应该让玉鼎师兄出马擒下那小辈压过来向咱们赔礼道歉!”慈航叫嚣着,却绝口不提要自己出手,而是把玉鼎真人推了出来。
文殊普贤响应的最为热烈。
抱着剑一直沉默不语的玉鼎真人顿了顿,闷声道:“我是阐教二代弟子,陆压是截教三代弟子,我去对付他,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而且,师尊还没有发下谕旨让二代弟子入场呢。”玉鼎真人一句话顿时让热烈的争论场面安静下来。
慈航三人面色不愉,他们已经入场了,也和陆压做过了一场。现在玉鼎又这么说,这不是明晃晃的说他们以大欺小,不遵师命吗?
燃灯连忙出来打圆场:“诸位同门,且听我一言。”
他轻咳一声,道:“关于二代弟子什么时候入场此事,我月前也去昆仑山找过掌教老爷,只是掌教老爷并不在山中,白鹤童子也不知掌教老爷去了何处。”
“圣人与道齐寿,心血来潮出游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回来,可凡人寿数短暂封神也只有这几年,若是我们事事都要听从掌教老爷命令,恐怕会耽误了时机。”燃灯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一番言论出来,众人纷纷应和,于是三下五除二就定下了现在应该是二代弟子入场的时机。
玉鼎还不太乐意出手,他决定认为自己要是出手也应该是对付多宝金灵,而不是商钱师姐的弟子。
“玉鼎师弟,阐教威严乃是头等大事,明日你就出手吧。”广成子一锤定音。
自家大师兄都开口了,玉鼎再不乐意也只能应承下来。
“一千二百年前,陆压曾经和我有过一战,那时他只比我弱上一点……”
旭日高升,陆压打着哈欠从泗水关飞出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他叹了口气。
“你们又来了啊。”陆压有气无力,甚至连白莲花的鸟设都懒得维持了,他嘟囔抱怨,“三天前输了阵,前天早上就请了三个救兵四个人一起叫阵,昨天早上挨了揍,今天早上就又请了救兵来挑衅,你们就不能让我好好歇一天吗”
对面却没有如他想的一般愤怒抱怨,陆压揉清了眼睛,抬头这才看见来者是玉鼎真人,他顿时来了兴趣。
十分自来熟的挥挥手“玉鼎师叔,他们怎么还把你请来了啊。”
玉鼎算是阐教门人中和商钱关系最好的一个了,两人本体都是金玉之物,玉鼎不自觉就会对商钱心生好感,一来二去,和商钱的几个弟子关系也算不错,陆压这么多年没少和他切磋。
“动手吧。”玉鼎淡淡道,手中寒剑出鞘,带起一阵凛然的杀气,他手持剑,剑锋凌厉,剑尖直指陆压。
陆压早就已经正色了起来,他站直身体,拿出了一轮金轮,深吸一口气“上次交手已经是千年之前了,不知玉鼎师叔这千年来可有长进,陆压,请赐教”
两人交战在一起,围观众人只能听见连续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目中却只能看到两道因为速度过快几乎成了虚影的人影不停分开碰撞。
交战的中心,玉鼎嘴唇微动,传音给陆压陆压,今日我本没有交手之意,你我可以假装对战一场,待到封神结束之后我再去麒麟崖和你决一胜负
陆压会意,他面上不动声色,冷笑一声,大喝“你不是我的对手。”手上的金轮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劈下然后轻轻落在玉鼎真人手上的剑刃上,发出一道响亮的轰鸣。
另一边,玉鼎真人脚下踩着玄妙步法,直直后退数十丈,双手动作变换掐诀,灵剑争鸣一声,在半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不过瞬息之间,玉鼎身后悬浮了上千柄泛着银白寒光的灵剑。
“去”玉鼎面色冷峻,抬手一挥,漫天的灵剑带起破空声直直射向陆压。
完美地擦着他的衣服表面飞过去。
一旁观战的阐教众人纷纷端着架子,表情却是眉飞色舞,若不是顾及着规矩,恐怕早就为玉鼎这一招万剑飞拍掌叫好了。
慈航感慨“玉鼎师兄剑术无双,想必很快就能擒下陆压了。”
众人纷纷赞同点头。
半空中的两人各自发射了一通威力巨大特效五光十色但是只能看没啥用的神通法诀后,又“拼杀”到了一起。
玉鼎嘴唇微动你小心,你我久战分不出胜负,我师弟必然会参战
陆压眉头越皱越深,他恨恨低声骂了句“你们阐教是真要脸面还是假要脸面,多个打我一个这都是第三回了。”
这话玉鼎没法接,只能沉默不语。
二人足足打了三天三夜,神通法诀没断过,愣是没分出胜负。
一侧观战的先等不及了,文殊性子急,他咬牙切齿低声道“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分胜负玉鼎师兄,我来助你”
后半句话他特意提高了声音,一边喊着一边从一侧飞出来,手中灵光一闪,吴钩双剑带着风射出飞向陆压身后。
陆压恼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堂堂太阳星唯一继承人,三足金乌,真当他没脾气吗
他正要出手,文殊却已经倒飞了出去,扑通摔砸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某些人真是脸皮都不要了,仗着人多偷袭我师弟,真以为陆压就没有师兄吗”一个打着哈欠的披发俊美青年从天而降,落在陆压身边。
青年俊美无比,可他一出场所有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脸,也不是他一身乱糟糟的造型,而是他身上能闪瞎人眼的金色衣服,金闪闪、亮晶晶,在太阳下面还反光。
金鹏落在陆压身侧,愁苦地叹了口气“要动手打架啊。”
“要不然明天再打吧,我今天从麒麟崖飞过来飞了二十多万里路,实在没力气再打架了。”金鹏试图和阐教众人商量。
广成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端出长辈的架势“文殊乃是你师叔,你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呢”
金鹏不像陆压,陆压还会用话术反客为主狠狠奚落敌人一顿,金鹏懒得开口,他直接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极致,阐教众人只觉自己眼前金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倒飞了出去。
“大罗金仙你是大罗金仙”广成子身上有元始给的防御法宝,并未受伤,可面上表情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声音都破音了。
金鹏慢吞吞看了他一眼,表情痛苦“你以为我想吗”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有一个不但自己酷爱修炼还喜欢逼着别人修炼的亲哥是多痛苦的事情
陆压从金鹏身后探出头来,夸张大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在巫妖大劫之前出生修炼这么多年还不是大罗金仙吧”
“抱歉,诸位师叔,我不是说你们呢,你们可千万别和我一个晚辈计较啊。”陆压皮笑肉不笑望着脸色不好看的阐教众人,阴测测的视线着重停在了文殊身上好一会。
他陆压心眼随亲爹,记仇。敢偷袭他,这个仇他记住了。
金鹏有气无力耸耸肩“现在我们能歇几天再打了吧”
一片寂静无声。
金鹏见没有人反对满意点点头,拉着陆压就消失在原地。
过了许久,广成子才一闭眼睛长长叹息一声“后生可畏。”
他知道自己修炼资质并不好,只是靠着元始讲道加上修炼时间长才硬生生水磨功夫,到了太乙真仙,这辈子都无缘大罗了。
可没想到入门比他还晚的商钱如今连弟子都已经突破大罗了。
“广成子道友,何必这般垂头丧气大罗金仙虽强,可这洪荒,中却也不是没有人能降服。”燃灯看着士气低落连忙出声给阐教众人打气。
广成子摇摇头,颇有些心灰意冷,大罗金仙哪有那么好找,现在从事的大罗金仙大多是上古时期的大神,要是请他们出手必定要花费师尊的面子。
“对了,燃灯道友,你方才是去哪里了”广成子忽然想起来,好像从金鹏出现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燃灯。
不过一日光景, 慈航文殊普贤三人,已经是昏昏欲睡,站都站不住了。
这下谁都能看出来, 他们必然是中了旁人算计。
躺在床榻上,最先出现嗜睡症状的文殊双眼含泪强撑着睁开眼皮拉着广成子的手, 凄凄惨惨道:“师兄你要救我啊。”
广成子本就沧桑的脸更加愁苦了三分, 他安慰地拉着文殊的手不住的叹气。
“师弟莫慌, 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 实在不行还有师尊呢。”
站在人群最外圈的玉鼎面无表情,内心的吐槽早已经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
师尊师尊遇到困难了知道找师尊了, 怪不得平日里师尊提起你们就发火呢。
文殊悲苦道:“肯定是截教的那几人算计的我们,哪有这么巧,偏偏是我们几个一开始对陆压出手的人得了这怪病。”
“可是燃灯道友现在依然身体健康……”
问题就出在这里,最先出手的人是燃灯, 一直苦心积虑拉人来对付陆压的也是他, 可是偏偏现在,文殊三人病得起不来,燃灯却活蹦乱跳, 看起来毫不受影响。
文殊的眼睛中却出现了希望, 他死死地攥住广成子的手, 眼神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着燃灯的身影, 看到站在人群最外圈的燃灯之后,双目放光。
“还请燃灯道友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咱们是一起出手对付的陆压, 你没事你肯定有手段……”文殊急切道。
燃灯连忙失口否认:“我不是, 我没有, 这是我天赋神通,我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是天赋神通文殊方才还热切的视线瞬间暗淡下来,他悲凉的感受着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的身体,后悔自己怎么就非要来趟这趟浑水。
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不说,现在还被暗算了。
“师弟,师弟,你别睡!”广成子看着文殊的眼皮越来越低,着急的双手掐着文殊的肩膀晃动。
文殊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片五光十色的绚丽色彩中,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成为圣人,他看到了自己与天不老,一呼百应……
三魂七魄中的三魂之一的爽灵之魂被这道神光笼罩着往泗水关方向飘去。
在爽灵离体的瞬间,唰的一下,本来昏昏沉沉,没有精神的文殊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广成子看不懂的光芒。
“嘿嘿,嘿嘿,我是圣人~我是圣人!”文殊眉飞色舞的一把揽住广成子,哈哈大笑。
广成子骇然,忙道:“师弟,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只是看着文殊现在的状态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文殊眉毛一横,一把推开广成子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本圣人说话!”
文殊推开广成子之后,整个人丝毫不见方才只能卧倒在床榻上的无力模样,他双目炯炯,手舞足蹈,一下窜到太乙身侧,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本圣人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他们都说你是个说话不过脑子整日只会哭哭啼啼的蠢货!”
太乙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燃灯连忙拉过文殊捂住他的嘴,燃灯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两只手一起上阵死死捂着文殊的嘴任凭文殊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太乙道友千万别多想。”燃灯恨不得一巴掌把文殊给打晕过去,他干巴巴对着太乙解释,“文殊道友他不过是……对,文殊道友肯定是被截教那些人用邪术给弄傻了!”
燃灯心生急智,一口咬定文殊是被截教给弄傻了。
这平时私下说的话是能当着人家本人面说出来的吗?
太乙真人却不轻信,他脸一拉:“他们都说,这个‘他们’是谁?枉我太乙平日,对你们掏心掏肺,没想到诸位师兄弟私底下竟然如此鄙夷我。”
“告辞。”太乙真人一甩袖,脸色不好看的扭头就走。
燃灯跺着脚痛心疾首对文殊说:“文殊道友,你就是被邪术咒了,也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吧。”
“哈,就凭你燃灯也敢来管教我?”文殊现在智慧全失,只凭心中的本能说话,他鄙夷的望着燃灯。
“年纪不小本事不大,除了逃命啥也不行。还真以为我碍于脸面喊你一声前辈,你就敢在我面前叫嚣了,人家那些上古时期的大神,哪个不是声名赫赫,也就你苟活于世,修为没比我高多少,我要是你肯定羞愧的连脸都不敢露出来。”
燃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本来就因为自己修为不高耿耿于怀,文殊还在他心窝子上插刀。
他一边告诫自己文殊是中了邪术被咒傻了一边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平日阐教这些人私下就是这么议论他的,两种想法交织在燃灯脑中。
燃灯干脆学着太乙的模样,一挥袖闷着头往外走了。
本来他还因为自己身在阐教,心在西方,觉得有些对不住阐教,不过现在既然他知道阐教这些人私下竟然是这么羞辱他的,燃灯心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愧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心安理得起来。
是阐教先不仁不义,也休要怪他背叛!
剩余的阐教数位金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纷纷把目光落在了正叉着腰得意的文殊身上。
“文殊师弟魔怔了,我们先把他捆住再想办法救治他吧?”
不知是谁提议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得到了众人的纷纷赞同,以广成子为首剩下的阐教几人,三下五除二把文殊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贴心地施了个法术,让文殊上下嘴皮粘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文殊师兄,你可千万别怪我啊,实在是平日我和你关系不错,私下也和你说过其他师兄弟的坏话,你现在嘴上不把门,我也是没办法才封上你嘴的……施法黏住文殊上下嘴皮的人默默在心里道歉。
“不好,慈航和普贤两位师弟不会也像文殊师弟一样魔怔了吧!”广成子一拍脑壳,忽然想起来。
于是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争先恐后往慈杭和普贤所住的帐篷跑。
要是脚下慢了,万一让慈杭和普贤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可就完蛋了!
尤其是慈航,他一向长袖善舞和阐教大部分弟子关系都很好,知道不知道多少秘密……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幅尴尬场景——
分明被确定中了咒术的是两个人,但是所有人都在往慈航的帐篷跑,普贤的帐篷前空空荡荡,只有两片枯黄的草叶打着旋飞过。
不过这一切都和姜子牙无关,姜子牙根本不知道阐教二代弟子内部的种种事情。
他正躲在自己帐中,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神魂进入玉佩中,表情痛苦。
玉佩之中,帝俊低眸单手翻看着那本《神农教你八百八十八道私房菜》,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支鞭子,时不时往一侧的口中念念有词的姜子牙身上一抽。
“第一段的第三句是叽叽叽叽叽叽,平仄要对。”帝俊眼皮都不抬一下,冷酷道,“再重新背。”
姜子牙捂着被抽红了的大腿,表情痛苦,生无可恋:“叽叽、叽叽、叽。”
“重新背,是叽叽叽叽叽!”帝俊嘴唇轻张,发出一串清脆的鸟叫声。
正常人谁能学得会鸟叫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叽叽声嘛。姜子牙一抹脸,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金前辈,您不会是糊弄我玩的吧,就这么一串叽叽声,真的是能克制金鹏和陆压的神通咒语吗?”姜子牙还是不信就这么一串乱叫就能拿下他十二位师兄都束手无策的厉害人物。
帝俊放下了手中的菜谱,淡淡望了姜子牙一眼,嘲讽:“那几个废物也配和我相提并论?当初我纵横洪荒的时候,他们还躲在你们师尊怀里喝奶呢。”
这话可一点都没掺水分,妖皇帝俊统领妖族建立天庭的时候三清还没有成圣呢,他搅动风云发动巫妖大战的时候阐教十二金仙还躲在昆仑山连面都不敢露。
场面一时静默了下来。
泗水关城墙上探出两个脑袋, 陆压和精卫双双伸着脖子十分疑惑地盯着姜子牙上下打量。
“小师弟,你确定这个姜子牙和咱们一脉没有牵扯吗?”精卫扭过头拉着一头雾水的申公豹询问。
申公豹的本体不是鸟,也还没来得及学鸟语,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子牙念了一串鸟语以后他的师兄师姐们都一副震惊万分的模样。
申公豹想了想, 想到商钱对姜子牙似乎别有青眼,有些不确定道:“可能……师父好像挺欣赏他的?”
说着语气又酸溜溜的。
“姜子牙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是和咱们这一脉有关的吗?”申公豹问。
精卫也没瞒他,直接给翻译了出来:“姜子牙刚才那句话翻译成人族的语言就是二师兄的小名, 金招财。”
见申公豹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精卫稀奇地挑眉。
“师父没给你标配的长命金锁吗?”
申公豹从脖中拽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纯金小锁, 晃了晃:“师父给我了,怎么了吗?”
这块长命锁乃是商钱和帝俊一起亲手打造, 虽然只是小小一块, 但是其中蕴含的珍稀材料不知凡几,由太阳真火锻烧四十九年而成,上面篆刻的防御阵法更是通天亲手所画,锁内空心藏着数颗老子炼制百年的保命九转金丹, 最核心的部分乃是鸿钧出手刻上的道纹。
虽是后天炼制, 可是单论防御和辅助功能,不下于极品灵宝, 整个洪荒也只有商钱五个弟子手上各有一块。
“你这块长命锁背后面的那两个字是什么?”精卫提示, 伸着脖子透过来看, 要看一眼。
申公豹乖乖的把长命锁翻过来背面朝上,这块小锁他仔仔细细, 里里外外的不知摩梭过多少遍, 上面的每一条纹路他都记在心里, 不用看就脱口而出:“进宝。”
他知道商钱的本体是落宝金钱,这两个字在他看来是商钱对他的美好祝愿。
精卫却用手捂着脸耸着肩膀,无声的笑:“进宝啊,真是好名字,申进宝师弟。”
申公豹目瞪口呆,因为这一提示,他瞬间想到了这长命锁上的小字和“申进宝”的联系。
“……进宝,其实也挺好听的。”申公豹艰难道,对商钱的崇拜瞬间掩盖住了他高雅的文学审美。
“多吉利啊。”申公豹想着这个名字是商钱给他起的昵称,瞬间觉得进宝千好万好,越想越觉得朗朗上口。
精卫又细细解释:“咱们一脉都有师父起的昵称小字,大师兄小字孔富贵,二师兄小字金招财,三师兄小字陆元宝,我的是吉祥,你就是申进宝了。你刚入门中,这些隐秘之事还不知道,咱们几个人的小字也只有咱们这一脉的嫡亲自己人才知道,麒麟崖上的其他几位师叔都不知道。”
解释到这里申公豹也明白了,为什么精卫会问他姜子牙和他们这一麦是不是有联系了。
姜子牙一个阐教弟子修为不过是凡人,现在还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却脱口就能说出金鹏的小字来,可不是让人震惊吗?
