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五串烧烤犹豫
村上义清听到这消息,气的大吼一声,随即嘶吼道:“恶贼晴信!老夫必与你死战到底!”
明亮的玉盘下,幽静的夜晚里传荡着村上义清不甘的怒吼,虽音犹在耳,但半个时辰后,村上义清就带上愿意跟随他的家臣以及家人走山路逃跑了,更植两郡以及小县郡全线崩溃。
村上义清最终跑到了东条信广的雨饰城去了,而城内有高梨政赖的一千多兵马。
同一天,岛津军已攻破塩崎城,岛津忠直设想的防线,除去雨饰城,其余的全部掌握在岛津家手中。
武田晴信拿下葛尾城后,前军便进攻松代城,但是在岛津军的铁炮和炸药的防守下,进攻了一次就退下了。尽管武田军也想效仿岛津家的战术,但是到了晚上,松代城四周全是火篝,细作根本无法靠近,武田军便取消了夜袭。
武田晴信一看这情况,便让曾源八郎领兵二百驻守葛尾城,大军退回上原城休整。
得知武田军暂且撤退的消息,岛津忠直也从森城离开,抵达长沼城。
随后高梨政赖和村上义清也来到了长沼城,村上义清一见到岛津忠直便质问道:“岛津大人是和武田晴信沆瀣一气了吗?为何攻占我的领地!”
忠直瞬间变色道:“村上大人说话要有证据,本家攻占这些地方并不是和武田晴信勾结,也没有攻占你的领地,这些地方的城主已经背叛了你,而被我攻占,这是从武田家手中夺来的!”
“村上大人别忘了,这些领地又不是生来是你们村上家的,是你们村上家从其他人手中夺来的,况且我为信州的守护代,拿下这些投敌的领地合情合理,符合大义,希望村上大人能够明白,不要胡言乱语!”
村上义清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老夫说不过你,等长尾殿下来了,老夫一定在他面前控诉你!”
忠直抽出扇子,笑道:“村上大人,弹正殿如今苗字上杉,受领政字,更名上杉政虎殿下,村上大人控诉我的时候,可不要喊错名字啊,哈哈哈!”
高梨政赖连忙拉住村上义清,低声道:“村上大人,不要动怒了,岛津殿可是政虎大人的姐夫,之前在关东也为管领殿下立了大功,您还是认清现实,和岛津殿好好说话吧。”
几日后,上杉政虎领兵八千进入信州,同时派出使者联络长沼城的岛津忠直。
从春日山城到善光寺平是十八日里,也就是七十公里路,最快的速度是两日路程。而上杉政虎领兵抵达用了三日,在上杉政虎抵达前一天,武田晴信得到消息,进驻户石城,排兵布阵。
上杉政虎一到长沼城与忠直见面,就先把姐姐绫姬的东西交给忠直,忠直喜不自胜,一时间爱不释手,连连称赞。
不过,村上义清不合时宜的冲到上杉政虎面前,老泪纵横道:“上杉殿下,老夫总算把您盼来了!您可得为老夫做主啊!”
上杉政虎点头道:“阁下便是村上大人了,有何冤屈需要我帮你吗?”
在岛津忠直向上杉政虎求援之际,抵达深志城的武田晴信立刻派出军队攻打刈谷原城周边,他准备一路进军青木峠,另一路从林城绕道从武石峠进入小县郡,攻击中部的塩田城。
苅谷原城属于岛津忠直麾下势力,城主是太田长门守资忠,此刻城内有山田五右卫门和太田资家率领的五百岛津军与他本部三百人,共计八百人坚守,武田军一时间没有进展。
塩田城内是村上义清率领自家军队笼城防守,意欲在此阻挡武田大军。
坐镇在森城的岛津忠直看着地图道:“武田晴信主攻方向竟是苅谷原城,从这里就可以直接进入东筑摩,进攻更级郡的出浦城和狐落城。
狐落城可是村上义清退入北信的退路,武田晴信这是打算一次了解村上义清啊。这二城是谁主持防务?”
一旁的安田长秀回道:“根据出浦大人的情报,狐落城内是小岛一族笼城御敌,出浦城是大须贺政信。”
忠直点头道:“他们二人谁被武田家收买了。”
“大须贺政信。”安田长秀回道。
忠直点点头道:“义景、长家、重资,你们三人立刻领兵前去苅谷原城,协助长门守和五右卫门守住此地。”
“哈!”
武田军虽然发起了总攻,但短时间内,没有任何进展,好在有真田幸隆进行调略,本就有意向投降的大须贺久兵卫政信表明,只要武田军进攻他的出浦城,他就会诓骗家臣们一起跑去狐落城。
狐落城城主是小岛重成,他还在布置防务,在此地为村上家守护后路。大须贺政信届时会骗取小岛重成的信任,夺取狐落城。
忠直并不在乎狐落城的安危,他也不在乎村上义清是生是死,他只需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因此,大须贺政信是叛徒一事,他并不打算告诉村上义清,只不过与大须贺政信同行的出浦一族届时会撤走来投奔他。
真田幸隆不仅调略了大须贺政信,他还在调略更级郡内的村上重臣屋代政国,松代城的清野清秀等人。
出浦盛清在第一时间谈查到真田家的人进入松代城和寺尾城内,当即报信给忠直,忠直立刻下令,让规久他们夺取松代城和寺尾城。
岛津规久收到军令后,立刻让户隐众带着炸药,连夜炸毁松代城和寺尾城的城墙,到了早上,岛津规久和上条政长率部攻入松代城,神代忠宗率部攻入寺尾城。
城内的清野清秀和寺尾重赖等人直接跑路,连村上家都不敢待了,直接往安雲筑摩跑路。
高梨政赖对于岛津军的突然行动大惊失色,连忙派人询问,岛津规久立刻送去了清野清秀,寺尾重赖与武田家私通的书信。
村上义清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而且清野清秀二人都没来葛尾城,这让村上义清也不得不相信此事。
不过村上义清对于岛津家的举动大为恼怒,特别是岛津军在松代城和寺尾城,他有种寒芒在背的感觉。
村上义清怒骂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岛津忠直到底在做什么,他是来支援我的,还是像武田晴信一样攻占我的领地!”
川胜直武跑到山寨前大声喊道:“听着,我乃信浓守护代岛津忠直殿下马迴众川胜直武,殿下觉得尔等只是偷了粮食,没有伤人,便想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立刻开门出来投降,就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本家攻破山寨后,必然严惩,以彰显我岛津家有债必偿之声威!”
望月武吉“嘿”的一声道:“来者好嚣张啊,待我下去会他一会!”
清十郎连忙拉住望月武吉道:“望月大人,你打败他一人又如何,你看那阵中,小笠原旗指物的骑马武将没?”
“小笠原长家,精通流镝马兵法,可以左右开弓,百发百中,你觉得自己是对手吗?”
望月武吉虽然枪术很强,当初佐久郡内无敌手,但是面对流镝马兵法,也是望其项背,不是敌手。他刚迈出的步子立马缩了回来。
志村明笑道:“原来望月大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望月武吉反驳道:“那是能左右开弓的猛将,难道你志村大人就可以吗?”
志村明摇头道:“我只比剑道。”
下方,川胜直武又喊道:“尔等快快决定,本家只给你们一刻钟的考虑时间,时间一过,立刻攻城!”
“怎么办?”
“那可是岛津家精锐之师。”
“我们不是敌手,还是早点投降吧。”
众人议论纷纷,随即看向本间孝虎。此间人里,身份最高的就是他了。
本间孝虎当即点头道:“各位,我们投降吧!”
“啊?投降?”
“不然呢,难道和对方打,那不是找死吗?”
“投降后不会被杀吧,或者作为奴隶,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本间孝虎看着议论纷纷人们,这里面可是老弱妇孺都有,问题比较复杂,他大声说道:“安静一下,各位所担心的问题,我会问一问的,你们不用担心。”
大家看着本间孝虎,随即安静了下来,他转身看向川胜直武,喊道:“川胜大人,我们愿意投降,但是我们还有一个疑虑,我们投降后可有性命安危?”
川胜直武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道:“只要你们投降就是俘虏,本家不会杀俘!”
本间孝虎一听,大声道:“开门,我们投降了!”
下方的山贼打开了木门,本间孝虎等人直接跳下两米高的望楼,走了出去。
他们一行人被川胜直武带到忠直面前,忠直听完他们的介绍后,有些欣喜的点头道:“你们偷盗我家臣的粮食罪不可赦,但是我念在你们没有弄出人面的份上,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所有人还是有惩罚的,愿意打仗的,可入伍,不愿的,便去当农户。尔等第一次赏赐和收获必须上交一成给五右卫门作为补偿。”
本间孝虎明白,岛津忠直的话表明了两个选择,投降并接受这个条件,拒绝就是死。不过对于本间孝虎来说,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因此他替其他人应承了下来。
不过一百多人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怕是多数人就会没了性命,不过忠直做了准备,士卒们拿出了多余的雪橇,一行人返回了上尾城。
越后军离开平井金山城那天,上杉宪政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会,上杉政虎骑着自己的爱马神风,一身雪白色的僧袍配上绯红大铠,在一众越后武士中引人注目。
就在大家欢送越后大军时,一名少女挤开人群,跑到了上杉政虎附近,她刚一靠近,马迴众直接伸出长枪挡住了去路。
岛津忠直正好看到,连忙喊道:“等等!放她过来。”
伊势姬向岛津忠直点头示意一下,连忙跑到上杉政虎面前道:“殿下,您为何没来找我?”
上野众人纷纷皱眉,上杉宪政认出那是家臣千叶采女的女儿,皱眉道:“采女,那是你女儿啊。”
千叶采女连忙道歉道:“抱歉,殿下,臣立刻去请罪。”
千叶采女正要过去,上杉政虎已经开口说道:“十分抱歉,为了上野以及管领殿下的安全,我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去拜会你。”
伊势姬微微点头道:“那殿下愿意带我去越后吗?”
上杉政虎看着眼前一脸无畏的少女,大为感触,好似看到了自己姐姐以前的模样,心中某一处被触动。
柿崎景家连忙说道:“御屋形大人,此举不妥,不管伊势姬大人的意愿如何,您都应该问问千叶大人才对。而且他国之女,不可能成为殿下正室夫人。”
岛津忠直暗道:柿崎景家你很勇哦!
上杉政虎犹豫了一下,心中有些烦躁,下意识念了一句佛号,心中安定了许多,才说道:“此事,还应该问问你的父亲。”
伊势姬很是受伤,她低下脑袋,随即转身离去,上杉政虎看着伊势姬,嘴巴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此事只是欢送会里一件小插曲,大军缓缓离开了此地,沿着三国大道返回越后。
忠直跟着上杉政虎回到春日山城,与绫姬厮混了两日,在大雪封山前返回长沼城。
因为大雪封山,信息不通的缘故,上杉政虎返回越后不久,伊势姬黯然神伤,失望之下竟然剃发出家,去青龙寺隐居去了。
在厩桥城的甘粕景持听了此事,也没有给上杉政虎送信,他觉得如果伊势姬真的喜欢自己的主君,怎么会出家呢?所以他觉得伊势姬并没有多在意上杉政虎,便不再理睬此事。
此番忠直回到长沼城,召集重臣们了解了一下家中近况,随即对众人说道:“诸位,阿绫已经为我诞下一子,岛津家有后了!”
岛津规久最为兴奋,他行礼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有了少主,岛津家武运必然更加长久!”
神代忠宗,上条政长和山田五右卫门也跟着道贺,只有浅野忠广有些遗憾,自己的女儿怎么还没怀上殿下的孩子呢?
忠直摆摆手道:“除此之外,管领殿下要为本家向朝廷申请官位,并且向上様(足利义辉)申请信浓守护之位。”
岛津规久惊讶道:“关东管领能做到吗?”
神代忠宗也伸长脖子道:“若真能让殿下担任守护之位,这可是岛津家百年未有之大事!”
等到北条纲成退下,上杉宪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弹正殿,请给我个解释!”
长尾景虎面不改色道:“是这样的,明年武田晴信会大举进攻信州,我得支援姐夫,无心管理关东的事情,所以暂时就和北条议和吧。”
“什么!”上杉宪政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忠直连忙说道:“管领殿下,这也是为了您好,我军不一定能击败北条军,况且,攻入武藏之后,松山城就可以阻挡我军步伐。”
“还不如让景虎大人帮您平定上野,您先在上野巩固一番,此为上策。”
“况且武田家也曾有过对殿下的不经之举,此番我等必然会为殿下惩戒武田晴信!”
忠直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杉宪政也没有脸面继续和长尾景虎说话了。
如此,双方在阵前达成协议,各自撤兵离开战场。
得知北条撤兵的那波宗俊一边集结更多的兵马笼城,另一边派出使者前去上杉宪政请求,希望可以重新归附上杉家。
即便是攻下赤石城,那波家的领地也是交给上杉宪政处理,因此越后国众对于攻城并不积极。
忠直当即和长尾景虎说了一声,攻城一事便交给了上野国众。
上杉宪政放言,谁先拿下赤石城,就可以得到那波氏四分之一的领地。
这一下,长野彦九郎,佐野大炊助以及长尾宪长三家出力甚多。
不过在景虎等人看来,只是菜鸡互啄罢了。
最终还是忠直派出人马炸了赤石城的城墙,小岛贞兴和大崎义景率领岛津军一举攻入城内。
那波宗俊见势不妙,就带着一部分人从搦手门逃走了。
对于岛津家的炸药,上野国众纷纷在讨论,这怎么和北条家的焙烙玉不一样。
首先北条家的焙烙玉在爆炸之后就会衍生大火,而且威力也没有岛津家的强。
忠直都没看他们一眼,真是一群弱鸡。也对,谁叫他的对手是武田家呢。
随后,赤井文六丢弃馆林城,跑去武藏了。
大军得胜而归,返回平井城时,上杉家上下纷纷跑出来迎接。
路途中,有武家女子会端着热乎乎的饭团和酒水上前献礼。
一名穿着淡红色吴服的女子端着盘子直接冲到了景虎面前,身后还有几名女子在那捂嘴嬉笑。
女孩鼓起勇气,举起盘子道:“请殿下品尝!”
景虎英俊的面容看向那名女子,两人对视一会,女孩的脸便红透了,景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抓过一个饭团,吃了一口,说道:“很好吃。”
女孩兴奋并且很骄傲的说道:“这可是我自己做的!我叫阿织。”
“好,阿织,我记住你了。”景虎驾驭战马继续往前走去。
回到城内,长尾景虎对直江实纲说道:“帮我问一下,那位叫阿织的少女是谁家的女子?”
没一会,直江实纲回来说道:“御屋形大人,那位是平井城主,千叶采女的女儿伊势姬大人,闺名阿织。”
景虎点点头,随即进入广间内坐好。
北条氏康得到那波宗俊的求援信,当即起身赶到松山城,并且领兵抵达上野与武藏的边界处威胁平井城。
长尾景虎留下一部监视赤石城,主力转进,与北条军对峙。
北条氏康无意与长尾家为敌,便派遣使者前去联军本阵拜见长尾景虎,此举丝毫不把上杉宪政放在眼里。
随即,上野国人长野彦九郎得到授意,私自出击攻击了北条军的侧翼,但被击退。
如此,长尾和北条之间只能列阵交战。
不过这是一万多北条军对阵近两万的联军,两家并不想打成决战,因此只是小规模的试探。
两军阵前,北条军中一名骑马武士冲出,上野国众纷纷发出惊呼。
岛津忠直仔细一看,地黄八幡都没动手,何人引得上野国众这么大反应?
骑马武士冲到阵前喝道:“我乃北条左京大夫氏康殿下一门众,玉绳城主,北条纲高是也!”
忠直一听,原来是五色备中的赤备大将,也是一位武力与地黄八幡齐名的勇将。
北条纲高出来叫阵,上野国众一时间沉默不语。
长尾景虎正欲派一人前去应战,岛津麾下的小笠原长家已经出战。
只见他持弓驭马冲出本阵,来到北条纲高三十步外,喝道:“我乃信州守护代岛津忠直殿下家臣,骑兵大将小笠原与三郎长家是也,请赐教!”
北条纲高大声笑道:“上州已经无人了吗?竟然让信州的武士应战。”
小笠原长家拉弓搭箭喝道:“废话少说,看箭!”
话音一落,箭矢已经射出,北条纲高自然看到了长家的动作,他连忙矮下身子并且低头,箭矢擦着兜帽,划出一道火花飞出。
“驾!”北条纲高在低头一瞬间就夹马腹,并喝道:“好射术!”
小笠原长家当即收弓,拉动战马转移。
北条纲高听到其他的马蹄声,微微抬头一看,发现长家往右边移动。
他明白对方更擅长骑射,应该是有流镝马兵法,那么他必须转移到对方的死角才行。
北条纲高立即驭马冲向小笠原长家右边。
不过在转移时,小笠原长家回身又是一箭,射中北条纲高的肩甲(大袖)。箭矢贯穿了肩甲,射入肉里半分。
北条纲高感到一丝疼痛,不过心中大为振奋,如此厉害的射术,杀了他也是一件盛事。
这两次攻击,引得双方惊讶不已。
上杉宪政指着长家道:“看旗指物,此人是小笠原家武士,既是岛津殿麾下,那必是学习了小笠原流镝马兵法精髓的勇将啊。”
其余人也是高看一眼,没想到岛津忠直还是有点实力的,至少这样厉害的骑兵大将他们眼馋的很。
忠直闻言笑道:“与三郎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大家继续看。”他内心暗道:等会惊掉你们这群菜鸡的眼睛。
另一边,北条氏康眼热道:“那应该是小笠原氏的流镝马兵法,好生厉害!”
北条幻庵点头道:“听闻流镝马兵法高超者,可左右开弓,不知此人可否?”
此番攻城声势浩大,主攻方向是柿崎景家,其余两面则是上野的国人众。
如此攻城是忠直建议的,他记得北条幻庵见越后兵将来势汹汹,其余上野国人纷纷加入上杉宪政的阵营,因此北条幻庵当机立断撤回武藏松山城。
阵中,上杉家臣仓贺野直行问道:“弹正殿,为何不把伊势军包围在城内。”
因为上杉宪政不承认北条氏,依然称呼为伊势,并称之为他国的凶徒,因此家臣们也称北条为伊势。
景虎直言道:“这是我与姐夫商议的结果,如今上州几乎全境光复,北条军必然不敢久留。”
“姐夫说围三缺一,如此北条军不会死战,反而会舍弃此城逃回武藏。我认为很有道理。”
一旁的岛津忠直行礼道:“不错,此事是在下建议景虎大人的。”
长尾景总皱眉道:“我军超过两万,敌军只有一万,何必放他们走?”
本庄实乃笑道:“既然阁下想要劝谏北条军,你可担任先锋,本家为你掠阵!”
“你!”长尾景总被怼的下不来台。
上杉宪政连忙说道:“好了,只要能夺回平井城,也是好的,诸位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长尾宪景接话道:“在下记得景虎殿的姐姐绫殿应该是政景大人的夫人才对啊。”
好在上田众不在幕府内,不然此番一定有好戏看。
直江实纲皱眉道:“阁下消息滞后了,政景公已经仙逝,如今岛津殿是公主大人的未婚夫。”
仓贺野直行一看长尾那俩货又要搞事,当即说道:“原来如此,岛津殿,真是失敬失敬。”
岛津忠直点头道:“哈哈哈,客气客气。诸位放心,此番北条军必然撤军,管领殿下请勿忧虑。”
上杉宪政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如此甚好。”
“哗啦!”
“禀报!”
一名越后武士掀起帷幕走进来说道:“平井城内的敌军已经被击溃,城内敌军不足一千!”
忠直一愣,随即说道:“看来敌军总大将十分果断,不愧是北条幻庵。”
众人收拾了一番,当即进入平井城内,本丸收拾一番之后,大家齐聚在广间内。
上杉宪政先是感谢长尾景虎帮他夺回上野一国,然后又感谢那些不离不弃的家臣。
而他的家臣们纷纷拍着马屁,都是一些陈词滥调。
这时候,忠直在景虎身边轻声说道:“我军一旦离开,来年北条军或许会再次进攻,此地是守不住的,”
“在过来的路上,我发现厩桥城是一处险要之处,景虎大人可以向管领殿下说说,留守一名猛将统领此地。如此您出兵就有了反应时间。”
“我想,武藏国内应该还有心向管领殿下的国人,景虎大人可以让管领殿下的家臣去调略一番。”
长尾景虎点点头,出言打断了那群说屁话的氛围:“管领殿下,在下以为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
上杉宪政一脸微笑,问道:“弹正殿有何要事要说?”
长尾景虎行礼道:“我军不可能一直在上州,一旦我军离开,管领殿下打算怎么办?”
甘粕景持回道:“是的,关东相模太守北条大人领兵侵略上州,管领殿下本据被攻占,听说他丢下嫡子逃亡,其嫡子被家臣出卖,已经被北条大人斩首了。”
“其实御屋形大人也不喜管领殿下的做法,但是管领殿下与幕府关系甚好,殿下遵循大义,决定帮助管领殿下,直江大人和本庄大人这些重臣颇有微词。”
“不过管领殿下许诺,若是御屋形大人能攻灭北条家,那他会把关东管领的位置让给御屋形大人,并且让御屋形大人继承上杉家名。因此,直江大人他们才松口同意御屋形大人出兵支持管领殿下。”
“家中已经集结粮草兵器,各家也在整顿兵马,大约在七月底集结,八月就会进军上州了。”
忠直点头道:“景虎大人要出兵,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正好我要去看望一下阿绫,甘粕大人且在等两日,我这边准备一番,就领兵前去与景虎大人汇合。”
长尾家之所以秘密派人来通知忠直,大概是重臣们的建议,现在越后好不容易团结在一起,直江实纲和本庄实乃不想因为绫姬怀孕一事刺激上田众。
何况此刻正是关乎长尾景虎能不能继承关东管领和上杉家家名的关键时候,你说要是上田众闹事,扬北众在那添油加醋,甚至下场跟着一起闹,上杉宪政恐怕会考虑内乱的越后能不能成事?
当然直江实纲他们这么做,对忠直来说,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儿子是自己的,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但是长尾景虎能够成为关东管领对他还是有帮助的。
而且长尾景虎之后若是无子,那不得认他的儿子当养子吗?而绫姬生的第二个儿子应该是景胜才是,不过现在是忠直的嫡长子了,或许要等绫姬与忠直的第二个儿子才行。
为了以后自己儿子继承景虎的位置,现在他更不应该给景虎添乱,正好以出兵随同作战的借口,前去春日山城见一见绫姬,与自己的儿子。
至于信州,武田家主要的心思是在对付村上家,忠直只需要派出户隐众捣乱就足够了,有家臣们维持日常政务处理就可以了。
忠直当即点齐马迴众和常备足轻,同时又征调两百民夫,总计三百多人离开长沼城,与甘粕景持一起前往越后。
忠直一到春日山城,长尾景虎便前来迎接,随即他就带着岛津忠直前去拜见关东管领上杉宪政。
岛津家和关东管领家也是有些渊源的,忠直报了自己家门,上杉宪政喜道:“原来你是贞忠之后,好,好啊,不愧是忠臣之后啊。”
上杉宪政感叹了几句,不过直江实纲等人脸色不太好,因为长尾为景干死了一任关东管领,这可是大反贼啊。
几人寒暄一番后,就告退了,忠直对景虎说道:“景虎大人,我想去看看阿绫。”
长尾景虎点头道:“这些日子,我抽空看了看姐姐和侄儿,他们都很好,姐夫也去看看吧。”
岛津忠直连忙来到绫姬的院子,他一进去就看到绫姬抱着一婴儿,与阿悠一起逗弄着,旁边还有喜平次叫着“弟弟”,一旁的侍女们也都是笑容。
岛津忠直之所以要掌握小谷地区,主要是因为第三次川中岛合战之中,武田晴信派人奇袭小谷城,直接杀入越后的糸鱼川地区,直接威胁长尾景虎本领。
占尽优势的长尾景虎因为众家臣的劝谏,只是在善光寺平击退武田军后,不得不撤军回国收复越后失地。
岛津忠直自然是记得这一点,才把小谷五人众的领地没收,留下一块飞地,同时他还要派遣自己的家臣进入小谷城为饭森春盛的与力。
不仅是饭森春盛,包括已经投降的渋田见政长和沢渡盛方都会有岛津家的家臣作为与力,他们不仅会监视几家的内政,同时也会参与其家中决策,大概就如大河剧里《女城主直虎》的小野家一般。
尽管岛津家已经基本平定了安雲郡,但在安雲郡最北端靠近越后和越中地方,还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名门——割嶽氏。
现任家督割嶽图书介那也是个硬骨头,一直到第四次川中岛合战后才被武田家攻破,虽然忠直敬佩他,但是也不妨碍他统一安雲郡。
岛津忠直派遣浅野忠广前去拜访割嶽图书介,忠广抵达其本据割嶽城,地势极其险峻,上山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周围都是灌木丛,荆棘遍地,大规模的兵力无法展开。
待走上去,还可以看到几重隐藏在灌木丛里的堀。因此,割嶽图书介仅以三百余人抵挡武田十年,而不落城。
经过通报后,浅野忠广在割嶽武士的带领下进入城内,拜见割嶽图书介后,浅野忠广表明来意。
割嶽图书介微微皱眉道:“本家在此已有数百年,可从源平时代说起,不管是谁来了,此地皆是我说了算。
哪怕是朝廷封敕的太守还是幕府封敕的守护,本家都可以拒绝他们的命令!此本家几百年来的特权。
何况你家殿下不过是小笠原守护安排的守护代,何德何能,让本家听从号令?若想让本家听令,且拿天子诏书来。”
浅野忠广表情严肃道:“殿下正在集结信州一切力量来对抗武田晴信,而且小笠原守护殿下死在恶贼晴信手中,阁下作为信州国人,难道不应该齐聚在一起,为守护殿下报仇吗?”
割嶽图书介摇头道:“这与本家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可以命令本家,唯有天子诏书可以,至于武田晴信若来,便让他来,本家与自家郎党才不会怕他。”
说罢,割嶽图书介直接起身离去,浅野忠广无奈,只能离去。
割嶽图书介顽固的态度让忠直十分不喜,他冷笑道:“在这信州,我不想见到有脱离我手中的势力!灭了他!”
很快,忠直调集兵马,凑了一千人前去围攻割嶽城,割嶽城易守难攻,不过忠直早已经制定了作战计划。
岛津军以火箭射入满山的灌木丛之中,很快大火遍及整座山头,不过大火距离割嶽城十步处就不得寸进了。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附近的势力都可以看到这场大火,到了第二天晚上,出浦盛清带人炸了割嶽城的城墙。
“踏踏踏…”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脸茫然的少年还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一名穿着灰色吴服的武士单膝下跪道:“殿下,家老们已经抵达评议室,请殿下前去议事。”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一股记忆涌来,他现在是北信浓国人岛津家的家主岛津忠直,这个岛津家比起九州的岛津,并不出名。
现在的他可谓是内忧外患,南边的村上家和甲斐之虎开战,虽然村上家已经击退了武田家一次,但是并没有伤及武田家根本,如今武田家卷土重来。
这一次,武田家调略了几名从属于村上家的豪族,而村上家陷入了与高梨家的战争,内外交困之下,村上家派出使者让周边名义上属于村上家的国人出兵支援,岛津家就是其中一个。
不仅如此,忠直的父亲早早过世,分家崛起,如今主弱分强,分家还有投靠武田的心思,他现在可谓是岌岌可危!
不过没有表露出担忧的心思,一旦他有软弱的表现,主家就会分崩离析,他忠直起身道:“我知道了,前方带路。”
“嗨,属下领命。”
说罢,武士低头起身,在前方引路,同时还有几名小姓跟随,一人拿着他的佩刀,另外几人扛着他祖先的甲胄随行。
“殿下到!”
随着小姓拉开小门,他稍微弯腰走了进去,接着坐在榻榻米的主位上。
下方就是他岛津家的家臣以及分家赤沼岛津和他的部下。
岛津忠直坐在主位上,抽出扇子,装装样子道:“各位也都知道南边村上家与武田家的战事了,原本本家是该隔岸观火的,但是村上家和高梨家还在交战,村上家的使臣也来过本家了,本家也该给村上家一个答复,诸位觉得呢?”
一直辅佐并且支持忠直的叔父岛津规久行礼道:“殿下,既然村上家已经派遣使者请求本家出兵,本家应该配合。”
赤沼岛津家主泰忠摇头道:“本家不过名义上属于村上家,又不是一定要听从村上家的吩咐,再者,村上家这些年实力雄厚,就让他和甲斐的武田多消耗消耗,这对本家有好处。”
忠直看了一眼赤沼的泰忠,这人以后会和武田内通,把他这长沼岛津给驱离了,所以他才不会相信泰忠的一个字。
随着规久和泰忠发表完意见,长沼和赤沼两派就开始争论,讨论了许久,双方都没有说服谁。
岛津泰忠向忠直行礼道:“殿下,臣以为还是要以岛津家为重,请殿下决断。”
岛津忠直仔细想想自己对此次战争——户石崩的了解,他说道:“听闻甲斐今年大风,导致作物减产,百姓粮食不足。而且去年大山崩,武田家内因为过料钱,农民逃散不少,连续两年的天灾,武田家恐怕军粮不足,现在武田家在户石城下不得寸进呢。
只等村上家大军回转,武田家不可能在户石城下待太久,此战村上家十拿九稳。若是本家施展援手,不仅可以获得村上家好感,而且还有机会获得好处。所以,我决定出兵帮助村上家。”
岛津泰忠急道:“殿下,帮助村上家不异于与虎谋皮,这可是把岛津家带上绝路!”
岛津忠直喝道:“甲斐的武田才是凶恶的老虎,本家与村上才是信州人,我岂能看着甲州的恶徒闹事而无动于衷?
村上家本阵内,岛津家使者浅野忠广行礼道:“殿下认为武田家才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所以殿下响应村上殿下的号召,出兵支援一千,希望村上殿下能够支付足够的军粮。”
村上义清还在和高梨政赖和谈,如今户石城已经被围了大半个月。对于岛津家的汇报,若是以往他肯定直接带兵打了过去,但是现在,对于岛津家的支援,他很感激。
他看着下方岛津家的使者,说道:“岛津大人能够派兵来支援,本家感激不尽,一应所需粮草,等岛津大人到了就可以支付。”
使者行礼道:“村上殿下的慷慨,在下会如实禀报给殿下。”
浅野忠广当即带着村上义清的书信返回长沼城,长沼城在千曲川的西岸,距离村上与高梨交战之地也就几里远,骑马大约一个半时辰。
忠广回到长沼城的时候,忠直正打算休息,听到门外侍从通报,忠直连忙走到门口,他坐在门口的走廊上,看着跪坐在院子里的浅野忠广,问道:“忠广,村上那边什么回复?”
浅野忠广连忙从怀里拿出村上义清的手书,说道:“村上殿下很高兴殿下您前去支援,他会支付我们一千士卒的军粮。”
忠直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很好,既然村上大人如此爽快,我自然也不能小气,明日一早,吃罢早饭,我军就与村上会合!”
翌日一早,忠直就在侍从的帮助下穿上一件白线赤甲大铠,头戴铲型兜帽,他骑上一匹褐色木曾马,在侍从步行武士的牵引下来到自己的军势前。
他挥动采配道:“南边的那些废物,看到武田出现就吓得胆子都没了,但是,我岛津家不怕,本家乃数百年的名门,武名远扬,当初还帮助关东管领平乱反正!
今日,我军南下,要与武田死战,我们一定要让那些山猴子知道,我们岛津家战无不胜!嘿!嘿!”
“喔!”
士卒们纷纷举起长枪呼喊,武士们拔出佩刀挥舞响应。
第一次真正的看到这种场面的忠直也很激动,他意气风发喝道:“出阵!”
“出阵,出阵!”
持旗武士当即扛着岛津十字纹前进,后方数百人跟随前进。
忠直骑在站马上,周边有十数位骑马家臣跟随,其余的骑马武士正在一个个小方阵旁边跟随行军。
不远处的山头上,岛津泰忠一脸冷笑道:“呵,一个小毛孩,真是看不清楚局势,武田殿下迟早会统领整个信州,此时与他作对,真是愚不可及,等村上家败亡,长沼就会是我的领地了!”
“殿下英明!”
岛津家军势走了一个上午,就到了村上军阵附近,与村上义清对峙的高梨政赖也看到了岛津家的军势。
高梨政赖皱眉道:“岛津家居然支援村上家了!这是要和本家作对吗?快去打听一下!”
……
忠直率领数百人抵达村上军阵内,村上义清已经亲自出来迎接了,村上义清一见到忠直,连忙上前道:“岛津大人能来支援本家,本家感激不尽!”
岛津忠直看着眼前的大汉,虽然说长得不高,但是身体虎背熊腰,说话大如洪钟,那手掌跟蒲扇一样,与之相对的,忠直长得高瘦,皮肤皙白,看起来就是一个文化人。
岛津规久还是有些担忧,这可是赌上了家族武运担忧,他不知道家督忠直为何如此确信武田晴信会战败,只好问道:“殿下为何如此确信,还请殿下为臣解惑。”
岛津忠直想了想,规久一直忠心并辅佐于他,这些事告诉他也无妨,而且也好稳住他,继续支持自己,若是半个月后,武田战败,想必他会更加忠心。
他便说道:“户石城是村上本据的门户,一旦被武田攻破,武田大军随时都可以进攻葛尾城,村上家败亡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件事,村上义清和武田晴信两人都很清楚,所以村上一定会想尽办法和高梨家议和,出兵支援户石城,况且户石城内都是与武田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佐久众,他们是要拼死抵抗武田的。
武田大军在户石城下久攻不下,士气疲敝,一旦村上大军支援户石城,武田晴信必然撤军,到时候局势就会逆转。”
岛津规久有些担忧道:“可是身为村上三人众之一的清野家都背叛了村上家,事情还会像殿下说的那样发展吗?”
忠直笑道:“当然,此战的重点在于户石城,只要户石城还在村上手中,村上家就处于有利地位,规久,你不必担心。”
岛津规久点头道:“既然殿下有把握确定此战能胜,臣自然是坚定不移的支持殿下。不过,殿下还得注意泰忠大人,他不安好心啊。”
忠直摩挲着手中的扇子,微微皱着眉头,赤沼岛津实力已经超过本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他低声道:“以前的妥协让泰忠的野心越发膨胀,等此战结束之后,本家就要想办法解决泰忠的问题。”
……
这一日,忠直被村上的家臣邀请去村上本阵参与军议,他带上规久来到了村上本阵。
进入帷幕之后,他就看到了主位上的小笠原长时,左边下首就是村上义清,另一边是小笠原的家臣。
村上义清邀请忠直入座,说道:“今日本家要与高梨家谈判议和,有小笠原殿下协助,想必本家与高梨家的战事就要结束了。”
忠直很是高兴的点点头,说道:“那在下可就要恭喜村上大人了,等村上大人腾出手来,武田家必然如上田原合战一般,被村上大人打的丢盔卸甲!”
村上义清心情很不错,大笑道:“那就借岛津大人的吉言了。”
上位的小笠原长时也插话道:“击败武田晴信的大任就全看村上大人了!早日将那恶贼驱赶出信州,让这天下安宁,是我的心愿呐,这样我才能回到故土,对吧,村上大人?”
村上义清看向小笠原长时,表情虽然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殿下不用担心,只要把晴信小儿打败,殿下就可以回去了。”
岛津忠直暗自觉得好笑,小笠原长时借着为村上高梨两家调解的时候趁火打劫,村上义清在这时候又有求于小笠原长时,到时候也可以过河拆桥,都是各有算盘。当然他忠直也有自己的算盘。
没一会,高梨家的使者抵达村上本阵,来的是山田飞驒守,他向小笠原以及村上行礼后,说道:“小笠原殿下,本家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和村上大人见面的。”
小笠原长时笑道:“当然,这一次会面,村上大人也是做出了很多准备,这一次的谈判肯定会很顺利的进行。”
九月二十二日早上,高梨政赖带着部分家臣前来村上本阵会面,这一次,大家直接在两军之间的平坦地带拉起帷幕。
主位上依然是小笠原长时,左边是村上义清和岛津忠直,右边是高梨政赖一行人。
小笠原长时作为中间人,名义上又算是村上与高梨等人的主君,他先说道:“今日二位握手言和真是天下一大喜事,有二位联手,定然不在让他国恶贼在我信州境内放肆!”
高梨政赖直言道:“小笠原殿下言之过早啊,在下虽然愿意与村上大人谈判,但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本家不再属于村上家与力,不管名义上还是事实。”
村上义清显然预料到了高梨政赖的条件,他并没有生气,不过脸上依然有着不满的表情,毕竟高梨政赖的做法还是让他颜面扫地,并且高梨家也是在趁火打劫,他必须做出反应,以免高梨家得寸进尺。
小笠原长时一看村上义清脸色不对,连忙说道:“此事也算说得过去,毕竟当初的高梨家和村上家都是本家臣子,我觉得这个要求并无不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对付武田晴信。”
忠直知道,村上家最后是会答应这个条件的,他现在考虑的是,自己要不要插话,他岛津家之前就面对村上家的威胁,不得已臣从,现在高梨家要脱离村上,对于他岛津家来说,一旦他要脱离村上家,那么高梨家就是一大助力。
若是自己为高梨政赖说话,这不仅是给高梨政赖一个顺水人情,同时也是给小笠原长时面子,至于村上这里,自己只要说话得当便无大碍。
岛津忠直便插话道:“各位,恕我直言,现在武田军来势汹汹,户石城已经抵挡了二十余天,恐怕也是精疲力尽。
一旦户石城被武田军攻占,武田晴信就可长驱直入,攻入北信,届时,不论是高梨大人,还是在下都没法幸免,在下建议,高梨大人能与村上大人联盟,号召北信各路诸侯一起对抗武田!
小笠原殿下乃是信浓太守,自然是担任盟主的不二人选,而村上大人和高梨大人实力在信州也是数一数二,自然是小笠原殿下的左膀右臂,如此可行?”
小笠原长时对这个建议当然满意,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盟主,但是村上与高梨之间还有矛盾,再加上其他的诸侯,只要他操作得当,就可以恢复小笠原家的声望!
高梨家对此并无异议,联盟之后,他高梨家与村上家就是平起平坐,如此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村上义清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忠直,以联盟一事遮盖了高梨家脱离村上家的事实,也算是为他义清保住了一丝颜面。他松口道:“在下赞成岛津大人的提议!”
小笠原长时志得意满的笑道:“那我就不辞辛苦,担任这盟主之位了!”
高梨政赖也笑道:“有我北信诸侯万众一心,必然能拯救天下于水火!”
岛津忠直心中一喜,他接话道:“既然我等联盟,就该昭告天下,在下不才,愿为效劳,书写檄文!”
小笠原长时率先说道:“好,忠直的文采,我已经见识了,非常不错,这檄文就交给你了。”
村上义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也同意了,高梨政赖称赞道:“不曾想岛津大人文采奕奕,到时候檄文一出,天下各路诸侯必然影从云集,共讨恶贼晴信!”
寺尾城本是寺尾氏居城,村上义清攻打高梨政赖时,清野清寿轩(清秀)领兵在此守城,不过因为真田幸隆的调略,与寺尾氏一起背叛了村上家。
如今城外是村上,高梨和岛津三家联军,人数在五千之上,寺尾城本丸橹楼上,胜沼信元,真田幸隆,清野清寿轩和寺尾重赖正看着城外的联军。
清野清寿轩皱眉道:“真田大人,武田殿下就只派这点援军,如何击败城外的敌军?”
不等真田幸隆说话,胜沼信元便呵斥道:“御屋形大人自有安排,何须你来指点?我与真田大人在这,你又怕什么?好好守城便是。”
真田幸隆连忙说道:“清野大人无须担心,胜沼大人可是御屋形大人的弟弟,我们带来的援军也是甲州精锐,可见馆主大人很重视您啊,虽然不能击败村上军,但是守住寺尾城定然没有问题。”
清野清寿轩脸色很不好看,虽然有真田幸隆唱白脸给了个台阶,但是他依然绷着脸。他暗自腹诽,什么甲州精锐,两年前还不是在上田原上被村上军击退?
一旁的寺尾重赖内心很是是忐忑,城内是几百杂兵,再加上援军八百余人,他总觉得不安全,刚刚武田家对待清野清秀的态度并不好,这让他更加担心自己以后的处境,现在他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跟着清野清寿轩背叛村上家。
“呜呜呜~”
城外,村上军吹响了法螺,法螺声的出现,让房间里的微妙气氛荡然无存,清野清秀也只能行礼道:“敌军已经发起进攻,寺尾城的安危还需胜沼大人帮扶。”
胜沼信元站起来,微微抬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保寺尾城无虞,真田大人,走!”说罢,他就离开了橹楼。
真田幸隆连忙向清野清秀说道:“清野大人见谅,胜沼大人并不是对你有意见。”
清野清秀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明白。”
真田幸隆微笑着点点头,随即离开了。
等真田一走,清野清秀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真田幸隆说的完全不一样!户石城已经打了二十多天还没有拿下,而村上义清已经与高梨政赖联合出兵!再这样下去,武田家拿不下户石城就得撤军了!武田家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他怎么办?
他看向寺尾重赖道:“寺尾大人,现在情况有变,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寺尾重赖脸色一白,惊慌道:“清野大人,在下当初可是相信您才投靠武田家的,可现在和你说的不一样啊。而且就算我们重新归降村上殿下,也做不到啊。”
清野清秀听完,心中很是烦闷,正如寺尾清忠说的,现在怎么归降?城内还有武田军八百多人,并且掌控了关键位置,再说城外的村上义清会相信他吗?或许村上义清会觉得他的归降是缓兵之计,如今的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他看向寺尾重赖,说道:“现在到了决定家名存亡的时候了,你我必须得齐心,不然的话,后果怕是身死族灭。”
寺尾重赖还能怎么办?他现在也只能紧跟清野清秀的脚步,实在不行就只能带着家眷跟着武田军跑路。
……
城外,村上军先头部队在须田满泰、满亲父子的率领下进攻寺尾城,之所以是须田家齐上阵,这主要是因为以须坂乡为中心的总领家须田刑部少辅(新左卫门)信赖、信正父子在前几天投靠了武田家。
而他们是以大岩乡为中心的庶流,须田满国,满泰以及满亲都坚定的跟随村上义清,主家的背叛让他们在村上家的地位有些尴尬,所以大岩乡须田家必须得做出一些什么功绩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村上军还没有摸到城墙就被击退,如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哪怕是须田满亲也是倒拖着长枪跑了下来。
他来到须田满泰面前,羞愧的低下了头,满泰叹了口气道:“敌方守将并非无能之辈,你拿不下也很正常。我自去殿下那请罪,你整顿好队伍,莫要让城内守军杀出冲乱我军阵脚。”
须田满泰快马赶回本阵,他进入帷幕内就见到一少年说道:“村上大人不必动怒,这山城确实难打,而且那真田幸隆也不是无能之人,反倒是狡猾多诈,巧舌如簧之人。
在下觉得,一座小小的寺尾城,并不能阻挡我联军步伐,我们就在这耽搁几日,再派遣细作去户石城打探情况,商议一番也不迟。”
村上义清看到进来的须田满泰,冷哼一声道:“原本我是要惩罚你的,不过岛津大人说的在理,但是你让村上家家名受辱,活罪难逃!”
忠直连忙说话道:“村上大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须田家戴罪立功。”
村上义清当然不是要真的惩罚须田满泰,只不过做做样子,他借坡下驴道:“既然岛津大人为你说项,罪责暂且记下,等你戴罪立功再说。”
须田满泰行礼道:“臣多谢主公不罚之恩。”随后他又向忠直致谢,接着便退下了。
高梨政赖眼中带着笑意,问道:“岛津大人觉得武田家还是拿户石城没有办法吗?”
岛津忠直笑道:“这个问题,在下觉得村上大人更加清楚,这可是比村上大人本据还要坚固的山城。”
村上义清略微有些得意道:“这是上田原合战之后,为了对付武田,本家特意修建的坚城,上面是户石城,下方是米山城,武田家必然在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岛津大人的提议不错,我们就在这寺尾城再等等,等到武田军士气疲敝,我军再转道葛尾城,从坂木进攻武田侧翼!”
村上听从忠直的建议,联军虽然停留在寺尾城外,但村上义清继续派出军势多次攻打寺尾城,似乎是不破城就不罢休。
胜沼信元看着又一次退下的村上军,大笑道:“哈哈哈,村上义清真是个蠢货,不管他怎么进攻,都拿不下寺尾城的。”
一旁的真田幸隆却是皱眉思索道:“村上义清不应该这么鲁莽才对,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胜沼大人还是要多加小心。”
胜沼信元点头道:“嗯,我会的,只是不知道户石城那边如何了。”说起这个真田幸隆也是有些焦急。
第二天一早,围困寺尾城已经五天的村上与高梨、岛津的联军开始撤离寺尾城。
城内的清野清秀和寺尾重赖算是松了一口气,反倒是胜沼信元和真田幸隆有些失落。
不过寺尾城已经安全,他们也没有多待,当即率领武田军回转武田本阵。
而联军转进到葛尾城,休息了一下,立马前往坂木城驻扎。
城内本丸橹楼广间内,村上义清坐在主位上哈哈大笑道:“细作来报,武田晴信依然在户石城下一筹莫展,而且最近兵粮将尽,新的兵粮还没有来,呵呵,晴信小儿终究是嫩了点。”
坐镇帷幕里的是小山田信有,前方指挥的是横田备中守高松,这二人都不一般,小山田信有是甲斐东部的有力国人,武田家也是用联姻等手段将其拉拢。
而横田高松乃甲阳五名臣之一,更有先手必胜的美誉,若不是此战对武田家不利,横田高松也不会困守本阵不得出战。
不过横田高松善于谋略,武田晴信将百挺铁炮交给他使用,他立马就让部下修建了两层木栅栏作为依靠。
当联军山呼海啸一般冲来时,横田高松来回走动大喊道:“各位不要害怕,听从我的命令在开枪放箭,不要慌乱!”
周围的家臣武士们连忙吩咐下去。
很快,须田众和佐久众冲到了武田军附近,横田高松大喝道:“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随后,一阵箭矢落入武田军阵之中,引起一阵骚乱。
横田高松挥舞打刀喝道:“发射!”
“啪啪啪…咻咻咻…”
武田阵中炮矢齐发,须田众和佐久众瞬间倒下几十人,不少士卒奔跑的速度变慢了。
须田满泰和佐久众等武士纷纷怒喝道:“继续冲,武田军已经战败了!”
“可恶,你们忘了自己的亲人是怎么被武田军侮辱的吗?敌人就在眼前,杀过去!”
“不准后退,杀过去,不能让武田晴信跑了!”
缓缓停下脚步的士卒再一次怒吼着冲向武田军,随即在栅栏前激战。
另一边,岛津忠直也是步行参战,他身穿白线红色大铠,在规久以及近侍的保护下发起进攻,他听到铁炮枪响,连忙说道:“让健壮的郎党们抬着竹束上前,我军从侧翼突破武田军阵!”
一部岛津足轻扛着竹束跑在前面,从另一边进攻武田本阵,此方守将正是小山田家臣渡边云州。
渡边云州看到十字纹,低声喝道:“哼,小小岛津,也敢对抗本家,真是不知死活。大家听好了,瞄准前方的敌人,等会给我狠狠地打,我们得让敌军知道,武田军之威!”
很快岛津军进入武田军射程,渡边云州挥舞打刀喝道:“发射!”
“啪啪啪…咻咻咻…”
“劈啪…啪…”
铁炮子弹打在竹束上,打破几根竹子后就失去了力度,至于箭矢连皮都破不了,冲锋的岛津军只倒下了几名足轻。
岛津规久大喜道:“殿下,敌军攻击失效了!”
忠直当即喝道:“加快冲锋,不要让敌军第二次机会!杀!”
岛津规久也跟着怒吼:“杀,都给我冲,后退者死!”
“杀啊!”
“纳命来!”
“啊!”
岛津军每个士卒都卯足了劲发起冲锋,一些害怕且激动的士卒脸部五官聚在一起,十分狰狞的怒吼着。
武田军看到来势汹汹的岛津军,再加上铁炮和弓箭威力大打折扣,不少人丧失勇气,想要逃跑。
渡边云州双眼通红,喝道:“长枪队,上!都不准逃跑,后退者死!给我杀!”说罢,他从侍从手中拿过长弓进行自由射箭。
但是箭矢对岛津军的威胁太小,三百多岛津军已经冲到武田军阵前,正在破坏栅栏。
渡边云州立刻指挥长枪队堵上去,双方就隔着木栅栏互相对刺。
渡边云州战死,侧翼被突破的消息传到了小山田信有这里,下方家臣小泽式部惊讶道:“渡边大人也是一员勇将,怎么这么快就被突破了,岛津家如此厉害吗?”
小山田信有也是震怒,说道:“不可能,云州岂会这么短时间内就战败?必然是对方奸诈!你立刻领一队人马前去查看,若有机会夺回阵地,若事不可为,就固守!”
小泽式部当即率领一百多士卒离开,前往岛津阵地,他赶到一看,岛津军停留在原地,正在固守,似乎没有进攻的迹象。
他当即叫来手下道:“左卫门,你领一队人冲上去试试看。”
“属下领命!”
江原左卫门带上一队足轻,几十人朝着岛津军发起进攻。
此刻的的岛津忠直被手下们保护在中间,周围都是竹束和木楯,奏者跑来喊道:“殿下,敌军来袭!”
岛津忠直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到武田军旗指物出现,他当即说道:“不要与武田军力战,用木楯和竹束堆在木栅栏后面,用箭矢逼退敌军!”
江原左卫门带着几十人刚进入弓箭射程内,忠直就挥动采配,喝道:“放箭!绝不能让武田军靠近!”
“咻咻咻…”
一阵箭矢射出,武田军中几人倒下,主要还是武士们射的准一些。
江原左卫门大声喊道:“不准后退,继续前进!快!”
忠直看到武田军冲锋的速度加快了,随后他看到了跟在队伍旁的武士,正是江原左卫门,他指着左卫门喝道:“把那名武田家的武士射杀!”
忠直一下命令,岛津家的武士都瞄准了江原左卫门,紧接着还在指挥作战的他被十几只射中,来不及哀嚎就死了。
尽管还有奉公众稳住局面,但是武田军开始后撤了。
忠直笑道:“看来武田军现在陷入了困境,想要夺回阵地,却没有的足够的兵力。”
一旁的浅野忠广行礼道:“殿下能够击败武田晴信,必然能让岛津武名传遍天下!届时,殿下一定能稳压赤沼那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忠直可是坚持与武田为敌,并且还与岛津泰忠起了冲突,如今武田惨败,岛津家其他人中自然要考虑武田还值不值得投靠,如此泰忠的威望大受影响。
这个时候自己趁机打压岛津泰忠,泰忠一定会反抗,说不定还会与他刀兵相见,他坐回到马扎上,摩挲着采配的木柄,心中想着解决泰忠的稳妥办法。
……
前方战场上,村上军与横田高松率领的武田军陷入激战,在横田高松的指挥下,村上军还未攻破第一道栅栏。
须田众和佐久众激战了许久,已经力疲,横田高松看到了机会,他立马率领自己的后备军两百多人,说道:“敌人已经疲惫,我将率领你们杀出去,击败他们,各位,让他们知道武田军的厉害!”
横田高松让前方队伍暗中破坏栅栏,须田众和佐久众没有注意,很快攻破栅栏,而武田军开始后撤,他们嚎叫就要追击后退的武田军。
“进攻!”
横田高松高举长枪,率领二百多生力军突然杀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足轻被他长枪横扫,直接打掉武器,接着被讨死,其余武田武士足轻大受振奋,大喊着杀入敌阵。
须田众和佐久众已经力疲,加之冲锋了一下,队伍有点乱,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打乱了阵脚。
“敌将小山田信有已被岛津忠直殿下讨死!”
“小山田信有已被岛津殿下讨死!”
“尔等大将已死,速速投降!”
浅野忠广骑着战马,长枪上插着小山田信有的首级,跑到横田高松部附近高呼,身后还有一队足轻跟着摇旗呐喊。
前方正在交战的村上义清以及横田高松等人都听到了喊声。
村上义清正在战马上,可以看到后方武田本阵的主将大旗已经被砍下,岛津家的十字纹大旗树立起来。
他惊怒道:“该死,岛津忠直果然偷袭敌军后方,无耻!”
安中一藤太连忙说道:“殿下,好机会,敌军士气必然散乱,正是攻灭他们的时候!”
村上义清看向不远处的高梨政赖,政赖正向村上义清摆手,紧接着山田飞驒守跑来道:“村上殿下,敌军主将已死,正是好时机!”
村上义清应道:“我知道了,全军突击,杀入敌阵!”他心中冷哼一声,随即杀向武田军。
武田军中,横田高松得知小山田信有的死讯,惊怒道:“卑鄙,这岛津忠直一定是趁着小山田殿下兵力空虚偷袭杀死的!”
旁边家臣近侍凑在横田高松身边道:“城主大人,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横田高松怒道:“小山田殿下为了给御屋形大人拖延时间而战死,我若是逃走,怎能对得起小山田殿下,御屋形大人?我欲死战,何人敢与我一起?”
“城主大人死战,属下绝不苟活!”
“愿与城主大人一起死战!”
“今日之战,必是属下最后一战!”
横田高松满脸欣慰,当即喝道:“大家一起上,决不能让他们看扁武田军!”
武士们纷纷唱名,高呼自己的名号杀入敌阵,形成了一波反击,村上军毫无防范,再一次被打的一时慌乱,好在村上义清来回奔走才稳住阵型。
大战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此刻天色昏暗,地面上全是士卒尸首,不远处有一无头武将,正是横田高松的尸首。
他被村上高梨两家的武士围攻,力战而死,周围也都是为了保护他横田高松而战死的武士尸首。
最终精疲力尽的横田高松被村上义清亲自讨死,首级被砍下。
在武田家本阵内,武田菱的帷幕已经被撤掉丢进了火堆里,同时换上了村上家的帷幕。
本阵内,村上义清坐在首位,左右两边则是高梨政赖以及岛津忠直。
现在正是检首的时候,由村上重臣屋代政国唱名。
“武田氏御谱代家老,都留郡郡守小山田出羽守信有!”
岛津规久抱着一个圆桶进来,放在桌案上打开,露出了已经处理过的首级。
高梨政赖笑道:“幸亏岛津大人讨死小山田信有,不然这一仗还得损失更多的士卒啊。”
村上义清嘴角扯了一下,说道:“是啊,多亏了岛津大人了。”
岛津忠直摆手笑道:“此事并不全是在下的功劳,若不是村上大人与高梨大人在前面牵制横田高松,否则在下这点人马怎会是小山田信有的对手呢?受之有愧啊。”
村上义清心道:哼,你还有自知之明,之前看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是淤泥里的泥鳅,滑不留手!
岛津忠直一挥手,规久就把盖子盖上,然后抱起圆桶退下。
接着屋代政国唱名道:“武田氏足轻大将横田备中守高松!”
随即,安中一藤太献上横田高松的首级,村上义清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等他退下后,屋代政国继续唱名道:“小山田氏谱代家臣,足轻大将渡边云州!”
回城路上,忠直就开始谋划岛津泰忠,之前那些依附泰忠的势力还不是因为他忠直年幼的缘故?现在他一战扬名,再加上主君这个大义名分,那些中立势力肯定会偏向他忠直。
而且,武田溃退,临走时,小笠原长时就迫不及待的宣告了信州联盟一事,他的威望更上一层楼,必然让泰忠坐立不安。
忠直对规久附耳说道:“如今本家武名声名鹊起,泰忠必然心中不安,而且心有不服,你派人去拉拢泰忠身边的人,并且传出流言,就说我对泰忠不配合一事十分不满,并且拉拢他的部下,欲对他不利,流言中要提及本家会有盟友助力。”
岛津规久一脸惊讶,低声道:“殿下,逼之过急,恐怕泰忠大人狗急跳墙,对殿下不利。”
忠直笑道:“我就是要逼他谋反叛逆,如此本家才可名正言顺的拿下赤沼分家,届时再由时久坐镇矢筒城。”
规久很是激动,但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我儿得才能还不够担任城主之位,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忠直拍拍规久的肩膀道:“这就见外了,矢筒城是我岛津家旧地,交给时久,我才放心啊。”
规久双眼通红道:“殿下如此信任,臣与时久必然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随后规久意气风发的前去办理忠直吩咐的事情,并且事必躬亲,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忠直刚回到自己的居城,联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北信七郡,同时武田惨败一事,也让北信七将之一的忠直武名远扬。
这些消息很快传到了矢筒城岛津泰忠耳中,泰忠很不服气道:“该死,忠直小儿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岛津元忠皱眉道:“要不是见过他的样子,孩儿都要怀疑,他是被人顶替了。”
泰忠摇头道:“我也怀疑过,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找到如此相似的影武者。”
这时候,他的重臣赤沼泰方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忠直大人已经回到长沼城了,除了我方势力,其余人都去拜见了忠直。
而且在下还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忠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泰忠大人已经老了,没法做出正确的决断了。”
“啪!”
泰忠气的一巴掌拍在榻榻米上,咬牙怒视前方道:“可恶的忠直,真是太嚣张了!”
赤沼泰方又说道:“殿下,不止这些,忠直大人还指责您没有履行自己的义务,他要给您教训。”
“混蛋!”泰忠怒喝道,“忠直小儿欺我太甚!泰方,我要杀了他!”
赤沼泰方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殿下不可啊!我们决不能在明面上起兵谋逆!”
泰忠气喘吁吁道:“那你该怎么办,我决不能就让这个毛头小子如此羞辱我!”
泰方低头道:“只能找机会暗杀忠直大人了,忠直大人可没有子嗣,届时殿下还可以争取让少主继位。”
泰忠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你找机会解决这黄口小儿!”
泰方还未退下,门外奏者大喊道:“禀报,忠直殿下派遣浅野大人前来,正在外面等候。”
泰忠皱眉道:“那小子派人来做什么?”
赤沼泰方感觉到一丝不对,不过泰忠还是让浅野忠广进来。
浅野忠广昂首挺胸的进入广间,行礼道:“泰忠大人,殿下派遣在下前来告知大人,您没有履行自己的军役,殿下命令您前去长沼城解释。”
泰忠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暴涨,他正要暴走,赤沼泰方就说道:“请浅野大人回报殿下,大人他会去的。”
现在已经是十月,秋收已过,不过城外的农夫已经开始种植冬小麦,不过忠直在返回长沼城的路上发现农民们正在将田地里的水放掉,然后耕地时,农民们或是人力耕地,或是用马匹耕地,反而没有见到耕牛。
贫困的农民养不起耕牛是其一,更多的还是没有使用耕牛的习惯。而且自家农民还没有达到精耕细作的水平,他倒是想改变这种情况。
但是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估计也养不起耕牛租借给那些村民,如果折中一下的话,那么铁搭就是最适合的工具了。
铁搭,又名带齿钁,是一种用人力耕地的工具。这种铁搭“制如锄而四齿”,结构简单,但却很适于在黏重的水田中翻地。用铁搭翻地,可翻得很深,工作质量明显优于耕犁。
一头耕牛一日耕十亩,然人力使用铁搭,一日可耕一亩,十个人就可以顶上一头牛的工作量,不过所消耗的代价远比一头牛要少。
忠直画出铁搭的模样,找来规久说道:“我看本家农民每日劳作辛苦,但是产量不高,这是没有足够的工具才有这样的问题。
这是铁搭,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本家领地内可有铁匠?立刻让他打造一批铁搭,交给农民试用一番试试效果。”
规久拿过图纸一看,看不出所以然来,他疑惑道:“殿下,这个还能比马耕还要好吗?”
忠直思索了一下,回道:“用此铁搭,一个人可一日耕一亩,比之马耕如何?”
规久仔细想了想,说道:“若是比之马耕,自然是比不上它的速度,不过,所花费的钱财却是少了许多,若是部分马耕,部分使用这铁搭,或许比单纯的马耕要好。而且,来年种植稻米,没法使用马耕,若是这铁搭好用,本家还可以开垦新的土地。”
忠直拿出扇子指着图纸道:“那也不错,先打造一批试试。”
规久收起图纸,随即问道:“殿下,臣还有事要说,听说您要引诱泰忠大人暗杀您?此事太过于危险了,而且殿下还没有子嗣,一旦殿下有恙,其他人必然会心向泰忠大人的。”
忠直笑道:“规久,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多加小心的,况且到时候主动权在我手上,问题不大。”
岛津规久看忠直一脸自信的模样,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他想着该和其他同僚说说,让他们之中派出几个女儿来侍奉忠直。这些女子不一定有名分,最终也只能是侧室夫人。
不过,家臣们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反对,能够让自己的女儿侍奉君主,是一件好事。
第二日,浅野忠广就带着自己适龄的女儿来到本丸,经过通报,浅野忠广带着女儿初雪进入书房拜见忠直。
忠直正低着头看着自家的军役帐,眉头微皱,这账目里,赤沼家的数目十几年未变,长沼家内部分账目有增长,部分账目未曾变动。
他都没有注意到进来的浅野忠广等人,右手反倒是有着节奏一般,敲击着桌岸。这肯定是因为主少国疑,检地工作遭遇了很多阻挠以及欺上瞒下的行为。看来只有杀掉岛津泰忠之后,震慑群臣,第一时间就得进行检地。
岛津泰忠霍然起身,喝道:“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话音刚落,外面走廊上的几名武士已经跑了进来,拔刀指着浅野忠广。
赤沼泰方连忙起身道:“退下,谁让你们进来的!快退下!”
几名武士看向上方的岛津泰忠,泰忠怒气下降了许多,微微冷哼一声。几名武士随即退下。
赤沼泰方看向浅野忠广,笑道:“浅野大人见谅,殿下他十分喜爱阿千殿下,大殿下突然之间的要求让殿下一时意难平,还请浅野大人回去和大殿下说一声,给殿下一些时日。”
浅野忠广脸色依然难看道:“哼,最好是如此,在下已经把话带到,泰忠大人还是早日把阿千殿下送去殿下御馆。”
忠广一走,岛津泰忠就立马问道:“泰方,你为何要这么说!”
赤沼泰方行礼道:“殿下,臣以为,将阿千殿下送去大殿下那里,对我们的行动是有利的。
有阿千殿下在大殿下身边为细作,可以提供更详细的情报,请殿下三思。”
无气可出的泰忠冷静了下来,随即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刚刚真的是被浅野忠广的态度给气糊涂了。”
他话锋又变道:“不过,我真的很生气,忠直这混蛋欺我太甚,再这样下去,我在这岛津家还有什么脸面?”
赤沼泰方笑道:“殿下稍安勿躁,大殿下不过是一个少年人,刚刚扬名,难免有些年轻气盛,我们只需要找到机会下手,到时候殿下还会在乎这个时候的屈辱吗?”
岛津泰忠眼睛一眯道:“我真是快等不及到那个时刻了啊!唉,送信回去吧,过两天就让阿千过来。”
……
长沼城内,赤沼家的公主殿下将会送到岛津忠直这里作为侍妾的消息迅速传开了,暗地里下手的就是忠直。
这一来可以打击泰忠的威望,展示自己作为岛津家家督的权威,二来就是继续刺激岛津泰忠。
豪族们互相串门,说着这件事情,哪怕是街头小巷都有人在议论,大家总觉得岛津家的天要变了。
这个时候,阿千也来到了长沼城内。
阿千表情不满道:“父亲大人,以您在岛津家的地位,女儿却只能做他的侍妾,这是在羞辱您,也是羞辱女儿!”
岛津泰忠皱眉道:“为父当然知道,这已经是为父争取之后的结果了,一开始他只是让你做侍女。”
“什么?混蛋!”阿千横眉竖目,怒不可遏,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
泰忠继续说道:“阿千,你去了那,还有自己的职责,那就是暗中给为父传递岛津忠直的行踪。”
阿千冷哼道:“原来父亲大人是要杀了他,才让女儿嫁过去的,既然如此,那女儿就在今晚杀了他!”
岛津泰忠皱眉道:“糊涂,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会是他的对手,莫要冲动,你只需要把他的行踪交给为父,其余的交给为父来办就是。”
一旁的赤沼泰方看了一眼阿千,心思开始活泛起来,在阿千临走时,他递了一张条子给阿千的侍女。
晚上,忠直带上自己的几名近侍,来到了千姬的院子内,不过房间内并没有点灯,忠直心中存疑,低声道:“打起火把,上前看看。”
上条政良立马离开,没一会就拿来几根火把交给自己的同僚,随后院子内灯火通明。
上条政良喊道:“殿下到,请千夫人出来迎接!”
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
忠直微微皱眉道:“上去房间查看,大家小心。”
说罢,上条政良已经拔出打刀上前,两名近侍上前缓缓拉开木门,火光瞬间照耀了房间里的情况,榻榻米上,一女子露出香肩,背对着他们而睡。
上条政良和同僚们立马低下脑袋,不敢去看,忠直走到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心中更是疑虑重重,他当即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上条政良连忙说道:“殿下,千夫人如此模样,臣等不宜上前。”
忠直低声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把仇人的女儿放在我身边吗?”虽然说武田晴信娶了湖衣姬,什么事都没有还生了个儿子,但是眼前这女人不是湖衣姬,她想要弄死自己的眼神可没有掩饰。
上条政良将火把交给别人,自己握刀上前,他走到阿千背后,轻声道:“千夫人,请您醒一醒,殿下来了。”
但那女人依然毫无动静。
忠直有些不耐烦了,当即挥手让其他手下上前,说道:“把她抓起来!”
几名近侍立马上前,也顾不得阿千是否衣衫不整,就把她抓了出来,但忠直随即脸色大变,惊讶道:“混蛋,她疯了吗!”
这女的真是疯了,她身体上插着一把带有岛津十字纹的胁差,人已经死了。
“殿下!”上条政良不敢置信的看向忠直,似乎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忠直也慌了一下,他不确定这疯女人为什么这么做,他连忙问道:“跟着这女人来的人呢,都在哪?快找出来!”
几名近侍立马离开,随后居馆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没一会,上条政良回来道:“殿下,千夫人的贴身侍女不见了!”
忠直大惊失色,这侍女肯定是去泰忠的院子了,马上泰忠就会来兴师问罪!这可如何是好?
忠直看着阿千的尸体,一时间有些悔恨招惹这个疯女人了,他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会自杀,她怎么敢用自己的命,来给泰忠找到攻打自己的借口。
他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狠,暗道:这女人都敢对自己这么狠,我又何妨?
他直接拔出阿千腹部的胁差,擦掉血迹,随即他双手握住刀刃,划伤手指,并且用刀刺进胸口破了些皮肉。
“殿下!”
上条政良一脸惊讶。
忠直喘着粗气,额头冒着冷汗,说道:“立刻通知规久,忠广他们带上自家的武士前来,将铁炮分发下去,然后通知其他武家以及岛津泰忠。
告诉他们,阿千在侍寝途中意欲谋反刺杀我,但是终究因为是女子,力弱不敌,已经被本家惩处杀死了!快去!”
很快,规久和忠广各自带了几名武士以及常备足轻前来,随后就看到了模样有些凄惨的忠直。
密集的铁炮声镇住了外面所有人,本丸大门内的惨景不少人都看到了,哪怕是岛津泰忠和赤沼泰方都冷汗淋漓,自己仰仗的甲士竟然如此脆弱,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扑灭。
赤沼泰方连忙附耳道:“殿下,事不可为啊,其他人也被大殿下的手段镇住了,而且那好似是铁炮!”
岛津忠直发髻处留下冷汗,他心中惊讶忠直哪来那么多铁炮,一挺铁炮可是需要二十两金子啊,长沼家绝对买不起。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武田家获取的战利品!
怒火与憋屈在活命面前,已经微不足道了,他突然大声哭嚎道:“殿下,难道还不能让老夫收敛阿千的遗体吗?难道殿下就不能体谅一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
忠直看到泰忠的表演,瞬间松了口气,他当即说道:“行吧,看在你为本家效劳多年的份上,就让你把她的遗体带回去。”
随后,几名足轻抬着一个担架出来,尸首的脸部盖着一块方巾,晚风吹起一角,露出了阿千苍白的脸庞,这一刻,泰忠真的流出了泪水。
忠直看着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场面,当即说道:“我累了,其余事情等我伤好之后再说!”在规久的搀扶下,忠直返回了居馆。
岛津泰忠一行人在其他武家的注视下,默默地离开,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自家院子的泰忠,抚摸着阿千的脸庞,冷声道:“泰方,你还要让我忍下去吗?”
赤沼泰方摇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大殿下手中有着铁炮,甲胄视之于无物,再这样下去,殿下就危险了。不过大殿下是大义之所在,殿下不能直接竖起反旗,臣以为,不如殿下以道歉为缘由,邀请大殿下参加宴会,如何?”
泰忠问道:“忠直小儿死在我的宴会上,这与谋逆有何区别?”
赤沼泰方笑道:“只要殿下您也受到了伤害,那么谁也不能说是殿下谋害了大殿下。”
泰忠摇头道:“忠直肯定不会接受我的宴请,他知道的,我已经看清楚了。”
赤沼泰方随即醒悟,他起身走到泰忠耳边道:“那殿下就以送阿千殿下返回矢筒城为借口,想必大殿下在这时候绝不敢让殿下回去,届时,殿下就以解闷除忧为借口去狩猎,邀请大殿下一起,大殿下为了留住殿下,必然同意。”
泰忠眼睛一眯,带有杀气道:“好好好,你安排好人,待我杀了那忠直小儿,掌管岛津家,必然重赏于你。”
赤沼泰方笑道:“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
居馆内,忠直为了应付这突发的紧急事故,已然精疲力尽,在初雪的服侍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忠直悠悠醒转,耳边可以听到初雪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体传来的暖意,正当他纠结要不要喊醒她的时候,初雪已经醒来。
初雪轻声问道:“殿下,妾身服侍您起来?”
忠直点点头,初雪立刻起身,棉被滑落,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在忠直面前,不过初雪扯起铺在地上的白色的吴服里衣,瞬间掩盖了美妙的身姿。
她仅仅穿着里衣,就开始服侍忠直穿衣,等忠直穿戴整齐后,她才穿上水蓝色的吴服,再招呼其他的侍女搬来早饭。
阿千死后的第三天,岛津泰忠派遣家臣赤沼泰方前来本丸,浅野忠广接待了他。
赤沼泰方行礼道:“殿下派在下前来,是想和大殿下说一声,殿下想要送阿千殿下的尸体返回矢筒城。”
浅野忠广微微皱眉道:“这恐怕不行,千夫人刺杀殿下一事还没有惩处泰忠殿下呢。”
赤沼泰方很委屈道:“虽然现在是冬日,但是大殿下就不能让阿千殿下入土为安吗?”
浅野忠广摇头道:“泰忠殿下完全可以让赤沼大人您送阿千殿下的尸首回去。”
赤沼泰方两眼通红道:“如果这是大殿下的决定,那么在下也只能如实的告诉殿下了。”
随后赤沼泰方就离开了本丸,回到了泰忠的府邸。
岛津泰忠冷声道:“忠直怎么说的?”
赤沼泰方行礼道:“大殿下并没有出面,而是让浅野忠广接待了臣,大殿下不想放殿下离开。”
岛津泰忠握着胁差道:“那好,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办。”
翌日,岛津泰忠就安排了数名武士以及所有的常备足轻护送着棺椁离开了长沼城。
没多久,岛津泰忠就带着几名家臣来到了本丸求见岛津忠直。
忠直必须得去见岛津泰忠,不然的话,在别人的眼里,他的避而不见就很有问题了。
忠直见到泰忠,便满脸不满道:“泰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岛津泰忠行礼道:“殿下不让臣送自己的女儿最后一程,可知道臣心中的忧伤?臣现在亲自来找殿下,希望殿下准许臣带上几名家臣前去打猎散散心。”
忠直一听到打猎,心中就警觉起来了,在他当初的计划里就有打猎这一事,他就是想用打猎设下陷阱,引泰忠入瓮。
他暗道:难怪听起来耳熟,总感觉这里面有阴谋的味道,不过自己肯定不会让泰忠离开长沼城,就算是出去,也不可能单独出去。
所以,自己最后是要跟着泰忠出去的,其他人还不够格。
那么泰忠这是用自己做饵,把他引出长沼城,他费这么多的手脚,那肯定不是举起反旗杀了他,那么就只剩下暗杀了。
泰忠想要洗脱嫌疑,那么肯定会和自己一起受伤吧,只不过自己运气不好死了,他运气好,还活着。
忠直暗自冷笑,还好自己见多识广,对于这些阴谋套路知道的不少,不然的话,那还真的会阴沟里翻船。
他笑道:“既然你如此请求,我也不能不通人气,正好,我和你一起去打猎,如何?”
岛津泰忠看向忠直,那张笑脸让他十分的厌恶,他行礼道:“既然殿下愿意前往,那臣真是感激不尽。”
忠直点头道:“好,那么我先准备一下,大家到大门处集合。”
随后忠直回到后院,招来岛津规久和浅野忠广,说道:“我一会跟岛津泰忠去狩猎,他肯定会对我动手,规久,我给你留下三十挺铁炮,你召集心腹埋伏在本丸居馆。忠广,你等我和泰忠离开长沼城后,就联系其他人,随时待命!”
岛津规久面露忧色道:“殿下,这太过危险了!”
“殿下!”上条政良惊怒,连忙呼喝,“铁炮队,掩护殿下后退!”
山田五右卫门正拿着一挺铁炮,他立马端起铁炮对着不远处的赤沼军射击。
“啪啪啪...”
“啊...”
尽管赤沼家的武士足轻都有甲胄,但是在铁炮面前根本没用,前排瞬间倒下一批人。
趁着铁炮发射出现的烟雾,铁炮队立刻收起铁炮,并且射了一轮箭矢,才后撤。
等烟雾散去,山田等人已经跑了几十米远了。
岛津泰忠这才说道:“该死,原来被包裹起来的就是铁炮!”
赤沼泰方带着人来到泰忠面前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岛津泰忠笑道:“哈哈哈,还要怎么办?我亲眼看见忠直小儿胸口中箭,没有人可以救他了,现在正是夺取家主之位的好时候。”
岛津泰忠等一行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长沼城下,此刻大手门已经关闭。
岛津泰忠对着上方喝道:“我乃岛津泰忠,快快开门!”
浅野忠广出现在城墙上喝道:“逆臣贼子,是你暗杀了殿下!”
岛津泰忠流出了鳄鱼的眼泪道:“这是误会,殿下是被山贼射死的,老夫可是为殿下报仇了!”
说罢,赤沼这边丢出了十多具尸体,其实是自己人。
岛津泰忠说道:“快快开门,老夫要去看看殿下的伤势!”
浅野忠广怒道:“别想骗人,你就是杀害殿下的凶手!”
岛津泰忠听着这话,立马觉得,难道忠直在回来的路上就不行了?他连忙喊道:“混蛋,现在可是岛津家最危险的时候,老夫可是岛津家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应该由老夫出面!”
浅野忠广呵斥道:“一派胡言,有规久大人在,长沼城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岛津泰忠看向其他人道:“殿下已经身受重伤,你们不让老夫去见殿下,一定是图谋不轨,浅野忠广,你伙同岛津规久谋逆,老夫这就起兵平叛!”
浅野忠广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你血口喷人,诸位,不要相信岛津泰忠,殿下就是跟着他出去才出事的!”
岛津泰忠不再废话,喝道:“有贼人欲谋害殿下,冲进去,救出殿下!”
赤沼泰方领队,当即叫人扛着撞木就往前冲,城内本就没有多少士卒,大手门很快就被撞破,岛津泰忠往前冲道:“杀进去!”
“踏踏开!”
浅野忠广一看事不可为,立马逃走,其余武家纷纷跑向岛津居馆。
岛津泰忠带着人一路杀入居馆内,直到广间处才看到岛津规久,以及一众同僚。
规久怒视泰忠道:“岛津泰忠,你带兵刃来这里是要谋反吗?”