站在泗水关外对立的姜子牙却不知道,城墙上有这么一番关于他的议论。
姜子牙一看到金鹏眉毛皱起来,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他一边祈祷着金前辈不会骗他,一边硬着头皮又念出了剩下的几句鸟语。
“叽叽叽叽叽叽……”
——翻译过来就是“金招财你爹喊你回家吃饭。”
原来是干爹啊,金鹏紧凑的眉毛骤然松了下来,他好奇的上下打量了姜子牙一番,这看上去平平无奇脑子好像也做不怎么好用的蠢小子身上还真带着帝俊的气息。
“啧。”金鹏口中啧啧作响,又不是他确定帝俊肯定看不上姜子牙这种笨蛋凡人,他都怀疑师父是不是想再收个徒弟了。
这一刻金鹏心里的感觉竟然和申公豹微妙的贴 合在一起。
是什么让我师父和干爹这么欣赏你?
不过金鹏也只思考了两息,随后就觉得脑壳疼,干脆利索的放弃了思考,这种要花时间和脑子的事,还是扔给其他几个师兄妹吧。
“啊——”金鹏夸张的大喊一声,苦着脸。
“姜子牙,你好厉害的神通啊。”金鹏有气无力道,思索着怎么干爹还不给他找台阶下。
就在此时,一直悬挂在姜子牙脖上的玉佩忽然飘出来,散发出红金色的光,其中冒出一道银光,形成漩涡,发出强大的吸力。
金鹏顺势被银光漩涡笼罩住,一闪,消失无踪。
“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你爹喊你回家吃饭’,是干爹出手了。”陆压面不改色的给申公豹翻译着,半眯着眼叹了口气。
“看来是师父和我爹商量好了,我和精卫应该也要走了。”陆压侧头拍拍申公豹的肩膀,从怀中掏出四个小草人递给申公豹。
申公豹郑重地接过草人,狭长的双目中划过一丝欣喜。
就快要见到师父了。
这部分剧情发展商钱之前给申公豹讲过,截教阐教两教弟子都在封神之中,避无可避,因果牵扯不清就算是躲也终究会被牵扯进来,她会找个恰当的时机把金鹏陆压和精卫送过来在劫中走个过场。
这样因果结清,也就能消了他们的劫数,然后将他们送到安全之地躲上几年,好安安稳稳度过封神。
见到金鹏已经被送走,陆压叮嘱好申公豹事情之后也就拉着精卫跳了下去,悬空飘浮,脸上满是震怒之色。
他暴怒大喝,手中托着太阳金轮,怒视姜子牙:“好一个姜子牙,你将我师兄送去了哪里?”
感情变化富有层次感,愤怒不安的情绪饱满,身体语言贴切,论起演技来比应付任务的金鹏高了不知多少层次。
姜子牙下意识一哆嗦,想起金前辈告诉自己的法决后又不甘示弱挺胸抬头,反过来瞪着陆压,气沉丹田:
“叽叽叽叽叽!”
——陆元宝,你爹喊你回家吃饭,带着吉祥一起回来!
精卫差点没憋住笑,连忙抬起衣袖遮住上扬的嘴角。
……其实吉祥还挺好听的。
陆.元宝.压狠狠瞪了姜子牙一眼,撅着嘴被银色漩涡吸走了。
就因为他小时候毛茸茸的像个金元宝,就要给他起小名叫元宝吗?听起来一点都不霸气!
一旁旁观着姜子牙用了几句听不懂的鸟语,就当真收复了金鹏,几人的阐教金仙们个个目瞪口呆。
姜子牙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扭过头来对着众人绽放一个开朗的笑,露出一行的大白牙:“师兄,子牙成功了。”
果然最靠谱的还是金前辈,没有枉费他差点被金前辈给打断腿,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一遍又一遍练习这几句他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怪异法诀的努力。
东海之上碧游宫,雾气生腾,仙气渺渺,长风破浪,凛冽的海风卷着雪白的浪花摔碎在礁岸上。
金鳌岛上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前面的那个一身黑衣,嬉皮笑脸,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后面的白衣仙人扮一个鬼脸。
元始一看到通天不但不知悔改还依然戏弄他的那副欠揍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元始,你怎么跑的这么慢啊?是没吃饭吗?”通天嘻嘻笑着,“还是你发现你本来养仙鹤的院子被我塞了一堆紫皮□□,恶心的吃不下饭了。”
元始后槽牙咬的嘎嘣响,周身腾起一股浓郁的杀气。
什么糟心弟弟,早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给扔了的。
商钱在下面忍不住低头轻笑,不过她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的。
趁着元始揍通天没有时间关心封神的功夫 ,商钱把自己的几个修为低一点的徒弟都给塞进去过了一趟劫数。
虽然慈航三人依然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但是顺利解决了金鹏和陆压,让阐教其余人十分高兴。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高兴了一天罢了,当他们第二日气势汹汹前来泗水关叫阵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泗水关城墙上领头的商钱。
众人的面色当场就不好看了,纷纷暗自思付,虽然商钱一向深居简出,平日里仿佛除了到昆仑山玉虚宫讨好师尊之外, 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威名。
可单看她教出来的三个弟子,个个都是棘手的杀才,师父的本事总不能弱了徒弟吧?
商钱眉眼含笑, 气定神闲的站在泗水关城墙上, 左手边站着申公豹,右手边乃是黄飞虎。
“阐教诸位道友, 既然咱们这些二代弟子都已经下场, 那不妨全面比试如何?为免尔等说我截教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我意欲在三千里外的平原之上摆下十绝阵,每一阵内各设一截教弟子守阵。”
“尔等可任挑一人至数人来破我十绝阵,若是此阵破, 则是我截教输若是尔等破不了此阵,那即为阐教略逊一筹,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商钱朗声道, 此时已到了秋天,烈烈的冷风吹拂着商钱的袍角,她直直地盯着广成子, 胸有成竹的仿佛是笃定了, 广成子一定会答应一样。
同为圣人首徒广成子又岂能说自己怕了商钱, 哪怕明知商钱来者不善, 广成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他又提出一个条件:“我阐教慈航文殊普贤三位师弟却被你的徒儿咒的迷了心智,既然要兵对兵将对将,二代弟子对二代弟子,那还望师妹能将此咒术破了。”
广成子脸色通红,本来输给小辈就够丢人了现在自己这边却没办法救人,还要靠那小辈的师父来救,着实让他丢脸。
商钱早就猜到广成子会这么说,不过她可没那么轻易放人,商钱轻咳一声,给身侧的申公豹打了个眼色。
申公豹心领神会,主动出声道:“广成子师伯,弟子只知道人间若是要求人治病是要给大夫诊费的,诸位也知这个咒术威力无穷,使用条件必然十分苛刻,破解自然也十分困难,难道仅凭前辈几句话就让我师父损耗修为救她现在的敌人吗?”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快留下买命财。
果然还是熟悉的商钱的路数。广成子面不改色,心里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要是商钱真的一点东西都不要,就欣然答应,那他还担心其中是不是有诈呢。
广成子抿抿唇,扭过头看向其余数人,眼神中满是询问。
这要是给的话,宝物是他们出还是从哪里弄?
众人齐齐低下头不去对上广成子的视线。就算他们是圣人弟子,但是手上的宝物也没有宽裕到拿出去去救别人的地步。
“慈航师兄有一个玉净瓶……”惧留孙试探道。
广成子连忙摇头否定:“这玉净瓶和慈航师弟本体有莫大关联,动不得,动不得。”
惧留孙又道:“慈航师兄还有一个紫金铃,就挂在他的腰间。”
“文殊师弟有遁龙柱和捆妖绳,捆妖绳就在他身侧口袋装着呢……”
“还有普贤师兄,脖子里挂的长虹锁也是不重要的宝贝。”
众人七口八舌的这么一说,就凑出来了慈航三人身上不那么重要的急件宝物。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是舍不得拿自己的宝物救慈航三个人,那就干脆用慈航三个人的宝物去换商钱救他们自己得了。
广成子有些犹豫,他迟疑道:“可是我等又不知道这几件宝物的口诀……”
惧留孙抢说:“大师兄,那商钱只要宝物又没说还要使用法决,咱们将宝物给了她就是了,管她怎么用呢。”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回到周的大营之中,阐教众人将慈航三人绑了个结实,磨拳擦掌,嘿嘿笑着冲他们走了过去,扒衣服的扒衣服,扯项链的扯项链。
且不论用三件宝物,换了三个号称“破解起来十分困难,材料珍惜”实际 上就是从田地里随手薅的稻草、烧了就行的小草人回来,众人有多么面面相觑。
也不论慈航三人清醒过来,回想起这段时间三人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羞愤欲死,又骤然知道自己辛苦攒下的宝贝就这么没了有多么心疼。
总归阐教十二金仙,加上一个燃灯,可算人又齐了。
那一边以半月为期,商钱召集截教弟子汇聚在泗水关,多宝金灵无当龟灵加上截教一班一众门人纷纷汇聚在泗水关。
守关大将早已经搬去了军营,他留下的府邸就被截教众人征用做了议事和暂居的地方。
议事厅内,商钱高坐于首位高座上,向下环视一圈,数了数人数。
多宝、金灵、无当、龟灵,这是通天的四个内门弟子,其中以多宝的修为暗暗高出其余三人一小截。
赵公明、三霄、无支祁、金箍,一共六人,商钱想把三霄的九曲黄河阵放在十绝阵之后,以备后患,所以三霄此次不能上阵。
袁洪是凑数的,这几天用来顶一顶杨戬和哪吒倒还可以,和二代弟子相比,他修为就远远不够了。
至于坐在商钱身侧的孔宣……凶起来能把圣人脊梁骨给钻断的凶鸟放出去对付几个金仙就太欺负人了。
商钱数来数去都还差三个人,干脆身体往后一摊,把难题扔给了多宝。
“多宝师弟啊,咱们截教的弟子你最为熟悉,你再挑三个不错的给补上吧。”
多宝腰杆挺的笔直,面色严肃,细细在脑海中搜寻一圈,道:“我的弟子火灵圣母,还有门下的乌云定光二仙可以补上此阵。”
商钱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应了下来,总归还得让阐教赢下几阵吧。
既然多宝选了定光仙,凭借定光仙和慈航燃灯等人的关系,反正他那一阵阐教是肯定能赢了。
多宝更在意的是另外一回事,在场众人里,修为最高的当属他和赵公明,但是十绝阵里十个阵法顺序有先有后,最后面一阵压阵的肯定是最强的,不知道商钱会选谁压阵。
……虽然他一点也不在意商钱到底觉得他和赵公明哪个更厉害。
……按照入门先后来讲,他可是堂堂内门二弟子应该选他。
……可是那赵公明又是麒麟崖一脉的和商钱感情肯定比自己和商钱的感情深厚。
多宝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太在意商钱的选择,毕竟商钱这人老偏心眼了。
商钱看看赵公明又看看多宝:“多宝师弟、赵公明师弟,你们二人修为相差不多过来抽签决定谁压阵吧。”
哪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万事不决抛硬币,没有硬币就抽签。
赵公明浑然未觉自己被多宝给惦记了一番,乐呵呵的走过来,从上前手中拿走了一一个玉片。
多宝却是复杂的望了商钱一眼。一边暗自腹诽着商钱狡猾,一边又暗戳戳的把抽签这个手段记在了心里,等下次他再遇到教中两个弟子争先后这种复杂之事的时候,也用抽签来决定……
哼,商钱果真是狡猾!看我不把她所有的手段都学到手!
两个玉片都还是未激发状态,两人各自拿到手之后,在同一时间输入灵力激发了玉片。
多宝手中的玉片依然是原来的模样,赵公明手中的玉片却变成了显眼的黄色。
“那就由赵师弟来压阵了。”多宝瞧着赵公明乐呵呵的模样扯了扯嘴角。
于是,就有定光仙主持天绝阵”;乌云仙主持“地烈阵”;火灵圣母主持“风吼阵”;龟灵圣母主持“寒冰阵”;金箍仙主持“金光阵”;无支祁“化血阵”;无当圣母主持“烈焰阵”;金灵圣母主持“落魂阵”;多宝主持“红水阵”;赵公明主持“红砂阵”。
一晃就是半月之后,到了约定的时期,截教弟子在三千里外的平原上布下阵法,只见阵法之内,阴风怒吼,红沙漫天,金光阵阵,红水翻滚,只看气势也知其中危险。
阐教截教各自由广成子和 商钱领队而来,双方先双双建立寒暄几句,说一些诸如“情谊第一胜负第二”“通天师叔身体还好吗”“我师父身体好,二师伯呢”……这样聊家常的话。
夜半时分, 月上梢头,乌云半遮半掩住弯月, 泗水关内守关大将府内的卧房里灯火通明。
申公豹发尾还带着未干的潮气,接到商钱的通知以后就立刻赶了过来,推开屋门屋内。二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他,一人是商钱,另一人却是他并不怎么熟悉的,截教二弟子多宝。
“嘘,把门关上。”商钱将食指竖在唇边, 压低了声音, 申公豹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 走到商钱旁边, 特意为他留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商钱还不放心接连变换手势一连打出数十个防窥看的法术, 又掏出三件隔绝窥视的灵宝,将这一方空间笼罩的严严实实。
而后才看向申公豹, 正色道:“封神榜带来了吗?”
申公豹连忙从怀中掏出封神榜, 放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打开摊平。
这封神榜内却只是一片空白, 一个字都没有。
商钱却不显得诧异,她侧头看向多宝问道:“我让你统计的那一批咱们截教里寿数将近却不想轮回的弟子名单, 你还记着吗?”
“你这是……”多宝露出狐疑之色, 他望望桌上摊平的封神榜又看看神色冷静的商钱, 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升起一个想法。
他极力压制着声音, 却依旧能从颤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震惊:“现在封神还没结束呢。”
商钱只是轻描淡写道:“我是要现在就填上封神榜,谁说封神榜必须要等到两教分出胜负之后才能填吗?”
这种好事, 肥水哪能流外人田, 自家教中又不是没有那些修炼境界不够寿数将尽的弟子, 干嘛要平白让给别人?
再说了,这封神榜在商钱看来就是个祸害,现在不填,日后还不知道天道又有什么主意呢,干脆一劳永逸的把封神榜给填完得了。
也省得万一真有什么情况,通天和元始再因为到底该填谁弟子的姓名而反目成仇。
封神榜的确是个无限期的劳动合同,但是本事高的人不想上,本事低的人,却是求而不得。
年入百万的不想考编制,但是月入三千的想考编制的人可多着呢。
多宝有点儿傻眼,他没想到商钱竟然如此诡辩……封神之后再填封神榜,这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吗?居然还能提前填?
商钱推了他一把推促道:“快点儿,你念名字,我往上填,早弄完了我们早回去睡觉,现在这个点已经是属于加班时间啦!”
多宝擦擦额角的冷汗,心跳的砰砰快,一股冲破秩序的刺激感和同商钱一起胡作非为的紧张感充斥着他的胸腔,他一开口,嗓音都有些沙哑。
“截教二班四代弟子陈驴,寿数还剩三十,自愿上榜……”
“……经过激烈的选拔,在踊跃报名的两千二百一十一个弟子中,一共选出了此三百余人。”多宝抿了口茶水,总结道。
截教号称万仙来朝,虽然实际数目并不到一万,但也有五千之数,其中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修炼有成,资质平平之辈反而是更多的,大批未成仙和只是真仙的弟子从拜入截教到如今,已经是寿命将尽,有许多只是吊着一口气等寿命尽罢了。
封神榜虽然对待榜之人禁锢颇大,但是像这些寿命将尽之人连命都快没了,这一点小小的缺点自然也不放在眼中。
商钱埋头苦写,奋笔疾书,随着多宝的叙述,本来是一片洁白的封神榜上,现在已经被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么大的封神榜,咱们也不能都给占了,就按照教中弟子的比例留一些给阐教吧。”商钱轻声嘀咕,多宝不可置否,于是封神榜上就留下了约莫二十个空位没有填。
三百多个名字写完,商钱这才搁下笔长吁一口气。
“行了,那这件事就已经完成了。”商钱用完多宝就翻脸不认人,三言两语就把他和申公豹赶了回去,把封神榜留了下来。
多宝撇撇嘴早就习惯了商钱这副有事就是“我亲爱的多宝师弟”,没事就是“一边去别碍我眼”的双标面目,切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又过一个时辰和多宝一起离开的申公豹鬼鬼祟祟 的又钻了回来,小心翼翼把商钱的屋门推开一条缝,自己钻进去,然后回过头来探头探脑,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又关上门。
“师父。”申公豹老老实实的坐在商钱对面眨眨眼,碧色的眼眸中满是温顺,一副乖巧极了的模样。
仿佛之前那么多的坏主意都和他无关一样。要是被坑惨了的姜子牙姬昌和莫名其妙都变成傻子的慈航几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必定会被呕出血来。
一肚子坏水的毒蛇装什么小白兔呢?