岛津泰忠笑道:“老夫只是来看看殿下的伤势,只是有奸臣一直拦着老夫,老夫担心殿下安危,就带兵杀了进来,还请规久大人见谅,不知殿下如何了,老夫要去看看。”
岛津规久起身,将旁边的木门拉开,这里是忠直进入广间的通道,只见两名小姓走了进来,喊道:“殿下到!”
只见穿着绯色直垂,带着乌帽子的忠直走了进来,岛津泰忠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老夫明明看见你胸口冒血了!”
岛津泰忠和他的势力全部覆灭,矢筒城和赤沼城的领地全部归属忠直的直领。
领地内的几家豪族全部被杀,十几家武士被削去领地,只能靠着俸禄生活。
而岛津领内的大城几乎被忠直接手,只有大仓城依然是岛津规久的本据。
至于矢筒城则由岛津时久作为城代,而赤沼城便由浅野忠广作为城代。
这一下,两万三千石的领地,除去大仓城的三千石,剩下的便是忠直说了算。
最能体现岛津忠直对领地掌控力的那就是检地了,平定内乱后的第一天,忠直召集所有的家臣,下达了检地的命令。
这一次,忠直派遣自己的心腹出行检地,赤沼有浅野忠广协助,矢筒城有岛津时久协助,大仓城有岛津规久协助,长沼城周边由忠直亲自负责。
面对强势的忠直,新归附的各家豪族不敢阳奉阴违,他们都很老实的接受检地。
检地的工作需要一段时间,忠直白天带着人去巡查,晚上回来查看各地汇报来的数据。
同时他也在制定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像这样的乱世,最重要的就是耕与战,耕地这方面就不多说了,忠直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提供了铁搭以及来年春夏修建水车,开通沟渠。
毕竟长沼城附近的领地就在千曲川边上,周围还有犀川等支流,一旦春夏雨多,就会发生洪涝灾害,他不得不防。
治理水患一事,他暂时还需要找人商议,没有决断。
其次就是战了,岛津家的军力在平常作战时期可以征召一千二百人左右,紧急时,也可以爆兵一千五百以上,但是大部分都是农兵,基本上属于后勤人员,不堪一击。
真正的核心兵力也不过是四百左右的战兵,这些都是武士,同心众,军役众组成的精锐。
其中作为真正的主战力量,也就是下级武士,人数大约在三十多人,若是算上骑马武士,人数则有五十多人。
忠直想的是练出一支精兵,但是实际的情况兵不允许,精兵虽然战斗能力强,但是代价也很大,特别是战死之后,培育新的精兵所花费的代价和时间。
不过,忠直还是想到了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他的军队不必最好,他只需要自己的军队比其他人的更强就可以了。
现在只需要检地完成,确认所有的军役众,他可以开始自己的新军计划。
......
赤沼岛津在主家主少国疑之时崛起,十余年来横行无忌,如今被忠直一朝扫灭,周边诸多诸侯惊讶不已。
在岛津家周围除去较远的村上,最近的大势力就是高梨家,其次便是芋川,大日向,葛山众,井上等诸侯。
消息传出去后,各家都派了使者前来送礼祝贺。如今在长沼城的城头上挂着几个腌制过的人头,为首的便是岛津泰忠,其次就是赤沼泰方父子了。
当冬风吹过,人头晃动,从旁边走过的百姓们都会立马低下头,战战兢兢的走入城内,哪怕是桀骜的武士,此刻也会对忠直怀有敬意,不敢做出出格的举动。
各家武士也被岛津忠直的狠辣给镇住了,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离开长沼城的走商们带着消息前往其他地方,这种消息要是送到武田家的领地足以卖上一笔钱了。
经过几日的检地工作,临时担任检地奉行的规久拿着所有的数据上报给忠直。
如今的岛津家共有领地两万五千五百二十四石,对比之前的军役帐出入有两千多石,主要是赤沼家这边隐藏了新开荒的领地。
忠直看着规久上报的记录,与自己这边的没有什么出入,他微笑着点头道:“果然岛津泰忠密谋造反,本家这是将一场内乱平定于无形之中。
规久,我打算把军队整顿一下,通知所有军役帐上的人,等到冬小麦种下去,本家就要召集所有的武士,同心众以及军役众阅兵。”
岛津规久疑惑道:“殿下,如此劳师动众,恐有不便,而且很快就要下雪了,天气寒冷,这时候阅兵,怕是会冻伤人啊。”
岛津忠直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我都想到了。这一次从岛津泰忠以及赤沼泰方等几家抄没的家产,我都已经变卖,向座商们买了一批物资,可保此次阅兵无虞。”
岛津规久一看忠直准备充分,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规久走后,忠直便笼着手,走到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天空,那边便是信浓的中部,村上家的地盘,明年,村上家丢失户石城,陷入劣势,而他也需要抓住机会了。
“小笠原长时,希望你能给我满意的答复吧...”
......
葛尾城,小笠原府邸内,小笠原长时在失去领地后,就到了村上家暂住。
小笠原长时看着下方的浅野忠广,问道:“岛津兵库头真的愿意出兵支援我收复旧领吗?”
浅野忠广行礼道:“当然,殿下他就是这么说的。”
小笠原长时长叹一声道:“岛津兵库头也是有心了,不过你们岛津家的力量太弱小了,这一次虽然联合村上高梨击退了武田家,但是武田家还会卷土重来的。”
浅野忠广回道:“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殿下想问大殿下就想一直在这里吗?”
小笠原长时脸色逐渐变得愤怒,低声喝道:“那村上义清分明就是想把我当傀儡!”
浅野忠广低声道:“大殿下,村上义清如此放肆,那都是因为北信无人敢与他抗争,殿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笠原长时顿时丧气,长叹一声道:“岛津兵库头能有此心,我很欣慰,不知岛津兵库头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浅野忠广面露为难的脸色,小笠原长时急道:“可有办法?”
浅野忠广行礼道:“大殿下也知道,如今殿下大部领地就在水内郡内,而水内郡内最大的诸侯便是井上家。
井上家各自为政,虽有数万石领地,但却无法与村上家对抗,殿下希望您任命殿下为水内郡郡守。”
小笠原长时眉头一皱,有些迟疑,他觉得岛津忠直的目的不简单,若是岛津家统一了整个水内郡之后,就过河拆桥,那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浅野忠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小笠原长时的决断。
长时也是脸皮厚,直接问道:“若是岛津兵库头拿下水内郡后食言了怎么办?”
“混蛋,忠直小儿欺人太甚!”村上义清看着麾下家臣,上水内郡的古山城主大日向直忠送来的书信,大为恼火。
堂下众人看向怒发冲冠的村上义清,屋代政国率先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您如此生气。”
村上义清将书信递给他们,愤愤不平道:“该死的小笠原长时,居然任命岛津忠直为水内郡的太守,他们两个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密谋,真是可恨!”
屋代政国看罢,说道:“殿下,此事最好还是找小笠原大殿下问清楚为好,既然是密谋,岛津大人为何如此大张旗鼓?而且目前本家还需要小笠原大殿下。”
村上义清冷哼道:“要他何用?一个连本领都守不住的废物,居然是信州的守护,可耻!”
山田国政进言道:“殿下,不管他们是什么理由,本家都必须做出表态,不然的话,这是本家的耻辱啊!”
村上义清咬牙道:“要不是天气太冷,即将下雪,本家现在就想兴兵讨伐岛津!”
屋代政国点头道:“现在这事还真不好起兵讨伐,本家的敌人主要是南边的武田。”
山田国政笑道:“屋代大人,武田家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有户石这般坚城,就是给武田晴信十年的时间也难以拿下。”
村上义清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说道:“晴信小儿,仗着一点小聪明,就以为天下无双了?什么战无不胜,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岛津,高梨之流也不过如此,之前可是靠着本家,才得来一些名声,没想到这么快就不把本家放在眼里,待到来年天气暖和,本家就出兵讨伐岛津!”
村上义清定下基调后,立马写信给水内郡的家臣大日向,栗田等人,让他们别去拜见岛津忠直,并且准备来年的战事。
同时,村上义清气势汹汹的前去质问小笠原长时,长时听到手下禀报,急道:“岛津误我啊!”
就在这时,村上义清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喝问道:“岛津忠直当了水内郡太守的事情,你应该给我个解释。”
村上义清的态度十分恶劣,小笠原的家臣纷纷起身怒目而视,成相源三喝道:“村上大人,在你面前的是信浓守护,你的主君!”
小笠原长时从一开始的惶恐,变得羞愧,随即恼羞成怒,说道:“我让岛津兵库头为水内郡太守,那是因为岛津兵库头想从水内郡出兵攻打安雲郡,如何,你要支援本家进攻安雲郡吗?”
其他的小笠原家臣也纷纷说道:“不错,现在武田家在户石城下受挫,此刻正是攻回安雲郡的时候。”
“中塔城的二木大人已经来信了,而且安雲郡内还有忠于殿下的势力!”
“村上大人做不到,那就不要多管闲事!”
村上义清怒道:“但是岛津忠直竟然让我的家臣去拜访他,这也是小笠原殿下的意思吗?”
小笠原长时连忙说道:“此事我并不知道,水内郡的事情我一并交给岛津兵库头处理了。”
村上义清盘腿坐下道:“若是小笠原殿下反攻安雲郡,在下也是赞同的,在下支援您一千石粮食以及一些兵甲。”
善光寺,这里已经靠近高梨氏的领地,许多年前,善光寺还是高梨家的菩提寺,不过因为村上义清的侵攻,善光寺落到了村上家手中,不过最赚钱的菩萨雕像已不在此处了。
这里的别当是栗田宽高,旭山城的城主,岛津忠直来到善光寺的时候,就是由他出面接待。
忠直只比规定的时间早到了那么一会,他和栗田宽高刚坐下没一会,他的长子宽安跑来说小笠原长时和村上义清都已经到了。
栗田宽高行礼道:“岛津大人,我们一起去迎接吧。”
忠直今日并不是来吵架的,自然是要摆出好的态度,他与栗田宽高一起出去迎接小笠原长时和村上义清二人。
村上义清见到岛津忠直的时候,没有一点好脸色,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就这样板着脸进入了会客室。
四方人分别坐下,小笠原长时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左边的村上义清立刻发问道:“岛津大人,我可是看在你帮助过本家的份上,才来和你聊聊,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的话,本家就要讨伐你,来洗刷耻辱!”
忠直连忙委屈道:“村上大人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想针对村上大人,之所以邀请所有水内郡的诸家,只是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帮助小笠原殿下攻打安雲郡罢了。
村上殿下,现在可是攻入安雲郡的好时候啊,而且有小笠原殿下在安雲郡作战,您这里的压力也少了许多,不是吗?”
村上义清皱眉道:“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又为何不先和我说?而是暗中与小笠原殿下商议,若不是大日向等人忠诚本家,我还被蒙在鼓里!”
忠直一脸不解道:“村上大人刚刚击败武田家,之前背叛村上大人的家臣又重新归降,此刻村上大人威望一时无两,谁又会撩您的虎须。
在下当然知道大日向等诸家皆是村上大人的家臣,所以直接送去了请柬,可见在下没有隐瞒村上大人的意思。
至于本家之所以只和小笠原殿下商议此事,主要是怕耽误村上大人,以免您分心啊。”
小笠原长时适时的插话道:“当时确实是这么考虑的。”
村上义清冷哼道:“当时就你们的人在场,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岛津忠直一脸悲痛的模样,他痛心疾首道:“没想到村上大人是如此想在下的,既然村上大人信不过在下,那么在下愿意把这郡守之位拱手让出,请村上大人派遣自己的家臣来担任。
只希望村上大人能够出兵帮助小笠原殿下攻打安雲郡,完成在下给小笠原殿下的承诺。”
小笠原长时脸上露出笑意,反正不管是谁接手这个官职,总之都要出兵帮助自己,左右都是赚的,他当然开心了。
不过村上义清迟疑了,他突然间觉得这是不是小笠原长时和岛津忠直二人之间的阴谋?毕竟岛津忠直要去安雲郡需要经过不少人的地盘,反倒是自己可以直接出兵。
村上义清冷哼一声道:“哼,既然是小笠原殿下给的官职,岂能你我之间私相授受,你可以当你的郡守,但是我的家臣你不能管!”
岛津忠直暗自笑了,村上义清总算是中了他的计策了,他已经仔细想过村上义清是个什么人了。
长沼城外,成相源三风尘仆仆的赶来,不过他停下了脚步,看向不远处单独修出来的砦子。
这是忠直修出来给自己那几百军势在冬天里训练驻扎的地方,花费了他几十贯钱。
在北信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主要是弄帐篷花了不少钱,还有其他的物件。
成相源三靠近砦子,立马就有站岗的足轻上前拦住道:“来者何人,赶快离开此地!”
成相源三连忙亮出身份道:“我乃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殿下马廻众成相源三!”
足轻连忙放下长枪,微微顿首道:“这里是岛津家的军砦,请阁下稍候,小人去通报一声。”
成相源三疑惑道:“岛津大人就在里面吗?”
足轻回道:“是的,殿下就在军砦内,监督士卒训练。”
成相源三笑道:“那正好,我有事要拜访岛津大人,你快快去通报一声。”
足轻连忙跑进军砦里,没一会,忠直亲自出来迎接成相源三。
忠直上前道:“阁下就是小笠原殿下的马廻众成相大人吗?”
成相源三行礼道:“正是在下,岛津大人,在下此来是因为殿下的紧急命令。”
忠直暗自一笑,借口总算是等来了,那就是小笠原长时求援的书信。
他连忙邀请成相源三进入军砦内,几人来到本阵内,一一坐下,忠直明知故问道:“不知成相大人带来了殿下的什么命令?”
成相源三拿出书信道:“请岛津大人查看,殿下他之前进攻了深志城,但是因为城将固守,而且武田家实力尚存的缘故,殿下并没有攻克深志城。
等到明年春夏,想必武田家一定会倾尽全力来攻打殿下,所以殿下希望岛津大人能够早日起兵进入安雲郡支援。”
忠直看完书信,一脸懊恼道:“哎呀,在下也想马上支援殿下,但是水内郡的诸家皆不听从在下的号令,在下军势寸步难行啊。”
成相源三急道:“怎会如此,他们居然不认可殿下任命的郡守吗?”
忠直点头道:“确实如此,他们对在下的命令爱答不理,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啊。是在下辜负了殿下的厚望啊。”
成相源三急的满头大汗,他是来求援兵的,村上家那边已经婉拒了,而岛津家有心无力,其他各家就不用说了,难道小笠原家孤立无援了吗?
忠直看成相源三的模样,嘴角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在下出兵攻灭水内郡的一方势力杀鸡儆猴,或许在下就有机会支援殿下。”
成相源三想了下,说道:“此事不是在下可以决断的,在下得回去请教殿下才行。”
忠直也不着急,他笑道:“也好,正好本家可以多训练训练士卒,这样也能更好的为小笠原殿下效力。”
成相源三有些敬佩道:“岛津大人在这冬日还日日训练士卒,在下钦佩,此事在下一定会如实禀报的。”
忠直并没有解释,他其实是三天一练,只不过成相源三来的时间很凑巧。
成相源三没有久留,当天便披星戴月的赶回了中塔城。
长沼城所在是善光寺平这片平坦的区域,而上尾城所在地乃是北信五岳所属的一大片山区。
山区内,山头林立,山谷纵深,地形十分复杂,不过此刻都已经被大雪覆盖。
岛津军先前在平原地带行军,而且大道上的积雪并不厚,所以行军的速度并不比平时慢。
只到了下午,岛津军就进入了北信五岳山区,前往上尾城。
一进入这里,积雪就很厚了,仅仅是刚进入的地方,那积雪厚度就已经淹没了膝盖。
忠直亲自换上滑雪板,率领大军在茫茫雪中世界行走。
这几日,他的队伍都在练习滑雪板的技术,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是也足够应付现在的局面。
一直到黄昏时分,岛津军已经行进了好几里路,最多明天上午十点,他们就能赶到上尾城了。
晚上,忠直选了一处山风比较小的地方驻扎,手下迅速拉起了帷幕,忠直让人多拉了几处,为各部遮挡山风。
随后,每一队足轻都烧起了长型火堆,这是忠直安排的,比起星型火堆,长型火堆更加暖和。
足轻们凑在一起,坐在火堆前,外面的冷风吹得“呜呜”叫。
这时候,一名足轻小番头说道:“你们听说过雪姬大人吗?”
“没有没有,孙四郎大人,雪姬大人是什么啊?”
孙四郎神秘兮兮道:“我听一个行僧说的,就在山那边的越州,每当大雪到来之际,进入雪山之中就可以看见一间木屋。
木屋里住着雪姬大人,她肌肤雪白,容貌艳丽,性格贤惠,而且她还会嫁给进入木屋的男子为妻,但是男子不能告诉别人雪姬大人的身份,不然的话,就会被雪姬大人变成冰雕!”
“真的吗,孙四郎大人,能有雪姬大人这样的美女做妻子,就是死也无憾了啊。”
“好小子,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哈哈哈,我要回去告诉阿青,你嫌弃她了。”
火堆前的士卒们纷纷大笑起来,大家一时间忘了风雪带来的冷意。
......
忠直和家臣们围着用木楯和马扎搭建的木案坐着,四周都有大火堆,十分的温暖。
幕府内,大家都已经吃罢了晚饭,都是自家准备的便当,忠直的便当便是初雪准备的。
一旁的忠广看到熟悉的菜式,不由地问道:“殿下,初雪可还符合您的心意?”
忠直笑道:“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很满意,刚刚的便当就是她准备的,在这样的雪天里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其余人看向浅野忠广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而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送女儿去服侍忠直!
现在的浅野忠广从一个中下级武士,一跃成了家中重臣,这让大家惊叹不已。
规久笑道:“如今殿下还未有娶亲,就让初雪作为侧室夫人也不错,殿下也该考虑迎娶一位正室夫人了。”
忠直并没有回避,反倒说道:“如今正是北信混乱之际,我若迎娶正室,好得也该是一位可以帮助本家的女子才行啊。”
一众家臣立刻议论起来,神代长宗提议道:“殿下,村上家如何?”
忠直直接摇头道:“不行,村上家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一提。”
平林正家一脸惊慌的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父亲大人,事不可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平林正直叹了口气道:“为父老了,在这样的冰天雪地能跑出多远?你既然要投靠武田家,现在就带上太郎逃命去吧。”
平林正家也没有迟疑,他立马行礼道:“那就拜托父亲大人了。”
他随即起身,一路跌跌撞撞跑到自己的院子,立马招呼自己的夫人带上太郎离开,平林正直也安排了几人护卫他们离去。
没一会,岛津军便彻底攻占上尾城外丸,包围了本丸,平林正直带着数名武士和二十多名常备足轻守卫本丸大门。
忠直如众星拱月一般出现在平林正直面前,他就在木楯后面,喊道:“平林大人,赶紧投降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平林正直怒喝道:“忠直小儿,你无耻,行此偷袭无赖之道,枉为武士!”
一众家臣躁动,都想着冲上去破城,不仅立功劳,还能给忠直出气。
反倒是忠直笑呵呵道:“既然平林大人想要真正的武士,那么又何必躲在城内,不如你我双方比斗一下,我军出同样的人数与平林大人决战,如何?”
平林正直想了想,连忙说道:“呵呵,忠直小儿,你以为老夫会上你的当吗?你只不过是想把老夫引出城。”
忠直随即嘲讽道:“平林老贼,你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别再把武士之道挂嘴边上,你不配,是个武士,你就接受我的条件啊!”
平林正直气急败坏,只得在城头上破口大骂。下方岛津家众人也纷纷出言对骂。
忠直当即伸出手,喝道:“平林老贼,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平林正直一惊,担忧儿孙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忠直继续说道:“哈哈哈,平林老贼,任你狡猾如狐,也不过是我手心的玩物罢了,等会,我便让你们一家团聚!”
平林正直脸色紧绷,一旁的家臣连忙说道:“殿下,切不可相信他的鬼话啊,若是少主他们被抓了,那岛津忠直又何必在城下放狠话?”
平林正直恍然大悟,自己真是急过了头,他稳住了心神,喝道:“忠直小儿,你满口胡言,老夫才不会信你!”
忠直冷笑道:“平林老儿,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且等着。”
平林正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忠直小儿,你黔驴技穷了吧,莫要多言,想要老夫的项上人头,自己来取!”
话音刚落,一队人匆匆跑来,带队的正是山田五右卫门,他大喊道:“殿下,属下抓到平林正家父子了!”
披头散发的平林正家被推到阵前,还是小孩子的平林正恒也在一旁。
忠直指着他们,说道:“平林老贼,你看他们是谁?”
平林正直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儿孙,他头有些发晕,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城墙,好在一旁的家臣拉住了他。
忠直心中很是舒爽,他继续说道:“平林老贼,现在投降,我还可以给你个体面!”
平林正直回头看向家臣们,他们纷纷低下了头,他叹了口气道:“郡守大人,刚刚是在下之过错,愿意受罚!”
说罢,他就脱掉甲胄,丢掉武器,让家臣们将绑缚,打开大门跪地投降。
赏赐之后,忠直便说道:“本家已经把平林家攻灭,但是周边还有不少地头不知道此事,接下来就辛苦诸位了。”
“臣领命!”
忠直在上尾城待了两天,他的队伍四处出击,按照军役帐走遍了上尾领内的所有村子,并且宣告了他们的主君以后是岛津家了。
至于当地的地头全部都被抓起来给带走,届时会有新的地头前来替代。
拿下上尾城的第三天,忠直正式平定上尾领。
附近的芋川正章也知道了自家附近的平林家上尾城竖起了岛津家的大旗。
芋川正章大为震惊的召集城内的家臣们前来说道:“诸位,祸事了,上尾的平林正直已经被岛津忠直攻灭了!”
家臣们纷纷惊疑道:“殿下,怎么可能,如今大雪封山啊。”
“是啊,殿下,这样的天气,岛津家怎么可能出兵?”
“臣以为殿下应该听到了假消息。”
芋川正章急忙道:“前日有一山民看见后,将这消息送来的,我当即就派人去看了,他也看到了岛津家的丸十字纹大旗。”
“这怎么可能,雪天出兵,不知道多少士卒手脚都会冻烂啊?”
“现在该考虑不是这个,既然岛津家已经拿下上尾城,那么岛津军只需要半天就可以赶到这里了!”
“殿下,赶紧召集兵马笼城吧!”
芋川正章当即点头,立刻下令让城内使番前去各地召集兵马。
同时他打算派出使者向岛津忠直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投降的机会。
不过忠直并没有继续征讨的意思,他留下神代长宗为上尾城代,而他率领大军回转长沼城休整。
这一次,忠直大张旗鼓的从山区出来,从葛山城,旭山城以及善光寺之间的大道走过。
葛山城的落合治吉是第一个发现岛津军,几百精锐出现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吓得东西都不要了,直接狂奔,往葛山城上跑。
城上的哨兵也看到了岛津军,他仔细一看,好家伙,全是穿甲的精锐,他让同伴敲响警钟,自己连滚带爬的往本丸跑。
落合治吉正和家人以及家臣们一起看雪景呢,结果被警钟声吓了一跳。
主位上的落合治吉惊怒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钟声如此紧急!”
门外的奏者大喊道:“殿下,有敌军来袭!”
下方一门众落合弘吉怒道:“胡说,城外天寒地冻,何人冒着风雪来攻打葛山城?”
“殿下!”
一名武士跑了进来,大喊道:“城门哨兵回报,城外大道上出现了至少四百人的岛津精锐!”
落合治吉大惊失色道:“这不可能,岛津忠直刚和村上大人在善光寺谈完没多久啊!”
落合弘吉怒道:“这必定是岛津忠直的诡计,殿下,您快离开,臣来阻挡岛津!”
葛山城虽然坚固,但是现在城内守兵加起来也就不到百人,也难怪落合弘吉第一时间就要治吉离开。
就当落合家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名武士再次狂奔而来,喊道:“殿下!”
“什么事!”
武士立刻回道:“城外岛津军派来使者,说他们是刚刚消灭了上尾的平林家,正在回军路上!”
松尾城内,真田幸隆一脸笑意的对春原等人说道:“总算是有了进展了,深田已经和常田他进行初步交流,他态度有些松动呢。”
春原若狭守欣喜道:“若是能说服常田大人,那户石城就不在话下了!”
“哈哈哈。”真田幸隆很高兴,只要拿下户石城,他就可以借助武田家收复真田旧领,“机会很大,城内的主将山田国政和常田,矢泽他们之间有矛盾,只要利用好他们的矛盾,我有把握拿下户石城!”
“喔!”房间内众家臣纷纷惊叹,随后欣喜不已。
“禀报!”
真田幸隆看向院子里突然出现的枼月,微笑道:“什么事?”
枼月快步走入房间内说道:“殿下,北信的岛津忠直已在七日前攻下了平林家的上尾城,平林家没了。”
“什么!”
真田幸隆等一众人都不禁喊出了声,冬日出兵,闻所未闻啊。
真田幸隆眉头紧皱道:“难道他岛津家真的要去安雲郡帮助小笠原长时吗?”
春原若狭守有些不解道:“殿下,岛津忠直在这样恶劣的雪天里出兵,损失肯定不轻啊。”
真田幸隆连忙看向枼月道:“岛津家损失如何?”
枼月回道:“小人已经去打探过了,岛津家损失甚微,士气高昂的回转了长沼城,而且长沼城外新建了一座军砦,用以屯兵,岛津忠直每三日就会召集军势训练三个时辰。”
春原若狭守倒吸一口冷气道:“此子所图不小啊!”
真田幸隆点头道:“这翻动作足以表明岛津家帮助小笠原长时的决心,一旦水内郡诸侯联合帮助小笠原长时,马场大人那里肯定不好受,此事立刻送信给御屋形大人!”
......
“哈哈哈,岛津兵库头干得不错啊!”小笠原长时将书信递给二木重吉等家臣,说道,“岛津兵库头没有骗我,他是真的要帮助我击退武田家。”
二木重吉看完书信递给其他人,说道:“殿下,岛津大人不愧是年轻人,比起我们,要勇猛太多了。”
小笠原长时点头道:“不错,如今岛津兵库头用此举向水内郡诸侯表示了决心,希望这些人不要执迷不悟。”
二木重吉说道:“等到春后,想必武田家就会大举进攻,只希望岛津大人能够及时赶来吧。”
小笠原长时怒道:“这个村上义清,真是太气人了,居然一点支援都不给我,哼!”
二木重吉微微摇头道:“殿下,村上义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殿下还得靠自己,不可再像之前那样了。”
小笠原长时有些尴尬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守此城的。”
......
长沼城内,忠直正在书房内冥思苦想,自回到长沼城后,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不过他发现家中结构有些散乱。
之前他就有这种感觉了,直到这两天安排麾下家臣处理水利的事情,出现一丝混乱。
那就是各个家臣之间职务上有重叠的地方,出现了不少纠纷。
忠直便想着现在领地不大,家臣不多的时候,把家中的权力构架弄好。
“呼!“
忠直正在一丝不苟的挥着打刀,这已经是他挥舞的第三十二刀了。挥出这一刀后,停顿了一下,他才举起打刀再次挥舞。
院子内除了勤奋练刀的忠直,剩下的便是初雪和上条政良二人。
初雪在一旁说道:“殿下,刚刚是第三十二刀了。”
忠直点点头,再一次全力挥刀砍下。
如此往复,直到一百刀之后他才停下,这时候初雪已经用毛巾沾了热水,她将温热的毛巾递给忠直。
忠直收刀,将刀递给上条政良,然后坐在走廊上,将上半身的衣物脱掉,接过初雪手中的湿毛巾,将身上的汗水擦拭。
上条政良说道:“殿下的兵法越来越精进了。”
忠直笑道:“有进步就好,现在正是闲暇时候,便多练练,等会冬雪融去,我怕是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殿下。”岛津规久带着一堆报告走进了院子。
忠直起身道:“规久,你来了,进房间说吧。”
随即两人便进入忠直的书房坐下说事,而上条政良以及初雪他们只能在门口待着。
忠直坐下后,说道:“如何,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规久行礼道:“嗨,殿下,都已经处理好了,记录都在这里,请殿下过目。”
忠直从规久手中接过文件以及记录,有条不紊的查看着,在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会写上自己的花押。
忠直将所有的文件看完,便递给规久道:“辛苦你们了,尽快把这些事办好。”
岛津规久行礼笑道:“如今在殿下的规划下,本家事务总能在当天处理完,殿下英明!”
忠直看着外面的景色,说道:“这只是起步,小试牛刀,等以后本家壮大,才是考验它的时候。”
规久内心很激动,他点了点头,行礼道:“臣告退!”
规久刚离开,没一会,神代忠宗进入院子,走到廊上行礼道:“殿下,山田奉行求见!”
“嗯?城下町这么快就出了问题吗?”忠直呢喃道。
他连忙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穿着蓝色羽织,浅蓝色吴服的山田五右卫门走了进来,他行礼道:“臣拜见殿下,城下町同心众禀报,有两名外地的浪人武士前来拜见。”
忠直有些意外,虽说是浪人武士来拜见,怎么会是你这个奉行亲自来说?便问道:“这两名浪人武士能力不俗吧?不然你也不会亲自来了。”
山田五右卫门行礼道:“是的,殿下,臣认识他们,殿下也知道臣自上州慕名而来,来之前不少人知道。
因为关东殿下实在是让人失望,臣的不少同乡出奔,到处流浪,这一次他们也是听说了殿下大雪夺城的事情前来投奔。”
忠直坐直了身子,有些兴趣道:“是这样啊,那我得见一见了,你去带他们过来吧。”
现在的岛津家人才匮乏,对于武士们自然是多多益善,毕竟岛津家的底蕴浅薄,等下一代武士成长起来,他这里就是武田家的地盘了。
没一会,五右卫门就带着两名武士以及一个少年走进了院子,几人进了房间,向忠直行礼。
北风吹动着忠直的衣服,而忠直双手互插在袖子里,笼着手,悠哉的看着白雪皑皑的院落。
北信最寒冷的时候到来了,这时候才是真正的大雪冰封的世界,原本三日一练的训练也停止了。
一旁的初雪轻声问道:“殿下,不如坐在房间里欣赏雪景吧。”
忠直摇摇头道:“不用了,就在这看一会吧,每天盘腿坐着挺累的,阿雪,等会去拿马扎过来吧。”
初雪连忙应道:“嗨,妾身这就去拿。”
她刚起身离开,神代忠宗就带着一名身上有着厚厚的雪花的行脚僧走了进来。
神代忠宗行礼道:“殿下,户隐社的人来了。”
忠直看向那名行脚僧,行脚僧连忙行礼道:“贫僧拜见殿下。”
忠直笑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行脚僧微笑道:“这行脚僧只是贫僧的掩护身份,殿下无需在意,此次殿下委托的事情,鄙社已经办好了。”
说罢,他就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上条政良上前接过,递给忠直。
忠直当即拆开查看,上面写着芋川家派出使者联络了香坂家,尾崎家,井上家,目前,香坂家和尾崎家都愿意和芋川家联手。
但是,三方之间因为谁是主导一事有了争执,随后尾崎家便退出了三方联合,只剩香坂家和芋川家互相取暖,不过尾崎家并不打算置身事外,而是有着渔翁得利的想法。
忠直看完书信,点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情报对我很重要,后续我们还会有合作的。”
行脚僧行礼道:“鄙社乐意为殿下效劳。”随后行脚僧离去了。
忠直转身走入书房内,初雪已经拿着马扎前来,忠直拿过马扎坐下,看着桌案上的地图,沉吟不语。
尾崎家的本据是饭纲山城,就在上尾城东北边,但是尾崎领的势力延展到了上尾城的西北边。
尾崎麾下有中曾根城主中曾根道秋,黒岩城主颜户勘解由重胤,中条城主今清水重继,犬饲城主宫森信亲。
而尾崎领的中条城就插在香坂家本据牧之岛城和芋川家本据若宫城之间。
三方势力犬牙交错,忠直一旦动手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至于井上家,他家的势力分两部,一部是惣领家饭山城主井上政满,另一部便是高井郡井上城的井上左卫门大夫昌满,周边还有井上家的分家,包括高井郡内的绵内,小柳,榆井,狩田,八町等分家,还有水内郡内的长池和高田等庶家。
井上家如此分布,皆是因为高梨家的缘故。高梨家本是水内郡的豪族,随后进入高井郡发展,与当地的两大势力井上,须田争斗。
随后因为越后与关东管领之间的争斗,三家也陷入其中,同时岛津家站在关东管领这一方,与高梨家作战。
后来,因为长尾为景,也就是上杉谦信的父亲战败,退入佐渡,高梨家也被赶出了北信。
但世事无常,第二年,长尾为景卷土重来,阵斩关东管领,局势瞬间逆转,高梨家在长尾为景的支援下重新回到了北信,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到了现代,叫花鸡的做法分了十一种,每种都有自己独特的口味,不过因为环境限制,忠直选择了最简单的第二种。
这种做法最是简单,连作为主材料的鸡都不需要处理,直接用黄泥包裹。
首先活鸡扭断脖子——不放血,不拔毛;从后门开个尽量小的口把内脏掏出洗净内腔。
依个人口味在腔内涂抹作料,也可以放上香料,不过一般是不放的,因为香料的味道容易抢走荷叶的清香;而且忠直也没有这些,连酱料都没有放。
然后黄泥加点水调成粘稠的泥浆,用泥浆把鸡涂满,泥浆渗透到毛根部,表面抹均匀成椭球状。
再用荷叶把球包上,包严实,用棉线扎好;接着地上挖个坑把包裹黄泥的鸡埋进去,把坑填平,其表面离地面十厘米。
最后在上面生一堆篝火,不要太大了免得受热不均匀,等火自然熄灭自然冷却了,把泥球挖出来,用石头一敲鸡球表面的泥块就碎了,一拔连毛都带下来,一根不剩,敲开即可食用。
侍女刚端着叫花鸡进来,香味就飘满了整个房间,初雪已经拿起筷子。侍女端起一小碟,碟里有一小块鸡肉。
初雪接过,率先尝试叫花鸡,鸡肉一入嘴里,便有汁水流出,鸡肉酥软,好似入口即化一般,也不塞牙。
忠直知道,初雪这是在为他尝试有无下毒,这可是亲信才能做的工作,之前的尝毒的侍女也会跟着初雪一起试毒。
在这样的乱世,像忠直这样的小大名便已有这些规矩,别看规矩繁琐,但也是有必要的。
古今中外多少君主死的蹊跷,在这样的时代,小心无大错。
特别是岛津家还与香坂,芋川以及尾崎三家为敌,要是尾崎家与饭绳(纲)神社合作,搞暗杀,那他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
不过,忠直也没有等太久,也就几分钟后,忠直便说道:“可以了。”
侍女连忙上前,将叫花鸡送到忠直面前,他立马扯下鸡腿放到另一块碟子里,说道:“政良,一起吃。”
上条政良连忙行礼道:“臣多谢殿下!”说罢,他收起口水,拿着忠直赏赐的鸡腿大快朵颐。
忠直切下两块鸡翅,放进碟子里,递给了初雪,初雪含笑接过,随后他才扯下剩下的鸡腿大口一咬,油脂瞬间出现在他的嘴边。
他十分满足道:“不错,味道好极了,美味啊!”
上条政良在一旁赞叹道:“殿下,这是臣吃过最好的肉食,其他的也就烤着能吃,煮的肉食与这相比,那煮的真是难以下咽啊!”
忠直吃下一条鸡腿,很是满足,他心道以自己的地盘,想要开辟财源,或许只能从吃的方面下手。
不过这得从长计议,毕竟吃肉的主要是还是大名和高级武士,中下级武士没有那么多余钱,至于京畿,西国等地更是不喜肉食。
想一想,还是荞麦面更容易发展一些。肉食这方面只能走高端路线了。
随后,忠直不再多想,专心干饭。
......
自那日吃了叫花鸡以后,至今已是数日过去了,北信的大雪正在变少,而各家之间开始热闹起来了。
山田飞驒守带着消息回到高梨家,将此事一说,高梨的家臣们便劝告高梨政赖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山田飞驒守更是直接说道:“殿下,如今岛津殿下愿意帮助小笠原大殿下阻挡武田,而村上亦在阻挡武田,如此北信无忧,北信无忧,则本家无忧,本家何必插手呢?”
“飞驒守大人此言老成谋国啊,请殿下三思。”
“是啊是啊,飞驒守大人说的太对了。”
“事情是岛津殿下他们干了,好处都是本家的,殿下可不能落井下石啊。”
高梨政赖笑道:“诶,之前本家是不了解情况,而且也只是派飞驒守询问一番,如今既然知道是岛津大人的义举,我怎么会伸手掣肘呢?
我与岛津大人一见如故,又同是北信联盟的同僚,再者,本家与村上谈判时,岛津大人还为本家说话,此等情谊,岂是芋川香坂两家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动摇的呢?
本家不仅不会插手,而且还要支援岛津大人,以表本家支持北信联盟以及小笠原殿下的心意。”
山田飞驒守连忙问道:“殿下打算怎么支援?”
高梨政赖当即正气凛然道:“我将提供一千石军粮,十副甲胄,三十把太刀,五十副长弓,一百杆长枪,声援岛津大人,希望他能早日去支援小笠原殿下。”
“殿下真是慷慨啊,是臣心胸狭隘了。”
“殿下忠义之举,必然在北信被人称颂!”
“殿下英明,岛津大人必然感激涕零!”
一众家臣纷纷高呼高梨政赖的英明举动,就连山田飞驒守等重臣也点了点头。
当天芋川和香坂两家的使者被送走,山田飞驒守带着物资前往长沼城,并传达高梨政赖的敬意。
忠直笑呵呵的收下了高梨家的物资,并且大加夸赞高梨政赖高尚的品格,并说道:“在下一定会在小笠原殿下面前为高梨大人美言,届时,必然为高梨大人争取高井郡守一职!”
山田飞驒守大喜过望,他连忙说道:“那可就多谢岛津殿下了,岛津殿下放心,只要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殿下一定会出手相助。”
二人笑容满面,其乐融融,但是各自的内心,那算盘打得啪啪响。
可怜的是芋川和香坂二家,未能请得井上和高梨两大诸侯相助。
得知消息的尾崎重岁派人前去与香坂芋川两家商议,只要他们两家送出嫡子到尾崎家做人质,尾崎家便可出兵与他们两家一起对付岛津家。
芋川正章和香坂宗利二人断然拒绝,这送出嫡子后,那他们两家不就是尾崎家的臣子了吗?这趁火打劫的举动比岛津家还要可恶!
此刻的两家因为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一时间进退维谷。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他们有些焦急,战争就快到了。
正如他们所想,忠直打算在春耕到来前,解决战事,免得耽误了自家的耕种。
如今已是立春之后,新春佳节那天正是忠直突袭上尾城的时候。
立春之后,距离春耕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有民间谚语道;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春天多锄一遍,秋天多打一面等等。
一番军议后,忠直说道:“两日后出阵,各位回去做好准备,长宗回去上尾城召集好兵马等待本家大军到来。”
“哈!”
忠直起身道:“此战大约在三五日内结束,不会耽误春耕!”
“殿下英明!”
随着忠直离去,家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去。
很快,长沼城前往各地的道路上都出现了佩戴丸十字纹旗指物的骑马武士,他们正在前往各个村子,通知地头准备参战。
岛津家动员兵力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香坂,芋川以及尾崎家中。
芋川正章连忙动员自己家的士卒,同时派出使者请香坂宗利出兵支援。
香坂宗利立马动员自家兵马,除去本据要兵马驻守,剩下的五百兵马由嫡子香坂筑前守宗重率领前去支援。
芋川正章虽然得到香坂家支援,但是不敢主动出战,想着笼城熬到春耕去。
领内百姓一看自家领主是要笼城御敌,他们便在第一时间内收拾财务,往山上逃难去了。
一日后,岛津家的侦番出现在芋川领内打探消息,不过领内的大部分村民不是跑进了若宫城,便是上了山。
那些村子里就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侦番们便拿出钱财引诱当地村民出来,询问有用的消息。比如若宫城哪里放着军粮,水道在哪等等问题。
这天晚上,若宫城内一处起火,芋川正章在自家天守阁上看到,急的跳脚道:“那是粮仓,怎么走水了!”
很快,风间备后守前来禀报情况,粮仓被烧毁了大半,剩下的粮食只能撑七天。
芋川正章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一脸急色问道:“备后守,怎会如此啊?”
风间备后守一脸惭愧道:“肯定是岛津家的细作干的!臣原本已经抓了好几个被岛津家收买的村民,但没想到还有。”
急忙赶来的香坂宗重听到这话,怒道:“这岛津忠直果然狡猾,如今军粮只够七天,笼城必然不行了。”
芋川正章正在思虑,听到香坂宗重的话,一时间有些迟疑。
虽然说若宫城内的粮食没了大半,但这时间距离收完税也没多久。
只不过结余的粮食已经被芋川正章卖给了座商换了钱。剩下的粮食是给家臣的俸禄,以及本家的日用。
哪怕是挪用这些也是杯水车薪,除非他自己现在拿钱去买粮食。
因为要开战的缘故,商人们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已经出现在芋川领内,只要他拿出钱,就可以买到军粮。
但是这粮食的价格可就比他出售时贵多了,而且商人还不一定会卖,他会等到你情况紧急的时候坐地起价卖给你。
芋川正章看向香坂宗重,说道:“还请筑前守写信给香坂大人,请他务必支援本家一些粮食,我可以出钱购买的。”
香坂宗重又不是傻子,你出钱买了我家的粮食,我家缺粮还不得找那些黑心商人购买?他直言道:“岛津忠直兵力与我们相差不大,何不出城击退他?”
芋川正章连忙说道:“筑前守,就算我们击退了岛津家,那不是还有尾崎家在一旁虎视眈眈吗?只需借我一个月的粮食即可,岛津忠直不会耽误自家春耕的。”
在别动队离去后,忠直就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别动队离开的时候是瞒不过城内的守军的,所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军势已经一分为二。
攻城是不可能攻城,不然他也就不会派出别动队了,他起身走出帷幕,一众家臣跟着离开,一群人从山头上可以看到芋川家的若宫城,城下一片平坦地带都是开垦的农田。
旱田里,冬小麦长势还不错,再有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收获了。
忠直指着若宫城一片,说道:“政长,规久,你们二人各率一部人马,将此城周围的村子全部焚毁,农田毁掉!”
二人当即领命,率领几名同心众,近百军役众,以及两百余杂兵离开。
杂兵们看到乱捕到来,心中很是兴奋,他们只是根据劳役,免费参军,只有乱捕中获得的战利品才是他们自己的,故而杂兵们都很兴奋。
不过领头的规久和政长还记得忠直之前说过的注意事项,此次虽然是因为战术意图而进行破坏,但是仍然有底线。
规久临出发前说道:“各位,这次乱捕,有着重要的任务,各部不要乱跑,紧随各部头目行事,有谁擅自离队,斩!出阵!”
武士们连忙催促队伍出发,杂兵们的兴奋劲少了许多。
不过当他们进入第一个村子里,杂兵们就兴冲冲的冲进屋子里翻箱倒柜,打包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
甚至还有杂兵要带走一些看得过去的村民,抓去做奴隶卖掉。
随行的武士黑川十兵卫上前一脚踢翻一名杂兵,喝道:“混蛋,你忘了规久大人的命令了吗?拿了些东西就好了,还想带着人?放火烧了房子,立刻集合!”
被踢倒的杂兵也不敢发怒,当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忙磕头,在听到黑川十兵卫的命令后,连忙捡起地上的竹枪点头道:“小人知道了,黑川大人。”
周围一众杂兵面面相觑,连忙丢掉手中的绳子,然后默默地捡起包裹,然后给房子丢了一把火就走了。
失去房子的老弱病残们悻悻地来到了村子外面,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很快,在若宫城周围,大量的黑烟出现,城内的守兵也看到岛津家的杂兵正在割走还未成熟的小麦。
“可恶,那些麦子再过一个月就要成熟了啊!”
“该死的岛津,他割走的那块地的小麦是我种的啊!”
“城主大人为何不出兵,太憋屈了。”
守兵们看着城外的岛津军,一时间义愤难填。
看着城外情况的香坂宗重疑心更重了,他来到广间,见到芋川正章,便说道:“芋川大人,岛津军只在城外烧杀抢掠,肯定是兵力不足,难以攻城,现在杀出去是一个好时机。”
芋川正章皱眉道:“筑前守,此言差矣,这都是正常流程,再等等,若是这两天内岛津家都没有攻城的迹象,我们再商议出城作战一事,如何?”
香坂宗重冷哼一声,闷闷不乐的离开了广间,走到外面,他嘟囔了一句:“胆小鬼。”
山田五右卫门作为别动队大将,带着三百多人从若宫城附近的山林大摇大摆的离去后,就收起了多余的旗帜。
他对安田忠兵卫,太田资家,森田重资说道:“香坂家的人就在若宫城内,刚刚我们的举动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现在我军的主要任务,就是迷惑香坂家,让他们以为我军越过若宫城,大举进攻牧之岛城的假象。”
“临走前,殿下给了在下一封书信,在下刚刚看过了,现在你我四人各带一部兵马,急行军杀入香坂领内,一路破坏,驱赶村民,一定要让对方人心惶惶!”
随后,山田五右卫门与他们三人各带几十人,化整为零,急行军杀入香坂领内。
靠近尾崎家中条城,以及芋川领的村民们早已经带着东西上山避难去了。
山田五右卫门都没有理睬,直接杀入牧之岛城附近的村子里。
这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只是收拾了东西,躲在家里,并没有离开。
山田五右卫门带着人出现在村子外的时候,村内的村民瞬间乱做一团。
不过好在有老村长披着没了一边皮带,甲片都掉了几块的胴丸,手中拿着一杆长枪呼喝道:“快守住村子!”
各家能够拿得动武器的,纷纷拿着镰刀,打刀,匕首,长枪跑了出来,在村子的木栅栏里鼓噪,企图吓退山田五右卫门。
山田五右卫门当即下令道:“哈那得!”
一队弓足轻走出,对着村子里就是三轮火箭,中箭的村民倒地哀嚎着,靠近木栅栏的几间房屋被火箭点燃,火势正在增大。
村内的村民有些心慌,不少人已经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山田五右卫门也不客气,喝道:“杀进去!”
“踏踏开!”
只是一轮冲锋,村子就被攻破,临时组织起来的村民瞬间溃散逃跑,老村长已经倒在山田五右卫门的刀下。
山田五右卫门甩了一下带血的枪尖,喝道:“点火,把村子烧了,把村民往牧之岛城驱赶!”
他带着两名侍从,前后查看,督促手下干活。
他刚刚走到村尾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五右卫门一脚踢开虚掩的房门,就看到两个杂兵抓住一个女人。
五右卫门气急,上前一脚踢翻一个杂兵,怒喝道:“你们这些马鹿,没听到我之前的命令吗?”
他的侍从连忙上前,将女人拖到外面,女人还以为自己要被侮辱,当即奋力的抵抗,但随后被丢到路上,就没人管她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五右卫门带着几人走出来,而她的家已经陷入火海,至于财物,也被五右卫门拿走了。
很快,村民们都被驱赶,一众村民也顾不得其他,只能互相搀扶着,哭天喊地的往牧之岛城跑路。
五右卫门等人毁掉了村子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村子,同时另外三人也是如此,一时间,香坂领内遍地烽火。
城内,香坂宗利已经的急的跳脚,他已经派人出去打探,城外的黑烟到底是什么情况。
“踏踏开!“
风间备后守挥刀下令,联军方阵缓缓向前移动。
而岛津军临战指挥岛津规久也已做好准备,他连忙喊道:“弓箭准备!”
前方一百余弓足轻拿出箭矢,搭在箭弦上。
岛津规久看到敌军已经进入弓箭射程,当即喝道:“哈那得!”
“咻咻咻...”
一阵箭雨落入联军前阵中,不少足轻伤亡倒地,但很快有足轻上前补位。
风间备后守也让己方弓足轻准备,喝道:“哈那得!”
“咻咻咻...”
一阵箭雨落入岛津阵中,但是岛津军装备精良,伤亡略少。
岛津规久当即下令道:“踏踏开!”
上条政长第一个响应,喝道:“作为本军先手,不可落于后方,跟我冲!”
“杀啊!”
两军先手的方阵都发起了冲锋,眨眼间便已接触,陷入激战。
上条政长带着近侍在方阵旁厮杀,敌军武士立刻上前迎战。
“我乃水内郡郡守岛津兵库头忠直殿下谱代宿老,鸟屋城城主上条政长是也!”
“来得好,阁下的首级的我黑川主计收下了!”
两人一报名号,展开交战,身边的同心众也展开一对一的混战。
上条政长挥舞长枪,虎虎生风,大开大合之下,打的黑川主计连连后退。
正所谓久守之下必有失,上条政长大吼一声,虚晃一枪,反手打伤黑川主计的肩膀。
“啊!”
黑川主计惨叫一声,手中长枪脱落,他连忙退后几步,丢掉了长枪,拔出了佩刀。
“嚯!”
上条政长大喝一声,上前突刺,黑川主计紧盯枪头提刀防守,上条政长冷笑一声,枪头向下刺向黑川主计的腿部。
黑川主计连忙蹲了半身,进行格挡,但是上条政长手中的长枪忽然转向,枪头往上刺去,黑川主计没有喉轮,瞬间被刺破喉咙。
上条政长露出喜色,后退几步,黑川主计已经丢掉了打刀捂着自己的脖子。
“唔唔唔...”
“黑川大人!”
一众手下惊呼,想去救人,但是上条政长的同心众们士气大涨,追着敌军猛砍。
上条政长冲上前,踩着倒在地上的黑川主计,扯掉了他的兜帽,用刀割下首级,插在长枪上喝道:“敌军先手大将黑川主计的首级已被我上条政长讨取!”
“喔!”
岛津先手役士气大振,联军先手役瞬间人心惶惶。
风间备后守一看前方稳不住,连忙下令道:“全军出阵!”
后方数百人全部冲了上去。
岛津规久挥动采配喝道:“全军突击!”
“喔!”
“杀啊!”
“啊,西内!”
旱田里,两千余人拼杀在一起,排成一条长线。
最激烈的还是武士之间的拼杀,一名岛津武士虚晃一枪,让芋川武士露出空挡,他趁机再刺,却被芋川武士拼死躲过,只是刺进了甲衣里。
芋川武士连忙抓住刺在甲衣上的长枪,岛津武士立马舍弃,往前一扑,抱住芋川武士,一个抱摔倒在地上,两名武士纷纷去扯腰间的胁差。
岛津武士力气大一些,将其压倒在地上,率先拔出胁差,一刀刺进芋川武士的脖子里。
“禀报!”
“殿下,后撤的香坂军势遭遇岛津军伏兵,总大将香坂宗重已经阵亡!”
尾崎重岁略微惊讶道:“噢?岛津家的别动队居然还能打伏击?”
中曾根道秋行礼道:“殿下,芋川家得到这消息,若宫城怕是守不住了,而且香坂家也无力抵抗岛津家。”
“如此,一旦本家出阵,香坂,芋川必然作壁上观,不会出战,只要击败岛津忠直,水内郡便是本家的天下了!”
其余一众家臣喜笑颜开,鼓噪着出兵与岛津家一战。
尾崎重岁看向家臣们说道:“不急,等岛津家攻打若宫城在说。”
今清水重继笑道:“殿下英明!”
......
香坂宗重战死,香坂军势溃散的消息不仅仅是尾崎家知道,香坂宗利也知道,他得知消息后,心中又惊又气,直接昏了过去,如今牧之岛城内一片混乱。
至于芋川家,自香坂宗重擅自离开后,就陷入了惶恐之中,忠直还让人把香坂宗重战败的消息射入城内。
此刻城内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大家都知道芋川家已经是孤立无援。
芋川正章一脸惊惧的表情,问道:“备后守,现在如何是好啊?”
风间备后守叹了口气,说道:“殿下,笼城御敌,还有一丝希望。”
芋川正章颓废的低下头,说道:“本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吗?要不就这么降了吧。”
风间备后守也没有惊讶,而是问道:“殿下,还有尾崎家呢,说不定尾崎重岁带着他的兵马就在附近了。”
芋川正章微微摇头道:“现在投靠尾崎家,尾崎重岁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这样,他们两家各自派人去打探口风。”
岛津本阵内,忠直都没见芋川家的使者,由浅野忠广代理。
浅野忠广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没说几句,忠广就抬头鄙视使者,说道:“让芋川正章无条件投降献城,或可免除一族皆死的后果。”
使者被浅野忠广一脸的杀气吓得浑身颤抖,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忠直见到回来的浅野忠广脸上揶揄之色,笑道:“坐下吧,今日本家军势休整一晚,明日准备攻城。
等会五右卫门会回来与本家汇合,晚上,让杂兵们打起火把,敲锣打鼓,弄出动静,搅扰敌军,使其不得安宁。”
下午三时,山田五右卫门带着别动队返回本阵,其中还有香坂军百余人的首级,忠直对此大加赞赏。
晚上,芋川正章正与风间备后守说着尾崎家的条件,那就是质子割地称臣,这个条件比起岛津家来说,好了许多。
恰在此刻,城外锣鼓喧天,芋川正章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一脸惊慌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岛津家连夜攻城了吗?”
没一会,奏者跑来说道:“殿下,城外岛津军高举火把,意欲攻城!”
芋川正章连忙道:“快,备后守,快快守城!”
风间备后守甲胄都没脱,当即拿起打刀离开,前去守城,城内守兵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在自己的岗位上,看着外面的岛津军。
风间备后守带着芋川正章的书信再次来到岛津家本阵向岛津规久说道:“规久大人,殿下答应了岛津殿下的所有的要求,并且本家已经向尾崎家紧急求援了。”
岛津规久点头道:“我知道了,且在这里等一下。”
他拿过书信找到忠直说道:“殿下英明,现在芋川家已经向尾崎家求援了。”
忠直点头道:“嗯,继续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芋川家那边不可尽信,让他先把自己的儿子们送来做人质。”
岛津规久再见到风间备后守说道:“殿下说了,请芋川大人把自己的儿子都送来,如此殿下便会按照这份协议行事。”
风间备后守马不停蹄的跑回若宫城告知此事,芋川正章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儿子送去了岛津本阵。
忠直收下人质后,便让收兵归营休整,等待第二天的大战。
天色一亮,岛津军已经准备好了攻城事宜,随着法螺声,一个杂兵备队向若宫城发起了进攻。
杂兵队伍里的头目都是常备,他们指挥杂兵有条不紊的靠近若宫城,在弓足轻的掩护下,冲杀到城下,开始攻城。
若宫城内的守军跑了不少人,剩下的也无多少战心,因此城内的抵抗并不激烈。
而尾崎家早已转移到了战场附近,中曾根道秋一看若宫城这抵抗力度,惊讶道:“这...芋川家竟然没落至此了?”
宫森信亲急忙道:“看样子,岛津很快就可以攻陷若宫城了,殿下,是时候了!”
今清水重继进言道:“殿下,臣以为等岛津大军进入城内,与本阵脱节之时才是本家出兵之际!”
尾崎重岁笑道:“哈哈哈,好计谋,擒贼擒王,先杀了忠直小儿再说!”
岛津军攻城一个时辰后,若宫城外丸陷落,又一支三百多人的备队进军冲入城内,领队的还是岛津规久。
看戏的尾崎重岁立刻起身道:“诸位,战机已到,随我出阵!”
“喔!”
“出阵,出阵!”
“目标,岛津本阵,踏踏开!”
藏匿了许久的尾崎军势杀出,直冲岛津本阵,忠直此刻也是全副武装,手持军配站在山头上看着敌军靠近。
他当即上马,由上条政良牵着,离开本阵,浅野忠广等人纷纷率领队伍跟随后撤,离开本阵。
尾崎军势先手大将今清水重继看到岛津大旗马印尽皆收走,军势后撤,大喜道:“敌军要跑,快追,目标岛津忠直!”
“喔!”
士卒们兴奋的大叫一声。
而后面的尾崎重岁此刻也是喜上眉梢,他骑在马上大笑道:“哈哈哈,忠直小儿,此番努力尽皆为我做了嫁衣,追,不要让岛津忠直走脱了!”
若宫城内,岛津规久率领近七百人包围了本丸,他正等待芋川正章出城投降。
芋川正章立于本丸箭橹上,问道:“规久大人,岛津殿下现在被尾崎军追逐,您不去支援吗?”
岛津规久冷哼一声道:“你怎知这不是殿下的计策呢?你还是出城投降,本家还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行事。”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尾崎重岁等人无处可逃,众人打算护着尾崎重岁冲杀出去,但是迎接他们是一轮轮的箭矢。
等到忠直率军追上,一轮铁炮枪响后,连带尾崎重岁在内的众人尽皆战死,无一生还。
岛津忠直畅怀大笑,当即抽出扇子,全部打开,抬手往上挥舞道:“诶,诶!”
“喔!”
“诶,诶!”
“喔!”
“诶,诶!”
“喔!”
三次欢呼之后,岛津军兴奋的打扫战场,而忠直带着人进入若宫城内,随后监督芋川正章切腹自杀。
至于芋川一族的男丁全部送去善光寺出家。
广间内,忠直看着兴奋的众家臣,他也很高兴道:“诸位,本家此次要毕其功于一役,只剩下香坂家了,不可松懈!”
休息一晚后,忠直便率领岛津军赶往牧之岛城。
上午十一时,岛津军抵达牧之岛城下。
上条政长带着香坂宗重和尾崎重岁等人的首级在牧之岛城外的一箭之地停下,大喊道:“城里的人听着!”
“你们少主率领的军势已经被我岛津家彻底击溃,尾崎重岁率领的上千士卒也已经被我岛津家击败。”
“你们的盟友芋川正章已经切腹谢罪,若宫城也被我岛津家攻陷。”
“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胜算了,早点投降,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香坂宗利气急大怒道:“你这马鹿,岛津家的马鹿,我香坂家决不投降,有本事你就攻进城来!”
忠直一看劝降没有效果,便命令上条政长率领队伍攻城。
此次四十名铁炮手跟随作战。
“砰砰砰...”
“啊!”
一轮铁炮发射,城上守兵瞬间伤亡十余人。
此等利器,让守军大为惊骇,毕竟连木楯都给打烂,何人不惧?
岛津军抓住机会,很快就冲杀到了城墙下。
岛津武士一手小木楯,迅速爬上梯子,城墙上的守兵连忙用长枪去拍打,但被武士抓住枪杆,连人带枪给扯了下来。
“杀啊!”
岛津武士大喝一声,爬上城墙,大喝道:“一番乘之功是也!”
一名香坂武士怒喝道:“休得猖狂!”
两人随即交战,一旁的守兵连忙躲避,去打正在攀爬的岛津足轻。
攻城激战了一个多时辰,牧之岛城的大手门已经被破坏,外丸即将陷落。
忠直再次派出人喊话投降,只道:诛杀首恶,从者无罪!
此话放出,外丸的香坂家士卒当即放弃抵抗,香坂宗利退守本丸妄图继续笼城。
不过一门众香坂有宗与一部分家臣为了活命,袭杀了香坂宗利,献出他的首级与本丸,向忠直投降。
忠直穿戴整齐,对香坂宗重的首级检首,对于香坂有宗等几人只是免除了性命之危,改为了流放。
香坂有宗等几人愤恨的离去,投奔武田家去了。
忠直留下上条政长处理牧之岛城的事务,并且了留下了其本部人马,随即转道进攻尾崎家的中条城。
中条城在见到自家城主今清水重继的首级,直接投降,之后饭冈山周边的支城基本望风而降。
村上义清看着手上的书信,一脸的不可思议,惊讶道:“是我低估了岛津忠直啊,香坂,芋川还有尾崎三家都被他击败了。”
下方,屋代政国,清野清秀等人都大为惊讶。清野清秀已经在年前重新回归村上家了。
屋代政国问道:“殿下,事情确定了吗?”
村上义清点头道:“善光寺别当栗田宽高送来的消息,岛津忠直的手下将芋川一族的人都送到了善光寺出家。”
“不过岛津忠直回转长沼城时,将芋川一族又迁到了自家的菩提寺去了。”
“没想到,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岛津忠直就把岛津家发展到和本家不相上下。”
若槻清继皱眉道:“殿下年前就不应该放手让岛津忠直攻略水内郡。”
村上义清有些不满道:“谁能想到他一个黄口小儿这般厉害?现在阻挠他也不迟。”
“水内郡内,不还是有从属于本家的大日向,小田切,栗田等人?他岛津忠直还不是我村上的对手。”
清野清秀连忙拍马屁道:“殿下可是连武田都能击败,又何惧一小小岛津呢?左京进多虑了。”
若槻清继冷哼一声,完全都不瞧清野清秀一眼,清野清秀脸上也挂不住,只得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村上义清说道:“大家无需担忧,若是岛津忠直不去援助小笠原长时,本家就以此为借口讨伐他!立刻送信给小笠原长时,让他催促岛津出兵!”
......
“驾!”
一名带着村上旗指物的使番抵达安雲郡的中塔城前,守城的常备连忙上前阻拦道:“来者何人?”
使番连忙说道:“在下是村上家的使番,有急信送给小笠原大殿下!”
常备随即放行,使番在一名武士的带领下,来到了本丸,拜见了小笠原长时。
这中塔城原本是二木重吉的居城,只不过小笠原长时的本据林城已经被攻陷,二木重吉便让出了居馆,自己一家住进了武士屋敷。
小笠原长时见到使番,便问道:“是什么急信,一定要见我?”
使番拿出书信,说道:“岛津殿下已经基本平定水内郡不服的诸侯。”
小笠原长时闻言大喜道:“噢?大喜事啊。”
他连忙接过书信,看了一遍后,大笑道:“哈哈哈,好啊,本家总算也有援军了。”
“快快送信给兵库头,让他春耕后出兵支援本家!”
......
自从拿下新的领地,忠直就变得有些忙碌了,新的领地必须进行检地,正好还有二十天就要收获冬小麦了,这可以为自家增加一笔粮食。
至于计数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评议众那边先开始计算,内阁核算,最后交给他查看,忠直也会验算一遍。
虽然忠直需要忙碌政务,但是他依然会抽出半个时辰来练习兵法。
他并不是想变成多么厉害的武将,至少能在遇到敌人时可以周旋一二,等来救援。
因为岛津家一战消灭三家国人,名声大振,他的手下也新增了一批武士,这些武士里有的是香坂,芋川以及尾崎三家的地头,有的是慕名而来的浪人武士。
忠直经过挑选了收下了十多人,全都为领取三十贯俸禄,两份扶持米的下级武士。
这些武士暂时聚在他的身边,至少等他和这些武士培养一下感情,了解一番才能下放到各地去担任职务。
出浦盛清前脚离开,神代忠宗后脚前来说道:“殿下,小笠原大殿下派来了使者。”
忠直点头道:“请他去会客室,我一会就到。”
神代忠宗先行离开,忠直起身后,在初雪的服侍下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衣服才来到会客室。
来的还是老熟人成相源三,他行礼道:“在下拜见岛津大人,此番在下前来,是殿下听闻岛津大人已经平定水内大部,这一是给岛津大人贺喜,这二是希望岛津大人能在春耕之后起兵支援殿下夺回林城。”
忠直点头道:“这是应有之礼,请回去告诉小笠原殿下,春耕之后,本家就会集结兵马粮草,进入安芸郡援助殿下。”
成相源三留下贺礼,带着忠直的手书返回安芸郡去了。
下方的内阁五奉行纷纷看向忠直,规久直言道:“殿下,本家真的要出兵支援吗?虽然本家扩展了近两倍的领地,但是还没有彻底收服,一旦有事,恐怕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啊。”
忠直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一脸严肃道:“既然是早已经答应的事情,本家自然要旅行承诺,否则以后本家在北信就无人可信了。”
上条政长插杆打诨道:“殿下,如今本家士气正盛,耍耍无赖,小笠原能奈我何?是不是,神代大人,哈哈哈!”
神代长宗也点头道:“殿下,此事还得三思啊!”
浅野忠广连忙说道:“臣智穷眼见短浅,没有太多的见解,还请殿下定夺!”
至于山田五右卫门,是外来人,得到忠直重用,自然不敢大放厥词,只是说道:“臣没有任何异议。”
等他们五人表态完,忠直笑道:“我明白大家在担忧什么,但是现在的局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且本家若是不支援小笠原殿下,那么村上义清就会第一个对本家动手。
北信因为此事而内乱,只会让武田家渔翁得利,此番本家已经获利巨大,也是该付出一些代价,这世上怎么可能只有便宜占呢?之前不过是我与小笠原殿下他们之间进行利益交换罢了。
当然大家放心,我也不会拿着自家的兵力损己利人,此番支援小笠原殿下,不仅是为了之前的交易,更是为了本家的未来,大家要记住,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武田晴信!”
岛津规久行礼道:“既然殿下早已经有了规划,臣便放心了。”
其余四人连忙行礼道:“殿下英明!”
忠直笑道:“好了,大家专心准备好春耕的事宜吧。”
春耕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作为领主的忠直要参加盛大的迎春会。
这一天,天气晴朗,忠直带着崭新的乌帽子,穿着黄色的大纹直垂,骑着自己战马,在上条政长的牵引下,带着一众家臣来到自家的菩提寺进行祈祷参拜,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参拜后,便有乐师敲敲打打,和尚们会献上一把犁给忠直,手下几名武士抬起这把犁走在忠直前面,一行人原路返回到城下搭建起来的新棚子里。
这一路上还有百姓燃放爆竹,并且会抛洒一些五谷丢入那耕犁中。
到了那棚子之后,忠直便焚香祭拜神佛,礼仪是三伏三拜,由忠直领头,身后家臣,百姓一起参拜。
最近的忠直高兴地合不拢嘴了,附近的几家诸侯都给他送来了粮食和武器,少的就三五百石粮食,一两百把刀枪,多的就如高梨家,长尾家。
高梨政赖让山田飞驒守送来了八百石军粮,三百把枪。至于长尾家,那送的就不少了,因为运输粮食耗时耗力,长尾家干脆就送了三百两金子,以及一百挺铁炮。
护送这笔钱和武器的是甘粕长重,也就是甘粕景持,四年前,他在大仓城不远处一座山头上,修建了一座临时的军砦三日城。因此长尾景虎才排遣他前来送礼。
作为日后的名将,现在的甘粕景持还声名不显,只是一位年轻的武士。
不过忠直还是很隆重的接待了他,毕竟他代表的是越后国主长尾景虎。
甘粕景持行礼后,说道:“岛津大人,御屋形大人听闻您虽然势力弱小,但仍不畏惧武田,坚持支援小笠原殿下,御屋形大人对此深表敬佩。”
“御屋形大人十分敬佩品德高尚的武士,因此特意送来了钱和武器支援岛津大人。”
“特别是御屋形大人知道您擅长使用铁炮,因此特意送来了一百挺铁炮,这可是本家一半的库存!”
忠直原本以为长尾家送来大笔钱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但是没想到长尾景虎这么大方,直接送了一百挺铁炮。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兴奋道:“长尾殿下真是太客气了!能带我去看看吗?”
甘粕景持起身道:“请!”
很快,忠直和甘粕景持来到了二之丸的练武场,浅野忠广正在检查铁炮。
忠直连忙走过去,拿过其中一挺铁炮,这可是全新的铁炮,并且还是国友铁炮!
这可是产自近江国友村的武器,国友村出产的名刀在整个岛国也是赫赫有名。
忠直十分激动道:“长尾殿下此番真是帮了大忙啊!”
甘粕景持一脸骄傲道:“御屋形大人秉持义理行事,在下对此,平生所未见!”
忠直真心的点点头说道:“是啊,长尾殿下是一个纯粹的武士!”
不管怎么说,上杉谦信的品德在这战国乱世里,已经无可指责,有关上杉谦信卖奴隶的事情并没有实证,实际上,上杉谦信发展越后内政,主要是开发金银山,港口,修建道路,开发国内的特产等,所以上杉谦信在内政上并不逊色于织田信长。
与武田家的川中岛合战,上杉谦信都没有占据北信豪族的旧领,每一次从武田家拿回一块领地,他就还给了原本的豪族。
仅凭这一点,上杉谦信的为人对得起后世人的夸赞。
在忠直的内心里,也认为上杉谦信就是一个坚持自己理想,坚持大义的好人。
当然欣赏归欣赏,但是忠直是不会做上杉谦信那样的好人,他要做的是纯粹的小人、
为了在这战国乱世好好地活下去,并且不会寄人篱下,至少自己的命不会因为别人的一道命令而左右。
想要做到这一点,那他就得一步一步的爬到最高,做那最高的人才行!
忠直有些惭愧,他拉着甘粕景持回到广间,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说道:“长尾殿下的厚礼,在下无以为报,不过在下自认为铁炮的使用,没有人比我更懂。”
直江实纲对于长尾景虎一下子送出一百挺铁炮心痛不已,那毕竟是两千两金子买来的武器!
长尾景虎的惊叹,让心疼的直江实纲想着问问这个铁炮心得,值不值这两千三百两金子!
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御屋形大人,那毕竟是两千三百两金子,臣想知道,这本铁炮心得值不值得?”
长尾景虎笑着,递出了一张纸道:“大和守何必计较一些钱财?此皆阿堵物罢了。岛津兵库头写到铁炮足轻的训练比起弓足轻的训练时间短,花费的代价少,但两者发挥的作用不相上下。不过在我看来,铁炮更加犀利。”
直江实纲接过,仔细一看,岛津忠直在上面仔细的陈述了铁炮足轻在某些方面优于弓足轻的地方。
首先是训练时间,哪怕是蠢笨如猪的农兵,训练三月就可参战,而弓足轻的训练时间就太长了,花费的代价也大。
其次,那就是人力有限,一场大战中,弓足轻能够射出几次,便是优秀的弓手,再多就伤手力乏了,而铁炮,发射次数明显多于弓箭。
直江实纲看完,惊讶道:“嘶,这......臣还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因为他直接否定了射速慢的铁炮。
一旁的宇佐美定满,柿崎景家也凑过来了看了看。
宇佐美定满点头道:“言之有理啊,仅从这点来看,岛津大人确实擅长铁炮。”
“听闻铁炮自种子岛传入,那是萨摩岛津氏的领地吧,嗯...不太可能,或许是岛津大人天赋异禀吧。”
长尾景虎点头道:“这必然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如何,大和守,此番这钱花的可值?”
直江实纲接过长尾景虎又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是三段射的描述。
三段击有两种,一种是大明沐英的三排射击,另一种就是织田信长的三个人为一组,共用一挺铁炮,忠直都有详细介绍。
两种战法都是在针对射速慢,而出现的战法,直江实纲被这两种战法给震撼到了。
他才看了第一段,就猛然点头道:“御屋形大人,值,这花的太值了!”
长尾景虎却是面色肃然道:“但是我替岛津兵库头觉得不值,我的那点的支援真是太俗气了!”
直江实纲心中一紧道:“御屋形大人,您的意思是?”
长尾景虎直言道:“岛津兵库头的领地不过几万石,而武田的领地几乎是他的十倍,我恨不得现在就领兵支援。”
直江实纲没有直接阻止,而是问道:“御屋形大人可以攻占北信...”
“岂有此理,我怎么能做此不义之事?”长尾景虎直接打断,说道,“我与武田晴信那个贪婪的人不一样,不会总想着侵占别人的土地、我希望你们和我一样,心存义理。”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所以这次我不会让大家出力,只是想让庆之助代我,领兵一千前去,在岛津兵库头出兵的时候前去援助,如何?”
直江实纲低头行礼道:“御屋形大人,刚刚是臣错了,臣同意您的决定。”
宇佐美定满和柿崎景家当即行礼,他俩很是钦佩景虎。其实宇佐美定满答应归顺景虎,除了景虎只身一人三顾茅庐的邀请他,便是对长尾景虎恪守义理,善待上杉定实而感动,这才出仕。
忠直这一次集结了自己的一半的精锐,也就是同心,军役五百余人,外加农兵五百余人,以及小荷驼队,阵夫,口取五百余人,总计一千六百多人。
至于领内还留下了半数的精锐,分别驻守在各个城砦,以防他国趁火打劫。
长沼城内,作为目付奉行的神代长宗带着人检查各家是否按照军役帐带来了足够的士卒。
再确认之后,交由忠直,一旁的规久会誊写着到状,忠直确认之后,签上自己的花押。
一套程序走完,神代忠宗在门口喊道:“禀报!”
“进来。”
神代忠宗行礼道:“禀报殿下,长尾家的使番送来了一封书信,是长尾殿下的亲笔信!”
忠直心中一动,连忙接过书信查看,这封信写了很长,大概意思是夸赞忠直的文采,武艺以及品德,长尾景虎直言非常喜欢他,希望忠直有时间的话,可以见上一面。
到时候他长尾景虎会亲自来到北信,在饭纲神社与忠直见面。接着话锋一转,他大骂武田晴信是个马鹿,不知礼义廉耻,驱逐父亲,大逆不道。
然后又贬斥晴信是个好色之徒,攻略诹访不过是贪图诹访公主的美色,你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也是听人说的,听说武田晴信以前是个喜欢通宵达旦玩乐的人,而且诹訪公主确实嫁给了武田晴信,还生了一个儿子等等。
长尾景虎解释道,怎么可能会有做女儿的嫁给杀父仇人呢?必然是武田晴信这种好色之徒以势压人,强迫她嫁的,写到这里,长尾景虎再次骂武田晴信是个马鹿。
总之,这封书信写了很长,在刹那间,你会觉得长尾景虎一个感情丰富的话唠。
不过信的最后提到,他派遣自己的心腹小岛弥太郎率领一千兵马前来支援,并且带来了长尾家最后的一百挺铁炮。
在这支队伍里,还有一位景虎的心腹,那便是安田长秀,也是一位能臣,他是来忠直身边学习铁炮战术的。
忠直看到这里,大喜过望,他哪里还坐得住,整个人都惊了,他豁然起身,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此战本家必然大胜,哈哈哈!”
岛津规久等人十分疑惑,规久连忙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忠直说道:“长尾殿下派来他本队的一千人马,其精锐程度,可以横扫本家,能得此等精锐襄助,何惧武田势?”
“什么,如此厉害的精锐,长尾殿下真是大方啊。”
“如此本家出兵两千支援,胜算也大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忠直当即说道:“立刻派出使者告诉小笠原殿下,本家将入驻平濑城进行协防,保护中塔城侧翼。”
“政长,你率领本家先手备先行,记住,一定要保证平濑城不被攻破。”
上条政长当即领命,率领先手备先行离开长沼城。
从长沼城到小笠原的中塔城,中间路途二十多里路(1),按照速度,使番只需要一天就可到达。
岛津家的使番披星戴月,在深夜时分抵达中塔城。
小笠原长时在熟睡中被侍从叫醒,道:“殿下,岛津大人送来的书信。”
小笠原长时瞬间清醒了许多,他连忙接过书信一看,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岛津兵库头做得好啊!”
“禀报!”
“殿下,户隐大人说已经发现甲州乱波,我军行军已经被发现。”
忠直刚从牧之岛城离开,前往安雲郡的路上,他挥手让这名传信的忍者退下,然后派人找来了小岛贞兴,安田长秀以及山田飞驒守。
他直接说道:“诸位,武田晴信很快就会知道我军动向,恐怕会派出别动队拦截我们。实在抱歉,武田的乱波太多了,若是在我的领地内还有把握保证消息不泄露,如今行军在外,实在是力有不逮。”
小岛贞兴直接说道:“岛津大人直接吩咐就是了,在下与安田大人都听从您的吩咐。”
一旁的山田飞驒守也只好表态道:“岛津大人可有什么对策?”
忠直点头道:“行军打仗,在情报方面总是虚实结合,虽然我军行踪被发现,让武田军可以提前防备,但是也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将计就计。”
安田长秀露出好奇的神色,连忙问道:“岛津大人打算如何做?”
忠直拿出地图道:“我需要安田大人带上所有的铁炮足轻,急行军进入平濑城内,而我军也以比现在稍快的速度往平濑城赶。”
安田长秀疑惑道:“这是什么道理?”
忠直解释道:“既然我军行踪被发现,那么以安田大人的想法,是不是应该加快速度行军,赶在武田军行动前到达目的地呢?”
安田长秀他们非常认可的点点头,这是一个常识问题,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都会下意识的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忠直继续解释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军主力队伍作为诱饵,吸引武田晴信的目光,而铁炮队便可以安全的抵达平濑城了,平濑城有了铁炮进行防守,武田军短时间内拿不下。”
“而且今年的甲州百姓因为去年的大灾,如今还处于饥馑之中,只能挖蕨为食,武田晴信自然不敢耽搁小麦的收获,因此,武田军必然在六月中旬撤兵,不然士气低落,有战败的风险。”
安田长秀点头道:“岛津大人一番话,在下有着恍然大悟的感觉,好,在下这就领兵前去!”
忠直立马叫来山田五右卫门和太田资家,他连忙在他俩耳边吩咐了一番,便让他们率领本家的铁炮足轻,带上铁炮,与安田长秀一起紧急行军。
……
“禀报,山本大人,已经发现岛津,长尾以及高梨联军超过三千人,就在牧之岛城以西一里的地方即将进入安雲郡!”
山本堪助点点头,他连忙让人牵来战马,在片刻内跑回武田本阵,拜见武田晴信说明了情报。
武田晴信看向原虎胤,小幡虎盛和诸角虎定道:“原美浓,山城守,丰后守,你们三人领兵一起,前去阻挡联军。”
原虎胤大声道:“何须三人一起,有我一人领兵前去就足够了!”
小幡虎盛和诸角虎定心中不满,诸角虎定扯着大嗓门道:“原美浓,你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这个老头了吗?老夫在甲州四处征讨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少在老夫面前装勇猛。”
忠直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武田家的军队了,上一次还是和武田势殿军交战,他岛津势三四百人打武田势一百多人,一开始还打的有来有回。
现在面对的不再是名声不显的武田武士,他面对的有着‘不死的鬼美浓’称号的原虎胤。
对面原虎胤部,军伍整齐,士卒没有交头接耳,而且他们都是兴奋的表情。
与之相对的,作为盟友的高梨势表现就拉胯了,前方的足轻已经开始躁动,后面的杂兵议论纷纷,高梨武士呵斥一番,才收敛了一些。
忠直可不想被高梨势牵连,在军阵布置上,留下了百余军役众和两百多杂兵作为后备,然后让高梨势在他的侧翼留守。
这一战,恐怕自己都要短兵相交,他立马让侍从给自己拿来了喉轮以及面颊带上,免得被人割了喉,破了面相。
忠直这边还在摆出阵势,原虎胤就打算趁着他立足未稳之际击溃。
“踏踏开!”
“喔!嚯...嚯...嚯...”
原虎胤部缓缓前行,队伍依然整齐,没有一丝散乱,士卒们发出的声音也如一人发出的声音一般。
迎面而来的气势让忠直也为之一紧,忠直心道:这就是直面武田军的压力吗?难怪村上义清很少正面与武田军交战。
忠直连忙喊道:“休要胆怯,速速列阵,弓箭手,列阵!”
数十名弓箭手立刻跑到竹束和木楯的前面,拿出长弓,盯着正在靠近的武田势。
前方的弓大将正是浅野忠广,他喊道:“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忠直听着浅野忠广的提醒,手中的采配已经举了起来。
“五十步!”
“哗啦!”
浅野忠广看到忠直手中的采配落下,当即喝道:“哈那得!”
“咻咻咻...”
一波箭矢落入敌军前阵。
“啊...”
不少武田士卒中箭倒下,但是空位很快就被填补上。
前进中的原虎胤部随即停下,一组弓足轻上前,对着岛津阵中射出一轮箭矢,好在大部分都被木楯和竹束挡住,只有十多名士卒伤亡。
原虎胤部的数个方阵在放完箭后,就立刻发起了冲锋。
几十米的距离,不到一分钟的事情,敌军已经杀到岛津阵前,双方的足轻挥舞这长枪拍打着,喊杀声震耳欲聋。
忠直已经从上条政长手中接过了长枪,政长喊道:“殿下,跟在臣的身边即可!”
“保持阵型,别让敌军靠近殿下!”
这时候,原虎胤带着自己的武士,朝着忠直的大旗和马印杀来,上条政长等人正在组织防御。
“武田甲斐守晴信殿下家老,原美浓守虎胤在此,敌方总大将何在,速速与我一战!”
原虎胤步行于阵中,左冲右突,岛津家武士不敢靠近,连连败退。
忠直一看这情况,大感不妙,奈何手中已经没有铁炮,只能苦苦支撑了。
另一边,小岛贞兴率领长尾军与诸角虎定,小幡虎盛激战,他一人独战二人,不落下风,与对方打的有来有回。
麾下长尾军正在压着武田军打,与另外一边勇猛的武田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忠直正在苦苦支撑,不得已调动自己的后备顶上,他连忙对神代忠宗道:“快让山田飞驒守从侧翼协助小岛大人,击溃武田军的其他两部!”
山本堪助念叨的铁炮队已经抵达平濑城,因为他们一开始没有打旗帜,城内守兵直接放箭逼停安田长秀和山田五右卫门他们。
山田五右卫门立刻拿出丸十字纹旗指物,单独跑出来,城兵看到是岛津的丸十字纹,只是引弓待发,等着山田五右卫门抵达城下。
五右卫门到了搦守门处,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我是岛津兵库头忠直殿下家臣,中条城城代,铁炮大将,山田五右卫门是也!我奉殿下命令前来支援你们。”
城上,平濑义兼探出脑袋道:“我便是此城城主平濑义兼,你有何凭证证明自己不是武田家的细作?”
山田五右卫门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封小笠原长时写给岛津忠直的书信,上面正是他同意忠直支援的回信。
他喊道:“这是小笠原大殿下写给殿下的回信,正是同意本家支援你们的,你可拿去查看。”
上方一人丢出一个篮子,五右卫门将信放入其中,上面的人扯着绳子,将篮子拉了上去。
平濑义兼拿过书信一看,上面确实是小笠原长时的花押还有守护的红印,如假包换。他连忙大喊道:“开门!”
大手门一打开,太田资家和安田长秀带着两百多名铁炮足轻进入城内。
几人还没来的及叙旧,就有平濑家武士前来说道:“城主大人,敌军准备攻城了!”
平濑义兼行礼道:“山田大人,实在抱歉,在下无法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山田五右卫门点头道:“没事,我们本就是来援助你们的,现在正是时候。”
他回头看向安田长秀道:“安田大人,来这之前,殿下告诉了我一点铁炮的技巧,希望您能听从在下的指挥。”
安田长秀笑道:“山田大人只管命令在下便可。”
几人立刻率领队伍,抵达大手门处,平濑义兼稍微探出木楯看了一眼正在集结的武田军,说道:“你们来了就好了,武田军的铁炮真是太厉害了,若不是有上条大人帮忙,平濑城早已经陷落了。”
这时候,上条政长匆忙赶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山田大人,殿下在哪?”
山田五右卫门行礼道:“上条大人,殿下暂时被武田势缠住了,所以便让在下率领铁炮队前来支援。”
上条政长微微皱眉,随即说道:“武田势就要杀上来了,山田大人赶紧开始吧。”
“嗨,在下明白。”
山田五右卫门立刻让所有的铁炮足轻填充弹药,城外的武田军开始爬山了,平濑义兼和上条政长立刻让弓箭手射箭压制敌军,不过武田军十分矫捷,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上条政长皱眉道:“山田大人,铁炮队怎么还没有动静?”
山田五右卫门连忙说道:“上条大人稍安勿躁,在下是在按照殿下的吩咐行事。”
还想催促的上条政长只好闭嘴,他拿着长枪,准备与靠近城砦的武田军肉搏。
很快,武田军就出现在城墙处,这城墙比木栅栏强不了太多,但好在直接建在陡峭处,不过当武田军抬头一看时,木栅栏里伸出黑黝黝的枪口。
忠直找到小岛贞兴,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岛大人,这次抱歉了,本家给阁下拖后腿了。”
小岛贞兴摆摆手道:“岛津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这武田军还是有点本事的,没想到那个白发老头还挺厉害的。”
他看到了忠直大铠腹部的缺口,也知道忠直是和敌人激战过的,小岛贞兴自然没有过多的苛责忠直。
再怎么说,对方是几十万石的大大名,而岛津家之前不过是北信割据一地的小诸侯,麾下队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武田的对手。
到了正面交战的时候,那就是硬实力的碰撞,岛津家底蕴比起武田家,寒碜太多了。
忠直看到小岛贞兴没有责怪自己,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至于山田飞驒守那边,他就没必要客气了,高梨军比起自家还要拉胯。
小岛贞兴问道:“岛津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忠直立马回道:“等消息,平濑城方向的消息。”
“禀报!”
神代忠宗连忙跑来行礼道。
“户隐众的乱波回来了!”
忠直点头道:“小岛大人,我们要等的消息回来了。”
几人连忙来到院子外,忍者连忙行礼道:“禀报殿下,下午时分,平濑城穿来震耳欲聋,如同暴雷一般的声音,武田军被击退了!”
忠直笑道:“好,一定是五右卫门和安田大人进入城内了,这一下,武田晴信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能拿下平濑城。”
已经赶来的规久担忧道:“殿下,若是武田军真的攻城,那么我们的援军就危险了。”
忠直摇头道:“放心,武田晴信还在围困中塔城,他若是调动兵力,我军就可以和小笠原殿下汇合,在外围策应,不让武田军安心攻城。”
忠直不急着进军平濑城,只是让出浦盛清的户隐众时时打探武田军的动向。
平濑城方向,武田晴信派出多位猛将连翻攻城,都被击退,同时中塔城的小笠原长时十分硬气,这让武田晴信一时间束手无策,他只能让手下掘金众继续寻找两座城池的弱点。
另一边支援小笠原的村上义清在得知岛津忠直援兵已经到达后,他也不急着进军,就和仁科家对峙。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户石城被真田幸隆攻陷了。
这座坚城悄无声息的陷落,让整个村上家震惊不已,村上义清哪里还顾得上小笠原长时,当即就率领军队返回葛尾城。
村上义清看着逃回来的山田国政,十分暴躁的怒喝道:“你怎么就把户石城给丢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山田国政哭丧着脸道:“殿下,这实在是不能怪臣一人啊,没想到连佐久众也反了,臣也是未曾想到啊。”
想不到何止他一个,村上义清也很纳闷,与武田家有着血海深仇的佐久众怎么就投靠武田家了?
不过,户石城的陷落让真田幸隆名声大噪,获得‘攻弹正’的名号。
此次攻略户石城,可是把真田幸隆的调略术展示的淋漓尽致。
首先他通过深田栋广与米山城的城主常田隆永联系上,他可是真田幸隆的弟弟,真田幸隆当即用亲情感化了常田隆永。
刚进入六月,武田军便撤退了,忠直当即领军前往中塔城与小笠原长时会面。
小岛贞兴这边赶着回去交差,便没有跟着一起去,只不过安田长秀还留在忠直这边作为陪臣,学习铁炮技术。
忠直领兵到达中塔城,是二木重吉出面接待了他,随后他与二木重吉到达本丸的居城,会见小笠原长时。
一番寒暄之后,小笠原长时终于说到了重点,他说道:“兵库头,现在武田家已经撤军,不如你我二人联手,一起攻取深志城和林城?”
忠直心道:我虽然是来支援你,但可不是拿着自家的兵力和你一起与武田家硬碰硬的。
他连忙指着自己还未脱下的甲胄说道:“小笠原殿下,虽然在下也想帮忙,但是在下身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您看,这可是在下与武田军激战下,被打中的地方,当时在下一口血就喷出来了,现在急需返回领地的热汤(温泉)修养。”
小笠原长时惊讶道:“兵库头怎么这么狼狈,我都阵斩了武田家十八名武士啊。”
忠直才不争这个虚名,他有些羞愧道:“殿下身出名门,又有小笠原流镝马之法,在下如何能比殿下您呢?”
“这一次本家是遇上了被称为‘不死的鬼美浓’的原虎胤,一番激战下,确实不是敌手。”
“殿下,在下建议,不如先把仁科家击败,他比武田家容易对付。”
柿子要挑软的捏,仁科家明显就比武田家好对付。当然仁科家世世代代都是安雲郡的国人,势力遍布安雲郡,但是并不是每个连枝众和家臣都想加入武田晴信。
此言一出,其他的小笠原家臣纷纷议论。
“不错,岛津大人说的对,仁科政盛甚是可恶,居然投靠了武田晴信!”
“此次他还帮助武田晴信阻挡了村上大人的援军,不可饶恕!”
“殿下,先把仁科政盛这个叛徒剿灭!”
小笠原长时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看向家臣们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兵库头,若是本家出兵,你能支援多少?”
岛津忠直面露难色道:“今年恐怕不行了,在下已经征集兵马两次了,家中军役普请都够数了,再出兵的话,家中恐会生乱啊。”
“而且,村上大人的户石城被攻陷,那真田幸隆正在调略村上大人的家臣,在下得回去盯着才行,还请殿下谅解一二。”
小笠原长时脸皮再厚也不能强留他,毕竟这是规矩嘛,而且忠直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小笠原也没法指责。
长时只好说道:“好吧,兵库头回去后好好休养。”
忠直和长时又寒暄了一番,他建议长时去拉拢那些不愿意跟随武田的仁科家臣,作为先期准备,大家聊得十分融洽。
第二日,忠直就在小笠原的欢送下离开了中塔城,大军回转水内郡内。
回到长沼城后,忠直就把一半的心思放在了修筑河堤上,另外一半的心思便是关注村上家的动态。
顺带他还在教授安田长秀有关铁炮的使用。
泡温泉的这几日,北信的雨量正在增加,基本上一天一小雨,三天一大雨,忠直派出使番,让规久安排人盯着千曲川与犀川的水位。
忠直对于水患如此紧张,主要还是去年的大洪水缘故。前身经历了那场大洪水,长沼城都被淹了,前身也因此患了疫病,让他鸠占鹊巢。
这场大洪水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六月间大雨,再加上七八月间,海上出现大台风,一路席卷东海道的骏河等国,直入甲斐,最后途径信浓和越后。
台风所过之处都出现了自然灾害,长沼城附近是善光寺平,因此只有洪水,但是山区内发生了不少泥石流灾害。大仓,矢筒等地就被泥石流摧毁了几个村子。
虽然说这样的洪水,十来年才能遇上一次,但是也会有连着来的时候,忠直也不得不谨慎处理此事。
现在正是对抗武田的时候,一旦出现天灾,岛津家必然内忧外患。
使番在长沼城和户隐山来回了十余日,都是在向忠直禀报水位的事情。
不过这几日来,雨势已经渐渐减少,每天也就是毛毛细雨。
忠直有些疑惑,他找来当地的农民问道:“老人家,我想问一下,你种地多少年了?”
老农民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回道:“启禀馆主老爷,小人自六岁开始帮忙务农,到现在已经三十五年了。”
忠直愣了一下,你才四十一岁,怎么和七老八十一样?看来这日子过得很苦啊。
他点头道:“那我问你,如今这六月才过了一半,这雨就不怎么下了,你觉得有问题吗?比如会不会干旱呐?”
这靠天吃饭就是如此,雨下的大,时间长,你就担心洪水,这雨下的少,时间短,你就会担心干旱。
忠直心里没底,就只能问这些老农,虽然老农不一定知道,但是他的生活阅历会给他一些帮助。
老农明白了忠直的意思,他说出了自己担忧,说道:“馆主老爷,在小人的记忆里,这应该是十二年前,天下大旱,那一年,六七月根本没有下雨。”
忠直心中一紧,这果然有了干旱的迹象,虽然说,旱情不会太严重,但要是不处理的话,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减少。
他看向老农道:“我知道了,你说的很好,下去吧。”
老农连忙起身,但是弯着腰,不敢抬头,他只能慢慢地后退,等到离远了些,才敢转身跑开。
忠直也没有心思在这户隐山的温泉继续待着了,当天就收拾东西赶回了长沼城。
他一回来,立马召集评议众到广间商议事情。
广间内,评议众都已经到齐,忠直随即进来坐在主位的马扎上,说道:“诸位,今日叫各位过来,是想说一件事。”
“今年的雨势大家也看到了,若是如这般下去,恐怕会有一定程度的旱情,我们必须早些应对,以免粮食歉收!”
岛津规久行礼道:“殿下英明,最近领内的百姓都在说,有可能出现旱情。”
长尾景虎自从接过他哥的家督之位后,就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处理越后的事情,从尊崇上杉定实开始,然后就是招揽宇佐美定满,接着就是收服扬北众,现在正在平定长尾政景的叛乱。
这场叛乱对于长尾景虎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今年年初,他就击败了长尾政景的家臣发智长芳,接下来他只需要七八月间出兵,就可以包围长尾政景的居城。
混乱了几十年的越后即将迎来统一,做到这一切的可是只有二十一岁的长尾景虎。
比起武田晴信,长尾景虎的国主之路更加艰难,毕竟武田氏是名正言顺的国主,而他长尾家不过是下克上的代表。
而且长尾家的下克上,比起蝮蛇斋藤道三,炸弹人松永久秀,阴谋家宇喜多直家还要离奇。
因为长尾为景是在失败后,卷土重来,不仅击败了越后的联军,而且还杀死了关东管领。
比起斋藤道三十几年慢慢的下克上,松永久秀的反复无常,宇喜多直家的阴谋诡谲,长尾为景的下克上更加荡气回肠,显得大气。
不过为景死后,长尾家其实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境地,景虎给自己的老爹送葬,可是穿着不合身的甲胄前去送葬,可见当时的情况多么危急。
好在这一切都要尘埃落定,景虎也在规划着越后的未来。
当然,历经战乱,兄长嫉妒,姐夫背叛的景虎可不是一个白莲花,他只不过是一个有着自己理想的人。
虽然说他不会去开幕,但是他还是有着终结战国乱世的野心,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在后来接手关东管领的职位。
而日后的上杉谦信之所以要和北条以及武田死磕,主要是因为北条的政策是在破坏幕府的统治,而武田晴信因为祖先的缘故,是可以推翻足利幕府,开启自己的幕府。
所以,景虎为了自己的理想,也就是幕府第一,他景虎第二的想法,与武田,北条二家进行了十几年的战争。
熟知历史的大家都觉得景虎应该领兵从北陆上洛,但是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理念的冲突,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忠直倾尽全力帮助小笠原长时,这让景虎认为,忠直和他是一样的人,他景虎帮助自己的主君,也就是将军足利义昭平定天下,而忠直也是在帮助自己的主君,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平定信州。
所以,景虎为了自己的理念,学习父亲为景的一些政治手段,再加上自己的智略,统治这越后。
比如,足利义辉会同意景虎使用白伞袋和毛毡鞍覆,是因为景虎在足利义辉最艰难的时候,送上了一把名刀以及三千两金子!
对于足利义辉来说,这些政治献金可是雪中送炭。因此景虎和幕府延续了上一代的情谊。为景也多次向幕府献金。
景虎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治理越后,所以他还尊重上杉定实,不过定实在去年病逝了。
总之景虎在政治方面,已经做出了很多努力,至少扬北众这些独立国人还听从他这个家督的号令。
在内政上,他把直江津收归自己麾下,发展水军和海贸,不仅船只前往京畿西国,同时也与陆奥地区进行贸易。
村上家因为户石城的陷落,情况急转直下,之前被真田幸隆调略过的清野清秀,寺尾重赖,须田信赖,信正父子再一次偷偷摸摸的和真田幸隆勾搭上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谨慎了许多,虽然与真田暗中联络,但是不管暗里还是明面都没有背叛村上义清。
他们这一次一定要看到武田晴信击败村上义清才会举起反旗。
其实村上义清也知道家臣们蠢蠢欲动,他也在想办法,但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武田家。
他却犹豫不决,不敢出兵,因为没有胜算,虽然说他在上田原合战和户石城合战里击败了武田军,可是自家知晓自家事,这都是防守反击战。
上田原合战是因为板垣信方的狂妄轻敌而导致的战败,当然也有晴信当时的军略还不成熟的原因。
武田家的家臣们各个都很勇猛,但是谁也不服谁,全靠武田信虎的拳头才勉强在一起。
至于武田晴信,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老色批,天天和妹子们玩乐,玩的一开心,就玩到天亮去了。
所以武田信虎不喜欢晴信也是有原因的,而他的弟弟信繁刚好相反,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武士,十分克己,因而信虎十分喜爱,或许信虎有废长立幼的心思,但是没有直接证据。
信虎被家臣们流放,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信虎为了集权,大肆屠戮家臣们导致的,还有连年的征战,说他残暴也不为过。
喜欢花天酒地的晴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上了甲斐的国主。
虽然说年轻的晴信还有点不靠谱,但是现在的晴信已经成长起来不好对付了,再加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家臣,村上义清敢主动出击,那就是送死。
比如,晴信刚当上国主的时候,诹访赖重和小笠原长时趁火打劫,就被武田的家臣们揍得满头包。
第二年,村上义清也被拉上战车,信浓四大将一起出兵,又被武田的家臣们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其实村上义清几次主动进攻武田军的合战基本上都输了,包括支援小笠原长时的时候,听闻武田晴信领兵一万进入深志城,得知消息的他当晚领兵遁走。
村上义清这个行为可是让小笠原长时一顿狂喷,就差跑到葛尾城指着村上义清的鼻子大骂你个弱鸡!
然后第二天就发生了野野宫合战,小笠原长时开无双,击败了马场信春,饭富虎昌等人。
而且,在开战前,小笠原长时更是不屑的吐槽武田家的都是弱兵。当然这也是小笠原长时一生中最后的高光时刻,前面也是被武田家暴揍过,被晴信的调略坑惨了。
这一次,武田晴信吸取了教训,他把真田的旧领全部赏赐给了真田幸隆,而幸隆也把自己的长子送到晴信身边担任百足众。
晴信则是出钱支持幸隆展开对村上家的调略,这一次,武田晴信就等着北信势力分崩离析才出战。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得修建好进入村上领的道路,北信道路崎岖,不适于大军行军,这可是隐患,武田晴信要做的就是消除所有攻灭村上的隐患。
村上家快不行了,这是忠直心中最大的念头,他现在考虑不是救助村上义清,而是该怎么继承村上家的遗产。
最重要的是,前面没有村上义清阻挡了,那么武田家就可以沿着千曲川北上攻打他长沼城了,他这本据就是如此的尴尬。
历史上,长沼城在第二次,第三次川中岛合战都有着重要的军略地位。
忠直想要保护好长沼城,那就得拿下清野清秀驻守的松代城,寺尾氏的本据寺尾城,还有东条家的尼巌(yan)城。
在松代城下方就是川中岛平的入口,武田晴信为了和长尾景虎决战,在此让山本勘助修建了海津城。
山本勘助修建的海津城虽然是一座平城,但是他巧妙的利用了千曲川,利用地势,让海津城成为了一座坚城。
忠直也是想拿下松代城和寺尾城,保证到时候修建的海津城侧翼的安全,一旦武田军进攻,忠直就可以派驻军队在山上,对武田军产生威胁。
至于东条家的尼巌城,正好在真田家进入北信的路线上,如此忠直可以防备真田的偷袭。
不仅如此,忠直还得拿下妻女山上的唐崎城,夭城城,鞍骨城和竹山城。
还有茶臼山与犀川,千曲川之间依次距离长沼城较远的大堀馆,广田砦,横田城和塩崎城。
如此,以这些地方连成一片,成为阻挡武田军的坚固防线,直接阻挡了从更级郡进入水内郡的道路。
如果武田军想要绕道,就得先攻灭了小笠原长时才能从安雲郡攻入水内郡。
现在他有出浦盛清带领的户隐众进入村上,真田的地盘打探消息,同时还有出浦清锺为他看着村上家。
他只需要掌握这几处地方的城主勾结武田的证据,就可以出兵攻灭这些二五仔。
至于到时候村上义清找长尾景虎要说法,忠直自然也会给出说法,哪怕是得罪了长尾景虎,这些地方也是要拿下的。
当然忠直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在等待村上家被灭之前,他还可以做很多的准备,比如调略水内郡内还没有归属他的国人们。
最靠近他的是栗田家,落合家,远一些的小田切家,井上家,最远的便是大日向家。
这几家里,栗田家,大日向家是有投降派的,而剩下三家都是坚定的反武田派。
不过这三家独立性很强,仅仅依靠言语,恐怕是不会归顺他岛津,逼得急了可能会投靠长尾家。
目前,开战是不明智的选择,他决定先调略大日向家。
大日向家曾经是香坂家的盟友,不过因为村上的关系,大日向家眼睁睁看着香坂家被灭。当初香坂家曾经协助过大日向长利,攻克了北信豪族小川贞纲的古山城,作为大日向家新的本据。
如今的家督是大日向直忠,家里的政务基本交给了自己的五个儿子。
他的嫡长子大日向直经是个硬骨头,不过他另外四个儿子大日向直武、大日向直长、大日向直龙、大日向直亲都是投降派。
从古至今,外交都不是小事,譬如春秋战国里公孙衍,苏秦的合纵,张仪的连横,范雎的远交近攻,那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足以见外交的威力。
如今,真田幸隆以优秀的调略拿下户石城而得攻弹正的名号,武田晴信更是看中他的能力让他在信州继续调略,分解村上家。
与真田家针逢相对的便是岛津忠直,他也派出自己的家臣前去拉拢周边的村上家臣,两家这是棋逢对手了。
如今真田幸隆麾下的忍者众主要是大舅哥祢津神平信政(1)麾下的祢津众,这流派一直存续到幕末时期。
祢津众与户隐众之间的交锋从忠直重视情报工作之后开始的,如今因为忠直把重心放在了调略周边国人这边,双方之间的交锋更加激烈。
不过真实的忍者与后世映像里的大为不同。一个忍众里,一般上要分两种忍者,一种是收集情报的忍者,一种是暗杀的忍者。
因为功能不同,两者之间的培养也不同,收集情报的忍者身子矮小,面容普通,好似百姓一般。
而搞暗杀的忍者则不尽相同,身材尽皆瘦小,但行动敏捷,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秘技。
正是如此,武士们才会看不起忍者,因为他们在正面战场实在是太弱鸡了,哪怕是暗杀,忍者也就下毒有点用。
至于刺杀,别逗了,稍微有身份的大名,他睡觉的房间周边都是暗格,里面就有武士在那守着。
其次,内院里的侍女不都是花瓶,还有一些侍女是擅长使用薙刀的,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而大名们,或者内部之间的暗杀反倒是武士更加好用。
所以,岛津家与真田家之间的情报战不仅投入了忍者,还投入了自家的武士。
就在信州浅间山内某处,出浦盛清正带着几名手下狂奔,他还会问一下:“敌人追上来没有?”
后面的忍者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道:“上总守大人,敌人还在死死咬着我们。”
出浦盛清抓紧了怀里的东西,说道:“加快步伐!”这一次他亲自出手,拿到了寺尾重赖写给真田幸隆的回信,但是他们的行踪也被真田家的祢津众发现了。
他们拼尽力气,在山林中快速奔走,眼看着就要离开浅间山地界了。
但是出浦盛清突然停了下来,他眉头一皱,只觉得前方太过安静,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看着前方仔细一看,当即抽出袋子里的石块,直接甩手丢了出去。
“啊!”
石块打在一棵树干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是一名祢津众忍者拿着一整块树皮作为伪装,但是被出浦盛清看出了伪装的树皮与树干上的颜色有些区别。
隐藏起来的枼月一看埋伏暴露,当即拿出小短弓射出一箭。
一名户隐忍者惨叫一声,连忙后退,从自己兜里翻找解毒的药丸。
枼月娇喝道:“留下书信!”
出浦盛清神色一狠,冷笑道:“想要回书信,先拿下我的首级!”
“咯嗒...咯嗒...”
炎热的夏日里,正在大道边上处理农田庄稼的农民听到一阵激烈的马蹄声靠近,他的心情瞬间紧绷,就怕是北边的战报,那可意味着自己要被强征了。
他连忙抬头一看,只看是一名被六文钱旗指物的骑马武士从远处靠近,他心情瞬间掉到了谷底,他认得那是真田家的家纹。
很快,一群农民没了心思,纷纷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真田家的使番如此着急来国主的居馆做什么呢?北边的信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踯躅崎馆内,炎热的夏日让晴信在这时候总是打不起精神,唯有一旁的三条之方以及一旁的侧室为他扇风,才感觉到一丝凉意。这要是冬天,他早就抱着妻妾们取暖了。
武田晴信感叹道:“诹访的夏天比起这里凉爽太多了,真是想念啊。”
三条之方捂嘴一笑道:“御屋形大人是在想念诹访的夏天,还是在想念诹访公主呢?”
武田晴信眼珠一转,一把搂过三条之方,笑道:“都想,都想,哈哈哈,三条你吃醋了吗?”
三条之方仍不忘用扇子挡住嘴鼻,笑道:“妾身很大度的,才不会为了花心的御屋形大人吃醋呢。”
武田晴信不以为忤,反而将脑袋埋在三条之方的脖子间,笑道:“三条,你真是太好了,身上的味道也是那么的香,我应该好好奖赏你,哈哈哈!”
“御屋形大人,这里不合适...啊...别这样...其他人还在呢...”
“其他人,那就一起来吧!哈哈哈!”
“啊,殿下...”
“御屋形大人,您弄疼人家了...”
武田晴信一把抱住所有的妻妾,她们的娇呼声让晴信更加快乐的玩耍起来。
“禀报!”
一声奏报打断了所有的旖旎的氛围。武田晴信很是不满,皱眉道:“什么事!”
“御屋形大人,真田大人的使者前来送信!”
武田晴信惊疑道:“真田,信州出事了吗?”
他来不及和妻妾们解释,当即拉好衣服起身走到外面道:“带路!”
很快,武田晴信就来到了接待室。
春原惣左卫门连忙行礼道:“在下春原惣左卫门,拜见大殿下!”
武田晴信点头道:“是信州出事了吗?”
春原惣左卫门回道:“确实出了点事,殿下在与寺尾重赖联络过程中,寺尾重赖写给殿下的一封回信被岛津忠直的户隐众抢去了。”
武田晴信问道:“户石城和真田领没有事?”
春原惣左卫门虽然疑惑,但他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道:“并没有,只是殿下他展开调略的时候,岛津忠直总是在捣乱。”
武田晴信抽出扇子,慢慢地给自己扇风,冷哼一声道:“岛津忠直,这只烦人的老鼠,已经多次搅和本家的事情了,那么幸隆派你来做什么?”
春原惣左卫门连忙说道:“殿下觉得户隐众跟脚深厚,祢津众不是对手,所以他希望大殿下派遣山本殿下带领乱波前去支援。”
武田晴信并没有太多犹豫,毕竟真田幸隆的调略工作会影响到自家攻打村上的进度,此事自然是要大加支持的。
炎热的夏日里,忠直正骑着战马在长沼城附近的田地里查看情况,虽然六七月的雨量没有达到平时那么多,但好在没有出现太过严重的干旱。
在忠直决定要修建水坝的时候,就已经让工匠打造了不少的水车,利用水车和竹子制作的水管,靠近庄稼附近的蓄水池慢慢地蓄满了水,蓄水池上也有一座水车。
水车会把水传入一条沟渠,由着这条沟渠,水流会通向附近的水田。就这么一点工程,就花费了他数十贯铜钱。
而这样的攻城依然还在修建,至少要构造三十处,那便是千贯的支出,好在他之前薅了一把羊毛,钱粮足够了。
真正的大头还是修建犀川与千曲川的水坝,武田家的信玄堤从信虎时期开始,一直到永禄三年才修好,期间跨度二十年之久。
其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可估计,忠直也是将整个工程分为好多期进行,毕竟一旦军费不足的情况下,堤坝就得停工。
忠直在道路上慢慢前行,脸上早已经都是汗水,身上也是滚烫的,他现在急需降温,周边正在劳作的农民看到他出现,立马停下动作跪在地上行礼。
“咯嗒...咯嗒...”
“殿下!”
忠直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神代忠宗。
神代忠宗骑马跑到近前,连忙下马单膝下跪道:“殿下,上总守大人情报!”
忠直点头道:“什么事?”
神代忠宗连忙回道:“上总守大人说他发现了新的乱波进入了北信,恐怕是武田家支援真田家了!”
“堪斯基...”忠直低声呢喃道,“是山本勘助到了信州啊,有点棘手了,毕竟甲阳军鉴对堪斯基的评价挺高的啊。”
“回去。”
他觉得太热了,正好回去休息休息,免得中暑。
“嗨,殿下!”上条政良牵着战马回头,往长沼城前去。
回转时,忠直的余光看到几名女子结伴走来。看样子应该是到处行走的歌舞伎,如今是要去长沼城的城下町进行表演吧。
他们一行人往前走了一会,几名女子就已经到了忠直几人身后。
一名近侍回头看到歌舞伎,呵斥道:“你们几个,见到殿下还不跪下!”说罢,手已经摸向了刀柄。
忠直正想拦住,就听到一声厉喝,随即看到一抹白光。
“殿下!”
忠直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就感觉有人把他拉下战马,而且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有刺客!保护殿下!”
上条政良已经拔刀杀向刺客,回过神来的忠直已经被神代忠宗保护在身后,他看到,刺杀他的竟然是那几个歌舞伎。
上条政良与两名近侍上前与几名歌舞伎激战,只见她们将身上的吴服一抛,露出了身上的黑色夜行衣,这几人分明就是女忍者。
忠直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查看自己胸口,衣服上有三个洞口,露出了里面锁子甲,比起当初的锁子甲,这一套精良了许多。
他松了口气,没有伤口就行,忍者的武器上,抹了稀奇古怪的毒药,若是剧毒,他怕是要当场暴毙!
不知不觉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忠直是又惊又怕,神代忠宗回身拉起忠直,保护着忠直退入城内。
户石城内,姗姗来迟的望月千代女引起了山本勘助的不满意,他看了一下她身后的巫女,发现少了四人。
山本勘助皱眉问道:“你还有四人去哪了?”
千代女穿着巫女服饰,也就是身穿白衣、襦袢和绯袴,足部穿白足袋和红纽草鞋,用白色檀纸扎着头发。
这一身装扮让她还算可以的姿色又提升了不少,面对严肃的山本勘助,千代女笑道:“妾身本打算刺杀那个乡下佬,不过他很谨慎,身上有一件软甲,阿红他们的武器没能伤到他。”
山本勘助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道:“既然要刺杀,那就要做一个紧密的计划,至少要打探清楚情报,你现在可是把他惊着了,下一次的刺杀就难多了。”
千代女行礼道:“善本大人教训的是,是妾身鲁莽了。不过就算岛津这个乡下佬没事,他也不会是御屋形大人的对手吧。”
山本勘助冷哼一声,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说话,话里有话,有些阴阳怪气。
他摆手道;“此事你自己向御屋形大人解释吧,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帮助真田大人,协助他调略北信的国人。”
“岛津忠直麾下有户隐众,同时还有一队精锐的武士协助,这事关乎御屋形大人攻略村上一事,决不可出错漏!”
“喔!”
山本勘助下达完命令就离开了,一旁的高坂甚内看着望月千代女,笑道:“千代女,没想到你穿上这巫女的衣服还真吸引人呢。”
望月千代女横了他一眼,娇斥道:“高坂甚内,认清你的身份,我可是望月家的人,不是你能高攀的。”说罢,转身离去。
高坂甚内表情有些屈辱,不过这也是他自找苦处,望月氏可是滋野三家之一,佐久郡的望族。
而千代女的丈夫望月盛时可是武田晴信的侄儿,千代女身份比起高坂甚内高太多了。
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是高坂甚内还是得配合千代女的巫女行事。
这些巫女最大的本钱就是她们身体了,至少颜值还是可以的。
她们主要是依靠自己的身体去获取情报,甚至会使用美人计离间敌方君臣。
温柔乡英雄冢,哪怕是传言不喜女色的上杉谦信,实则也有传闻,与三个女人有过纠葛。
美人计是底钱最低,收益最高的计策之一,实用!
.......
出浦盛清已经知道忠直被刺杀的事情,他正在回城的路上,回到城内,他立马前去拜见忠直。
忠直见到出浦盛清,说道:“武田家的乱波不讲武德,本家也没必要客气了。”
“现在我希望你挑选一队精锐的队伍出来,我这里也会挑选一批人,你们组成一支别动队,奔袭到甲州,给我刺杀武田晴信!”
出浦盛清行礼道:“殿下只管放心,臣一定完成此事。”
忠直点头道:“你挑选的人不需要太过精锐,但是保证能够到达甲州就行。”
“武田晴信身边的保护肯定不少,要是能用细作可以暗杀掉他,那武田家早就没了。”
虽然说岛津忠直授意自己的手下在井上几家的地盘杀害了真田家的人,井上昌满等几人看起来暂时没法归顺武田家。
这个时候,忠直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当即就派出使者前去调略。
不过,出了这事后,井上城的井上昌满,小口城的井上满达,小柳城的井上满直对此都很不满。
几家在出事之后,就凑在一起商量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还别说几人也是另辟蹊径,决定先行派出使者去高梨家。
同时他们也让家臣紧急赶往饭山城,找井上清政商议。
忠直看着桌案上的情报,眉头紧锁,虽然这些国人战略目光短浅,只想保着自己的家名和领地,但也是因为如此,被逼急了,他们也是会咬人的。
他现在也是明白,自家的声望还是不够,地盘还是太小,这些国人才没有相信他。
难道自己真的要找景虎说说他姐姐的事情?
岂可修,他堂堂一个大丈夫,怎么能想着靠女人吃软饭呢?还是再想想办法好了。
既然他们想找高梨家作为备选,那么他也得在高梨家方面做做工作。
忠直立马让太田资家带上礼品出发,同时让他路过大日向家的时候催一下他们的答复。
不过他对大日向家的答复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太田资家带着忠直的嘱咐立马出发,一日后,路过大日向家的时候,太田资家就去催促了一番,然后,大日向的几家兄弟又在那吵。
他可没时间看大日向几兄弟的吵架表演,当即就离开了大日向领。
又是一日后,太田资家才到了中塔城,拜见小笠原长时。
这一次太田资家是带着任务来的,忠直将要兑现之前的承诺,为高梨政赖争取到高井郡太守的职位。
小笠原长时自然没有轻易松口,当初可是一点地盘都没了,自然是啥都可以答应,但是现在他长时可不是寄人篱下了,靠嘴巴说不动他了。
不过太田资家可是被忠直耳提面命过的,面对这番情况也不慌。
他直言村上家内部已经四分五裂,特别是小县郡内的国人快要被真田家调略了。
一旦村上家被瓦解,北信就没了防护,立刻暴露在武田兵锋之下,这对小笠原长时肯定是不利的。
随即他又提起当初的北信联盟,当初虽然有北信联盟,但是村上和高梨势大,自然没把小笠原长时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的村上家岌岌可危,高梨家要是得到井上家的支持,再加上高梨家与越后的长尾家相交莫逆,那么这北信联盟真正的领导者就成了高梨家了。
然后,太田资家又说道长尾家的当主景虎是一个比较看重规矩的人,如果高梨政赖成了高井郡的太守,那不就是守护您的臣子了?那么高梨家立马就失去了资格,只能位列小笠原家之下了。
而村上家实力大不如前,自然也会支持小笠原长时做真正的盟主,而不是高梨政赖带头,不然的话他村上义清情何以堪呐?
按照这个逻辑,长时觉得封下官职似乎对自己十分有利,他与家臣们一番商议,为了让自己的盟主名副其实,他便答应了岛津家的请求。
与高梨家划分利益后的几日,并无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忠直正在让初雪收拾东西,准备去越后一趟。
这一次去,是他算着日子,大抵是火药原材料快到了,他正好去越后走动一下关系。
长尾景虎已经几次来信说要见面的事情,他不可能真的等景虎来,毕竟两家身份在那摆着呢。
那自然是他忠直先去拜访了,正好也是感谢景虎帮他买来木炭硝石这些紧要的物资。
忠直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带上神代忠宗和上条政良等十多名武士踏上了前往越后的道路,至于几位得力的家臣当然要留在领内主持国政了。
从长沼城前往越后,沿着自家领内的北国街道,途径鸟居城,大仓城,矢筒城,进入奥信浓地区,向着野尻湖方向走就直接进入越后。
进入越后,就可以看到长尾家的鲛之尾城,之后就是府中城,过了这里,就可以看到春日山城了。
这次前往越后,忠直正好可以看看自己老家的领地,农田里的农民们都在勤奋治理这庄稼,见到他这位领主,都会跪下行礼。
不过自家的领地也不大,不过半日,他就走完了,到了中午时分,他就已经到了自家领地边缘,即将进入井上家的领地。
一行人寻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生活烧水,把各自的便当热了一下。
这一次是远行,便当便没有之前那么多花样了,大都是简单的梅干便当,也就是日之丸便当了,里面就是一颗梅干,又咸又酸,十分下饭。
草草的解决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后,一行人再次上路,一路北上,很快就进入了奥信浓地区。
傍晚时分,他们就到了药师岳,趁着还有些亮光,他们赶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里。
这里有一间小寺社,不过已经被废弃了,忠直一行人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还有几名僧侣,不过看装扮是行僧。
几名行僧看到十几名武士走了进来,神情有些紧张,纷纷看向了为首的行僧。
忠直看到这情况,也下意识看向了中间的穿着黑色僧衣的和尚。
好家伙,这可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是你,堪斯基!
武田晴信麾下,最大的情报头子山本勘助!
山本勘助神情自若,他淡定的起身行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几人是到处游历的苦行僧,见时候不早,便在这寺社里停歇,施主请随意。”
忠直看着山本勘助,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会认识,因为消息闭塞,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独眼跛男会是武田家臣,也就是忠直这样的人才知道。
他心中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在这荒废的寺社里,杀掉山本勘助,不过对方看起来只有几个和尚,自己这边十几人,胜算很大啊。
现在动手怕是一场混战,而且这些人可能都是三之者众的忍者,自己的武士都没有着甲,打起来被忍者的武器碰上,很容易被毒死。
忠直收起了心思,只是对着山本勘助行了一个佛礼,便带着手下到另一边休息。
忠直和山本勘助一路聊着,相安无事的到了春日山城,到了这里,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
山本勘助自然是低调的进入春日山城内,而忠直才到城外,得到消息的景虎喜出望外的来到了城外。
长尾景虎比起忠直要矮一些,但是体型壮实,面貌俊朗而帅气,身上是一件比较华丽的公卿授衣,并带有乌帽子。
从他的打扮可以看出,景虎对于忠直还是很隆重的。忠直不敢托大,连忙下马前去拜见景虎。
景虎一声大笑,上前拉住忠直道:“一直未见兵库头,只能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模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一位翩翩少年。”
他拉着忠直的手,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继续说道:“听长秀说你快到了春日山城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震惊的,听说北信的情况不太好,没想到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来拜访我,我真是很感动。”
“兵库头一路可还好,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宴席,作为东道主,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忠直一脸受宠若惊的听着景虎说着这些亲切的话,不管是景虎实力和地位,能做到如此平易近人,作为小大名的忠直自然是要放低姿态的。
忠直笑着回道:“这一路也不辛苦,来的时候,遇上了几名行僧,听他们说了说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殿下。”
景虎点头道:“这个人我知道一点,是轩辕众传回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人搅乱了天下啊,听说还有上洛的心思,真是乱臣贼子,日后必被我讨伐!”
忠直点头道:“确实,今川家作为将军的亲族,不思报国,反到想着上洛谋逆,到时必会被天诛!”
景虎大喜,笑道:“好,兵库头说得好,哈哈哈,今日你我好好聊一聊。”
景虎和忠直手拉着手,一路畅谈,前往城内最高处,也就是景虎的居馆。
身后的家臣,柿崎景家对直江实纲嘀咕道:“大和守大人,这岛津大人真是乡下人?感觉不像啊。”
直江实纲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说道:“在下也不清楚,骏河守大人觉得如何?”
宇佐美定满微微摇头道:“在下看他不是一般人。不过,他终究只是北信一方武将罢了,不用太过担心。”
直江实纲点头道:“也是,大概是武田的威胁,让他不得已前来讨好御屋形大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几人这么一说,也是心情轻松地跟着前往本丸。
建筑在春日山顶上的本丸可以俯瞰整个春日山城,包括下方的城下町以及周边的土地,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直江津。
直江津在长尾景虎的治理下,已经有了大型港口的气象,来往的船只与日俱增,这也让长尾家的钱财逐步增长。
忠直与景虎坐在一起,左右两边都是长尾家的家臣。
宴会中,忠直与景虎相谈甚欢,两人之间互相倒酒,喝的满面通红。
宴会结束后,景虎直接邀请忠直进入自己的内院休息。
直江实纲惊讶道:“御屋形大人,此举不妥啊,内院只有阿悠和绫公主。”
景虎摆手道:“我知道,放心吧,我还要和兵库头继续聊呢!”
忠直连忙说道:“景虎殿下,这样不妥,不妥。”
长尾景虎和忠直两人在房间内交谈甚欢,而院子外,直江实纲那是急的直跺脚,自己当然不能擅自进入内院,不过他还是托人找阿悠出来。
阿悠看景虎和忠直聊得忘我,便暂时抽空来到了院门口。
“拜见父亲大人。”
直江实纲连忙上前问道:“御屋形大人可带着岛津大人去见绫公主了?”
阿悠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有,只不过殿下带着岛津大人进去的时候,绫公主正在院子里看风景,好似在回忆。”
直江实纲脸色大变,连忙追问道:“那绫公主与岛津大人交流了吗?”
阿悠摇头道:“并没有,绫公主觉得不妥,先行离开了。”
直江实纲听到这里,松了口气道:“那还好,好在绫公主识大体。”
一旁的宇佐美定满笑道:“大和守大人在担心什么?绫公主在为景公还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了。”
直江实纲叹了口气道:“在下没办法不担心,御屋形大人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他认定的事情总是会做到的。”
宇佐美定满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他清了清嗓子道:“那还是盯紧一点吧。”
松了口气的直江实纲和其他家臣离开,前去办事了,阿悠回到了内院里,继续服侍景虎。
到了晚上,景虎也是和忠直一起吃晚饭,晚上两人也是抵足而眠。
别想歪了,这是很正常的,增进双方感情的行为,毕竟忠直被景虎引为好朋友,而忠直想做景虎的姐夫罢了。
什么?大丈夫不吃软饭?你看马阿里,马企鹅,王小目标等人,背后的妻族实力有多强,所以,这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第二天,景虎便邀请姐姐绫姬一起,带上家臣以及忠直,一行人开始游山玩水。
绫姬主要是坐在驾笼,也就是大河剧里常见的那种两个人抬着的小轿子。
其实直江实纲很反对绫姬出行,这样可以减少与忠直的接触。
但是,景虎直言道:“自从姐姐从长尾政景那里回来,就一直郁郁寡欢,做弟弟的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姐姐一直不开心呢?”
直江实纲等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同意。
如今正是夏日,天气比较炎热,虽是去海边玩耍,但是高温还是让柔弱的女子受不了。
忠直看到大家都是汗流浃背的模样,当即说道:“景虎殿下,各位,在下有一法,可以向神明借来冰雪!”
此言一出,就连长尾景虎也是一脸的不相信,如此炎热的夏日,哪怕是高山上的雪也会融化了,怎么可能会有雪呢?
小岛贞兴咋咋呼呼道:“岛津大人可别骗我,我不信!”其余人也是议论纷纷。
本庄实乃皱眉道:“岛津大人可不要开玩笑,这可不好笑啊。”
“呵,狂徒。”大熊朝秀冷笑道。
长尾景虎出言道:“既然兵库头都说出来了,看一下也无妨。”
随即绫姬的驾笼也被抬来,一旁的侍女说了刚刚的事情,绫姬也让人打开帘子,用扇子挡着脸,露出眼睛盯着外面。
忠直看着周围怀疑的模样,同时也看到了驾笼里那双让人眼前一亮的狐狸眼,他抬头挺胸,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在下知道有些人不信,不过没关系,在下会证明给各位看的。”
急促间,忠直也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当即附耳景虎,轻声道:“景虎殿下,刚刚在下放入了硝石。”
长尾景虎自然看到了忠直之前的动作,虽然他还搞不懂为何放硝石就可以制造冰雪,但是他还是相信了忠直的话。
原本他还真的以为忠直可以与神明沟通,看来自己是空欢喜一场。
景虎出言道:“兵库头真是见多识广啊,竟然能从一本古书上找到如此令人惊叹的戏法,厉害!”
直江实纲不知道忠直刚刚说了什么,但是看景虎的表情,应该是相信了,他心中暗暗着急:御屋形大人啊,你怎么就信了这小滑头的鬼话了!
他连忙给宇佐美定满打眼色,宇佐美定满微微摇头,不过本庄实乃却是直接问道:“兵库头,这是不是戏法,你得解释一下啊。”
长尾景虎连忙说道:“老师,此中内情,我已经知道了,回去后再细说。”
本庄实乃见景虎发话,便不再反驳,直江实纲一看本庄实乃都偃旗息鼓,他也只能闭口不言,但内心急的团团转。
发生了硝石制冰这么一个小插曲,倒是让沉闷的队伍变得热闹起来,大家还在念叨刚刚的事情。
而忠直则是让神代忠宗拿来了一个小型的木制风扇。
这与现代风扇不同,在这个木制风扇里面有一个装冰块的容器,将冰块放进去后,就可以转动扇叶,吹动冰块飘出的冷气驱散热气。
里面的肯定是用到了齿轮的,不过是木制齿轮,齿轮在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至少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有铁制,青铜制造的等等。
制作这么一个木制风扇没有什么技术性的难题,一个熟练的木匠就可以制作出来。
至于冰箱,水冷空调,在古代早就玩出花来,冰淇淋最早能追溯到宋朝。
忠直拿出的这个木制风扇本就是想送给绫姬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拿着东西对长尾景虎说道:“景虎殿下,如今这天气炎热,绫殿下坐在闷热的驾笼里,怕是很难受。”
“正好,在下手中有一物,可以缓减热气。”说着,忠直就转动了一下扇叶,一股凉气直接吹在了景虎脸上。
长尾景虎只觉得慢热一扫而净,脑中瞬间神清气爽,他很开心的笑道:“兵库头,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细腻,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的。”
忠直有些不好意思道:“景虎殿下说笑了,这是在下该有的心意。”
景虎回头看了一眼家臣们,特别是一脸担忧的直江实纲,他悄声道:“兵库头,你放心,姐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忠直微微脸红,讲真,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稍微有些挂不住脸,他低声道:“景虎殿下的美意,在下感激不尽!”
二人相视一笑,好似亲兄弟一般,不过真要是忠直娶了绫姬,那不就是亲兄弟?到时候长尾家升格上杉家,作为一门众,他忠直还担心啥啊,就是北信丢了,那还能跑景虎这里混块地盘呢。
长尾景虎立马就让侍从把木制风扇送到驾笼那去,侍从按照景虎的吩咐和阿悠说了一遍。
阿悠拿着小风扇摇动了几下,果然有冷风吹来,阿悠有些羡慕道:“绫公主,您快看,这可是岛津大人送来的。”
长尾景虎很是激动,他拉住忠直,兴奋道:“兵库头要给我写一首诗吗?写的好不好,先给我看看?”
忠直轻声说道:“在下被景虎殿下的气节所感动,所以写下了这首诗。”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念诗用的汉言,这对于学过和歌的人来说,听懂并不是难事。
长尾景虎听罢,浑身颤抖起来,很是激动,他心道:这是在写我?这是在写我,写的太对了!
他连忙高声喊道:“让所有人来,听兵库头念这首诗,叫画匠把今日这场景画下来!快!”
很快,绫姬也被请了过来,不过还是有侍从竖起了屏风,这样,绫姬也能听到,而且还可以透过竹帘看到外面的情况。
忠直将《竹石》又念了一遍,这是清朝诗人郑燮写的,现在已经被他给抄了。
至于脸面?他都在抢长尾政景的老婆了,还要什么脸面,再说了,抢不到手,那才丢脸。
正是如此安慰自己,忠直也是心安理得并且堂而皇之的念了出来。
随即长尾景虎将大概意思用和歌的形式表达出来。
宇佐美定满惊讶道:“喔,这首诗真的适合御屋形大人啊。”
柿崎景家也点头道:“说的太对了,岛津大人果然文采斐然!”
直江实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两位同僚,心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过他也只能附和道:“主要还是御屋形大人品德高尚!”打死也不认你的诗写得好。
紧接着,直江实纲就听到了女儿阿悠的声音从旁边的屏风传来:“没想到岛津大人如此年轻,竟然这么厉害,是诗诶,绫公主。”
绫姬也颔首道:“真的很适合景虎呢。”
阿悠羡慕道:“若是岛津大人的妻子,想必也会得到他写的诗吧。我想问问殿下,让他给我写一首。”
直江实纲听得眼角抽了抽:女儿啊,别在公主大人面前夸岛津忠直了!
上方的长尾景虎连忙问道:“画匠呢,快把我与兵库头站在海边的画面画下来!”
匆匆赶来的画匠当即画下景虎与忠直,画上笔墨未干,景虎便让忠直在画上写下《竹石》。
并写道:与景虎殿下交流有感,于直江浦赠与景虎殿下。随即盖上了自己的印。
长尾景虎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兵库头,或许以后我会因为这首诗而被世人铭记呢。”
忠直谦虚道:“以景虎殿下恪守本心,维护幕政的作为,必然被世人铭记,而在下怕是会因为给殿下作诗,而被世人提起才对。”
周围众臣很是高兴,纷纷夸赞忠直。
他看着大家都在夸赞忠直文采盎然,心中焦急,他连忙说道:“岛津大人能写出这首诗,那是因为御屋形大人品行高洁的缘故,太过于取巧了。”
本庄实乃连忙接话:“不错,老夫以为,岛津大人何不看着这大海,即兴赋诗一首?”
长尾景虎皱眉道:“如此难度太高,二位是在为难兵库头,此乃戏言。”
本庄实乃直接说道:“岛津大人如果没点本事的话,怎么和长尾政景殿下想比?”
“长尾景虎欺我太甚!岛津忠直,我势必杀你!还有阿绫这个女人,荡妇也!“
广间主位上的长尾政景怒不可遏的怒吼着。
他如此失态也是正常的,长尾景虎居然公开的让其他男子给自己的姐姐献殷勤,那他政景的面子往哪搁,恐怕在这三越之地,自己成了所有人嘲笑的对像。
而且他还觉得委屈,自己毕竟支持过晴景,自己不起兵表示一下,那怎么说得过去。
你景虎只要包围了我政景的本据,把你姐姐送回来,那我政景不就借坡下驴,你我两家重归于好?
现在这岛津忠直月下送情书给绫姬的流言满天飞,长尾政景就是不愿意相信,也不行了。
主要是这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从白天的游览开始说起,到了晚上,岛津忠直趁着月色,偷摸来到绫姬的院子,隔着围墙倾诉爱慕之情,并且留下一首脍炙人口的情书。
当然这些事并没有发生,忠直也知道过犹不及啊,但是别忘了山本勘助就在越后啊。
这次散布流言的手笔就是他做的,后面月下送情书就是他编的,至于情书的内容他自己也编了一些,内容比较暧昧,至于全部内容,他就是不给编完整,诶,就是让你猜。
这人啊,好奇心很重,越是要猜,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情况。你越是信息不完整,他就越觉得你在掩饰,这里面有猫腻...哈哈...我快接近真相了!
然后大家凑在一起猜,根据已有的内容推断上下文,越猜越起劲,越猜人就越多。
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只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整个越后都知道了。
其实一开始,景虎就派遣轩辕众出手截断流言的传播,但是速度太快了,而且山本勘助很机灵,他散播消息后,就准备跑路了。
因此轩辕众出手后,山本勘助损失了部分人手跑掉了。虽然源头跑了,但是流言依然散播开来。
其实忠直内心里给山本堪助这个机灵鬼点了个赞,堪斯基这兄弟能处。
当然山本堪助并不是想帮忠直一把,他只是想着长尾景虎和长尾政景打起来,那么越后就无暇顾及信州了。
现在长尾政景知道了也不奇怪,但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主要是家臣们也不敢相信长尾景虎会真的这么做,就一起隐瞒了此事。
对于长尾政景来说,如果不做出点反应,那上田长尾家多年的武名就断送在自己手里,而且自己以后也无法驾驭家臣了。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我要与长尾景虎死战,诸位可有其他意见?”长尾政景虎视眈眈的看着下方的家臣。
大伙看到长尾政景充血的眼睛,那狠厉的表情,尽皆胆战心惊,上面的这人可是狠人!
宫岛三河守行礼道:“殿下,长尾景虎不把本家放在眼里,那么殿下就应该摆出更加强硬的态度!”
一看宫岛三河守都表态了,其余人纷纷点头,叫嚣着一定要给长尾景虎这个小子一个教训!
长尾政景这边开始备战,而景虎却在为忠直送行。
忠直也是抽空来的越后,昨晚刚收到的急信,武田家的兵马正在调动,而且木炭硝石也拿到了,忠直不得不返回北信。
长尾景虎拉着忠直的手说道:“兵库头,我还真舍不得你离去啊,你在的这几天,我过的很开心啊。”
“公主大人,您在想什么呢?脸红红的。诶,还有一封信...”阿悠还没有说完,绫姬迅速将信收起。
绫姬有些羞恼道:“阿悠,你怎么进来也没有声音的?”
阿悠委屈道:“我明明已经喊了您了,但是公主大人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绫姬微微偏头,说道:“阿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阿悠笑嘻嘻道:“是殿下让我来陪着您的,那个小风扇呢?”
绫姬捂嘴一笑:“阿悠,我还以为你是要来陪我呢,没想到是惦记它呀,这可不能给你哦。”
阿悠连忙说道:“我就是想给公主大人吹吹冷风嘛。”
绫姬微微一笑,当即对外喊道:“去把岛津大人新送来的空调带过来吧。”
外面的侍女应了一声,随后一个半人高的木箱被抬进了房间里,木箱里面有着一个很大的铁桶可以装冰块。
铁桶外围还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铁桶,下方有一处洞口,可以让水流顺着竹管流出。而铁桶外面两侧都有风扇。
现在的长尾家不缺冰块,将冰块放进铁桶之后,就把上面闭合,然后两名粗使侍女开始转动风扇,冷气会从上面两处竹管吹出。
阿悠感受着冷气,笑道:“在这样的炎热的夏季,可真是舒服啊。”
绫姬微笑道:“这东西不难做,到时候我让景虎送你一个。”
阿悠喜滋滋道:“好啊,公主大人真好!”
绫姬十分慈爱的摸了摸阿悠的头,毕竟阿悠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
晚上,绫姬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藏在怀里许久的书信。
她仔细看着书信外面的字迹,十分整洁,瘦硬有神,用笔细劲,结体疏朗,绫姬不由得点点头,称赞这让人眼前一亮的字迹。
绫姬十分忐忑的打开了书信。
绫公主大人
与公主大人初次相见时,公主大人身姿绰约,顷刻间便印记在在下的脑海里,得知公主大人已为人母,在下倍感惋惜,竟有生不逢时之感。
初次听闻公主大人时,还是景虎殿下提及,也知公主大人的丈夫政景殿下谋逆,此举让景虎大人恼怒。
在下也知公主大人愿意牺牲自己,以求两家和好,但以在下拙见,此事并不长久。
在下熟读汉书,也知汉唐常以和亲拉拢异族,虽有一时之效,但终究还是刀兵相向。
在下有一言,虽有中伤政景殿下,但仍然是要说的。小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是景虎殿下不击败政景殿下,上田众又怎会心服?
既然景虎殿下可以打服政景殿下,又何须公主大人委身下嫁?
反倒是景虎殿下因为公主大人维护政景殿下而感到苦恼。
这些都是在下拙见,在下觉得公主大人一定可以想清楚。
以公主大人之容貌身姿,还有为家门着想的心性,在下只有一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下对公主大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在下写这封信,只是说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在下还年轻,会一直等待公主大人的。
忠直在出浦盛清率领的精锐小队的接应下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在老家矢筒城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回到了长沼城。
不过忠直再见自己的家臣时,几名老臣的年色有些古怪,忠直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何故如此看我啊?”
规久等人互相看了看,并没有说话,直到忠直又催促的问了一声,规久才说道:“不曾想殿下喜欢人妇,是臣疏忽了。”
忠直一脸问号,好家伙,这么快就传开了?他连忙解释道:“你们在乱想什么,回去!”
他不再多言,快速走入城内,其余人连忙追上去。
在广间内,忠直和家臣们随意说了几句,就让众人散去,然后叫上内阁五奉行进入书房议事。
忠直这才解释道:“我欲娶绫姬,其一是景虎殿下有这么个意思,其二,仅靠本家和北信这帮人,怎么会是武田的对手,若是本家与长尾家是连襟关系,那么本家一旦有事,必然会得到长尾家的支援。
而且,本家成了长尾家的一门众,那高梨政赖还会在本家面前摆架子吗?如此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上条政长笑道:“可臣听说那绫公主让殿下神魂颠倒,月下送情书啊。”
忠直抽出扇子顿地道:“这是武田家的细作泼的脏水,是诽谤,他诽谤我啊。我明明是在离别之时写的,还是景虎殿下转交的。”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登徒子呢?我对绫姬的爱,那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上条政长憋着笑道:“是是是,是臣糊涂了,殿下说得对。”
忠直连忙转移话题道:“火药所需的木炭硝石已经到了,我准备配置。这件事情很危险,生产的火药的地方不能有明火,那里安排一队足轻把守。”
这时候,岛津规久说道:“殿下,您离开的这几日,有二人前来投靠,他们说有要事禀报。”
忠直点头道:“那就让他们过来,问问是什么事。”
很快,两名比较矮小,但是身材厚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进入院内。
两人连忙行礼道:“在下黑岩木工允(工藤木工头)拜见岛津殿下!”
忠直问道:“你们二人有什么要事告诉我?”
工藤木工头行礼道:“在下在饭山城的井上家与岛津殿下领地相交的山里发现了金矿,不过应该是一个小金矿。”
忠直瞳孔一眯,愣了一下,金矿!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哪怕是一个小金矿,对于现在的岛津家来说,就是一处新的财源!
黑岩木工允紧接着说道:“在下发现了一座小铁矿,位置就在长沼城东边的山林里。”
铁矿!这可是真正的战略资源啊!
岛津规久等人死死盯着下方二人,气息都变粗了。
忠直虽然激动,但还没昏了头,他笑道:“你们二人愿意把消息告诉我,我很高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工藤木工头行礼道:“岛津殿下,在下愿意出仕,还请殿下收留!”
黑岩木工允连忙行礼,也是同样的要求。
忠直笑了笑,这两人也不傻,两个山矿都在他的领地内,能够将这个消息利益最大化的,自然就是把消息卖给自己了。
火药制作完成之前,还得需要一个载体,忠直没有选择陶瓷或是铁罐,而是选择了随处可见的材料,竹子。
一节一节的竹管正好是适合作为炸药的载体,在防潮方面并不比陶罐和铁盒差,而且比起陶瓷还要坚固,同时在爆炸时不会像铁盒那样削弱炸药的威力。
至于铁盒可以加工成破片手雷那般,那所花费的钱财就可以拖垮岛津家了。
忠直只需要几个木匠,砍伐一些竹子,仅仅几个小时就可以得到足够的竹筒。
将晒干的颗粒黑火药装入竹筒,装上引线后,炸药就算制作完成了。
实验的地方自然不能选择在城内,忠直带上一众家臣,在武士和常备足轻的保护下进入山林里进行测试。
首先是没有加入糖的炸药,一位名叫横尾隼人正的武士拿着炸药,跑到了爆炸区。
这里放了一圈竹束,竹束后面是装满了泥土的竹筐。
横尾隼人正点燃引线,立马把炸药丢了进去,然后撒腿就跑。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阵白烟笼罩了爆炸的区域,还在奔跑的横尾隼人正被这巨大的爆炸声吓得摔倒在地。
爆炸区里的竹束已经被炸烂,残骸如同雨点一般散落在四周,好在周围的树木已经被砍掉,不然就会引发一场山火。
忠直一脸的惊叹,这一百克的火药爆炸,相当于一个破片手雷爆炸一样,十分震撼。
不过他身后的家臣们,脸色就不一样了,他们已经被刚刚的爆炸给震住了。
而外围负责警戒的队伍乱成一团,纷纷朝着试验场地跑来。
“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救殿下!”
“天诛,这怕是天诛!”
忠直掏了掏有些耳鸣的耳朵,大声喝道:“不要慌,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回头看向家臣们问道:“怎么样?用这个开山采石,是不是方便许多?”
面对忠直的问话,岛津规久如梦初醒,一脸惊骇的表情道:“殿下,这太惊世骇俗了,如此巨大的力量,不是人可以掌握的啊。”
忠直也知道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后果难以预料,但是岛津家的情况摆在这,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一手搭着规久的肩膀说道:“规久,你放心,我不会用在战场上的。”(1)
这样的大杀器用在战场上,那北信的国人就没得打了,谁能是他岛津的对手?
但是,很快武田也会知道这种东西,运用于战场,那么他又如何抵挡武田呢?
如果他不用,那么武田晴信自然也不会去用,大家都保持这种默契。
毕竟武田晴信一旦使用,那么长尾景虎这边也可以用,而且武田晴信的炸药威力肯定没有长尾的好。
到时候打仗,对于武田家来说是更吃亏,也更加消耗国力。对于忠直而言,纯粹就是没钱,玩不起。
要知道,一斤火药的材料就需要十五贯,再加上运费,人工费,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一次,忠直都只买了五十斤火药的原材料。
忠直安抚了规久,连忙喊道:“测试放了糖的炸药!”
横尾隼人正艰难的爬了起来,前去拿了加了糖的炸药跑去爆炸区,顿时吸了一口冷气。
六十四章已修改设定。
正如忠直所料,炸药炸裂山石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不论是北信还是村上,小笠原以及在户石城的真田幸隆和养伤的山本勘助都知道了。
火药制作成炸弹并不是新鲜事,西国的村上水军,关东的北条水军都有使用焙烙玉。
焙烙玉就是炸弹中的一种,只不过在针对战船上,增加了燃烧剂,一般用于水战,偶尔也用于攻城。
但是焙烙玉和忠直手中的炸药一样都有短板,哪怕是西方亦或是大明都未曾把炸药当做决胜型武器,那是因为短板十分明显。
因此大明虽然开发了不少于炸弹有关的火器,但是重心仍然是火炮。
而忠直自然也不会自信到靠着炸药就可以击败武田晴信,只不过对于他周边的国人来说,炸药具有很强的威慑,至少是他让对方臣服的一个重要筹码。
最先来到长沼城的使者是山田飞驒守,大家也是老熟人了。
一番寒暄之后,山田飞驒守就问道:“岛津殿下,最近有一物是闹得沸沸扬扬,在下可否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忠直笑道:“哦,那是本家为了开山采石,修筑堤坝,而新创的火器。”
“飞驒守不用担心,这只是本家用来开山采石的用的,就是威力大了些。”
山田飞驒守暗自腹诽道:这叫威力大了点?那座山就在这几日,就被你岛津家给炸的满目疮痍了!
他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火器不仅仅是用在这方面的吧?”
忠直一脸温和的笑意,说道:“哎呀,这主要是用来开山采石的,不过嘛,要是有谁不开眼,本家也难免要用在其他地方。”
“不过飞驒守担心什么呢?我和高梨大人,以后也会是连襟关系嘛。”
山田飞驒守随机一笑,点头道:“岛津殿下说得对,那在下就在这预祝岛津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忠直又给他安了一颗定心丸道:“市河家那边要是开战,我一定会让他尝尝被炸的滋味。”
山田飞驒守露出笑脸道:“好,岛津殿下仗义。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殿下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忠直和山田飞驒守聊得很快乐。
不过之后来的栗田宽安,落合弘吉与忠直的交流就不那么好了。
忠直直接了当的告诉二人,他们二家本是水内郡的国人,而他忠直又是守护任命的郡守,两家就应该向他效忠。
至于村上家,原本只是更级郡村上乡的豪族,之后把住居地转移到千曲川东岸的埴科郡阪木乡这才发展起来。
之后还联合武田信虎攻略小县郡,说起来,他村上也不是二家法理上的主君,只不过因为当时的形势而降服。
现在的村上家自身难保,二家又没有必要担心村上家的报复,此刻归顺他这个郡守,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忠直说了这些就让两家回去考虑考虑,不过两城附近依然会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让两家战战兢兢。
送走两家之后,忠直就叫来太田资家,让他带着一根炸药管前去大日向家说最后一次。
太田资家当即带着自己的家臣和侍从前往大日向家。
日薄西山的村上家已然进入四分五裂的状态,岛津家和高梨家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村上义清。
村上义清大恼,但是他已经元气大伤,面对武田家的威胁就已经难以支撑,这个时候,他更不能得罪岛津忠直和高梨政赖。
不过村上义清也是老狐狸了,在这个时候,他直接派出家臣去高梨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高梨政赖的儿子。
同时还派出使者前去中塔城,找小笠原长时诉苦。
村上义清的动作,在第一时间就被出浦清锺传信到长沼城。
忠直拿着书信,心情有些沉重,别看现在岛津家和高梨家紧密合作,但是高梨家也有的自己的利益。
就算高梨政赖不会联合村上义清对自己下手,但是作壁上观还是有可能的。
至于小笠原长时那边,说不得会帮助村上义清,毕竟村上需要他的帮助,那自然就会成为他的助力。
长时也会权衡利弊的,能够活这么久的就没有一个傻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忠直看完书信,立马叫来太田资家,说道:“我需要你去一趟小笠原殿下那边。”
说着,他便开始奋笔疾书,写完后,又说道:“记住,你要说的所有话都是吹捧小笠原殿下的话。”
太田资家接过书信,行礼道:“嗨,臣明白。”
......
户石城,武田晴信带着家臣先行来到了此处,一众家臣皆在广间内。
此刻,原虎胤正在指责山本勘助和真田幸隆:“你们两个究竟在做什么,现在也就让清野清秀,南条右马助这几个人降服?”
“而且他们连明确的答复都没有,这如何能信?那岛津忠直不过是一个乡下佬,就把你们两个难住了?”
真田幸隆有些不服道:“难道美浓守就有把握干掉他吗?”
原虎胤十分傲气道:“这有何难?几个月前,我又不是没和他交手,他可是落荒而逃。”
真田幸隆反驳道:“那是正面交战,现在是讲调略。”
诸角虎定皱眉道:“调略有什么难的,真田你的调略不就是花钱收买吗?”
“你这次又花费了多少金子收买村上的家臣,就因为这个调略,堤坝的工程都停止了。”
山本勘助疑惑道:“怎么会?应该还有钱才对。”
穴山信友说道:“御屋形大人要在筑摩郡修建道路前往村上家的领地,堤坝的钱被挪用了。”
真田幸隆继续说道:“但是调略用钱总比打仗用钱要好,少花很多钱。”
诸角虎定笑道:“哪有什么用?他们这些人见钱眼开,一旦本家出了点问题,立马就反了,还不如直接打一仗。”
武田晴信一看又要吵架,连忙说道:“好了,钱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金山那边很快又会有新的,不要担心钱。”
“岛津忠直又弄出了新的火器,好似与北条家的焙烙玉差不多,不过听你们的描述,威力更大一些。”
“堪助,此事你一定要多加打探,最好是能探听到其中的秘密。”
“幸隆,村上家的调略,你再抓紧点,需要的钱的话,得再等等了,至少要明年了。”
真田幸隆和山本勘助连忙行礼。
武田晴信已经拍板,原虎胤等人只能偃旗息鼓。
忠直为了转移小笠原的视线可谓是煞费苦心,他在派出太田资家之后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吹捧是不够的。
因此,他送信给高梨政赖,希望他也出面支持小笠原长时。
信中的理由写道:高梨大人,村上义清的家臣团已经四分五裂,而且之前我与村上义清一起支援小笠原殿下的时候,村上义清听闻武田晴信来援,竟然吓得连夜撤兵。
如此懦弱的举动,他怎么可能还是武田晴信的对手呢?村上已经无法成为我们南边的保障了。
反倒是小笠原殿下,多次在野战中击败武田军,能有小笠原殿下牵制武田军,我们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在下希望高梨大人能和我一起支持小笠原殿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北信的安全。
高梨政赖看完书信就和自己的家臣以及一门众商议此事。
对于高梨家来说,保证自家领地才是最高的利益,忠直给出的理由基本都符合高梨家的利益。
老臣草间大炊助说道:“岛津大人的提议非常符合本家的利益,现在本家的重心是将整个高井郡纳入领内!”
山田飞驒守点头道:“不错,下高井郡内的井上家已经来使归降,只剩下市河家和夜交家了。”
“这次本家应承岛津大人的请求,那么本家在攻略上高井郡的时候,就可以请求岛津大人的支援了。”
高梨政赖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他当即拍板,立刻写下一封支持小笠原长时的书信送去中塔城。
这封书信只比太田资家晚到一会,长时正放完狠话,山田左卫门尉就被人带进幕府内。
一番寒暄后,山田左卫门尉说明来意,送上高梨政赖的书信。
长时拿过一看,脸上的喜色难以掩盖,他哈哈大笑道:“好,不错,刑部也愿意支持我,这可是双喜临门。”
太田资家突然间意识到,北信最有实力的是自家,高梨家和村上家,现在本家与高梨家都支持长时,而村上家没有动静,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
他连忙说道:“不知村上大人那边可有消息啊?”
小笠原长时想起村上义清,心情就不爽了,他对于村上临阵脱逃耿耿于怀,之前愿意出手帮助,只是作为上位者本能罢了。
他没好气道:“这个村上,真是一介莽夫,立刻派人去村上家,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家臣中岛明延当即出使村上家。
长时对待村上家态度不太好,不过对于另外两家那是和颜悦色,并且举行了宴会。
至于村上义清之前的诉苦,想借助长时打压忠直一事,反倒没人提及了。
毕竟村上义清没有给太多好处,一点钱财罢了。反倒是忠直,支持长时这个盟主,并且唯小笠原马首是瞻。
现在长时最缺什么?不仅仅是钱粮,还有可靠的盟友啊。
一比较义清与忠直的行为,那长时和他的家臣们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当然,小笠原长时再怎么不喜欢村上,他也会帮助村上家。
宴会上,长时对太田资家和山田左卫门尉说道:“你们两家,还是要和村上家和睦共处,既然认我这个守护,那就不能逾矩啊。”
忠直的提议让高梨政赖疑惑了一下,他问道:“岛津大人,这如何结亲啊?”
忠直笑道:“这不是村上大人愿意将女儿嫁给贵公子吗?这样,高梨大人送一个女儿嫁给小笠原殿下的公子,而小笠原殿下的公主下嫁给村上大人。”
小笠原长时惊讶道:“不应该是你兵库头参与其中吗?”
忠直有些害羞道:“这不是在下心中已有所属,这正室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啊。”
高梨政赖随即醒悟道:“没想到岛津大人用情至深啊。”
小笠原长时瞬间大笑道:“没想到之前流传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兵库头,你可真是非常人啊。”
“我这边就算了,这样吧,反正你和刑部日后也是连襟关系,那就义清选个养女送到你这做侧室夫人,你挑选一位养女送给义清的儿子做侧室夫人好了。”
忠直看长时不想参与此事,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村上了,他连忙点头道:“村上大人觉得如何?”
村上义清还能如何,你们三人一唱一和的,他还能说个不字?
他点头道:“如此也好,以后三家同心协力,对付武田晴信。”
高梨政赖看向小笠原长时,行礼道:“日后我们三家都会支持守护殿下对抗武田晴信。”
小笠原长时闻言,心中大喜,大笑道:“有你们支持,那本家一定能击败武田晴信!”