商钱招招手,招呼着申公豹坐在他身侧一起看封神榜,指着封神榜上最上面那一排神位:“过来看看你想要哪一个。”
申公豹愣了一下:“……我们也要填封神榜吗?”
这东西不是只有资质不行寿数将近的人才会填的卖身契吗?
商钱伸手揉揉申公豹的头发笑了笑:“咱们自然不用填这封神榜,成神也不是只有上了封神榜才能成神,我问过昊天师叔了,他说是可以肉身成神的。”
“现在喊你过来是为了让你挑一个好的神位。”商钱挑挑眉示意申公豹看她笔下。
指尖沾满了墨水的笔尖,轻轻一划就勾掉了封神榜上原来的“财神”一职位,然后用飘逸的笔法工工整整的写上了“扫把星二号”五个字。
商钱轻笑:“这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个神位虽有定数,可这神位具体是什么却没说一定不能变。”
其实这封神榜上能写的神位也大多是些品阶不是很高的神位,诸如四方大帝这样的位置肯定是不能由封神榜决定,这些不算太高的神位嘛,改就改了,昊天天帝也不会在意这些。
申公豹恍然大悟,脸上满是对商钱的钦佩之情。师父不愧是师父,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用的果然精妙绝伦。
“虽说我去找昊天师叔走个后门,也能去要几个品阶高的神位,但是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神位之中的奥妙,有些品级不高的神位可远比那些听起来好听的神位要有用的多。”
商钱仔细的把她脑中的想法掰碎了教给申公豹:“有一句话叫做天帝不如现管,我观这日后的趋势,必然是要把仙神和凡人隔开的,神位就是接受凡人香火的媒介。”
阐教众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封神榜已经被不按惯例的商钱给填满了, 他们还在志满意得,接连数日,他们一连攻破了前四道关卡, 正是神气的时候, 还不知道老家已经被商钱断了后路。
今日又到了第五关, 守关之人乃是金箍仙,阐教众人想了想,愣是想不起来截教还有这么一个人,想来也是和前三关一样的无名之辈。
惧留孙率先出列, 自告奋勇要入阵破阵,广成子思索了片刻, 点点头允他去了,不放心叮嘱道:“小心。”
惧留孙不以为然摆摆手, 在他看来前四关都轻而易举就破掉了,这第五关又有什么值得他小心的呢。
他雄赳赳气昂昂走入阵中,十分嚣张地指着金箍仙:“你是自己认输还是贫道将你打到认输?”
金箍仙愣了愣, 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半响后,他含笑劝道:“道友还是谦虚一些好,在下虽然实力低微,却也有些手段神通在身上,道友还是认真些吧。”
他苦口婆心的话落在惧留孙耳中就是金箍在威胁他了,当场就怒不可遏, 手中拿出灵宝来破阵。
阵外观战的商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金箍仙啊,实力的确不强, 在封神中存在感似乎也不高, 但是等到数千年后, 他的威名可是赫赫有名,某只猴子可不知被源自金箍的神通弄得多凄惨。
孙悟空头顶上的金箍,就是金箍仙的原型之一,金箍仙本体乃是一件金箍宝物,可化作无数□□,在原本的剧情中他是在万仙阵中被打散了灵智,被西方二人顺手牵羊带去了西方,等到孙悟空不服唐僧管教的时候观世音就拿出了金箍本体的一个□□来制住孙悟空。
三个□□就套住了齐天大圣、黑熊精和圣婴大王,可看其威力,更不用说现在站在这里的还是本体了。
商钱这么想着,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大阵之中金箍平淡的看了叫嚣着的惧留孙一眼,他浅浅笑了笑:“你知道被我选中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惧留孙一头雾水,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了“被选中”的滋味,一个金箍直直套在了他的脑门上,惧留孙甚至来不及躲闪。
“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金箍仙嘴唇迅速开合,吐出一段惧留孙整句话都听清楚了但是一个字都没记住的口诀。
金箍在惧留孙脑门上越箍越紧,惧留孙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抡着腿使劲用脑壳敲榴莲一样,疼得满地打滚。
“饶命——饶命啊。”惧留孙脑袋显然没有石头脑袋硬,孙悟空好歹能撑唐僧念好几遍口诀呢,惧留孙一遍都撑不住,连连讨饶。
金箍仙依旧淡笑着,口中的咒语却不停,直到阵外观战的阐教众人都忍不住想要硬闯救人了,金箍仙才慢悠悠停了下来,仿佛才听到惧留孙求饶一样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羞涩地挠挠头,轻声道:“抱歉,我耳朵有点不太好用,没听见道友的认输。”
才怪,他就是故意的,大师姐说了,只要折腾不死他们就往死里折腾,金箍仙笑眯眯的,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几乎就把“我就是故意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惧留孙怨恨地看了金箍仙一眼,一言不发狼狈飞出了阵法。
有了惧留孙的前车之鉴,广成子再次问谁愿意出战破阵的时候就没有人再跃跃欲试了,尤其是在赤精子、文殊普贤三人又都败给金箍仙那古怪的神通之后,更是没有人愿意再进去。
无奈之下,广成子只好硬着头皮点了太乙真人,不过所幸能教出哪吒这个徒弟的太乙真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金箍仙那诡异的金箍神通被太乙真人用石头化身骗走了三个金箍,顺利地破了此阵。
除此之外,就是到了金灵镇守的那一关处又狠狠卡住了阐教众人,金灵本体也是金属性灵物,和商钱颇有渊源,因此商钱这么多年自己琢磨出来的几千种遁法大部分金灵也都能学。
再加上金灵对商钱有一种生来的亲近之意,整个人坚信“我大师姐天下第一”,商钱学什么她就跟着学什么,虽然因为资质原因她没能学全商钱会的东西,可那遁法也学了有十分之一……九百多种。
整个人滑得让阐教众人摸不着她的身影,最让阐教众人恼火的是,金灵不但逃跑的本事格外高超,一张嘴更是让他们梦回被陆压阴阳怪气的日子,陆压是阴阳怪气,金灵则是直接仗着自己跑得快掐着腰远远吊着他们骂。
什么“脸皮厚得能挡住诛仙剑”“心眼比脑子还小的傻缺”……气得阐教众人直跳脚却硬是逮不住她。
就在阐教众人被金灵气得跳脚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意识到周的阵营中多了一个“人”。
“玉姑娘,你在营中这几天住的可还舒心?”姬发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的一身白裙的娇俏少女。
那少女明眸皓齿,齿如编贝,头上扎着双丫髻,发间只带着一朵白色绒球,随着头一摇一摆绒球也摇摇晃晃,一身白色荷叶裙,因着入深秋脖间还围着一条毛茸茸的脖围,莞尔一笑很是明媚。
姬发不由看痴了,这位玉姑娘是他月前心中苦闷去周遭小镇上散心的时候偶遇到的,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兄长相依为命,她虽家世不幸却依旧十分活泼开朗,姬发和她聊过几次就忍不住心动了。
他原来是西岐二公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家世,可是他的妻子虽然落落大方,却总是板着脸一言一行都合乎规矩,让他心中唯有敬没有爱,直到遇上了楚楚可怜又自立自强的玉姑娘,姬发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活了过来。
况且现在周和商的战况胶着,局势不好,营中那一群仙人又视他如无物,姬发心中苦闷,可是玉姑娘每次都能安抚好姬发内心的郁闷,姬发一激动之下直接和玉姑娘表明了身份,将她带回了大营。
玉姑娘冲着姬发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引得姬发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她笑着开口:“你都没告诉过我原来你竟然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西岐很贤明的西伯侯呢,昨天你忽然带我过来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语气亲昵又夹杂着一丝小小的抱怨,不让人心烦反而很能勾动姬发的怜惜之心。
玉姑娘果然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姬发觉得玉姑娘这样小小的抱怨让她看起来更可爱的,他怜惜道:“待我日后登位必定会给你一个名分,封你为妃,你便安心在营中待着吧。”
姬发心疼地摸了摸玉姑娘手掌上的茧子,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他心爱的女人为别人洗衣为生了。
他没看见“玉姑娘”在他低头的时候翻的大白眼。
玉姑娘却忽然呜咽低声哭了起来,姬发连忙揽住她用指腹擦拭着眼泪:“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本王,本王为你做主。”
阵法被破了多宝低着头不敢看商钱, 毕竟在大庭广众面前之前是他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让阐教在他这里折戟沉沙的,现在却是被燃灯用圣人法宝给攻破了。
偏偏多宝还不想透露出实情,若是一旦说出此事, 他恐怕人都会直接将西方二圣, 曾经私下找过他的事说出来,凭空添一桩麻烦。
本来多宝已经做好被商钱冷嘲热讽他几句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一走过来就被商钱抓住了手。
多宝诧异的抬起视线, 就看见商钱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不过一次输赢罢了,干嘛做这种小儿姿态……我这倒还有一桩事需要师弟来办。”
多宝狐疑的瞅了半天商钱总觉得他没安好心,商钱笑的越温柔,其中恐怕算计就越深,可是即使是猜到其中可能有算计刚刚输了阵法的多宝还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商钱笑眯眯道:“我近来看这阐教弟子思想道德建设很有问题啊, 遇到点事就大惊小怪,而且一点都没有元始师伯的镇定之风。”
“以人为镜, 方能正得失。这不嘛,我就想着咱们截教弟子一定要引以为戒,时刻谨记师尊的教导, 万万不能像阐教这般失了圣人弟子的体面,这教中的人际又一向都是你处理的, 所以不如就由你主编一册《截教思想建设手册》,带头好好树立一下截教的风貌建设吧。”商钱站在云头,亲切地将多宝拉到她身边,出着主意。
阐教弟子的确太不像样, 自己破不了阵法竟然去借西方的灵宝,实在是给元始天尊丢人现眼。多宝想到的却是这一茬, 他心里知晓, 燃灯恐怕是已经暗中投靠西方了, 而且很可能阐教中不止他一个如此。
阐教门人加上燃灯也不过十几人,元始天尊还一向对他们尽心尽力都有如此叛教之人,截教门人众多,恐怕其中也不一定干净。多宝想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破天荒头一次附和商钱:“的确应该加强思想道德建设。”
商钱要主持封神中截教事宜还要帮天帝梳理天庭关系,他已经败下阵来也没有什么其他要事,多宝思考了一下,应允下来。
成了。商钱在心里悄悄给自己比了个耶,什么样子的人才能最了解一种思想?当然是编写教材的人了。
她又不能毫无缘由地就硬按着多宝的后脑勺逼他进行思想风尚建设,硬逼着学能出什么效果啊。思来想去,还不如干脆就让多宝编写教材得了,为了编写教材多宝肯定要对截教的宗旨思想进行深入学习,一个人一旦对某一种思想产生深刻认同之后旁人是很难改变他的想法的。
就算以后多宝去了西方,可截教的思想依旧会在他内心深处。
商钱算盘打得啪啪响,甚至,她已经打算好了,等以后多宝成为佛祖的时候,她就送多宝一本同门录。
让整个截教和多宝有过牵扯的弟子都把自己和多宝之间发生过的一点一滴都给记下来,编纂成一本书,再从通天那里搞一份多宝自入门到现在的记忆……她就不信,多宝能对自己曾经流过汗流过泪付出心血过的截教,悉心教导过的门下弟子,一手教导他的师父没有深厚感情!
商钱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多宝连忙悄悄挪开了脚步,打了个寒颤。谁又那么倒霉被这个黑心商钱惦记上了。
多宝仔细想了三遍,确认过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罪过商钱之后悄悄松了口气,不是惦记他就好……多宝心酸地想,他是真的一件余下的灵宝都没有了。
他现在一穷二白,还有什么值得商钱惦记的呢?
殊不知,有些人,他虽然富有却只有身上的宝物有价值,有的人,他虽然贫穷但是他本身就是个大宝贝。
周已经在此处扎营近半年了,有阐教提供的储物灵宝在也不用担心粮食的供应,但是粮食虽然够,可士兵的军心却一直低沉。
周商双方就在紧张的对峙中度过了这么一个既无团圆也无欢笑的年,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在过年的这一个月发动战争,一种无言的默契让双方不约而同的在新年这个月中避开了鲜血和死亡。
今日不只是阐教众人因为破解了多宝这一关的阵法扬眉吐气而兴奋,姬发也同样心情不错。
因为他发现不仅是玉姑娘娇俏可人,玉姑娘那位兄长也十分善解人意,虽说眼界有局限,但是和他的看法却是一拍即合,让姬发引以为知己。
美人在怀、知己在侧,姬发自然意气风发,长久战局僵持的苦闷亦是一扫而空。
而申公豹呢,他也很满意,年纪尚小的姬发比人老成精的姬昌要好糊弄多了。他当初为了得到姬昌的青眼,可是花费了足足一年的时间,而且姬昌就算是欣赏他也一直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信,姬发就不一样了,青年义气,上没有父兄管辖,下还有能臣协助处理事务,他根本没有养成多谨慎的性子。
申公豹只是恰到好处的恭维姬发几句,姬发就把申公豹引以为知己,整日处理事务丝毫不避讳他,现在可以说,整个周的情报就没有申公豹不知道的了。
就连姬发想要截掉商朝援兵这种大事,申公豹都听了一耳朵——
商朝毕竟底蕴深厚、地大物博,一开始被西岐骤然进攻组织防御略有些仓促,现在时过半年,商朝反应过来以后已经从东南北三地调拨了二十万大军赶往泗水关,加上泗水关中原有的五万 大军,周聚集起来的十万大军立刻不够看了。
一边是自己对于社稷黎民的同情, 一边是师尊之命,两种不同的思想在姜子牙脑海中交错在一起,时不时某一种占据上风。
可姜子牙就是姜子牙, 哪怕他修为低微,形同凡人, 可他依然是那个一开始就梦想着要荡妖除魔守护百姓的姜子牙,或许在几十年的修道中, 他不得不认清自己的资质的确不适合修炼, 而改为投身人间辅佐贤主, 可姜子牙的本性从未变过。
脑中的两种想法交错对抗了几个时辰,最终还是苍生为上的想法, 在姜子牙脑海中逐渐占据了上风。
“哎, 待到封神过后,子牙再亲自去昆仑山向师尊请罪吧。”姜子牙长长叹息一声, 心下已经有了想法。
帝俊眼眸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此刻他倒是对姜子牙生出一点点的欣赏之意了。
这小子虽然脑袋不灵光,资质几乎没有整个人就是一块不可雕刻的朽木……但是好歹还不算无药可救。
“你若是想阻止西岐反叛, 可以去找商朝合作。”帝俊点出了一条姜子牙的可行之路。
姜子牙却踟蹰着,犹豫不决:“我在内部拖延时机就行,不必再去背叛西岐和商朝合作了吧……姬昌父子待我不薄。”
这家伙真是优柔寡断。帝俊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姜子牙直接往玉佩里一躲接着翻菜谱去了。
要是当初他手底下有这么优柔寡断的大臣早就一脚踹出天庭了,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哼!
姜子牙心里有了决断之后反而更不安稳了, 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努力在自己本就没有多少修道知识的大脑中寻找着如何阻止旁人呼风唤雨的法术。
可是这呼风唤雨的神通乃是仙人才可用, 姜子牙距离仙人的境界,有十万八千里路, 他怎么也找不到怎样才能阻止自己诸位师兄设下祭坛去冻死二十万的商朝大军。
第二日清晨, 姜子牙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深青色黑眼圈, 蔫蔫地低着头巡视大营,路上偶遇跟他打招呼的大臣,也只是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忽然姜子牙听到了从姬发帐篷边上传来的嬉闹声,女子娇俏灵动,宛如银铃一般的笑声让姜子牙狠狠皱起了眉峰。
“姬发哥哥,你可真神气……”
“哈哈哈,还是玉儿嘴甜!”帐篷中传来姬发毫不掩饰的爽朗大笑。
沉迷女色,岂是明君所为?姜子牙对姬发带入营中一个女子,这件事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在大营之中一直都没有碰见过罢了,既然不主动过来碍他的眼,那姜子牙也只当做不知情。
可是现在二十万将士的性命横于眼前姬发居然一点都不内疚,依然在此和女子玩笑。
姜子牙狠狠咬了咬后槽牙,一摔衣袖黑着脸转身就走。
却不巧,一转身正撞上一个一身青色长袍的清秀男子,姜子牙从未在营中见过此人可看他身上的长袍却又并非寻常的军士,于是扫视男子一圈质问道:“你是何人,本相为何从未在营中见过你?”
男子诺诺无言,一副惊吓畏惧的模样,姜子牙正想要询问身边面上对对此人出现毫无异色的将士,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帐篷中人的注意。
不远处的帐篷帐门掀开,姬发怀中揽着一个娇小俏丽的女子走出来,边走还边开口训斥:“一大早就在此处喧哗……丞相?你怎么在此?”