三家就在小笠原长时的见证下写下了盟书,并且约定了结亲的日子。
很快,北信的国人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四家的使者可是到了各家宣读了小笠原长时的命令,而村上义清没有出来反驳。
这一下,栗田家和落合家便向忠直称臣,随后井上家在栗田家的劝说下向忠直效忠。
如此,八万余石的水内郡完全归于忠直管理。
至于高井郡,市河家已经和夜交家联手,似乎是要顽抗到底了。
不过面对北信的大势,这两家国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在他们约定之后,没过几天,村上义清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去高梨家成亲,同时也送养女到了长沼城。
这养女是同族村上义满的女儿,为了平息义满的情绪,自己的四女儿也和他家的儿子结亲。
他送来的养女,长得还行,并没有初雪漂亮,但是身材可以,比起初雪丰满许多。
忠直还没有后代,只能将时久的女儿认为养女,送去了村上家。
如此,和亲之后,三家不再内斗,反而在紧紧簇拥在小笠原身边,这么一番操作,原本家臣心思浮动的村上家,竟然稳固了下来。
还在努力调略的真田幸隆,一番功夫全部打了水漂。
户石城内,真田幸隆长叹一声道:“怎会如此,三家怎么转瞬间就结亲了?”
还在养伤的山本勘助惊叹道:“这个岛津忠直,还真是厉害。不过村上义清可是吃了大亏。”
真田幸隆点头道:“确实如此,只不过因为御屋形大人,他才不得已吃了这亏。”
“调略村上家内部,已经是行不通了,只能建议御屋形大人暂缓攻略村上家的计划,先把小笠原打倒在说。”
这一日,忠直带上不少人,一副前去山中狩猎的模样,不过这时节也正是秋狩的好时候。
山林里的动物们正在为过冬而做准备,常见的野兔,山鹿,野猪还有熊等都会出来寻找食物。
忠直正好以秋狩为理由,带着部下出行,一是为了练兵,二是为了笼络,加深与部下之间的感情,三是为了进山去看看自家领内的铁矿。
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进入山林内,这一次,初雪和松代姬也跟着出行。松代姬的闺名只有忠直可以称呼,因此家臣们称呼此名。若是初雪被提升为侧室夫人,自然也会多一个尊称。
她们那一行人主要是几名穿着腹卷,拿着薙刀的侍女护卫她们。这几名侍女每天都是要修炼兵法的,不说打赢精锐的武士,至少一般的武士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击败她们。
要是怕死的武士,那就不是对手了,这些侍女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怕死,菜鸡足轻只怕是被她们追着砍。
谁敢小瞧这侍女,那你大概率是要挨刀子了。
话说一行人刚上山,山林里就冲出一只野猪,后面还跟着一家子。
上条政良连忙拉着马,保护忠直避让。后面的安田忠兵卫大喊道:“好大的山鲸,殿下,全抓了吧!”
忠直在马上喝道:“决不能让它们跑了!”
黑川,安田,太田等人纷纷带着自己的手下与一部足轻出列,紧追着那伙野猪进行包围。
众人纷纷拿出重藤弓,拉弓搭箭,对着野猪射出箭矢。
但是野猪皮糙肉厚,跑的也很快,他们射出的箭矢不是落空,就是挂在野猪身上,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反倒是森田重资骑着战马追上狂奔的野猪,他贴近野猪大约十步左右,当即拉弓搭箭,射出一箭。
“嗷!”
野猪一声惨叫,它的的眼珠被射中了。
惨叫的野猪被树根绊倒,整个身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在了一棵树上,树上大片落叶掉下。
“好,这一箭厉害!”
众人纷纷高呼,称赞森田重资。
不过受伤的野猪还没有倒下,它再次爬了起来,另外一只眼睛已经充血,随即对着周边的足轻冲去。
足轻看着冲来的野猪,大声喊着,然后伸出长枪阻挡,同时身子往旁边躲避,如此一躲,足轻直接被推倒在地。
他连忙双手撑地,快往后边退,紧接着,脚下一蹬,瞬间翻身,然后手脚并用,爬到了一边,他还低头从裤裆看了一眼野猪,发现它冲着自己的同伴去了。
他连忙起身,来不及擦掉手上的泥土,立马拔出打刀,归入阵列。
没人在意他的出糗,只有周边的几个同伴记下了此事,等会休息时再拿出来逗乐。
愤怒的野猪在足轻的包围圈里横冲直撞,虽然顶翻了不少人,但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喘的粗气也越来越响。
安田忠兵卫大喜道:“这山鲸快没力气了!”
森田重资连忙说道:“诸位让开,看在下了结它的性命!”
他放下弓箭给侍从,接过一杆长枪,大喝一声:“驾!”
气喘吁吁的野猪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森田重资已经到了近前。
虽说是一个小型铁矿,但是铁矿石的储量也在五百万吨左右,以现在的炼铁技术,不说六成,就算是五成,那也是二百五十万吨铁。至少这铁矿能给岛津家提供几十亿斤铁料。
这对于岛津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至少自家的武器就不需要担心了。
不仅如此,岛津家还可以炼铁卖给越后,同时也可以和越后分享点利益,通过越后的水路,卖去其他地方。
同样,忠直还可以做成成品,比如甲胄或是打刀,然后卖给周边的国家。
一把打刀最便宜的也就几百文一把,比起足轻使用的长枪还要便宜。
一柄长枪的价钱最便宜的就要一贯钱,这种长枪可不是竹子上安装一个铁枪头就可以了。
按照和之国自己的记载,长枪的制作是以栎木为芯,外面包裹竹皮,然后将枪头绑好固定,然后再涂漆。
这价格到了织田信长开启的安土桃山时代,便不断上涨。因为织田家的长枪比起其他大名的要长许多,在战场上有利,因此其他大名不得不学着做,长枪的价格随之上涨。
不过这和忠直没有太大的关系,总归是他赚钱。一吨铁最少可以给他带来不少于两千五百贯的纯利润,而二百五十万吨铁,那便是六亿多贯!
这铁矿足够他挖到称霸天下之后了。
更不用说,他还有一座小型的金矿。
根据工藤木工头的多方验证,这金矿大约可以给他生产四千斤的黄金,也就是六万四千两的黄金。
换做恶钱,那就是二十五万余贯,若是永乐钱,那也有六万余贯。
这对于忠直来说,可谓是一笔横财。
忠直满脸笑意的嘱咐黑岩木工允,让他不要急躁,一定要低调,等到十月就可以给他一批奴隶。
他又派遣安田忠兵卫带人加强这里的守卫,半个多时辰后,忠直才带着人返回长沼城。
原本他还不想插手武田和小笠原之间的事情,但是现在为了矿工的事情,他想着分一杯羹了。
他分别派出使者,前往村上家和高梨家,告诉他们,自己准备出兵支援小笠原与武田之间的战事。
高梨政赖这边正准备收拾市河家和夜交家,暂时腾不出手,不过忠直这边立马答应支援三百兵马。
高梨政赖一听,立刻答应让山田左卫门尉带上三百人马支援小笠原长时。
至于村上家那边,此刻正是仰仗小笠原长时的时候,村上义清也是同意出兵五百支援。
如此三家使者共同抵达中塔城,长时一听每家都要出兵支援自己,顿时高兴不已,此刻他觉得自己又像一个守护了。
至于忠直这边,他打算亲自领兵,带上八百人出阵。
正是因为忠直亲自带兵,而且兵额最多,长时便让忠直统领村上和高梨两家援兵,为小笠原军中的军奉行。
别小看军奉行一职,位居于最高层的奉行称为“军奉行”。
团扇代表军事指挥权,所以是总大将才持有的物品,不过却交由军奉行负责保管。
由此可见,军奉行一职是近似总大将级别的职务。由于是非常重要的职称,所以一般也由侍大将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担任军奉行。
仅仅一天之后,忠直所需的打谷机和脱壳机便建造了出来,那打谷机下方是一个硕大的长方形空箱,用来装脱下的谷粒。
而在空箱一端上方,便是将稻谷打下的旋转机器,只不过是由人来操作。
而脱壳机整体如同车轮,是一个圆形,有木架子撑着,有一处地方为出口,脱壳的粗米从这里流出,下方可以放麻袋装粮食。
忠直看到两样工具和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差不多,当即说道:“好了,去拿些刚割下来的稻谷试一试效果。”
很快,规久带着人拉来了好几车还没有处理的稻谷。
忠直本想自己亲手试一试的,不过规久比他还急,刚把稻谷拉来,他就拿起水稻塞进打谷机里,然后叫一旁的上条政良摇动滚筒。
很快,谷粒如同雨滴一般,从稻谷上脱落,一会儿的功夫,一束稻谷的谷粒就基本脱完了。
比起手工去打稻谷,快上许多,而且还省力气,哪怕是小孩和女人,亦或是老人也可以轻松完成。
规久一脸激动道:“太厉害了,速度好快,政良,你累不累?”
上条政良感叹道:“我都没怎么用力,太轻松了!”
忠直大笑道:“好,有此利器,老弱妇孺也可以打谷,而且速度也不慢,如此,本家在秋收之时,比别人快!”
规久瞪大了眼睛,呼吸有些急促,在秋收时节,军役众也是要回家收稻谷的,所以基本打不了仗。
但是岛津家要是因为这种工具推行,那么军役众就可以解放出来,如此,岛津家先人一步。
一旦忠直领兵攻打敌国,对方就得聚集兵马,那可就耽误秋收了!
如此以往,忠直就算多次没能攻下敌方,但是对方也会因为多年的秋收受到影响而家业衰败。
规久连忙说道:“殿下,这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忠直点点头,说道:“再试试脱壳机!”
规久连忙用斗舀了满满的一斗,打开脱壳机旁边的盖子,将谷粒全部塞进去,然后将盖子紧紧的绑好,接着自己动手去摇。
暗黄色的糙米不断的流入容器里,发出悦耳的声音,而规久看到此景,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不过几个木匠确实黯然伤神,武士之路断绝了!
忠直一看,两样物件都很正常,大喜道:“好,哈哈哈,规久,立刻打造一批出来,我有大用!”
“你们几个再辛苦一番,完成此事后,本家自会重赏你们,你们的孩子可以提升为军役众。”
几名工匠连忙跪在地上感恩戴德,虽然说不是武士,但那是军役众,还是有机会提升为武士的。
忠直这么做,是为了笼络这几个工匠,把他们的后代提拔为军役众,那不就是将他一家作为人质?
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两样物件在这样的时代,威力不比铁炮火炮这些弱,此乃利国神器!
规久下去后,忠直叫来神代长宗,因他是目付奉行,忠直打算让他麾下的目付组织一支队伍,带着打谷机和脱壳机前去各家处理收上来的水稻。
“咔咔类(冲啊)!”
随着森田重资一声怒吼,岛津足轻们纷纷冲入村子里。
“快逃啊!”
“救命,他死尅得!”
“啊,兰子,快放了她!”
村子里,村民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逃跑,岛津足轻们上前一一抓捕。
当然也有壮丁拿着刀枪反抗,但是很快就被枪阵刺死。
森田重资骑在战马上喝道:“抓活的,不管男的女的,除了老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动作快点,别让下一个村子的知道了!”
“八嘎野郎,不要放火!你要给对方报信吗?”
“混蛋,别想着女人了,动作要快,我们还要赶着去下一个村子!”
在他的催促下,足轻们草草的搜了一下房子,带着抓捕的村民集合。
这时候,一名武士前来问道:“森田大人,村子里还有收获的粮食,现在该怎么办?”
森田重资冷笑道:“先不要管,交给后面的杂役,我们继续前进!”
“哈,属下明白!”
“买一雷(前进)!”
重新集合的森田部继续朝着前方的村子。
除去森田部,还有上条部,神代部,浅野部以及忠直本部。
八百人马分作五路,直接扫荡了仁科家领地内的村子。
原本只有忠直五百人马的,不过栗田,落合等几家人知道忠直已经起兵,于是立刻凑齐了三百人跟随。
大日向家有直武率领八十骑,栗田家为栗田宽安率领五十骑,井上家有家主清政领兵七十骑,落合家由连枝众落合弘吉领兵五十骑,小田切家由少主信清领兵五十骑跟随。
忠直自然没有把他们放出去,而是带着他们前往仁科家本据森城。
尽管岛津军是突袭仁科家,但是仍有村子焚毁于大火里,仁科盛政也知道了敌军进入领内的事情。
仁科盛政早已穿戴好甲胄,叫齐了城中近百人笼城守备,同时派出使番前去四周召集军役众和农兵前来支援。
不过他仍然不想相信,有敌军入侵他的领地,他仍自对家臣说道:“或许只是一股势力较大的山贼众?”
清水石见守连忙说道:“殿下,那不是山贼众,那是岛津家啊!”
仁科盛政苦着脸道:“岛津家又如何,他们家就不需要秋收了吗?”
丸山盛秀摇头道:“他们肯定有什么办法,早早完成了秋收,不然不会出动大军的。”
“从附近村民汇报来看,岛津家至少出动四百以上的精兵!”
“啊!”仁科盛政吓得腿软,说道,“本家还守得住吗?”
清水石见守点头说道:“殿下坚持住,只要半天的功夫,本家的援军就到了,那时,岛津忠直必然难以攻陷森城。”
仁科盛政刚松了口气,一名武士跑过来大喊道:“禀报!前山城小菅五郎兵卫大人受袭,已被讨死,前山城已经落城!”
“什么!”仁科政盛大惊失色,虽然说前山城的防御只比阵屋好一些,但是也不会这么快被攻破吧?
武士回道:“小菅大人正好在附近的村子查看收成,岛津军突然来袭,小菅大人死于乱军之中。前山城防务空虚,被敌军趁势攻破!”
围绕在忠直身边的几位国人,脸色巨变,他们的城砦和仁科家的居城差不多,刚刚的场面属实让他们惊骇不已。
在这个时候基本上所有大名的居城以及山城,军事要塞都是木制为主,至于石垣,这都是安土桃山时代的事情了。
更有甚者,被称为阵屋,居馆亦或是山砦的城,基本上城墙就是纯木头搭建,山砦的围墙就是木栅栏,所以炸药是可以轻松破坏城墙的。
大日向直武连忙说道:“这就是炸药吗,真是惊为天人啊,有了此物,殿下武运必然长久,能够跟随殿下,真是我大日向家的福分啊。”
“与殿下为敌,那真是愚蠢的行为,以前,臣还觉得自己愚笨,但是现在,臣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至极!”
忠直闻言,哈哈大笑,有人吹捧的感觉就是爽快!
他很是开心的看着大日向直武,微微点头,认可了这条阿谀奉承的走狗。
有的时候,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存在,那些拉不下脸皮的人也有台阶下啊。
作为主君,他身边不仅需要能臣,忠臣,直臣,同时也需要佞臣。
这佞臣体察君心,有时候可以说出一些主君不适合说出的话来试探众臣的心思。
这时候他再出面,安抚众臣,保下佞臣,如此不失体面,君臣之间也很和谐。
忠直挥动军配道:“胜利就在眼前,拿下此城!”
两名足轻抬着阵钟出现,武士拿着棒槌大力敲打。
岛津军剩余人马全部出动,杀向森城。
“咔咔类!”
“杀啊!”
“一番功我要了!”
岛津军从城墙缺口处蜂拥而入,炸蒙了的丸山盛秀被侍从拖着,跑去本丸去了,阵地内陷入一片混乱。
仁科盛政被巨大的爆炸声吓醒,就听到清水石见守悲号道:“殿下,城破了!”
“啊!”这消息犹如当头一棒,他瞬间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又要晕过去。
清水石见守连忙喊道:“殿下,清醒些,赶紧从搦手门逃跑吧!”
仁科盛政也不犹豫,立马就走,他的妻妾也在之后跟上。
但是他刚到搦手门,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丸十字纹,一众人大惊失色。
仁科盛政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夫人连忙说道:“还请殿下立刻换上女子服饰,让别人换上您的衣服!”
仁科盛政只是犹豫了一下,当即就和自己夫人换了衣服,然后从搦手门处逃走。
赶来的正是森田重资,只有他的队伍里才有五十多名骑兵,这也是岛津家重资购买的木曾马打造的,唯一的骑兵队。
森田重资看到二十余人分散逃跑,喝道:“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长井大人,你去追那个女的,恐怕是仁科盛政的夫人!”
长井隼人佐当即领命,带上二十名骑兵前去追击。
没一会,深感惋惜的森田重资和眼露喜色的长井隼人佐回到了森城。
此刻,忠直已经带着人坐在广间里了。
忠直看着下方的仁科盛政以及他的夫人,眼神已经瞪大,颇为震惊。
确实,怎么奖赏岛津忠直是小笠原君臣面对的难题,这仁科家的领地总不能让别人平白无故的送给自己吧?
这样强行讨要的话,很有可能导致联盟破裂。
倒是有家臣提议长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忠直,但是长时立马说道:“兵库头正室之位是要娶长尾大人的姐姐,难道要我的女儿去做妾吗?”
这当然不行了,尽管长尾景虎是越后实际的国主,但是长时可是信浓守护啊,而且小笠原氏出身高贵,家格也比长尾高,怎么能委身做妾呢?
岛立贞知说道:“殿下,不如就让仁科盛政大人的女儿嫁给喜三郎(次子)少主,仁科家的领地当做彩礼,送给本家。”
“同时喜三郎少主继承仁科家名,如此岛津大人那边只需要赏赐钱财,名马名刀等就足够了。”
不少人连忙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以,长时也有些纠结。
中岛明延立马开口道:“殿下,此举不妥啊,这点赏赐实在是太少了,就算岛津大人可以接受,其他国人如何看待殿下?”
不少人连连点头,那好歹也是万余石领地,按照规矩,至少也要赏赐一千石领地才行。
“那该如何封赏呢?”
不仅仅是小笠原长时头疼,忠直的家臣们也十分不解。
忠直笑道:“在本家的计划里,安雲一地暂时让给小笠原阻挡武田,分担一部分压力。”
“如今小笠原殿下想要仁科家领地,那么对我是封无可封。因此他们就得另辟蹊径。”
“作为守护,他现在能够拿得出手,并且有价值的就是他那个守护了。”
“信州尚未有守护代,本家谋取的就是这个!”
一众人很是疑惑,上条政长急道:“殿下,一个守护代有什么用?”
忠直当即解释道:“愚蠢,本家将会与长尾殿下成为连襟关系,长尾殿下最不喜出师无名。”
“本家要攻略信州其他土地,就得师出有名,如此,守护代一职,对本家十分重要。”
“等本家以守护代身份统一天下,就算是小笠原为守护又如何?”
忠直如此规划,主要是摸透了长尾景虎的心思。在长尾景虎理想里是恢复室町幕府时期的统治。
当然前提是,足利将军在他忠诚的幕臣长尾景虎的辅佐下恢复幕政。
也就是说,这天下最高的是天皇和将军,其次就是他景虎。
而忠直的做法基本与景虎差不多,小笠原守护在他忠诚的臣子,守护代,岛津忠直的辅佐下恢复信州天下。
到时候,就是小笠原长时为守护,那忠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长时送去幕府侍奉将军,而信州国政由他这个守护代主持。
再加上,他自己将效忠于他的家臣们分封各地,同时以大义之名,增加自己的直领,信浓是谁家天下?那当然是岛津的天下!
“守护代,可以吗?”
小笠原长时看向岛立贞知,问道。
岛立贞知连忙说道:“当然可以,如此,岛津大人还不得全力对付武田家?不然的话,他这个守护代就有名无实了。”
“而且,岛津大人成为守护代,想必村上大人和高梨大人也会戒备岛津大人,如此殿下也就不需要担心岛津大人凌驾在您的头上了。”
岛立贞知暗自一笑:快同意吧,如此就可以破坏你们四人之间的关系了,我在武田家那又多了一条路!
忠直与仁科夫人激情一夜,扶墙而出,昨晚他就想趁夜离开的,奈何双腿发软,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了。
他离开时,仁科夫人笑吟吟道:“殿下,下次来,妾身给您煮点东西补补?”说着,还挺了挺身子。
忠直甘拜下风,连忙起身离开。不过他已经答应仁科夫人,等时机成熟了就认她女儿为养女,保她周全。
他离开后,仁科夫人和她女儿的待遇都变好了。
而忠直的家臣们凑在一起嘀咕道:“殿下今早从关押仁科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的。”
“还是扶墙出来的,殿下身子不太行啊,浅野大人,雪姬就没给殿下好好补补?”
浅野忠广连忙反驳道:“这事,在下当然不知道了,在下哪敢打探此事!”
岛津规久低声道:“那你就和雪姬说说,免得别人看低了殿下。”
上条政长笑道:“你们肯定不知道,昨晚殿下和那仁科夫人折腾了好几次。”
“我儿就跟在院子里,里面的声音隔一两个时辰就传出来了。”
神代忠宗嘀咕道:“这可不行啊,殿下年少,如此折腾有伤根本,需要节制啊。”
规久皱眉道:“还是得劝谏殿下,若是以后,每次拿下敌国,殿下都要临幸他家主母,此等名声对殿下不好。”
神代忠宗连忙点头道:“诸位可别让此事传出去了,明白吗?”
上条政长看见神代忠宗盯着自己,连忙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乱说。”
“最好如此。”
“可恶,神代老儿,你看不起我?”
“哈...谁不知道你上条最藏不住秘密?”
“殿下到!”
广间内,聚在一起的几名重臣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忠直也已经走了进来,坐在主位上。
他挥挥手,众臣纷纷直起身子。
忠直说道:“虽然这一次仁科家的领地都要献给小笠原殿下,但是本家不能赏罚不分。”
“此次,本家拿出两千石本领,分与家中功臣,希望大家继续努力!”
“哈!臣必然竭力奉公,唯愿殿下武运长久!”
忠直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本家这次的战利品就不给小笠原殿下了,战利品分给有功将士。”
“至于奴隶,年轻力壮的都送去矿山里,女人可以低价卖给将士们,至于小孩,就跟他母亲一起送了,孤儿留下,我再行处置。”
“让将士们休整一日,明天我军就前往中塔城,与小笠原殿下汇合!”
“喔!”
......
“开门,快开门!”
几个披头散发的武士在深志城的大手门前呼喝着。
城上的守兵低头一看,喝道:“你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指着一老头喊道:“这位是安雲郡仁科盛明大人!快开门!”
“请等一下。”说罢,城兵就跑去告诉守将,守门武士不敢轻慢,连忙跑去本丸报信。
得知消息的武田信繁大惊失色,他立马召集城内的武田诸臣,同时一边让人请仁科盛明进来询问情况,另一边让人送信给武田晴信。
仁科盛明一到广间,也不知是不是老眼昏花,将长相酷似晴信的信繁,当作武田晴信,连忙哭诉自家遭遇岛津军的突袭。
饭富虎昌惊讶道:“岛津军出动了一千余兵马?那岂不是近乎放弃了秋收?”
忠直打算出兵占点便宜,但是村上和高梨两家并不打算出兵,反正武田已经被击退,何必自找麻烦。
他也没打算强求两家出兵,于是带领自己这八百多兵马以及四百余杂役离开平濑城,城防便交给了村上和高梨两家。
忠直离开平濑城后,没有往深志城方向去,他直接往东边的更级郡和小县郡方向前去。
这边靠近安雲,筑摩两郡的部分豪族归降了武田家,因为战事没有迁延到他们那,他们也只是稍微防备,更多的时候是在看戏。
而忠直就是要扫荡武田的地盘,多抓一些人回去,这也也能削弱武田的一点点实力。
岛津军很快就袭击附近的浅间城,桐原城,林城等地,大量村子被毁。
驻守在这些城内的豪族,亦或是武田军纷纷向深志城的武田晴信求援。
武田晴信听闻岛津忠直趁火打劫,当即派遣武田信繁率领一支两千人的别动队前去追击岛津军。
武田信繁为别动队的总大将,内藤昌丰为副将,原虎胤为先锋大将,另有高板昌信,保科正俊,横田康景等。
这样的阵容在中小势力中可谓是一族底蕴了,不过在武田家中,这只是一部分的实力。
原虎胤率领五百人率先行军抵达林城,此刻,岛津军早已经后撤。
虽然说忠直麾下兵马虚数上千,但是对于原虎胤来说,他只率领手下五百人就可以击破。
所以他也没有等待后方的武田信繁,当即带着横田康景等人离开林城。
横田康景行礼道:“父亲大人,您不等典厩大人了吗?”
原虎胤笑道:“十郎兵卫,那岛津忠直有何惧哉,我一人就可以击败他,再加上你,优势在我!”
“不要畏畏缩缩,你可是我的儿子,你的养父又是高松公,不可辱没二家武名!”
横田康景点头道:“哈,孩儿明白了!”
原虎胤部立刻追击岛津军,一个时辰之后,岛津军因为战利品的原因在浅间山附近被追上。
忠直立刻命令部下列阵,同时让岛津时久带上百人队护送杂役,保护战利品后撤。
双方刚刚摆好阵,大战立刻爆发。
“砰砰砰...”
横田康景率领铁炮队在阵前与岛津军互射一番,随即武田军率先发起进攻。
上条政长连忙喝道:“长枪队,前进!”
“咔咔类!”
武田军的枪足轻迅速冲到岛津军面前。
两军足轻在阵前一拍一刺,时不时就有足轻惨叫着倒下。
原虎胤一看自己兵力不占优势,想要击破岛津军要花费不小的代价,他当即说道:“十郎兵卫,我去突击敌方总大将所在处!”
“父亲大人,我去吧!”
原虎胤都没听横田康景的喊话,就带领自己的本队从岛津军方阵处发起突击。
不过原虎胤确实凶悍无比,好几队岛津军都没能拦住原虎胤,岛津忠直就在他眼前了。
忠直此刻已经站了起来,身边的马廻众早已经汇聚在他身边挡着。
他看到原虎胤,羞恼道:“好胆,原虎胤真是以为他可以杀个七进七出了?”
武田信繁将原虎胤战死,横田康景受伤的事情,告诉了武田晴信,晴信也是大为恼火。
尽管岛津忠直已经有了些名气,但是在晴信这样的大名面前来说,岛津家不过是北信田舎者,与小笠原和村上一比,是不足一提之人。
而且,原虎胤是被铁炮打死的,这让武田晴信更加看不起忠直,当然他也惋惜,原虎胤就是轻看了岛津忠直才有此难。
原虎胤战死的事情,他也没瞒着,不少人都叫嚣着要给岛津忠直一个教训。
诸角虎定直接说道:“收拾不了小笠原,还打不赢他岛津一个乡巴佬吗?”
穴山信友接话道:“就是,岛津家又不像小笠原家有流镝马队,区区铁炮,本家也有啊。”
驹井政武行礼道:“御屋形大人,本家需要一场胜利。”
武田晴信点头道:“岛津家虽然不足为虑,但是也得防备小笠原长时救援岛津忠直啊。”
驹井政武随即说道:“小笠原长时不会弃中塔城于不顾,本家对付岛津家也不需要全军出动,留下部分人马威胁中塔城,小笠原长时也不会轻动的。”
武田晴信点点头,当即让诸角虎定,小幡虎盛,穴山信友等数名家臣领兵四千前去林城。
......
得胜而归的忠直在回到平濑城后,当即就安排人把奴隶送回去,对于那些找上门来的奴隶商人,忠直一句不卖就给回绝了。
此番两次乱捕,他一共抓获了三百多壮丁,一千余妇女,五百多孩童。
在这时代,一万石的领地上,大约居住六千八百余人,仁科家的领地里,至少没了三分之一的人,至于林城,桐原城等地,只是少了二十分之一的人口。
别看忠直掌握了一郡之地,实际上人口也不多,才六万多人而已。
面对岛津家的缴获,其余人也没说什么,不过才不到两日,武田信繁率领五千多人包围了平濑城。
村上义清看着城外的武田军,十分不满道:“你看看,岛津大人,你乱捕就算了,怎么还打死了原虎胤,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忠直有些讪讪道:“那能怎么办,原虎胤都杀到我面前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们放心,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自己来对付他们。”
忠直还不知道村上的意思吗?不就是想要好处?开玩笑,进了他嘴里的,哪能吐出来。
他立马召集部下,准备抵御武田大军。
高梨政赖虽然眼红忠直,但还是说道:“岛津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忠直点点头,当即前往外丸。
平濑城外,旌旗招展,不过武田晴信的孙子旗,旭日旗,还有诹访大明神等军旗并没有出现。
最显眼的反倒是武田信繁的旗帜。
城外的武田信繁也看到了城墙上尽是岛津的丸十字纹,他对左右的武田重臣们说道:“看来岛津忠直没有把自己的战利品和城内的村上高梨分享,大家注意岛津家的铁炮。”
诸角虎定点头道:“老夫知道了,典厩大人下令吧。”
猛烈的爆炸吓退了武田军,诸角虎定在小幡虎盛的接应下退回了本阵,这一次攻城竟然死伤一百余人,诸角虎定部士气大落。
武田信繁一看大伙都没提攻城一事,而且各部已然没了士气,他便问道:“今日可还攻城?”
穴山信友连忙说道:“山本不是说那炸药就比焙烙玉厉害一点吗?看看刚刚的景象,那是厉害一点点吗?典厩大人,我们还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这样的炸药,此刻,应该立刻向御屋形大人说一声。”
武田信繁看其他人都点了点头,便说道:“如此,今日暂且撤军吧。”
很快,武田军收拾了东西,匆匆撤回了林城。
不过他们留下的本阵依然旌旗招展,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守卫的哨兵,忠直在城头上吃了梅干拌饭团,盯着毫无动静的山头,疑惑道:“这都中午了,武田本阵怎么不见炊烟?”
随即,他立刻派出使番前去打探,一直到了下午,使番才跑回来说道:“禀报!武田军已经撤回林城,城外山头上的本阵早已没人了。”
忠直暗道一声:被空城计唬到了!
不过,武田军已经撤退,他也是松了口气,当即让大部休整,一部分人继续警戒,同时还派出使番前去盯着林城的武田军。
翌日,使番匆匆跑来说道:“禀报!林城的武田军已经离开林城,正在往深志城方向快速行军!”
忠直有些惊讶,看来是武田晴信与小笠原长时那边出了什么情况。没一会,他安排在中塔城那边的使番跑来汇报情况。
原来,小笠原长时得知武田军派出一支人数较多的别动队,他便起了心思,于是,他派出一支队伍往平濑城方向前进。
武田晴信一看躲在中塔城内的小笠原长时派出队伍前去支援平濑城,当即就想吃掉这支援军,这下可就落入了长时的陷阱。
当饭富虎昌和三村十兵卫领兵追上这支队伍的时候,小笠原长时率领一支流镝马队出现在他们侧翼,虽然只有不到百人,但是第一波箭雨下,就有几十人被射死。
中箭者基本都是被射中脖子,脸部等要害处,武田军中也有人尝试反击,一名武士对着奔驰的小笠原长时射出一箭,眼见就要射中小笠原长时,箭矢瞬间被长时抓住。
长时当即拉弓搭箭对着人群中的武士就是一箭,只是眨眼间的事情,那名武士被射中眼睛,他哀嚎一声,捂着眼睛倒在地上。
几十名流镝马骑兵来回奔走,武田军阵就已经倒下了百余士卒,十几名武士,哪怕是饭富虎昌,此刻也中了一箭,箭矢插在他的兜帽上,擦着他的头皮,脸上已有血迹。
饭富虎昌吓得冷汗直流,哪还敢应战,当即领兵后撤,小笠原长时领兵一路追击,近千武田军丢盔弃甲,一路奔逃。
领兵而来的武田晴信看到前方败兵,当即醒悟,自己中了小笠原长时的计策,他立马让铁炮队列阵,等到小笠原流镝马队出现,当即炮矢齐发,打死打伤数人,不过长时在武田阵前溜了一圈,打崩了马场信房队后,看到两侧武田军前来包围,这才引兵退去。
出浦盛清的内心有些疑惑,如此英明的主君为何会在女人身上犯迷糊呢?如今他们户隐众和武田三之者还在交锋,没有大军保护的忠直跑去越后,这一路上的危险可想而知。
他想了想忠直对他的知遇之恩,当即郑重的行礼道:“殿下,臣冒死劝谏,此事万万不可。”
“就算您乔装打扮,可武田家的乱波不是无能之徒,一旦殿下离开本领,那边是危险重重啊。”
忠直一想到刺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有些尴尬的拿出扇子,一拍手掌道:“你可知本家若是能获得绫姬的芳心,迎娶她做妻子,那本家在这北信的地位,就不可撼动了!”
他只是在扯出另外一个理由掩盖自己某一刻米虫上脑的冲动。当然这也是他想娶绫姬这个未亡人的一个原因。
什么,堂堂岛津家家主的老婆是别人的未亡人,这怎么行?
呵,笑话!难道信长的正室夫人浓姬就不是未亡人了?
说起信长,那就得提到阿市了,战国三大美人之一嘛,等他西顾的时候,怕是已经是好几个子女的母亲了。
不过他忠直也不嫌弃,到时候他娶阿市,然后还有茶茶,甲斐姬...算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还是让自己儿子娶了吧。
忠直的言论让出浦盛清明白自己会错了意,他回道:“殿下至少不应该在此刻以身犯险,写封信即可。”
忠直连忙顺坡下驴道:“这写信如何能表达我对绫姬的爱意,感动她呢?总感觉不够啊。”
出浦盛清想了想,自己都没老婆,他怎么知道这该怎么做,便说道:“臣以为殿下可以问问松代夫人和初雪夫人。”
忠直当即醒悟,这事问这些大老粗没啥用处,至于去找自己的两个小老婆,这可真是神建议,这要是现代...哦,,,不对,这是古代啊!
他还真的屁颠屁颠跑去后院去找松代姬和雪姬。
松代姬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与自己的侍女聊着天。而初雪则是在挑选一些食材,想着为忠直准备一顿美味的食物。
忠直一回到内院,就让侍女前去通知他们二人前来自己的院子内。
很快,松代姬和初雪来到忠直房间里,二人行礼之后,忠直一脸忧愁道:“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麻烦你们的,不过这件事即使是我也没法决策,反倒是你们更合适了。”
松代姬很是疑惑道:“殿下英明神武,怎么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忠直摇头道:“人无完人,世上岂有全知全能者?你们也知,我欲娶长尾家的绫姬为妻,如今绫姬已经是未亡人,正是我安慰她,增进感情的时候,你们觉得我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松代姬瞬间变色,一脸生气,但是又不敢发脾气的模样,很是哀怨道:“臣妾不知道!”
初雪也有些落寞道:“殿下,臣妾以为,绫夫人应该也喜欢鲜艳的衣服,胭脂亦或是首饰吧?”
忠直一看她们二人的模样,连忙哄道:“我娶绫姬,是因为长尾殿下实力强盛,如今本家面对武田家需要长尾殿下的帮助啊。”
岛津忠直派人刺杀武田晴信一事很快就在甲信越等地传开了,甚至连东海道的今川义元也有耳闻。
今川义元嘲笑道:“果然是山里的猴子,居然会被一个田舎者刺杀,哦吼吼吼(公卿笑)…”
特别是忠直所说的岛津家有债必偿一言,深得武士们的称赞,毕竟岛津家不过是一个不到十万石的小大名,但是面对强大的武田家威武不屈,实在是令人敬佩。
不过令人敬佩的忠直此刻却是在鼓捣胭脂和口红。当然,忠直可不会做这些,但是这个时代并不缺口红和胭脂。
忠直所做的不过是当初在某音上看过几个视频,对这些胭脂口红进行外貌上的改良。
而且,忠直也花了五两金子买了一块成人脸大的镜子。
什么?镜子贵?别逗了,那都是唐宋以前的事情了,在明朝,一块镜子也就几两银子的价钱,一副眼镜便宜的不到五两银子呢。
当然,镜子在和之国是进口产品,贵一些很正常,这年头,海上的商人要给海盗,沿海的大名交税的。
还有沿途的诸国关卡,一些势力较大的山贼众,有寺社背景的座商,方方面面,你都得打点。
忠直让人做了一个化妆盒,将镜子镶嵌在里面,还让人买了最好的明国胭脂,自制了小刷子,同时还做现代版的口红。
总之一个颇具现代风格的化妆盒出现在忠直面前,他仔细看了看,差不多是这样了,反正不会被绫姬当直男的。
不过,松代姬和初雪看到这个化妆盒,便都有些吃醋,松代姬那嘴巴觉得能挂东西了。
忠直只好又让匠人打造了两个化妆盒,分别送给了松代姬和初雪,这才安抚了她们。
其实,忠直想和景虎谈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毕竟景虎有出海口还有水军,而这两样,忠直一个都没有。
不过他想到日后自己要迎娶绫姬,肯定会有不少人阻挠,这个时候,他就只能拿出一些赚钱的点子来安抚越后的国人。
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什么决定都是可以改变的。
忠直准备好给绫姬的礼物后,当即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我忠直送这些礼物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公主大人会因为政景大人的死而伤心。
我忠直害怕公主大人您因为伤心事而日渐憔悴,这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情,因此我便精心准备这份礼物,希望公主大人能够身心愉快。
然后又鼓励绫姬,喜平次还小,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无能如何公主大人都应该保重身体,养育好喜平次。
最后说道:我原本是想连夜赶往春日山城的,不过想到还有政景大人的家臣在,我的出现会让公主大人的处境堪忧,所以我忠直隐忍了所有的相思之情,留在了北信,只可惜我忠直没法亲手用我送的第一份礼物为公主大人画眉妆。
现在我将这所有的感情都写在这心里,希望公主大人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忠直十分满意的将信包好,然后让出浦盛清派人将这些礼物和书信送去春日山城。
......
春日山城内,在上田长尾的府邸以及本丸绫姬的院子,那是一片素缟。
绫姬一脸羞恼的将景虎和阿悠二人给赶走了,哪怕是贴身侍女,也让她带着喜平次出去了,整个房间只剩她一人。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外面的字迹,随即慢慢打开书信,逐字逐句的看着,脸上带着一丝娇羞和快乐。
但看完书信后,绫姬长叹一声,想到坚决反对的上田众,脸上尽是哀色。
绫姬的悲伤,虽然无人知道,但是景虎却是明白,他当即写信给忠直,一是为了给阿悠讨要化妆盒,二是让忠直自己也想想办法,减少迎娶绫姬的阻力。
很快,忠直就收到了景虎的书信,依然是好长的书信,摊开来有个一米多长。
忠直看完书信后,微微一笑,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上田众坚决反对他迎娶绫姬,而直江实纲和本庄实乃觉得可以让绫姬嫁到中条家,加强与扬北众的关系。
忠直当即写下书信,让景虎以硝石制冰可以赚钱为引,聚集大家一起商谈。
这里面的生意很多,首先一个是冰饮,比如冰沙,冰淇淋等,夏天的冰箱,冷气等。
虽然说宋朝时,和之国与宋朝有交流,但现在是大明嘉靖年间,至今也是三百多年,最多也就文化上的事还有些保留。
而且那时候宋朝与海外交流一是文化,二是瓷器,丝绸等大宗商品,至于像冰淇淋等事物怎么拿得出手,就是拿得出手也没有瓷器,丝绸这些吸引人。
所以,忠直一旦开发这方面的生意,还是有赚头的。当然,这些生意很快就会出现竞争者,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这个无法打动越后的国人,忠直就只能先拔出铁搭和打谷机来分化拉拢越后的国人了。
这些可都是对农业有偌大帮助的工具,没有人可以抵挡这个的诱惑!
忠直当即写信,说自己有办法解决此事。如此他就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去越后了!
几日后,长尾景虎就收到了忠直的书信,他微笑着点头道:“哈哈哈,不错,兵库头果然有办法。”
下方的直江实纲皱眉道:“哦呀过多萨玛(御屋形大人),岛津大人的办法肯定是对他有利的,您更应该为长尾家考虑才是啊。”
景虎断然拒绝道:“不可能,我姐姐风华正茂呢!藤资都那么老了,你们也好意思说这事?哼!”
直江实纲和本庄实乃一看景虎真的发脾气了,就只好闭嘴了,不过俩人眼神对视,好似要密谋什么。
忠直收到景虎的书信时,已经是十月的事情了,此刻北信和越后交界山区变得十分寒冷,再过段时间就要下雪了。
他立马让手下准备好礼物,接着在森田重资等人的保护下,一行近百人,前往越后。
经过几日的跋涉,忠直赶到了春日山城,长尾景虎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忠直。
不过上田众并没有跟来,虽然他们知道忠直前来谈判,但是该有的态度,他们还是要摆出来的。
之后景虎举行了宴会,接待了忠直,两人倒是谈笑风生,但是其余人却是心思各异。
忠直回到长尾景虎的院子,景虎已经做完了晚课,他一脸疑惑道:“兵库头,你刚刚去哪了?”
忠直毫不脸红道:“在下实在心忧公主大人,所以就去看了看。”
长尾景虎瞪大眼睛道:“兵库头,看样子,你和我姐姐聊得很好啊。”
忠直笑道:“还行,在下已经和公主大人说好了,在下一定会说服那些阻碍此事的国人。”
长尾景虎微笑着点头道:“好,那我就期待兵库头能够说到做到,你放心,可能姐姐要在三年后才能嫁给你,不过嫁妆,我会提前准备的。”
忠直心中大喜,按道理,景虎估计会派遣一批武士作为绫姬的部曲,在岛津家办事。
这伙人在名义是忠直的家臣,不过他们第一时间是听从绫姬的命令,之后,他们又会支持绫姬生下的嫡子。
虽然说,这伙人对自己不是一条心,但是自己目前很需要越后的猛人来帮帮场子。
第二天一早,广间内,长尾景虎召集所有的家臣聚集在广间内,而忠直就坐在下首第一位。
上田众之首的宫岛三河守表情十分不满,看向忠直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他率先问道:“大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长尾景虎说道:“兵库头想要在三年后迎娶我姐姐,我也同意此事。按道理,此事我无需和你们说。”
“但是兵库头有些过意不去,便和大家商议商议,给大家一些补偿。”
宫岛三河守喝道:“是想用钱来侮辱我们吗?”
忠直连忙说道:“三河守大人太激动了,在下给的补偿不是单纯的一点点钱。”
“在座的大多数还记得当初在下制冰一事吧,在下与景虎殿下商议过了,此事可以共享给各位。”
“大伙想想,夏天里有冰,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我们可以制作冷气降温,也可以制作冷饮,以及一些冰镇的食物。”
“比如新鲜的海鱼,用冰块冰着,加急送来,制作成刺身,这可是一条数不尽的财路啊。”
樋口兼丰摇头道:“制冰的秘密迟早会传播出去,到时候,临海的国家都可以模仿,这可不行。”
宫岛三河守立马叫嚷道:“就是,想用这点东西骗我们?”
本庄实乃接话道:“不错,大家都知道了,再是稀奇的事情,难免大打折扣。”
长尾景虎皱眉道:“诸位的欲望太过于贪婪了,尔等皆因心中欲望,故而不得佛祖保佑,不是我的敌手!”
说着,景虎当中念了一段佛文,不少人一阵茫然,忠直就是其中之一,除了纯正的信徒,谁会去背晦涩难懂的佛经呢?
虽然他们被长尾景虎斥骂了一顿,但仍旧不撒口,景虎也是气的偏头闭目。
忠直连忙说道:“好,既然大家对此不满意,那还可以拿出一物。”
他拍了拍手,外面的上条政良连忙拿起铁搭走了进来。
忠直指着铁搭道:“此为铁搭,乃是一种新农具,很适于在黏重的水田中翻地。用铁搭翻地,可翻得很深,工作质量明显优于耕犁。”
评议散会后,忠直与长尾景虎到了书房内,景虎的书房里收藏了很多的佛经,也有他自己为了静心而抄录的佛经,忠直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过这一次里面的书似乎又多了一点。
每次景虎造了杀孽,亦或是出阵前,他都要到自己的那间方圆不过几平米的佛舍内念经,按照真言宗里,有一段大概意思只要你多多念经,就可以消除罪孽,就如同西方的,你向上帝真诚认错恕罪,上帝就会原谅你这样。
忠直随长尾景虎坐下,景虎便问道:“姐夫不会介意三年之约吧?”
忠直摇头道:“倒也不是介意,我知道景虎大人您也是为了照顾政景公的面子。正所谓主辱臣死,他刚死,妻子就改嫁,政景公会被人笑话的,三河守他们就是想妥协,也得硬着头皮和您对着干了。”
长尾景虎微微点头道:“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心有杂念,被七情六欲遮住眼,而我心向佛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便是如此,我即毗沙门天之化身,无往不利,譬如政景等痴儿岂是我景虎的对手?姐夫放心,武田晴信亦不是我对手。”
忠直连连点头道:“景虎大人所言极是!”
景虎微笑道:“只是让姐夫受委屈了。”
忠直摇头道:“倒不是委屈,只是我心中甚是想念阿绫,如今近在咫尺,却不得见,怕是容易思念成疾。”
长尾景虎大笑道:“姐夫多虑了,三年孝期又不是让我姐姐如僧尼一般,姐夫想去见姐姐,就去见,周围已有轩辕众看着,无人打扰你们的。”
忠直有些扭捏道:“这真不会给景虎大人带来不便吧?”
长尾景虎摆手道:“当然不会,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处理的。”
“既如此!”忠直连忙行礼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告诉阿绫了!”
长尾景虎哈哈一笑,说道:“姐夫果然心系姐姐,正好,最近就麻烦姐夫让姐姐开心一些了。”
忠直立马起身,连忙跑去绫姬的院子。
绫姬的院内,阿悠正陪着绫姬带着喜平次玩,阿悠逗弄一下喜平次,然后和绫姬说着景虎送给她的化妆盒这件事。
不过绫姬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走神了,这让阿悠有些哀怨道:“公主大人,您有没有听阿悠说话啊?”
“啊?阿悠,怎么了?”绫姬回过神来问道。
阿悠叹了口气道:“公主大人,你看你,今天一天魂都快没了,到底在想什么事情呢?”
绫姬脸色微红,有点慌张,但随即掩盖了神色,说道:“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阿悠狐疑的看了一眼绫姬,随即想到今日早上长尾景虎提了一嘴绫姬与忠直的事情,她狡黠地笑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殿下与岛津大人说服那些家臣同意您嫁给岛津大人的事情,对不对?”
绫姬迅速低头,不想让阿悠看到自己的窘迫的表情,但是她的耳朵已经通红了。
阿悠捂嘴笑道:“公主大人也喜欢岛津大人啊,难怪今天魂不守舍,原来是在担忧岛津大人。这样吧,公主大人,我去给你探听消息。”
绫姬连忙抬头伸手拉住阿悠道:“别…”
阿悠疑惑道:“那我不去了?”
翌日一早,长尾景虎与忠直来到了演武场,景虎拿过一挺铁炮,说道:“姐夫,你来看看,这是堺町生产的铁炮,那边还有种子岛的铁炮。”
忠直接过铁炮,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点头道:“各有千秋啊,铁炮的质量还是很重要的。”
长尾景虎点头道:“不错,姐夫对于铁炮的研究真是让人惊叹不已啊,闲暇时,我都会练习一下铁炮,五十步内必中靶。”
忠直伸起大拇指道:“景虎大人果然厉害,五十步内枪枪中靶,真乃神射手啊。”
一旁的本庄实乃问道:“岛津殿下既然擅长铁炮,想必,也是有如此射术吧?”
忠直咧嘴一笑,他也就猎奇玩上几下,那技术还比不上射术,他直接说道:“我的铁炮射术一言难尽,二十步内上靶可以,再远就没把握了。”
本庄实乃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问道:“岛津殿下射术如此之差?”
忠直也不恼,回道:“射术差并不妨碍我擅长使用铁炮领兵打仗。”
长尾景虎闻言,哈哈大笑道:“姐夫言辞真是犀利,正好,我要向你讨教一番铁炮的事情。”
虽然说铁炮战术就那么几招,但是也要因地制宜,灵活使用。
比如正面战场的三排射击,奇兵制胜的钓野伏等等,不过忠直还说了一种他没写的狙击主将。
有传言,武田信玄是在前线被人狙击,伤重而死,同时也有织田信长被人狙击的事情。
忠直提出狙杀主将一计,让在场的直江实纲等人不寒而栗,铁炮狙击真是防不胜防。
本庄实乃当即说道:“御屋形大人,铁炮如此危险,不能流散出去!”
直江实纲也跟着说道:“不错,有关铁炮一事,必须在国内严格检查,不准私藏。”
“国内武士家中有铁炮必须报备铁炮和弹药的数量,若是私藏铁炮,也当以谋反论罪!”
长尾景虎没想到他们两人反应如此激烈,不过他也觉得铁炮不应该扩散出去,便同意了此事。
在讨论完铁炮的事情后,长尾景虎看向忠直道:“姐夫,虽然战场上有铁炮护着你,但是平时,您还是要多加练习兵法。”
忠直点头道:“多谢景虎大人关心,其实每天我都会有一到两个时辰练习兵法,而且每七天都会组织一次围猎。”
“不过兵法一事,没法速成,似我这般没有天赋的就只能靠时间了。”
长尾景虎闻言点头,说道:“如此,我便帮姐夫物色一位师范吧?”
忠直一听,瞬间想起了战国时代的剑圣们,比如上泉信纲,如今在上野,还有冢原卜传、北田具教、柳生宗严等。
不过战阵之上,最好的枪术,比较有名的就是武田家的枪弹正保科正俊,织田家的枪之又左前田利家了。
当然这些剑圣们也是教授枪术的,至于成就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忠直笑道:“那可就麻烦景虎大人了,其实我一人厉害也无用,总不能让我这个总大将亲自上阵吧?还是我岛津家底蕴浅薄,没有拿得出手的猛将啊。”
忠直尴尬的咧嘴一笑,迅速从墙上下来,绫姬连忙对侍女们摆手,年长的老婆子上前接过喜平次就去了厢房。
他走到绫姬面前,行礼道:“我看院门关了,就从那翻进来了。”
绫姬嘴角含笑,带有一丝羞色,笑道:“门是虚掩的,你也不知道推开看看。”
忠直嘴一秃噜,直接说道:“这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嘛...”
绫姬闻言翻了一个白眼,神态十分妩媚。
忠直看着,咽了咽口水,说道:“阿绫,明日我就得离开这里,返回北信去了。”
“这么快吗?”绫姬有些不敢置信,这才几天啊,她微微低头,眉眼低垂,显得十分伤感。
忠直也叹了口气道:“我也不舍得在这时候,特别是没有人会再阻止你我在一起的这个时候。”
“但是,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要下大雪了,我必须的得赶在大雪封山前回到本领。”
“现在的北信还不安全,南边的武田晴信虎视眈眈,我必须保证北信的安全。”
“这样,以后你到了北信,才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绫姬当即抬头道:“岛津大人,您不用担心我,请全心全意对付敌人吧。”
忠直故作深沉,坐在绫姬一旁,说道:“这次的敌人很强,武田晴信虽然品行不端,但是他与他的家臣们已经横扫了信州大部分的诸侯。”
“我亦不知是不是他的对手,有次我就被武田家的家臣突入本阵,被砍了一刀,不过为了阿绫你,为了领地的领民,我都会尽力去对付他。”
“我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所以再离开越后前,我跑来见你这一面。”
绫姬看着忠直建议的侧面,当即起身道:“岛津大人,请跟妾身进来。”
忠直有些疑惑,不过等绫姬起身转过去往里走时,忠直嘴角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他跟着绫姬走进了房间,绫姬随即将房门拉上,然后鼓足勇气扑进了忠直的怀里。
他故作震惊,颤抖道:“阿绫,能够再抱你一次,我真的死而无憾了。”
绫姬抬头看向忠直,略带哭音道:“岛津大人,请您务必保重自己,活着回来见妾身。”
忠直连连点头道:“我会的,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看着秀丽的绫姬,忍不住低下了头。
“唔...”
没一会,某部以abcd的次序扭动。
“呼...呼...”
两人呼吸声越来越重。
“岛津大人,别...别乱动...”
绫姬轻轻推开了忠直,这才得以说话,阻止了蠢蠢欲动的小男人。
忠直注视绫姬的眼镜道:“阿绫,我想完整的拥有你,不管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请原谅的我的贪心。”
绫姬害羞的低头道:“可这样不好,我还在守孝。”
“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心中有你,你也有我,没人会阻止我们的,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满足我这一次好吗?”
绫姬很是纠结,一时间没有说话,忠直也不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再度行动。
“岛津大人,这里不行...等等,把那里的门关上...唔...政景的牌位还在那...”
“您在干嘛啊,那里...不行...啊...好羞耻啊...”
“阿绫,声音小点哟,这时候喜平次能听见哟...”
“好讨厌啊,岛津大人...”
月光下,院子里的花草树叶被晚风吹得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白色的木门白纸上可以看到站着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好似一人扶着木门,另一人人影晃动。
没多久,人影再次变动,一影子已经往下移动,随之于其他黑影重合,另一人影已然蹲下晃动。
又过了一会,消失的人影出现,两道影子再次贴在一块,一人弯腰似桥,一人在后推动,这影子戏真是变化多端啊。
忠直一行人回到长沼城,规久等人早已经在等候,回到城内后,规久问道:“殿下,怎么小岛大人他们又来了?”
忠直点头道:“日后绫姬嫁入本家,他们便是陪嫁的家臣,不过绫姬要为长尾政景守孝三年,所以他们就先过来了。”
规久皱眉道:“殿下,那长尾家不会是要?”
忠直微微摇头道:“你不用担心,景虎大人已经叮嘱过了,他们不会插手本家事务。”
“不过景虎大人的家臣们说不定插了探子,本家的情况,倒是被他们掌握了。”
规久大惊失色道:“那本家不就危险了吗?”
忠直笑道:“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他们不会违背景虎大人的命令,最重要的是,本家的铁器打开了商路!”
“虽然本家不像武田家有取之不尽的金山,但是本家有铁矿,不缺军备!”
“规久,铁矿那边,让黑岩加快速度,趁着冬天就可以炼铁,并且打造一批武器,等到开春雪融,就运去越后售卖。”
“卖不掉的,景虎大人会让我们商队跟随他们的船队一起去其他地方售卖。”
至于家中藏着的粮食,忠直是不卖的,毕竟再过几年就是永禄饥荒。
忠直又问了一些琐碎的事情,然后就让规久安顿好小岛贞兴和安田长秀他们。忠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出浦盛清随即出现。
他问道:“最近周边各家情况如何?”
出浦盛清行礼道:“启禀殿下,小笠原守护那里情况不太妙,他想帮助自己的儿子经营好仁科家旧领,所以小笠原守护寻求家臣帮助。”
“不过诸多小笠原家臣因为这两年与武田的战事,自家损失颇多,因此对小笠原守护有怨言,那岛立城城主岛立贞知已经和武田家联系上,收受了一笔五百两金子的贿赂。”
“如今岛立贞知正在联络其他的小笠原旧臣,恐怕小笠原守护撑不住武田家下一次进攻了。”
忠直微笑着点点头道:“那仁科家的旧臣如何了?”
出浦盛清回道:“他们既不向武田家投降,也不向小笠原守护靠拢。”
忠直点点头,笑道:“好,尚在计划之内,继续监视他们。”
出浦盛清接着说道:“殿下,大日向家内乱,直忠嫡子被其四个弟弟攻杀,直忠也与四个儿子关系恶劣,恐怕就要隐退了。”
忠直点头道:“如此,本家怎能坐视家臣内乱而不管呢?让资家前来。”
上条政良立刻跑去找来太田资家。
忠直吩咐太田资家道:“你立刻带上本家命令前去大日向家,就说大日向直忠教子无方,导致嫡子心怀二心,令其隐退,让次子大日向直武为家督。”
大日向直武便是那个一直给忠直拍马屁的走狗,本身就是个软骨头,让他当大日向家督,最符合他岛津家的利益。
忠直安排此事,休息一晚后,就带人去了有铁矿的深山里,黑岩木工允已经带人挖开了矿洞,正在打通道路,同时已经有矿石挖出,正在拉去熔炼。
今年的冬天气温比往年回升快一些,还是正月,应该下的大雪早已经停了,积雪也在不断融化。如此反常的气候变化,预示着往后的日子可能会遇上干旱。
不过这样的天气对于忠直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今年是岛津家崛起最重要的一年,这天气给了他充实的练兵机会。
而且忠直在小岛贞兴的指导下,练习自己的枪术和剑道,不过小岛贞兴对于忠直打造出来的健身器材也很有兴趣。
这段时间,在小岛贞兴的教导下已经有着三流武将的实力,至少能和别人对上几招了。
同时忠直也训练了自己的马迴众以及一支常备足轻组,人数一百多人,身上的甲胄都是全铁的扎甲,上好的长枪和太刀,而不是廉价的打刀。
这个冬天,岛津家的铁矿生产了一百套胴丸,两百把太刀,五百把打刀,上千的枪头。
除去自己用的,剩下的运去越后,估计景虎一人就可以买下了,虽然产量不多,但是忠直也没什么不满意的,等以后多弄些工匠来就好了。
如今不再下雪,积雪也在融化,各地的军役众便开始分批次向长沼城外的军砦集结,开始训练。
不过参与训练的是自己本领以及家臣们封地的军役众,大约八百人,至于大日向,小田切,井上,栗田和落合这几家半独立的国人,没有多做要求。
忠直带着人在军砦高台上看着下方士卒训练,一旁的安田长秀看着下方听令行事的士卒,点头道:“已有精兵之相,殿下给士卒的待遇比起其他人好多了。”
忠直点头道:“当然,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如今大敌当前,本家自然要倾尽所有,训练士卒,以期能与武田一战。”
不过此刻的武田家可不消停,因为落魄的高远赖继又支棱起来了,这位被武田家忽悠联手干死诹访赖重,醒悟后,率先动手,但被武田家暴揍,上伊那郡的领地全丢了。
之后投靠了小笠原长时,但是小笠原在盐尻垰合战被武田击败,高远赖继不得不逃走了。现在他又回到了伊那郡掀起叛乱,武田晴信派遣信繁出战,平定叛乱,副将则是高远城守将,秋山信友。
起兵没多久的高远赖继毫无意外的被武田军击败,高远赖继被迫自杀了。
时值二月,小笠原长时派遣中岛明延前来,他带来了长时的求援信,此刻的小笠原长时几乎是众叛亲离,手中只有一支不到二百人的队伍,就算纠集仁科领内兵马,最多五百人,这点人数对抗武田军,就是长时三头六臂也是力有不逮了。
忠直热情的接待了中岛明延,拍着胸脯说自己到时候一定会领兵支援长时。中岛明延得到忠直的答复,便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三月四月农忙之后,月底,武田军开始动员,抵达深志城时,已经是五月时分了。这时候不管是中塔城的二木家,还是平濑义兼都各自为战。
但是二木家不过三五百兵卒,平濑义兼不过二百余兵卒,面对近万的武田军,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忠直在望楼上看着城外的武田大军,问道:“城外统兵总大将是谁?”
没一会,有武士回报:“禀报!是武田晴信之弟武田典厩信繁!”
忠直微微点头道:“原来是他啊,老对手了,命令各部守好各处,勿让武田军登上城墙!”
“哈!”
城内的忠直看着城外的武田军,城外的武田信繁也正看着城内的岛津军,武田信繁皱眉道:“岛津军不是停在边界处吗?怎么急行军出现在城内了?”
内藤昌丰冷笑道:“大奸似忠,听说小笠原长时离开森城就下落不明,一家只剩下继承仁科家的次子。而他岛津忠直又是守护代,之前停在边界大概就是坐视小笠原长时被我军击败,我看小笠原长时已经死在岛津忠直手中了!”
武田信繁点头道:“还真有可能如此,没想到小笠原长时这般人物死在奸臣手中,岛津忠直真是令人不齿。”
内藤昌丰接话道:“虽然他令人不齿,不过典厩大人不可小觑,此番他领兵三千而来,收拢了小笠原家旧部,再加上铁炮和炸药,我部攻城,必然损失颇多。”
武田信繁点头道:“暂且布阵,我写信给御屋形大人,请他定夺。”
一个小时后,在中塔城外的武田晴信知道了岛津忠直驻守森城的消息,同时还有村上义清出兵正在往武田信繁部移动。
山本堪助也说道:“御屋形大人,细作已经打探到安雲的国人已经知道小笠原长时的死讯,现场留有我武田家的信物,这恐怕是别人栽赃陷害的。”
在场的武田重臣们纷纷喝道:“胡说八道,我们才不屑做这样的事!”
“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们!”
“山本大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武田晴信当即抬手道:“堪助,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山本堪助摇头道:“唯一的痕迹就是本家的信物,能做到此举的大概是有户隐众的岛津忠直了。”
驹井政武接话道:“信浓守护死了,一家嫡流只剩继承仁科家的年幼次子,作为守护代的岛津忠直自然是受益者。”
“可恶,岛津忠直真是卑鄙!”
一众人大骂忠直手段下作。
武田晴信摆手道:“好了,让信繁撤军回来吧,森城那边先不管了,本家这一次只是想解决小笠原长时,拿下中塔城后,本家就准备撤军了。”
驹井政武点头道:“不错,接下来就该收拾村上家了。”
武田晴信指着地图道:“没了小笠原长时,村上义清独木难支,信春,你要做好修建道路的工作,保证本家进军村上家的路途通顺!”
马场信房连忙行礼道:“哈!”
翌日,森城外的武田信繁领兵后撤,退回平濑城,保证武田本部侧翼安全。
同一天中塔城二木重高向武田晴信投降,武田晴信没有没收他家的领地,让其成为马场信房的寄骑。
原本武田家是要撤军的,不过驹井政武建议拿下小岩狱城,拿下此城,武田军就可以从仁科领侧翼进攻北安雲郡,同时也可以威胁岛津忠直。
第二天,中岛明延突然被蛇咬伤,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忠直立刻让人检查所有的地方,发现了好几条毒蛇。
忠直斥责了守卫本丸的浅野忠广,当即就让他谢罪,好在不少人一起为他求情,还有规久出面拦着,忠直便只是让人打了他一顿军棍。
古厩盛胜和塔之原长门守等人岂不知这是岛津忠直给他们演戏?如今小笠原家就剩一个小孩,自己又面对武田的威胁,自然是陪着忠直演戏了。
忠直看古厩盛胜,太田长门守和塔之原长门守接着台阶下了,便也没多说什么。
当晚,出浦盛清带着人出现在渋田见政长的居城外,他们迅速的挖了一个小洞,将几根炸药放进去,随即点火逃离。
随着巨声一响,木制城墙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渋田见家瞬间乱作一团,为了弥补城墙的缺口,几十人忙活了一晚上。
清早,渋田见政长还没有松口气,就有武士跑来喊道:“禀报!岛津军距离本据不足二十町了!”
“什么?”渋田见政长大惊失色,连忙叫人扶起他,并说道:“快召集所有人前来笼城!”
渋田见氏好歹也是三五千石的豪族,还是可以聚拢一二百人笼城,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使番刚出城一刻钟,岛津军就出现在城外。
渋田见政长看着城外五百多岛津军,瞬间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领军大将正是岛津规久,阵中一名武士出阵,跑到城外不远处喊道:“渋田见大人,殿下看在您是其养女外公的份上,给您投降的机会。
如今你本据城墙有一处缺口,本家可轻易攻破,而你的士卒劳累了一夜,十分疲惫,就算您要笼城,就靠这几十人可是我部对手?想要保全家名,就立刻投降!”
渋田见政长听到喊话,立马推开身边的家臣,跑到城墙上喊道:“此话当真?”
武士喊道:“在下乃岛津家臣诸星清直是也,此话自然当真!”
渋田见政长也不犹豫,当即就叫人打开城门,自己出去投降。
很快,他就带到森城,在后院的书房内,他见到忠直躺在自己的女儿仁科夫人腿上,仁科夫人正在为正在按摩。
上条政良在一旁说道:“殿下,渋田见大人到了。”
忠直这才睁眼起身,坐正身子道:“渋田见大人,要不是阿竹为你求情,我也不会派人劝降你了,不过你也知趣,本家可饶你一命,并赐你安堵,你可要竭诚奉公啊。”
渋田见政长连忙行礼道:“哈,臣明白,臣一定尽心竭力为殿下办事!”
忠直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安排你一件任务,去把仁科家其他连枝众说服加入本家,若有顽固者,可告诉本家。”
“哈!”渋田见政长当即领命离去。
待他走后,仁科夫人这才从后面抱着正在,头搭在正在肩膀上,朝上看着忠直道:“殿下真是狡猾,明明就是想要父亲大人为您调略仁科家的连枝众,哪里是因为妾身呢?”
忠直往后一仰,靠着仁科夫人道:“当然是你的功劳了,毕竟夫人昨晚很努力。”
仁科夫人娇笑道:“那殿下今晚还需要吗?就当是妾身感谢殿下的大恩。”
忠直清了清嗓子道:“我很忙的,今晚怕是不会在森城了,等我忙完再找你。”说罢,立马起身离去。
岛津忠直之所以要掌握小谷地区,主要是因为第三次川中岛合战之中,武田晴信派人奇袭小谷城,直接杀入越后的糸鱼川地区,直接威胁长尾景虎本领。
占尽优势的长尾景虎因为众家臣的劝谏,只是在善光寺平击退武田军后,不得不撤军回国收复越后失地。
岛津忠直自然是记得这一点,才把小谷五人众的领地没收,留下一块飞地,同时他还要派遣自己的家臣进入小谷城为饭森春盛的与力。
不仅是饭森春盛,包括已经投降的渋田见政长和沢渡盛方都会有岛津家的家臣作为与力,他们不仅会监视几家的内政,同时也会参与其家中决策,大概就如大河剧里《女城主直虎》的小野家一般。
尽管岛津家已经基本平定了安雲郡,但在安雲郡最北端靠近越后和越中地方,还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名门——割嶽氏。
现任家督割嶽图书介那也是个硬骨头,一直到第四次川中岛合战后才被武田家攻破,虽然忠直敬佩他,但是也不妨碍他统一安雲郡。
岛津忠直派遣浅野忠广前去拜访割嶽图书介,忠广抵达其本据割嶽城,地势极其险峻,上山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周围都是灌木丛,荆棘遍地,大规模的兵力无法展开。
待走上去,还可以看到几重隐藏在灌木丛里的堀。因此,割嶽图书介仅以三百余人抵挡武田十年,而不落城。
经过通报后,浅野忠广在割嶽武士的带领下进入城内,拜见割嶽图书介后,浅野忠广表明来意。
割嶽图书介微微皱眉道:“本家在此已有数百年,可从源平时代说起,不管是谁来了,此地皆是我说了算。
哪怕是朝廷封敕的太守还是幕府封敕的守护,本家都可以拒绝他们的命令!此本家几百年来的特权。
何况你家殿下不过是小笠原守护安排的守护代,何德何能,让本家听从号令?若想让本家听令,且拿天子诏书来。”
浅野忠广表情严肃道:“殿下正在集结信州一切力量来对抗武田晴信,而且小笠原守护殿下死在恶贼晴信手中,阁下作为信州国人,难道不应该齐聚在一起,为守护殿下报仇吗?”
割嶽图书介摇头道:“这与本家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可以命令本家,唯有天子诏书可以,至于武田晴信若来,便让他来,本家与自家郎党才不会怕他。”
说罢,割嶽图书介直接起身离去,浅野忠广无奈,只能离去。
割嶽图书介顽固的态度让忠直十分不喜,他冷笑道:“在这信州,我不想见到有脱离我手中的势力!灭了他!”
很快,忠直调集兵马,凑了一千人前去围攻割嶽城,割嶽城易守难攻,不过忠直早已经制定了作战计划。
岛津军以火箭射入满山的灌木丛之中,很快大火遍及整座山头,不过大火距离割嶽城十步处就不得寸进了。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附近的势力都可以看到这场大火,到了第二天晚上,出浦盛清带人炸了割嶽城的城墙。
甘粕景持回道:“是的,关东相模太守北条大人领兵侵略上州,管领殿下本据被攻占,听说他丢下嫡子逃亡,其嫡子被家臣出卖,已经被北条大人斩首了。”
“其实御屋形大人也不喜管领殿下的做法,但是管领殿下与幕府关系甚好,殿下遵循大义,决定帮助管领殿下,直江大人和本庄大人这些重臣颇有微词。”
“不过管领殿下许诺,若是御屋形大人能攻灭北条家,那他会把关东管领的位置让给御屋形大人,并且让御屋形大人继承上杉家名。因此,直江大人他们才松口同意御屋形大人出兵支持管领殿下。”
“家中已经集结粮草兵器,各家也在整顿兵马,大约在七月底集结,八月就会进军上州了。”
忠直点头道:“景虎大人要出兵,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正好我要去看望一下阿绫,甘粕大人且在等两日,我这边准备一番,就领兵前去与景虎大人汇合。”
长尾家之所以秘密派人来通知忠直,大概是重臣们的建议,现在越后好不容易团结在一起,直江实纲和本庄实乃不想因为绫姬怀孕一事刺激上田众。
何况此刻正是关乎长尾景虎能不能继承关东管领和上杉家家名的关键时候,你说要是上田众闹事,扬北众在那添油加醋,甚至下场跟着一起闹,上杉宪政恐怕会考虑内乱的越后能不能成事?
当然直江实纲他们这么做,对忠直来说,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儿子是自己的,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但是长尾景虎能够成为关东管领对他还是有帮助的。
而且长尾景虎之后若是无子,那不得认他的儿子当养子吗?而绫姬生的第二个儿子应该是景胜才是,不过现在是忠直的嫡长子了,或许要等绫姬与忠直的第二个儿子才行。
为了以后自己儿子继承景虎的位置,现在他更不应该给景虎添乱,正好以出兵随同作战的借口,前去春日山城见一见绫姬,与自己的儿子。
至于信州,武田家主要的心思是在对付村上家,忠直只需要派出户隐众捣乱就足够了,有家臣们维持日常政务处理就可以了。
忠直当即点齐马迴众和常备足轻,同时又征调两百民夫,总计三百多人离开长沼城,与甘粕景持一起前往越后。
忠直一到春日山城,长尾景虎便前来迎接,随即他就带着岛津忠直前去拜见关东管领上杉宪政。
岛津家和关东管领家也是有些渊源的,忠直报了自己家门,上杉宪政喜道:“原来你是贞忠之后,好,好啊,不愧是忠臣之后啊。”
上杉宪政感叹了几句,不过直江实纲等人脸色不太好,因为长尾为景干死了一任关东管领,这可是大反贼啊。
几人寒暄一番后,就告退了,忠直对景虎说道:“景虎大人,我想去看看阿绫。”
长尾景虎点头道:“这些日子,我抽空看了看姐姐和侄儿,他们都很好,姐夫也去看看吧。”
岛津忠直连忙来到绫姬的院子,他一进去就看到绫姬抱着一婴儿,与阿悠一起逗弄着,旁边还有喜平次叫着“弟弟”,一旁的侍女们也都是笑容。
此番攻城声势浩大,主攻方向是柿崎景家,其余两面则是上野的国人众。
如此攻城是忠直建议的,他记得北条幻庵见越后兵将来势汹汹,其余上野国人纷纷加入上杉宪政的阵营,因此北条幻庵当机立断撤回武藏松山城。
阵中,上杉家臣仓贺野直行问道:“弹正殿,为何不把伊势军包围在城内。”
因为上杉宪政不承认北条氏,依然称呼为伊势,并称之为他国的凶徒,因此家臣们也称北条为伊势。
景虎直言道:“这是我与姐夫商议的结果,如今上州几乎全境光复,北条军必然不敢久留。”
“姐夫说围三缺一,如此北条军不会死战,反而会舍弃此城逃回武藏。我认为很有道理。”
一旁的岛津忠直行礼道:“不错,此事是在下建议景虎大人的。”
长尾景总皱眉道:“我军超过两万,敌军只有一万,何必放他们走?”
本庄实乃笑道:“既然阁下想要劝谏北条军,你可担任先锋,本家为你掠阵!”
“你!”长尾景总被怼的下不来台。
上杉宪政连忙说道:“好了,只要能夺回平井城,也是好的,诸位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长尾宪景接话道:“在下记得景虎殿的姐姐绫殿应该是政景大人的夫人才对啊。”
好在上田众不在幕府内,不然此番一定有好戏看。
直江实纲皱眉道:“阁下消息滞后了,政景公已经仙逝,如今岛津殿是公主大人的未婚夫。”
仓贺野直行一看长尾那俩货又要搞事,当即说道:“原来如此,岛津殿,真是失敬失敬。”
岛津忠直点头道:“哈哈哈,客气客气。诸位放心,此番北条军必然撤军,管领殿下请勿忧虑。”
上杉宪政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如此甚好。”
“哗啦!”
“禀报!”
一名越后武士掀起帷幕走进来说道:“平井城内的敌军已经被击溃,城内敌军不足一千!”
忠直一愣,随即说道:“看来敌军总大将十分果断,不愧是北条幻庵。”
众人收拾了一番,当即进入平井城内,本丸收拾一番之后,大家齐聚在广间内。
上杉宪政先是感谢长尾景虎帮他夺回上野一国,然后又感谢那些不离不弃的家臣。
而他的家臣们纷纷拍着马屁,都是一些陈词滥调。
这时候,忠直在景虎身边轻声说道:“我军一旦离开,来年北条军或许会再次进攻,此地是守不住的,”
“在过来的路上,我发现厩桥城是一处险要之处,景虎大人可以向管领殿下说说,留守一名猛将统领此地。如此您出兵就有了反应时间。”
“我想,武藏国内应该还有心向管领殿下的国人,景虎大人可以让管领殿下的家臣去调略一番。”
长尾景虎点点头,出言打断了那群说屁话的氛围:“管领殿下,在下以为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
上杉宪政一脸微笑,问道:“弹正殿有何要事要说?”
长尾景虎行礼道:“我军不可能一直在上州,一旦我军离开,管领殿下打算怎么办?”
北条氏康得到那波宗俊的求援信,当即起身赶到松山城,并且领兵抵达上野与武藏的边界处威胁平井城。
长尾景虎留下一部监视赤石城,主力转进,与北条军对峙。
北条氏康无意与长尾家为敌,便派遣使者前去联军本阵拜见长尾景虎,此举丝毫不把上杉宪政放在眼里。
随即,上野国人长野彦九郎得到授意,私自出击攻击了北条军的侧翼,但被击退。
如此,长尾和北条之间只能列阵交战。
不过这是一万多北条军对阵近两万的联军,两家并不想打成决战,因此只是小规模的试探。
两军阵前,北条军中一名骑马武士冲出,上野国众纷纷发出惊呼。
岛津忠直仔细一看,地黄八幡都没动手,何人引得上野国众这么大反应?
骑马武士冲到阵前喝道:“我乃北条左京大夫氏康殿下一门众,玉绳城主,北条纲高是也!”
忠直一听,原来是五色备中的赤备大将,也是一位武力与地黄八幡齐名的勇将。
北条纲高出来叫阵,上野国众一时间沉默不语。
长尾景虎正欲派一人前去应战,岛津麾下的小笠原长家已经出战。
只见他持弓驭马冲出本阵,来到北条纲高三十步外,喝道:“我乃信州守护代岛津忠直殿下家臣,骑兵大将小笠原与三郎长家是也,请赐教!”
北条纲高大声笑道:“上州已经无人了吗?竟然让信州的武士应战。”
小笠原长家拉弓搭箭喝道:“废话少说,看箭!”
话音一落,箭矢已经射出,北条纲高自然看到了长家的动作,他连忙矮下身子并且低头,箭矢擦着兜帽,划出一道火花飞出。
“驾!”北条纲高在低头一瞬间就夹马腹,并喝道:“好射术!”
小笠原长家当即收弓,拉动战马转移。
北条纲高听到其他的马蹄声,微微抬头一看,发现长家往右边移动。
他明白对方更擅长骑射,应该是有流镝马兵法,那么他必须转移到对方的死角才行。
北条纲高立即驭马冲向小笠原长家右边。
不过在转移时,小笠原长家回身又是一箭,射中北条纲高的肩甲(大袖)。箭矢贯穿了肩甲,射入肉里半分。
北条纲高感到一丝疼痛,不过心中大为振奋,如此厉害的射术,杀了他也是一件盛事。
这两次攻击,引得双方惊讶不已。
上杉宪政指着长家道:“看旗指物,此人是小笠原家武士,既是岛津殿麾下,那必是学习了小笠原流镝马兵法精髓的勇将啊。”
其余人也是高看一眼,没想到岛津忠直还是有点实力的,至少这样厉害的骑兵大将他们眼馋的很。
忠直闻言笑道:“与三郎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大家继续看。”他内心暗道:等会惊掉你们这群菜鸡的眼睛。
另一边,北条氏康眼热道:“那应该是小笠原氏的流镝马兵法,好生厉害!”
北条幻庵点头道:“听闻流镝马兵法高超者,可左右开弓,不知此人可否?”
等到北条纲成退下,上杉宪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弹正殿,请给我个解释!”
长尾景虎面不改色道:“是这样的,明年武田晴信会大举进攻信州,我得支援姐夫,无心管理关东的事情,所以暂时就和北条议和吧。”
“什么!”上杉宪政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忠直连忙说道:“管领殿下,这也是为了您好,我军不一定能击败北条军,况且,攻入武藏之后,松山城就可以阻挡我军步伐。”
“还不如让景虎大人帮您平定上野,您先在上野巩固一番,此为上策。”
“况且武田家也曾有过对殿下的不经之举,此番我等必然会为殿下惩戒武田晴信!”
忠直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杉宪政也没有脸面继续和长尾景虎说话了。
如此,双方在阵前达成协议,各自撤兵离开战场。
得知北条撤兵的那波宗俊一边集结更多的兵马笼城,另一边派出使者前去上杉宪政请求,希望可以重新归附上杉家。
即便是攻下赤石城,那波家的领地也是交给上杉宪政处理,因此越后国众对于攻城并不积极。
忠直当即和长尾景虎说了一声,攻城一事便交给了上野国众。
上杉宪政放言,谁先拿下赤石城,就可以得到那波氏四分之一的领地。
这一下,长野彦九郎,佐野大炊助以及长尾宪长三家出力甚多。
不过在景虎等人看来,只是菜鸡互啄罢了。
最终还是忠直派出人马炸了赤石城的城墙,小岛贞兴和大崎义景率领岛津军一举攻入城内。
那波宗俊见势不妙,就带着一部分人从搦手门逃走了。
对于岛津家的炸药,上野国众纷纷在讨论,这怎么和北条家的焙烙玉不一样。
首先北条家的焙烙玉在爆炸之后就会衍生大火,而且威力也没有岛津家的强。
忠直都没看他们一眼,真是一群弱鸡。也对,谁叫他的对手是武田家呢。
随后,赤井文六丢弃馆林城,跑去武藏了。
大军得胜而归,返回平井城时,上杉家上下纷纷跑出来迎接。
路途中,有武家女子会端着热乎乎的饭团和酒水上前献礼。
一名穿着淡红色吴服的女子端着盘子直接冲到了景虎面前,身后还有几名女子在那捂嘴嬉笑。
女孩鼓起勇气,举起盘子道:“请殿下品尝!”
景虎英俊的面容看向那名女子,两人对视一会,女孩的脸便红透了,景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抓过一个饭团,吃了一口,说道:“很好吃。”
女孩兴奋并且很骄傲的说道:“这可是我自己做的!我叫阿织。”
“好,阿织,我记住你了。”景虎驾驭战马继续往前走去。
回到城内,长尾景虎对直江实纲说道:“帮我问一下,那位叫阿织的少女是谁家的女子?”
没一会,直江实纲回来说道:“御屋形大人,那位是平井城主,千叶采女的女儿伊势姬大人,闺名阿织。”
景虎点点头,随即进入广间内坐好。
越后军离开平井金山城那天,上杉宪政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会,上杉政虎骑着自己的爱马神风,一身雪白色的僧袍配上绯红大铠,在一众越后武士中引人注目。
就在大家欢送越后大军时,一名少女挤开人群,跑到了上杉政虎附近,她刚一靠近,马迴众直接伸出长枪挡住了去路。
岛津忠直正好看到,连忙喊道:“等等!放她过来。”
伊势姬向岛津忠直点头示意一下,连忙跑到上杉政虎面前道:“殿下,您为何没来找我?”
上野众人纷纷皱眉,上杉宪政认出那是家臣千叶采女的女儿,皱眉道:“采女,那是你女儿啊。”
千叶采女连忙道歉道:“抱歉,殿下,臣立刻去请罪。”
千叶采女正要过去,上杉政虎已经开口说道:“十分抱歉,为了上野以及管领殿下的安全,我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去拜会你。”
伊势姬微微点头道:“那殿下愿意带我去越后吗?”
上杉政虎看着眼前一脸无畏的少女,大为感触,好似看到了自己姐姐以前的模样,心中某一处被触动。
柿崎景家连忙说道:“御屋形大人,此举不妥,不管伊势姬大人的意愿如何,您都应该问问千叶大人才对。而且他国之女,不可能成为殿下正室夫人。”
岛津忠直暗道:柿崎景家你很勇哦!
上杉政虎犹豫了一下,心中有些烦躁,下意识念了一句佛号,心中安定了许多,才说道:“此事,还应该问问你的父亲。”
伊势姬很是受伤,她低下脑袋,随即转身离去,上杉政虎看着伊势姬,嘴巴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此事只是欢送会里一件小插曲,大军缓缓离开了此地,沿着三国大道返回越后。
忠直跟着上杉政虎回到春日山城,与绫姬厮混了两日,在大雪封山前返回长沼城。
因为大雪封山,信息不通的缘故,上杉政虎返回越后不久,伊势姬黯然神伤,失望之下竟然剃发出家,去青龙寺隐居去了。
在厩桥城的甘粕景持听了此事,也没有给上杉政虎送信,他觉得如果伊势姬真的喜欢自己的主君,怎么会出家呢?所以他觉得伊势姬并没有多在意上杉政虎,便不再理睬此事。
此番忠直回到长沼城,召集重臣们了解了一下家中近况,随即对众人说道:“诸位,阿绫已经为我诞下一子,岛津家有后了!”
岛津规久最为兴奋,他行礼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有了少主,岛津家武运必然更加长久!”
神代忠宗,上条政长和山田五右卫门也跟着道贺,只有浅野忠广有些遗憾,自己的女儿怎么还没怀上殿下的孩子呢?
忠直摆摆手道:“除此之外,管领殿下要为本家向朝廷申请官位,并且向上様(足利义辉)申请信浓守护之位。”
岛津规久惊讶道:“关东管领能做到吗?”
神代忠宗也伸长脖子道:“若真能让殿下担任守护之位,这可是岛津家百年未有之大事!”
川胜直武跑到山寨前大声喊道:“听着,我乃信浓守护代岛津忠直殿下马迴众川胜直武,殿下觉得尔等只是偷了粮食,没有伤人,便想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立刻开门出来投降,就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本家攻破山寨后,必然严惩,以彰显我岛津家有债必偿之声威!”
望月武吉“嘿”的一声道:“来者好嚣张啊,待我下去会他一会!”
清十郎连忙拉住望月武吉道:“望月大人,你打败他一人又如何,你看那阵中,小笠原旗指物的骑马武将没?”
“小笠原长家,精通流镝马兵法,可以左右开弓,百发百中,你觉得自己是对手吗?”
望月武吉虽然枪术很强,当初佐久郡内无敌手,但是面对流镝马兵法,也是望其项背,不是敌手。他刚迈出的步子立马缩了回来。
志村明笑道:“原来望月大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望月武吉反驳道:“那是能左右开弓的猛将,难道你志村大人就可以吗?”
志村明摇头道:“我只比剑道。”
下方,川胜直武又喊道:“尔等快快决定,本家只给你们一刻钟的考虑时间,时间一过,立刻攻城!”
“怎么办?”
“那可是岛津家精锐之师。”
“我们不是敌手,还是早点投降吧。”
众人议论纷纷,随即看向本间孝虎。此间人里,身份最高的就是他了。
本间孝虎当即点头道:“各位,我们投降吧!”
“啊?投降?”
“不然呢,难道和对方打,那不是找死吗?”
“投降后不会被杀吧,或者作为奴隶,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本间孝虎看着议论纷纷人们,这里面可是老弱妇孺都有,问题比较复杂,他大声说道:“安静一下,各位所担心的问题,我会问一问的,你们不用担心。”
大家看着本间孝虎,随即安静了下来,他转身看向川胜直武,喊道:“川胜大人,我们愿意投降,但是我们还有一个疑虑,我们投降后可有性命安危?”
川胜直武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道:“只要你们投降就是俘虏,本家不会杀俘!”
本间孝虎一听,大声道:“开门,我们投降了!”
下方的山贼打开了木门,本间孝虎等人直接跳下两米高的望楼,走了出去。
他们一行人被川胜直武带到忠直面前,忠直听完他们的介绍后,有些欣喜的点头道:“你们偷盗我家臣的粮食罪不可赦,但是我念在你们没有弄出人面的份上,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所有人还是有惩罚的,愿意打仗的,可入伍,不愿的,便去当农户。尔等第一次赏赐和收获必须上交一成给五右卫门作为补偿。”
本间孝虎明白,岛津忠直的话表明了两个选择,投降并接受这个条件,拒绝就是死。不过对于本间孝虎来说,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因此他替其他人应承了下来。
不过一百多人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怕是多数人就会没了性命,不过忠直做了准备,士卒们拿出了多余的雪橇,一行人返回了上尾城。
在岛津忠直向上杉政虎求援之际,抵达深志城的武田晴信立刻派出军队攻打刈谷原城周边,他准备一路进军青木峠,另一路从林城绕道从武石峠进入小县郡,攻击中部的塩田城。
苅谷原城属于岛津忠直麾下势力,城主是太田长门守资忠,此刻城内有山田五右卫门和太田资家率领的五百岛津军与他本部三百人,共计八百人坚守,武田军一时间没有进展。
塩田城内是村上义清率领自家军队笼城防守,意欲在此阻挡武田大军。
坐镇在森城的岛津忠直看着地图道:“武田晴信主攻方向竟是苅谷原城,从这里就可以直接进入东筑摩,进攻更级郡的出浦城和狐落城。
狐落城可是村上义清退入北信的退路,武田晴信这是打算一次了解村上义清啊。这二城是谁主持防务?”
一旁的安田长秀回道:“根据出浦大人的情报,狐落城内是小岛一族笼城御敌,出浦城是大须贺政信。”
忠直点头道:“他们二人谁被武田家收买了。”
“大须贺政信。”安田长秀回道。
忠直点点头道:“义景、长家、重资,你们三人立刻领兵前去苅谷原城,协助长门守和五右卫门守住此地。”
“哈!”
武田军虽然发起了总攻,但短时间内,没有任何进展,好在有真田幸隆进行调略,本就有意向投降的大须贺久兵卫政信表明,只要武田军进攻他的出浦城,他就会诓骗家臣们一起跑去狐落城。
狐落城城主是小岛重成,他还在布置防务,在此地为村上家守护后路。大须贺政信届时会骗取小岛重成的信任,夺取狐落城。
忠直并不在乎狐落城的安危,他也不在乎村上义清是生是死,他只需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因此,大须贺政信是叛徒一事,他并不打算告诉村上义清,只不过与大须贺政信同行的出浦一族届时会撤走来投奔他。
真田幸隆不仅调略了大须贺政信,他还在调略更级郡内的村上重臣屋代政国,松代城的清野清秀等人。
出浦盛清在第一时间谈查到真田家的人进入松代城和寺尾城内,当即报信给忠直,忠直立刻下令,让规久他们夺取松代城和寺尾城。
岛津规久收到军令后,立刻让户隐众带着炸药,连夜炸毁松代城和寺尾城的城墙,到了早上,岛津规久和上条政长率部攻入松代城,神代忠宗率部攻入寺尾城。
城内的清野清秀和寺尾重赖等人直接跑路,连村上家都不敢待了,直接往安雲筑摩跑路。
高梨政赖对于岛津军的突然行动大惊失色,连忙派人询问,岛津规久立刻送去了清野清秀,寺尾重赖与武田家私通的书信。
村上义清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而且清野清秀二人都没来葛尾城,这让村上义清也不得不相信此事。
不过村上义清对于岛津家的举动大为恼怒,特别是岛津军在松代城和寺尾城,他有种寒芒在背的感觉。
村上义清怒骂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岛津忠直到底在做什么,他是来支援我的,还是像武田晴信一样攻占我的领地!”
村上义清听到这消息,气的大吼一声,随即嘶吼道:“恶贼晴信!老夫必与你死战到底!”
明亮的玉盘下,幽静的夜晚里传荡着村上义清不甘的怒吼,虽音犹在耳,但半个时辰后,村上义清就带上愿意跟随他的家臣以及家人走山路逃跑了,更植两郡以及小县郡全线崩溃。
村上义清最终跑到了东条信广的雨饰城去了,而城内有高梨政赖的一千多兵马。
同一天,岛津军已攻破塩崎城,岛津忠直设想的防线,除去雨饰城,其余的全部掌握在岛津家手中。
武田晴信拿下葛尾城后,前军便进攻松代城,但是在岛津军的铁炮和炸药的防守下,进攻了一次就退下了。尽管武田军也想效仿岛津家的战术,但是到了晚上,松代城四周全是火篝,细作根本无法靠近,武田军便取消了夜袭。
武田晴信一看这情况,便让曾源八郎领兵二百驻守葛尾城,大军退回上原城休整。
得知武田军暂且撤退的消息,岛津忠直也从森城离开,抵达长沼城。
随后高梨政赖和村上义清也来到了长沼城,村上义清一见到岛津忠直便质问道:“岛津大人是和武田晴信沆瀣一气了吗?为何攻占我的领地!”
忠直瞬间变色道:“村上大人说话要有证据,本家攻占这些地方并不是和武田晴信勾结,也没有攻占你的领地,这些地方的城主已经背叛了你,而被我攻占,这是从武田家手中夺来的!”
“村上大人别忘了,这些领地又不是生来是你们村上家的,是你们村上家从其他人手中夺来的,况且我为信州的守护代,拿下这些投敌的领地合情合理,符合大义,希望村上大人能够明白,不要胡言乱语!”
村上义清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老夫说不过你,等长尾殿下来了,老夫一定在他面前控诉你!”
忠直抽出扇子,笑道:“村上大人,弹正殿如今苗字上杉,受领政字,更名上杉政虎殿下,村上大人控诉我的时候,可不要喊错名字啊,哈哈哈!”
高梨政赖连忙拉住村上义清,低声道:“村上大人,不要动怒了,岛津殿可是政虎大人的姐夫,之前在关东也为管领殿下立了大功,您还是认清现实,和岛津殿好好说话吧。”
几日后,上杉政虎领兵八千进入信州,同时派出使者联络长沼城的岛津忠直。
从春日山城到善光寺平是十八日里,也就是七十公里路,最快的速度是两日路程。而上杉政虎领兵抵达用了三日,在上杉政虎抵达前一天,武田晴信得到消息,进驻户石城,排兵布阵。
上杉政虎一到长沼城与忠直见面,就先把姐姐绫姬的东西交给忠直,忠直喜不自胜,一时间爱不释手,连连称赞。
不过,村上义清不合时宜的冲到上杉政虎面前,老泪纵横道:“上杉殿下,老夫总算把您盼来了!您可得为老夫做主啊!”
上杉政虎点头道:“阁下便是村上大人了,有何冤屈需要我帮你吗?”
“源太,在百足众里做事还习惯吧。”武田晴信问道。
真田信纲行礼道:“哈!属下非常习惯,同僚们都很厉害,也是在下学习的目标!”
武田晴信点点头,说道:“很好,下去吧,继续打探情况。”
真田信纲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现在已经有了猛将之资,晴信还是有意栽培他的,而且真田幸隆现在率领两百精锐士卒深入北信袭击上杉后队。
虽然有捷报传来,但是之前传来了消息,小笠原长家正率领一队流镝马队追击他们。
这是忠直交给小笠原长家的骑马队,原本是森田重资率领,如今,森田重资也成了长家的副将。
这一队人马组织不过一年,训练有限,最强的战力还是长家自己带的十几名骑兵。
真田队本就是拖延上杉政虎的行军速度,现在真田队被小笠原队追击,上杉政虎没了牵制,当即领兵进攻屋代城,屋代政国没有得到武田军支援,随即舍弃城池,跑向猿马场峠方向。
上杉政虎拿下屋代城后,随即就开始进攻麻继城,此城是武田军自己人驻守,但是越后军攻势猛烈,麻继城也被越后军攻陷,并且被一把火给烧了。麻继城内的武田军与青柳氏庶家的麻继氏一起退到青柳城。
在青柳城的武田军守将乃是以甲斐源氏的奈古一族为元祖的武田家庶家的今福石见守友清,是武田家谱代家老,可领七十骑。
而青柳城城主乃是青柳清长,在武田军攻来时,也没做抵抗就投降了。如今他不得不和今福友清一起在青柳城笼城备战。
但是总共不到五百人的守军又怎是五千余上杉军对手,不过两个时辰,青柳城也被攻破,今福友清和青柳清长等人立马撤往猿马场峠,与饭富虎昌汇合。
就在上杉军拿下青柳城,出浦盛清就带着岛津忠直的书信交给上杉政虎,政虎看完书信后,就把青柳城烧毁,随后进攻荒砥城,狐落城,室贺城等地。
这些地方其实已经被武田晴信放弃,因此上杉政虎以秋风扫落叶般攻占这一片城砦,逼近坂木城。
坂木城内是武田信繁和信廉率领的武田军,他们已经做好了在此地抵挡上杉政虎的准备。
武田晴信立刻派出人通知两个弟弟,让他们在坂木城拖住上杉政虎,他准备领军从塩田城出发攻击上杉军后面的队伍。
在上杉军进军坂木城的时候,武田晴信也帅军从塩田城离开,绕路从上田原平左侧边沿,朝上杉军后方移动。
但是等武田晴信领兵进入坂木乡时,迎接武田军的正是上杉政虎率领的本队,而进攻坂木城的只是本庄实乃率领的后队,如今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上杉政虎虽然只有五千人,对阵武田晴信的六千人,但他丝毫不惧。在武田军来之前,他就已经布置好了鹤翼阵严阵以待。
他远远看着武田军的旗帜,有些兴奋道:“喔,那就是武田军吗,比起之前的不一样了,不过,我有毗沙门天神护佑,武田晴信必不是我军对手,出阵!”
广间内,一众武田家臣很是不爽,这伙北信的田舎者打不赢了居然揺人,而且新来的上杉政虎太强了!
原昌胤率先说道:“御屋形大人,此战失利,是我没有做好本职工作,未能发现上杉军的异动,请责罚!”
原昌胤作为阵马奉行,觉得此事与自己失职是分不开的。不过原昌胤可是武田老臣,其父亲原昌俊就是武田信虎的阵马奉行。
因此,诸角虎定看向山本堪助道:“山本大人,你得给个解释!还有真田大人,御屋形大人让你纠缠上杉军,为何敌军进展如此神速。”
被小笠原长家追的灰头土脸的真田幸隆苦着脸道:“丰后守大人,在下已经尽力了,虽然岛津家那流镝马队还不到小笠原家的程度,但是其领兵大将可是小笠原与三郎长家啊,在下一伙人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打也打不过,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
山本堪助行礼道:“很抱歉,在下被岛津家的户隐众,越后的轩辕众给拖住了,实在是无法分身。”
武田晴信摆手道:“小笠原长家,我知道他,是一个可以左右拉弓的猛将,真田不敌也很正常。堪助那边任务也很艰巨,大家都很努力。
昌胤,此番交战失利也不在你。此战,本家虽然考虑到了上杉军会插手,但是未曾想上杉军如此厉害。”
“暂时就先到这里,让士卒们先回去休整一番,等上杉军离开后,我们再想办法。”他一言而定宣布撤军,随即就去了湖衣姬那,但是湖衣姬得了重病,已经在迷离之际了。
就在武田晴信伤感之际,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等人因为武田撤军,便在长沼城举行大胜的宴会。
忠直举起酒碟,大声说道:“此番武田晴信仓皇北顾,皆因弹正殿舍力襄助,诸君,来敬弹正殿一杯!”
高梨政赖,村上义清等人纷纷举起酒碟,向上杉政虎敬酒,政虎喝下酒后,说道:“若无姐夫的神机妙算,我军在最后阶段恐怕要被武田晴信偷袭成功了,此战,姐夫才是头功啊。”
忠直摆手道:“我身为信浓守护,想尽办法击退武田晴信是应该的,哈哈哈!”
酒宴上觥筹交错,主宾尽欢,宴会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散去。
内院书房内,只有忠直和上杉政虎二人,政虎这才说道:“武田晴信暂避我军锋芒,待我走后,恐怕又会卷土重来啊。”
忠直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若是他领兵在八九月间出兵,弹正殿还可以支援我,但要是十月之后,大雪封山,恐怕就麻烦了。”
上杉政虎略微有些惊讶,此事他之前还真没有想过,若武田晴信真的挑这个时候,他还真的没法出兵。
他皱眉道:“姐夫有几分把握确定武田晴信出兵时间?”
忠直摇了摇头,他也不确定武田晴信会在什么时候出兵,他说道:“武田家内也是有能人的,我也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发现这个问题,但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想法上,我会做好他们冬天出兵的准备。”
上杉政虎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我不能出兵,姐夫你这边可撑得住?”
岛津忠直仔细一想,笑道:“其实也没必要担心武田军会在什么时候出兵,一旦他八九月不出兵,那么我就可以断定他会在冬天出兵了,到时候我会写信给你的。”
政虎点头道:“今年秋后,我打算去一趟京都,拜谢上様,姐夫可要一起去?”
岛津忠直问道:“如今去京都的路很危险吧?”
话说上杉政虎从忠直的院子离开,回到忠直给他安排的院子里,脸上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本庄实乃看政虎表情不好,便问道:“御屋形大人为何事忧心?”
上杉政虎当即说道:“姐夫担心武田晴信会在冬日出兵,届时本家因为大雪封山而无法支援。”
直江实纲点头道:“岛津殿考虑的很对,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柿崎景家皱眉道:“难道岛津殿现在还撑不住武田家的进攻吗?撑到春天就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上杉政虎摇头道:“若真要是如此就好了,你们和武田军交战过,虽然战场上我们略胜一筹,但是姐夫崛起时日较短,没有与武田军正面一战的实力。”
宇佐美定满点头道:“御屋形大人考虑的极是,不过臣认为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并不难。”
“喔?”上杉政虎看向宇佐美定满道,“骏河守有什么办法?”
宇佐美定满行礼道:“很简单,只需要在七八月间,我军与岛津殿先行进攻武田家,那么武田家自然要召集军队与我军交战,如此,武田家想要再征召军队,起码就要到明年一月了。”
直江实纲眉毛一挑,眉飞色舞道:“不愧是骏河守大人,这一招极好!”
宇佐美定满的办法是针对这个时候出兵的缺点来的,一般上不管是上杉家,还是岛津家,亦或是武田家,他们一年最多出阵两次。
因为他们每个人手中常备军队数量不多,比如忠直就一百多人。剩下的就是中坚力量军役众,如同唐朝府兵一样,这些人闲时耕种,战时为兵,剩下的便是普通农户,可以征召为凑人数的农兵以及阵夫,这是必不可少的。
这些人有义务参加大名的征召,这期间他们也是需要自备粮草的,超过时间,大名才会提供食物,当然,开战前给的大白米饭团那是大名免费提供,增加士气的。
因此,一旦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联手先发制人,武田晴信就得应战,如此,武田晴信要征召第三次出阵,他就得预备这一次进攻所需的粮草,而且还不一定有人参战。
宇佐美定满之所以愿意出这个主意,而不是像本庄实乃他们事不关己,主要是因为宇佐美氏帮助上杉定实对付长尾为景的时候,岛津家和宇佐美氏是同一条战线的战友。
之前,岛津忠直,还有岛津规久拜访过宇佐美定满,并且送上了礼物。因此,宇佐美定满看在往日情分上,决定出手帮一下。
上杉政虎夸赞宇佐美定满,说道:“我应该多和骏河守学学军略才是。”
随后,上杉政虎找到忠直,将宇佐美定满的办法说了一遍,忠直心中大喜,暗道:这关系攀的真值!
他大笑道:“骏河守大人真是厉害啊,此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如此,我们来计划一下,进攻武田军的策略!”
上杉政虎点头道:“姐夫可有什么想法?”
诸角虎定当即问道:“御屋形大人准备怎么做?总不能等信州乱起来吧。”
武田晴信摇头道:“不用着急,攘外必先安内,只要有户石城在,就算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领兵攻入诹访又如何,本家随时都可以从佐久进入户石城进攻他们的后方,对方必然不会深入。”
武田信繁接话道:“按照兄长大人的想法,岛津忠直他们恐怕是想进攻户石城?”
山本堪助摇头道:“典厩大人,岛津忠直肯定不会强攻户石城的,那可是本家围攻一月都未能拿下的坚城,有真田大人守着,岛津忠直与上杉政虎联手也拿不下。”
穴山信友冷哼一声道:“山本大人还是不要夸下海口的好,真田大人一直以来都是用钱贿赂那些田舎者,但是他们从未真心归顺本家,还是虎胤公说的不错,直接出兵打才是!”
武田晴信一看又要争吵,连忙说道:“好了,本家的意思是,岛津忠直要联手上杉政虎攻打本家,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小县郡。”
“小县郡?”
众人有些疑惑,为何武田晴信如此肯定。
武田晴信指着地图说道:“你们看,不管他们进攻户石城还是筑摩郡,本家只要在小县郡的塩田城驻兵,他们都不安全。”
武田信繁点头道:“果真如此,那么对方肯定要奔着塩田城出兵。”
饭富虎昌问道:“御屋形大人打算怎么办?”
武田晴信抽出扇子指着地图说道:“塩田城不要了,我军主要布防在武石城和长窪城,若是敌军拿下塩田城继续进攻,此地也可放弃,退守笠取峠。退到此地,便固守,不让敌军进入佐久郡。”
“我将派一部进入佐久郡稳定局势,有豪族叛乱即刻平定!除此之外,信春在深志城方向做出进攻森城的假象,让岛津忠直分兵。”
“等本家平定佐久局势,再回兵平定伊那郡,若是知久氏不识抬举,便一举攻灭!”
“喔,御屋形大人的计划真是绝妙!”饭富虎昌说道,“臣有一个请求。”
武田晴信点头道:“兵部请说。”
饭富虎昌行礼道:“世子殿下已于去年完婚,作为世子殿下的老师,臣认为可以让殿下参与平定佐久郡或是伊那郡的攻略中担任大将,臣愿为副将跟随。”
武田晴信微笑道:“有劳你为他这么细心考虑了。太郎如今也十五了,是该见识一下战争了。我答应了,若是有叛乱,我便会让太郎出阵的。”
饭富虎昌兴奋道:“哈!臣感激不尽!”
……
“咻咻咻…”
“咄咄咄…”
演武场上,一队流镝马武士对着几十步外的人型靶子射出箭矢,靶位上无一脱靶。这便是最精锐的小笠原流镝马武士,不过如今是岛津流镝马武士了。
岛津忠直在不远处看着,鼓掌道:“真是厉害啊,若我军中皆是这般兵法精湛的武士,何愁天下不定?与三郎,你做的很好。”
小笠原长家兴奋的行礼道:“臣只是想为御屋形大人多做一些事!”他加入长时数年时间,没得到多少赏赐,但是他跟着忠直不过一年时间,就已经一千二百石知行了。
佐久郡,武田晴信对于此地的攻略已经有十年,虽然已经攻灭了笠原清繁,降服了大井氏总领家岩村田大井氏。但是大井氏的其他诸家对于武田家并不服气。
主要是以小诸城大井左马允高政,岩尾城的大井弹正忠行赖等人,其次是依田氏一族,笠原清繁等旧臣。
他们这些人对于武田家在佐久郡的支配十分不满。
这一日,大井高政传信给大井行赖等人,一众人齐聚小诸城内。
大井行赖疑惑道:“今日,左马允大人召集我们是有什么要事吗?在下看在座的各位都与武田家有血海深仇啊。”
大井高政点头道:“不错,今日召集各位所说的事情就是和武田家有着莫大的关系!自天文十二年来,武田晴信领兵侵入我佐久,至今已是十年时间!”
“我等势单力薄,再加上村上义清趁火打劫,芦田,相木,黑田等人如同没有骨头的烂泥,向武田家投降!”
“但是我等一族在此地数百年,岂能让外来之人横行其道?今日,岛津殿下派人来联络我,一起对付武田晴信,我便召集各位前来,共襄盛举!”
年长的大井行赖有些迟疑,问道:“虽然说岛津殿下联合越后的上杉政虎殿下击退了武田晴信,但是岛津殿下的实力还是差了些。”
笠原清繁旧臣神津贤良说道:“弹正忠大人说的不错,就怕他把我们当做对付武田晴信的棋子了。”
大井高政笑道:“诸位且听我一言,岛津殿下还是很有诚意的,在我们起兵之前,岛津殿下就会出兵攻打武田家,而且岛津殿下承诺,一旦开战就会支援我们一批粮草和军备,如此可见岛津殿下不是空谈。”
大井行赖点头道:“喔,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值得信赖了。”
大井高政笑道:“岛津殿下的使者还在,我请他给各位再说说。”
太田资家从门外走进广间,向众人行礼道:“在下乃信浓守护岛津兵部少辅忠直殿下家臣太田资家。”
众人纷纷回礼。
大井行赖问道:“岛津殿下还有什么条件?”
太田资家说道:“当然,除去支援物资给各位外,在下这里还有殿下的一封文书,诸位起兵反抗武田家,只要是佐久郡内的领地,诸位夺回多少,便是诸位自家的领地,殿下会下发安堵承认这些领地。”
一众人瞪大了眼睛,特别是神津贤良等人,他们从户石城逃出来后,就回到了佐久郡,寻求复起的机会,毕竟笠原清繁的儿子还在,他们还可以复兴笠原家。
神津贤良第一个说道:“好,笠原氏家臣神津贤良愿为殿下效力,只求光复笠原氏!”
大井行赖也点头道:“在下也愿意追随岛津殿下,与武田晴信势不两立!”
广间内的众人纷纷答应起兵对付武田家。
太田资家看自己的任务完成,便在当天离开了小诸城,返回北信。
长沼城,岛津忠直听完太田资家的汇报,点头道:“你做的不错,继续联络和佐久郡的豪族联络,我已经让户隐众打探佐久郡武田势力的情况。
在五月份的时候,武田晴信的母亲大井夫人病逝,这也是武田晴信急于撤兵的一个原因。如今其子武田信廉画了大井夫人的画像送入长禅寺供奉,信廉的画技十分高超,武田信繁看到画像时,潸然泪下,悲痛不已。
随后武田信繁再次向武田晴信请求,让父亲回来为母亲奔丧,哪怕只是一天的时间,但是武田晴信忌惮父亲信虎,坚决不同意此事,此事便就此揭过。
之后一日,武田晴信接见村上旧臣清野左近太夫、长野刑部,并赐两人偏讳「信」字。
随后晴信因为干旱的问题准备在六月底出兵塩田城,但是因为幕府的使臣到来,武田晴信暂缓了此事。足利义辉认可了武田义信的义字为他的赐字。
武田晴信大喜,举行了宴会。
不过武田晴信这么一耽搁,之前集结兵马的举动被户隐众察觉,上报给了岛津忠直,忠直看着情报,低声道:“武田晴信居然想在六月底出兵,海津城还没修好。嘿,幕府这回帮忙了。”
幕府的使臣肯定还要在甲州耽误一段时间,这期间武田晴信肯定还不会出兵,但是绝对不会太久,最迟也就是七月底出兵了。
忠直立刻喊道:“政良,快快派人告诉与三郎,让海津城的速度加快,告诉规久,没了劳役,就给我花钱请人,一定要把海津城修起来!”
门外的上条政良连忙应了一声,跑去吩咐川胜直武办理此事。说了此事的忠直随即起身,走出院子,继续喊道:“叫城内的家臣来广间参加评议!”
广间内,岛津忠直坐在上方,评议众已经齐聚广间内,岛津规久姗姗来迟。
忠直直接说道:“各位,武田家恐怕要提前出兵,最迟怕是在七月底,大家现在立刻准备好兵马粮草,我会立刻派出使者去越后,向弹正殿求援!”
“到时候,虽然有村上家为本家阻挡在前,但是村上家恐怕抵挡不住,所以各位回去后,要严加警备,不可松懈,各路关卡严格把控,严查从南信进入领地内的人,绝不让武田细作有机可乘。”
岛津规久说道:“殿下,海津城那边恐怕还是有点困难。”
忠直微微皱眉道:“时间上确实有些仓促,不过海津城作为本家前线基地,至关重要,不妨先把本丸,二之丸,三之丸以及外丸的木塀,军事建筑修建好。”
“至于城内的武士敷可以暂缓修建,本丸先把橹楼修起来,其余的都可以延缓,明白吗?”
“哈!臣明白!”
商议之后数天,武田家依然没有动向,但是忠直从户隐众穿回来的情报看,武田家打着家中干旱的情况,正在向自己的邻国购买粮食。
这还得说一句,晴信向北条氏康送出明年将长女(黄梅院)嫁予氏康嫡子氏政的起请文,并提及结成甲相骏三国姻亲同盟建议。这是年初时候的事情了,不过北条家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可两家的关系不再是敌对关系。
七月二十五日,诸事已毕的武田晴信率领甲州大军自踯躅崎馆出阵,二十七日抵达上原城,二十八日进入佐久郡的内山城。
岛津忠直比武田晴信晚上一天动员兵力,在二十六日集结兵马,自家攻击四千二百人,高梨家集结兵马一千五,村上家集结一千人应战。
至于佐久郡的国人,大井高政和大井行赖等人还在观望,神津贤良则是打着笠原清繁之子,即日后的笠原政尧的旗号,召集笠原家旧臣,准备起兵夺回志贺城,光复笠原家。
信州战事即将爆发,小县郡,佐久郡,更植两郡的百姓纷纷带着能够带动的财物,全部跑上了山,当然,也有不少村民拿着镰刀,竹枪,打刀,破烂的甲胄躲在附近,准备狩猎战败溃逃的士卒。
二十八日,忠直得知武田晴信已经进驻内山城,便知道,武田晴信肯定知道了佐久郡的事情,不过佐久郡本就是可以被舍弃的棋子,他只是说道:“再探!”
此刻,最紧张的便是葛尾城的村上义清了,如今的他,只有一千士卒,又怎是武田军的对手,尽管武田晴信大军尚在佐久郡,但是村上义清还是决定派出使者向岛津忠直求援。
忠直面对村上义清求援,只是随意安抚了几句,至于援兵,一个没有,他需要等待越后的援军。
使者赤池修理亮悲愤道:“御屋形大人就愿意见到武田晴信击败我主吗?若是如此的话,我主还不如投靠了武田晴信!”
岛津忠直冷笑道:“那就投靠好了,敌军还没来,村上义清就已经吓成这副模样了吗?真是丢了我信州武士的脸!回去告诉村上义清,务必抵挡武田军一段时日,否则,我必将责问他的失地之罪!”
赤池修理亮一脸狼狈的离开了长沼城,回去葛尾城报信给村上义清,义清闻言,气的跳脚道:“好个岛津小儿,这是把老夫往死路上逼!”
“修理亮,此次老夫生死难料,你立刻带着老夫的家眷投靠政虎殿下,若有机会,一定要给老夫报仇!”
赤池修理亮连忙摇头道:“臣愿与殿下死守葛尾城!”
安中一藤太也说道:“殿下,臣愿与您一起死战!”
其余几人也跟着表态。
村上义清双眼泛红道:“好好好,我等便与晴信小儿决一死战!”
村上义清不想坐以待毙,便主动进攻,和田城,武石城,高乌屋城以及塩田城等十几座城砦全被村上义清攻占,这是二十九,三十日两天的事情。
消息传到忠直手中,忠直很是疑惑,这一片一看就是被武田晴信给遗弃了,随即忠直明白了武田晴信为何一开始就屯兵在内山城的原因了。
他对左右说道:“武田晴信害怕与本家交战时,佐久郡不稳会影响战事胜负,所以才会屯兵佐久,不过武田晴信肯定没有想到佐久郡国人在等他与我军交战。”
“立刻告诉村上义清,让他立马收缩兵力,不要往前进攻了,武田晴信恐怕要反攻了。”
塩田城内有武田军数千人,大将数人,岛津忠直率领联军抵达塩田城下后,没有急于进攻,反倒是派出使番探索周围的情况,以免进攻安雲的武田军绕过来。
虽然主战场上没有出事,但是雨饰城这边却是出了大情况。
这事还得说到忠直和高梨政赖协议划分了水内郡和高井郡,高梨政赖因此也平定了高井郡的市河家以及夜交家。
此二家因为岛津忠直和高梨政赖联手的缘故,他们不得已向高梨政赖投降了,上半年联军压着武田军打,因此他们老老实实的,啥也没干。
这一次市河信房与夜交总领的夜交左近丞和其庶家的夜交民部左卫门尉商议,向前来进攻雨饰城的真田幸隆投降。
市河信房一脸隐忍的兴奋道:“这次是个机会,只要这雨饰城失守,武田家就可以从这边攻入北信了,我们也可立下大功,让武田家看重我们!”
夜交左近丞兴奋的点头道:“呵呵呵,这几年来的屈辱,这番终可以报仇了,我可是等不及了,市河大人准备怎么办?”
市河信房轻声道:“看样子,我们要与真田大人野战,我会安排心腹穿着和真田大人家士卒差不多的服饰,待到开战,我便掩护他换掉旗指物,混入真田队。”
夜交民部左卫门尉大喜道:“好,我们也这么做,如此,总有人能够联系上真田大人。”
市河信房点头道:“我们还得争取晚上的巡逻任务,这样就可以直接开门献城了。”
“好办法!”
没一会,高梨政赖和村上义清看到城外率领八百人的真田幸隆,当即领兵出战,双方激战半个时辰,随即各自退兵。
真田幸隆还没有松口气,春原惣左卫门就跑过来,大声喊道:“殿下,发现敌人的细作!”
几名士卒被扭送到真田幸隆面前,真田幸隆惊讶道:“对方怎么想的,我们自己的儿郎各个都熟悉啊。”
被绑住的士卒连忙喊道:“真田殿下,误会了,在下是市河信房殿下家臣,前来送信的!”
真田幸隆有些惊讶,问道:“市河大人想要送什么信给我啊?”
士卒说道:“殿下虽然降服于高梨家,但是心中一直不服,此次愿意投靠武田大殿下,报一箭之仇!今晚,殿下会争取巡逻任务,三更半夜就可开城投降,实在不行也可率军捣乱攻城。”
真田幸隆沉吟着,盯着那几个士卒,心中正在考虑他们说的,有几分真假,毕竟六年前,他就用了一招连环计,将村上军五百余人诱入松尾城内斩杀。
所以,真田幸隆也怕这是不是村上义清或是高梨政赖出了什么计谋。
那士卒看真田幸隆没有说话,当即说道:“真田殿下在犹豫什么?我身上有殿下的信物。”
春原惣左卫门立刻伸进他怀里摸出了一份书信,上面什么也没有写,但是有市河信房的花押。虽然有了这个,但是真田幸隆还是将信将疑。
联军本阵内,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相对而坐,一众人都在等待各地的消息,至于进攻塩田城的队伍目前暂未进军。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清晨的大雾已经散去,太阳跃出,炽热的阳光开始炙烤大地,白天的酷热开始了,军阵外蝉鸣不断,不少人的内心很是烦躁。
“哗啦!”
上条政良掀起帷幕,走进来喊道:“禀报!安田大人已经率兵攻打雨饰城,真田家已经退却!”
“武田义信已经领兵进入佐久郡,内山城已经被攻克,另有志贺城等八座城砦被克,大井弹正忠大人已经向武田家投降了!”
“该死,这伙佐久的武士在做什么,被一个小孩子打的落花流水!”
“信州的武士真是不顶用。”
“那是佐久的国人不行,和我北信无关!”
忠直当即抬手,喝道:“安静!”
议论纷纷的众人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看向岛津忠直。
忠直眼神坚毅道:“阴谋诡计终是小道,我军就与武田军正面交战,用实力打退武田家!”
上杉政虎笑着点头道:“姐夫这样说就对了,直接进攻塩田城吧!”
忠直看向上杉政虎道:“弹正殿下令吧!”
上杉政虎挥动采配,本庄实乃大喝道:“出阵!”
一队又一队的上杉士卒,岛津士卒迅速列阵,前方太鼓法螺齐响,柿崎景家和浅野忠广各率领数百人举起竹束和木楯缓慢的向塩田城靠近。
城外刚出现动静,就有百足众通知了武田晴信,武田晴信带着家臣们站在望楼上看着敌军调动。
诸角虎定连忙说道:“御屋形大人,臣这就去前方御敌。”
小幡虎盛随即出列,与诸角虎定一起离开。
“哈那得!”
“砰砰砰…咻咻咻…”
抵进至五十步的联军遭遇城内守军的攻击,不得不停下防备。
柿崎景家和浅野忠广纷纷喝令部下反击,一时间也是炮矢攒射,打的城上守军躲避。
“冲,给我冲!”
“杀,杀进去!”
“啊,杀!”
联军士卒趁着守军躲避之际,发起了冲锋,前方的士卒扛着轻便的木楯冲在前面,后面跟着扛着木梯的足轻,剩下的便是手持长枪的足轻和杂兵。
武士们混在队列里,嘴里怒吼“杀,快冲!”“不准后退,后退者死!”“拿下一番功,大大有赏!”
城墙上诸角虎定,小幡虎盛看着敌军发起冲锋,立刻大吼道:“不要再躲了,给我放箭!”
“快,长枪队准备,准备迎敌!”
“不要丢了武田家的威风,儿郎们奋勇杀敌!”
五十步,也就七十五米的距离,就算联军士卒拿了些东西,也就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冲到了城外空堀前的木栅栏前。
就这点时间,城墙上的武田弓足轻才将箭矢搭在弓上。
“嘿…吼…”
前方的足轻冲到木栅栏前,便奋力去推搡,也有足轻大喊道:“让开,我拿锤子来了!”
那名足轻瞪大眼睛,怒吼一声,一锤子砸在木栅栏上。
“可恶,你给我用力啊!”
“咻咻咻…”
“啊…”
虽然这一次攻城,联军差点杀入塩田城内,但是功败垂成,死伤士卒百余人。中条藤资很是不满道:“岛津殿是打算要手下士卒这般力功下去吗,我们还能承受多少损失?”
上田众的宫岛三河守也说道:“攻城多次,我军士卒必然疲敝,如今武田军还有军势在筑摩郡和佐久郡,一旦我军坐困城下太久,再遇武田军别动队攻击,城内守军一起进攻,内外夹击之下,焉有获胜的道理呢?”
“大殿下,在下以为,此刻就应该和武田晴信罢兵言和,之后武田军也不会进攻岛津殿,如此一来,我们也可以撤军回国了。”
不少人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
上杉政虎皱眉道:“尔等岂能如此轻易就退缩,武田晴信又不是我军对手,尔等不要怨言,等会我亲自上阵督战。”
忠直连忙抬手喝道:“安静一下,请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看向了岛津忠直。
这时候,出浦盛清走入幕府内,见到忠直点头,便连忙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忠直微笑着点了点头。
岛津忠直看向一众越后国人,说道:“伊那郡的知久大人,松尾的小笠原大人他们愿意响应我的号召,起兵对付武田晴信!”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武田晴信反应机会,而且我还有一石二鸟的计策,等会我就派出流镝马队进入伊那,诹访郡。”
“流镝马队的任务,不仅是要限制武田军对知久大人他们的进攻行动,其次便是打断武田家的粮道,武田家无粮,这塩田城他们是守不住的。”
宇佐美定满第一个拍手道:“妙啊,粮道确实武田家的一个弱点,其实岛津殿还可以派出掘金众寻找塩田城的水源或者土龙攻杀入城内。”
掘金众并不一定是挖金山的,这是对那些挖矿人才和技术队伍一个称呼。
忠直觉着自家的掘金众人数太少,舍不得用,他只是下令给小笠原长家,森田重资,让他们率领流镝马队进入武田家领内搞破坏。
流镝马队只带上了三日的干粮就离开了本阵,他们将会在诹访伊那两郡搞破坏,并且因粮于敌。
流镝马队离开后,很快就袭击了塩田城后大道上的武田关卡,这些只有木栅栏的简单关卡根本拦不住小笠原长家和他的流镝马队。
哨卡被袭击,很快就被沿途的兵站发现了,这些兵站建立在山头上,流镝马队无法攻取,而且这些兵站是依托武田晴信设置的烽火台建造的,一发现敌人,他们就会放火求救。
身在塩田城的武田晴信知道了后方的烽火台出现了白烟,这代表着后方有敌人的出现,百足众已经出动前去打探消息。
武田家的烽火台所燃烧放出的烟雾都不一样,每个颜色都有它自己的含义,比如杉木燃烧产生白烟,代表敌人出现;用腐坏的叶子燃烧,产生的茶色的烟雾代表敌人正在攻打武田家的领地和城砦;若是烧起黑烟,就代表前线城砦岌岌可危,需要紧急救援等等。
“三阶菱!小笠原大人,是你家的援兵吗?”下条信氏欣喜若狂道。
小笠原信贵已然拔刀,疑惑道:“不知啊,难道信定大人吗?他不可能插手此事吧?”
说话间,两人的农兵部队已经溃败,大叫着往后溃逃了,只有不到两百人的足轻正在弓足轻的掩护下后撤。
秋山队的武士和足轻早已经脱开阵列,追击败兵,秋山信友也没有阻止,他觉得敌军不可能反败为胜了。
不过转瞬间,他的后方出现了三阶菱,紧接着是百余骑杀出,他惊疑道:“小笠原家何时有骑兵队了?”
“敌袭!快列阵!”
“长枪一番队,快上!”
秋山信友本队两百多人立刻整队应战,动作十分迅速。同时已有使番前去召回正在去追击败兵的队伍。
小笠原长家率领流镝马队抓住时机突袭,冲到秋山队五十步开外,便拉弓搭箭,秋山队的二十余名弓足轻瞬间死伤殆尽!
“流镝马队!”秋山信友惊怒道,他当然见识过流镝马队,那是天文十四年的事情了,“撤,后撤,我军不是对手,追着小笠原和下条的败兵跑!”
秋山信友当机立断,直接率领所有的军队追击小笠原信贵和下条信氏的队伍,他们二人逃回自己居城,而秋山信友率领自家军势逃入山林,摆脱小笠原长家的追兵。
秋山信友率领残兵七八百退入高远城内,而城外其余地方被他已经击败的知久赖元,小笠原信贵,下条信氏攻占,就连铃冈的小笠原信定也是蠢蠢欲动。
秋山信友立刻派出好几波信使出去向武田晴信求援,小笠原长家追杀了好几波,留下一两人跑了出去。
小笠原长家对森田重资说道:“武田家掌控伊那郡如今局势糜烂,武田晴信恐怕会撤兵回援,我军虽然仰仗马匹,快过人力,但是对方人多的话,我军容易被包围,在下打算去找找武田家的粮道,若是无果便撤军回去复命,如何?”
森田重资点头道:“此次出战,麾下儿郎抢了不少财物,已经有些拖累我们的速度了,不如我率领一队儿郎带领财物找一处安全地方等候?”
小笠原长家想了想,流镝马队真正的战力是自己和那十几号郎党,森田重资的合并过来的骑马队暂时帮不上太多忙,便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两人当即分道扬镳,森田重资领队带着财物往小县郡长窪城方向行军,小笠原长家则是率领一队寻找武田家粮道。
小笠原长家行军没多久,就见一名农夫打扮的凶神恶煞之徒出现,行礼道:“小笠原大人,在下是新加入户隐众的秋月孝三,奉上总守大人的命令前来送信!”
小笠原长家皱眉道:“可有凭证?”
秋月孝三立马拿出户隐众的特有的木牌,以及出浦盛清的信物。
小笠原长家看完后,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秋月孝三说道:“在下抓获了一名武田家的足轻,经过审讯,武田家出战时带够了一个月的粮草,如今开战不过四五日,武田家短时间内不会缺少粮草。”
诹访,伊那两郡局势糜烂,秋山信友求援,武田信廉战败,这些消息传到塩田城,武田家的人都坐不住了。
尽管主位上的武田晴信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但是其余人已经急不可耐了,诸角虎定,小幡虎盛等人都说着要立刻撤兵回去。
武田晴信还在犹豫,就有百足众送来了一封书信,原来是重病之中的驹井政武一直在关注信州的战事,在得知武田家已经处于劣势,便写了这封信。
信里分析了武田家现在没法出城,与敌军野战,守城有可能陷入断粮的危险,最重要的是稳定诹访郡的情况,一旦诹访有事,之前拿下的领地都有可能失去。
武田晴信看完驹井政武的书信,立刻说道:“为今之计只能退兵了,塩田城丢失,长窪城也会遭遇围攻,不过长窪城还需要防守。”
“我决定舍弃塩田城,保住长窪城,余部全部退入诹访郡,到时先稳住伊那和诹访两郡。”
一众武田家臣听令。
八月十一日,武田军主力撤军,留下原昌胤领一队人马殿后。
忠直并没有领兵追杀,而是领兵包围了塩田城,围三缺一。晚上,原昌胤领兵突围,那条被忠直留出来的生路其实是一条死路,后撤的原昌胤部遭遇埋伏,所部溃败,原昌胤仅仅带着几名家臣逃离。
翌日,忠直与上杉政虎进入塩田城内。
广间内,上杉政虎笑道:“姐夫可还要乘胜追击,打到诹访去?”
忠直笑道:“我已经陪人去打探前方的情况,若是武田家舍弃了长窪城,我军便可以继续追击。”
上杉政虎点头道:“好。这一次与三郎立了大功啊,将诹访,伊那闹了个天翻地覆,还击败武田家两员大将,等他回来,我要赏赐他!”
忠直点头道:“不错,一定要给与三郎重赏,他出自名门之后,此次入京,我打算为他求取一个官职。”
一个时辰内,使番前来汇报消息,长窪城内有武田家八百守军。至于武田家的主力已经退回诹访郡内。
很快,出浦盛清来消息说,武田家在诹访郡和伊那郡布置了很多关卡和细作,户隐众难以渗透进这两郡,暂时不知什么情况。
上杉政虎觉得武田晴信是要稳住这两个地方,之后武田家也无力进攻小县郡,便留下了两千人马,自己率领本队返回越后,去准备上洛的事情。
上杉政虎要走,村上义清当即请求愿意跟着他去越后,就算忠直要把植科郡交给他,他也不要了。
上杉政虎看村上义清这般诚意,便同意带他返回春日山城。村上义清的旧臣们有室贺光氏,与依右近进、和田修理大夫、布下左卫门等人归附忠直麾下。
没过两天,进攻森城的马场信房已经退守深志城内,进攻雨饰城的真田幸隆也撤回了户石城。
忠直也让岛津规久,安田长秀他们赶来塩田城,监视武田家的动向。
半个月过去了,武田家在信州没有什么举动,不过他得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关东管领山内上杉家臣??上野国人小幡宪重及其子信实出奔,进入佐久郡后,出仕武田家了。
自应仁之乱后,天子与将军的实权基本被架空,天子的处境也沦落到不如一个下级武士的地步,战乱时,无人理睬,那是饥一顿饱一顿。更有甚者,天子死后没钱下葬,新天子无钱登基,还得看各地的诸侯送钱。
至于将军这边,虽然有担任管领的操控他们,但是处境也比天子好一些,至少吃穿不愁,还有大名送女。
不过一旦将军忤逆管领们的意思,或是支持他的管领战败,那就是生与死的问题了,因为新管领有自己支持的足利公方。
如今的将军,名叫足利义藤,也就是义辉,他死后被人称为强情公方,剑豪将军,若不是被松永久秀的儿子失了智,联合三好三人众给杀死,或许他是有希望恢复室町幕府的。
至少不会像他的弟弟贫乏公方足利义昭那般,被织田信长摁在地上摩擦。
当然,现在的足利义辉情况也不太好,之前的管领细川晴元因为家臣三好长庆反叛,击败了细川晴元,成为了京畿新的霸主,并且在天文二十一年掌控了京都。
将军足利义辉在六角家的调解下与三好长庆妥协,返回京都,得到天子正式册封,称为第十三代将军,召开幕政,至于细川晴元则是削发为僧出了家。
不过足利义辉完全就是三好家的傀儡,三好长庆并不在京都,本人在摄津,帮助自己的弟弟们经略四国。
在京都掌事的是长庆的心腹之臣,松永久秀,松永久秀是三好长庆的忠实狗腿子,他看到将军足利义辉所做的事情都在威胁三好家在京都的利益,于是他丝毫不给将军面子,甚至会当众阻止将军的政令,让其难堪。
松永久秀更是放话道:“京畿是我们三好家说了算,就算是天子和将军要做事,也应该先和我们三好家商议,不然,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松永久秀能够如此肆无忌惮,那是因为在京都附近驻扎着三好家的军队,足利义辉的人马已经在之前打光了,因此足利义辉也是忍气吞声。
不过足利义辉也并不是坐以待毙,他是积极的联络各地的实权大名,比如毛利,上杉,武田等。岛津忠直能够获得信浓守护的位置,也是拉拢他的考虑。
不过松永久秀在这方面多有刁难,这让不少幕臣看不下去,偷偷和足利义辉商议,找细川晴元回来,召集旧部讨伐三好家。
足利义辉虽然心动,但也不是鲁莽人,现在的幕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讨伐三好家一事必须缓缓图之,不过可以先联络细川晴元以及六角家。
……
时值九月,秋高气爽,岛津忠直正在春日山城抱着一身孝服的绫姬调笑着,原本绫姬是要换一身衣服的,但是岛津忠直一番花言巧语忽悠了绫姬,绫姬便继续穿着孝服。
至于月下斋和喜平次,已经交给乳娘去带了。
绫姬躺在忠直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胸膛道:“殿下,你怎么能让喜平次叫你父亲呢?”
从山城国边境到京都这一段距离上的三好家哨卡都被上杉政虎给挑了,不少行人行商借着上杉政虎的光,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京都。
身为三好家在京都话事人的松永久秀知道了这件事,他气势汹汹的带着三好家的士卒前来围堵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
松永久秀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朝廷和幕府方面的注意,在看到三好家一队队士卒往京都赶来的时候,不管是朝廷还是幕府都慌了。
朝廷以为要打仗,幕府以为暗通细川晴元的事情暴露了,整个京都瞬间乱作一团,不少幕臣直接穿上甲胄跑去御所请求将军足利义辉快走。
好在足利义辉的心腹三渊藤英挺身而出,意欲单刀赴会去问问松永久秀。三渊藤英的弟弟便是大名鼎鼎的细川藤孝,现在细川藤孝正是幕府的一位奉公武士。
三渊藤英跑去见松永久秀,看到全副武装的松永久秀,便质问道:“松永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松永久秀冷笑道:“教训一些不知好歹的人,真当我三好家好欺负?我势必让这些人付出代价!还有,我三好家要做什么不需要告诉你!”
说罢便起身略过三渊藤英,喝道:“出阵!”
松永久秀带着一千多人赶到京都的北门大道,准备阻截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
他们一行四百人赶到时,就看到列阵的三好军。上杉政虎怒道:“我一定要给他们点教训看看!”
岛津忠直笑道:“弹正殿莫急,与三郎,去会会这伙人有什么实力?”
小笠原长家当即驾驭战马冲向三好军阵前喝道:“我乃信浓守护岛津兵部少辅忠直殿下家臣,海津城城主,骑兵大将小笠原与三郎长家是也!何人与我一战!”
松永久秀皱眉道:“一骑打?去,给这些外来的乡巴佬一点教训!”
只见一名武士骑马冲出,喝道:“我乃三好家家老,京都奉行松永久秀殿下足轻大将高野信秀,敌将受死!”
“咻咻!”
小笠原长家二话不说,驾驭战马冲向高野信秀,随即射出连珠箭,高野信秀大惊失色,还没来及动手,就被第二支箭射死,直接摔落下马。
“喔!”
身后的岛津军和上杉军纷纷举手高呼,助威。
远处看戏的公家以及三渊藤英等人也是啧啧称奇,虽然说每到庆典都会有武士表演流镝马,但是如长家这般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松永久秀看小笠原长家如此厉害,也不顾什么一骑打了,当即喝道:“射箭,给我射死他!”
弓足轻们立刻拉弓搭箭,而小笠原长家也不慌,直接打马上前连连射箭,每箭必中,而敌军射来的箭矢全部落空,长家甚至会凭空夺过他们射来的箭矢反射回去。
三好家的弓足轻们士气被打崩,指挥的武士也被长家射死好几人。这一番交战完全成了长家的个人秀,松永久秀也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看向敌方阵中还有几十骑,心中担忧这一千多士卒不是对方的对手,当即命令部下防守,同时派人去求找援兵。
松永久秀被赶出京都,其余三好家的家臣在松永久秀战败的时候逃离,对于此事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厌恶三好家的幕臣们。
不过足利义辉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尽管他知道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仅仅带四百人击败了千余三好军,但是三好长庆随时能召集两万余大军。
同时,朝廷也高度关注此事,主事的关白二条晴良辞职不干了,直接跑路。
二条晴良在知道松永久秀被外来的两个大名给干趴了之后,并没有高兴,反而说到:“那两人还可以跑回自己的封地,吾等往哪走,京都必然要经受三好长庆的怒火!”
后奈良天皇也是慌了,自己的关白都跑路了,其余公卿也是人心惶惶,他只能让山科言继想办法。
山科言继自然无法推脱,首先他就为天子管着钱袋子。
其次鹰司家和山科家掌控着京都鱼买卖的营业税赋课权,两家为了这个还产生了纠纷,其中鹰司家控制着腌鱼的赋课,山科家控制着鲜鱼赋课。
结果天皇偏向山科家,提出了鲜鱼迟早变成腌鱼,腌鱼却成为不了鲜鱼的诡辩理由判定山科家占理,把这肥差交给了山科家。
所以于情于理,山科言继都必须担当起来。
山科言继跑去拜见将军足利义辉,而足利义辉正在接见两位当事人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
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都穿的很正式,黑色的授衣以及乌帽子,在奉公幕臣的带领下,亦步亦趋的行礼,拜见足利义辉。
足利义辉抬手道:“两位不必多礼,你二人的英姿,吾已经听家臣们说了。”
“松永久秀此人狐假虎威,假借三好家的势力,对于吾多有不敬,你们的做法吾很欣慰。”
“不过你们让三好家丢了颜面,三好长庆此人必然会兴兵来犯,吾虽然有心保护你们,但是一旦三好家攻来,吾胜算不大。”
上杉政虎很惭愧道:“很抱歉,将军大人,是臣下鲁莽,给您带来了困扰,臣此番带来了三千两金子,其中原本是一千两献与朝廷,臣将拿出其中五百两献与将军大人,总计二千五百两金子!”
岛津忠直连忙说道:“将军大人,臣目前还在与武田大人争夺南信浓的支配,只能拿出两百两金子,还请见谅。”
三渊藤英开口说道:“你们的献金真是雪中送炭,不过,三好长庆有一弟弟,如今名为十河一存,此人作战勇猛,京畿之内,暂且无人能敌,被世人称为鬼十河。”
“此番祸事是二位大人引起的,一旦开战,希望上杉弹正殿,岛津兵部殿可以提供一位勇将。”
上杉政虎很自信的笑道:“无需他人上阵,臣愿为将军大人披坚执锐,斩杀此獠。”
岛津忠直闻言,差点就要变脸了,送钱就行了,怎么还要亲自上场呢?
虽然不知道上杉政虎本人武力如何,但要是政虎出了事,那他怎么抱大腿?
他连忙说道:“战场上刀枪无眼,弹正殿应该在将军大人身边保护,不如就让与三郎,庆之助他们上阵吧。”
岛津忠直点头道:“嗨,臣在铁炮方面,有所造诣,有足够数量的铁炮,臣有把握打退三好家的强攻。”
“其次,臣有秘宝,威力比焙烙玉还要强,也是守城的利器,不仅可以守城,还可以攻城!”
“有此两件东西,可有两分胜算。除此之外,便是将军大人有足够的兵马和粮草。”
“在三好家攻城不利,人困马乏之际,将军大人仍有出击的兵力,如此才能获得此战的胜利。”
足利义辉听罢,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吾即刻联系细川管领和六角弹正忠。”
岛津忠直说道:“那么臣就用二百两金子去买制作密物的材料。”
足利义辉点头道:“上杉弹正,你那二千五百两金子就交给藤英吧,他会去购买铁炮的。”
三渊藤英进入房间,说道:“臣明白,不过堺港和纪州两处铁炮运送不方便,臣将去近江国友村去购买。”
几人一商定,外面的细川藤孝就喊道:“将军大人,山科大人求见。”
足利义辉立马就让山科言继进来。
山科言继拜见足利义辉后,也没等足利义辉介绍,便急匆匆说道:“将军大人,那上杉弹正和岛津兵部虽然神勇,击败了松永久秀,但是三好长庆一旦攻来,受苦的还是陛下啊。”
“将军大人,陛下这才刚过几日安稳日子,如今出了这般事,该如何是好?”
面对山科言继的询问,足利义辉面无表情道:“松永久秀仰仗三好长庆的势力,多次藐视幕府,如今被击败,吾很高兴。”
“吾乃征夷大将军也,被臣子藐视,奇耻大辱,今番三好长庆若敢攻来,吾必讨伐这谋逆之贼!”
山科言继大惊失色,道:“将军大人,您可有胜算?不如去其他地方,京都已经经不起战乱了,您忘了,陛下的御苑之前就被战火波及了?”
足利义辉笑道:“山科大人稍安勿躁,三好长庆有他弟弟鬼十河,如今吾有上杉弹正和岛津兵部,必然给三好长庆迎头痛击。”
上杉政虎接话道:“山科大人放心,在下等人一定解决此事!另外,在下向天子进献五百两金子,以表心意。”
岛津忠直也说道:“在下进献一百两金子,以表心意。”
山科言继一听两人要送六百两金子,心思瞬间就乱了,作为天子的钱袋子,他知道天子有多穷。
他叹了口气道:“希望将军大人此战获胜,还京都一个朗朗乾坤。”
“上杉弹正大人,岛津兵部大人,您二人的忠心,在下会禀报陛下的,请等候陛下的召见吧。”
山科言继拿着六百两金子坐着牛车离开了御所。
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与将军拜别,足利义辉赐下了两把长船名刀以示奖励。
一般上名刀都是太刀,太刀有明显的弧形,而打刀几乎是直刃,而且打刀很多质量比较差,而太刀都比较贵。
如今的忠直已经不再使用打刀,而是使用太刀,而且他也会买太刀赐予家臣。
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收到了山科言继的消息,天子在明日接待他们,在这之前,他们焚香沐浴,做好觐见的准备。
其实想要觐见天皇不是那么容易的,尽管天皇已经落没了,但是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
比如上杉政虎是弹正少弼,而岛津忠直是兵部少辅,二人官职都在五位,正好处于觐见天皇的最低资格。六位及其之下是没有资格见天皇的,也就关白出来看一看。
上杉政虎对此十分重视,多次让家臣们检查他的朝服。
觐见天子的朝服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与面见将军的服饰并不相同。
首先他们穿戴的头冠是卷缨冠,与文官的直缨冠的区别在后面的那道缨。
其次他们上身穿戴的是苏芳袍,看起来像是橙色。
下身是表为白,里为赤的表袴,接着还有露出一点的赤大口,后面还有一道一米长的长裾,脚上白色的足袋,以及一双沓。
至于证明身份的鱼袋,原本就是个没有颜色制式鱼袋,不过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都给裱上了银。
而且还应该佩戴太刀,像他们这样的武官还应该手持弓,背负箭袋,如此便是他们拜见天皇时的装束。
翌日清早,天还没亮,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就得起床整理,穿戴衣物。
然后两人坐上牛车前去皇宫拜见天皇。
二人一到皇宫门前,就有负责礼仪的公卿官员接待,他们一番耳提面命之后,忠直他们才进入皇宫。
比起故宫,这里的皇宫自然显得寒酸,因为没钱修缮,忠直还可以看到斑驳的墙体和柱子,逼仄低矮的廻廊显得精致,不过一些痕迹破坏了美感。
皇宫里的侍卫看起来就很瘦弱,面黄枯瘦,忠直感觉自己可以一个打十个。
他也没心思看周围的环境了,只是默默地跟着前方的公卿前行。
很快他们就到了面见天皇的大殿,说是大殿,也不过是更大一些的广间罢了。
那官员按照一定的腔调向里面报信,随即有官员高呼让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进入殿内觐见。
二人亦步亦趋,缓缓走入殿内,随即跪下喊道:“臣藤原朝臣上杉政虎(臣秦朝臣岛津忠直)拜见陛下!”
岛津忠直为何说秦朝臣呢?那是因为岛津家的祖先惟宗氏出自秦氏,而这秦氏便是秦始皇一族的后人,他们以国号为姓氏,在和之国扎了根。
不仅是岛津氏,长宗我部也是出自于此。1554年,也就是明年秦幸清战败,秦氏被禁,秦人改姓羽田,波多。
“平身。”
帘子后的天皇说了这句话后,便不说话了,之后则是由关白说话,不过此刻的关白已经上任,正是一条兼冬。
一条兼冬先是称赞了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之后,又说天子看重上杉政虎,便赐下了讨贼诏书等物。
上杉政虎很是激动,大声说道:“臣万分感谢陛下的信任,绝不辜负陛下对臣的期望!”
“好。”
天皇只是说了一个字,又不说话了。
正在他们二人夸赞之际,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出现,二人连忙上前打招呼,岛津忠直还不知近卫前久给他吹嘘了一番。
三好家虽然退出了京都,但是京都内还是有三好家的细作以及一些心数三好家的人,他们已经将岛津忠直藐视三好家的事情传出了京都。
岛津忠直的豪言壮语可是极大的打击了三好家在京畿的权威,而且自三好长庆反叛细川晴元以来,京畿之内已无敌手,而岛津忠直不过是东国地方来的,三好长庆等人对此大为恼怒。
芥川城内,三好长庆与一众家臣正在议事,之前松永兄弟回来说了将军足利义辉意欲联合细川晴元夺取京都的事情,三好长庆对此大为恼怒,当即就下令几个兄弟从四国回来商议大事。
如今,足利义辉重用东国来的两个乡巴佬来对付他三好长庆,这让他深感耻辱,同时也嘲笑幕府已无人可用,竟然需要乡下没见识的田舎者当大将。
说起来这是很轻敌的行为,但是这也怪不得三好长庆,京畿诸国的大名会被京都公卿鄙视,而东国西国等地自然也是被京畿诸国鄙视。
这样的鄙视链,随处可见,家格高的鄙视家格低的,靠海的看不起内地的,大城看不起小城的,大名瞧不起豪族等等。
所以岛津忠直的一番吹嘘,惹怒了整个三好家。
三好长庆坐在主位上喝道:“岛津忠直,一个东国山沟里出来的田舎者,井底之蛙,不知本家何等实力,此番本家一定要让那个乡巴佬知道,何为霸主!”
十河一存行礼道:“兄长,臣弟愿为先锋大将,为兄长拔寨夺旗,拿下岛津忠直的人头!”
安宅冬康虽然也恼怒岛津忠直瞧不起三好家,但是他的性格稳健,便说道:“虽然这个岛津忠直说话狂妄,但是兄长也应该派出人去打探此人的情报,不可轻敌。”
“久秀大人被击溃,足以说明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不是易与之辈,臣弟请兄长细查之。”
三好义贤接话道:“三弟此言不差,兄长应该考虑一下,不过将军的举动已经侵害了本家的安全,本家必须要给将军一个教训!”
三好长庆点头道:“好,我这就派人去打探这两个人的情况,你们立刻去召集兵马。”
下方的松永长赖行礼道:“殿下,请让臣跟随民部大人一起,将功折罪!”
三好长庆点头道:“也罢,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哈!”
就在三好家紧锣密鼓准备征讨事宜的时候,诗会正是热闹的时候,大伙正在欣赏着和歌师们的和歌,互相吹嘘着。
其中京极高吉对岛津忠直十分不满,他趁机说道;“岛津兵部大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吧,可觉得稀奇啊?”
岛津忠直笑道:“和陛下,将军大人一起,在下真是第一次,不胜荣幸啊!”
京极高吉进一步道:“这么说来,岛津兵部大人喜欢和歌,如此可做上一首?”
三渊藤英第一时间起身大喝道:“京极高吉,你做什么,竟敢在陛下和将军大人面前亮出刀刃!”
周围一众纷纷起身,盯着京极高吉,一时上头的京极高吉瞬间清醒,手一抖,胁差掉落地上,他连忙跪在地上道:“十分抱歉,陛下,将军大人,臣不是有意的!”
一条兼冬大怒道:“将军大人,此事必须要给朝廷一个满意的交代!”
足利义辉也是一脸恼怒的神色,喝道:“拉下去,关押起来!”
京极高吉不敢反抗,随即就被奉公武士给拖了下去,出了这件事,诗会也办不下去了,天皇直接离场,很快众人尽皆散去。
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也被家臣们搀扶着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深夜,岛津忠直还没能入睡,白天酒喝多了些,后劲有点大,便早早睡着了,如今睡不着了。
门外,上条政良轻声喊道:“殿下,京极夫人前来拜见。”
岛津忠直瞬间起身,疑惑道:“谁,京极夫人,她来做什么,是要让给我京极高吉求情?他不知道京极高吉差点想杀了我吗!”
上条政良回道:“那臣去把她赶走。”
岛津忠直鬼使神差道:“不急,让她过来见见,就在这卧室。”
上条政良抿了抿嘴唇,点头道:“臣明白了。”
他来到院子外,京极夫人正在那小轿子里掀开竹帘翘首以盼,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看到上条政良出来,连忙问道:“上条大人,岛津殿是什么回复?”
上条政良低声道:“殿下让您去卧室见他。”
京极夫人脸色一变,瞬间有些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她哪能不知其中会发生什么?
上条政良没有理睬京极夫人的神色,自己先行返回院子里,京极夫人看着那黑黝黝的院门口,似乎是吞噬人魂魄的深渊巨口。
但是一想到生死关头的丈夫,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当即走进了院子里,跨过那道门口,她的双手紧握手巾,暗道:对不起,殿下,妾身只有这个办法来救你,请不要怪罪。
内心很是痛苦和纠结的京极夫人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岛津忠直的卧室前的,一见到忠直,她便跪坐下去,行礼道:“请岛津殿救救殿下的性命!”
岛津忠直冷声道:“呵,京极大人可是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啊,夫人的意思是要我救一个要杀我的人?”
京极夫人急道:“殿下他当时喝多了酒,一时糊涂,等岛津殿救了殿下,他一定会致歉的。”
“哼,没想到京极大人还有您这样夫人。”岛津忠直称赞了一句,身子微微前倾道,“房间光亮不太好,请夫人近前来说。”
京极夫人听到这话,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咬着嘴唇,慢慢往前挪了一下。
岛津忠直嘴角一笑,又说道:“夫人您不想京极大人出现什么问题吧?”
京极夫人瞬间就慌了,连忙说道:“岛津殿,求求您,救救殿下。”说着,立马往前挪近了许多。
岛津忠直看的更清楚了,京极夫人比较柔弱,并不是武家之女,也就是说,眼前的女子怕不是日后的京极玛利亚。京极夫人并没有装扮成公卿之女的装扮,反倒是一副宋朝仕女妆容,显得淡雅。
她的容貌上乘,身材被小袖包裹,看不太清楚,但是忠直也不计较了,这和他看过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拍的剧情很像啊。
京极高吉听到同僚的话,心中瞬间打鼓,血气上升,随即心脏骤停,然后缓缓跳动,那一瞬间他难受急了!
京极高吉连忙跑回自己的院子,叫来所有的家臣,问道:“是谁去求了岛津忠直那个乡下土包子!”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都说自己是去找了一众御相伴众求情,无一人去找岛津忠直。
京极高吉顿时眼角直跳,嘴角一抽,挥手让家臣们下去,然后跑到后院,找到在房间里的其子,此刻的京极夫人双眼失神,似在发呆。
京极高吉站在京极夫人面前,喝道:“你去岛津忠直那求情了!”
京极夫人瞬间惊醒,连忙行礼道:“家臣们求了太多人,将军大人无动于衷,妾身不忍看着殿下被处死,只能去找岛津忠直了。”
“啪!”
京极高吉一巴掌打在京极夫人脸上,双眼通红道:“我宁愿被将军大人处死,而不是受此耻辱!耻辱啊!那混蛋做了什么!对你做了什么!”
京极夫人没有说话,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头道:“对不起,殿下,妾身无能,只能这么做。”
京极高吉看着京极夫人,心如刀绞,这个女人跟着他一直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他怒吼一声道:“岛津忠直,吾势必杀汝,你这该死的乡巴佬!”
说罢,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抱着京极夫人痛哭,京极夫人也十分委屈的哭出了声。
哭过一场的京极高吉还是气不过,他跑去找那些同僚,先是感谢了他们,然后说起了岛津忠直的坏话,那些幕臣对于岛津忠直当然不满,特别是京都不少人传颂岛津忠直的那两首诗。
“那算什么诗,一点也不工整,泥腿子都听得懂,就是个乡下的土包子!”
“不错,朝廷的公卿们都不喜这两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奈何将军大人还需要他们来对付三好长庆啊,吾等为之奈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京极高吉心道:不错,将军大人是仰仗岛津忠直和上杉政虎对付三好长庆,但要是岛津忠直办事不利呢?呵,岛津忠直,你死定了!
京极高吉连忙跑去找到将军足利义辉道:“上様,臣辜负了您的期望啊,如今大战在即,臣愿将功折罪,请上様吩咐臣一些事做吧!”
三渊藤英在足利义辉身边低语了几句,足利义辉点头道:“也罢,你便去做一些文书的事情,轻点粮草军备吧。”
京极高吉大喜过望,连忙行礼道:“臣多写上様!”随后,他便兢兢业业的跑去干文书的事情。
岛津忠直作为负责此次大战的总大将,京极高吉成为文书一事,他自然知道,他是一个腹黑的人,自己睡了京极夫人,这事瞒不住的,京极高吉没有找自己麻烦,这让他心绪不宁。
他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两声,随即两名忍者出现,他们低头行礼,没有说话。
岛津忠直立刻说道:“给我盯紧了京极高吉以及他的家臣所有的一举一动!”
战场上,两部一队队的小方阵向前移动,在进入弓箭和铁炮射程后,双方互相射击,顿时间士卒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武士们指挥枪足轻前进的号令声。
足轻和农兵们怒吼着,驱散心中的胆怯,给自己打气,同行的武士也在高呼,提醒士卒们英勇奋战。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几秒种之后,长赖部便与长家部交战,“劈啪劈啪”的声音此起彼伏,士卒们的怒吼声,被打中刺中的惨叫声,还有武士们的号令声掺杂在一起。
小笠原长家坐镇后方,等待前方变化,再率领后备队出击,不过松永长赖将后备队交给了松永久秀,自己领队在前方激战。
松永长赖身边有着不少人,几名步行武士,皆是他的近臣,一名武士手持太刀,另一只手牵着他的战马,外围还有马匹后方还有几名持旗武士,周围还有几名枪武士和数十名常备足轻。
松永长赖十分英勇,带着自己这点人直接冲垮了一个方阵。
不远处,小岛贞兴看到一队士卒被冲破阵型,一眼就看到了松永长赖,他当即拍马而上,后方的大崎义景紧随而上,喊道:“小岛大人,我来助你!”
两人各自率领几十人前去迎战松永长赖,打的不可开交,但是小岛贞兴本就勇猛,松永长赖打的很是吃力,再加上枪术精湛的大崎义景,松永长赖岌岌可危。
松永久秀一看弟弟危险,当即率领后备队前去支援。小笠原长家大喜道:“敌军已经处于下方,一鼓作气,击败敌人!”
小笠原长家率领后备队加入战场,长家一入场就射杀了松永久秀两名近臣,吓得松永久秀不敢抬头,让手下拿木楯保命。
松永长赖力战不克,当机立断道:“撤,快撤!”
随着长赖一声令下,士卒们顿时掉头,撒腿就跑,小笠原长家连忙喊道:“穷寇莫追!”随即他们领兵缓缓撤回城内。
灵山城内的幕府军看到自家击败敌军,虽然只是小规模接触,但是他们也十分兴奋,退回三好本阵的松永长赖听到后方传来幕府胜利的吼声。
松永长赖一脸惭愧的来到十河一存面前道:“十河殿,在下真是羞愧难当,给殿下丢脸了!”