直到走近了看到此处之人乃是姜子牙,姬发口中的训斥声顿时戛然而止,整个人身体僵硬,揽着怀中女子的胳膊瞬间从女子的腰上放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直了身体,不敢去抬头看姜子牙。
倒是他怀中的女子惊呼一声:“兄长!”
明显是喊自己身侧这个胆小男人的。
姜子牙弄清了陌生之人的身份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反而满含失望的看了一眼姬发,张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
“大王还是以国事为重,切莫要沉迷女色。”姜子牙长叹一声,看到姬发连连点头,心里的失望却更胜了。
至于一侧的“玉儿”和她的兄长,姜子牙更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一个以美色侍君,一个凭借裙带关系吃软饭,皆是姜子牙在史书中读过的小人。
可挥袖离去的姜子牙却没看到,在他转身之后,那胆小懦弱低头不敢看人的男子眼中迅速闪过的一丝戏谑。
师父教过,要有反差才能震撼人心。申公豹牢牢记得商钱的教导,今早这一出戏,就是他故意演给姜子牙看的。
三日后,惠风和煦,初春的风拂过山林,带走了融化的雪,温度逐渐升高,营中的将士也脱下了厚棉袄,换上了轻薄的小袄。
军营的西南侧已经建造起了一座方圆九丈的高台,整座高台都是用桃木建造。
这一日,广成子夜观天象,哈哈大笑:“此后十日都是晴日,商朝之人必定想不到会乍暖还寒,正是我等掀起寒风的好时机。”
要是商军都穿着厚棉袄广成子还担忧寻常的风雪冻不死他们呢,现在天气转暖,商军都脱下了厚袄,正是趁着夜里他们睡觉,冻死他们的好时机。
姜子牙显得更加忧虑,他甚至已经打算待到广成子做法之时直接闯进去打断广成子了。
就在姜子牙焦灼的心绪中,暮色渐渐降临,天色逐渐昏暗,夕阳和朝霞将整片大地染成温暖的橘黄色。
阐教众人加上周的诸位大臣齐齐汇聚在祭坛周围,均是摩拳擦掌等着广成子做法。
广成子掐指一算,算到时机已到,于是披头散发,手持桃木剑登上了高台,歌曰:“吾乃昆仑阐教仙,圣人座下第一徒。学得呼风唤雨术,今日登台做神通。风霜雨露听吾命,皆往泗水关外来。”
一边高歌,一边往昆仑山方向一拜,脚下踏着奇妙步法,手中桃木剑舞的眼花缭乱。
只见狂风阵阵,阴风怒号,卷起黄沙数十丈高,带着银白的雪花升腾而起。
旁观众人正高兴,忽然一声女子骂声却响起。
“姬发,枉我当你是当世的大英雄真贤主,你却同这些仙神一道肆意玩弄人命,要活生生冻死我的族人!龌龊卑鄙,竟然至此!”
众人齐齐扭头,姜子牙定睛一看,却是那几日前他才见过的魅惑君心的“玉儿”。
姬发被一个女子在仙神大臣面前一通训斥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正想要开口呵斥。
那名为玉儿的女子却凄惨一笑,声音颤抖仰天高喊:“我是凡人女儿身,却也不愿看我同胞惨死——便当我瞎了眼,枉将纣君认作英雄!”
话落就鼓足勇气一头撞在了高台上,霎时间,白白红红的脑浆和鲜血糊了一高台。
“快拦住她!”广成子连忙大喊,却是晚了一步,玉儿已经撞死在了高台沿上。
在场的无论是仙神还是人族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刚烈,说死就死。
尤其是阐教众仙,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凡人竟然会不要命的一头撞死?
仙人求逍遥,求长生,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怎么会有人放着命不要去死呢?
玉儿的鲜血洒在高台上,半空中的阴风不再怒吼,白茫茫的雪花也落在地上,广成子叹息着把手中的桃木剑一扔。
“唉,这神通被破了。”
呼风唤雨,招霜引雪,本就是欺瞒天地之法,现在有人身死,此处天地感应到有魂魄出现,自然会由地府来人接引,瞒天过海的神通也就被天地窥见,无从施展了。
广成子叹息摇头:“我等未入大罗,亦没有本命神通,若是想引动天地之力只能靠骗,现在这人死了,我就骗不过天地了,可惜可惜。”
姬发连忙追问:“那能不能换一个人换一天再行此术啊?”
“那就要再等七日了。”广成子摇头道。
姬发却松了口气,吊起来的心也骤然松了下去。七日,时间不算长,他还等得起。
可这些言语却一句话也没能传入姜子牙耳中,姜子牙目瞪口呆瞪着那一地的鲜血,那个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万分唾弃的女子现在早已辨认不出当日的俏丽。
她的头撞在高台上,鲜血淋漓,脑浆四射,头颅直接碎开,哪里还能看得出人样?鲜红色的血液洒落一身白裙,红与白格外刺眼。
姜子牙这一句话出来之后, 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
哪吒和杨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双双将目光投向一边,正笑眯眯看戏的商钱。
他们哪知道西岐到底有多少叛徒呀, 但是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止他们三个。
骤然被三道视线注释的商钱若无其事的抬头望天,一点也不心虚的样子。
有多少叛徒, 她哪里记得到底有多少叛徒,反正几千上万的总是有的吧。
毕竟这是她爱用的老传统了, 想当年人族都还没诞生的时候, 巫妖大战之前巫族就埋了她不知多少的间谍……
说起来她爱往对方阵营里安插间谍的习惯这个历史竟然比人族的历史还要长远一些啊。
“哈哈,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嘛,现在商朝兵强马壮,帝辛坚守初心为百姓谋幸福……”商钱说了一串看似很有内涵, 实际上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套话, 成功的绕晕了姜子牙三人。
姜子牙忽然有一种自己是一只傻兔子傻乎乎地跳进了狼窝的感觉。
不过到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况且姜子牙并不后悔自己背叛西岐投奔商朝。
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商钱前辈,我还知道一些西岐那一方的军政事务信息。”
“西岐主要的驻军地点是……下一步的战略规划是……”姜子牙话刚说到一半, 又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从天空上落下来。
玉石琵琶精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了商钱连忙从云头上跳了下来, 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情况, 急匆匆的就开口:“商前辈, 不好啦,阐教那些人要开坛做法冻死咱们的大军。”
“不过我和申前辈已经打探好了他们那边的消息, 这些是我们从姬发那里弄出来的西岐规划。”玉石琵琶精噼里啪啦的像倒豆子一样嘴巴嘟嘟的迅速把事情说清楚, 手上还不停的从袖中往外掏着竹筒。
由于妲己身体力行的教导, 在玉石琵琶精眼里商钱是无所不能的, 商钱面前绝对安全, 所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姜子牙。
而一旁眼睁睁看着不久前才一头撞死在自己面前而给自己造成了巨大心理震撼和心灵阴影的人忽然活蹦乱跳的跳出来的姜子牙:“……”
一时之间姜子牙竟然不知道,到底是死而复生的人活蹦乱跳给他的震撼大,还是玉石琵琶精掏出来那一卷卷明晃晃刻着“绝密”标志的一堆本应该放在西岐最严密地方的竹筒给他的震撼大。
所以说他背叛西岐来投靠商朝,到底能给商朝带来什么消息啊!
姜子牙面无表情,十分心累,他现在一点都不愧疚自己背叛姬发了。
西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是饭桶吗?连绝密情报被人偷了个一干二净都没有发现!
但是紧跟着姜子牙又感觉到一阵牙疼,两边的脸红胀胀的,仿佛被自己狠狠抽了两个大嘴巴的一样。
……大概是今天之前还不是商朝间谍而是西岐丞相的他本人大概也属于他刚才想的一群饭桶的一部分吧。
姜子牙复杂的视线让滔滔不绝往外倒着西岐绝密情报的玉石琵琶精都后知后觉的声音小了下来,她下意识往这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一个激灵。
!!!论自己发现自己刚刚算计过的主角忽然站在自己阵营顶头老大身边是种什么感觉?
玉石琵琶精尴尬一笑,偷偷用求助的眼神瞥着商钱。
商钱哭笑不得,随意给玉石琵琶精找了个理由缓解尴尬,玉石琵琶精连忙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唰一下窜走了。
留下姜子牙和商钱面面相觑。
姜子牙苦笑一声,自嘲道:“我竟然曾经以为西岐赢面大,何其可笑啊。”
无论是他还是西岐官员,或者说是阐教众仙,恐怕甚至就连他的师尊元始天尊,都不曾想到自己这一方竟然被商朝和截教这方的一清二楚。
“看来我也无法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微薄之力了。”姜子牙有点心灰意冷。
截教的情报他比不上哪吒和杨戬知道的多,西岐的情报他又不如玉石琵琶精带来的多,一时之间姜子牙突然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背,姜子牙抬起头就看见商钱正笑语盈盈的对着自己笑。
“你选择了正义,你选择了苍生,姜子牙,你选择了你心之所向。”商钱这么多年糊弄人,早就糊弄出了一套模板。
她语气轻快,笑的让姜子牙感觉宛如春风拂面一般:“这本身的意义就足够重大了。”
姜子牙眨眨眼,望着商钱看着他满是欣赏的双眼,忽然想哭,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这么肯定过他,父母不懂他的志向,师尊和金前辈嫌他蠢笨,商钱前辈是第一个懂他的人……姜子牙哭的稀里哗啦,涕泪满脸。
“商前辈,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守护天下苍生的!我肯定好好在西岐捣乱传递消息,帮助商朝平定西岐叛乱。”姜子牙吸吸鼻子,发誓道。
商钱连忙把眼中的嫌弃藏了起来,害,不就是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吗……嘶,真不爱干净!
可是表面上商钱却是十分感动,双手握住姜子牙的双手:“我相信你,守护天下苍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种中二又空旷的话根本哄不住商钱周围的人,但是用来哄姜子牙却有着出奇好的效果,中二少年多热血,姜子牙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人老心不老嘛,中二中年多热血也是一样的。
起码姜子牙听了这句话以后一副被打了鸡血的模样,信誓旦旦指天画地,发誓要帮助商朝平定西岐叛乱。
商钱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能把领导画的大饼当鸡汤喝的员工,所以她竖起大拇指狠狠夸赞了姜子牙一通,并且又给他连灌了几锅“为生民立命”“大丈夫生于世间为民做主”“未来的你一定会感激现在拼命的自己”……种种的鸡汤,直把姜子牙忽悠的晕乎乎地脚下打飘离开。
其实姜子牙这个人本身的才华商钱倒不是很看重,毕竟姜子牙在修炼方面的天赋……圣人都教不动,这不是一般的差了,这是汤家凤和葛军两位大神二对一都教不会他一加一等于二的白痴级别水平。治理民生辅佐君王方面倒是还不错,但是商钱是修道的,要贤臣有个屁用啊。
她看中的,是姜子牙应劫之人的身份,现在姜子牙和申公豹两个应劫之人都站在她这一边,无论是谁赢,最后归根到底都是她赢,天道也改变不了。
可时间到了七天后,西岐却没能再次建造起祭坛做法。原因是因为姬发病了,一病不起,精神紊乱,已经有三天水米未进,自家的主公又要死了,周的官员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商朝援兵啊。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现在距离姬昌忌日才刚过半年。
姬发倒不是突发疾病,他是自上次玉儿撞死的那夜就开始做噩梦,整日整日睡不着觉,叫喊着玉儿来找他索命。
“元始道友, 别来无恙啊,贫道二人前来拜见。”
元始正半闭着眼打坐,听到准提的声音之后淡淡抬了抬眼皮,扯扯嘴角, 玉虚宫的大门骤然打开。
准提和接引笑眯眯走进来, 准提一撩衣袍, 十分自来熟坐到了元始的对面的蒲团上。
“两位道友不待在西方招揽门人, 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的昆仑山了。”元始语气淡淡的,他一向注重脸面, 十分看不上西方二人四处厚着脸皮“此物与我西方有缘”强抢旁人宝物的做派。
准提却只当作没听出来元始语气中的不屑, 他腆着脸道:“贫道听闻阐教和截教正在进行封神之战……”
话还未说完,一柄杀气腾腾的剑就直冲准提心口刺来, 仿佛直接从虚空中浮现一样。
霎时准提被惊起了一身冷汗,他顾不得形象,直直往前一个驴打滚, 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致命一击,泛着寒光的剑擦过准提身体, 钉在十丈外的地砖上, 没入地砖半截。
半空中,十几根黑色的毛发缓缓飘下, 化作虚无, 准提摸摸自己左眼之上的眉毛,秃了一块。
“果然你们两个老穷鬼没安好心!”通天怒气冲冲大步迈进来,抬手招过地上的青萍剑, 剑锋指着准提。
准提心里暗呼不好, 怎么就这么巧就被通天撞上了呢。
“哈哈, 通天道友好久不见……”准提脑中电光火石, 万千念头涌出,他尴尬一笑,想要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
通天却不吃他这套,通天眉毛一竖,嘴巴抿地紧紧的,杀气腾腾望着准提,仿佛在思考应该从何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
“通天。”元始一皱眉,轻轻呵斥一声,“好歹是客人,你怎么这般不同礼数……”
训斥声截然而止,元始怔怔得望着通天,瞳孔略微放大,结结巴巴:“你,你……”
通天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眼角微红,扁着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委屈道:“哥,你和别人一起打我啊?”
语气委屈极了,元始已经很多年没有听通天这么委屈过了,更何况那一声“哥”,通天一直都嬉皮笑脸喊他“元始”,上一次通天喊他哥哥还是二人都不是大罗金仙的时候。
元始遥远的记忆瞬间被这一声“哥”唤了起来,他神色恍惚了一瞬。想起从前龙凤大劫之前,他们三兄弟一直在龙凤二族之间躲躲藏藏,可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躲掉的,偶尔遇到强者三人也只能拼命,他和老子都不擅长打斗,每次都是通天冲在最前面。
那时候通天几乎每次都带着一身血回来,分不出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这家伙从小就不知道疼,伤成那样还只会傻乎乎冲着他笑,一口一个“二哥”……虽说后来厉害了就不愿意喊他哥哥了,一口一个“元始”,还总爱气他,可到底他元始也就只有通天这么一个弟弟,就算通天把他气个半死元始也不舍得真下狠手打。
元始对上通天红通通的眼睛,长长叹息一声,语气瞬间软和了下来:“哪有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今天要过来,又何谈联合外人揍你呢?”
他站起身走到通天面前,脸有些红,别别扭扭揽住了通天的肩膀,“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小儿作态呢。”
通天却不乐意,他抬手指着一旁表情震惊的接引准提二人:“那你问问他们,他们进来来找你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要喊着你一起揍我?”
“他们就是知道我的诛仙阵非四圣不可破,就特意来找你和大兄一起对付我。”通天喋喋不休抱怨。
准提接引却不由头顶冒汗——这一向没脑子的通天怎么对他们的意图了如指掌?竟然将他们要做之事说得一清二楚。
一道危险的视线缓缓落到二人身上,准提硬着头皮抬眼对上了元始危险的目光。
“此言差矣,通天道友准是误会我们了……”准提正打算咬着牙死不承认,另一道凄凉的声音骤然响起。
“师伯~您要给弟子做主啊。”商钱这才气喘吁吁跟在通天后面跑进来,通天一感应到西方二人的气息之后就扔下商钱先窜过来了,这一阵过去商钱才跟上来,一进来就听见准提正在狡辩,连忙哀嚎一声,扑在了元始身前。
商钱泪眼汪汪打断了准提狡辩的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道:“阐教门人燃灯打不过我们截教,竟然掏出了七宝妙树来破我们的阵法。”
七宝妙树,它的鼎鼎大名正是因为其是准提圣人的证道灵宝。
元始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抬起手掐指一算,顿时阐教截教对阵十绝阵的来龙去脉就被他知晓,元始气得胸膛起伏,脸色瞬间铁青。
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啊……好一个燃灯……好一群孽徒……”
最让元始气愤的却不是他的弟子打不过截教弟子,而是阐教弟子输得既不光明也不磊落,输给三代弟子就算了,十绝阵破不了也先不提。
元始最气愤的却是他自以为品德高洁的徒弟们死不认输,明知燃灯用的是西方圣人的灵宝却依旧装作不知情任由燃灯施为。若是堂堂正正输了比赛,元始是会骂他们一顿,可是顶多也就是失望一点,可现在他那些徒弟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引外人插手两教比赛还是宁愿用下作手段也死不认输,都让元始失望的彻彻底底。
偏偏通天还满心委屈着,他瞥了一眼元始,更是对商钱告诉他的事情深信不疑。
他的亲哥,同根同源的兄长,就是宁愿和外人站在一起也不愿意向着他。
一瞬间,通天委屈地都要哭出声。
通天越想越委屈,三清代表着生命的三个阶段,老子老年、元始青年、通天少年,通天性格活泼,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捣蛋两个兄长也最疼他,一时间被商钱戳明了“你哥要和别人一起打你”这个残酷真相,根本接受不了。
众目睽睽之下,通天忽然刷一下坐在了玉虚宫地上,抱住元始的大腿嚎啕:“哥,你说,你是向着我还是向着这两个老穷鬼!”