十河一存摆手道:“刚刚那一战,我已经看到了,敌军确实悍勇,比以往的幕府军强太多了,我会如实告诉兄长的。”
三好军当即后撤了十町,不再进犯灵山城,等待主力到来。
城内,上杉政虎看着退却的三好军,问道:“姐夫,何不领兵出去,一鼓作气击溃此部敌军?”
年轻气盛的细川藤孝也接话道:“不错,敌军此刻人数比我们少三千人!”
三渊藤英连忙瞪了细川藤孝一眼,说道:“岛津殿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吧?”
岛津忠直摇头道:“嗯,太冒险了,三好家主力最多半天就会抵达,一旦十河一存退守山头缠住我军,我军便会陷入危险之中。”
三好军在十河一存的率领下,对着灵山城发起了猛攻,同时还有三好义贤,安宅冬康等人领兵攻打其他方向。
好在灵山城内还有上杉政虎,三渊藤英等人,岛津忠直防守起来并不吃力,只是用寻常的守城手段,就挡住了三好军的第一次猛攻。
直到三好长庆亲自号令,三好军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连焙烙玉都用上了,忠直这才不得已使用了炸药,一番爆炸后,三好军瞬间败退。
不仅仅是三好军的士卒被吓到了,幕府军众人也大受震撼,虽然见识过焙烙玉,但是炸药的威力比起焙烙玉强太多了,至少焙烙玉还没有强到将人炸的四分五裂。
三渊藤英震惊道:“这就是岛津大人的秘宝?与焙烙玉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威力更强啊!”
岛津忠直点头道:“是啊,此物很危险,需要妥善保管,缺点颇多,但是在守城方面有奇效。”
三渊藤英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内心却有自己的担忧。
同样,三好家本阵内,气氛十分凝重,那爆炸的威力大家有目共睹,极大的影响了士气。
三好长庆皱眉道:“各位有什么想说的,为何本家的焙烙玉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三好义贤摇头道:“兄长,此事我等不知,或许得问问制作焙烙玉的匠人。”
安宅冬康接话道:“恐怕他们也不知道,若是知晓,怎么会不去做呢,做出这样的东西,必然可以改变自己的命了。”
三好长庆觉得很有道理,他继续说道:“此物甚为厉害,没有克制之法,本家便无法攻破灵山城,在此地长久僵持,对本家不利,诸位觉得该如何?”
三好义贤脸色严肃道:“若是不能严惩将军,本家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影响,之前投靠本家的国人众恐怕会有其他的心思。”
这倒是真的,树倒猢狲散,现实就是如此。
松永久秀看着一众大佬无言,便悄悄在松永长赖耳边道:“长赖,我以为那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不会在京都久待,不如先让殿下与将军议和,等他们离开京都后,我们再对付将军?”
松永长赖眼前一亮,点点头,看向三好长庆道:“殿下,臣以为本家无需急于一时,那上杉政虎和岛津忠直肯定会离开京都,想必那如焙烙玉一般的物品应该是上杉政虎或是岛津忠直带来的,他们一走,将军不足为虑了。”
三好长庆露出微笑,点头道:“不错,长赖你说的很对,虽然本家暂时向将军服软会引起不少问题,但是本家实力还在,等他们走了还可以卷土重来啊。”
安宅冬康皱眉道:“到时候以什么借口向将军开战呢?”
三好义贤笑道:“此事容易。”
三好长庆点点头,说道:“那么就派出人和将军议和吧,暂时把这京都让与将军好了。”
他立马派人找到山科言继,让他和朝廷说说,出面调解三好家与幕府之间的战事。
山科言继很是高兴,他也不喜欢京都附近打仗,让京都沦为战场,他收了钱便跑去找关白一条兼冬,一条兼冬本就是临危上任,得知三好家有议和的倾向,二话不说就和天皇说了此事。
足利义辉觉得忠直只要了一个贫瘠的飞驒国,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决定赐字给忠直。
不过忠直心中不愿改名,同时为了表达自己对绫姬的爱意,便请求足利义辉赐字给自己的嫡长子月下斋。
虽然月下斋还很年幼,但是他元服的名字却已经定下,名为岛津辉忠。将军目前正式改名义辉了,可见此次大胜对幕府的意义。
至于忠字,则是他们信浓岛津氏的通字,代代传承。
不仅是岛津忠直这边赐了字,上杉政虎也改名上杉辉虎了。
上杉辉虎没有要太多的赏赐,这让足利义辉很过意不去,不过辉虎也正式担任了越后守护一职,同时为景时代的越中半国的守护代,足利义辉作为赏赐,让辉虎继承了。
岛津忠直很是高兴,当即邀请上杉辉虎去京都的居酒屋里去庆祝。
晚上,京都里最好的那家居酒屋前,已经是人声鼎沸,岛津忠直等人前来时,看到此等盛景也是惊讶。
不过同行的人里有不少此番受赏的功臣,比如织田四天王之一的泷川一益,如今是幕府的铁炮大将。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的同族岛津利久,萨摩岛津家岛津义久的弟弟,最近在京畿居住,正好响应幕府的号召入伍,便与岛津忠直相识。
朝仓秀景,越前朝仓家的人,因为在越前国待不下去,正好遇上幕府与三好军的这次大战,便跑来应召,正好也是编入了岛津忠直麾下。
另外还有两个善于使用铁炮的武士,分别是大岛直部和铃木重吉,以及大谷信隆。
大岛直部是种子岛人,而铃木重吉是纪伊杂贺庄出身,乃是铃木重秀的幼弟,只是不喜佛教,不得已出奔。
这几人因为将军的封赏被幕臣们排斥,岛津忠直正好需要一些有本事的武士充实自己的家臣团,这一次便邀请他们一起庆祝。
当然同行的还有三渊藤英和细川藤孝。
岛津忠直指着热闹的人群,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三渊大人可知道?”
三渊藤英确实知道一点,说道:“今日大概是有拍卖会吧。”
“拍卖会?”岛津忠直有点惊讶,现在就有这个了?那他得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拍卖会了。
他点头笑道:“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没见识过拍卖会,在下可得多瞅瞅了。”
他们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虽然居酒屋是一个有钱就是爷的地方,但是大家看到丸十字纹的人,果断让开了道路。
现在京都谁人不知岛津家的威名,那可是让三好家低头的人,有人传言,有岛津忠直在,幕府中兴有望,幕府可以没有足利义辉,但是不能没有岛津忠直等等。
岛津忠直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这是三好家派人传出的流言,用来离间他与幕府之间的关系。
忠直对此并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想和幕府关系太密切,不然的话,他还得花点功夫找借口来开幕。
什么?你一个归化人的后代怎能做征夷大将军?岛津忠直一定会打这个人一顿,他肯定恬不知耻的说道:“我祖宗惟宗氏分明是赖朝公的血脉,当然有资格开幕!”
见识了拍卖会的岛津忠直又见识了京都居酒屋的女人们,她们的容貌都在水准之上,只是花魁的妆容浓厚,不是岛津忠直喜欢的类型。
不过他在居酒屋里只是让女人陪着喝酒,那女子故意扯开衣襟,倒酒时凑过去,贴着忠直挤弄,忠直都不为所动。
开玩笑,小舅子还在呢,他总得表现一下吧,真要是把自己好色的德行暴露出来,婚事怕是要告吹。
等以后绫姬嫁过来,作为武家女子,她自然不会管着忠直不娶其他女人。
岛津忠直只和众人聊着天,说到了自己离开后很是担心三好家会出尔反尔之类的。
三渊藤英点头道:“岛津大人的担忧很有可能,只是将军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上杉辉虎皱眉道:“在下离开后,希望三渊大人可以保护好将军大人。”
三渊藤英点头道:“当然,在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将军大人的。”
忠直接话道:“其实将军大人可以广邀天下贤才前来京都,不拘泥于身份家门。”
三渊藤英叹了口气道:“唉,只是一些幕臣还是在恪守旧礼,而且也可能会有他人派来细作。”
岛津忠直点头道:“或许会有细作,但是只要仔细甄别还是可以发现的、”
“在下一开始不过是水内郡一国人,便是因为吸纳新的人才,如今拼到了守护之位。”
“在下坚信,只有广纳百川,吸收各种优秀的人才,才能是国家强盛。”
三渊藤英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而在场的其余几人却是心思各异。
岛津忠直看气氛有些沉默,当即继续叫着大家喝酒,时不时还讲点荤段子,惹得旁边的女人们娇笑。
酒过三巡,几人便散去,找了间房子去休息,玩到深夜才返回院子。
一日后,上杉辉虎找到岛津忠直道:“姐夫,将军大人想要为我赐婚。”
岛津忠直一愣,心中一惊,不对啊,上杉谦信一生未娶,足利义辉搞什么呢?这要是结婚生了崽子,自己怎么谋夺越后啊。
不过他还是一脸喜色道:“哦,这可是好事啊,可知道是哪家女子?”
上杉辉虎憋不住笑意,说道:“是右府大人的妹妹绝姬大人。”
岛津忠直轻轻锤了他胸口道:“那不是正和你的意思吗?别说你不喜欢绝姬大人。”
上杉辉虎点头道:“是啊,所以我已经答应此事了,我们要在这多待一段时间,等我迎娶了绝姬大人再走。”
岛津忠直点头道:“当然可以,这可是大喜事,不过得写信回去告知这一事。”
于是两人都写信派人坐船送信回去。
上杉辉虎迎娶绝姬可是一件大喜事,不管是朝廷还是幕府都很重视这一次的事情。
足利义辉邀请了京都周边势力前来京都参加这次婚宴,而且上杉辉虎的弹正少弼直接也升官到了从四位下的弹正大弼。
近卫前久提了一句,最多明年就升到弹正忠之位。
半个月后,上杉辉虎与绝姬成亲,这一次来了不少人,首先是京都的人,其次就是近江的六角义贤,浅井久政,越前的朝仓义景,大和的筒井顺庆,丹波的波多野晴通,赤井直正等人。
十月底的越后大雪封山,岛津忠直是没法回去信浓了,只能留在越后待到明年的一月份才能回去,正好他可以留在越后陪着绫姬养胎。
而且上杉辉虎也把岛津忠直当做一门众,便让忠直参加了上杉家的评议会。
广间内,岛津忠直的位置比笔头家老本庄实乃还高一个位置,扬北众里的中条藤资有些不满道;“御屋形大人,为何岛津殿出席评议?”
上杉辉虎直接说道:“明年,姐姐她就过了孝期,到时候,岛津殿就会迎娶姐姐,所以岛津殿自然可以参与评议。”
北条高广皱眉道:“但岛津殿现在还是外人。”
直江实纲连忙说道:“北条大人,中条大人,你们这样责问可还有做臣子的模样?现在御屋形大人可是将军大人亲自任命的越后守护,也是管领大人认可的越后上杉家主,不可放肆!”
大熊朝秀接话道:“就是,北条大人你们也太放肆了。”
北条高广怒视大熊朝秀,冷哼一声,大熊朝秀不以为意,冷笑一声。
上杉辉虎看他们吵完了,这才说道:“此次上洛,吾拜见了将军大人,并且和岛津殿一起为将军大人惩戒了叛逆之臣,得将军大人和朝廷看重,赐婚于我。”
“但本家的彩礼是将军大人垫付的,所以本家还需准备一批财物送去幕府,金额大约是五千两黄金,这笔钱吾自己出。”
“不过,上洛所用的四千两金子,则会分摊给诸位,按照诸位的知行分摊吧。”
北条高广紧皱眉头,心里很不爽,这笔钱凭什么分摊到他的头上,又不是他高广要去上洛的。他当即说道:“臣拒绝!这笔钱不在臣的职责范围内!”
本庄实乃当即喝道:“北条大人!你之前就拒绝了兵役,现在还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御屋形大人,臣请责罚北条大人!”
柿崎景家和直江实纲也站出来附议,这让北条高广瞬间清醒了许多。
宇佐美定满连忙说道:“御屋形大人,北条大人的脾气向来暴躁,还请您宽恕。”
上杉辉虎似乎并不在意,说道:“无妨,诸位记得把钱交上来就行。就到这吧,退下吧。”上杉辉虎回来后的第一场评议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回到后院,忠直向上杉辉虎说道:“弹正殿对自己的家臣太宽恕了,我看北条大人畏威而不怀德,你这般放纵他,恐怕他会谋逆。”
上杉辉虎笑道:“姐夫多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虽然北条他有一些过分的言论,但是他最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岛津忠直没有多言,门外的嬉戏声吸引了他俩的目光,喜平次正在和月下斋玩耍,绫姬和绝姬在一旁看着。
喜平次手里正拿着忠直托人从堺港买来的金平糖和卡斯提拉,这原本是西方教徒为讨好织田信长,因此而得以推广,不过在堺港并不是稀奇的东西,就是价格有些贵。
一袋金平糖,大约半斤,就花了忠直一百文永乐钱,若是白砂糖,一斤也就八十文钱而已。
岛津和绫姬耳鬓厮磨了一番才跑去和上杉辉虎说返回信浓的事情,上杉辉虎当即安排人护送岛津忠直进入信浓。
这时候已经有浅野忠广带着人在等候,一行人迅速赶回了长沼城。
一回到长沼城,忠直就让岛津规久做好防旱的准备,随后安顿了岛津利久等人。接着便是找出浦盛清了解武田家的近况。
去年年底,也就是1553年,武田晴信迎娶堂叔油川信守的女儿为侧室,同月,重臣驹井政武病死床榻之上。
岛津忠直听完后,微微点头,现在是1554年,天文二十三年了,也就是今年,武田,北条今川三家结盟,史称三国同盟。同盟之后,武田晴信就没了后顾之忧,防备北条和今川的兵力就可以全部用来攻略信浓,自己的压力大了许多。
目前他的领地也就二十多万石,能够拿出五千左右的兵力,若没有上杉辉虎支援,他就只能是防守等死,因为久守必失。
他对出浦盛清说道:“你派人去北条和今川家的领地打探一些消息。”
出浦盛清虽然不明白忠直为何要关注北条和今川两家,但他还是按照吩咐去安排人手。
出浦盛清派去北条领地的细作没几日就传来了消息,北条氏康进军在二月向骏河出兵,于吉原布阵。今川义元也正在领兵与北条交战。
到了三月三日北条氏康进兵至天香久山扎营。今川义元立马写信给武田晴信,请他出兵支援,这时候的武田晴信已经和北条氏康接触了许久。
自北条北上之路被上杉辉虎阻拦,而武田晴信北上之路也被上杉辉虎阻拦,两家有了共同的敌人,于是双方紧张的敌对关系,反而往盟友方向变化。
武田晴信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北条氏康为敌,因此只派了弟弟武田信繁领了一千多人前去支援今川义元知道后很是生气,大骂武田晴信贪生怕死,忘恩负义。
好在有太原雪斋劝谏,今川义元为了大局,捏着鼻子忍下了此事,虽然今川义元现在是东海道第一弓取,东海道巨人,但那也是东海道罢了。
面对北条氏康,今川义元有些乏力,相比较起来,北条氏康可比织田信秀要强悍太多。
太原雪斋思索了一番武田晴信的举动,还有北条氏康目前的处境,他将自己的猜测写了一封信送给了寿桂尼。
寿桂尼是今川义元的母亲,她在今川家的地位可不低,而她本身的政治手段和眼光就不比将今川义元和太原雪斋差。
寿桂尼看了太原雪斋的书信,频频点头,她便以去见孙女的借口,跑去踯躅崎馆,拜见了武田晴信,说了今川家有意议和的事情。
同时太原雪斋收到了寿桂尼的书信,便开始向今川义元建议与北条氏康议和结盟的事情。但是今川义元对于北条氏康进攻河东的事情耿耿于怀,一时间难以接受。
只不过武田晴信和寿桂尼之间谈的很顺利,武田晴信便派出穴山信友去今川义元的本阵提议与北条结盟的事情。
对付武田晴信,山本堪助以及真田幸隆这样的聪明人,计策不需要太复杂,反而越简单越好,朴实无华,就如同不是计策一样,岛津忠直只让出浦盛清把自己接触真田幸隆这件事传出去,真田幸隆知道后肯定会和武田晴信解释。
山本堪助也会为真田幸隆担保,武田晴信也知道这是岛津忠直在捣乱,但是,武田家内不是武田晴信一人说了算,还有不少重臣呢。
本来武田家内的大事就是重臣共议制,再加上真田幸隆是他国入仕之臣,与诸角虎定,穴山信友这些一门和谱代老臣地位不同。
如果这些重臣对真田幸隆产生怀疑,众口铄金之下,武田晴信应对不好,就会引起真田幸隆与晴信之间的隔阂,真田幸隆一旦做出自保的举动,武田晴信必然就会起疑,患得患失。
那时候他再趁虚而入,进一步与真田幸隆接触,这个时候再传出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并且派人去把真田幸隆的长子给救出来,武田晴信必然与真田幸隆决裂!
至于忠直为何不拿出小县一郡之地去招揽,主要是考虑到这存在很大的风险,可能还会引发自家内部矛盾。
一直兢兢业业的岛津规久领地也不过四五千石,那些岛津家的谱代老臣也就一两千石,如果把小县几万石赏赐给真田,就算岛津规久没有怨言,其他人也会有怨言,并且打击了家臣们的内心。
如果要是真田幸隆诈降,拿到小县郡后,等武田晴信一起进军时,而岛津忠直领兵在塩田城对抗武田晴信的关键时刻跳反,那么岛津忠直必然会遭遇惨败。
忠直必须考虑的全面,一个人才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自家团结一致才行,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家中众人凝结在一起。
其实只要是真田幸隆是真田家的家督,忠直还是有机会调略真田家的。而现在肯定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现在,忠直要做的是打探武田晴信的举动。他可以肯定,武田晴信在签订盟约后,就已经在谋划攻略小县郡的事情了。
忠直立马写信给上杉辉虎,请他在四月后派遣两千兵马前来北信,其实上杉辉虎也知道了三家会盟,对于岛津忠直的请求,他是同意的,但是国内却发生了纠纷。
数名家臣因为领地纠纷,已经发生了冲突,并且起兵互相攻伐,完全无视了上杉辉虎这个越后守护,这让上杉辉虎怒不可遏。
上杉辉虎虽然待人宽容,但是对于礼法还是很看重的,这几个私自起兵的家臣,触及了上杉辉虎的底线。
辉虎召集几名重臣,请出用精美漆器装着的盒子,行礼道:“这是天子颁布给我的诏书,吾可征讨一切逆贼!但不曾想,第一个征讨对象竟是自己的家臣!”
“天子赐予我这诏书,是希望我可以平定这个战乱不休的世界,现在我自己的领国内却是掀起了战乱,这让我如何面对天子,我很羞愧!”
“所有参与此次纷争,并且起兵的都要处罚,绝不姑息!”
本庄实乃等人连忙领命。
上杉辉虎看向大熊朝秀道:“之前分摊的钱,可已经收上来了?”
大熊朝秀可是管着上杉家的钱袋子,这是他们大熊家世代继承的位置,之位上杉辉虎上洛所拿出的四千金就是大熊朝秀筹集的。
岛津忠直再次让浅野忠广和太田资家去佐久郡和伊那郡联络大井,知久等人,约定在五六月一起攻打武田家。
当然,忠直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两郡之地的国人身上,他们不过是吸引武田家目光的棋子。
岛津家因为铁矿山的产量提升,再加上金矿出产的数百两金子,岛津家的财政十分宽裕,他拿出了三百两金子和一批武器来资助两郡的国人。
岛津家与两郡国人之间的往来一开始还可以瞒住武田家,但是时间那两郡身边的国人都有武田家的细作,武田晴信很快就知道了岛津忠直的动作。
现在武田晴信还因为真田幸隆的事情而烦恼,岛津忠直调略真田幸隆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穴山信友等老臣本就不喜欢真田幸隆这些外来的人,自然在武田晴信面前说坏话。
山本堪助自然是为真田幸隆说话,而真田幸隆也是写信自证清白,就差把自己的儿子们都送来踯躅崎馆了。
得知佐久和伊那又被岛津忠直策反的消息,武田晴信立刻召集家臣,说道:“真田的事情不必再说了,这肯定是岛津忠直的阴谋,如今他又在蛊惑佐久和伊那两郡的国人发动叛乱!”
山本堪助连忙说道:“御屋形大人,越后的上杉辉虎因为家臣叛乱,恐怕无力支援岛津忠直,所以他才会调略那些对我们不满的国人发动叛乱。”
饭富虎昌点头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以岛津忠直个人的实力,又怎是御屋形大人的对手,这是个机会!”
“御屋形大人,臣以为,可让世子殿下领兵平定佐久的叛乱,御屋形大人可率领本队攻打小县郡,至于伊那郡,秋山大人足以应对,只不过要防范岛津家的流镝马队。”
武田晴信看向其他人,众人并没有异议,他这才点头道:“那便如此,堪助,你要严加监控佐久和伊那的国人,尽量打探岛津家的动作。”
信浓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岛津忠直每天都可以收到户隐众与武田三之者交手的事情,还有真田幸隆正在调略小县郡本地的豪族和地侍,只有如此,真田幸隆才能打消武田家对他的怀疑。
忠直也是压力很大,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武田晴信,他还没有狂妄到轻视武田晴信的地步,好歹以前接触日本战国的时候,甲斐之虎的威名都听的耳朵起茧了。
比如令人闻风丧胆的赤备军团,麾下赫赫威名的武田二十四将,比如,打的德川家康屁滚尿流,让织田信长也不敢直面锋芒等等。
总之,他可是听着武田晴信的威名了解的战国时代。之前能击败武田晴信,那是有越后之龙,军神上杉辉虎帮忙,在这之前还有村上义清,以及开无双的小笠原长时帮忙。
这一次,没有历史的先知先觉,没有什么靠谱的盟友帮助,要靠自己,而且兵力处于劣势,这压力可想而知。
哪怕是松代姬和雪姬双双怀孕,都无法缓减他内心的焦虑。
忠直嘱咐了山田五右卫门一番,之后钦点了不少武士随同山田五右卫门一起行事。
这一次的别动队调集了三百军役众以及七百杂兵,再算上阵夫便是一千五百人,这是岛津家兵力的五分之一了。
春耕一过,别动队就秘密集结,在一个晚上离开了忠直的领地,从进入越后,再转道进入上野国内。
在他们离开之前,忠直早已经写信给上杉辉虎,让他帮自己给上野的国人打了招呼。
现在关东管领依然管着上野,不过西上野这边属于听调不听宣,对于上杉辉虎比上杉宪政要尊敬许多。
山田五右卫门带着别动队昼伏夜出,抵达了西上野后,便暂时在长野业政的箕轮城停留。
经过上次的合作,这一次长野业政乐于继续帮助,况且忠直还给了一笔钱粮。
上杉宪政与武田晴信的小田井原之战里,西上野可是和武田家结了仇。
之前小幡宪重父子跑到武田家得到了重用,这新账旧账加在一起,西上野的国人都决定给武田家一点颜色看看。
长野业政还写了一封信给忠直,说西上野各地还有一些从佐久郡逃出来的豪族,可以召集一起作战。
岛津忠直知道这是长野业政的好意,但是别动队是他的一张底牌,对于那些如散沙一般的豪族,他并不信任。
忠直回信给长野业政,只说是时机不到,需要再等等。
长野业政岂能不知道这弦外之音,他对左右说道:“岛津殿也是一位心思缜密的人,武田晴信遇到对手了。”
四月底,岛津忠直不再等待,他决定先发制人攻打小县郡内的长漥城。
真田幸隆探得岛津领内大规模的兵马调动,立马叫人在烽火台上烧烟。
一个多时辰后,在甲府的武田晴信就收到了信浓情况有变的消息。
他立刻召集家臣,并且派人继续打探情况。
户隐众上报了烽火台起烟的事情,这时候,五奉行除去山田五右卫门,其他人都在。
神代忠宗和浅野忠广两人早已经从佐久郡和伊那郡回来。
下首的岛津规久皱眉道:“武田家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岛津忠直点头道:“无碍,武田晴信虽然知道了信浓有情况,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这烽火台原本是为了预防越后出兵而设立的,他肯定没有想到本家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还会出兵。”
“等他探明消息,集结兵马,前来支援,时间至少过去了三四天,这是我们拿下长漥城的最佳时机!”
岛津忠直早就在准备战争了,因此,他的兵马在一天之内就集结完毕,总计五千余人。外加一千的阵夫。
按理来说,忠直应该征召四千左右才对,但是这就暴露了别动队的存在。
因此,他多招了一千人,用来混淆视线。
先锋一千人已经在上条政长的率领下先行出动,随同的还有小笠原长家,太田资家和森田重资等数人。
新加入岛津家的大谷信隆,朝仓秀景等人作为一名番头参阵,岛津利久作为同族,更是岛津主家之人,因此跟随忠直,暂任岛津家的铁炮大将。
武田晴信在看到黑烟后,当即对家臣们说道:“不管越后有没有出兵,都不能再等了,出阵!”
刚刚集结的武田军立刻出动,沿着大道急行军赶往信浓。
不过,此刻的长漥城却是难以抵挡岛津军的猛攻了。
因为小笠原长家出手,守军完全被压制,根本不敢露头,岛津军很容易就冲到了长漥城下。
城内两百多人拼死抵抗,在城头上与岛津军展开激烈的厮杀,城墙上下到处都是两军士卒在搏斗。
本间孝虎已经带人杀上墙头,并且跳到了城内墙下激战。
他在前一年的合战中,获得了战功,得到了一百石知行,如今又有不少新的武士加入岛津家,他暗自发狠,不能让新来的超越他。
只见他大喊道:“一番乘之功是我本间孝虎的了!”
他刚喊完,一名武田武士怒吼道:“休得猖狂,看枪!”
“来得好,死!”
双方立刻交战,长枪交错,打的噼啪作响,枪头碰撞间,传来金鸣之声。
三五招后,本间孝虎抡起长枪一招横扫,速度很快,直接打中武士的兜帽。
武田武士痛呼一声倒地,本间孝虎连忙扑过去,长枪刺死武士,随即割下首级喝道:“敌将已经被我讨取!”
很快,望月武吉,上尾清十郎,大谷信隆,朝仓秀景纷纷喊道:“敌将已被我讨取!”
随着武士死伤殆尽,剩下的士卒抵抗减弱,直到最后一名足轻战死,长漥城被攻陷。
后方和田城的和田修理大夫立刻派人向上原城方向报信。
上原城内,诹访四郎作为诹访之主镇守上原城,身边则是山本勘助以及诹访满赖等人。
山本勘助得知长漥城被攻陷的消息,眉头紧皱道:“岛津家的攻势如此猛烈,恐怕和田城也难以抵挡,御屋形大人最多还有一天多时间抵达,四郎殿只需等待即可。”
年幼的诹访四郎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和田城的和田修理大夫被上条政长击败,仅以身免逃到了上原城。
一见到山本勘助就哭诉岛津家攻势太猛,他根本守不住云云。
山本勘助连忙安抚和田修理大夫,说武田晴信即将抵达上原城。
武田军进入信浓后便迅速分兵,因为得知岛津军最多不过六千人,而越后的上杉辉虎正在平叛之后,武田晴信便不再顾及,只率领本队六千人前往上原城,与诹访众汇合,便有七千多人。
武田义信率领一千多人进入诹访郡,汇集黑田家,相木家,伴野家,芦田家等国人总计两千兵马攻打大井高政和大井行赖等叛贼。
而伊那郡内,秋山信友一千五百人在松尾小笠原信贵的引路下进攻知久赖元。
岛津先锋停滞在和田城,而主力在忠直的率领下抵达长漥城,忠直得知武田军已经抵达,当即就让上条政长一把火把和田城烧掉,撤回长漥城内。
武田晴信派遣山本勘助与真田幸隆取得联系,下令真田幸隆进攻葛尾城或是雨饰城。
尽管武田军被岛津军拦腰截击,但是在饭富虎昌的率领下,赤备阻挡了岛津军一阵,在配合三百多武田士卒,进入城内的武田军在快速退出。
不过他们人太少,阻挡片刻后,森田重资率领一个备队绕开攻击散乱的武田军,大量武田杂兵胆气尽丧,再加上城内的佐久众出动,饭富虎昌且战且退,带着剩余的五百多武田军退往内山城。
此刻在内山城内,仅有七百余人,而城外是佐久众和岛津的联军,其中武田军败退后,再加上跟随岛津而来的佐久旧豪族出现,他们用自己的声望号召了一批人跟随,如今联军人马有近三千人。
饭富虎昌一回到内山城就询问武田义信如何了,长坂虎房叹了口气道:“世子殿很生气。”
饭富虎昌一脸羞愧道:“都是我这个老师的错。”
长坂虎房微微摇头道:“饭富兵部大人,此刻不说这些了,还是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局吧。”
饭富虎昌说道:“我军已无胜算,只能请求御屋形大人派来援军了。”
长坂虎房点头道:“也好,我早已派人去向御屋形大人求援,我们先守好内山城,静待援军。”
内山城的使番披星戴月赶到了小县郡,武田晴信知道了武田义信在佐久郡被击败的消息。
本阵内,众人看着脸色不好看的武田晴信,心中顿时紧张起来,看来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山本堪助询问道:“御屋形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田晴信沉默了一下,平淡的说道:“太郎在佐久郡的小诸城,被岛津军袭击,战败了,如今困守内山城,等待援军。”
“什么,岛津军,岛津军不是被我们围困了吗?”
“难道是假消息,不太可能,世子殿身边有饭富兵部大人,不可能会传来假消息。”
“那到底怎么回事?山本大人,你有什么解释的!”
山本堪助低头道:“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在下的失职。”
武田晴信皱眉道:“看来这一次岛津忠直敢于先发制人,是有倚仗的,我们这是中计了。”本阵内,气氛很是凝重,这是武田家第一次在军略方面被人压制。
武田信繁说道:“御屋形大人,世子殿那边必须派出援兵,世子殿不容有失,而且佐久也不能有失。”
武田晴信点头道:“我知道,但是这样做,不就按着岛津忠直的想法去做了吗?他之所以亲自领兵在长窪城,与我军对抗,不就是吸引我吗?”
“至于在佐久会伏击太郎,看来他已经算到我会派太郎去,真是算好了啊,如此,我要是派去援军,这半路上可能有伏兵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很有可能,如此,被围困的武田义信就成了无底洞,武田家的兵力会被一点一点的消耗。
但问题是武田义信又不得不救,那可是他晴信的嫡子,再加上现在的义信身边已经追随了一批人,若他坐看义信被岛津家抓住或是杀死,对于他这个家督的威信是很大的打击。
有了忠直的解释,众人这才释疑,大日向直武立马说道:“御屋形大人真是深思熟虑,臣等不及啊。”
“武田贼子此刻必然还在等着御屋形大人出手,也不知他的计谋落空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哈哈哈。”
忠直也有点开心的笑了起来,自己这一次准备充足,打了武田晴信一个措手不及,又逼得他分兵,心中很是畅快。这几日来的压力也少了许多。
不过战争还没有结束,能够决定此战胜利的战事还在他与武田晴信之间的对决。
他立马派人去给佐久郡的山田五右卫门送信,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翌日,伊那郡的武田军抵达武田本阵,还来不及休息,岛津军便出城了。
忠直在早上收到武田信繁出现在佐久郡并进入内山城的消息后,便不再等待,下令出阵。
长漥城外,岛津军依靠城池列阵,岛津忠直本人站在外丸的橹楼上发号施令。
而武田军则依靠本阵的山头,在周围列阵。
此番地方并不是平原地区,平坦的地方并不多,双方加起来超过万人,因此阵型分的有些琐碎。
这一下双方的骑兵都失去了作用。
岛津忠直安排上条政长和小笠原长家为先锋大将,迎战正前方的武田军。
两人率领两个备,约九百人上前出战。
左翼是岛津规久率领的两个备,也是九百多人。右翼是神代忠宗和浅野忠广,人数九百多人。
剩下一半人马分做两部,一部精锐五百多人拱卫岛津忠直,另外两千多人作为后备队随时支援三处战场。
武田家在岛津军出阵时,随即就做出了应对,中军是诸角虎定和小幡虎盛领头,左翼秋山信友等人,右翼武田信廉,多田满赖等人。
随着双方布阵完毕,进军号角声便响彻战场。
岛津忠直和武田晴信分别站在高处观察战场的动向。
很快,各地传来了铁炮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士卒们呐喊声,兵器碰撞声。紧接着就是惨叫声。
此刻,山林中还有着雾气,随着太阳高升,大雾正在慢慢散去,山风也在吹动着城墙上的旗帜。
忠直紧紧盯着前方的中军战场,岛津军和武田军一开始还打的不相上下,不过随着诸角虎定和小幡虎盛等猛将亲自入场,僵局就被打破了。
上条政长虽然很勇,但是在诸角虎定面前就不够看了,几次险象环生。
忠直连忙说道:“义景,你速速去帮助政长!”
大崎义景早已心痒难耐,当即拿起长枪,拍马而出。
小岛贞兴急道:“岛津殿,臣呢,让臣也去啊。”
岛津忠直连忙说道:“不急,庆之助,等会肯定会让你出战的,武田家的猛将很多,你好好准备吧。”
小岛贞兴笑道:“好好好,臣至少可以打两个!”
岛津忠直微微点头,继续看着战场。
很快,前方的战场有使番跑回来道:“禀报!三木广家大人,西条美浓守大人,富竹重高大人被武田家讨死...”
“禀报!小笠原长家讨死武田家神户利广,诹访右卫门,小松虎长...”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岛津忠直吓了一大跳,心脏都漏拍了一下。
要不是自己准备了一手,自己就要被武田晴信给阴了。
大日向直武大骂道:“武田晴信果然阴险,还好御屋形大人已经算到此贼的阴招,殿下英明啊!”
岛津忠直没有理会大日向直武的彩虹屁,当即说道:“命令各部,立刻撤回城内!”
“哈!”
自己的后手,也是绝杀已经用不上了,自然就没必要和武田军在城外死磕了。
再打下去就是大决战了,这是不可取的,一般上,大势力都会避免大决战,一旦决战就是生与死的较量。
这也是为何川中岛合战只有第四次才有大规模的激战,那已经是决战了。只不过双方损失都不少,因此,两家没能彻底的分出胜负。
岛津忠直自然也是在避免决战,岛津家底子薄,经不起这样势均力敌的消耗。
岛津军在铁炮和弓箭的掩护下撤回城内,武田晴信也只得让军队撤回本阵。
就在他疑惑岛津忠直为何撤兵的时候,一名百足众跑进来喊道:“禀报,真田大人正在和岛津家的山田五右卫门交战,敌军人数一千四!”
山本勘助惊讶道:“什么,岛津殿还有后手!”
在场的武田家臣们也大惊失色,他们不敢想象这一千多援军抵达会对战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武田晴信看向山本勘助道:“堪助,还好你让真田回援,不然此战本家会是惨败啊。”
山本勘助也是暗自庆幸,其实他也在研究战法,在观看啄木鸟之后,心中有一个想法,此次只是初次试探。
但未曾想,岛津忠直与他的想法一致。
山本勘助说道:“御屋形大人,这一次臣只是恰好碰上,不过岛津殿此次的布置却值得臣学习!”
武田晴信点头道:“确实,此战,岛津忠直步步为营,本家最后已经深思熟虑,但还是落入了他的谋划。”
“我们不能再小瞧这个对手了,之前的败退,并不只是因为上杉辉虎的强悍,这一次也让我们认识到了岛津忠直的谋略!”
他们纷纷点头,算是认可了岛津忠直的能力。
没多久,真田幸隆率领兵马抵达武田本阵,拜见武田晴信。
武田晴信微笑道:“幸隆,你来的太好了,差一点,本家就要战败了。”
真田幸隆行礼道:“臣惭愧,那山田五右卫门已经撤回长漥城了。”
武田晴信微微点头道:“无妨,等佐久郡的叛乱平定,本家的兵力仍可对长漥城发起进攻。”
...
两日后,佐久郡的叛乱彻底平定,大井高政等人被武田信繁率领的武田击败擒获,并且被斩首,溃兵逃入了上野内。平定叛乱后,武田信繁就带着武田义信回到了武田本阵。
而岛津忠直也知道了佐久郡已经被武田平定,他皱着眉头,下达了死守的命令。
虽然武田军现在有着九千人马,但是并没有急于进攻长漥城,武田晴信派遣掘金众在寻找长漥城的水源或是进行土龙攻,但都失败了。
岛津忠直的举措让城内心怀不轨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小动作,但是武田晴信还是知道了,长漥城内的水只够守军三日了。
武田本阵内,武田晴信将这个好消息和群臣说了一下,众人纷纷笑出了声,他们知道战争就要结束了。
不仅如此,武田晴信还知道岛津忠直可能会通过夜袭而突围,因此,他让自己手下的忍者聚集在长漥城附近盯着。
晚上,出浦盛清出现在岛津忠直的屋内,轻声道:“殿下,时机成熟了。”
已经睡了的岛津忠直瞬间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掩盖了他眼神中的血丝,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行动!”
等出浦盛清离开,岛津忠直大口喘气,此次兵行险着,巨大的压力让他有些心神疲惫,特别是手下豪族竟然和武田晴信联络。
他在知道这事的那一刻,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了恐惧,失败就在眼前啊。
但是现在时机出现了!岛津忠直心中的压力少了许多,不自觉低声笑了起来,他害怕被人知道,连忙用被子捂着嘴巴笑了许久。
凌晨时分,与户石城相对的坂木城大手门打开,数百岛津军走了出来。领队的正是岛津忠直的马廻众川胜直武和诸星清直。
诸星清直低声道:“五郎殿,我们决不能让殿下失望!”
川胜直武点头道:“在下明白,出发!”
一行几百人急匆匆赶到户石城山脚下。不过在户石城下还有矢泽城,米山城等。
不过此刻正是凌晨四点多,守军已经昏昏欲睡,川胜直武他们小心翼翼的绕过了这些城砦,出现在户石城下。
他们已经探得消息,矢泽城内只有几十人,米山城一百人,户石城内三百人。
川胜直武一挥手,几名忍者悄咪咪的摸到城墙下,随即点燃了炸药。
轰!
漆黑安宁的夜晚下,巨大的声响与火光出现,户石城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川胜直武就带着岛津军杀入城内。
三百人被岛津军夜袭,一时间措手不及,很快就丢掉了外丸,矢泽城和米山城的的士卒赶来救援,结果遭遇了几十名岛津军的伏击,直接被杀的溃不成军。
等到清晨的太阳升起,户石城上下已经被岛津军攻下,同时矢泽城和米山城也竖起了岛津军的丸十字纹。
防备空虚的常田城,松尾城等真田军保护真田幸隆的妻子等人逃走了。
川胜直武也没有追击,他第一时间派人去给岛津忠直送信,同时花钱找来附近山里躲着村民来修缮户石城。
双方都知道了户石城陷落的消息,岛津忠直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大笑道:“哈哈哈,武田晴信中计了,本家终于收复了户石城,哈哈哈!”
大日向直武连忙拍马屁道:“御屋形大人英明,不仅仅是武田晴信被骗的团团转,臣等都没有一丝发现,太厉害了。”
岛津规久等人也纷纷出言称赞。
岛津忠直摆手道:“好了,现在还有最后一策,逼退城外的武田军。”
岛津忠直刚刚结束战事没多久,上杉辉虎就派人送来了书信,绫姬又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不过被他收为养子了。现在胜千代由绝姬和绫姬一起抚养。
说了此事后,上杉辉虎又说道自家姐姐为长尾政景守孝的日子快结束了,大概在九月底就可以举行婚礼。
小岛贞兴和大崎义景他们得在九月回到越后,到时候作为陪嫁武士护送绫姬前来信浓。
忠直看完书信后,立马给上杉辉虎写了回信,随后叫来一众重臣商议给上杉家的彩礼。
这对于岛津家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年轻的家督终于要成亲了。
到时候少主月下斋会跟随绫姬回到信浓,如此岛津家的众人就无须担心岛津家后继无人。
上杉辉虎在官位上以及实力上都比忠直要高,规久建议必须要拿出足够多的彩礼才不算丢脸。
岛津忠直觉得也是如此,不过国内因为干旱的问题,粮食已经欠收,再加上之前一个多月的战争,岛津家也没有余钱。
不得已,岛津忠直便向寺庙和座商们借了三千金。同时忠直让矿山加紧打造一批优质的太刀。
再加上真田乡成为了岛津家的领地,当地的马匹经过筛选,得到了两百匹优质战马。
他留下了其中一半,另一半也将作为彩礼。
远在木曾谷的木曾义康得知岛津忠直要成亲,再加上之前岛津忠直打退了武田晴信,因此木曾义康便拜托商人将五十匹木曾马,一百套木曾漆器送去长沼城,作为贺礼。
岛津忠直手下礼物后,便写了一封信给他,先是夸赞了他的礼物,然后又写了一些安抚木曾义康的话。
木曾谷就在筑摩郡的西部,但是岛津忠直掌控的是东筑摩郡,与木曾谷之间隔着林城和深志城等武田领地。
总之,岛津忠直可不想木曾家倒向武田晴信,不然的话,武田晴信的赤备就有了充足的战马。
现在武田家赤备战马的来源除去甲斐自家的养马场,就剩下购买一途了。
不过当武田晴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要么直接领兵攻打木曾谷,要么就是送女儿与木曾家联姻。
像木曾义康这样的老狐狸,肯不会选择某一方,他会在两者之间游走。
这样也好,等他拿下西筑摩郡再说。
六月,气温越来越高,已经高达二十五度以上。
忠直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飞驒的书信,旁边正有侍女正在摇着风扇,吹出冷气,驱赶热气。
而且桌案还有制作好的冰镇酸梅汤,以及一些水果。
这些水果有樱桃,荔枝,桃子以及没有改良的苹果。
忠直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汁水瞬间充斥口腔,还有多出的汁水低落在纸张上。
他也没在意,而是继续看着这封飞驒的情报。
自他拿到飞驒国的守护,并且回到长沼城后,他就让出浦盛清派出户隐众去飞驒打探消息。
现在已经有情报陆陆续续送回信浓。
飞驒国内虽然面积很大,但是多山,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平原耕地,因此总石高不过四万石。
岛津忠直要联络姊小路家,联系的只是继承了国司之位的古川姊小路家。
在姊小路赖时死后,姊小路氏以居城区分,分为三支。
小岛姊小路氏,小鹰利姊小路氏,古河(又称古川)姊小路氏。三家虽然各自有一定独立性,但并无武装冲突。
不过对谁当飞驒国司的问题倒是经常扯皮,室町幕府不管,姊小路氏的直接上级京极氏也不管,所以整个十五世纪中后期,经常同一时期有两人自称国司,史书称之“飞驒两国司”。
如今古川姊小路家家主为姊小路秀纲,小岛姊小路家家主姊小路雅秀。小鹰利姊小路家家主姊小路光纲。
如果姊小路秀纲不上道的话,作为守护的他完全可以把国司之位交给另外两家。
他当即叫来太田资家,说道:“和泉守,我打算派你去飞州的国司姊小路秀纲那。”
“你主要是为我打探一下这姊小路国司的口风,若是他不愿意归顺本家,你就去小鹰利的光纲和小岛的雅秀说一声,愿意归降本家的就可以得到国司之位。”
太田资家惊讶道:“殿下,如今本家的敌人是武田晴信,还有精力调略飞驒国吗?”
忠直笑道:“飞州不过四万石的小国,国内竟然分了多重势力,本家只需要一员大将就可以进入飞州攻城拔寨了,你不需要担心南边的武田。”
说罢,忠直就开始提笔写信,说道:“我现在以飞驒守护的名义写一封信,到时候,你就拿给姊小路三家人。”
太田资家拿着书信,回到自己的屋敷,然后带上自己的家臣离开了长沼城。
他们从奥信浓地区进入越后,然后走越中绕道进入飞驒国内。
太田资家路过了小岛城和小鹰利城后,才到古川城,拜访姊小路秀纲。
他到了古川城外,就被大手门外的常备足轻给拦住,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太田资家当即喊道:“我乃信浓,飞驒守护岛津兵部大辅忠直殿家臣太田和泉守资家!”
足轻怒道:“不可能,本国守护乃是京极家,已经被乱臣贼子三木家攻灭了!”
太田资家解释道:“我主在去年帮助将军大人击败逆贼,将军大人因功赏赐飞驒守护一职!”
足轻迟疑了一下,连忙告诉守门的武士。
武士走到太田资家面前,问道:“阁下请随在下进城。”
说罢,太田资家便跟着这位姊小路家的武士进入城内。
这些足轻可能不知道,但是武士还是知道的,半年多前,幕府的使者前来古川城告诉了姊小路秀纲,幕府已经任命信浓守护岛津忠直为飞驒守护。
至于飞驒国司纷争的事情以后不需要找幕府来解决,直接找新的飞驒守护即可。
原本姊小路秀纲还在等着新的守护派人来,但是半年多了,也不见人,此事就没人提了。
武士带着太田资家去见姊小路秀纲,同时已经派人提前告知秀纲,来到居馆外,已有近侍在等待。
很快,太田资家就被带到广间拜会姊小路秀纲。
一番寒暄后,姊小路秀纲问道:“岛津殿为何这时候才派人来飞驒啊?”
太田资家回道:“我主接掌信州时,东信,南信,中信和西信皆落入甲斐守护武田晴信手中。”
“经过我主与越后守护上杉殿联手,如今已经夺回中信,以及西信大部分领地。”
“今年一战,我主独自鏖战武田晴信,以七千迎战一万余,鏖战一个多月获胜,击退武田,战事才结束,便派在下前来。”
姊小路秀纲听罢,眼神阴晴不定,堂下几名家臣也是窃窃私语。
太田资家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岛津忠直目前的实力展示了出来。
像他们姊小路家,三家内讧,各家不过是几千石的小势力,兵力凑起来也不到一千人,几千上万的大战他们是想都不敢想。
姊小路秀纲点头道:“原来如此,岛津殿果然厉害,我早已听闻岛津殿能征善战的武名了,心生向往啊。”
“不知岛津殿派遣阁下前来本家,所谓何事?”
太田资家回道:“如今武田家不敢北上,我主也将在八九月间迎娶越后国主上杉殿的姐姐绫姬大人,大约在九月底便会派遣一员大将进入飞驒。”
“哦?”姊小路秀纲有些惊讶,问道:“岛津殿打算派遣何人,多少兵马?”
“我是愿意听从岛津殿的吩咐的,只是南边的逆贼三木,东边的江马氏怕是不好相与。”
三木良纲的亲家正是美浓国的国主斋藤道三!人称“蝮蛇”!
他的女婿最出名的还是尾张的织田信长,在去年,斋藤道三才和织田信长在两国交界的福田正德寺会面。
其家臣猪子兵助询问道三对织田信长的看法。
斋藤道三沉默一会后,才说道:“我这女婿不是一般人啊,我死之后,我的儿子怕是会成为他门前牵马的人。”
猪子兵助惊讶道:“您是说,世子殿会成为织田殿的家臣吗?”
斋藤道三不再说话,随后起身离开,返回稻叶山城去了。
岛津忠直也未曾想到,他要攻灭的三木家居然和织田信长之间有着这层关系,说起来,织田信长还得喊三木赖纲姐夫。
因为浓姬只是斋藤道三的次女,长女嫁给了三木赖纲,并比他大六七岁。
出使斋藤的是三木家的重臣三枝直友,斋藤道三亲自接见了他。
一番寒暄之后,斋藤道三询问起三枝直友前来美浓的目的。
三枝直友也没有隐瞒,便把岛津忠直成为飞驒守护,并且意欲派兵攻略飞驒,支配飞驒的来龙去脉。
斋藤道三问道:“这位岛津忠直是什么人,他在信州,又如何帮助了将军大人?”
下方的斋藤义龙说道:“父亲大人,十兵卫去过一趟京都,可以找他问问。”
斋藤道三点头道:“对,叫十兵卫过来。”
很快,明智十兵卫光秀进入广间,他行礼道:“殿下寻找臣有何事?”
斋藤道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十兵卫,你去年去了一次京都,还被将军大人奖赏了钱财,可知道岛津忠直啊?”
“岛津殿?”明智光秀回道:“臣当然知道岛津殿,原本臣是要要和殿下说的,但是殿下为了经费的事情,导致臣来不及说。”
斋藤道三笑道:“那你说说吧,我可免去你一半的债务。”
明智光秀嘟囔了一句小气,说道:“岛津殿是信浓的守护,与越后守护上杉辉虎大人关系莫逆,,,”
“臣在岛津殿编队的铁炮队下效命,臣第一次见识到了上百挺铁炮的威力。”
“岛津殿只用了四百余挺铁炮打的两万余三好军不敢攻城,一旦攻城,那密密麻麻的三好士卒就如草芥一般倒下,那城下真是血流成河。”
斋藤道三听着,眼露精光,他的女婿织田信长就对铁炮十分看重,正德寺会面便见到了三百铁炮足轻。
看来是一个想法和女婿接近的年轻人,不可小觑啊。
接着明智光秀又说了小笠原长家,小岛贞兴等人大杀四方的事情。
这让斋藤道三多加衡量,觉得与岛津家兵戎相见,不符合他的利益。
他问道:“这位岛津兵部是个完人?没有一丝弱点吗?”
明智光秀沉默了一下,说道:“臣也是听人说的,岛津殿似乎很喜欢人妻。那京极大人因为得罪岛津殿被关入大牢,听闻是京极夫人夜入岛津殿院子后,京极大人才得以出狱。”
堂下众人纷纷露出笑意,这小年轻的爱好真是与众不同,喜欢人妻。
斋藤道三心道:怎么和女婿信长有点像啊。
这就是误会了,织田信长喜欢的吉乃并不是因为人妻才喜欢,只是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出现了意外,导致吉乃成了人妻。
不过斋藤道三的心思却是活泛了起来,如果岛津忠直喜欢人妻,那么嫁给三木赖纲的长女正是符合岛津忠直的爱好。
如此,自己又多了一个强力的女婿,这家业也会稳固许多。
至于三木家,比起岛津忠直差的太多了,作为一个精明人,斋藤道三自然知道取舍。
不过他还得再看看,总不能引来一头恶狼吧。
斋藤道三点头道:“喔,真是一位杰出的年轻人啊,和我的女婿信长一样优秀。”
“义龙,你可多向这样厉害的年轻人学习,而不是因为我打下的这些基业而骄傲。”
“唉,我怕我死后,你会成为信长的家臣啊。”
斋藤义龙一脸羞恼,但不得不低头行礼,感谢道三的教诲。
斋藤道三继续说道:“我会派人去信浓找这位岛津殿调解的。”
三枝直友开心道:“在下代表我主衷心感谢殿下伸出援手。”
斋藤道三呵呵一笑,不管是看在一百贯钱的份上还是长女的份上,这点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
等三枝直友退下后,斋藤道三就钦定明智光秀为出使信浓的使者,毕竟明智光秀和岛津忠直之间有点情谊。
明智光秀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即带上家臣,以及斋藤道三的书信前往信浓。
岛津忠直有些感慨,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人,就在眼前,比如和他一样,还在致力于本国统一的织田信长。
自三年前织田信秀感染时疫病亡继承家主之位以来,曾经可以领兵上万的织田家只能拿出一两千人征战。
今年的村木砦之战,织田信长还向斋藤道三讨来了一千多人援兵,才放心全军出击,攻击今川军占据的村木砦。
当然织田家虽然没落,但是织田信秀还是给信长留下了不少遗产。
六年后,织田信长就要一鸣惊人了,不久就拿下了美浓,那时候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搞定武田家。
“明智光秀。”岛津忠直轻声呢喃道。是个人才,但是留给织田信长似乎比留在自己身边更有用处。
翌日,岛津忠直带着五位奉行和几十位评议众在广间接见了明智光秀,虽然是熟人,但是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不然那就是失礼。
毕竟信浓和美浓一样都是大国。
明智光秀行礼后,岛津忠直微笑道:“自京都一别,我们已经有半年多不见了,十兵卫。”
“哈,没想到岛津殿还记得在下。”明智光秀有些欣喜道。
岛津忠直微笑道:“能够重视铁炮这种新事物的,我觉得都是有才能的人,能够熟练的运用于战争的人,我觉得他有名将之资。”
明智光秀很是高兴,他说道:“在下当不得岛津殿如此夸赞。说道铁炮,与本国相邻,并且是我主女婿的织田大人也组建了铁炮队,人数三百。”
岛津忠直眉头一挑,问道:“哦?看来这世间能人众多啊。”
明智光秀连忙说道:“不过说起来,织田大人对于铁炮的运用并没有岛津殿这般厉害。”
岛津忠直大笑道:“哈哈哈,十兵卫,你这句夸赞,我可就不谦虚了。”
“你说的这位织田大人,我倒是有兴趣见一见,可惜我事务繁忙啊。”
说到这里,明智光秀借机说起了正事,他问道:“听闻岛津殿要攻略飞州?”
岛津忠直点头道:“不错,我既然是飞驒守护,自然是要处理飞驒国政的,不然如何对得起将军大人的赏赐?”
明智光秀连忙说道:“飞州南部的三木家少主与我主长女成亲,因此,三木家拜托我主与岛津殿调解。”
岛津忠直微微皱眉道:“三木家本是飞驒守护京极氏的被官,因功得到领地的赏赐,然而如今却背主弑君,这样的人我怎敢收为家臣啊?”
明智光秀早已经想好这件事情该如何应对,他说道:“此事,三木大人确实有错,但那也是三木大人祖辈的事情,当初也是因为当时的守护无能才导致了此事。”
“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三木大人也已经知错,还希望岛津殿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岛津忠直沉默了一会,随即说道:“看在斋藤殿的份上,我可以饶恕三木家,但是他不能再做守护的被官了。”
“本家将会派遣一位信得过的家臣担任被官,与姊小路国司一起治理飞州。”
明智光秀连忙行礼道:“在下十分感谢岛津殿能够看在我主的面子上饶恕三木大人。”
“在下立马回去禀报我主,并让三木大人前来信州拜访岛津殿。”
岛津忠直微笑道:“十兵卫,此事不急,现在长沼城待几天,见一见故友。至于三木那里,你派你的手下去报信就好了。”
明智光秀看忠直亲自邀请,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留了下来,他派遣自己的侍从回去报信。
岛津忠直微微一笑,随即就让岛津利久他们带明智光秀去城下町游玩。
岛津规久疑惑道:“殿下,为何如此轻易的放过三木家?”
岛津忠直摆手道:“三木家野心极大,多年来都在扩张领地,他岂会答应本家派遣人去飞州?”
“就算现在答应,等以后本家派去的人掌控飞州的局势,三木良纲很难再忍下去了。”
“美浓的斋藤家,卖他一个面子,保持一份善缘,也利于本家日后治理飞驒,免得本家前狼后虎。”
岛津规久点头,说道:“殿下英明。”
城下町,岛津利久带着明智光秀游玩,随即走到一家冰室,说道:“来两份冰沙。”
很快,伙计就端出两碗冰沙递给岛津利久,利久将其中一份递给明智光秀。
“嘶,好冰!”明智光秀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为何这夏天还有冰块?”
岛津利久哈哈大笑:“明智大人现在的表情就和在下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冰沙一样。”
“夏天的冰是怎么来的,在下也不知道,但是这很解暑。快吃吧,这么大的太阳,怕是一会就化了。”
“嗯嗯...凉爽啊,这桃子味的不错!”
明智光秀看岛津利久吃的欢快,他舀了一口塞进嘴里。
“嘶,好冰!哈...感觉整个人都不热了。”明智光秀大笑道。
随后两人来到了一家酒屋,吃了一顿丰盛的中饭,下午,岛津利久带着明智光秀去城外附近转了一下。
明智光秀看到了城外的一座木砦,便问道:“利久大人,那里为何建了一座木砦?”
岛津利久笑道:“那是军役众来参加训练时,临时驻扎的地方。在本家,农闲时军役众们每隔三五日便训练一天。”
“就是殿下这般谋划,才让本家的士卒在对阵武田军的时候不落下风。”
明智光秀暗暗记下此事,随即与岛津利久继续游览。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又回到了城下町,这时候,铃木重吉已经在等他们了。
铃木重吉连忙上前道:“利久大人,明智大人,我们等你们很久了,朝仓大人他们已经占好位置了。”
岛津利久眼睛一亮,道:“喔,不愧是朝仓大人,哈哈哈,走。”
明智光秀跟着满脸兴奋的岛津利久来到城下町西边的一家居酒屋前。
这家居酒屋很大,前面的红灯笼都有好几个,岛津利久指着这家居酒屋道:“明智大人快来,此家居酒屋不必京都的居酒屋差。”
明智光秀暗骂三木良纲究竟在搞什么,自己好不容易说动岛津忠直,如今却是刀兵相见,自己的出使任务原本可以完美的结束,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候出了差错。
他气冲冲的返回了美浓,路过飞驒原本还想去责问三木良纲的,但是在一座关卡前遇到了自己的家臣。
家臣告诉光秀,让他想办法见到长公主,斋藤道三让明智光秀务必保护好长公主,务必完完整整。
明智光秀瞪大眼睛道:“这在开什么玩笑,就靠你我这几个人怎么保护好长公主大人!”
突如其来的任务气的明智光秀破口大骂,几名家臣和侍从低下头假装当没听见。
不过冷静下来的明智光秀还是硬着头皮去完成这个任务。
他立马说道:“内少卿(1),你立刻去长沼城拜会岛津殿,就说我将进入松仓城与长公主待在一起,希望岛津殿可以派人来保护长公主,或者救我们离开。”
奥田景纲行礼后立刻离开返回信浓。而明智光秀则是前往松仓城拜见三木良纲。
奥田景纲风尘仆仆的赶到长沼城,已经是三天后,忠直还没有起兵,但是岛津家上下都已经知道忠直将派一员大将去平定飞驒。
单独领军平定一国,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劳,大家都在想岛津忠直会把这样任务交给谁。
为何大家都对这个任务如此向往呢?第一,被岛津忠直选中的人必然是属于心腹重臣,即使现在地位不高,日后也会被提拔。
第二,平定一国后, 就很有可能被岛津忠直安排在飞驒当地。有此两点,各家武士岂能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飞驒对于忠直来说, 不是什么强敌, 因此他并没有在这方面花太多心思, 只等迎娶了绫姬之后再出兵。
在让明智光秀离开后,岛津忠直的心思在调略真田幸隆上。真田幸隆的领地得而复失, 连带着亲族矢泽和常田等人的领地也没了。几家再度分崩离析,矢泽赖纲等人向岛津忠直投降。
岛津忠直处于收服真田的考虑,因此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但是他们也被改易,失去了居城。
他们虽然恼恨真田幸隆,但是岛津忠直希望他们说服真田幸隆离开武田家。矢泽赖纲等人为了自家的延续,便开始给真田幸隆写信。
真田幸隆在武田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武田本地的家臣们都对真田幸隆不满, 时常挤兑他。
武田晴信为了家中和睦, 暂时冷落了真田幸隆, 其长子真田信纲在百足众里也被其他同僚疏远。
真田幸隆唯一可以交往的便只有山本勘助和相木昌朝了。
真田府内, 真田幸隆再一次与几名家臣喝酒消愁,但是众人只觉得这甲斐浊酒十分苦涩。
春原总右卫门将酒碟一丢,抱怨道:“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啊!矢泽大人他们投靠岛津家了,那些人就对我们冷嘲热讽,这样的日子在下受够了!”
春原若狭守等几人跟着叹了一口气。
真田幸隆却是笑道:“哈哈哈,这样不好吗, 什么事都不用管,只需要尽情的喝酒享乐,哈哈哈,喝酒!”
春原总右卫门看着如此沉迷于吃喝玩乐的真田幸隆, 心中顿时感觉到浓浓的失望, 他气得丢下酒碟,离开了房间。
春原若狭守有些不忍, 看向真田幸隆道:“殿下...”
真田幸隆直接举起酒碟说道:“总右卫门只是去醒酒了, 年轻人就是酒量差,哈哈哈。”
春原若狭守再次叹了口气, 然后和真田幸隆喝起酒来。
但是等到所有人离去,只有他的夫人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失态。
真田夫人再一次看见丈夫如此消沉,再也忍不住说道:“殿下, 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 真田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真田幸隆红着眼道:“那我该怎么办?御屋形大人因为重臣们的态度冷落我,我有心无力啊。”
真田夫人瞪着眼睛道:“既然御屋形大人不能用殿下,那殿下就投靠岛津殿好了。”
“殿下的仇家村上义清已经被岛津殿给赶走了,而且岛津殿也是一位明主。”
“这些日子,矢泽大人他们也送信来说让殿下出仕岛津殿,只要立下功劳,还是可以恢复旧领的。”
真田幸隆低头道:“可是当初御屋形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啊。”
真田夫人回道:“可是殿下也已经为御屋形大人竭诚奉公了,出奔吧,就如当初从上州离开一样。”
三木家虽然是个小大名了,但是在忍者众方面并没有太多的投入,毕竟财政有限。
因此,出浦盛清带着最精锐的户隐众很轻松就进入了三木家的居馆内,见到了明智光秀和斋藤长公主。
出浦盛清给他们留下一名中忍后就离开了。
长沼城,本间孝虎在川胜直武的带领下见到了岛津忠直。
一番寒暄后,岛津忠直说道:“现在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这个任务很重要,关系到本家与美浓两国的关系。”
本间孝虎很是兴奋,说道:“请御屋形大人吩咐。”
岛津忠直点点头,说道:“我会给一批人,你跟随出浦上总守一起前往飞驒救出斋藤家的长公主,并且送到美浓去。”
本间孝虎连忙行礼道:“请御屋形大人放心,臣一定会把斋藤长公主大人送回美浓!”
随即本间孝虎就见到了此行和他一起行动的人。
分别是望月武吉,上尾清十郎,铃木重吉等人。
一行人乔装打扮,在出浦盛清的帮助下抵达松仓城外。
六月中的一晚,这一日月亮高挂夜空,斋藤长公主看着月色无心睡眠。
三木赖纲来到她的院子,看着怡然自得的斋藤长公主,不由得心烦。
斋藤长公主看着三木赖纲摆着一张臭脸,行礼之后,便不再理会。
三木赖纲心中一股邪火,怒道:“你作为我的妻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吗?斋藤殿有没有教导你?还是因为你们是商人出身, 才如此无礼!”
斋藤长公主顿时盯着三木赖纲,冷声道:“是殿下一进来就给妾身脸色看, 失礼的明明就是殿下!”
“你居然敢反驳我?”三木赖纲快速走向斋藤长公主。
斋藤长公主一只手已经摸向袖子里了。
“唰!”
明智光秀推开隔间的们, 看着怒气冲冲的三木赖纲, 说道:“世子殿怒气冲冲的,意欲何为?”
三木赖纲大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和她睡觉的房间,滚出去!”
斋藤长公主看向明智光秀道:“是今晚行动吗?”
明智光秀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慌张。
三木赖纲眉头一皱, 准备后退,但是斋藤长公主动作更加迅速,她迅速扑向三木赖纲,一把胁差已经抽出,一刀刺进三木赖纲的胸口。
站在门口的三木武士睚眦欲裂, 连忙拔刀上前, 但黑暗中一支箭矢射入他的喉咙。他想喊叫, 但是血水充斥喉间, 根本发不出声。
有几名侍女正欲尖叫,斋藤长公主就喝道:“谁敢出声,死!”
几名侍女连忙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出浦盛清带着几名忍者出现,将三木家的侍女迷晕。
而服侍斋藤长公主的侍女却是换上了长公主的衣服,然后抱着三木赖纲的尸体上塌。
迅速处理了现场之后, 已经是凌晨时分,他们这才动身离开院子。
一路上他们都很小心翼翼,但依然花了一个多时辰离开松仓城。
到了外面,本间孝虎等人正在等待, 来不及停歇, 一行人就马不停蹄的往美浓边界行走。
距离最近的是东美浓的国人远山家,保持着独立的地位。
夜间走路是一见很艰苦的事情, 特别是飞驒本就是地形险峻的地方, 道路并不是很好。
而且为了躲避三木家的关卡,他们只能走更加不好走的山路。
走了大半夜, 直到清晨到来,他们还在飞驒境内的山脉里。
不过三木良纲发现了自己儿子惨死的事情,至于假扮斋藤长公主的侍女被发现后,直接自杀了。
三木良纲怒不可遏, 当即派人去追赶逃跑的斋藤长公主,同时也派人告诉沿途的山民, 抓住斋藤长公主,赏赐二十贯,或者得到军役户籍,脱离贱民的身份。
尽管斋藤长公主他们走了大半天,但是三木家的人走大道,消息很快传开了。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虽然有山贼众追上了他们一行人,但是斋藤道三早就派明智光安带着一队人在飞驒境内等候。
三木家的人赶到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进入美浓境内了。
三木良纲得知斋藤长公主成功逃走的消息,怒不可遏。
他立马派人继续与江马和广濑等人商议,同时也是破罐子破摔,准备让山里的贱民来麾下效力。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家中众人也没有讨论这些贱民身份低微的事情。
......
出浦盛清和本间孝虎等人完成了岛津忠直交代的重任,参与任务的众人都得到了赏赐。
真田信纲死了,他的首级被砍下悬挂在踯躅崎馆外的路边,山本勘助不忍心好友的儿子曝尸荒野,先是暗地里收敛了尸体,然后派人偷了首级,换上一个假的。
然后将尸体进行缝补,并且写了一封信塞进了衣服的夹层里,接着派遣家臣背着尸体一路到了信浓。
正好遇上在打探消息的户隐众,那人交代了一下,然后将尸首交给户隐众就走了。
长沼城,真田幸隆到这里已经四五日了。今日岛津忠直召见了他。
广间内,五奉行和小笠原长家等人都在,岛津忠直坐在上首,看着下方的真田幸隆说道:“真田弹正,在本家,有功者才能赏赐。”
“你初来本家,我不能直接把真田乡都赏赐给你,所以暂时你领松尾城附近一千石,兼任松尾城代。”
真田幸隆连忙行礼道:“臣衷心感谢御屋形大人的赏赐。”
岛津忠直点点头继续说道:“真田弹正,我正欲攻略飞州的三木家,飞州内,姊小路三家皆是本家盟友。”
“而三木家亦有盟友,分别是江马氏和广濑氏等豪族,本家还要防备武田,所以派遣前往飞州的兵力有限, 最多两千人。”
“我决定让与三郎为主将,你为军师, 在我与阿绫大婚之后, 便可出阵, 如何?”
真田幸隆很是激动,行礼道:“臣一定不会辜负御屋形大人的栽培!”
岛津忠直微笑道:“哈哈哈, 真田弹正尽力便可,等会我就派人给你送去详细的情报,如果可以的话, 你可以亲自去一趟飞州。”
真田幸隆行礼道:“御屋形大人英明,去一趟飞州是必要的。”
就在这时,上条政良走到廻廊上喊道:“禀报!”
“进来。”
岛津忠直点头道:“什么事?”
上条政良行礼道:“殿下,真田弹正大人长子信纲大人的尸首被人送回来了!”
真田幸隆很是激动,眼睛瞬间通红。
岛津忠直问道:“武田晴信会好心送回来?”
上条政良回道:“并不是, 是户隐众带回来的, 说是真田弹正大人的故友送回来的。”
真田幸隆顿时想到了山本勘助, 也只有他最容易拿到自己儿子的尸体。
岛津忠直看向下方, 说道:“真田弹正,你先回去看看吧。”
真田幸隆连忙告退,跑回去见自己的儿子,回到院子里,妻子和子女已经在哭泣,家臣们也是悲伤不已。
真田幸隆走到真田信纲面前, 腿一软,直接坐在尸首面前,呢喃道:“信纲,别怨为父, 为父也是为了真田家。”
这时候, 真田夫人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源太衣服夹层里的。”
真田幸隆结果书信一看, 果然是山本勘助写的书信, 里面有对真田幸隆叛逃的惋惜,也有他对幸隆的祝福。
最后写道:为了御屋形大人和四郎大人, 在战场上遇见了,我绝不会手软的。
真田幸隆流出了泪水,却有一丝笑意,轻声道:“堪斯基, 谢谢。”
春原若狭守抹了眼泪说道:“殿下,请振作起来!”
真田幸隆也抹了眼泪道:“我知道, 我绝不会让源太的死毫无意义!”
“御屋形大人今天叫我,赏赐了旧领的一千石,并且交给我一个任务,诸位,我们还会振兴真田家的!”
“喔!”
真田幸隆在安葬了真田信纲后,就决定前往飞州,他带上了几名家臣,然后跟随太田资家离开了长沼城。
通过岛津忠直给他的情报,真田幸隆已经大概了解了飞州的情况。
但是要依此进行调略的话,这还不够,首先还得稳住国司家的情况。
为此,真田幸隆向岛津忠直申请了一笔钱,用来调略。
不过岛津忠直因为婚事的缘故,已经向寺社贷款了一大笔钱,岛津忠直拿不出太多钱,只也挤出一百两金子交给了幸隆。
虽然只有一百两金子,但这对于幸隆来说,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头了。
矢泽赖纲他们重新划拨到了真田幸隆麾下,他们得知只有一百两金子,愁眉苦脸道:“这点钱,调略很困难啊。”
真田幸隆却是摇头道:“此事不难,不过拉大旗罢了,我自有办法。”
真田幸隆一到古川城,就暗地里接触国司的几名重臣。
虽然幸隆只给每人五十贯钱,但是真田幸隆说道:“这些只是一点小小的意思,只要阁下说服国司大人听从我主的号令,日后必有重谢。”
“而且大军进入飞州后, 本家对阁下的领地自然是秋毫无犯, 阁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忙活了十几天的真田幸隆回到了长沼城,将此行的任务向岛津忠直汇报。
说到最后,他自己请罪道:“御屋形大人,臣最后未能说服江马时盛,很抱歉。”
岛津忠直笑道:“无碍,对于这点我早有准备,江马时盛不想改易也很正常。”
真田幸隆疑惑道:“御屋形大人知道些什么吗?”
岛津忠直点头道:“是的,这件事应该告诉你的,不过也是我疏忽了,忘了和你说,神冈乡内有一座银矿。”
“银矿?”真田幸隆心中大为惊讶,难怪改易后加了一千石,但是江马时盛还是不同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真田幸隆觉得江马时盛的举动很正常,这可是一座银矿啊。
岛津忠直说道:“飞驒虽然多山,不适合种地,但是矿山不少,除去神冈银矿,还有白川金矿以及其他地方的铜矿。”
“况且飞州山内有不少漆树,优秀的木工,不仅可以制作漆器,还可以组建施工队修建城砦。”
真田幸隆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御屋形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啊。”
岛津忠直与幸隆又寒暄了一番,这时候说道:“你儿子源五郎已经七岁了吧, 送来我这当小姓吧。”
真田幸隆当即行礼,他回到松尾城后, 就把真田源五郎送来了。
在这之后, 岛津家上下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婚而准备, 再加上还有秋收这件大事,每个人都很忙碌。
首先是岛津规久得这神代忠宗一些人准备彩礼, 浅野忠广布置场地,准备迎亲宴的菜品规格。
在确定菜品之后,上条政长和小笠原长家与岛津忠直一起带上本间孝虎, 岛津利久等一众武士去打猎准备肉食。
神代忠直也从矿山返回,接管了捕鱼这项工作,松代姬和雪姬还得准备其余饭食。
而山田五右卫门得告诉附近的村民,在婚礼当天需要站在大道上夹道欢迎。
同时还布置了军役众们,届时他们需要在进入善光寺平的道路举起火把。
按照双方的商议, 送亲队伍差不多在黄昏时间抵达善光寺平, 到了晚上七点就到了长沼城外。
同时, 岛津忠直还给居馆进行翻新, 添置了不少新的东西,给绫姬安排的院子都是新的东西。
为绫姬布置的房屋是岛津忠直亲自把关查看的,不敢有一丝的疏忽。比如房间里的屏风,角落处的化妆台,还有安装的冷气冰箱,暖气管等。
如此可保证绫姬的房间里冬暖夏凉。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 这样的布置在唐代甚至更早就有了。
时间一晃而过,九月已经到来,今日便是岛津忠直与绫姬的婚礼,越后送亲的队伍已经进入了信浓, 忠直也已经派出人沿途接应。
送亲的主使由直江实纲担任, 随行的陪嫁武士团有三十人,足轻五十人。
并且位于信浓高井郡内的岩井家也作为绫姬的嫁妆送给了岛津忠直。
这倒是让岛津忠直有些意外, 岩井家当主岩井满长不怎么出名, 但是他的儿子岩井信能是个有才能的人,可以留给儿子用。
一直到黄昏时分, 日渐西斜的时候,绫姬的队伍才到善光寺平,距离长沼城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岛津忠直已经让人在道路上每隔两米的距离,左右都有人举着火把。
一条长长的火龙照耀了绫姬前来长沼城的道路。
直江实纲骑着战马走在最前头, 后面是十五位骑马武士,领头的便是小岛贞兴。
骑马武士之后便是十个人抬着的轿子, 绫姬便坐在里面,后面的奶妈坐在马上,由一名杂役牵着,身后便是八名侍女。
接着便是大崎义景等十五位骑马武士,以及五十名足轻。
随着时间到了晚上七点,送亲的队伍到了长沼城大手门,进入城内的道路早已经有人清扫干净。
岛津规久带着岛津家的重臣正在迎接,直江实纲连忙下马上前寒暄。
岛津规久说道:“大和守大人,我主正在本丸内等候。”
直江实纲笑道:“哈哈哈,好,岛津殿的准备真是隆重啊,哈哈哈。”
一行人走入城中,后面跟着绫姬的娇子和侍女,武士。
进入居馆后,穿着白色婚服的绫姬在奶妈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院子内,岛津忠直已经在广间内的左边等着了。
绫姬和忠直在两家重臣的见证下,行了婚礼,然后被送入洞房。
不过忠直很快就出来,今日的婚礼正好是他与家臣们以及直江实纲等人培养感情的时候。
岛津军征讨飞驒的路并不好走,最好的一条是从木曾谷进入飞驒,但是这条路上被武田家给拦住了。
不得已,岛津军只能从越后,在到越中,越中的椎名家从属于上杉家,因此可以借路给岛津军。
至于从属于神保家的南越中豪族也不想惹是生非,而且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岛津军这才赶到飞驒北部。
姊小路三家已经集结兵马等候了,同时内岛家也出兵跟随作战。这几家兵马便有八百多人,算是岛津军作战队伍,也就两千六百多人。
而三木家和江马家两家联军也有近三千,其中三木家征集了一千三百人,江马家有一千五百人。
不过,三木与江马的军势里,核心的武士和足轻不多,农兵加一起也就几百人,其余大部分都是山民。
但是这些山民的战斗力要比农兵高,这些人体型就大了许多,而且常年在山中奔走,速度灵敏,不少人还有精湛的射术,以及投石术。
小笠原长家和真田幸隆早已经讨论过,所以他们都没有轻视敌人。
岛津军抵达古川城后,先是进行了短暂的休息, 同时听取户隐众的情报。
如今三木家的兵马还在松仓城,而江马家的兵马仍在诹访高原城, 似乎两家打算等岛津军来攻城, 然后消耗时间。
小笠原长家得知三木家兵马只有一千三, 他决定先攻打三木家。
真田幸隆提醒,一旦岛津军进攻三木家, 江马家肯定会攻打小鹰利城和古川城。
小笠原长家当即力断,他说道:“二家合流肯定更难对付,但现在他们二人自作聪明, 以为可以左右牵制我们,哼!”