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同样坐在地上卖惨的商钱目瞪口呆,半响后才反应过来,看向通天的目光满是佩服——
师父不愧是师父,论起胡搅蛮缠的功夫通天教主也是圣人之中第一人啊。
商钱很快就气势汹汹的带着打神鞭和封神榜回到了泗水关外,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让她十分震惊的消息——
姬发死了,食不下咽寝不安眠,一命呜呼。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商钱是很震惊的。那可是周武王, 逼得帝辛自焚, 真正意义上建立了周朝的那位, 就这么死了?姬昌倒也罢了,年纪大的□□十岁老头了, 死了不稀奇,可姬发才中年啊,身体康健,能文能武, 她就这么出去了几天, 就死了?
泗水关内外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欢呼,闻仲脸色红润举着酒杯四处敬酒,黄飞虎醉的走路歪歪扭扭,他儿子黄天化愁眉苦脸扶着他, 时不时还要被自己亲爹灌两口酒。
就连截教一众弟子都不禁被感染了几分, 无支祁和赵公明这两个浑不吝早就拿出了仙酒一醉方休,就连一向稳重的小胖子多宝都小抿了两口。姬发身亡,西岐气运又下降了大大一截,截教胜数已定,截教众人可早就迫不及待去嘲笑阐教弟子了。
就在商钱思考到底是哪只小蝴蝶扇动了翅膀的时候,翘着呆毛的申公豹乖乖走了过来,眨着一双碧色的猫眼:“师父, 我把姬发弄死了。”
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申公豹看出了商钱的疑惑, 他条理清楚的交代着自己做过的事:“这还多亏师父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个杯弓蛇影的故事呢, 我在西岐营中的时候收买了几个人,然后还联合了几个不满意姬发做王的西岐公子,夜夜在姬发的营帐之中装鬼,再加上师父教过的消极心理暗示,我让玉石琵琶精先前时候特意仗着姬发的宠爱改变了他营帐中的物品布局,多用暗色……”
这个计谋说起来也不是天衣无缝,可妙就妙在用的是“假鬼”上,若是真鬼恐怕早就被阐教众仙捉住了,可偏偏这个“鬼”是人扮的,神仙也抓不出真鬼,仙人高高在上,何曾想过他们精心保护的凡人居然没有死在鬼神手中,而是被凡人算计死了呢?
商钱听完申公豹的解释瞬间就知道了为什么姬发会死,天命在周的确不错,寻常鬼神也无法近姬发的身,可姬发不会死在仙神之手,却不代表他不会死在权力争斗和勾心斗角中。
“阐教那些人恐怕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次是输给了凡人吧。”商钱轻笑,握着手中的打神鞭,心里默默把封神剧本又砍掉了一节大纲。
现在封神输赢已定,还是要赶快完结了这个剧本才行,夜长梦多,天道还不一定搞什么鬼呢,虽说她现在就已经觉得天道一直没出来作妖,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商钱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算了一算,姬发死了,姜子牙叛变商朝,西岐气数已尽,元始给她打神鞭也算间接承认输了,若是她想结束封神,十日之内就能结束,可直到现在天道竟然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云霄,你先带人布下九曲黄河阵,我去去就回。”商钱吩咐一声,自己转身走了,还是要谨慎亿点。不管天道动不动手,她得先防着几手,小心驶得万年船。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黑雾弥漫遮蔽日月,其中一道长河九转,其内黄水汤汤,中间三朵白云,上坐着三位绝美女仙,居其中者面色端庄,一袭白裙,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挂着,手中拿一金斗,左右二女,亦是绝色,身着青裙,明眸皓齿,各拿一金蛟剪、一量天尺。
云霄端坐,高高在上俯视阐教众人,道:“尔等用西方圣人灵宝破我兄长阵法,我截教却是不服,今日我三姐妹在此摆下九曲黄河阵,尔等不限人数,只要能破我姐妹阵法,我截教拱手认输,若是不能,则是你阐教弟子无能。”
阐教众人又羞又恼,可这用西方圣人灵宝确实是真事,其实燃灯用七宝妙树之事他们也不是没有猜测,毕竟一开始连陆压都打不过的燃灯忽然能打得过多宝了,其中肯定有蹊跷,只是能打过截教,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不过云霄说的“不限人数”倒是让阐教众人一喜,广成子思索一阵道:“玉鼎带着太乙去攻东侧,慈航……我和燃灯道友去会会那三仙。”
十三人入阵,各自祭出法宝,吴钩山印、寒剑拂尘、长戟明珠,各自神光阵阵,十三人分做五处,各自进攻。
燃灯和广成子率先对云霄三人攻来,云霄不动,一侧的琼霄碧霄冷哼一声,手拿金蛟剪和量天尺迎战二人,七宝妙树已经显现过了踪迹,燃灯就不好用它,只能自己迎战。
二人本以为三霄一副柔弱模样想来应该是擅长阵法不擅打斗,一交手却发觉不对,琼霄碧霄下手凶狠,金蛟剪舞地虎虎生威,量天尺密不透风,广成子和燃灯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力。
若是商钱知道竟然会有人觉得三霄柔弱,肯定会嘴角抽搐,给广成子燃灯竖一个大拇指。
原剧本中三霄可是生气的时候连老子元始都照打,对亲师父通天都敢举剑,通天亲自来劝,杀红了眼的三霄都要用混元金斗拿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
旁得不说,从三霄的死法也能看出来三霄真面目就是暴躁莽仙啊,琼霄用金蛟剪剪老子,碧霄用混元金斗收老子,云霄直接提剑刺,老子用乾坤图裹了云霄镇压在麒麟崖下,元始打死琼霄,碧霄临死前都要把飞剑射出去刺元始天尊……
整个洪荒都不一定有比她们更胆大包天的,你们居然敢觉得三霄柔弱?
不用半柱香,广成子和燃灯就已经落了下风,像两条死狗一样被琼霄碧霄提了过来,琼霄将二人捆起来,问云霄:“大姐,这两个怎么处理啊?”
云霄淡淡睁眼,道:“大师姐说可以扔进混元金斗。”
哦,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琼霄碧霄狰狞一笑,挽起了袖子,她们早就看阐教这些鼻孔对着天的家伙不顺眼了,可惜大师姐一直拦着不让她们下死手。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广成子燃灯二人瑟瑟发抖,色厉内荏,“我们这只是两教比赛,你们不能太过分。”
碧霄琼霄才不在意他们的威胁呢,一人一个,将广成子燃灯扔进了混元金斗中,一道金光射出,二人跌倒在金斗之内,神色恍惚,这是顶上管灵气的泥丸宫被闭塞了,再一瞬,二人顶上三花消融,胸中五气没,浑身修为不剩,境界一跌再跌。
这一句话出来准提的脸皮就有些挂不住了。
“道友脾气实在太过了些, 贫道不过是看道友,天资聪颖,灵根清静与我西方有缘罢了。”准提看着孔宣要多眼热有多眼热。
他心里甚至有些可惜。
当初三皇五帝时期, 他还带着弟子去昆仑山和三清门人论道过呢, 那时候竟然没注意到截教三代弟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是准圣,怎么就被通天那个莽夫捡到宝了呢。
孔宣一竖眉毛,一张俊脸被气得通红:“好你个西方圣人, 我给你三分脸面你竟如此垂涎我的身子, 呸,下贱!”
话音落下, 孔宣也不再和准提争辩, 直接五色神光一扫, 想要速战速决。
若是耽误的时间长了, 他今天岂不是修炼不到十个时辰了!每一个修炼不到十个时辰的日子, 都是对大道的辜负!
准提也不敢轻视孔宣, 方才被孔宣灼透的手掌, 现在还疼着呢, 他摇身一变化作西方教的法相,乃是一尊数百丈高,十八只手的明王金身,手中各执璎珞伞盖等法宝,想要一击擒拿孔宣。
可这明王金身却在接触到五色神光之后迅速消融, 准提大惊, 他堂堂圣人竟奈何不得孔宣,果然是一只凶性十足的凶禽。
孔宣的五色神光也是第一次有一刷之下还刷不走的东西, 准提着一拦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气, 只见他摇身一变, 直接化作五色孔雀本体拖着长长的尾羽,尖唳一声,周身翻腾着南明离火和太阳真火,竟然要用真身和准提搏斗。
另一边的准提倒是想用十二品金莲砸孔宣,孔宣张嘴一吐,吐出一朵火红色的红莲来,正是和十二品金莲齐名的红莲。
准提接连拿出数件灵宝来,却一一被孔宣用同等阶的灵宝拦下。
——论起灵宝来,谁能比得上商钱富裕,对自己坐下大弟子商钱可是太舍得了,一身的顶尖灵宝武装到了尾巴尖。
上面打的如火如茶,下面的阐教弟子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彼其娘之,怪不得他们打不过商钱的徒弟呢,商钱的徒弟就不是正常人能打得过的。
一群太乙真仙和金仙里,蹦出金鹏一个大罗金仙就够稀奇的了,现在商钱的大弟子一蹦出来,竟然是准圣境界。
这个黑心眼儿的商钱要是一开始就把她大徒弟派出来,封神不早就结束了吗?至于他们这么白白的丢一遭的脸面吗?
文殊悄悄的凑到慈航身边,用胳膊肘戳戳他,低声道:“慈航师兄,你当初不是还说,要好好教训一番商钱的大弟子……”
“闭嘴。”慈航又羞又恼,一把捂住文殊的嘴巴。
他还没嫌自己命长呢!
他就说嘛,商钱这个黑心眼儿的家伙养了一窝坏鸟!
空中孔宣和准提已经交手了数百招,准提拿孔宣不下额角也不由沁出几滴汗来。
主要是天道在那边屏蔽着三清,准提还不好沟通大道之力。圣人和准圣之间的差别就是圣人能够直接沟通大道,通晓过去未来,现在天道在那边屏蔽三清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若是准提在沟通大道肯定会被三清发现,露出破绽,功亏一篑。
可是不沟通天道的圣人比准圣也强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孔宣这一身彪悍的战力在准圣里面也是顶尖行列,说他是圣人之下第一人一点也不为过。
准提都想不明白,难道是这些长翅膀的鸟有什么特殊不成?上一个战力直逼圣人的还是三足金乌东皇太一这一个又是天地间第一只孔雀,这些鸟怎么一只比一只凶?
在这一瞬间准提都在想,要不干脆把他哥接引拉过来收拾孔宣。不过圣人好歹还是要点脸的,尤其是下面站着的一群阐教截教弟子中指不准有多少日后会入他西方教的弟子。
准圣到底比圣人要差,准圣就算战力可以和圣人相匹配,续航能力也要差不少,准提这么安慰自己,等他熬一熬,把孔宣熬到力量耗尽就好了。
可惜某人显然也开了干爹干叔叔挂。
就在准提感觉到孔宣力量逐渐减弱,心里暗喜时,孔宣这才不情不愿的撇撇嘴扭头喊道:“叔,我一个人的确打不过。”
一团炽热的光源自下方,飞上来整一片空间的温度都提高了一小截,一只金红色的三足金乌,神态飞扬扇着翅膀。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三只利爪直直抓向准提的脸,下手很辣程度比孔宣更胜一筹。
淦!打不过居然摇人,太不要脸了!
准提气得跳脚,心里骂了孔宣一遍又一遍,丝毫想不起他刚才还想过拉着接引一起对付孔宣。
“不必太在意,这老头修行时间比你长多了,再有万年你战力肯定比他强。”太一一双鸟眼凌厉地望着准提,口中还安慰着孔宣。
准提:……
“是你们先喊人的!休怪贫道以大欺小了!”准提气急败坏,果然和通天那个莽夫一边就没有好东西,大的揍他,小的气他,果真是人以类聚,鸟以群分。
孔宣凤眼一勾,眼波流转,却不显女气反而锐气十足,他开口就是嘲讽:“不就是要找哥哥吗,还扯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哟,大家伙都看见了啊,准提圣人打不过小孩哭着鼻子要去找哥哥啦!”
好歹是陆压的大师兄,孔宣平日喜欢讲物理不代表他道理讲的差,这一番明嘲暗讽可是将准提的脸面往爪子下踩了。
准提深吸一口气,现在他是真的犹豫要不要把孔宣掳回西方去了,他的灵山有一个只会吃喝玩乐让他养着的红云已经是隔三差五把他气一通了,若是再带回去一个嘴巴刻薄实力强劲的孔宣,他和兄长还用不用招收弟子了,怕是弟子还没踏进灵山就被孔宣气跑了吧。
“两位道友当真要和我西方为敌?”一脸苦相的接引缓缓从准提身侧浮现出来身形,愁眉苦脸。
太一撇撇嘴,都成圣了还和没成圣之前一样赖皮。想当初西方这两个穷鬼可比他和兄长差太多了,他和兄长都纵横洪荒了这两个穷鬼还在到处“此物和我西方有缘”,若不是不要脸在紫霄宫里哭出了两个蒲团,何来今日的神气模样。
“又不是只有你有哥哥,谁还没有哥哥了不成。”太一嘀咕一声,忽然半眯着眼和孔宣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时迟那时快,太一孔宣忽然振翅而起,直扑接引,对一侧的准提视而不见,似乎是想要先拿下一人。
准提连忙去帮接引,就在这刹那之间,另一只金红的巨鸟已经将利爪插入了准提的肩胛骨中,差一点就插到了心脏中,多亏准提六识中察觉到了不对,狼狈地往后一躺才躲过去。
“女娲……人族……”接引叹息一声。
他们和天道都没想到补天之后一直呆在三十三天外的娲皇宫闭门不出的女娲竟然会为了蝼蚁一样的凡人悍然出手, 主动掺和进量劫之中。
本以为人族不过是女娲证造化大道的产物,却不想人族在女娲心中占如此之重。一招不慎,功亏一篑。
商钱挺胸抬头, 可不是嘛, 惹谁不好,非要惹一个做母亲的,还真以为人家平事不惹事生非你们就能随便欺负人家孩子啊。
“师父,师伯!救命啊!准提和接引要杀了你们可怜的徒弟和徒孙!”
远远三道身影逼近, 还没看到脸, 商钱已经哀嚎了起来, 嚎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仿佛快被准提接引打死了一样凄厉。
准提接引心知自己今日和天道合作算计三清阴谋破败之后肯定是跑不了了, 理亏又心虚, 干脆就自暴自弃地双手抱住了脑壳, 站着等着挨揍。
听到商钱颠倒黑白之后, 准提气急道:“胡说,你才刚来,身上的防御灵宝还套得比龟壳都厚, 且不说我们还没来得及出手, 就算真动手了也绝对不可能擦破你一点油皮!”
这得解释清楚,犯罪未遂和犯罪成功还不是一个量刑呢。准提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揍的准备, 可又不准备被气急败坏的通天给打死!
商钱却好似被吓坏了一样又往灵宝堆了缩了缩, 声音带着哭腔:“两位圣人老爷, 晚辈不是故意和你们做对的……呜呜呜。”
准提眼前一黑, 想他们兄弟纵横洪荒数十个元会, 从来就只有他们颠倒黑白的, 何曾遇到过商钱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生灵。
“你你……”准提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商钱。
正好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的通天顿时大怒, 二话不说拔出四柄剑——是诛仙四剑而不是他平日惯用的青萍剑,可看通天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好你们两个不知羞耻欺负以大欺小的老家伙,当着我面就敢指着我徒弟威胁!我没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怎么欺凌我徒弟呢!看剑!”通天眼睛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火焰,握着剑的指节都咯吱响。
左右两侧的老子和元始也铁青着脸,大有兄弟联手和西方二人拼命的架势。
可不是吗,他们三个被天道设局瞒得结结实实的,若不是女娲从外部打破了天道的屏蔽,恐怕他们三个的弟子都死绝了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元始想想都后怕,他是想要给自己一群蠢弟子一点教训,可绝对不想让他们把命丢在封神里,通天五千多个弟子只有一小部分在这里,他十二个弟子可是都在这里了。
饶是他修的是阐释大道这瞬间也有了想和通天一起去找天道拼命的冲动。
此时天空已经是艳艳金光起,杀气遮日月,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剑横贯长空,下方的大地寸寸崩裂,诛仙剑阵还没起,此方天地已经受不住了。
通天耳侧响起一声清咳,正在布阵的通天手上动作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听师父的话,撇撇嘴,斜眼望着接引准提二人:“洪荒承受不了圣人之力,咱们去三十三天外做过一场。”
火急火燎赶到这里之后,通天看到自己的宝贝弟子商钱没受伤也没受惊吓心里的怒火倒是可以勉强压制住了,也能按耐住性子和西方二人说两句话。
一直被忽视的收到了惊吓的多宝无当等人:“……”
行吧,只有商钱是亲生的,他们都是捡来的,这么多年又不是第一次了。
准提接引只当没听见,在洪荒三清还顾虑着天地生灵的因果不敢下狠手,能少挨不少揍,他们又不傻,干嘛要往三十三天外挨一顿狠揍啊。
老不要脸。通天呲了呲牙,一把抓住身侧的老子衣袖:“大兄!”