“真田大人,在下带领一千八百人去攻打三木家,剩余的兵马全部交由您守住小鹰利城。”
真田幸隆看了看地图,只要小鹰利城在, 江马家自然不敢渡过荒城川。
他点了点头, 接下了这个任务。如此岛津军也一分为二。
小笠原长家率领一千八百的联军抵达松仓城附近, 一里路外便是高山城, 城主高山外记正宗。
松仓城内,三木良纲对一众家臣说道:“敌军人数不过比我军多五百,我军无忧矣。”
岛津军好似被三木良纲说中了一样,扎营之后,岛津军就没了动静。
高山外记正宗派人打听战报,结果得知岛津军到了也没有攻城, 随即询问更详细的情况。
听闻岛津军一千八百人屯兵城下,而松仓城内一千三百人,他觉得此战似乎是三木家胜算更大。
家臣们当即询问要不要出战支援三木家,高山正宗摇头道:“再等等。”
一直到晚上, 岛津军都没有动静, 三木良纲吩咐家臣们盯着,自己睡觉去了。
凌晨四点多, 快五点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月亮已经落下, 除去城头火把,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就在这些阴影里,户隐众的忍者已经在慢慢靠近松仓城的城墙了。
只不过松仓城城墙十步以内还是可以看见的。
但是因为岛津军白天没有出战的缘故,三枝直友觉得岛津家可能会夜袭, 便叫人仔细盯着。
守在城头上的足轻们盯了半夜,眼看最多两刻钟就会天亮, 于是心神松懈,开始打盹了。
几名户隐众立马靠近城墙,并且拿出炸药开始堆放。
那轻轻挖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有动静的,打瞌睡的士兵因为脑袋猛地一顿,瞬间清醒,随即听到了一丝声音。
他推醒了同伴,然后说道:“有点奇怪的声音,我去看看。”
户隐众们也听到了哨兵的声音,他们也来不及挖了,直接就把炸药塞进去,然后点燃引线,拔腿就跑。
哨兵看到几个黑影子逃窜,当即喝道:“有细作,细作!”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犹如天雷一般石破天惊。
“杀!”
在山脚下埋伏了许久的联军在小笠原长家的命令下发起了突击。
被炸懵了三木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外丸就被攻破了,至于被惊醒的三木良纲在家臣们掩护下从搦手门方向逃跑。
城内的一千三百兵马大部被俘虏,少部分溃散,逃到三木家起家之地——樱洞城的三木良纲一看身边没有几个人了,不由得心塞。
他不知道那声巨响是什么,总之,自家的一切全完了。
他还没有松口气,小笠原长家就带着几百兵马追杀而来,这樱洞城内不过几十人,又怎么是小笠原长家的对手,很快就破城了。
三木良纲最终在橹楼内自杀身亡。
不过一日,飞州内最大势力三木家覆亡!
得知这个消息的高山正宗直接愣在当场。他早就被那声巨响吓醒,然后就派人打探消息。
早上拿下了松仓城, 这才一个时辰, 樱洞城也被拿下,三木良纲自杀了。
他连忙大喊道:“快, 快去,所有兵马集结,立刻派出使者去拜访国司大人!”
周边的豪族被这一战果惊住了,各个都是带上自己的属下纷纷赶往古川城拜见国司大人。
至于江马家还不知道,但这时候,小笠原长家留下三五百兵马进驻松仓城和樱洞城,就立刻回援古川城。
真田幸隆比江马时盛更早知道这个消息,为了拖住江马家,真田幸隆当即领军出城,沿着荒城川往八日町方向前进。
江马时盛一看敌军出城,顿感疑惑,想再看看情况,但是他的长子辉盛却是说道:“此时不出战,更待何时?”
江马时盛担心是敌方的诡计,但是江马辉盛觉得是敌人在轻视他们。
他看父亲迟疑,便说可派出细作查探周围。一番查探后,江马家的探子并没有发现附近有兵马。
这一下江马时盛的家臣们都坐不住了,纷纷催促出兵。
不得已江马时盛便让江马辉盛领兵一千二出战。
江马辉盛领兵遇上真田幸隆的几百人,脑子一热道:“我军人数众多,优势在我,冲啊!”
江马军立刻发起无脑冲锋,真田幸隆当即让铃木重吉率领铁炮队上前。
白川乡,归云城。
内岛氏利召集三家老,以及的自己的儿子内岛氏理齐聚一堂。
他说道:“岛津家当初给江马家转封,大概是看上了神冈的银矿,若是他不知道,就不会得罪江马家了。”
家老山下丰前守说道:“殿下,难道不是江马家的人透露了消息?”
内岛氏利摇头道:“我派人打探了一番,江马时盛死之前并没有说出银矿的事情,他大概以为岛津家不知道这事,只等自家后辈重回旧领,依靠银矿重整江马家。”
川尻备中守皱眉道:“殿下说起这事的意思,您是担心岛津家对我们也有想法?”
内岛氏利点头道:“说不定他也知道本家内有金矿么?”
内岛氏理惊讶道:“可是父亲大人,我们一直隐藏的很好啊。”
内岛氏利摇头道:“怎么会,周边的豪族们,谁没有怀疑本家有矿山?”
尾神石见守问道:“可是,目前岛津家安排在飞州的代官神代忠宗目前都只是在整顿飞州,不见任何迹象。”
内岛氏理接话道;“神代忠宗还派人去见了照莲寺的主持实海上人。”
山下丰前守立马说道:“殿下,臣觉得无需惊慌,不管对方有没有准备,本家提前做准备就好了。”
内岛氏利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本家这些年的金子都换了粮食军备,地下仓库早已经堆满了,依靠归云城,本家至少可以坚守三年!”
“不过, 为了有备无患,我们还得做更多的准备, 夜叉熊, 你代我去一趟照莲寺, 献上一笔钱,和照莲寺打好关系。”
“丰前守, 你带上钱和礼物去拜访岛津家的武士们,看看能不能探得一些消息。”
内岛家的动作怎么躲得过户隐众的监察,神代忠宗很快就知道内岛家评议的内容。
神代忠宗微微皱眉道:“这个内岛家, 与照莲寺关系匪浅,归云城难以攻陷,须得本家主力才行,暂时先稳住才行。”
随即他就让户隐众立刻上报这个消息给岛津忠直。
此刻,不管是飞州还是信浓, 现在都已经是大雪封山, 好在岛津家已经使用雪橇, 再配上柴犬, 冬天行进并不是很困难。
岛津忠直收到飞驒的来信,发现这事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
他有些感慨道:“路途不便啊,飞驒发生的事情,我几天后才能知道。”
他心中的计划又多了一个,就在信浓和飞驒交界的山脉修建烽火台,如此, 一旦出了急事,他也能提前知道。
而且他还得筹集一笔钱,在这些群山中修筑一条简易的路。
他叹了口气,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信, 看完书信的内容, 不由得调笑道:“内岛氏理,归云城的天下人。”
他当即给神代忠宗写下一封回信, 那就让神代忠宗暂时稳住内岛氏, 不要去动他。
当然也可以透露消息给内岛氏,那就是岛津家因为缺钱, 才盯上了神冈银矿,但目前岛津家的财政已经得到了缓减,不想在飞州闹事云云。
至于何时对付内岛氏,那还得等他拿下西筑摩郡后再说。
几日后, 收到岛津忠直消息的神代忠宗心中有了底,于是就让那些收了礼品的手下断断续续的透露一些消息。
内岛氏利这边收到消息后, 又和家臣们商议了一番,与其送钱给可能喂不饱的岛津家,不如和国司,照莲寺打好关系。
岛津忠直得知内岛家的动作后,不由得砸吧一下嘴巴,这山里的小豪族还挺聪明的。
原本还以为会有一笔意外之财,现在是无了。
不过岛津忠直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关注。
那就是武田晴信将自己女儿嫁给了北条氏康的儿子北条氏政。他们是在签订三国同盟后定下的婚约。
三国同盟算是彻底稳固了下来。
而且,十二月的天气并没有之前那么冷,下雪的亮也不多。这就是岛津忠直最担忧的。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新春一过,这天气居然变得暖和起来。
岛津忠直也不敢懒散了,他只觉得时间紧迫,他立马召集了家臣们,说道:“诸位,今年的天气十分反常。”
“进入正月好几日了,气温不见下降,地面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了,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真田幸隆顿时一惊,说道:“御屋形大人,您是在担心武田家会在此刻进攻吗?”
岛津忠直点头道:“武田家在去年的下半年丰收,兵粮肯定不缺,此刻,越后进入信浓的山路因为积雪融化,泥泞难行,正是进攻本家的好时候。”
岛津忠直来到绫姬的院子,绫姬正与松代姬和雪姬聊着。正好,月下斋和他的弟弟竹若丸,妹妹阿松玩耍。
几人见岛津忠直来了,连忙行礼,绫姬看岛津忠直脸色上带有一丝忧愁,便让奶娘将几个孩子带了下去。
雪姬知趣的说道:“竹若丸还小,妾身离开一会都有些担忧,所以请殿下容许妾身离开。”
岛津忠直点头道:“也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松代姬和雪姬当即行礼离开。
绫姬微笑道:“殿下怎么了?”
岛津忠直长叹一口气,然后头枕在绫姬的大腿上,说道:“现在的气温很暖和,外面的积雪都在融化了。”
“若是不降温,一直是这个温度的话,恐怕武田晴信会出兵。”
绫姬点头道:“原来如此,妾身会写信给辉虎的。”
岛津忠直握着绫姬的手,说道:“要是如此就好了,武田家和相模的北条家联盟了,北条家会为武田家出兵上野。”
“到时候,辉虎殿就需要去支援上野的关东管领了,这才是我忧愁的地方啊。”
绫姬有些担忧道:“殿下,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岛津忠直说道:“倒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辉虎殿不从越后进入信浓,而是他支援上野后,派出援兵从上野西部进入佐久, 我届时也会进攻佐久郡的。”
绫姬听罢,点点头, 然后笑着用手点了点岛津忠直的额头道:“殿下明明有办法, 刚刚故意吓妾身, 真是讨厌。”
岛津忠直笑道:“这不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嘛。”
绫姬柔声道:“妾身是殿下的夫人,请殿下不要为难, 妾身会付出一切帮助殿下的。”
岛津忠直非常开心,当即起身抱着绫姬走入房间,他只有如此补偿绫姬了。
翌日, 岛津忠直扶墙而出,正看到看到月下斋有模有样的跪坐在走廊上行礼。
岛津忠直连忙放下腰间的手,大笑着抱起月下斋,月下斋也被逗弄的哈哈直笑。
吃罢早饭,岛津忠直就叫来雪姬进行了一番慰问, 然后和竹若丸亲近了一番。
之后, 他就收到了绫姬写给上杉辉虎的书信。当天他就留宿在雪姬的院子里。
第二天, 岛津忠直叫来浅野忠广, 让他和雪姬叙叙亲情,浅野忠广很开心去了雪姬院子。
他见到竹若丸十分开心,虽然竹若丸是庶子,但总归是岛津忠直的儿子。
雪姬看着开心的浅野忠广,说道:“父亲大人,最近殿下有些忧愁, 您可一定要为殿下排忧解难啊。”
浅野忠广点头道:“虽然为父能力一般,但是殿下吩咐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全力办好的。”
雪姬微笑道:“女儿相信父亲大人一定会如此的,女儿和竹若丸也会为您祈祷的。”
浅野忠广连忙阻止雪姬行礼, 然后继续抱着竹若丸玩耍。
片刻后, 浅野忠广回来拜见岛津忠直,说道:“殿下, 臣的才能十分有限, 但是对于殿下,臣绝对是忠心的, 并且做好殿下布置的每一件事。”
岛津忠直露出意外的表情,连忙说道:“你也是我的岳父,对于你的忠心,我是非常清楚的。”
“不然的话, 我怎么会让你担任本家的奉行,这可不是因为雪姬, 而是我看中你。”
浅野忠广行礼道:“哈!臣不胜感激!”
岛津忠直话锋一转,说道:“最近我为送信的人感到忧愁,既然浅野你如此表态,我也不能辜负你的忠心。”
“这有两封信,就拜托你送去春日山城,交给辉虎殿。”
浅野忠广连忙行礼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被岛津忠直一番pua后,浅野忠广拿着两封信,带上自己的家臣便启程前往越后。
几日后,浅野忠广就到了春日山城,拜见上杉辉虎。
上杉辉虎亲自接见了浅野忠广,一番寒暄后,浅野忠广行礼道:“上杉殿,在下此次前来,是受我主所托,送来了两封信。”
上杉辉虎拿到书信一看,一封是姐姐绫姬的,一封是姐夫岛津忠直的。
他先看了绫姬的书信,对于绫姬所说,岛津家目前面临的困境,他皱起了眉头。
再看岛津忠直的书信,上面并没有写和武田家有关的事情,只是一些平常的问候等等。
上杉辉虎看向下方的浅野忠广说道:“姐夫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
浅野忠广回道:“并没有,只是让在下将礼物送到上杉殿,以及喜平次大人,胜千代大人手中。”
因为真田幸隆的叛逃,这让大部分的重臣对新加入武田家的他国之人十分的不信任。
好在武田晴信此刻在武田家已经树立起了威信,家臣们也不敢太过分。
武田晴信也知道了真田信纲尸首不见,和山本勘助有些关系,他对于此事还是有些芥蒂的。
不过他很看中山本勘助的能力,于是将山本的妻与子从骏河接到了甲府,并且当众提拔山本勘助为家中重臣。
山本勘助十分感激武田晴信所做的一切,便主动和武田晴信说了自己将真田信纲尸首送回信浓的事情。
两人解开芥蒂,相谈甚欢。
这一次武田晴信让山本勘助继续情报工作,只是其一,山本勘助和真田幸隆是好友,也学到了一点调略。
而且,武田家调略北条高广一事就是他安排的,所以他决定要在岛津家内进行调略。
岛津家崛起不过几年,底蕴不足,不少豪族都是因为强硬的手段降服于岛津家。
既然武田家要主动进攻安雲郡,那么就从安雲郡的豪族下手。
山本勘助对于安雲郡现存的豪族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现在的安雲郡经过岛津家的攻略,两个数百年的名门仁科氏,割嶽氏已经灭亡。
剩下的是仁科氏的连枝众,分家以及小笠原氏的旧臣,还有大日向直武的两个弟弟在安雲郡也有城池领地。
而安雲郡的郡代则是岛津家的家臣浅野忠广。
山本勘助当天就离开了甲府,前往信浓,前去安雲郡调略当地的豪族。
到了安雲郡后,山本勘助先派人接触了渋田见政长, 他听说渋田见的女儿是岛津忠直的情人,但是渋田见对于岛津忠直颇有微词。
因为岛津家的重臣浅野忠广就是因为送上女儿才得以晋升重臣, 成为安雲郡的郡代。
自己的女儿同样是岛津忠直的女人, 为何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因此,他对岛津忠直是有些不满的。
在前一年的合战里, 如落合弘昌等人偷偷联络武田一样,他也与武田家有联络,只不过岛津忠直反败为胜, 他就斩断了联系。
如今山本勘助的家臣带着当初的书信找上门来,渋田见政长很是慌张。
此人威胁渋田见政长,让他背叛岛津忠直,但是政长见岛津家如日中天,自然是咬死不会背叛, 并且还要把这位传兵卫给抓起来。
传兵卫怒道:“渋田见大人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我主会把此事告诉浅野忠广!”
“不过渋田见大人不想背叛岛津家也可以, 那么告诉在下一个消息, 这封信就还给您。”
渋田见政长考虑了许久,说道:“浅野大人的家臣已经传达了命令,准备集结兵马前往长沼城。”
传兵卫拿到这个消息,就把书信交给了渋田见政长,随即离开了此地。
山本勘助看着这个消息,呢喃道:“集结在长沼城, 看来岛津家的主力会在小县郡方向。”
他立刻将这个消息送回甲府。随后他又派出传兵卫,让他去联络安雲郡其他的豪族。
不过他们都不敢背叛岛津家,得到的消息,也没有太多用处。
不过, 这一日, 望月千代女送来了一封情报,是在半路劫持的。
他打开情报一看:我欲邀请木曾大人在三月花见之会会猎于上田原。
山本勘助一喜, 这个情报透露的消息很多, 首先是岛津家出兵的时间是在三月,其次, 主力布置在上田原一带。
还有,木曾家和岛津家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他立刻吩咐传兵卫,将这封情报快速送回甲府。
收到情报的武田晴信冷哼一声道:“木曾这只老狐狸,想在我和岛津家左右逢源, 必须得给他一个教训。”
“通知下去,进入木曾谷内的粮食, 盐以及其他商品都给我断绝,他们出来贸易的商路严加盘查!”
武田家对木曾家的制裁,自然被岛津家的户隐众发现,岛津忠直皱眉道:“我送给木曾义康的信被武田家的人知道了?”
出浦盛清行礼道:“哈,有一人出了事,被武田的巫女迷惑,丢了书信。”
岛津忠直手指敲打着桌案道:“户隐众也应该培养巫女,算了,此事你们不太熟悉。”
“上总守,你可不能落后于武田家的乱波细作啊。”
出浦盛清连忙行礼道:“哈,臣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等出浦盛清离去,岛津忠直者才开始写一份计划书,有关交际花的计划书。
城下町最火热的居酒屋,只是岛津忠直的一次尝试。里面的女子已经声名远扬。
天文二十二年,岛津忠直和上杉辉虎帮助足利义辉打赢了一仗,让三好家归顺幕府。
但是时过境迁,就在去年,三好长庆抓住机会,再一次进攻幕府的领地,而支持将军的六角家,因为与浅井家的战事,没有提供援助。
少去一大臂助的足利义辉虽然在灵山城拼死抵抗,但是依然寡不敌众,败退近江坂本。
这一次,三好家居然一路追击,打到了近江,逼得足利义辉从坂本出逃,才善罢甘休。
现在的京都可是三好家的天下,岛津利久那是低调的回到了京都。
他怕暴露身份,便派大岛直部先去近卫家的府邸查看情况。
确认没有问题后,岛津利久才去近卫家的府邸,并且送上绝姬的家书。
仆人拿着书信,就请岛津利久进入院内等候,自己跑去告知管家。
管家拿着书信,一路不停的跑去告知近卫前久,前久看完书信,得知绝姬怀孕的消息很是开心,他觉得自己可以去越后看看了。
如今的可不是右大臣了, 而是左大臣兼朝廷关白。
他对管家说道:“去把那位送信来的人请过来。”
岛津利久来到书房见到了近卫前久,行礼道:“右府殿, 在下是岛津兵部大辅忠直殿家臣岛津利久。”
近卫前久微微点头道:“吾已经是关白了。”
岛津利久有些惊讶, 如此年轻便是关白了, 他连忙行礼道:“真是失礼。”
近卫前久摆手道:“无妨,此次你来京都不仅仅只是送信的吧?”
岛津利久行礼道:“哈, 在下前来,因为我主想要收几位懂的礼仪的侍女,年纪大小, 最重要的是懂得礼仪。”
“要是能知道琴棋书画,那就更好了,至于数量,大约三五人就足够了。”
“另外还有一些优质的女子,比如活不下去的话, 本家可以提供一个工作, 这样的女子多多益善。”
近卫前久微微皱眉, 总觉得这有些违和, 他说道:“京都经过战乱倒是有些这样的人。”
岛津利久大喜,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叠金判,一共十块,一块便是一两,说道:“还请关白殿指点!”
近卫前久顺手将钱手下,说道:“我让你带你去。”
近卫家的管家当即带着岛津利久去了一处地方, 一间简陋的木屋内,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正要出门。
她见到近卫管家,连忙上前道:“久忠大人,您是来雇佣小女子的吗?”
近卫管家摇头道:“并不是, 惠理, 你知道的,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啊。不过, 倒是有一个去处, 就看你愿不愿意。”
惠理连忙说道:“您请说。”
近卫管家侧身指着岛津利久说道:“这位是信浓守护的家臣,他正在寻找知晓礼仪的女子, 你正合适。”
“信浓?”惠理有些惊讶,那可是距离京都很远的地方啊。
岛津利久看得出她有些犹豫,说道:“在下岛津利久,惠理姑娘, 我主会给您一个满意的报酬,年俸至少五十贯!”
这个俸禄很高了, 已经是一个下级武士的年俸了。
惠理很是心动,这个俸禄足够她养活一家人,并且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近卫管家插话道:“这样的俸禄可是少有啊,错过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惠理心道确实如此,京都去年经历大战,民生凋敝。
她看向岛津利久说道:“岛津大人,小女还有家人,可否一起离开?”
岛津利久心喜,有家人作为羁绊,就不怕她背叛了,他笑道:“当然可以,到了信浓,我主会安排好他们的。”
惠理接受了这份委托,并且还介绍另外两个女子,一位三十多岁,曾经在皇宫做事,名叫于弥,另外一位和惠理年纪一样,名为阿乐。
和三人约定后,岛津利久给了他们一人五贯钱,暂时在京都等着他。
他已经问过了,京都暂时没有奴隶买,他决定去堺町看一看。
堺港是在摄津、河内、和泉三国国界开辟的商港,这里汇聚了当今东西方各国的商品。
这里汇聚的财富富可敌国,周围的势力岂能不垂涎?不过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商业城市,由今井, 津田等大商人组织的合众会进行自治。
哪怕是当今的三好家已经制霸京畿, 堺港也是上交两万贯的保护费即可,三好家不会参与堺港的内务。
凭借宽阔的护城河, 坚固的城砦, 以及在当地依靠大商家生活的纤夫,打手等等,以及当地丰富的兵器盔甲,真要是惹急了,堺港也是可以拉起一支大军,给某些铁了心的大名一个教训。
虽然岛津利久买到了足够数量的女子,但问题是怎么带着这些人回到京都,然后再从京都前往港口。他身上的钱足够回去的盘缠,但是仅靠他这几个人保护十几个女人行走在混乱的京畿内,怕不是自寻死路。
岛津利久问计大岛直部,直部考虑了一下,说道:“臣可先行去找上杉家的船队,请求他们派人护送殿下和这些女奴隶。”
“好办法!”岛津利久拍了拍大岛直部的肩膀,立刻让他去找上杉家的人。他则是留在宿屋等候消息。
他又去见了那十几个女子,她们看到岛津利久还是一脸的惊慌,不过几个武家之女有的麻木,有的茫然。
岛津利久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输被迫的,但在这样的乱世,这就是弱者的待遇,你们没有选择死,想必你们心中还有牵挂。本家给你们一份工作,只要立下功劳,殿下就会赏赐你们。”
女人们听到利久的话,这才有了些反应,一名武家之女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岛津大人,您的主君可是九州萨摩的岛津殿下?”作为武家之女,对于武家的家纹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些身份高贵的武家内都会教导子女熟读各武家的家纹等历史。
岛津利久摇头道:“我出自九州萨摩,但是我的主君是信浓飞驒两国守护,岛津兵部大辅忠直殿。”
那女子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是岛津兵部殿,妾身真是失礼。那么岛津大人, 岛津兵部殿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岛津利久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主的敌人让乱波假扮巫女窃取情报, 于是我主决定培养一批女子, 游走于大名之间, 为我主提供情报。”
众人脸色一变,那武家之女脸上也是悲戚之色。
岛津利久说道:“卖艺还是卖身全看诸位自己的本事, 只要完成殿下的任务,或是提供的情报对殿下有用,殿下就会赏赐你们, 或是赏赐钱粮珠宝,或是振兴你们家门都可以。”
其中不少人瞬间有了精神,她们确实还有家人在,或许这就是她们唯一的出路。
但一位尼子家的女人说道:“妾身只剩自己一人,如此努力所求为何?”
岛津利久笑道:“夫人不想报仇吗?”
女人惨笑道:“难道岛津兵部殿会打到西国来吗?”
岛津利久眼神坚毅道:“殿下曾言, 秦失其鹿汉逐之。如今足利失其鹿, 三好逐之, 三好, 臣下之臣,而我主为何不能逐其鹿?”
女人行礼道:“原来如此,是妾身小觑岛津兵部殿的野望了,抱歉!”
岛津利久微笑道:“诸位可还有疑问?”
众女纷纷摇头。岛津利久满意的笑了。
在安抚了女人们后,岛津利久就写了一封书信,然后交给专门送信的飞脚, 让他送信去九州的萨摩国。
信里主要是说他这些年的见闻,最后写到自己已经出仕信浓的岛津家,让老父不必担心云云。
几日后,大岛直部和上杉家雇佣的保镖们到了堺港, 一行人休息一晚后, 便上路返回京都,这一次返回京都, 发现摄津国内的关卡已经撤掉, 岛津利久对左右说道:“三好长庆还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随后他们回到京都接走惠理他们三家人,一行人安全的赶到了港口, 随后上船返航。
岛津利久带着一行人刚到越后直江津,就得知了上杉家正在集结兵马的消息,他立马带着人赶到春日山城,将近卫前久的书信还有礼物交给上杉辉虎, 随后急匆匆的赶回长沼城。
他回到长沼城的时候,岛津领内各路家臣豪族的兵马正在集结。
岛津利久前来拜见岛津忠直的时候, 忠直已经穿着甲胄与众家臣下达军令。忠直见到风尘仆仆的岛津利久,笑着问道:“利久,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如何,京都一行的收获可好?”
岛津利久立刻将一路的事情都和忠直说了一遍,岛津忠直点头道:“好,你先把那些女人安顿下,等本家打退武田家再处理此事。可以让那三位礼法女官教导那些女子了。”
岛津利久来不及休息,拿着岛津忠直的手书,安排好这十几个女人,他对惠理说道:“在新的任务到来之前,你先教导她们礼仪。”
安排好此事后,他便立刻征调自己的几十名士卒,前去本丸报道。
两日后,岛津军抵达葛尾城户石城一带分布驻扎,长窪城只留了两三百人的小部队驻守,守将山崎平八郎。
被两面夹击的武田义信丢失了整个北佐久郡,如今只能在前山城笼城据守。
虽然他守住了进入南佐久郡的路线,但是从佐久郡进入小县郡的笠取峠却暴露在岛津军兵锋之下。
笠取峠前的望月城和春日城防守空虚,一旦岛津军转攻笠取峠,那么距离笠取峠不过几里路的长漥城就十分危险了。
不过好在山本勘助派人留意了佐久郡的情况,在武田义信溃败后,就有忍者跑回来告诉了山本勘助。
山本勘助大惊失色,他立刻对诹访四郎说道:“四郎殿,请立刻撤军离开长漥城!”
诹访满赖等诹访众十分疑惑,纷纷出言阻挠。
诹访郡代长阪虎房皱眉道:“山本大人,出了什么事?”
山本勘助皱眉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世子殿被岛津忠直率领的岛津军本队以及柿崎景家率领的越后骑兵队夹击,如今退守前山城。”
长阪虎房看着前方的地图,脸色难看道:“嗯,长漥城也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四郎殿,撤军吧。”
年幼的诹访四郎点头道:“既然师傅和长阪大人都说撤军,那便撤军吧。”
虽然诹访四郎说撤军,但是山本勘助还是皱着眉头,他当即说道:“必须写信给御屋形大人,我们以为上杉辉虎不会支援岛津忠直,但是我们都想错了。”
“上杉军说不定还有军队在佐久郡某处,必须让御屋形大人回军防范!在下现在去打探更多的消息。”
山本勘助将保护诹访四郎撤退的重任拜托给了长阪虎房,虎房接过任务后,就布置了殿军, 在第一时间舍弃了长漥城后撤。
山本勘助找来家臣传兵卫,问道:“越后的大熊朝秀那边可有消息?”
传兵卫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山本勘助说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必须得加快步伐!得尽快让大熊朝秀反叛!”
自从上杉辉虎帮助岛津忠直之后, 武田晴信就让山本堪助加大力度在越后布置了忍者众。
所以, 武田晴信总是能知道越后国内的一些事情,特别是越后国人之间的矛盾。
之前因为献金分摊, 导致北条高广叛乱,如今也有因为税金分摊后,导致了一定的后遗症。
鱼沼郡妻有乡节黑城主上野家成和千手城主下平修理亮因为土地所有权产生了纠纷。
两人都是小豪族, 那笔献金的分摊让两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再加上两家的派系不一样,因为有历史遗留的问题的土地吵了起来,并且还动过手,伤了不少人。
在平定北条高广之后, 上杉辉虎就让本庄实乃和大熊朝秀处理这场纠纷。
但是纠纷没有停息, 反倒是让进行调解的本庄实乃和大熊朝秀吵了起来。
为何两大重臣争吵起来呢?这就得说道上杉辉虎他爹, 长尾为景下克上遗留下来的问题了。
首先是上杉定实虽然被长尾为景压制, 并且被架空权力,但是上杉定实也是有国人和家臣支持的,大熊一族就是上杉定实的铁杆支持者。
后来上杉定实与长尾家和解,双方暂时和平。但是后来爆发了长尾兄弟的家督之争。
在上杉定实的调解下,长尾晴景体面的退位,上杉辉虎继位。
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支持上杉辉虎的本庄实乃,直江实纲等人深受上杉辉虎重用。
不过大熊朝秀因为自家一直是处理越后财政的奉行,因此,上杉辉虎仍然让他处理财政, 而且大熊朝秀也将此事做的很好。
上杉定实死后, 定实派的国人加入了上杉辉虎麾下,但是内部的派系之争仍然存在。
这下野家成早早加入了上杉辉虎门下, 自然与直江实纲和本庄实乃亲近, 而下平修理亮原本是上杉定实的家臣,自然与大熊朝秀亲近。
这也是上杉辉虎让本庄实乃和大熊朝秀介入纠纷的缘故。
但是上杉辉虎交代这事后, 自己就不管了,交给直江实纲处理了。
直江实纲和本庄实乃是一派的,那自然是互相偏袒,导致纠纷一直没有解决, 反而愈演愈烈。
这事其实闹到了上杉辉虎面前,双方就在辉虎面前对簿公堂。
本庄实乃等人仰仗自己为上杉辉虎冲锋陷阵的战功, 丝毫不让步,大熊朝秀则表示你们打仗的军费都是我筹集的,没我,你们打个毛的仗,想屁吃?
上杉辉虎本就因为国内的纷争,而无法全力征讨恶贼武田和北条而深感羞愧。
他一气之下就甩袖离去,跑去佛堂念经礼佛,希望毗沙门天神能让这些只顾自己的凡人们快醒悟。
上杉辉虎当了甩手掌柜,大熊朝秀面对本庄实乃和直江实纲的打压,那是独木难支,别说有多气愤了。
山本勘助知道这件事后,便派人接触大熊朝秀,煽风点火,但是大熊朝秀觉得上杉辉虎看重自己,一直犹豫不决。
本庄实乃第一时间提醒上杉辉虎派人回春日山城报信,以免春日山城不设防被大熊朝秀攻占。
上杉辉虎却大手一挥道:“大熊他还不敢的,立刻派人追上大熊,给我问清楚!”
很快,安田长秀单骑前去追赶大熊朝秀,终于在上野边界追上大熊的军队。
安田长秀上前道:“备中守大人,您为何不辞而别?”
大熊朝秀见到是安田长秀,愤怒道:“御屋形大人只在乎大和守他们,我在与不在有什么关系,御屋形大人有大和守他们效力不就可以了?”
安田长秀一脸惊诧,说道:“备中守大人,不管您有什么样的委屈,您都可以和御屋形大人诉说,但不应该不辞而别,您这样做,让御屋形大人在关东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大熊朝秀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队伍里正有山本勘助的细作。他大吼道:“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现在就走,免得碍大家的眼!”
大熊军立刻行军前往越后。安田长秀一看大熊朝秀是铁了心要回去,他立刻调转马头回去报信。
上杉辉虎大怒,但是北条当前,他暂时无法撤军,只好让本庄实乃赶紧回春日山城。
他说道:“北子她怀有身孕, 千万别让这些事情惊扰到了她,明白了吗?”
“哈!”
本庄实乃带上几人就匆匆离去。
大熊朝秀回了越后, 就直接返回自己的居城去了, 但本庄实乃不知道, 他一路急匆匆的跑回越后,立马下令戒严。
众人很是疑惑, 留守的中条藤资问本庄实乃发生了什么事,本庄实乃直接说大熊朝秀谋反了。
城内兵马不多,很快就被戒严了, 不少人得知了大熊朝秀谋反的消息,也是人心惶惶。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武田的细作传递给大熊朝秀,大熊朝秀得知消息后,气的将手中的酒碟丢出去,喝道:“既然御屋形大人觉得我谋反, 那我就谋反好了!”
随后他就着急刚刚解散的兵马, 进军春日山城。
一直在后院养胎的绝姬感觉到身边的人很是紧张, 她便向身边的侍女询问。
那侍女回道:“听外面的人说, 大熊朝秀谋反了。”
绝姬当然知道大熊朝秀,她很是惊讶道:“这好好的,怎么会谋反呢,殿下如何了,可有危险?”
侍女摇头道:“此事还不清楚,春日山城已经戒严了。”
绝姬很是担心上杉辉虎的安危, 便让侍女搀扶她去见留守的中条藤资。
在见到本庄实乃,便立刻问道:“本庄大人,殿下如何了?”
本庄实乃连忙行礼回道:“回禀北之方殿,御屋形大人一切安好, 只是恼怒大熊朝秀谋逆, 同时也在担心您的身子。”
绝姬一听,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一名武士跑了进来, 大喊道:“禀报!大熊朝秀正在率领军势往春日山城而来!”
中条藤资大惊道:“什么,大熊朝秀不是在他的本据待得好好的吗?”
本庄实乃连忙说道:“我去主持防务!”
他刚起身, 上首的绝姬哀嚎了一声,一旁的侍女发出尖叫。
只见绝姬捂着肚子,表情十分痛苦,本庄实乃和中条藤资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年长的侍女连忙喊道:“快叫医匠!快!”
很快, 绝姬就被人抬到后院里,医生也被背着狂奔到后院, 为绝姬检查。
医匠把脉后,微微摇头,本庄实乃连忙将医生带出来,问道:“如何了?”
医匠摇头道:“孩子保不住了。”
本庄实乃惊讶间有些腿软,连连后退,被身后的家臣接住。
他脸色灰白道:“我乃罪人啊...”
绝姬流产的事情在短时间内送到了上杉辉虎手中。
上杉辉虎看完书信后,双眼瞬间通红,气愤的他一脚踢翻身前用木楯摆的桌案,吼道:“大熊朝秀,我势必杀汝!”
他再也无心停留在武藏了,绝姬因为流产一事,受了很大的打击,如今还在昏迷之中,他必须得回去看着绝姬。
上杉辉虎要撤军,吓得上杉宪政酒也不喝了,连忙来劝他留下。
上杉辉虎冷声道:“我会留下几人帮助殿下的,殿下可将战事交给他们。”
说罢,他便不顾上杉宪政的阻拦,率领越后大军返回越后去了。
而留下的几人,以长尾景信为首,甘粕景持为副。
......
身在户石城的岛津忠直也收到了上杉辉虎撤军的消息,不过柿崎景家并没有得到辉虎让他撤军的命令。
“殿下...殿下...“
昏迷中的绝姬一直在念叨着辉虎,一众侍女都在默默啜泣。
“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起,昏迷中的绝姬有了苏醒的迹象,年长的侍女看到绝姬的眼睛在动。
她还未说话,上杉辉虎便大步走了进来,迅速走到绝姬身边,两眼含泪道:“北子,我回来了!”
绝姬缓缓睁开眼睛, 带着哭音道:“欢迎您回来,殿下,妾身...没能保住您的孩子...呜呜呜...”
上杉辉虎安慰道:“我已经知道了,这都是大熊朝秀的错,我一定会报仇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以后还会有的,相信我。”
绝姬点头道:“妾身相信殿下。”
两人就这么抱着,他們互相找到了心灵上的慰藉。
没一会,绝姬在上杉辉虎怀中睡着了,辉虎将她轻轻地放下,然后陪在她身边躺着,轻轻的念着佛经。
绝姬微微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睡得很香甜。
不同于后院的宁静,前面广间内,直江实纲正在数落着本庄实乃。
当然也有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大熊朝秀的身上,这让一些人十分不满。
但是大熊朝秀出兵春日山城导致绝姬流产这事是无法推脱了。
“御屋形大人到!”
上杉辉虎缓缓走入广间内,所有的家臣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他们连忙低头行礼。
上杉辉虎说道:“我要讨伐大熊朝秀,谁还有意见?”
众人连忙行礼道:“哈!请御屋形大人下令!”
这一次,上杉辉虎毫不留情,亲自上阵,带领自己的马迴众和常备队发起突击,大熊朝秀连片刻都难以抵挡,居城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攻破。
大熊朝秀在家臣们的掩护下仓惶逃跑,从越后逃到了奥信浓的安雲郡, 岛津忠直收到消息,立刻派人去搜查,但大熊朝秀还是被武田晴信的忍者给救走了。
上杉辉虎得知武田晴信收留了大熊朝秀,咬牙道:“武田晴信,我绝不饶恕,出兵信浓!”
一些人还想说留在本国收麦,但是看到上杉辉虎那充满愤怒的目光,他们立马闭上了嘴。
大军直接进入北信浓,抵达小县郡。
这一下,岛津忠直这边的兵力可就比武田晴信多出几千了,武田晴信在得知上杉辉虎大军前来时,就开始收缩兵力,退守诹访边境。
武田晴信对左右说道:“上杉辉虎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一国之主的,完全不顾大局,他不怕关东管领怨恨他吗?不就一个大熊朝秀,他为何死咬着不放?”
此刻的武田晴信很是后悔,他救大熊朝秀,是看中了他的理财能力,但没想到上杉辉虎一路追杀而来。
山本堪助说道:“御屋形大人,我们能救下大熊备中守,恐怕是岛津忠直乐于看见的。”
武田晴信点头道:“嗯,肯定是这样,他肯定了解上杉辉虎,但是上杉辉虎看不出来吗?”
他们不知道,岛津忠直用了苦肉计,前去搜索阻拦大熊朝秀的那支户隐众全部“战死”了。上杉辉虎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但是在得知参与行动的户隐众是死在三之者手中,便释怀了。
忠直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一队精锐战死了,谁还敢说我的人办事没出力?
武田晴信也没想到岛津忠直的心有多狠,因此他让山本堪助散播的流言反倒让上杉家的人不再怀疑岛津忠直。
不过他们在信浓压着武田打,但在上野武藏,北条氏康开始反击,已经打到上野境内,上杉宪政连连派出使者去越后,使者到了越后没见到上杉辉虎,只能跑到信浓。
长窪城,上杉辉虎和岛津忠直接见了上杉宪政的使者仓贺野直行,他向上杉辉虎说道:“弹正殿,请支援管领殿下吧,现在北条氏康攻势甚猛啊,不少人又倒戈了。”
上杉辉虎皱眉道:“管领殿下的兵马不比北条氏康少,为何不敌北条?”
仓贺野直行一时间无从说起。
岛津忠直连忙说道:“仓贺野大人,此次北条氏康进攻上野,是应武田晴信之邀,如今我军已经压制武田晴信,只要武田晴信退兵,北条氏康自然也会退兵。”
“即使辉虎殿去了上野,双方不过是均势,反倒是我信浓落入下风,实不可取。我听闻一个故事,名为田忌赛马。”
“这是明国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亦如我国现在的乱世,那是一个被称呼为战国的时代,有七个强大的国家与一些小国,我要说的便来自于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
很多时候,战争的结果便是如此,不一定会开疆拓土,也有可能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岛津家这一次折腾了半年多的战事,花费了大量的钱粮,也不说没有结果,至少拿到了中塔城等地,安雲郡全部归属岛津家。
不过武田晴信制裁木曾家, 利用道路对其实施封锁,本以为木曾家会降服,但是武田晴信没有注意到飞驒国已经是岛津家的领地。
因此武田晴信派去说降木曾家的使者被赶出了木曾谷。
岛津忠直在知道武田晴信制裁木曾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安抚木曾义康,并且写信给神代忠宗。
然后岛津忠直找来真田幸隆,嘱咐道:“如今武田晴信制裁木曾义康, 他还不知道飞驒是本家的领地, 这可是本家一大机遇。”
“木曾家有两大特产,一是木曾谷内的木曾马,二是木曾家的木曾漆器。”
“你去和木曾义康商谈,让他把售出的木曾马和木曾漆器卖给我们,不卖给其他商人。”
真田幸隆当即前往木曾谷,和木曾义康商谈此事,木曾义康也不傻,岛津家想要独自吃下,那也得给出足够的利益。
木曾义康说道:“此事就不劳烦岛津殿担心,若是岛津殿需要购买,就找本家买就可以了。”
真田幸隆微笑道:“在下想来,木曾大人将东西出售,也花费了不少精力,直接将东西卖给我们就可以收到钱,不是更省事?”
“而却木曾大人每年出售不过三五十匹木曾马, 漆器总价值也就千贯左右。我主愿意出一千八百贯全部买下,如何?”
木曾义康动心了, 就在家门口把东西卖了,确实省事, 木曾义康当即与真田幸隆签订合约。
真田幸隆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拿着合约返回信浓,至于木曾提供的马匹和漆器,暂时储存在飞驒。
他回到长沼城,向岛津忠直询问道:“御屋形大人为何要多出一些钱收买这些东西呢?”
岛津忠直笑道:“木曾漆器只是顺带,重要的还是木曾马,一匹木曾良驹能卖上百贯,甚至上百金。”
“本家将木曾马买断,那么整个市场上就只有本家有木曾马可以出售,卖给谁,不卖给谁我睡了算。”
“而且本家还多了一处良马的来源地,此举可是大赚特赚,等着吧,很快木曾马和木曾漆器都会涨价了。”
正如岛津忠直所料,等他和武田晴信打完仗,木曾马已经涨价两成,而木曾漆器也涨价了一成。
广间内,真田幸隆惊叹道:“御屋形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木曾马和漆器都涨价了。不少商人都要去木曾谷进货呢。”
可惜,木曾义康不知道这事,岛津忠直早已经安排人阻拦了这些人,并且告诉他们,木曾谷的东西都已经卖给了他们岛津家。
为此,岛津忠直让神代忠宗收买了木曾家一位专门负责此事的家臣,这人到了长沼城和那些商人见面,说了此事。
因此,各地商人知道了,只有岛津家才有木曾谷的货物。
为了利益最大化,岛津忠直也搞起了拍卖。将货物分成好几批,然后开始拍卖。
这批货物最终卖出了三千三百多贯。虽然说之盈利了一千五百多贯,但是这对于岛津家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主要是这一批的木曾马中,优秀的良驹比较少,不然的话,还可以多赚点钱。
岛津家的拍卖会,自然被山本勘助的三之者发现,很快就报告给了山本勘助。
山本勘助当即就把消息告诉了武田晴信,武田晴信一琢磨,木曾家的货不能从信浓的筑摩郡进入北信,那么就剩飞驒国了。
他立刻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山本勘助,说道:“你派人去飞州看看。”
山本勘助亲自穿过木曾谷,前往飞驒国,刚一打探,这才得知飞驒国已经是岛津忠直的地盘了。
他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当初木曾义康态度强硬,是因为有飞驒国这条退路。
但是他又很疑惑,岛津家的兵马是如何平定飞驒国的。
于是他继续打探,最终得知,岛津家的兵马最开始出现在北飞驒。
山本勘助这才确定来龙去脉,他立刻返回甲府,向武田晴信汇报了这个情况。
武田晴信大吃一惊,说道:“岛津忠直居然在去年就攻略了飞驒?可惜本家竟然不知道。”
山本勘助说道:“御屋形大人,可以的话,还是强攻拿下木曾谷好了。”
武田晴信摆手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岛津忠直不会看着木曾谷落入本家手中的。”
骏府一处院落内十分热闹,不时传来众人称赞的声音,其中主角,乃是东海道第一弓取,骏河,远江以及三河的掌控者,今川家主今川义元!
此刻的他正是一副公卿打扮,身穿带有菊花花纹的直衣装束, 头戴高高的纱乌帽子,手持一把金玉扇子。
脸色涂得惨白,眉毛早已剃去,画了两大黑点,牙齿也已涂黑。
此刻的他春风得意, 一手执扇,一手端起酒碟喝下美酒。
而在今川义元不远处有一女子, 此刻也是京都打扮, 奢华的十二单,再配上她的容颜,在今川义元的眼里,显得十分高贵。
此女便是岛津忠直培养的交际花,她轻声道:“今川治部大人虽然待在这东海道,不过您的和歌才能,放到京都也可以得到才子们的称赞。”
“当然在这东海道,您的文才是第一,但也仅仅是在这东海道了。”
周围的人虽然还在笑着,但是笑声小了,表情也僵硬了。
今川义元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吼吼吼,小鸟游小姐真是毫不客气,吾也很想见一见京都的风采。”
更名为小鸟游良子的女人说道:“京都啊,曾经多么繁华的地方,如今却陷入战火之中, 不然, 妾身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一想起京都的风景,不禁让妾身黯然神伤。很抱歉,今川治部大人,今日的聚会就到这里吧。”
说着,小鸟游良子便行礼以示送客。
今川义元连忙说道:“小鸟游小姐可以放心,等吾掌控好三河,吾便可率领大军上洛,平定京都的动乱!”
小鸟游良子微笑道:“今川治部大人的野望真是高大啊,那么妾身提前恭贺您得偿所愿。”
今川义元开心的笑了起来,带着一众人离开了院子。
他回到居馆,就见人前来说道:“殿下,雪斋大师正在等您。”
今川义元微微皱眉道:“雪斋,又是来规劝吾的吗?哼。”
他冷哼一声,走了进去,随后接见了太原雪斋。
此刻的太原雪斋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疲惫。今川义元还是关心了一下道:“雪斋,看你的样子有些不舒服吧?你应该多加休息,本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啊。”
太原雪斋行礼道:“多谢殿下的关心,贫僧此来只有一事要说。”
今川义元点头道:“请说。”
太原雪斋说道:“殿下可不要完全相信武田和北条,您信过北条也比信过武田要好。”
今川义元微微点头道:“嗯,吾知道了。”
太原雪斋内心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川义元因为成为东海道第一弓取,内心还是有些骄傲的,如今对于他和寿桂尼的话,基本上都是熟视无睹。
他接着说道:“殿下,如今还不是享乐的时候,请您务必谨记上洛。”
今川义元皱眉道:“雪斋,吾说了多少遍?上洛一事,吾从未忘记,你不要再说了,退下吧。”
太原雪斋只得离开,他回到寺庙的当晚,就病逝了。
今川义元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得知太原雪斋的死讯,他还是很忧伤的,于是决定举办一场和歌会纪念太原雪斋。
毕竟太原雪斋是他的师父,一直都在支持他,今天白天还见过一面,没想到竟然是最后一面。
这一下曾经辅佐自己的两大臂助少了一位,还有一位就是自己的母亲寿桂尼。
但是,自他成为东海道巨人后,就不喜欢寿桂尼对他指手画脚了。
因此现在的今川义元属于今川第一人了。
岛津忠直得知太原雪斋死了,十分开心,等到朝比奈泰能一死,今川家绝大部分就都是顺从他意思的人。
这样的话,今川义元恐怕会越来越骄傲。
从小鸟游良子传回来的情报,今川义元不仅喜欢女人,现在还养起了娈童。并且愈演愈烈。
今川家领地内的人为了上进之路,专门寻找容貌秀丽的儿童培养,然后送给今川义元。
岛津忠直得知这些消息后,觉得织田信长在桶狭间奇袭获胜,除了天降大雨的奇迹,还有织田信长本人的胆魄与谋略,以及今川义元本身的一种傲气。
这并不是什么孤例,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里,那些前期励精图治,后期昏庸的帝皇不知凡几,今川义元大概也和他们一样。
或许隋炀帝杨广远征高句丽的失败与今川义元的远征有异曲同工之妙。
太原雪斋是在十月份死的,正好这个月,京都的使者前来告诉岛津忠直,今年的年号改为弘治。
就在这年的年底,美浓发生了一件大事,斋藤义龙听闻父亲道三要把家督之位给弟弟孙四郎。
在美浓三人众的支持下,斋藤义龙称病召弟弟孙四郎、喜平次到稻叶山城,并借机把他们杀死。
正在外打猎的斋藤道三得知此事后,便知道自己危险了,于是他立即返回自己隐居的鹭山城集结两千多人防守。
此刻还跟随他的只有明智,远山等人,西美浓十八将几乎叛变,还有些人处于中立。
斋藤道三自知此番凶多吉少,当即派人去找织田信长,同时派明智光秀去信浓。
他嘱咐道:“一定要和岛津兵部联盟,哪怕是让我女儿做侧室都行!”
越后的新年并没有欢快的氛围,绝姬病重,情况很不好,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是二月的一个晚上,睡着的上杉辉虎梦见了樱花树下,绝姬正抱着一个婴儿,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绝姬微笑着,喊道:“殿下, 快来看看我。”说罢绝姬和孩子就倒在了地上。
上杉辉虎大惊失色,立刻跑过去大喊道:“北子!”
“哗...”
上杉辉虎瞬间醒来,他连忙起身,跑到了绝姬的房间。
绝姬正好睁开眼睛,呢喃道:“殿下...”
上杉辉虎连忙跑过去,回应道:“北子,我在这。”
绝姬有气无力的说道:“殿下,我可能要走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上杉辉虎的眼泪夺眶而出,连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向佛祖祈求了,你会好起来的。”
绝姬也流泪了,她说道:“殿下,抱歉,妾身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了,但妾身会西方极乐世界等您,还有我们的孩子。”
上杉辉虎哭道:“不行,北子,你不能离开我, 医生呢!快叫医生来!”
整个庭院变得乱糟糟的, 近卫前久也跑了过来,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公卿礼仪了。
绝姬看到自己的哥哥,说道:“兄长大人,谢谢您,北子不后悔嫁给殿下...”
“殿下,妾身会去西方寻找佛祖,祈求佛祖保佑您...完成...您的...理想...”
说到此处,绝姬感觉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完,再也说不出话,只有短暂急促的呼吸声,接着归于平静。
上杉辉虎全身颤抖着,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
“北子!”
“禀报!”
“越后国主上杉殿的正室夫人,近卫北子大人病逝了!”
岛津忠直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
“什么?我得去越后探望辉虎殿!”
绝姬到了越后的第一个冬天就生病了,第二个冬天好在有准备,但也是将就着度过。
岛津忠直没有想到绝姬死在了第三个冬天,刚过十八的绝姬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冬季。
岛津忠直当即带着绫姬和月下斋赶往春日山城。
不过越后国内再一次发生了领地纠纷, 上野家成和下平修理亮再一次争吵动武。
上杉辉虎将城内的家臣们喊来, 愤怒的声音的回荡在广间内。
他大怒道:“何等可耻的争斗啊!这个时候你们还要乱战,不可原谅!”
直江实纲连忙行礼道:“实在抱歉!御屋形大人, 此刻只能立刻出手,平息动乱了。”
上杉辉虎喝道:“绝姬死了,我却不能安心的悼念她,为她祈祷,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些争斗?”
“这些为了一己私欲的人,必须严惩不贷!”
“尔等不是走卒,是我的重臣,为何没能平息这些纷争,我的妻儿都在这场纷争里丧命了!”
“为了这个国家,我一直在努力,你们在做什么?不可原谅!”
说罢,上杉辉虎不顾面面相觑的家臣們直接离开广间。
直江实纲连忙追了上去,但被上杉辉虎拒之不见。
直江实纲请岛津忠直和近卫前久去佛堂见上杉辉虎,但他们二人也没有见到辉虎。
岛津忠直对直江实纲说道:“辉虎殿的心情不太好,我们给他一点冷静的时间吧。”
“大和守大人,不管怎么说,辉虎殿信任你们,让你们处理国政,为何不早点处理了这些纠纷呢?”
直江实纲叹了口气,说道:“在下现在就去处理这些事,一定给御屋形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到了晚上,天室光育的弟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春日山城外,敲着大门。
守门的足轻喝道:“何人竟敢在夜里敲门?”
那和尚喊道:“阿弥陀佛,贫僧老师乃是天室光育大师,快开门,有紧急要事!”
守门武士连忙让人开门,和尚连忙说道:“快带贫僧去见直江大和守大人!”
很快,和尚见到了直江实纲,他惊讶道:“难道大师圆寂了?”
和尚来不及念佛号,他上前轻声道:“上杉殿要去高野山出家了!”说着将信递给直江实纲。
直江实纲大惊失色,连忙打开书信看,果然是上杉辉虎要出家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完了,出大事了!”
直江实纲连忙找来本庄实乃和中条藤资等人。
几人得知这消息,所有人都慌了。
本庄实乃突然拿出胁差道:“老夫现在就自尽,你们拿着我的人头去找回御屋形大人!”
旁边的柿崎景家连忙拦住,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御屋形大人啊!”
美浓,冬雪已经融化,斋藤义龙再一次领兵进攻斋藤道三所在的大桑城。
斋藤道三觉得自己兵力少,守着大桑城毫无胜算,于是他便进军鹤山,在此处布阵,隔着长良川与斋藤义龙对阵。
战争还未开始,斋藤义龙便问道:“织田信长那边什么动静?还有斋藤利政宁愿让自己长女做妾也要嫁过去的那位岛津殿有什么动静?”
稻叶一铁回道:“斋藤利政已经派人去两家求援了, 织田信长率领两千余兵马在大良的户岛、东藏坊布阵,岛津家在飞州的代官神代忠宗率领三千兵马渡过飞驒川,正在往这里赶来。”
斋藤义龙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准备出阵吧,免得事情出现了变故。”
斋藤义龙准备出阵,道三阵中冲出一名武士,大喝道:“我乃美浓国主斋藤入道道三殿家臣柴田角内是也!何人敢与我一战?”
很快,义龙阵中冲出一名骑马武士,上前道:“我乃斋藤义龙殿家臣长屋甚右卫门!”
柴田角内大笑道:“无名小卒,吃我一枪!”
双方驾驭战马冲出长良川的浅滩交战,很快,长屋甚右卫门就被柴田角内刺死。
“敌将长屋甚右卫门已被我讨取!”
道三方士卒纷纷举起武器呐喊。
稻叶一铁连忙说道:“斋藤大人,出阵吧!”
斋藤义龙连忙挥动军配道:“出阵!”
先锋大将竹腰道尘率领六百足轻发起突击,很快杀入道三前阵,但是在斋藤道三的指挥下,竹腰道尘被讨取, 本队崩阵。
稻叶一铁看情况不妙,当即说道:“斋藤大人, 全军压上,别给斋藤道三任何机会!”
斋藤义龙立刻下达全军出阵的号令, 阵太鼓响起, 义龙军一万多人围攻斋藤道三两千多人。
斋藤道三一看已无胜算,当即风流踊,他唱这歌谣时,“送走”了自己的主君土岐赖纯,而这一次是为自己送行。
唱罢,斋藤道三便拿出两份让国状,交给手下,让他們分别送给织田信长和岛津忠直。
最后他拿起长枪,骑上战马,大笑道:“哈哈哈,出阵!”
斋藤道三义无反顾的冲入义龙军中厮杀,但是人数相差太多,道三最终败退下来。
家臣们带着斋藤道三往城田村逃走时,被早已埋伏好的长井忠左卫门,小真木源太和林主水三人的队伍伏击,当场被擒。
结果长井忠左卫门和小真木源太两人争论抓获斋藤道三到底是谁的功劳,最终小真木源太割下了斋藤道三的鼻子,道三因为年老, 以及流血过多而死亡。
等斋藤义龙知道这个消息后,长叹一声道:“我已身负不德之罪啊。”
正准备进军支援道三的织田信长刚到大良河原,就收到了斋藤道三战败身死的消息,同时还有道三家臣猪子兵介送来的让国状。
没一会,他就见到了斋藤义龙的军势,织田信长连忙引兵后撤。
森长可,山口取手介和土方彦三郎等人主动殿军,与斋藤军展开激战。
混战中,山口取手介和土方彦三郎等数人战死,领兵追击而来的千石又一则被森可成刺中膝盖而撤退。
森长可也受了伤,但是他成功逼退了斋藤军后,才引兵后撤。
同时间,斋藤义龙方的日比野清实领兵攻打前来支援斋藤道三的神代忠宗。
不过神代忠宗派遣家臣为使者,前去与日比野清实沟通。
使者说道:“我军并不想和阁下成为敌人,之所以前来只不过因为要营救斋藤道三大人,如今道三大人身死,本家也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就退兵,如何?”
日比野清实当即派人去询问斋藤义龙的意思,斋藤义龙当即询问美浓三人众以及其他几位重臣。
氏家直元(卜全)说道:“信浓的岛津殿还有自己的敌人,飞驒算是飞地,自然不会与本家为敌。”
“高政殿,臣以为尾张的织田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尾张更容易对付。”
斋藤义龙听取了氏家直元的建议,当即派人与神代忠宗这边商议继续结盟的事情。
斋藤义龙和岛津忠直议和了,但是和织田信长这边才刚刚开始。
织田信长在家臣们的保护下回到了清州城,看到担心的自己的债藤归蝶,说道:“抱歉,没能救回岳父大人。”
“不过岳父大人倒是送了我一份礼物,美浓作为你的嫁妆送给我了,哈哈哈!”
斋藤归蝶看向猪子兵介,问道:“父亲大人写下这封书信的时候,还做了什么?”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岛津忠直觉得得恶心一下织田信长才行,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好欺负。
飞驒代官神代忠宗亲自前往稻叶山城拜见改名的一色义龙,说道:“一色殿,我主以为您已经击退了织田上总介殿,何必与之置气?”
“您应该知道东海道的今川治部殿已经攻入尾张,此地大概被他视为囊中之物,您这个时候攻入尾张, 恐怕会被他视为敌人啊。”
一色义龙脸色微微一变,说道:“那么岛津殿的意思是要我要和织田信长议和了?”
神代忠宗点头道:“我主正是这个意思,一色殿与其花费力气攻占一个会得罪今川治部殿的尾张,为何不把心思放在京畿?”
“只要您与南近江的六角殿联合,就可以进入京畿,这也是将军大人为何同意您继承一色氏的意图,您若是执着于一个尾张,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没有幕府的准许,您攻入尾张便是乱命,不如保着将军大人入京,名正言顺的得到进攻尾张的大义呢?”
一色义龙看向自己的六位重臣,即安藤守就、氏家直元、日根野弘就、竹腰直光、日比野清实、长井卫安。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安藤守就说道:“神代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决断,您远道而来,不如先休息一下?”
神代忠宗微笑道:“如此也好。”说罢,他便退下了。
他一离开,一色义龙就问道:“你们觉得呢?”
安藤守就说道:“臣以为,联手六角家确实不错, 进入京畿也可谋取三管四职之位。”
氏家直元说道:“但是织田信长可不是泛泛之辈, 就这样放任不管, 恐怕后患无穷。”
竹腰直光笑道:“织田信长现在是内忧外患,折腾不了几年。”
一色义龙其实也有自己的算盘,这个宿老合议制不是他真心实意想搞的,只不过他之所以能够造反成功,就是因为道三高压统治,惹得一众国人不满。
宿老合议制分掉家主的部分权力,作为主君,一色义龙当然是有所顾忌的。
现在听从他命令的只有西美浓,东美浓那边听调不听宣,而远山家更是不理睬一色义龙,处于独立地位。
他本就想统一美浓,其实不论是进攻尾张或是进军京畿,他都没有太多的意愿。
一色义龙看众人的意思并不反对,当即说道:“如此,那便与织田家议和吧。”
一色义龙再一次接见了神代忠宗,说道:“本家愿意接受岛津殿的调解。”
神代忠宗行礼道:“那么在下先行告辞。”
神代忠宗当即离开美浓赶到了尾张,拜见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盯着神代忠宗道:“岛津殿派你来调解我和斋藤义龙的战争,这手伸得够长啊。”
神代忠宗微笑道:“阿夏夫人担忧归蝶夫人的安危,因此希望我主为两家进行调解。”
一旁的斋藤归蝶说道:“如此, 阁下便替妾身谢谢长姐了。”
神代忠宗行礼道:“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织田信长接话道:“你从美浓来, 斋藤义龙答应这个提议了?”
神代忠宗点头道:“当然,那么织田上总介殿的意思呢?”
织田信长带着笑容,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姐夫,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能够议和,自然是我期望的。”
很快,两家就在神代忠宗的见证下签订了和约。
两家虽然在表面是和睦了,但是暗地里都有小动作。比如一色义龙与织田信广勾结密谋夺权,还有织田信长支持鹫见城的鹫见氏重返美浓等。
但这都和岛津忠直没有任何关系了,反正他只是派人恶心一下织田信长罢了。
同一时间,东美浓郡上郡的远山家与神代忠宗联系,希望能与岛津忠直联盟。
岛津忠直知道这事后便让神代忠宗了解一下内情,得知远山家与一色义龙之间不对付,他觉得联盟一事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可以和远山家展开友好的商业贸易。
毕竟美浓国内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而且通过美浓,岛津家的商品就可以前往尾张,东海道。
尾张的出海港口十分繁华,比起越中越后,安全一些。
......
时值四月,武田家出兵了!
岛津忠直立刻下令大军集结,很快就到小县郡布阵。
这一次,武田晴信兵马多达一万五千人,而忠直征召了近九千人,但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
武田晴信分兵布置在诹访郡,并且进攻小县郡南部,最终攻打到户石城下,与岛津忠直对峙。
马场信房作为武田家后期的中流砥柱,那能力自然不是盖的,他将指挥权交给日向是吉,自己率领一部分后备队,冲击岛津军阵。
有了马场信房的带头冲锋,武田军很快就从劣势中逆转,并且发起反冲锋,打的岛津军前阵后退。
神代忠宗连忙问道:“浅野大人到哪了, 为何还没有冲击敌军后阵?”
他话音一落,一名骑马武士跑来喊道:“禀报!浅野大人率领安雲众距此不足一町!”
真田幸隆点头道:“神代大人,发起总攻的时候到了!”
神代忠宗连忙拔刀喝道:“全军出阵,出阵!”
“杀!”
岛津军一拥而上,正在激战的马场信房听到太鼓的声音,问道:“岛津军为何发起总攻?”
但左右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几名使番冲入战场,只有一人跑到马场信房附近喊道:“马场大人,后方出现岛津军,日向大人已经迎战,请马场大人后撤!”
马场信房大惊失色,怒道:“该死,没想到森城的岛津军杀来了,撤!”
他当机立断,率领武田军后撤,自己亲自殿后,他们原本想退入深志城,但是岛津家已经追来。
岛津军随着败兵一起杀入了深志城内, 一番激战后, 深志城本丸陷入大火, 马场信房带着残兵逃离深志城, 日向是吉死于乱军之中。
马场信房退到村井城附近, 遇到了前来支援的武田军。
饭富虎昌见到不到两千人的残军,惊讶道:“马场大人,你战败了?”
马场信房将之前的战事说了一遍,道:“是在下疏忽了,留守队伍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看来对方是绕路来的。”
饭富虎昌带的兵马也不多,也就两千人,他们三千余人便退入村井城内防守。
此城便是武田家为了攻略林城而修建的。
他们退入村井城的第二天,岛津军就出现在城外布阵,随即发了一次进攻,被打退后,便按兵不动了。
此刻,武田家主力守着诹访郡,而岛津军主力仍然在户石城,先锋抵达和田城旧址驻扎。
尽管岛津忠直的主力距离武田晴信有些远,但是晴信知道,只要他的兵力远比岛津家少,岛津忠直就会进攻。
上原城内,武田晴信得知了马场信房兵败的消息,西筑摩郡除了村井城, 其余城砦都已经被岛津拿下。
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山本勘助说道:“向今川家求援吧,或者北条家也行。”
武田晴信皱眉道:“义元那个家伙,最近越来越狂妄了,我派人去求援的话,说不定会被嘲讽一番呢。”
山本勘助说道:“不过御屋形大人先向北条求援的话,今川殿应该是知道的。”
武田晴信闭上了眼睛,思虑了一番后,说道:“那就北条和今川都派出援兵,不过义元那狂妄的家伙,一定会嘲笑本家吧。”
“哈哈哈!”今川义元用扇子捂着嘴巴大笑,然后看向小鸟游良子,说道:“良子小姐,您看,吾没有说错吧。”
如同上一年的战事,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而且岛津忠直不想和武田晴信决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纠结的是暗地里背叛岛津忠直的落合弘吉和落合弘昌等几人。
武田晴信已经派人秘密联络了他们,希望他们在户石城内弄出一些动静。
现在武田、北条和今川三家联军就布阵在户石城外,而最近小规模交战都发生在上田原以及松尾城两处。
这正是武田联军的左右两翼。
落合弘吉他们在武田兵败后撤的时候,很是后悔和武田合作, 但是后面出现了援军,几人又心生希望。
但是岛津忠直就这么打算拖着,银矿那边每个月能有一千两银子的出战,也就一千贯钱,蜡烛每月销售盈利六百贯,自家武器甲胄月销盈利三千贯。
内岛氏每月上交的一百两金子,每月铜矿生产的新铜钱两千贯以及每月自家的商税以及其他收入三千五百贯, 这总计一万零五千贯。
这笔钱全部都被岛津忠直投入用来购买兵粮。
座商们消息灵通,一听两家打仗陷入僵持,必然会有军备药草粮食短缺,所以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聚拢过来。
今年的粮价还算正常,只要七百多文一石,但是在这战场,商人们叫价两贯,最终砍价到一贯零五百文!
一名士卒一个月消耗二石六斗粮食,还有其他没算,不过自然也不能全是大白米,没有交战,便只有一顿白米饭团,其余时候则是白米掺杂了粗米。
即便如此,一万多人,一个月就是近四万石粮食,其中一万石粗白米,剩余两万多石是杂粮, 这就价值三万余贯。
好在之前收获了一批粮食,岛津忠直从百姓手中低价收了一批, 在加上储备,岛津忠直仍然要拿出一大笔钱购买储备粮。
一千五百文一石粮食,他并没有买,他兵粮还算充足,所以派人去越后购买九百文一石的粮食,这也省下了一大笔钱。
在这样的僵持阶段,保证军粮是双方都要担心的事情,粮仓的保卫是重中之重,因此,岛津忠直不敢把粮食囤放在一个地方。
如今渗透到岛津领内的武田小队伍并不少,他们就是来寻找粮仓,并进行焚毁。
同样,岛津忠直也派出了小队寻找武田家的粮仓所在地。
今川家和北条家的人只是来助阵,武田晴信不急着进攻户石城,他们自然也不着急。
实际上,武田家的重臣们已经和武田晴信商议了几次,大家都有些心浮气躁了。
山本勘助还带来了新的消息,芦名家的山内舜通,还有小田切安艺守等人似乎不敌越后国众,已经打算撤军了。
武田晴信听到这样的消息,问道:“上杉辉虎呢,有他的消息吗?”
山本勘助说道:“臣派出人去了高野山那边,上杉辉虎已经被他的家臣直江实纲以及关白大人找到了。”
“不过他们没能说动上杉辉虎返回越后,或许他们会派人找岛津忠直,他要去游说上杉辉虎的话,说不定会与本家议和。”
武田晴信点头道:“密切关注此事。”
不过半月时间,岛津忠直见到了直江实纲派来的使者,此人正是要岛津忠直前往高野山劝说上杉辉虎。
岛津忠直担心自己离开信浓,会让战事出现变故,毕竟他面对的三家联军,不可小觑。
他冷笑道:“武田晴信就等着这个时候了。也罢,就当是给三家面子了。”
岛津时久便作为使者出使武田军阵。
一番寒暄后,岛津时久说道:“此番战事旷日持久,却又徒劳无功,我主认为如此徒劳无功,不如两家罢兵休战?”
武田信繁皱眉道:“岛津殿可是攻下了本家的西筑摩郡,这就想议和?”
岛津时久回道:“我主乃信浓守护,夺回自己的领地有何不可呢?”
山本勘助说道:“不管怎么说,本家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撤军了。”
岛津时久皱眉道:“武田殿的意思是,双方继续在户石城下僵持吗?”
武田晴信很是强硬道:“退出深志城,本家就可以撤军。”
岛津时久叹了口气道:“看来武田殿执意如此,那么在下只好回去复命了。”
当晚,武田家的忍者再一次找到落合弘吉和落合弘昌,逼迫二人谋逆。
落合弘吉已经听说了,岛津忠直想要议和的消息,觉得岛津忠直大概是不敌武田家了,觉得此刻动手正是时候。
于是落合弘吉带人准备偷袭大手门的守军,但是他们被隐藏起来的户隐众发现,随即城内出现火光,还有交战的声音。
武田晴信立刻命令自家军队发起进攻,很快米山城等下方支城遭遇猛烈进攻,无法互相支援。
紧接着饭富虎昌带着武田家主力进攻户石城。
好在户石城的守军并没有慌乱,不仅很快就平定了落合弘吉等人的叛乱,而且击退了饭富虎昌的进攻。
随着天边太阳的出现,武田军如潮水般退去了。
岛津忠直大怒道:“武田晴信这个狗贼,居然摆我一道,我岛津家有债必偿,此事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出浦盛清找到了武田军的一个粮仓,数量不少,有一万石粮食。
原本岛津忠直也不在意,但是他必须给武田家一个教训,便让出浦盛清带人焚毁那个粮仓。
不过一日,武田晴信就收到了一处粮仓被焚毁的消息。
他刚收到消息,岛津时久再次来武田本阵拜访。
这一次双方进行了友好的谈判,决定罢兵休战。
今川家的人回到骏府,就和今川义元说了此事,义元笑道:“算了,这些事没必要多关注,本家最重要的稳固三河的治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西三河,西三河最大的势力是松平家,松平家因为挡不住织田信秀的进攻,送了人质到今川家,请求援兵。
不过竹千代被家臣卖给了织田信秀,后来还是今川家用织田信广给换了回来。
如今的竹千代,名为松平元信,太原雪斋在感觉到自己快不行的时候为竹千代指定了婚事。
他让竹千代迎娶关口刑部少辅亲永的女儿乳名为“阿鹤”的濑名姬。
由于未成年者不得迎娶,因此在雪斋病死后的几个月,也就是弘治二年(1556年)正月中,今川义元为竹千代行成人礼,并改名为松平元信。
决定回去接掌家主之位,要为妻儿报仇的上杉辉虎离开了高野山,并且去了一趟近江的坂本拜见了将军足利义辉。
只不过几年不见,此番已是物是人非,因为三好长庆要没收那些追随足利义辉的公卿以及幕臣领地,大部分人早已经跑了。
现在的将军身边没多少人了,最后那点底子也在前两年打光了, 可谓十分落魄。
上杉辉虎的拜见,倒是让这位深受打击的将军重新振作起来。
辉虎拜见足利义辉便说道:“请将军大人,臣一定会领兵上洛!岛津殿也是如此。”
岛津忠直楞了一下,这事两人可没商量过,估计是上杉辉虎心血来潮自己决定的。
不过上杉辉虎又说道:“岛津殿的信浓内还有敌人武田,不过臣会帮助他平定,一定不会耽误上洛勤王的大事!”
足利义辉很是感动,说道:“弹正上洛之日, 吾一定重赏!”
他随即给上杉辉虎和岛津忠直都赐下了自己收藏的名太刀。
从坂本离开, 岛津忠直皱眉道:“领兵上洛一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上杉辉虎点头道:“我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岛津忠直记得在哪看到过一个记录,上杉辉虎率领六千精兵抵达了近江的坂本,也不知是真是假。
总之,这回自己估计也要带上几千兵马跟随上杉辉虎上洛了。
上杉辉虎承诺会帮他打退武田晴信,自己也没有借口拒绝此事了。
八月底,岛津忠直回到了信浓,上杉辉虎与他告别后,返回了越后。
上杉辉虎一回到越后,就让各地的国人把自己的家眷送来春日山城,并且让所有人签订了誓约。
此举加强了他对越后的统治,至少家臣们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岛津忠直回到长沼城,就召见了五奉行和评议众,听取他们最近的工作报告。
最后岛津规久说道:“殿下,赏赐的封地安堵就差您的花押了。”
岛津忠直点头道:“嗯, 我知道了,你让那些受赏的人来长沼城一趟, 要本人。”
远在木曾谷的木曾义康自然知道岛津忠直回来了,见到前来木曾本据福岛城的岛津使者,他热情的接待了此人。
使者告诉木曾义康,岛津忠直赏赐他的一千石知行安堵已经准备好了,需要他本人去一趟长沼城。
木曾义康顿时觉得这不对劲,这使者前来,直接把安堵送来不就好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他连忙让使者下去,自己与家臣们商议。一番商议后,木曾义康恍然大悟,岛津忠直这是要向众人宣示,木曾家也是他岛津忠直的臣子。
但是这近百年来,木曾家都是独立状态,别看有个信浓守护小笠原家,但是木曾家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与小笠原家也是平等地位。
现在让他向岛津忠直称臣,实在难以做到。
木曾义康恼怒道:“这岛津忠直和武田晴信都是一样的人,我就不应该相信他们,把岛津家的人给我赶走!”
木曾此举正是岛津忠直想看到的,一听说自己的使者被赶出木曾谷,岛津忠直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木曾义康目无主君,一隅之地的国人,胆敢冒犯我这个守护,真是胆大妄为!”
“身为信浓守护,我若不惩治他,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天子和将军?待到秋收之后就出兵征讨木曾义康!”
此话一放出去,木曾义康就慌了,左右两边都是岛津家的势力,他肯定抵挡不住。
慌乱之际,木曾义康立马派出使者向武田晴信求援。
武田晴信接见了木曾家的使者,得知木曾义康与岛津忠直闹翻了,这对武田家来说,是一件大好事,飞驒的兵马肯定没法在短时间内援助岛津家。
但是武田晴信并不想和岛津家再来一次大规模的冲突,爆发战争。
山本勘助看出了武田晴信的心思,便说道:“木曾谷地势险峻,周围都是深山,只有一条通道,前后两处布置兵马,就可阻挡千军万马。”
“臣以为可派马场大人带了数千人守着木曾谷,就可以抵挡岛津家信浓和飞驒的兵马。”
“现在上杉辉虎已经回到了越后,御屋形大人可等到一二月,积雪还在的时间对信浓发起进攻即可。”
武田晴信安抚了大家的情绪,然后对小山田信有说道:“你去一趟的小田原城,面见北条京兆尹殿,说明本家现在面临的情况,请求他出兵上野。”
小山田信有连忙行礼道:“哈,臣领命。”
武田晴信立马写了一封书信,上面写道他与木曾家联姻一事, 被岛津忠直刻意刁难,他决定帮助自己的姻亲,势必会和岛津家交战。
因此,他希望北条氏康可以出兵上野,牵制上杉辉虎,最后解释自己此举是迫不得已云云。
小山田信有带着书信,在家臣的陪同下赶到了小田原城。
作为北条家本据的小田原城在天文年间不断扩建, 直到去年为止, 如今覆盖到了近世的本丸、二之丸和三之丸的广大区域,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包围城下町的总构尚未开始建设,直到永禄十二年(1569)年,武田晴信袭击小田原城,北条氏康才修建了总构。
不过现在的小田原城依然是一座难以攻克的坚城。
小山田信有并不是第一次见小田原城,但是这一次见到的小田原城比前两年看到的大了许多。
他对家臣们说道:“没想到北条殿真的建造了一座如此大的平城,此乃平生所未见的壮举啊。”
河村房秀点头道:“嗯,北条殿也是一代贤主,能建造这样宏伟的大城,殿下切不可得罪北条殿。”
小山田信有点点头,随后带着家臣们进入城内。
北条氏康得到通报,知道小山田信有前来,便带上几位重臣和一门,亲自接见了他。
一番寒暄之后,小山田信有就表明了来意,将武田晴信的书信递给了北条氏康。
北条氏康看完书信后,依然是一脸微笑的模样, 说道:“弥三郎, 既然来了小田原城, 就多玩几日,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房间,你们先去休息休息。”
小山田信有没有拒绝北条氏康的好意,便带着家臣离开了。
北条氏康的笑脸瞬间消失,说道:“武田晴信又想和岛津忠直开战了,不过上杉辉虎已经回到了越后。”
北条幻庵点头道:“这么说,又是让本家出兵上野?可上杉辉虎不是那么好惹的。”
北条氏康看着外面道:“与武田晴信这样的联盟,真是让人如芒在背,双方议和还没多久,就要开战,那么我与他之间的盟约呢,能持续多久。”
多目元忠笑道:“殿下担忧太多了,只要武田晴信没有攻下信浓,他就不会破坏这份盟约。”
北条氏康点头道:“你说得对,和这样的人结盟也是无奈之举,可惜本家怕是不能出兵上野了。”
北条氏康已经收到了消息,房总地区的里见义尧有了动作,今年肯定会出兵攻打北条的领地,他必须得防备。
多目元忠说道:“最好和武田殿说清楚,免得他误会殿下。”
北条氏康点点头,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得维持这份盟约。
自与武田今川联盟之后,北条家在关东已经打开了局面,首先是拿下了古河公方,现在的公方是自己的侄子足利义氏。
这一日的早晨,大雾还未散去,吃罢早饭的横手信国正在检查城上的守备情况。
横手信国是甲斐国内武川十二众之一,马场信房所在教来石一家是武川十二众的笔头。
所以武川十二众一般上都是被安排跟着马场信房行动。
横手信国看了看防务,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准备返回本丸。
他正要下城墙,面色微微有些变化, 他停在原地,仔细一听,随后看向城外。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周围的武士仔细看着城外的大雾,还有山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响。
众人纷纷摇头,十几米外,完全看不清楚, 能听到也只有风声。
不过横手信国皱着眉头, 他感觉到不对劲, 愣了一会,他才恍然大悟道:“是甲胄碰撞的声音!”