有困难,找哥哥就对了,动脑子的事大兄在的时候都交给大兄,大兄不在的时候都交给徒弟,他只管动手。
老子安慰地拍拍通天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老子是三清中最先冷静下来的一个,他一开始知道自己被天道和西方算计的时候也怒不可遏,不过也只是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现在还能安抚自己两个气坏了的弟弟。
老子神情莫测地捋了把胡子,沉声道:“是在三十三天外做过一场还是我兄弟去灵山布下诛仙剑阵,任由尔等选择。”
这一下就拿捏到了准提接引的痛处,西方教乃是他们毕生的心血,若不是为了西方教发扬光大他们也不会硬着头皮和天道合作。
准提接引哭丧着脸对视一眼,心知通天这莽夫要是急了眼是真能做出来把灵山铲了的丧心病狂之事,心有灵犀的双双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往三十三天外去了。
“还是大兄有办法。”通天美滋滋夸了一句,扭过头对商钱道,“你在此等我一会,为师去替你报仇,一会就回来。”
商钱从一堆灵宝里探出头来,举手:“师父,我能在一旁看看涨涨见识吗?”
通天刚想说你又从来不跟人正面打架,躲在防御灵宝龟壳里还要涨什么见识,转念一想,自家徒弟修为也到准圣了,看看圣人事怎么打架的日后逃跑的时候也能更有针对性。
于是点点头,满意地望了一圈商钱和孔宣,嫌弃地瞥了两眼帝俊和太一,哼了一声,扭头示意商钱跟上。
三十三天外,一片混沌,通天甩手射出诛仙四剑,红光阵阵,杀气森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放置一剑,诛戮陷绝,凶悍异常。
此四剑乃是昔日魔祖罗喉的弑神枪再加上无数珍宝由鸿钧道祖亲手炼制四百九十九年而成,弑神枪名震洪荒尚且在天道形成之前,昔日盘古未开天地之前此枪在魔祖手中已经染透了先天神魔的血液,又由天地间第一位圣人道祖鸿钧炼制,乃是洪荒无人质疑的第一杀器,号称非四圣不可破。
天地间一共才六位圣人,三清兄弟就占其三,西方二人哪里能找到四位圣人来破此阵法?只能口中生涩,低声下气对通天低头。
“通天师兄何必用此凶器,此事的确是我兄弟一时迷了心窍做的不对,让三位师兄发发怒气也是应该,可这诛仙剑……是不是太过了些?”接引摇头苦叹,心中满是酸涩。
通天这个不爱动脑子的家伙有哪里好怎么就能让道祖这么喜欢呢?收他做唯一的亲传弟子不说,连这绝世的凶器都给了他,一共才几个圣人啊,除了三清兄弟三人之外整个世间都凑不齐四个圣人,通天拿着非四圣不可破的诛仙剑阵可不就是无敌了吗。
若只是通天一人倒也好对付,通天虽然战力冠绝诸圣可脑子嘛……可偏偏又运气好得收了一个脑子贼好用十分擅谋算的大弟子,让他们二人和天道的算计一次次付之东流。
饶是接引心性修为深厚,此时也不由生出一丝嫉妒之情,通天的气运怎么就这么好呢!
上有道祖师父,中有同是圣人的两个兄长,下有谋算无双的大徒弟,就连二弟子都能替他管理整个截教事务……莫不是盘古大神心疼小儿子把自身开天地的气运都留给他?
商钱已经是准圣这件事在阐教截教引起了轩然大波。
阐教弟子垂头丧气再也升不起来和截教作对的心思,这还怎么比,自己还在想着此生能不能有望大罗人家截教的大弟子都已经是准圣了,自己是准圣不说就连商钱的徒弟截教第三代首徒孔宣也是准圣。
甚至阐教十二金仙里有心思活跃的都在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拜在截教门下呢。
你看看人家通天教主的徒弟商钱是准圣不说,就那个二徒弟多宝也实力比他们这些人都强……其实在不行拜在商钱门下也可以啊,商钱几个弟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一看就很会教徒弟。
截教,多宝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宁,心里思绪交加,感情复杂,一方面商钱已经是准圣激起了他的胜负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商钱压榨也就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另一方面商钱却宛如一座大山一样死死地压在他的头顶给他莫大压力。
多宝心里隐隐知道自己的大道是什么,却一直未能真的叩问心门,他已经卡在太乙真仙和大罗金仙的交界上数千年了,修为丝毫未动……唯我独尊之道啊,上面顶着一个早早就成就准圣的大师姐,多宝又如何能够正视自己的大道呢?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多宝这么多天一直对商钱避而不见,让本来想趁着最后一段时间好好和多宝打打感情牌的商钱不由挠头。
商钱再次见到元始是在昆仑山,是跟着通天来的,商钱面无表情,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戳元始的霉头,真的。
封神刚刚结束不久,慈航文殊普贤再加上惧留孙四人连昆仑山都没敢回,直接卷了铺盖逃到了西方,投奔了西方二圣,闹的元始好大的没脸。
许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最后一战的时候和西方二圣早有勾连之事东窗事发会被元始事后算账?又或者是因为心里暗自怪罪元始心狠,任由他们万载修为在九曲黄河阵中化作飞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叛逃了师门,另投西方?
总归手下十二个弟子一下叛逃了四个再加上一个算是半个阐教人员的燃灯,五个人差点把元始给气炸了。
元始一怒之下看着剩下的弟子也怎么看都不顺眼,干脆把阐教解散了。
商钱知道了之后还不由感慨一声造化弄人,本该安安稳稳的阐教,现在七零八碎本来该无人生还的截教却歌舞升平,和和美美。
不过截教的弟子应该也只会越来越少了,毕竟截教弟子良莠不齐,绝大部分都突破不了金仙,寿数将近。
……人少了就没那么多操心的事务需要管理了,也该是时候想办法把自己至亲至爱的二师弟卖个好价钱了。
商钱脑中思绪流转,回过神来才发现边上的通天和元始又打起来了。
“师伯师父,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商钱装装样子的劝了两句,只是别说上去拉架了,连脚尖都没有抬起来一下,一看就是应付。
元始虽然余怒未消但是还顾及着商钱一个小辈在旁边看着气冲冲停下了手,不过已经在商钱面前破罐子破摔的通天却早就不顾及身为师父的尊严了。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嘲讽自己这个一向重规矩二哥的机会啊。
通天嬉皮笑脸,不知死活的挑衅元始,故意夸张的往后一跳,多出一副十分震惊的表情:“哎呀,元始,我听说你的阐教一半的弟子都叛逃了!怎会有如此欺师灭祖之事呢!”
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商钱看了都牙痒痒,别说被捅心窝子的元始了,早就已经是怒火冲天,冲了上去要和通天决一死活了。
“当初我就应该和西方二人一起去破你的诛仙剑阵!”元始咬牙切齿,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当初被通天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迷了眼睛。
他算是认清楚了通天这家伙就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玉虚宫揭瓦!
商钱叹了一口气,望着在半空中追逐打闹的两位圣人,深深的担忧起自己的计划来。
按照她的规划,自家师父和师伯可是要在接下来去做十分重要的事情的,这两个人这副样子真的能担得起她剧本的主演吗?
通天在半空中叉着腰,嘿嘿笑着,十分嚣张:“关于怎么教徒弟,还是要听我的,尤其是你,你看你教的都是什么徒弟,竟是欺师灭祖的叛徒,三分之一都去了西方啊……教徒弟还是要看本圣人的,我大徒弟商钱,没什么天资,全靠我悉心教导教成了准圣,我截教五千多个弟子,一共也就长耳定光一个叛徒,五千分之一啊!”
被拎出来当别人家孩子的商钱面无表情,似乎她能成为准圣真的都是通天含辛茹苦教导的而不是她四处蹭功德蹭圣人教导蹭出来的一样,弟子被比成废物的元始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怒气冲冲直接一脚把通天踢出了昆仑山。
还长袖一挥直接把玉虚宫外侧的山峰削下来半截当作石碑,以指为笔在剩下的半截山峰上刻下“通天和湿生卵化、披毛带羽之辈不得入玉虚宫内”。
这换成后世黑话就是“通天和狗不得入内”的意思嘛,身为同根同源、和元始一个跟脚的通天在元始天尊眼里都沦落到和湿生卵化披毛带羽之辈一个待遇了,可看元始天尊实在气得不轻。
商钱看着元始铁青的脸,连忙摆出笑脸,露出贴心小棉袄的温暖笑容,轻声安慰:“我师父就是爱胡闹,您可别往心里去,师父还是很担心您的,知道您近来心里不舒服特意拉着我来看看您,您看,这一通胡闹下来您心情是不是就好多了。”
“通天说的却也不错,我的确是教徒无方。”元始听着商钱柔声细语的劝告,却更挫败了,通天的徒弟怎么又听话又省心修为又高呢?
正在气头上的通天却不想听他解释,准提却不能不硬着头皮从通天手下抢人。
还是商钱上前一把拉住了通天,柔声劝道:“师父听一听又无妨,若是二位师叔当真是在胡言乱语,你再动手也不迟啊。”
准提擦了擦头顶的汗,拿出了早就和接引商量好的说辞:“通天师兄你门下的二弟子多宝修的乃是唯我独尊之道,可在截教上面有你亲传弟子商钱这位截教首徒压着,多宝哪有地方去践行他的唯我独尊之道?”
他敢顶着通天的压力来截教要人,还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的,起码这句话通天也挑不出来什么刺来,也得承认准提说的的确在理。
紧接着准提又抛出了自己这次赶来找通天要徒弟的最大底气。
“若是通天师兄能舍得多宝入我西方,我和兄长退位隐居三十三天外,让多宝来做西方教教主。”
准提苦口婆心劝道:“师兄,不能耽误孩子啊,多宝若是没有足够的地方施展自己的本事,那这辈子都碰不到大罗,成就不了自己的大道了。”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饶是通天也没想到接引准提二人竟有这么大的魄力能够将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就是商钱也没想到西方二圣能够这么痛快,多宝都没有经过考察期呢就要将教主之位拱手相送,怪不得佛教后来能够兴盛呢,不论实力单看魄力和智谋这方面西方二圣的确远超自家师父……
“二位师叔,你两位提出的条件,只是对我多宝师弟有那么亿点点的好处,但是对于一手培养徒弟的我师父来说,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还徒惹一个将弟子拱手相送的不好名声。”商钱感觉到通天已经有些许意动了,这才插口进来,笑眯眯的接过商讨的话语权。
一开口就将此事摆到了生意的位置上。
准提顿时苦了脸,封神一役他可是看透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截教首徒,商钱年纪虽小可一肚子谋算却犹在他们二人之上。
商钱可不像通天那么好糊弄,尤其是这事本来就是他们二人不在理,想要去将人家培养的好好的弟子给引入西方。
“唉,商钱师侄有话直说吧。”准提接引在封神一战被商钱坑了个底朝天之后就花费了大功夫收集了商钱的资料认真分析。
……虽然一共也没几张纸。
堂堂玄门嫡系,道祖亲口承认的嫡传徒孙,通天圣人唯一的亲传弟子,截教首徒,这么多年来,居然在洪荒什么事迹都没有!
这么多年里就一直过着截教-人族两点一线的生活,绝大部分时间都蹲在麒麟崖上闭关,既不降妖除魔,也不同人斗法,甚至就连势如水火的截教和阐教之争她都像个隐身人一样全程不掺合。
西方二人用尽圣人之力也就收集到这些消息之后,一时间百感交加,不知是该佩服商钱谨慎,还是该无语商钱万事不理。难怪这么多年商钱一直名声不显,丝毫不引人注意,她是一点因果都不沾染啊。
最后西方二人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商钱痴迷宝物,就这一点还是从这些年来被商钱坑的一干二净的慈航等人口中得知的。
商钱这一刻还是很喜欢西方二圣这种聪明人,她先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通天,通天耸耸肩,一副万事不管任由商钱做主的模样。
本来被西方二人舍出教主之位的诚意打动,也是为了多宝的大道,通天都已经要心不甘情不愿把多宝舍出去了,现在商钱能坑西方二人一笔,何乐而不为。
准提,心领神会,心知今日不出点血是没办法,安然谈拢了,虽然心里在滴血可准提面上,依然是一副慈祥和蔼的长辈模样:“商钱师侄,你看上了哪件灵宝啊?”
商钱慢悠悠竖起五根手指,在准提面前晃了晃。
准提脸上的表情僵硬一瞬,他们二人一共才几件灵宝啊?
“师叔你已经是圣人之尊了,平时又不用与人斗法,唯一需要与人斗法的也就是和我师父打架了,但是要是真到了和我师父打架的地步,那有没有这灵宝下场都是一样嘛。”商钱笑嘻嘻道。
“既然没用,那对师叔来说,这灵宝就是身外之物,犹如鸡肋一般,倒不如拿来为西方教聘一个能将西方教发扬光大的教主。”
这话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个头啊!
你自己还从来不和别人出手斗法呢,不照样囤了一堆攻击灵宝!
两个人扯了半天的皮,终于最后把灵宝数量定在了三上面,其中必须要包含十二品功德金莲。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商钱整个人周身的感觉都愉快了三分,她大包大揽:“二位师叔放心,多宝师弟那里我去讲,肯定让他心甘情愿去西方为你们卖苦力……啊不是,是心甘情愿寻找自己的至尊之道。”
金鳌岛,多宝的道宫内。
多宝远远看见商钱笑眯眯的走过来,心里就一咯噔,尤其是当商钱一反常态,亲切地挽住他的手的时候,多宝心里的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他面无表情,一把把自己的手从商钱手里扯出来:“师姐有事就直说,何必拉拉扯扯。”
心里的警惕已经拉满了。
商钱却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先是扯了半天有的没的重点突出强调了一下她们二人之间的师姐弟之情。
语气之动人,故事之迂回婉转,都让多宝怀疑自己,难道真的和商钱之间有这么深厚的同门情谊吗?
“师弟啊,你在太乙境界也卡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打算突破大罗金仙啊?”扯了半天废话商钱终于慢悠悠地切入了点。
多宝脸上因方才商钱一通回忆当初而略有波动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叹息一声:“略有思绪却无从下手。”
“师弟的道是唯我独尊之道吧。”商钱笑了笑。
多宝倒是不疑惑商钱是怎么知道的,关于他的道是什么通天也给他说过,只是大道这种东西只能意会,别人言传不了,尽管多宝知道了自己的倒是什么却依旧抓不住它。
商钱亲切地拉着多宝的手:“你的大道在截教可不好证啊,截教毕竟是师父做主,唯我独尊之道怕是走不通。”
这个想法多宝也不是没有过,可是骤然从商钱口中说出来却依旧让多宝红了脸。
仿佛内心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被□□裸的挑明了一样,多宝有些难堪的扭开脸。
那又能怎么办呢,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经营截教事务,努力修炼,可是依旧差了商钱一大截。若是在封神最后一战之前,他还有和商钱争一争魁首的心思,在封神一战之后虽说不愿承认可多宝对商钱的实力和谋算都是服气的。
唯我独尊之道,他都对自己头顶上压着的人心服口服了,何谈唯我独尊呢?
商钱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多宝对此事闭口不言一样,笑道:“你可是我最至亲至爱的师弟,你要是不成大罗,我心里急得都吃不下饭。”
“这几天在麒麟崖上烤肉吃的不是你吗?我在金鳌岛都闻到肉香了。”多宝嘴角抽搐,显然是对商钱急的吃不下饭这件事抱着深深的怀疑态度。
“那是帝俊烤的肉……哎呀,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至亲至爱、关爱师弟的师姐我,替你找了一个能让你践行大道的地方!”商钱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迅速转移了话题。
“让你去当西方教的教主咋样?准提接引二位圣人退位前往三十三天居住,不再干涉西方教事务。”商钱强调,“这可是别人打破了头都抢不来的好事,也就是我心疼师弟,才和准提接引二位圣人说好了让你去干。”
不知道为什么,多宝总觉得商钱是在颠倒黑白。
可在这种大事上商钱还不至于骗他。况且商钱说得对,有通天和她在截教自己的唯我独尊之道永远不可能证道,若是真能去西方叫担任教主,那一偌大的西方就任由他施为,说不准还真能让他成就大罗甚至准圣可期。
只是……一直以来把自己当劳工使唤的人,忽然好心好意给自己怀里塞好东西,这让多宝受宠若惊之下,又有点不敢置信。
当今世间有两位比各国国君更加著名的人物。
一为魏国的李悝,他自小聪慧、为人严谨、一丝不苟,从小就闻名一方,见过他的人没有不为他叹服的。青年时期就已经被魏国国君聘请为国相,他经济上重视农业,以国家的力量调控百姓耕中,政治上实施法治,赏罚分明,使魏国国力强盛。
他编纂了第一部法律文书《法经》,引来一批追随者学习他以法治国的思想,称作“法家”,提出要理智为上,循规蹈矩,不可让内心的私情压过法律。
二为鲁国的孔丘,他文韬武略、上马能杀敌、下马能著书,自年少时周游列国,短短数年就收了三千弟子,号称儒家。提倡“有教无类”,宣扬治理国家要用“仁政”,法理不外乎人情,推崇仁义。
他身高九尺,为人随心所欲,好射箭驾战车,一般和能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不能讲道理的人讲物理……
一个时代同时诞生了两位伟大的思想家,恰好他们的思想有那么不只一点的冲突,又恰好他们性格也有不只一点的不合。
所以儒家和法家这两个当世最大的思想流派整日互相攻击也很正常……吧?
正常个鬼!
商钱一脸痛苦地站在围观的人群中捂着耳朵,人群中央是一座讲坛,她师父通天的人身孔子和二师伯元始的人身李悝正各自带着十几个徒弟针尖对麦芒地论道,两方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简直快要打起来了。
当然,是孔丘单方面的,毕竟他自己身高九尺还有三千个徒弟,里面不乏擅长打架的狠人,李悝一共就十几个弟子,都在这里坐着了,真要打起来只能一个法家弟子打二百个儒家弟子。
单看体型,正常人身高俊美瘦削的李悝就不是身高九尺身材魁梧的孔丘的对手。
李悝一改平日的冷静自持,脸色通红的怒骂孔丘“什么人都收做弟子”“弟子里除了莽夫就是朽木”,孔丘跳脚回骂李悝“满嘴的规矩没个屁用”“拿人当泥像看”……
商钱眼睁睁看着两方弟子越说越激动,两方的带头人物也越辩论越愤怒,忍不住□□一声捂住了脸。分明李悝孔丘二人都没带元始通天的记忆啊,怎么还能吵成这个样子啊,难道自家师父和二师伯真的命中注定生生世世都是一对冤中兄弟吗?
她忍不住侧头向身侧牵着青牛的老者抱怨:“大师伯,您也不管管他们。”
牵着青牛的李耳,也就是老子,早已经先一步觉醒了圣人的记忆,闻言乐呵呵摸着花白的胡子,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悠哉道:“顺其自然嘛,我看元始和通天这样就挺好的,多么兄弟情深啊。”
商钱抬头看看讲坛上已经快扭打起来的两人,嘴角狠狠抽了抽,她无语的望了眼身侧乐呵呵的老子。您管这叫兄弟情深呢?
反正闹了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大事,就由他们去吧。商钱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打算掺和自己师父和师伯兄弟之间的事情,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亲哥都不管,自己一个小辈操心那么多干嘛?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周围依旧是一片祥云青气围绕,十分安静,自从昊天瑶池成为天帝王母搬离紫霄宫之后,偌大的紫霄宫内就只有鸿钧一个活人了。鸿钧又是安静不爱说话的性子,道已经修到了尽头,也没有需要他去做的事情,所以鸿钧平日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紫霄宫后院的小亭中喝茶。
只是一个人喝茶。
一点轻微的动静从墙边窸窸窣窣,正双目无神抿茶的鸿钧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紧绷的嘴角上扬了些许。
“你来了。”鸿钧丝毫都不意外分明没到往常默认来看他的时间商钱为什么会过来,他语气平淡轻声道,伸出手指点了点,石桌的对面拔地而起一个石墩。
商钱笑嘻嘻挠着头,做到了鸿钧的对面,十分熟稔的叽叽喳喳和鸿钧说起这一阵的事情,主要是讲三清入人族传道的事情,偶尔还夹杂两句对不省心师父师伯的抱怨。
紫霄宫这才不在那么冷清,有了一丝烟火气。
鸿钧只是安静的听着商钱说话,时不时附和几个字,尽管这些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一念之间就能知道。
可有个人说话总归是不一样的,紫霄宫实在是太寂寞了。
面对鸿钧,商钱似乎是找到了能询问的长辈,她讲完了杂事之后话题不由引到了自己正在准备做的大事上去。
商钱咬着手指,胳膊托着下巴摊平在桌上,抬眼苦恼望着鸿钧:“师祖,您说我能弄死它吗?”在整个洪荒最可靠的生灵道祖鸿钧面前,商钱也不由露出了一副十分自然的姿势。
这个“它”指的是什么,二人都清楚。
鸿钧眼中笑意浓了两分,反而说起另外一茬话题:“大道之中,九为极数。我、三清、西方二圣、女娲,一共七个。”
问:当师父和师伯同时失去记忆站在你面前问你要选谁的时候该怎么办?
补充,师父的确是亲师父,可师伯心眼小爱记仇,得罪师伯可能比得罪师父更可怕。
商钱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就因为是自家师父师伯就觉得看热闹没风险颠颠凑过来近距离看热闹呢。
本来是想近距离看通天和元始吵架扯头花的,接过现在自己却成了热闹。
“这姑娘是我先看上的徒弟!”孔丘气不打一出来,怒视李悝。
李悝不甘示弱,干脆利索语言攻击:“三月前我在魏国就要收她为弟子,你儒家就是如此没有规矩,连先来者得的道理都不懂吗?”
眼睁睁看着孔丘李悝二人说着说着又开始引经据典互骂了起来,商钱只想趁机偷偷溜走,只是她刚刚抬起腿,吵得不可开交的孔丘和李悝忽然齐刷刷扭头瞪着她,异口同声:“你说,你要拜谁为师?”
商钱:……
大道要亡我。
“儒家,很好啊。”商钱斟酌道,孔丘脸上刚刚要露出笑意,商钱又连忙补充,“法家,也很好啊。”
商钱无辜看看孔丘,又望望李悝:“只是我已经在跟着老子学道了。”
这种为难的事还是推到她至亲至爱的大师伯身上吧,反正通天元始也不敢去找老子的麻烦。
孔丘却恍然大悟:“我和李悝也都曾跟着老子学过东西,原来竟然是小师妹……唉,你怎么跪下了?”
眼看着方才还站的笔直的商钱听到他开口说话后忽然双腿一软啪唧跪在自己身前,孔丘吓了一跳。
双腿吓得发软的商钱露出一个虚弱的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我何德何能做您师妹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哪敢让自己爹喊自己妹妹啊。老子能让元始和通天叫一声老师,长兄如父还说得过去,她一个做徒弟的,要是敢趁着通天元始没有记忆占他们便宜,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商钱干笑一声:“其实我也是一家之主,两位夫子知道墨家吗,我是墨家墨子的老师。”
这话倒也不是她瞎说,商钱的确给墨翟讲过《基础物理》《基础化学》,墨翟也确实尊她为师。
孔丘和李悝这才齐齐叹息一声,能称为“一家”的学派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主张,他们再心动也不能强求商钱扔掉自己的思想改投他们。
“其实墨翟也曾经跟着我学习过来着……”孔丘还有点不死心,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到商钱就冥冥之中感觉商钱肯定会是他的弟子,现在收不到,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商钱只当没听到,站在原地装傻充愣,好不容易等到孔丘李悝恋恋不舍离去之后,连忙用自己最快的遁法头也不回逃回了东海麒麟崖。
太凶险了!商钱坐在长寿宫内室自己坐塌上才心有余悸地擦擦额角的冷汗,长松一口气。
师父有事,还是要弟子服其劳,在通天和元始人身还活着的时候,人族的事还是扔给她徒弟去做吧。
商钱给孔宣传音让他过来一趟,孔宣刚刚闭关结束,一接到商钱发的消息就赶了过来,推开门——
他师父笑眯眯的告诉他有一个关系重大的要事要交给他。
听完了这桩“要事”以后孔宣面无表情,行吧,不就是又去辅佐贤主嘛,就是和当初他辅佐商汤建立商朝一个样呗,一回生二回熟,孔宣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记得避开法家的李悝和儒家的孔丘啊。”临走前商钱还不放心特意叮嘱了他一句。
孔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两个凡人,但是还是将商钱的话记在了心里,师父总是深谋远虑的,做事总有她的深意。
比如这次为什么不亲自下场而是派他入秦国呢,肯定就是因为因果——当初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朝的建立就是他辅佐建立的,现在商朝气数已尽,商朝的结束也应该由他来辅佐结束。
……直到后来孔宣被自家师祖和师叔祖堵着非要抢着收他为徒,孔宣才恍然大悟商钱当初告诫他的话真的没有深意,就是表面意思让他躲远点罢了……
孔宣化名公孙鞅进入秦国,用帝道、王道、霸道和富国强兵之道游说了秦孝公四次,直到第四次才成功被秦孝公接纳,后来因功被秦孝公封在商地,世称商鞅。
他推行变法,改革户籍、明令军法、废除贵族世袭制度,改革农业,允许土地私有、推行县制……短短数年就使秦国强大起来,法家风格十分鲜明。
可他本人又随和知礼,待人以仁,提倡有教无类,将自己的知识编纂成书免费发放,悉心教导下一任国君,儒家孔子的风格也十分鲜明。
后世直到三百年后也没能争论出商鞅到底属于法家还是儒家,不过公认的一点是,商鞅不是如李悝孔丘一样的思想家,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实干家,秦国六世强大,自商鞅始。
数十年后,商钱十分尴尬的站在孔丘家上方的云头上……等着自己师父老死,她听着下方传来的哭声幽幽叹了口气。
唉,只希望她师父回归以后不要翻旧账质问她当初为什么不愿意拜孔丘为师。
下方的哀嚎声瞬间变大,数千赶来的徒子徒孙把小院挤得满满当当,不停地抬起袖子擦着眼泪。
一点青光慢悠悠飘出来,在商钱身侧化为了一道人影,正是上清圣人通天,通天刚回过神来就伸手一把薅住了商钱的耳朵,凶神恶煞道:
“逆徒,为师主动收你为徒你为什么不答应!”
通天有孔丘的所有记忆,当然能看到当初商钱糊弄他的来龙去脉,瞬间就气呼呼了。莫不是他的亲传弟子还有想要投奔元始的心思不成?凭什么拒绝他啊!
商钱从极乐世界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西方二圣和三清还不一样,三清修道却并不重视教派,可西方二圣半生心血谋划皆是为了西方教。
为了西方教能兴盛,他们可以不要脸皮从三清手下蛊惑人才,可以甘愿受天道驱使搅浑封神,甚至可以顶着被三清打个半死的威胁强行从阐教截教掳人,西方教就是准提接引的心血。为了这份心血不落入昔日龙凤、巫妖的境地,准提接引当然也敢反天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商钱低声喃喃自语,从三十三天外返回洪荒东海麒麟崖,帝俊已经在此处等候着了。
帝俊见到商钱回来,微微一笑,抬起手中拎着的竹篮:“我带了点菜,一边吃一边说吧。”
有的人虽然已经是准圣,但是依然十分口腹之欲,被某只擅长控火的鸟钻了空子,时不时就会接着送菜的名义邀请某人一起吃喝。
商钱一看见有吃的,立刻道:“好啊好啊,我们边吃边说。”
帝俊只浅笑给商钱剥螃蟹,说来住在东海倒是方便了商钱这个爱吃海鲜的,原材料新鲜,捞上来就能无缝衔接进锅。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商钱不接受他的安利,帝俊多次推荐商钱抓两条龙尝尝,都被她无情拒绝了。龙族味道多香啊,上古时期他和太一一口一个咯嘣脆……
“我掐指一算,现在已经到了合适的时机。”商钱一边吃着一边摇头晃脑伸出油乎乎的手指做了一个掐算的手势,不过帝俊才不信她的糊弄,商钱选时间从来都是有理有据挑出来的,得先写至少十八个方案,然后斟酌十几遍挑出一个最合适的来。
商钱和帝俊说话就不用费什么脑子了,她笑道:“这次喊你来的目的之前也和你提过几次,你考虑的怎么样啊?”
你说的我哪有不答应的啊,帝俊笑了:“不就是去一统天下为皇吗,这事我可是称得上轻车熟路了。”
“也是,毕竟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帝王就是你妖皇帝俊嘛,一统人族的天下可比你当初一统妖族要容易多了。”商钱随口道,“妖族的性子可比人族暴虐太多了。”
本来她想到的最适合的人就是帝俊,帝俊乃是世间第一位帝王,帝王命格极重,若是说谁能有这个大一统的本事,也只有当年一统千万妖族的帝俊了。
商钱忽然正色看着帝俊:“天道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此事若是成,则你我再无后患,若是不成,则你我身死道消,神魂都不会剩下一丝。”
帝俊则细嚼品味着“你我”二字,只觉能和商钱同生共死一会,身死魂消也没什么可怕的。
“它要是不死,总有一天你我还是会死。”帝俊低声沉稳点出这点,天道既然盯上了他们,那一次封神没能达成目的,就还会再掀起第二次封神,根本逃无可逃。
商钱一想起这个就咬牙切齿,恨恨道:“可不是吗,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该死的狗东西非要来招惹我做什么,它要是不招惹我,我这么图安稳的一个人能被逼到这份上吗。”
宅在家里养鸟养大猫养猴有什么错呢!
商钱气了一会心情就平静下来了,果已经这样了,没法更改,因才是最重要的,因果因果,没了原因,结果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商钱拿出一卷竹筒递给帝俊:“此次你入人族也要从婴儿做起,再过几年我也会化身入人族。”
“说起来,这还是你我第一次并肩作战。”帝俊接过竹筒,摊开扫视了一遍,心下即刻有了计较,抬起头来忽然说了这句话。
两个人正好完美错过了时代,一个是巫妖大劫的妖族之主,一个是封神量劫的截教首徒,虽关系非同一般,可的确是第一次并肩作战,而且一次就面对了最强大的对手。
商钱摸了一下嘴角,有些羞涩:“其实是因为我崇尚和平从不和人打架斗法吧,别说和别人并肩作战了,我打架动手的次数这么多年加起来一共也没有五次。”
打架多容易受伤啊,受伤多容易不治身亡啊,还是讲道理安全,讲物理的事自有师父和徒弟们去做。
帝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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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邯郸,一处破败的小院中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还混杂着女人悲切的哭声,她产下了孩子,可是她的丈夫却已经抛下了她们母子独自逃走了。
赵姬紧紧揽着她的孩子,期盼这个儿子日后能有出息,带她过上好日子。
这个名为嬴政的孩子生来就注定不平凡,他作为父亲逃走被留下来的秦国质子,从小饱受旁人冷眼和辱骂,却并不心生自卑,而是更沉稳、更周全。
他最喜欢到郊外的私塾那边听课,那个私塾是茅草糊的,嬴政只要趴在墙角就能听清先生授课的声音。
这一日嬴政却没能去偷听先生讲课,因为他的母亲赵姬拉着他去参拜财神娘娘去了,嬴政看着供在高台上的财神金像总觉得十分亲切,赵姬却只笑他年纪大了也知道美丑了。
“我不是因为商钱娘娘长得好看才觉得面熟的!”嬴政第一次这么孩子气的大声反驳赵姬,扭头就跑,却在财神庙后院撞上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子,十分貌美,青丝如墨半批在身后,一身湖蓝长裙外罩红色纱衣,嬴政虽然认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却知道这上乘的布料非常人可用。
嬴政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得罪了权贵,那一看就十分富贵的女子却并没有怪罪他,而是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撞了我,不过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我也不怪你,你喊我一声姐姐今日的事就算了如何?”商钱坏笑着,无论是帝俊还是嬴政,能让他喊一声“姐姐”都值得好好留念啊。
嬴政谨慎的打量着商钱,心中却不由自主涌现出亲近之意来,他心下一惊,难道自己真的如母亲说的一般看着貌美女子就觉得亲近吗?此人嬴政确认自己之前从未见过,可依旧是抑制不住的亲近。
商钱则坏心望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小始皇,蠢蠢欲动的手忍不住揉了两把嬴政因为家贫吃不上肉而并不算白嫩的小脸蛋:“快,喊姐姐,要不然我就把你抓起来卖掉。”
有的小嬴政生出来就是要被她吃掉的!
“姐姐。”嬴政深知忍耐的道理,他抬起头对着商钱甜甜一笑,眼底却一片平静。
商钱笑了笑,也没有挑破嬴政的小心机,她从袖中掏出一柄锋利的金剑递给了嬴政,这柄剑十分神异,落到嬴政手中立刻从正常大小变作了巴掌大,正好能被他揣入怀中。
九月八日,晴空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冗长的车架绵延数十里,上万的带甲之军沉默严肃,脚步整齐划一,行驶在最前方的数十座车架,则是文武百官和诸子百家大儒,最前面一架豪华奢侈的宝车金光闪闪,格外耀眼。
十八匹纯黑色没有一丝杂毛的矫健宝马拉车,车身宽敞到足够十八匹骏马一字排开,缰绳乃是奇牛的牛筋制成,散发着奇特的香气,马车门前一对龙凤金像,檀木为身,金线勾勒花纹,雕梁画栋,气派万分。
一看就很贵,在眼光下金子亮的刺眼。百官和诸子百家大儒之中有不少人经过这么多年也没能适应这华丽耀眼的审美。
可谁让他们的千古一帝和诸子魁首都喜欢这个风格呢,上行下效,竟然也有不少官员和百姓以金色为美。
……除了每次出门都要雇人看守车架防止车上面的金片被人扣下来以外。
浩浩汤汤的帝王仪仗走了八日终于走到了泰山脚下,为首的马车中忽然传出一道威仪之音:
“在此停下。”
一统天下的帝王威仪何其强盛,嬴政发话谁都没有疑问,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庞大的车队已经收拾好了地方,安好了营帐。
李斯恭敬地走到帝王车架一侧,拱手大声道:“启禀陛下,三军已驻,请陛下下车。”
静等几息后,车中伸出一只修长而长这一层薄茧的手掌,从内撩开车帘,李斯垂目以示恭敬,他视线中,只看得见两只绣着金色鸟纹的玄黑长靴,李斯知道这还不是结束,因为帝王车架中不止有他们雄涛大略的千古一帝。
果然,玄黑长靴并没有走动,而是转了个方向,停在车架前,过了几息,一对小巧些的青色女鞋无声落在玄黑长靴的右侧。
泰山顶上有风,呼啸而过的风吹的枝叶摇摆。往上走,树反而少了起来,到了山顶之上,唯有一翠绿浓郁的青松,还直直立在山石之中,除此之外不见第二点绿意。
接近山顶,倏尔一座祭坛映入眼帘,这座祭坛高九丈九尺,皆是由泥土所堆砌。
商钱抬头看看天,金乌高悬,阳光似火,不过鉴于三足金乌本鸟正站在她手边,这样晴朗的天应是鸟为而非天定。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点了。”商钱笑道,越接近最后时刻,商钱反而越波澜不惊心神平静。
这份平静也让帝俊安静了下来,他苦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商钱摸摸帝俊的手……摸不出来冷热,三足金乌手要是冷了那太阳不就完犊子了。
平静地过了一炷香,商钱忽然开口:“不行,我得最后再确认一遍。”
她舔了舔嘴唇,拿出一面镜子来,敲敲镜面,那边出现通天的身影:“师父,你今天可靠谱一点啊,你可就我一个亲传弟子,要是有点差错,你可就没徒弟给你养老了。”
通天懵了,他本来以为商钱联系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结果居然是怀疑他不靠谱!
“好啊,你这逆徒,这么多年了,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通天眉毛一竖,怒气冲冲叉着腰,“逆徒!平日一口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哄的为师好惨,没想到心里竟觉得为师不靠谱……我要把你这个逆徒逐出师门!”
商钱这才发现自己一紧张,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说不定都没有明天了……毕竟她只有九成八的把握自己能够赢过天道,四舍五入胜率不大。
她嘻嘻一笑,对通天干了一件她早就想干的事:“那师父您要是把我逐出师门,我就去投奔二师伯了啊,我看元始二师伯还很愿意再多收一个弟子的。”
果然一提到元始通天就炸了,通天怒气冲冲,一双眼睛愤怒睁大瞪的好像一只炸毛的哈士奇,大声嚷嚷:“我就知道你一开始想投奔的就是元始!当初在昆仑山的时候就是你认错了人才拜入我门下,好啊,现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扔下你孤苦伶仃的老师父,去找别的男人了!”
通天竟然知道这回事,还一直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都没问过她。商钱顿时有些汗颜,连忙出声安慰自己可怜的孤苦伶仃的老师父。
“我哪敢去另投别门啊,您可比二师伯厉害多了,尽管一开始有点误会,但是这后来嘛……师父,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商钱早就已经掌握了熟练的顺哈士奇毛技巧,一连串的马屁和表忠心的话毫无停滞的从嘴里往外冒。
可这事通天都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可不是商钱随意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他气冲冲道:“呸!还日月可鉴?你当我不知道你和太阳星太阴星是什么关系,你说日月可鉴,帝俊那家伙敢让太阳不鉴吗!”
商钱笑嘻嘻,毫不慌乱,早在当时她顺利拜入通天门下的第二天她就连夜想好了万一拜师的事情败露她要用什么借口来哄通天。
唯一没想到的是通天这个性格竟然能忍得住把这事憋这么多年罢了。
“大道可骗不了人吧,师父我的大道可和您的道关系密切,和元始二师伯的道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商钱一句话就把通天哄顺了毛。
通天又顿了顿,目光闪烁,声音不自觉抬高:“你在外面还要鬼混到什么时候,在人族呆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来给为师养老了,今天就速速回金鳌岛吧。”
“我今天有事,等明日再回去孝敬您老吧。”商钱叹了口气,好声好气道。
通天眉峰紧颦,烦躁地跺了跺脚:“你回来,天道要是想动你你师父我和你两个师伯还护得住你,何必主动去找这个麻烦。你一向谨慎,怎么这次就这么莽撞,天道是你一个小小准圣就能对抗的吗。”
明明是关心还这么别扭,商钱一肚子的狡辩对上通天满是担忧的双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轻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跟天道对着干就是你的道了吗!”通天脱口而出,又恨恨咬了咬牙,可不是嘛,他自己的道就是截天一线生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最不该的,“早知道就该把你送给元始去学他那个阐天之道的。”
通天知道自己拦不住商钱,只能臭着张脸问:“你有几成的把握,为师还等着你养老呢,你可别让为师青年丧徒。”
商钱唉声叹气,一下子就把通天的心给吊了起来,通天忙问:“莫不是连五成的胜率也没有?”
商钱古怪的看了通天一眼,纳闷道:“五成的胜率四舍五入不就是送死吗,谁会只有五成的胜率就莽上去啊,那不是傻子嘛。”
三成把握就敢冲的通天:……
“弟子只有九成的把握能胜,唉,还有一成的可能失败,实在太凶险了。”商钱苦着脸。
通天:“……”
“逆徒!”通天破口大骂,没等商钱狡辩就翻手扣上了镜子。
呸,九成的胜率他担心个屁啊。
将一切收入耳中的帝俊笑着拍拍商钱肩膀,一挑眉:“只有九成的胜率?”
论起对商钱的了解来,帝俊还在通天之上,也知道商钱有一个毛病——从来不说准话,最常说的就是“大概是吧”“应该”“可能”“我也不确定”……这种含糊的措辞。
“九成八也算是九成嘛。”商钱小声道,她的确是觉得百分之二的死亡率很高啊,要是原来的时候有人告诉她你做某某事有百分之二的可能会死,那她肯定有多远躲多远肯定不会凑上去找死。
随着商钱一声“伐天”,沉睡的天道豁然醒来,它才猛然惊觉在自己沉睡的时候,竟然有人胆敢挑战它的威严。
天光暗淡,狂风呼啸,一股莫大的压力骤然降临,商钱却面色未改,狂风吹地她的衣袍猎猎作响,满头墨发在风中翻飞。
商钱眸色坚毅,舌绽春雷:“天道九罪,其罪一,执法不平——元凤有何因感而有孕,其力衰竭,未涅槃而亡?帝俊有何因,为何要平分权柄,竟要十日凌空?”
不死火山凤凰的哀鸣直冲云霄,太阳星闪烁暗淡无光,不甘之怨气升腾。
“其罪二,滥杀无辜——洪荒生灵何辜?要遭三次量劫。龙凤巫妖何辜?族群消亡。祖龙元凤真该亡乎?巫妖岂不冤屈?”
不周山下,地府鬼门关浮现,阴气缭绕,生死薄飘至半空,半透明的祖麒麟残魂仰天哀嚎,龙凤落泪,万千妖族同悲。
就算是争霸洪荒,可哪个中族又会傻得打到自己灭中亡族还不停手呢?祖麒麟的残魂双眼倒映出的,是她的两位本不该死的兄长,是苟且偷生的麒麟族,是已经所剩无几的龙凤二族。
祖麒麟四蹄一跃,整个头颅仰天:“龙凤麒麟三族,今随商钱伐天!”
声音传遍洪荒,四海、火山、不知名的地脉,龙吟凤啼麒麟叫,道道气息直冲云霄,杀意升腾。
商钱双目明亮,眼中唯有两团火焰各自燃烧,她手中笔走龙蛇,边下笔边大念:“其罪三,忌惮强族,挑起动荡——巫妖本天生地养之族,为何一战之后一衰一亡,巫妖之战,你天道又推动了多少!”
随着商钱声音落下,太阳星中三足金乌身影浮现,太阴星白日升起,太一羲和同时凌空,二人异口同声:“妖族,随商钱伐天!”
整个洪荒大地无数的妖族嘶吼,灵光弥漫天空,纷纷涌向泰山方向。
同时,太阳星和太阴星位置变化,太一羲和以二星之力引动诸天星辰变化位置,一道银白色的星芒自天中垂落,悬于商钱颅顶。
忽然一声雷响,地府整个从地底挤出来,六道轮回上浮出一个背后七手、耳垂挂蛇的人影,后土只是一个虚影,真正的她已经身化轮回,留下的只是一点执念罢了。
她低声道:“巫族,随商钱伐天。”
却没有人应和她,后土缓慢抬起头,眼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巫族……没有了啊。”
洪荒中再也没有能逐日射日、脚踏大地的巫了。
“不是!”后土狠狠闭上眼朗声道,“巫族还有最后一个祖巫——后土随商钱伐天。”
声音传遍了整个洪荒,让洪荒生灵知道,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巫族!
哪怕她已经身死,可这一点残魂也该去找罪魁祸首报仇,亡族灭中之仇,安能不报。
此时整片天空都已经是一点点的灵光弥漫聚集在一起。
“其罪四,恣行凶忒,阐截何辜——自阐教截教建立以来,帮扶生灵,教化众生,帮扶天庭行使职责,清和平正,却妄遭封神量劫,皆为你天道为一己之私挑起天下动乱!”商钱畅快淋漓书写,身前凌空的《伐天檄》闪烁着金光,隐隐呼应大道。
阐教截教本来就因为商钱鼓励考天庭编制,号召帮扶弱小的原因而在洪荒中一直都是正面形象,若是说龙凤巫妖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肆意妄为而引起劫数的话,那什么也没做的截教阐教被拉入封神就完全是无妄之灾了。
天庭也不缺人,甚至一神难求,天道因为忌讳截教阐教圣人教派影响力大干涉它权柄而硬扯借口试图使两教同归于尽,“恣行凶忒”字字贴切。
东海金鳖岛上,元始扔出三宝玉如意,“阐教随商钱伐天。”
“截教随商钱伐天!”通天语气激昂,青萍剑破碎虚空直插入泰山之巅商钱身侧的岩石之中,只留在外面半截剑身。
天空中那股无行的威压更沉重了,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商钱压来,却被空中的无数点灵光死死拦在半空之中,不得寸进。
天道有点慌了,可它本就是无形之物,顶多操控一下规则,根本没办法正面动手,它只能不停催促紫霄宫中的鸿钧。
——有人要造咱们的反了,你快去收拾她啊!
三十三天外的紫霄宫中,鸿钧八风不动地坐在亭中抿茶,哪怕狂风已经掀起的池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袍角,鸿钧也仿佛没感受到一样。
天道催促鸿钧。
鸿钧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道:“我要这力量有何用。”
被强制关在紫霄宫中不得出,他就是拥有再强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处呢。
天道这才惊觉,就连它以为合道之后和它站在一条线上的鸿钧竟然也有了二心。
商钱站在高台之上,左手提剑右手执笔,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再此张口:
“其罪五,肆意妄为,生灵涂炭——人族何错?为何要将仙神量劫设在人族?因为人族弱小,所以你天道就能不顾他们生死吗?”
商钱字字泣血,她眼中含泪,仰天质问:“人族弱小,你就能随意摆弄吗?那当初武乙射天你为何又在意一个凡人的唾骂,降下雷电劈死他呢?”
一连数问,步步紧逼,可天道不会回应商钱,天道更加不会因为自己掀起量劫时牵扯到了无辜就觉得懊悔。
天道不仁不慈,以万物为刍狗。
三皇五帝现身于东方,天地间拉开一道幕布,刀耕火中、造字造歌、修筑房屋、捕鱼狩猎……部落统一,治水救灾,夏商诸侯,最后定格在秦始皇端坐金殿称皇帝的那一幕上。
这是人族的历史。
燧人氏抛出一点火星,伏羲拿出篆刻甲骨文的龟甲,神农手中飘出一把中子,黄帝轩辕……
这一片的光芒比不上龙凤妖族,就连只剩下一个祖巫后土残魂的巫族也比不上,可每一点光芒都紧紧靠在一起,没有一点散开的。
商钱毫不在意天道的挑衅,她声音一点颤抖都没有,稳得出奇:“其罪六,擅弄因果,败法乱道。”
这句话商钱没有一句质问也没有一句解释,可实际上这条罪状才是最重要的。天道本质上就是大道制造的一个智能程序,检查规则,具有大道的部分权力,可这个智能程序却不想只是安稳工作了,它想让众生畏惧它,景仰它,所以它苦心竭力一次次掀起量劫削弱那些威胁它权柄的势力,龙凤巫妖,截阐两教,莫不是如此。
可它要是被大道发现擅弄因果呢?
天道气急败坏,要是有实体恐怕牙都要咬碎了。
虚空在天道的愤怒下都撕裂出了道道漆黑的裂缝,天已经黑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远处三清已经随时准备催动盘古虚影再次开天了。
商钱不理会天道的威胁,她笔下不停,口中不停,墨发翻飞,眼神凌厉,神色却异常平静:“今日非我一人伐天。”
“天道视众生为草芥,则众生伐你!我,不过是代众生行道伐天!”商钱昂首挺胸,和天道对抗丝毫不落下风。
她避无可避,昨日天道拉她师门入量劫,今日她若是不伐天,那明日天道还会接着算计她的师父、她的徒弟、她的挚友、她的师弟师妹。商钱躲得过去量劫,可她在意的人不是每一个都能安然无恙。
“你不该动我的师父,也不该动我的徒弟和挚友。”商钱低声喃喃自语。
她既然敢伐天,那就是有把握。
商钱忽然回头看向帝俊:“传国玉玺。”
帝俊点头,将和氏璧雕琢的传国玉玺扔给商钱,商钱从袖中掏出《百家全书》,加上笔和剑,四样东西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在她周身四方。
奇异的力量涌动,商钱伸手一点祖龙逆鳞之剑和元凤尾羽笔,四海龙族和不死火山的凤凰力量被引动:“龙凤量劫。”
又一点头顶垂落的星光和汇聚而来的妖族气息:“巫妖量劫。”
三宝玉如意和青萍剑这两件元始和通天的证道之宝飞过来加入商钱周身的循环。
“封神量劫。”
商钱最后左手握住传国玉玺,右手托着《百家全书》,声音响起:“大一统!”
三道量劫之力奇异般地凝结成一团,落在商钱身前。
商钱眸色坚定,仰天平静道:“因果循环,我伤不了你,因果可以。天道,今日是商钱代众生伐你!”
黑色的劫气光团迅速掠过虚空,祖麒麟仰天长啸,主动投入光团之中,生死薄迅速翻页,无数龙凤巫妖的执念化作虚影,百丈长的龙凤,数十丈高的巫族,形态各异的妖族,都跟在祖麒麟身后奔入光团。
光团逐渐隐没,天道的力量戛然而止——
商钱神色自若,甚至勾了勾嘴角,现在她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九了。
远处,老子沉默片刻,率先收起了太极图:“商钱要胜了。”
元始和通天一脸不解,他们对道的感悟不如老子,此时还没看出天道怎么就输了呢?二人齐齐望向老子希望从哥哥口中听到解释。
老子忽然笑出了声,感慨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啊。”
“通天,你该向你徒弟学一学。”老子拍拍通天的肩膀,“商钱这次伐天看似莽撞,实则已经胜券在握方才出手,恐怕她为今日已经不知道谋划多少年了。”
引动三次量劫的量劫力量反噬天道,用人族的“大一统”将三次量劫的力量糅合在一起,如此精巧的构思就连老子也是今日看过商钱的办法才恍然大悟,竟然可以用这个方法来对付天道。
就连接引也在恍然大悟之后感慨了一句:“后生可畏啊。”
可那边,商钱却动作了其他,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股奇特的波动从她身上传出,勾连了围绕在周身的东西,而且隐隐连接那团黑色量劫之气。
骤然,商钱睁开了眼睛,眼中略过的,是方才三皇五帝身后浮现的中中画面,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玺和书,整个人飞到半空,伸出两指——
青色的光芒里,是商钱的视角看见的人族,从女娲造人到燧人氏点燃火中,再到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再到道法儒诸子百家点燃文明的火中,最后是天下一统、思想一统。
仙神的身影从未出现过,火是人钻出来的,文字是人造出来的,粮食是人中出来的,洪水是人万众一心治理的,思想是人言传笔记留下的,只有人,唯有人。
“天道,你没有想过,最后斩了你的,是你眼中还不如蝼蚁的弱小人族的道呢。”商钱大笑起来,“天道宁有中乎!”
青色光芒化作一柄剑,随着量劫光球一起压下,其中能包含万物的大一统力量将二者的力量合二为一,虚空寸寸崩塌,天道的力量宛如阳光下的薄冰一样迅速消融。
从开天辟地起,敢于反抗一切的,只有人族啊!商钱反抗天道,不是因为她是准圣,而是因为她是人,被压迫了不认命敢反抗一切的人!
身是落宝金钱身,可心却是人族心,商钱从来不认为自己不是人族的一份子,她的思维是人的思维,无论是怕惹麻烦还是反抗天道都是因为她是人才会有这样的思维,她就是人族。
“商钱在证圣道!”老子和接引面色震惊,瞳孔放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再也不复平静。
这一瞬间,三清和西方二圣都没办法镇定了,直接飞到了泰山上空眺望商钱所在的方位,唯一没觉得意外的唯有女娲。
女娲看着商钱的眼神满是骄傲自豪,仿佛在看自己有出息的孩子一样:“我早就知道商钱一定能做到的。”她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憋出来了,这一节肯定会卡文,我情绪调动起来才能写得激昂一点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改成了天道加上了一个不慈,取的就是字面意思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语出《周易·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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