“不好,敌人趁着大雾前来攻城,快准备守城!”
话音一落,大雾里就传来了铁炮的枪响,以及漫天的箭矢。
毫无准备的武田足轻瞬间出现伤亡,其余人纷纷躲藏。
横手信国高喊道:“不要慌,快快到自己的位置上,抵御敌军!”
几轮炮矢齐发后,岛津军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铁炮声响个不停。
守在城墙上的武田足轻伤亡逐渐增多,横手信国还在催促手下对着大雾里放箭。
又是两轮后,横手信国看对方还没有进军的意思,便低声对家臣们说道:“留下一些人盯着情况,其余人下去。”
足轻们在听到这个命令后,迅速跳下了城墙,躲在板子下面。
大雾里, 浅野忠广和岛津利久带着岛津家的铁炮备和弓足轻备进行远程攻击。
他俩就躲在竹束后,正在讨论着对方会是什么情况。
身边的大岛直部说道:“殿下,村井城内的敌人没动静了。”
浅野忠广抬头看了一下,确实不见村井城的守军射出箭矢了。
岛津利久说道:“看来敌军是没见到我军进攻,所以躲起来了,去把这事告诉殿下。”
“禀报!”
“岛津利久大人来报,村井城内的守军没有动静了。”
岛津忠直立马说道:“打完所有的子弹,射完所有的箭矢,再发信号!”
岛津利久收到命令,立刻让部下继续攻击。
很快,铁炮打完十五发之后(1)就停了下来,弓足轻射完二十支箭也停了下来,接着前方烧起了烟。
负责战场的阵奉行森田重资喊道:“殿下,铁炮备打了十五轮,已经停了,大雾里有其他颜色的烟雾!”
岛津忠直当即站起来道:“好,命令全军,出阵!”
“呜…咚...”
本阵的足轻吹响法螺,还有几名足轻抬着阵钟跑下去敲响阵钟。
沉默了许久的岛津军发出怒吼声,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出大雾,杀向村井城。
躲在城墙木楯后的武田足轻听到好似漫山遍野传来的喊杀声,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大叫道:“敌袭!”
横手信国第一时间大喊道:“快上去守城,不要害怕,不要后退,上!”
重新爬上城墙的武田足轻们立刻拉弓搭箭对着烟雾里放箭。
很快,烟雾里就传来了敌军的惨叫,但惨叫声很快就被呐喊声给淹没了。
“西内!”
“咔咔类!”
“啊!”
大雾里,岛津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出,毫不畏惧的冲到木栅栏前,有的人去推动木栅栏,有的人直接攀爬跳进前方的空堀里往上爬。
守军或是放箭,或是扔石头,还有的打开木板,往下丢出一个燃烧的火球。
“咔咔...噗...”
大量的木栅栏被推倒,摔倒在空堀一侧,大量的岛津足轻冲入空堀,往上攀爬。
有的足轻抬着一块比手臂长一些的小木楯,一手拔出打刀,用刀插着空堀斜坡的土地往上爬。
还有足轻扛着梯子放下来,下方的足轻结果,立刻抬着就放在空堀的斜坡上,他们踩着梯子,轻松的上了空堀。
横手信国手握长枪,看着城墙下方开始攀爬的岛津足轻大喝道:“别让他们爬上来!”
“忠右卫门,你守那一边,将敌人赶下去。”
“左卫门佐,别愣着,快让后面的人搬来更多的石头木头!”
“弥八郎,堵住大手门!”
横手信国来回奔走,指挥着家臣抵挡岛津军,不过有一部爬上来的岛津足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管,点火后,就奋力丢进了城内。
谷時 “轰!轰!”
连续的爆炸让城内的足轻大受惊慌,那些杂兵瞬间乱跑起来。
那左卫门佐当即拔刀砍死一名杂兵,大喝道:“都不要慌,继续...”
九月底,这一日的村井城前的乡原不同往日,岛津忠直与武田晴信以及今川军将在此决战。
今川家的援军在久能忠宗,松井宗信,冈部元信以及朝比奈泰朝等人的率领下,于三日前抵达武田本阵。
一方是六千人的岛津军,一方是一万二千人的今川武田联军。
今日是双方的决战之日。武田晴信之所以要打决战, 就是为了击退岛津军。
无论如何,他都得得到木曾谷,只要拿下木曾谷,飞驒的五千岛津军就没法那么容易的支援岛津忠直。
而且,武田晴信也可以派出兵马攻击飞驒,这对于武田家来说, 木曾谷这个战略地十分重要。
还有山本勘助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岛津家还未向上杉家请求援兵。
武田晴信虽然担忧岛津家的军阵是个陷阱, 但是他怕夜长梦多,决定在上杉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击败岛津忠直。
作为今川主将的久能忠宗觉得对方兵力只有他们的一半,优势在我,自然同意开战。
开战前的军议上,山本勘助提出了自己的策略,敌军在乡原的险要之处布阵,若是强攻,必然损失颇多。
于是他说出了啄木鸟战法。
由武田军为诱饵吸引岛津军的注意力,今川军绕路公打岛津军的后方。
对于山本勘助的啄木鸟战法,朝比奈泰朝说道:“我军兵力占优,何必分兵?”
冈部元信也说道:“我军绕路还是会被岛津忠直发觉,偷袭也会失去意义。”
山本勘助说道:“如今山间多大雾,阁下可以撑着大雾出现的时候行军。”
冈部元信和朝比奈泰朝还想辩论一下,但是主将久能忠宗说道:“就这样吧, 我觉得可以。”
武田晴信也同意了这个战法。
到了今日,今川军已经在前往村井城后方的路上了。
两方阵前大雾弥漫,他们都在等太阳高升, 不过武田晴信下令道:“岛津忠直设立木栅栏阻挡我军,这木栅栏后肯定布置了铁炮队和弓箭手。”
“如今大雾,正是本家借助大雾进攻的好时候,立刻让前队发起进攻!”
诸角虎定和小幡虎盛等几人起身,离开本阵。
几人率领上前武田足轻,悄悄靠近岛津家的阵地。
走了几分钟后,他们距离木栅栏只有六十步了,但就在五步外,正有一人站着。
前排的武士正欲呼喊,那大雾里的人丢了一个东西,然后转身就跑。
“轰!”
一根竹管炸药爆炸。
木栅栏后的浅野忠广和岛津利久立刻变色,喝道:“准备,敌军即将靠近!”
岛津利久看向后方正在上弹药的铁炮足轻,说道:“三人一组,填充弹药,不要慌!”
说是三人一组,其实是四人一组,木栅栏后一人持枪射击,一人传递铁炮,另外两人填弹。
那两人中,有人拿着通条和子弹竹筒,另一人上火药,如此上弹速度快了很多。
“唔得!”
“砰砰砰...”
“哈那得!”
“咻咻咻...”
爆炸声响了没几秒,炮矢齐发,大雾中迅速传来敌军的哀嚎。
浅野忠广这边压力不大,直接叫手下弓足轻射箭就行。
而岛津利久害怕足轻们的上弹速度慢,便奔走各处,叫着:“不要害怕,紧张,按照训练的上弹!”
已经成为铁炮大将的铃木重吉喊道:“清理引火孔和引药锅;引药倒入引药锅,合上引药锅盖。从枪口倒入发射药,放入弹丸,捣实弹丸和发射药!”
足轻们迅速装好弹药,前方的足轻立马接过铁炮,并点燃火绳,然后递给前方的足轻。
“唔得...”
“砰砰砰...”
密集的铁炮声响起,大雾里不断传来武田足轻的惨叫声。
武田晴信皱着眉头看着大雾,很快,前方的百足众跑来喊道:“禀报!”
“岛津军躲在木栅栏后,以铁炮和箭矢阻挡我军,我军损失颇多!”
武田信繁连忙说道:“兄长,让我帅军攻打木栅栏旁的山头!只有攻占山头,才可让本家的骑兵从两处山地往中间冲锋。”
武田晴信点头道:“好,信繁,信廉,你二人帅军前去攻打两侧的山头。”
二人立刻出战,分别率领一千人发起进攻,如此,本阵只剩下赤备兵团和本队三千余人。
武田义信请战道:“父亲大人,请让孩儿领兵冲击前方的木栅栏!”
饭富虎昌连忙说道:“请御屋形大人准许!”
谷天 武田晴信犹豫了一下,说道:“太郎,就由你率领赤备军团出战,别让我失望。”
此番获胜,岛津忠直立刻下令撤军。众人很是惊讶,明明可以继续打。幕府内的家臣连忙问道:“殿下,武田军损失比我们多,还为何撤军!”
岛津忠直指着外面的战场,说道:“敌方明明有今川援军,为何武田军阵即将崩阵的时候, 今川军依然熟视无睹?那肯定是因为今川军不在此地!”
众人大惊失色,真田幸隆也恍然大悟,说道:“今川军不在此处,在何处?”
岛津忠直皱眉道:“武田家军师山本堪助,弹正以为他会怎么做?”
真田幸隆回忆起山本堪助,呢喃道:“堪助会怎么做?”
岛津忠直突然说道:“啄木鸟战法!”
真田幸隆豁然抬头,看向忠直, 大声道:“不错, 啄木鸟战法, 堪助一直在研究这个战法!”
岛津忠直立刻起身道:“撤军,趁着武田家还没有进攻,立刻撤军!长家呢?快叫他来!”
小笠原长家带着诸角虎定和山本堪助的首级进入幕府内,岛津忠直不等他行礼,说道:“与三郎,今川军恐怕绕道攻击本家后方了,你立刻前去阻拦!”
小笠原长家脸色一变,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阻挡今川军!”
“轰……”
后方隐约间传来了爆炸声,岛津忠直脸色大变,惊骇道:“不好,是村井城被攻击了,与三郎,立刻驰援,村井城不能丢!”
小笠原长家立刻起身离开幕府, 留下装有首级的木桶, 真田幸隆看到其中一个上面写着武田军师山本晴幸。
他立刻起身上前,打开盖子, 里面正是山本堪助的首级,真田幸隆颤抖着将首级捧了出来,看着山本堪助那嘴角一丝笑容,带着哭音道:“堪助,你这家伙,在死之前居然还带着笑。”
岛津忠直说道:“弹正,现在没有时间感怀了,先把他的首级收好,带到检首之后,再祭奠吧。”
真田幸隆将山本堪助的首级放回去,然后亲自保护这个木桶离开此地。
岛津军从乡原撤阵往村井城方向撤军,武田军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当即发起进攻,但是第二道木栅栏还有殿后的岛津军进行阻拦。
仅仅过了两刻钟,留守的岛津军就被武田军击溃,武田信繁立刻下令队伍展开追击。小幡宪重率领本部赤备冲的最快。
那小幡赤备追到一处道路前,那道路一边正是一处山头,小幡赤备刚过一半,山头的半山腰处就站起一排岛津铁炮足轻和弓足轻。
一时间,炮矢攒射,小幡赤备瞬间伤亡数十骑,整个队伍大乱,隐藏在路边的枪足轻捡起长枪,向着后面停下来的赤备骑兵发起突击,小幡宪重连忙回头死战。
岛津军也不恋战,打了一两分钟,杀了十几名赤备骑兵,就立马往山上后撤,上面的铁炮队和弓足轻进行掩护,在后续骑兵到来前,他们立马后撤。
武田信繁得知前军遭遇袭击,连忙命令赤备骑兵小心行事,如此下来,武田军已经追不上岛津军了。
不过,在今川军进攻村井城的时候,久能忠宗率领三千人攻城,而冈部元信和朝比奈泰朝率领二千人前往乡原。
回援的小笠原长家和森田重资遇上了这支今川军,朝比奈泰朝和冈部元信派出去的细作告知他们岛津骑兵正在靠近,两人当机立断,利用有利地形进行布阵。
小笠原长家也发现了今川军,他先打头阵,利用流镝马技术,给了今川军迎头痛击,朝比奈泰朝和冈部元信都被这流镝马吓到了。
好在今川军一部分布置在道路上,一部分布置在一旁的灌木丛里,有着灌木丛里的足轻掩护,大道上的足轻们从容撤退。
在岛津军主力到来前,提前后撤。而小笠原长家也没有追击,他们继续驰援村井城。
村井城内,本间孝虎他们还在拼死抵抗,依靠着一些竹管炸药,打退了今川家的几次猛攻。
久能忠宗也没有想到村井城如此难以攻打,正准备组织下一轮进攻,就有骑马武士跑来喊道:“禀报!岛津军援兵,总计一千骑兵正在前往此地的路上,朝比奈大人和冈部大人已经被击退!”
一旁的松井宗信说道:“久能大人,武田家没能拖住岛津军,事不可为了。”
久能忠宗很是不满道:“武田家怎么如此无能,算了,本家暂且后撤些吧。”
今川军后撤了一些,没多久小笠原长家等人率领的骑兵队就到了村井城外。
接着是朝比奈泰朝和冈部元信带着今川军赶来,与久能忠宗汇合。
没多久,岛津忠直率领的岛津家本队抵达,进入村井城内。
又过了片刻,武田晴信率领的武田军最后赶到。
久能忠宗见到武田晴信,皱眉道:“武田殿,为何岛津家及时撤回来了?”
武田晴信微微摇头道:“十分抱歉,岛津忠直的准备十分充足,本家并未占据上风。”
松井宗信在久能忠宗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久能忠宗点了点头。
本阵的幕府内陷入了一丝诡异的安静。
朝比奈泰朝说道:“既然两家汇合,而城内的岛津军人数不足五千,不如现在就攻城。”
他早就觉得不该分兵,所以这时候再次提及合兵攻城。
饭富虎昌说道:“御屋形大人,现在正是时候,不可错过这个战机。”
朝比奈泰朝看了一下,武田家的军师不在,他有心想问问,被冈部元信拉住。
武田晴信点点头,看向久能忠宗道:“久能大人以为如何?”
久能忠宗连忙说道:“武田殿,面对岛津家的炸药可有对策?”
武田晴信摇头道:“并没有,不过我军也可以使用焙烙玉。”
冈部元信说道:“本家水军倒是有焙烙玉,但是并未带来。”
今川家确实没有想过拿焙烙玉来攻城,而且焙烙玉也是最近才搞到的。
今川家并不会制造焙烙玉,这些还都是从北条家买来的。
最终双方决定一边攻城,一边派人去运来焙烙玉。
岛津忠直退入村井城后,就立马让人前往越后求援,不过要等到越后的援兵,至少也要三日时间,他必须得撑过三日。
弘治三年的第一天,正是众家臣国人和豪族向岛津忠直汇报述职的重大日子。
在听取了所有人的述职后,岛津忠直开始总结,说道:“今年本家收复西筑摩郡,攻占木曾谷,天下一统的步伐再次近了一步。”
“虽然乡原合战里,本家伤亡有些大, 但是飞驒一地已与本家连接,本家兵力已经不弱于武田家了!”
“喔!”
众家臣兴奋的应了一声。
岛津忠直继续说道:“长此以往,本家一定会击败武田晴信,夺回信浓三郡!”
“喔!”
身心都十分轻松愉快的岛津忠直挥手让大家安静,说道:“如今本家也是接近三十万石的大大名了,是该设立本家的武家法度,不然就没有规矩。”
“接下来, 我便与五奉行还有评议众们商定本家的武家法度, 不仅如此,凡我治下子民,不论武士,足轻,百姓还是僧侣神官都将按照本家的法度行事。”
“因此,本家不仅要颁布武家法度,还有町民法度,宗教法度,诸位以为如何啊?”
前来参加会议的内岛氏利皱眉道:“御屋形大人,这僧侣神官是神佛的事情...”
岛津忠直皱眉道:“内岛和净土真宗(一向宗)的关系不错,你是在为他们说话吗?”
内岛氏利摇头道:“御屋形大人,您应该知道,很多寺庙都有特权。”
岛津忠直冷笑道:“特权, 什么特权,我不知道,总之, 以后都得归我管。”
内岛氏利当即闭嘴低头, 不再说话。
岛津忠直冷笑一声, 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废除秽多、非人。在本家治下,吃肉不犯法。”
不少人只是微微皱眉,但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变化,若是一向宗的地盘,岛津忠直很快就会面对家臣的叛乱。
但这是东国,东国武士是吃肉的,当然也有信仰纯粹的人不吃肉,这一切都看上位者。
忠直继续说道:“本家将在长沼城处设立船厂,修造小早和关船,至于水军大将人选,便由岛津利久担任。”
“蜂须贺彦右卫门!”
人群中,一名大汉走到中间坐下行礼道:“臣在!”
岛津忠直点头道:“你为利久副手,掌管十五艘关船船税。”
蜂须贺彦右卫门行礼道:“臣万分感谢御屋形大人的看重!”
这位彦右卫门便是蜂须贺小六,他原本是在木曾川上讨生活的川并众首领,其父亲是尾张蜂须贺乡的国人领主。
只不过前年尾张与美浓的关系恶化,蜂须贺小六的处境就有些艰难。
岛津忠直当时没有能力建造水军,因此没有派人接触他,但是现在岛津家的情况不再是岌岌可危,岛津忠直决定处理内政。
毕竟乡原合战伤筋动骨,他需要整顿内务才能恢复元气。
因此,岛津忠直决定在千曲川上建设水军,同时组织船只打捞河鱼,发展渔业。
先期将会打造四十艘关船,八十艘小早船,当然这个先期也将分几年来完成。
一艘关船包括材料和人工费用大约是一百五十贯,而一艘小早船的费用大约是七十贯左右。
一艘关船配备五十多人,其中一半水手,一半船众,岛津家没有足够的铁炮,就只能安排弓箭和燃烧瓶了。
一艘小早船配备十八人,八名水手和十名船众。
按照这个预算,岛津忠直需要招募水军接近三千人的水军。船只建造的费用是一万一千六百贯。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花费几百贯,雇佣人在长沼城修筑船坞和码头。
同时,在海津城外同样也要修建码头,长沼城和海津城都是建在千曲川边上的平城。
海津城在更级郡内,而长沼城在水内郡内,并且它所处犀川与千曲川交汇处,那么奥信浓的木材可以通过犀川运送到长沼城。
更重要的是,千曲川流入了越后,虽然不是直达直江津,但是也有出海口,转道直江津并不困难。
只要上杉辉虎不阻挠,岛津忠直也就等于有了出海的地方。
不过岛津忠直并不打算要越后的港口,他反倒对南边的出海口感兴趣,等他灭了甲斐的武田,就会对没了今川义元的今川家动手。
岛津忠直不仅安排了岛津利久为水军大将,让蜂须贺小六为副将,同时还有朝仓秀景,本间孝虎以及横尾隼人正担任船大将。
朝仓秀景出自越前朝仓,自然了解水军,而本间孝虎来自佐渡岛的本间水军,那也是一支闻名遐迩的水军众。
至于横尾隼人正则是信浓本地人,水性不错,在船上健步如飞,因此被忠直提拔。
说完水军的事情,岛津忠直又说道:“既然我为飞驒和信浓两国的守护,那么两国不应该有多重标准,从今天开始,两国的衡量单位都应该统一,各地的关卡都得裁撤,只需要在国境边界上设立检查关卡,但是不可收费。”
飞驒国司姊小路秀纲连忙站出来说道:“殿下,这关卡收费也是一笔收入啊。”
岛津忠直笑着解释道:“国司大人听我解释,你想想,一个做生意的,走东海道要收一笔十贯钱的过路费,而进入我飞驒信浓的道路,只是在美浓被收了五贯钱,那么这位商人会来哪里做生意呢?”
姊小路秀纲微微皱眉道:“那自然是来我们这里做生意了。”
岛津忠直点头道:“不错,他们会来我这里做生意,然后本家就可以多收税。”
“收上来的商税可比过路费要多很多了,当然你们有损失,这样,你们收的过路费总计多少,本家给予补偿。”
“不过不要乱报数目,我会让目付奉行去检查的。”
姊小路秀纲点头道:“哈,殿下英明。”
岛津忠直继续说道:“有关商税,只要给本家交税的商人都受本家保护,有关城下町的市场贸易,必须遵守本家的町民法度。”
岛津规久问道:“殿下,那些座商恐怕会不满意的。”
岛津忠直笑道:“那他们就离开本家的领地好了,他走了,一大块利益就让出来了,他舍得么?”
岛津忠直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内部整顿,就是抓住此番武田家伤筋动骨的机会。
虽然说自家也是伤筋动骨,但是比起武田来说,栗田,落合等豪族在他眼里都是土鸡瓦狗。
至于一向宗,哪怕是照莲寺联合越中的一向一揆闹事,岛津忠直也有把握平定战乱。
与其留着一向宗这个祸害在飞驒国内, 随时威胁他,那还不如早点动手。
现在的一向宗掌舵者可是显如,他和武田晴信之间关系匪浅。
历史上武田晴信就写信给显如让他发动一向一揆,牵制越后的上杉谦信。
所以,他必须在这之前,就得把国内的一向宗处理掉。
而且他现在这么做,一定会让武田晴信觉得扰乱自家的机会到了,到时候武田晴信肯定派人来调略豪族。
但是武田晴信只是把他们当棋子, 来消耗自己的实力。
这些岛津忠直早就想到了, 两个月里的细细思量,他已经考虑了方方面面。
参考德川家的参勤交代并不是心血来潮,只不过是将以前的制度进一步完善。
新政之前,家臣们都是住在长沼城的,只不过自由性更大一些。
同样,各家也交了人质,只不过人质的重要性与现在不一样。
之前交出正室夫人为人质足够了,或者任何一位嫡系亲人都行,而现在规定是正室夫人和嫡长子。
对于大部分的战国武将来说,正室夫人都是政治联姻,大部分都谈不上恩爱,反倒是对侧室夫人更加偏爱。
所以送出妻子和嫡子对于豪族国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说不定有些人巴不得自己的正妻和嫡长子不在家中。
不管武家是会废长立幼,还是确认嫡长子继承, 没有在家中确立威信的嫡长子只有在岛津忠直的支持下才能坐稳家中的位置, 这无形中提高了岛津忠直对家臣们的掌控力。
此番新政都是在加强岛津忠直的统治,同时也是为清楚异心之人而铺垫。
目前的岛津家,掌握在岛津忠直手中的直领大约二十万石,剩下九万石则是家臣的封地。
而这九万石左右的封地里, 岛津忠直的亲信,也就是一门,宿老,谱代就有五万石左右。
剩下的外样众也就四万石左右,就算他一万石暴兵七百人左右,也不过两千八百人,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当然,这份政策对于后面的扩张肯定会有阻碍,可是那有如何呢?等他拿下信浓全境,加上飞驒,他便是超过四十五万石的大大名。
按照规划,他先行攻打甲斐,然后攻打没了今川义元的远江和骏河,到时候以强硬的手段收揽当地豪族。
当然,政策是没有尽善尽美的,也没有长久的,主要还是看个人的执行。
如今权力集中,岛津忠直对自家掌控力加强有利于他对外发动战争,至少不会事到临头还在和重臣们争论。
这一次,照莲寺的实海上人派人来长沼城,岛津忠直直接让岛津规久处理此事。
来者不过是照莲寺的执事,又不是主持,岛津忠直懒得搭理。
使者教义将是照莲寺下一代主持,其实实海上人派他来已经代表了自家的诚意。
教义没有见到岛津忠直有些不满,说道:“为何不见岛津兵部殿?”
岛津规久微微抬头,傲视教义,说道:“殿下非常繁忙,昨天就已经离开长沼,前往海津城视察去了。”
教义皱眉道:“贫僧此次前来是为了岛津家与本宗和睦而来,岛津兵部殿竟然不重视?”
岛津规久笑道:“我来接见你,已经说明很重视了,不然就该让上条大人接待,他才是本家的寺社奉行,掌管寺社的事情。”
教义冷哼一声道:“那么岛津大人,为何要废除本寺的不输不入特权,连本寺的领地也要收税。”
岛津规久微笑道:“照莲寺在本家的治下,受本家保护,这可不是免费的,自然是要收你们的税。”
教义咬着牙道:“本寺的不输不入特权可是很久之前就一直存在,哪怕是之前的守护京极家和国司姊小路家都是如此。”
岛津规久盯着教义说道:“那是京极家和姊小路家,但现在是岛津家!”
“当然,如果照莲寺想要保留不输不入特权也是可以的,只要每年上缴一定数量的钱粮,殿下依然可以承认你们的特权。”
教义大为愤怒,从来都是他们照莲寺找别人要钱,岛津忠直这是要太岁头上动土,这没法谈下去了。
教义怒道:“岛津兵部殿如此决绝吗?可本寺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年净土真宗就在加贺实行天诛!”
岛津规久收敛笑容,瞪着教义道:“那你们就试试好了,看看我岛津家的刀枪厉害与否!”
教义当即起身离去。岛津规久冷笑几声,随即去见岛津忠直。
岛津忠直听完岛津规久的汇报,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让忠宗那边盯紧些。”
寺庙的特权还是需要当地大名的认可,只不过一向宗的寺庙比较特殊。
比如甲斐国内的寺庙也是有条件的保留了不输权等,从武田信虎后期开始,就不再承认不入权了。
这样的做法不止武田一家,很多大名都是这么做的。
其实上,岛津忠直的新政并不是后代先确立的,而是慢慢形成的,早已经有了先例。
不说乐市,六角家早已经实行乐座了,岛津忠直只不过是将乐市提前了几年。
乐市乐座对岛津家的商业还是有影响的,这几日,已经有不少大商人找过岛津忠直了。
但是岛津忠直的态度十分明确,想在岛津家做生意就得按照岛津家的规矩做。
这让好几个大商人发下狠话,要断绝一些物资在岛津领内的流动,包括粮食,盐和油等物品。
但岛津忠直毫不畏惧,在他的保护下,中下势力的行商开始占据市场。
那些大商人一看自己的市场被侵占,立马坐不住了,与岛津忠直谈判。
但是岛津忠直的态度很强硬,法度的事情不可能有一丝退让,岛津家必须宏观掌控商业市场。
实海上人,教义以及瑞泉寺的人还在等着越中新一批的教徒前来,但是神代忠宗可没有给他们时间。
九千兵马直扑照莲寺,一路上还有姊小路等国人汇聚,一向信徒们只能退守照莲寺。
神代忠宗围而不攻,他派出探子布置在飞驒与越中的边境,不过半天, 探子来报,超过两万一向信徒在越中集结,正在进入飞驒。
此番九千大军里,有岛津家的一千骑兵,由小笠原长家和森田重资率领。
神代忠宗对上条政长等人问道:“上条大人,前来支援的三千精兵可是二万逆贼的对手?”
上条政长笑道:“呵呵呵,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虑。”
小笠原长家说道:“皆是插标卖首之徒,让在下与森田大人先行袭扰, 然后上条大人领兵冲击,必然击败敌军!”
神代忠宗点头道:“好,在下便在此处阻挡照莲寺的敌人,越中来的敌人就拜托上条大人和小笠原大人您们了。”
上条政长等人立刻起身,率领三千精兵出战,这些精兵都是军役众。
此番他们出战,岛津忠直是自己提供的钱粮。
晚上,上条政长和小笠原长家他们就见到了一向信徒的驻地,前方一片火光,吵闹声震耳欲聋,这正好可以掩盖马蹄声。
虽然前方人山人海,不过在岛津军看来,这些人都是钱和军功。
小笠原长家喝道:“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咔咔类!”
这一次岛津忠直可是下了死命令,凡是参与叛乱的一向信徒不是死,就是当奴隶卖去他国, 要么就拉去矿山挖矿挖到死,总之叛乱的信徒只有死路一条。
她之所以这么做,那便是因为他看过的一本书《君主论》,这是一本跨时代的著作,而且出书的时间相对于现在的岛津忠直来说并不久远。
他现在手中就有一本经过翻译的君主论。这本书成书时间是1532年,而今年是1557年,两者之间相差二十五年时间。
这本书是忠直让岛津利久去堺町找南蛮人买的,花了他一百两金子!
岛津忠直这一次大开杀戒,是因为君主论提到一位君主被人爱戴是否比被人畏惧好一些。
不过文中的论述表明,君主的残暴是有限的,是针对少部分人的,而过度的仁慈只会损害整个国家。
岛津忠直作为信浓和飞驒新生的君主,残暴是难免的。
所以在消灭一向信徒的同时,他赦免了山民,那些秽多和非人,让他们取代原本在此地的村民。
那么原本根深蒂固的关系被一扫而空,这就减少了岛津忠直感化当地居民的精力。
在君主论里提到,一个世袭君主国,人们已经习惯了君主后裔的统治,这比新的国家困难小很多。这些君主后裔只要不做的天怒人怨,他的统治就会一直延续。
除非他被外部力量推翻,比如外国入侵,被击败。但是,当篡权者出现意外,无力统治这片领地的时候,原本的君主后裔可以轻易的光复国土。
所以,岛津忠直无法消灭一向宗的话,那就得消灭一向信徒。
而且通过斩杀这些谋反信徒,也是告诉自己的领民,谋逆者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被岛津忠直攻破城池的豪族家族被灭,这也是忠直想要避免他们依靠祖辈的威望拉拢旧领地的人谋反。
如果岛津忠直攻占甲斐,那么武田晴信的嫡系子孙是难逃厄运的。
话说回来,岛津忠直如此狠手对付一向信徒,还是担心武田晴信联手一向宗前后夹击。
总之他要清楚一向宗在飞驒的势力,并且在越中进入飞驒的险要之地设立军事要塞,为以后做准备。
至于成千上万的信徒对于忠直来说,死了就死了,日本战国并不缺少百姓,战争在某种程度就是在削减多余的人口。
岛津忠直没有过多的关注飞驒的战事,没有经过训练,仅凭信仰汇聚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他手下那群猛将的对手。
正如岛津忠直所料,岛津骑兵队趁着晚上,一波夜袭就把两万多一向信徒打崩,混杂在信徒中的瑞泉寺僧兵也被信徒冲散,不少和尚死在乱军之中。
岛津军拒绝了僧兵和和尚们的投降,一个个都被岛津军斩首,反抗的信徒也被杀死,投降的信徒全被绑了起来,等待审判。
这场杀戮持续了一个晚上,直到清晨才停下,两万多信徒,只有几千人逃回了越中,而他们永远也忘不了火光下那狰狞的笑容,浑身都是血迹的岛津士卒如狼似虎的杀戮信徒,或是抓着信徒,托在地上奔跑,整个人血肉模糊。
岛津恶鬼,佛敌,这就是岛津忠直在北陆的名声,此事已经传到了加贺。
当然加贺的和尚们也就是喊喊口号,加贺的一向一揆大举进入越中,就算神保家答应,西边的椎名家也不会答应。
况且一向宗和越后的上杉谦信是有仇的,足以追溯到上杉谦信的爷爷辈,哪怕是长尾为景也和一向一揆作战过。
所以加贺的和尚们很清楚,真的要开战,那就是和岛津,上杉同时开战,自从当年进攻越前被朝仓家暴揍之后,加贺的和尚们老实很多了。
当然别以为加贺的和尚们只会叫上几句,当你跟别人作战的时候,这些人一定会在关键时刻捅你刀子。
岛津忠直对此嗤之以鼻,他直接派人送信给金泽御坊,信上言明,只要净土真宗的信徒拿着武器进入岛津领地,死是解脱,最惨的就是生不如死。
太田资家作为使者,态度十分狂妄,叫嚣道:“我主说了,岛津家有债必偿,如果净土真宗要和岛津家不死不休,那么岛津家就只能一路杀到这御坊了!”
“大胆!”
“大妈累!”
“找死!”
佛堂内一众高僧破口大骂,恨不得当场杀了太田资家。
主座上的坊主们大为恼怒,怒视太田资家道:“我等一声令下,眨眼间便可召集至少二十万信徒!”
太田资家哈哈大笑,说道:“当年你们可是三十万信徒杀入越前,结果如何?”
坊主们脸色变得僵硬,这是他们永远的痛!
领头的坊主咬牙道:“岛津兵部别高兴的太早,呵呵。”
太田资家起身道:“言尽于此,如果一定要刀兵相见,你们到时候可就怕这北陆血流成河,将大海染红。”
说罢,太田资家就起身离开了。
一众坊主大怒,纷纷叫嚷着一定要给岛津家一个教训。
领头的坊主冷笑道:“不急,岛津家也有自己的敌人,等他和他的敌人交战,才是吾等动手的时候。”
太田资家返回飞驒后,急忙返回海津城,向岛津忠直报信。
岛津忠直对此早就有了准备,说道:“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这个结果是岛津忠直早已经预料到的事情,如果只是普通信徒的土一揆,他还不担心。
除非是那些和一向宗有关系的豪族以及寺庙僧兵出动,他才会正视。
现在他关注的还是几家豪族是否会叛乱。
武田晴信一旦让几家豪族发生叛乱,估计会出兵,因此岛津忠直已经在上田原修筑新城。
上田城建造在千曲川旁的伊崎山左侧筑城,具体户石城并不远,而右侧的伊崎山城则被拆掉。
同时还有坂木城等数座城砦都被拆掉,拆下来的木材全都运到了上田城作为材料。
真田昌幸在这上田城以微弱的兵力多次对抗绝对优势的敌军而不落下风。
岛津忠直正是挑选此地筑城,用来抵挡武田的进攻。
以上田—户石为核心包围小县郡,如此,岛津家进可攻诹访和佐久,退可守小县北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岛津忠直用利益纽带加深双方的关系。
一向宗虽然可以娶妻生子,但这群和尚肯定不会向当地的豪族收购飞騨牛,也没有信徒收购,而这些豪族也缺少商业渠道。
也就是说,一向宗的和尚们将岛津忠直的势力赶出飞驒,那么他们的财路就断了,断人财路那可是杀人父母啊,这些国人豪族肯定会因为财路和岛津家一条战线。
至于忠直可以收购牛肉,是因为岛津家的法度有一条,不管是武士还是平民,就算吃了肉,也是不受罚的。
这条法度并不是强制人们吃肉,只是说吃肉不触犯岛津家的法度,如果你是坚定的佛教徒,不吃肉,那也没事。
但是这条法度保障了那些喜欢吃肉的人。有了这条法度,岛津家领内的居酒屋都有肉食出售。
当然肉食的大头主要是军队消耗,岛津忠直将常备足轻扩充了一个备,大约四百余人,同时马廻人数多达三十余人,新增旗本武士一百二十人。
参与三五日一练的军役众人数也有六千多人。
现在岛津家可以征召一万二以上的士卒,算上小荷驼队,以及阵夫,人数多达一万五以上。
岛津忠直为了让自己的士卒能够比得上武田士卒那么强悍,因此,每次集合训练的时候,士卒们总会吃到肉。
飞驒的豪族们不知道岛津忠直收购牛做什么,于是便问了这个问题。
岛津忠直便说了这个缘由,同时也是在告诉众人,岛津家的实力不可小觑。
姊小路国司听完岛津忠直说的理由后,连忙说道:“殿下能够想到臣等的难处,臣等真是感激不尽,飞驒这地方没有太多可以种稻的地方,但是殿下可以放心,明年臣等就可以养出第一批牛!”
岛津忠直微笑道:“如此,这件事就拜托诸位了。”
“本家想在飞驒与越中的边界修筑一座城砦,不知各位可知道有谁会用石头筑城?”
姊小路国司第一时间就推荐了一个匠人,那归云城的石垣以及地基就是他主持的。
此人名叫左甚五郎,这是他们一家传承的名字。
岛津忠直立刻让人请来左甚五郎,然后让神代忠宗配合左甚五郎在飞驒越中的边境修筑一座城砦,并且沿途布置烽火台。
忠直在飞驒待了几日,将飞驒的事情处理完后,再次嘱咐了神代忠宗一番,同时让他将松仓城到信浓的道路进行修缮云云,随后他就返回了信浓。
他刚刚回到信浓,高梨政赖就来到了海津城。
两人会面后,岛津忠直微笑道:“你我之间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高梨政赖稍微推辞了一下,笑道:“岛津殿,在下此番前来是因为泷山的须田家和武田家勾结的事情。”
岛津忠直微微皱眉道:“可有证据?”
高梨政赖点头道:“他们派人联系大岩城主,不过大岩城主向臣禀报了此事。”
岛津忠直点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高梨政赖说道:“当然是按照殿下颁布的法度做了,请殿下下令。”
岛津忠直点头道:“好,那就把泷山须田家灭了,他的领地一分为二,一半赏赐给你,另一半赏赐给大岩须田。”
高梨政赖面露喜色,那泷山须田好歹是三千余石的豪族,这一下就可得到一千五百多石以上的领地,他心中暗喜。
高梨政赖带着岛津忠直命令返回高梨馆,他当即命人招来须田信赖和信正父子,他们刚进入院子就被一众武士足轻包围。
须田信赖脸色大变,喝道:“高梨殿,这是何故!”
高梨政赖在马廻的保护下喊道:“须田信赖,你们勾结武田家谋逆的事情已经被殿下知道了,我现在要捉拿你这反贼!”
须田信赖怒喊道:“须田满国!可恨!”
“哈那得!”
二十余弓足轻立刻放箭,须田信赖父子死于乱箭之下。
高梨政赖杀死他们后,立刻带着百余精锐赶到泷山居馆,将须田信赖的家臣全部抓获。
岛津忠直虽然只让一郡一城,但是豪族们依然可以建设居馆和阵屋,只是没有城砦那么的防护。
高梨政赖宣布了须田信赖谋反的事情,同时宣读了岛津忠直对于此事的处理。
泷山须田假的女人和孩子也被抓了起来,高梨政赖将她们押送到海津城。
然后在岛津规久等五奉行的监视下,十几人在刑场被斩杀。
岛津规久处理好一切事情后,便来到居馆内,岛津忠直正和绫姬等妻妾,以及孩子们欣赏樱花。
在院子的场中央,还有歌舞伎在表演能乐,随后还有皮影戏,以及话剧等表演节目。
月下斋等小孩子十分开心的拍着手看着节目。
绫姬坐在岛津忠直的身边为他倒酒,稻叶姬在另一侧给他喂吃的,而松代姬和雪姬则在一旁坐着。
岛津规久来到门口,听到了里面的乐声,他看向一旁的诸星清直道:“等会和殿下说一声,泷山须田一家已经处理了。等会请殿下为两份安堵签下花押。”
诸星清直点头道:“哈,请规久大人放心,在下会禀报殿下的。”
岛津规久点点头,随即离开。
院内的岛津忠直可没管这些,他正搂着绫姬和稻叶姬,一脸的快活。
稻叶姬抚摸着岛津忠直的肚子,笑道:“殿下,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岛津忠直哈哈一笑道:“肚子肉多一些好啊,即使被人划了一刀,说不得还能保命呢,哈哈哈。”
绫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道:“殿下,哪有如此说自己的。”
岛津忠直大笑道:“哈哈哈,放心,没人能砍到我,现在只有我砍别人的份。”
稻叶姬笑道:“看来殿下不再畏惧武田晴信了。”
岛津忠直喝了一口酒,说道:“现在该着急的是武田晴信了,呵呵呵,我可是为他准备了大礼呢。”
......
泷山须田灭亡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北信,因为勾结武田被灭族,此事让那些外样众大为震惊。
“坏了,我成武田晴信了!”岛津忠直暗道一声不好。不愧是武田晴信,这么快就能转变战略思路。
他原本打算利用豪族对新法度的不满引出武田晴信,然后再打一场决定性的合战,但是武田晴信没有接招啊。
现在武田晴信的下一步举动他还没有思路,但武田晴信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耗着,他在等时机。
“他在等什么时机呢?”岛津忠直呢喃道。
下方的真田幸隆见到岛津忠直的模样,心中已有猜测,说道:“殿下,臣以为武田晴信此番固守,应该是在等关东出现变故。”
岛津忠直一听,点头道:“不错,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里见家可是攻入了武藏国,目前北条的水军不是里见水军的对手。”
真田幸隆接话道:“若是这个时候,关东管领邀请上杉殿进攻武藏,上杉殿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武田晴信一定是在等上杉殿参与关东事务的时候,与本家开战。”
岛津忠直皱眉道:“不可能,如果武田晴信是在等本家没有后援,那绝对不是这件事。”
“上一次,上杉殿依然派遣了援军帮助本家攻击佐久郡,武田晴信肯定不会忘记。”
真田幸隆点点头,他刚刚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朝仓秀景看了看左右,众人都在思虑,他看向紧锁眉头的岛津忠直,说道:“御屋形大人,臣有一言。”
岛津忠直闻言抬头道:“噢?你有什么想法?”
朝仓秀景:“臣观武田晴信的举动与御屋形大人对付武田家的计策有些相似。”
“但是,臣以为,武田晴信的举动大概只是为了搅乱本家的内政。”
真田幸隆眼前一亮道:“还真有可能,最坚固的城池往往便是从内部攻破的。”
岛津忠直恍然大悟道:“还真有可能!可恨,我还以为武田晴信知道了本家的计划,是我想太多了啊!”
朝仓秀景接话道:“御屋形大人,现在您出兵攻打武田,却是让武田晴信掌握了主动。”
岛津忠直点头道:“不错,正如你所说,本家陷入了被动,我还在猜测武田的下一步举动,若是不能在他行动前,弄清楚他的本意,本家就会慢一步,一步慢,步步慢。”
他立刻叫来出浦盛清道:“你率领户隐众立刻打探周围的情况!”
......
武田本阵
武田信繁出言道:“兄长大人,现在岛津家有所动作,下一步该怎么办?”
武田晴信笑道:“这一次该是我赢了先手,现在的岛津忠直肯定在猜测我的下一步动作。但他肯定想不到,我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饭富虎昌惊讶道:“御屋形大人,如此多的兵力聚集在此处,若不进攻,那不是白白消耗粮食,而且士卒们士气也会消磨掉的。”
武田晴信点头道:“嗯,我知道,岛津忠直同样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要反其道行之。”
武田信繁问道:“兄长大人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吗?”
武田晴信拿着采配指着上面的地图说道:“立刻让本家的细作和乱波封锁边境处,别让岛津家的细作进入。”
“马场,秋山,你们率领兵马往伊那郡移动,速度慢一些,等候我的下一道命令。”
马场信房和秋山信友当即领命领兵离开。
武田晴信看向信繁道:“你立刻安排人去上野散播流言,就说北条家在与里见家的战事中十分不利,鼓动上杉宪政进攻上野。”
武田信繁点点头,立刻起身离去。
武田晴信又看向自己的信廉,说道:“你穿上我的甲胄,在此处待着,我领一部分兵马前往佐久郡。”
武田信廉微微皱眉,点头道:“哈,臣领命。”
一旁的春日虎纲惊讶道:“御屋形大人是想偷袭户石城吗?”
武田晴信只是笑了一下,但没有解释。
随着武田家开始行动,出浦盛清率领的户隐众和武田家的三之者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交战。
户隐众进入武田阵地的难度很大,好在死伤了几十名忍者后,出浦盛清才得到一个情报。
出浦盛清立刻返回本阵,向岛津忠直汇报。
岛津忠直听完出浦盛清的诉说,低声道:“一支别动队前往伊那郡,这应该不是假消息。”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那是因为武田晴信在严密的封锁消息,而且还不是做样子。
毕竟这要是个假消息,武田晴信没必要牺牲这么多人来完成,只需要牺牲几个甚至十几个就足以了。
而现在,双方可是损失了不少人手,足以见武田晴信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他看向了下方的家臣说道:“武田晴信的目标是筑摩郡,看来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想断绝飞驒与本家之间的往来。”
岛津规久连忙说道:“筑摩郡那边只有浅野大人率领的一千人,真要是武田家主力进攻,恐怕守不住。”
岛津忠直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么,本间,你率领一队人前去支援一下浅野吧。”
本间孝虎当即起身,离开本阵,领兵前往筑摩郡。
没多久,又有新的情报传来,武田家的忍者开始往岛津家方向渗透,
又一会,新的消息传来,前往筑摩郡的武田军正在回撤。
岛津忠直楞了一下,这和他猜想并不一样,他看着下方的家臣们问道:“诸位,新的消息,前往筑摩的武田别动队后撤了。”
幕府内众人大惊,上条政长惊讶道:“殿下,难道对方是想分散我们的兵力,然后进攻本阵吗?”
岛津忠直摇头道:“应该不是,只能继续打探才行。”
没多久,新的消息送来了,户隐众在佐久郡的布引山城发现了武田军的动向。
岛津忠直大惊,一边与家臣们商议,一边派遣真田幸隆率领真田本队支援户石城的上尾清十郎。
晚上,岛津忠直刚吃完饭,出浦盛清匆匆赶来,说道:“殿下,大门峠后武田本阵里的武田晴信是影武者!”
岛津忠直顿时没了睡意,立刻喝问道:“真的武田晴信去哪了?”
出浦盛清低头道:“十分抱歉,属下正在让他们在查。”
岛津忠直站了起来,左右踱步道:“不在本阵,前往筑摩的别动队退回来了,佐久出现了武田军动向。”
“武田晴信到底想干什么,废了这么大的劲,后面憋着的肯定是大招。”
岛津忠直连忙问道:“弹正,你有什么依据如此确定?”
真田幸隆解释道:“既然武田晴信是为了调动本家军队分散,然后偷袭户石城,那为何会让本家这么快就探查到消息?”
出浦盛清皱眉道:“可是在下与户隐众付出不少的伤亡,才得到这个消息。”
真田幸隆连忙说道:“殿下,请您设想一下,如果武田晴信的分兵都是假消息呢?”
岛津忠直皱眉道:“武田晴信把我的注意从左边引到右边,又从右边引到左边。一直在混淆我的视线。”
“他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呢?”
真田幸隆立马说道:“殿下,您已经中了武田晴信的圈套,这些调动都是故意的,就是想牵着殿下的鼻子走。”
岛津忠直瞬间惊醒,脸色有些难看道:“我明白了,他这是玩心理战,想击溃我的心理防线,让我自乱阵脚,真是阴险啊!”
真田幸隆露出笑脸道:“不错,殿下,正是这个道理!”
岛津忠直冷笑道:“既然武田晴信玩这招,那我就继续陪他玩。”
“立刻传令,让上条,小笠原为先锋进攻大门峠!”
很快,上条政长和小笠原长家率领两个足轻备对大门峠方向的武田军发起进攻。
他们是第一阵,随后第二阵朝仓秀景等人,第三阵上条政良,神代忠宗众人,第四阵望月武吉,大谷信隆,志村明等人。
岛津军突然之间发动猛攻,这让武田军有些措手不及,前阵被迅速打崩,武田军退往山上。
武田晴信立刻派遣家臣们前去抵挡。
此刻的武田晴信,表情有些凝重,他说道:“没想到岛津忠直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真是厉害啊。”
“立刻让信繁回来,岛津忠直肯定不会只攻打大门峠一处的。”
正如武田晴信所料,岛津忠直派遣小岛贞兴,大崎义景等人领兵攻打。
岛津忠直看着前方锣鼓喧天的战场,冷笑道:“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总是苍白无力的。”
“不管你武田晴信接下来的一招是什么,但是挡不住我军强攻,我就可以杀进诹访!”
当然不是只有这一招,他立刻叫来真田幸隆道:“现在晴信看到本家猛攻,一定会叫回佐久的武田军,你立刻回去,准备进攻佐久郡。”
“兵马方面不用担心,你只管等我派来兵马接管户石城就行。”
真田幸隆立刻返回户石城。
岛津忠直叫来森田重资,说道:“你立刻将本阵的两个备的士卒送到户石城去!”
小笠原长家率领足轻备队攻打大门峠,而流镝马队和骑兵队没有参战,由森田重资管辖。
在听到岛津忠直的命令后,他立刻让骑兵队的人各自带上一个人前往户石城。
同时还有小荷驼队动身,向户石城运送一批装备。
就在武田信繁回到诹访郡,真田幸隆就领兵攻打佐久郡。
中午时分,武田晴信就收到了消息,好在进攻佐久郡的兵马不多,佐久郡也只是丢了一座城砦。
武田晴信在地图上标记着开战的地方,说道:“岛津忠直还没有派出所有的兵力,算上他的后备,还有三千人不见了。”
回到本阵的武田信繁回道:“兄长大人,这三千人应该是在防备本愿寺吧。”
武田晴信点头道:“不错,根据本家的情报,岛津忠直在北陆可是佛敌,现在该是本愿寺的和尚们动手了。”
这一招他早就安排了,驹井政武之子,驹井政直早已经带着武田晴信的书信以及贿赂和尚们的钱前往北陆。
和尚们本来就和岛津忠直有仇,再加上武田晴信这边还塞了香火钱,和尚们立刻让下面各惣的坊官们动员信徒,准备进攻飞驒。
同时,关东也出现了变故,之前武田晴信散播的流言让上杉宪政决意出兵攻打北条。
上杉宪政还派出使者前往春日山城,邀请上杉谦信出战,上杉谦信也没有拒绝,立刻率领八千人马出战。
关东联军超过三万人再一次浩浩荡荡的攻打武藏松山城,北条氏康一边抵御里见家的侵攻,一边还得抵挡进攻的联军。
大门峠处,岛津军已经攻打了多日,伤亡数百人,不过未能攻克大门峠。
而且今天还下了小雨,这对岛津忠直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当即下令让进攻的队伍都撤回上田城,真田幸隆他们也返回户石城。
岛津忠直留下殿军,就率领主力后撤,山上的武田晴信早已经看到了下方岛津家的举动,
他并没有让武田军去追击,就怕岛津忠直突然来一记回马枪,那就危险了。
武田晴信只是有些可惜道:“没能把岛津忠直一直拖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接下来可是梅雨时节,这样的天气打仗可不好受啊。”
武田信繁遗憾道:“尾山御坊那边该怎么办?”
武田晴信说道:“派人送信过去,至于他们怎么做,我们就不需要管了。”
很快,武田军也撤退了,此战竟然草草结束了。
不过关东那边打的如火如荼,北陆的尾山御坊也掀起了一向一揆。
武田晴信回到甲府享乐去了,但是岛津忠直不得不处理逼近飞驒的一向一揆。
尾山御坊的和尚们为了击败岛津忠直可是掀起了真正的一向一揆,此次人数超过五万!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信徒,剩下一万人,有少部分是瑞泉寺以及加贺的僧兵,剩下七八千人是依附本愿寺的豪族们。
岛津忠直回到海津城来不及休息,当即率领退回海津城的岛津军主力前往飞驒。
他当时还纳闷,为何武田晴信没有展开追击,原来是勾结了北陆的尾山御坊。
路上,岛津忠直对左右说道:“这些本愿寺的和尚真是麻烦,既然是和尚就应该好好的在寺庙里念经,居然还参与政事。”
“哼,被我抓到的和尚,一律处死,决不轻饶!”
随行的神代忠宗问道:“殿下,那些造反的信徒,还有那些豪族如何处理?”
堀江城乃是三百年名门土肥氏的居城,不过今天,三百多年的名门土肥氏迎来了最终的时刻,一旦选择错误,便是族灭的下场。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有着佛敌和恶鬼称呼的岛津忠直,城外是上万岛津大军。而且,他还可以看到,一里外的黑烟。
城内众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打探情况的使番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土肥氏的先祖本领在相模国,因为在镰仓幕府时期立功才到了越中,发展到领地有近六万石。
当主土肥主税介脸色苍白,他看向下方家臣们说道:“降了吧,那可是斩杀两万余人的恶鬼啊。若是我们抵抗,惹得他恼羞成怒,怕是会被屠城。”
土肥二郎九郎大声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愿与敌军死战!”
有泽等家臣纷纷高呼,愿与主税介共存亡。
土肥主税介大为感动,最近几日,岛津忠直的威名远扬。
先是进攻飞驒,转而又攻打椎名家的数万一向一揆大军已经被岛津忠直围歼。
两万余人被杀,三万余人被俘虏卖掉,那些参与一揆的豪族,僧兵以及和尚都被斩杀。
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瑞泉寺已被岛津家攻破,如今还在火海里。
一旦他们土肥家被攻下,神保家也难逃灭亡的命运。
土肥主税介看着众人昂扬的斗志,便决定与岛津忠直死战。
但是,岛津军发起进攻不到两个时辰,堀江城就被攻破,土肥一族以及家臣们尽皆战死。
岛津忠直看着燃烧的橹楼,眼神十分冰冷,这几日他见过的死亡可比这个多太多了。
他冷声道:“新川的土肥家已亡,余者不成气数,接下来该攻打神保家了。他们损失了一半人马,剩下的兵马也难以抵挡我军。”
“按照旧例,让使者去通知他们一声,无条件献城投降,一旦本家发起进攻,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一旁的神代长宗点头道:“哈,臣立刻去办。”
没多久,城生城的斋藤利信前来投降,对于主动投降的他,岛津忠直没有为难他,而是承认了他原本的领地,赐下了安堵。
不过神保长职拒绝投降,并在富山城召集兵马笼城备战。
神保长职也是一位狠人,在他父亲那一代神保家被灭,神保长职在家臣的保护下从而成长起来。
后来他领兵建造起富山城,并且击败了椎名家,重新夺回了神保家的旧领。
神保长职死后,神保家再次覆灭,然后他的儿子短暂复兴过,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哪怕是面对上杉谦信都没有害怕过。
但岛津忠直可不管这些,既然神保家不投降,他立刻下令进攻富山城。
此战毫无悬念,损失了一半兵力,哪怕召集了浪人和农兵,数千人依然没能守住富山城。
富山城被炸的千疮百孔,上万岛津军一拥而入,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攻破了富山城。
这一下,岛津忠直一战就夺取了越中的妇负郡,射水郡,砺波郡和新川郡五万余石领地!
越中大半领土被岛津忠直攻占,这可是岛津家第一次拿下这么大一块领地。
富山城内,岛津忠直与家臣们都笑开了花,这次一战就开拓了二十余万石领地!
这几乎让岛津家的领地翻了一倍。也难怪岛津忠直之前果断下令进攻越中,如今的回报足以证明他当时的决断很聪明。
岛津忠直进攻越中先是猛攻砺波郡的瑞泉寺,这让一向一揆的大军知道岛津军杀入了越中,他们急着回去救援。
随后就被岛津忠直埋伏,五万余人被全歼在一座山谷里,无一人逃脱。
正是如此,岛津忠直才会大胆的进攻越中的神保家,土肥家等诸家。
二十余万石领地,岛津忠直拿出三成,也就是七万石进行封赏。
剩下七成则是他的直领。在织田信长之前,新开拓领地并将其中的一到三成拿出来分赏给有功的家臣是常例。
若是打仗没有获得新领地,主君想要赏赐就得将自己的领地分出去。
所以一般上,没有得到新领地的话,只会赏赐钱财,名刀名马或是升职加薪,提高待遇。
这一次,岛津忠直一次性封赏七万石领地,岛津规久家的领地已经多达两万三千余石,上条家一万八千余石,神代家两万石出头,小笠原长家以多次一番功领地加封到了一万一千余石,山田五右卫门一万二千余石,而真田幸隆再一次得到了真田乡一万余石的领地。
一番封赏下来,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不过岛津忠直还是有些担忧,上杉谦信是否会因为自己占据越中的领地,而要求自己让出这片领地。
然而,数日后,安田长秀前来,递交了上杉谦信的感谢信,里面的内容完全没有提及他打下越中三郡的事情,只是感谢他帮助了椎名家的事。
岛津忠直暗自欣喜,随即让人接待安田长秀,之后又派人送他返回越后。
安田长秀是从椎名家的领地而来,他也不知道岛津忠直占据了越中,一路上又是岛津家的人带着他往椎名家领地离开,而椎名家也没和上杉家说。
这让岛津忠直少了许多担忧,不过想到上杉谦信会上洛,恐怕会走北陆,自己得想个法子才行。
这从陆地上上洛有两条路,一是东海道走尾张美浓进入近江伊势等地,二是北陆进入北近江等地。
既然他不想上杉谦信走北陆,那就只能走美浓。
而美浓的一色义龙还在与幕府套近乎,与南近江的六角家来往。
岛津忠直瞬间来了主意,他叫来太田资家,嘱咐一番后让他出使美浓。
岛津家经过飞驒进入东美浓,然后是西美浓,而美浓与南近江接壤,也就是说,只要说服一色义龙,上杉谦信就可以从信浓经飞驒、美浓,南近江进入京畿。
太田资家抵达稻叶山城,拜会一色义龙。一番寒暄之后,一色义龙询问太田资家的来意。
太田资家说道:“我主听闻一色殿与幕府之间来往,我主正好有一事可帮到一色殿。”
私下里,岛津忠直和六角义贤,以及一色义龙商议,那就是最好别打仗,也能让足利义辉回去京都。
这对于义贤和义龙来说,是非常符合他们利益的。
但是幕府中不少幕臣是坚持攻灭三好家,特别是细川晴元。
而足利义辉并不想灭掉三好家,他心里打算是削弱三好家的势力,如此可以牵制细川晴元。
如今足利义辉有上杉谦信支持,上杉谦信身后有岛津忠直,而岛津忠直和六角义贤,一色义龙以及织田信长交好。
因此,多方势力汇集坂本后,主事的主要是代表足利义辉的三渊藤英,以及上杉谦信。
上杉谦信这回来可是带来了本庄实乃,柿崎景家,宇佐美定满等众多得力大臣。
因此,周围的势力纷纷派出使者拜见将军,并且送上礼物。
有了底气的足利义辉当即广邀天下诸侯前来会盟,共讨三好家。
越前的朝仓,若狭的武田,丹波的波多野,赤井,但马的山名,播磨的别所,伊势的北畠和关等大小大名纷纷前来坂本。
这时候的坂本汇聚几十家诸侯,当众人一起拜见足利义辉时,幕府上下大为振奋。
在众人看来,幕府中兴在望。
当然,足利义辉知道,这些人是为何而来,他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心腹之臣,以及上杉谦信。
哪怕是岛津忠直,足利义辉也没有过多的信任。
主要是他的幕臣们为那些原来的大名求取官职,比如一国的守护。
而岛津忠直被提及最多。
因此在足利义辉看来,岛津忠直也是有私心的。
当然足利义辉也明白这一点,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勤王了。
足利义辉也安抚了前来坂本的大名们,他许诺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功臣。
这一下大家也都知道,只有击败三好长庆,才能从幕府这里的到一些东西了。
就在这个时候,岛津忠直的秘密使者已经抵达芥川城,拜见三好长庆。
岛津利久原本是去堺町的,但是半路上就让大岛直部假扮他前往堺町,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芥川城。
在通报身份后,守门的三好武士立刻上报,没多久,一名三好家臣前来迎接岛津利久。
三好长庆带着几名家臣接见了岛津利久。
一番寒暄后,三好长庆便问道:“岛津殿派你来做什么?”
岛津利久行礼道:“三好殿应该知道,现在几十家诸侯汇聚坂本,即将组成联军攻打三好殿。”
松永久秀大喝道:“你还好意思说?”松永久秀虽然出了错,但是有他弟弟在,最近依然得到了重用。
他进攻了播磨,立下了功劳,当然这也导致了播磨的别所家前去拜会将军。
岛津利久笑道:“在下前来,是因为我主觉得,三好殿再如何强势,面对人数众多的幕府军也是没有胜算的吧?”
松永长赖冷笑道:“呵呵,数量看起来多,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岛津利久笑道:“松永长赖大人是认真的吗?此番本家出动了两千精兵,其中一千常备,一千军役众。”
“上杉殿出动六千大军,六角殿,一色殿也各自出了不少精兵。而且,我方还有小笠原长家,小岛贞兴,柿崎景家等勇猛之将,可谓是人才济济。”
“三好家又有多少呢?最出名的也就是鬼十河大人罢了。”
上方的三好长庆冷笑道:“岛津殿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靠着你一张嘴就吓得本家投降吧?”
岛津利久摇头道:“三好殿请听在下一言,只需要三好殿向将军大人道歉,并且让出京都和山城国。我主便可在将军大人面前为三好殿说些好话。”
三好长庆冷笑道:“绝无可能!”
岛津利久点头道:“既如此,那在下只能表示遗憾了。”
三好长庆点头道:“岛津殿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言至于此,三好长庆就让人送岛津利久离开。
待到岛津利久离开,松永久秀连忙说道:“殿下,不如将此事告知幕府那边如何?”
“若是将军知道岛津忠直私下里联系殿下,想必在战争还未开始前,就会让联军内部出现问题。”
三好长庆思虑了一下,说道:“岛津忠直敢派使者前来,肯定有自己的应对,不过这也可以尝试一下。”
松永久秀立刻去找人散播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近江这边。
幕府上下很快就知道了岛津忠直暗地里联系三好长庆一事。
不少人都在将军面前弹劾岛津忠直,要求严惩岛津,特别是京极高吉最为努力。
但是足利义辉很清楚此次出兵,岛津忠直出力甚大,自然不能随意处置了岛津忠直,他便先和上杉谦信说了此事。
上杉谦信听罢,说道:“将军大人何不找岛津殿问一问?若是他真的背叛将军大人,臣绝不会包庇!”
足利义辉当即叫来岛津忠直,询问此事。
岛津忠直一脸的委屈和心痛,说道:“将军大人,这都是三好家的计谋啊!”
“一旦将军大人您相信了这个流言,对臣做出惩处,就会导致联军失和,这正是三好长庆所看到的局面。”
不少收了岛津忠直钱财的幕臣们纷纷为岛津忠直说话。
然而京极高吉大声喝问道:“那为什么三好家只提及岛津大人您呢?”
岛津忠直连忙辩解道:“此番上洛勤王可是上杉弹正大人首倡,臣在一旁协助,联络了一色大人,一色大人联络了六角大人。”
“若是将军大人因为一些言语就不信任臣,并且惩罚臣,那么在其他诸侯看来,岂不是将军大人在残害忠良?一个为将军大人联络上洛勤王大军的人,又怎么会背叛将军大人呢?”
其余人立刻大声指责京极高吉,为岛津忠直说话。
岛津忠直继续说道:“而且至今为止都只有一些只言片语,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京极高吉连忙说道:“岛津兵部大人的家臣岛津利久大人可是去了摄津那边!”
在鹿谷的三好长逸与松永长赖撤回京都,与三好长庆汇合,而幕府军占领鹿谷并且渡过白川,将军本阵设立在净土寺,先锋直逼京都。
而三好军就在京都街道旁的护城河边布阵,与幕府军隔河相望。
就在这时候,三好长庆拜见天皇,请求天皇罢免身在幕府那边的关白近卫前久,但是天皇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三好长庆便找其他的大臣,但是这些大臣都以天皇病重为由而推脱。
他大为恼怒,而三好义贤说道:“他们恐怕是在观望,如果本家不在战事中取得优势,这些人是不会帮我们的。”
十河一存说道:“兄长大人,就让我过河与敌军先锋一战,挫其锐气!”
三好长庆点头道:“也好,那就拜托你了。”
十河一存率领本部渡河,统帅先锋军的岛津忠直反而让部队后撤,让出了一片战场。
三好军主动出战,总比自己渡河强攻的要强。
列阵后,十河一存意欲驾驭战马上前叫阵,同行的松永长赖拦住十河一存道:“您是主将,请让在下先行试探。”
随即松永长赖出战,来到岛津忠直阵前叫阵。
岛津忠直笑道:“既然敌人想要一骑讨,那我就成全他,义景,出战吧!”
大崎义景手握长枪,大声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为殿下扬名!”
说罢,他便冲到松永长赖面前。
松永长赖喝道:“我乃管领代三好长庆殿家老松永长赖,来将通名!”
大崎义景喝道:“我乃信浓飞驒守护,岛津兵部殿御前家臣大崎义景!受死!”
“来得好!”
两人唱名后,直接驱动战马冲刺,顷刻间,两人冲到近前,手中长枪刺出,撞击在一起,发出锐利的金鸣声。
一招为分出胜负,两人擦肩而过,但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使出一招回马枪,枪头再一次撞击在一起。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欣赏,两人立刻收回长枪,拉开距离,接着调转马头,再一次拼杀。
来往冲杀几十回合后,他们胯下的战马都已经气喘吁吁,但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松永长赖点头道:“我等战马都已经疲惫,不如换马再战,如何?”
大崎义景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随即二人各自转身离去。
幕府军本阵内,赤井直正惊讶道:“岛津大人麾下真是人才济济,那可是三好家仅次于鬼十河的猛将松永长赖大人啊。”
如今的赤井直正还不是扬名天下的丹波赤鬼,但也是赤井家数一数二的猛将。
而且他还不是赤井家的家主,只不过是弘治元年,赤井家与敌对的芦田足利军(藤原足利氏)激战,家主家清身受重伤,这些年病痛缠身,自然无法劳师远征。
所以便让赤井直正代为领军,跟随细川晴元前来帮助足利义辉。
岛津忠直微笑道:“呵呵,不过是京畿内人才少罢了,义景在甲信越等地只算是一般般。”
赤井直正有些不服,说道:“小笠原大人的流镝马兵法确实世所罕见,但是大崎大人的枪术也很厉害啊,岛津大人没必要如此贬低吧?”
恰在这时,十河一存亲自出场叫阵,态度十分狂妄。
岛津忠直正想给赤井直正一个说法,于是便看着战场说道:“那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视我于无物?”
“庆之助,你去将此贼擒来见我!”
小岛贞兴大笑道:“殿下瞧好了!”
小岛贞兴一脸兴奋的离开,骑上战马,从持枪的侍从手中拿过自己的十文字大枪离开,直奔十河一存。
十河一存见有人冲来,便大声唱名,小岛贞兴却是大笑道:“我乃小岛贞兴是也,汝之性命,我笑纳了!”
“好胆,我必杀你!”
两人转瞬间就冲到一起,手中长枪挥舞,打的嘣嘣作响。
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调转马头之后,再次拼杀,两人挥舞大枪,大开大合,看得人手心发汗。
赤井直正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瞧,这位出战的小岛贞兴竟然如此勇猛!
岛津忠直环视众人,眼神中尽是得意的神情,他还没派出小笠原长家呢。
前方战场上,一骑讨打的十分激烈,小岛贞兴越打越兴奋,十河一存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他认识到眼前的小岛贞兴勇武不输于他,反倒是比他更拼命,再这样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于是他发狠打退了小岛贞兴的进攻后,立刻调转马头返回本阵,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十河军摆的鹤翼阵,在法螺吹响后,先阵开始进军。
岛津忠直冷笑一声道:“三好军不足为惧,进攻!”
“呜呜呜...”
“咔咔类!”
随着武士们下达命令,幕府军的足轻方阵开始往前行进。
一直到两军相隔五十步,双方才停下,接着两边的弓足轻射出箭矢,惨叫声不断从战场上传来。
双方对射十几轮箭矢后,岛津忠直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战场上的阵钟敲响。
“咔咔类!”
“冲过去,杀!”
小岛贞兴,大崎义景,别所长治,赤井直正等众人纷纷呼喝手下冲阵。
五十步的距离,不过几秒钟,两军的枪足轻就展开交战。
士卒们的呐喊声,长枪拍击的声音,掺杂着足轻被刺中的惨叫声,整个战场的喊声震耳欲聋。
京都的人可以听到城外的激战声,没有逃离的达官贵人吓得瑟瑟发抖,早已经离开城下町的町民在远处看着混乱的战场。
在他们看来,不管双方是谁赢了,迎接他们的都是悲惨的命运,只希望自己居住的房屋不会被烧毁。
病重的后奈良天皇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他看向旁边的人问道:“为何如此吵闹啊?”
其子方仁,也就是后来的正亲町天皇,一脸苍白慌张的说道:“城外是三好军与幕府军交战的声音。”
后奈良天皇本就是因为知道要打仗的事情才吓坏了,这听到打仗的消息,两眼一发白,就昏了过去。
在争夺霸权之后,三好家就以摄津为京畿的大本营往四周攻略诸国,比如和泉,大和,播磨以及丹波等国。
若是足利义辉获取摄津,那么三好家在京畿诸国的基业就会瞬间崩塌。
这些领国,三好家还没有完全吸收,那些原本的势力一定会汇聚在将军身边,恢复旧业。
想要做到这一点,那就得重创三好家的几万大军,就算他还有四国的基业,仅仅依靠水军,也是难以攻回京畿的。
足利义辉看者众人说道:“三好家的谈判包藏祸心,他这样人不过是缓兵之计,吾绝不饶恕他!”
上杉谦信接话道:“殿下,只有击垮他的军队,才能平息京畿的战乱,臣有一策!”
足利义辉欣喜道:“弹正快讲!”
上杉谦信行礼道:“臣以为可以派出一支别动队前往鸭川的上游,绕道京都的北边,从相国寺那边进攻京都。”
足利义辉皱眉道:“三好家应该有防备吧?”
上杉谦信笑道:“只需要殿下同意与三好长庆谈判就行,拖延时间即可。”
足利义辉点头道:“这倒是可以。”
上杉谦信看向岛津忠直道:“岛津殿可有什么想法?”
岛津忠直一愣,疑惑道:“上杉殿的计策已经很好了,何必还问在下?”
上杉谦信微笑道:“我想岛津殿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说说也无妨。”
岛津忠直敢肯定,上杉谦信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拉他下水。
他只好说道:“既然上杉殿都这么说了,那臣提出一点建议。殿下想要在谈判的时候吸引三好家的注意力,那么态度一定要强硬。”
“并且在谈判不顺利的时候,可以派出铁炮队和弓足轻隔河对京都发起攻击。”
上杉谦信微笑道:“岛津殿果然有自己的办法,不错。”
足利义辉笑道:“好,那就这么办!不过别动队派谁去呢?”
上杉谦信当即自告奋勇道:“别动队必须善战,臣以为就臣和岛津殿就足够了。”
岛津忠直心中暗道:你上杉谦信什么时候也会算计了?
他心里有点苦啊,强袭京都,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足利义辉点头道:“既如此,那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散会后,岛津忠直找到三渊藤英,说道:“找人看紧京极高吉。”
三渊藤英皱眉道:“岛津大人不用担忧,京极大人不会背叛将军大人的。”
岛津忠直劝说道:“此番可是奇策,若是出事,幕府就会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要崛起可就难了。”
三渊藤英目光一凝,点头道:“岛津殿说得对,我会严查此事的。”
岛津忠直点点头就离开了,好在出浦盛清跟着他来了,他立刻吩咐出浦盛清盯着京极高吉。
果不其然,京极高吉打算坑害岛津忠直,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对面的三好长庆,但是他的人刚出门没多久就被三渊藤英的人给抓住。
晚上,京极高吉因为勾结三好家一事而被抓,这一次,可没人敢救他了。
不过京极家的家名还在,京极的家臣们还可以拥护京极小法师,不过这孩子可是岛津忠直血脉。
但是对于家臣们来说,只要是继承了京极的家名,这就足够了。
因此京极小法师成了下一代的家主。京极高吉出事后的第二天晚上岛津忠直看见小法师的时候,感觉眉宇间和他很是相似。
京极夫人在岛津忠直身边柔声道:“殿下,您可要帮帮小法师啊。”
岛津忠直笑道:“你放心,我怎么会忍受自己的子嗣吃亏呢?放心好了。”
京极夫人十分开心。
同时间,幕府与三好家之间展开谈判,双方之间交流并不是很顺畅。
当天就谈崩了,随后幕府军的铁炮队就三好军射击。
之后近卫前久找到山科言继,说这次只是给三好军一个教训。
三好长庆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谈判依然继续。
岛津忠直和上杉谦信率领八千人,昼伏夜出,按照计划抵达鸭川,从上游的浅滩渡河。
此时正是晚上,黑夜中明月当头。岛津忠直和上杉谦信两人并骑战马,看着队伍过河。
上杉谦信一脸笑意道:“好在岛津殿的士卒可在夜中视物,此番夜袭才能如此顺利,只要击退三好家,岛津殿想要的越中,加贺守护就稳了。”
岛津忠直笑道:“还希望上杉殿可以多多美言几句。”
上杉谦信点头道:“只要岛津殿为将军大人立下功劳,我一定会帮你的。只不过岛津殿要了越中与加贺又如何?如此狭长的领地,不太好管吧?”
岛津忠直笑道:“先拿到名分罢了,若是一不小心打下加贺,而无名分,上杉殿怕是会大义灭亲啊。”
上杉谦信点头道:“岛津殿知分寸,我还是很欣慰的。走吧。”
岛津忠直跟随上杉谦信一起度过鸭川。
凌晨时分,两家军队抵达京都北门外的相国寺。
前方探子来报,相国寺的三好军防守松懈,岛津忠直立刻派遣本间孝虎和朝仓秀景出战。
两个备八百多人的精锐在户隐众和轩辕众的帮助下,悄无声息的攻占相国寺大门,后续队伍迅速进入寺内,将里面熟睡的三好军全部擒获。
处理掉相国寺这个据点,上杉谦信留下几百人继续打着三好家旗号,其余七千多人加速行军,很快就到了北门外的街道上。
此刻天色更加昏暗,月亮已经不见了。
岛津忠直低声道:“最多片刻,就会天亮,突袭成功与否,就看这点时间了。”
上杉谦信点头道:“就看岛津殿了!”
随即岛津忠直亲自领兵靠近京都街道,里面还有三好军,随着他一挥手,小笠原长家,小岛贞兴,大崎义景等众人各自率领一队岛津士卒悄悄的冲入街道里的房间,没多久,一群沾满血迹的人走了出来。
岛津忠直走进街道里,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低声道:“不要想太多,奇袭不成就强攻!”
很快,出浦盛清亲自率领精锐进行破袭,城门刚开一条缝,里面就传来了三好足轻怒吼的声音。
大战才结束没几日,岛津忠直就像足利义辉提出辞行。
广间内,岛津忠直行礼道:“殿下,甲斐的武田晴信有调动兵马的迹象,臣留下的影武者恐怕已经被他识破了。”
“如今战事基本平定,臣希望可以返回本国,稳住国内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理由,足利义辉也没法强行挽留,他自然也不能寒了臣子们的忠心。
他点头道:“这个武田晴信真是不懂事,卫尉放心,吾会派人斥责武田的。”
岛津忠直行礼道:“哈,臣万分感谢殿下!”
足利义辉随即说道:“如今京畿的情况稳定了许多,弹正尹,六角管领,京兆尹,还有织田弹正少弼,你们辛苦了,与卫尉一起归国吧。”
广间内上杉谦信等人连忙行礼应下。
最先开始就是他们五国上洛勤王,现在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赏赐。
除去上杉谦信还想帮忙外,其余几人自然是急着归国。
而其中织田信长是占了大便宜,他出兵五百,立下的功劳不多,但是也被朝廷赏下弹正少弼的官位,幕府也认可了织田信长为尾张守护代。
斯波氏仍是尾张守护,这是不可更改的,毕竟斯波氏曾经也是三管之一,足利义辉自然不会去掉尾张守护。
这对于织田信长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很兴奋,因为他见证了波澜壮阔的恢弘场面。
织田信长暗暗发誓,等他统一尾张,拿下美浓,必然要将自己的武名传遍天下!
回去的路上,六角义贤返回了南近江,在分别之际,五人齐聚一屋。
六角义贤和一色义龙坐在左边,上杉谦信,岛津忠直和织田信长坐在右边。
六角义贤举起酒碟道:“此番我等五人共襄盛举,必然留名于青史,此事当值的你我共饮!”
上杉谦信笑道:“哈哈哈,在下可没想这么多,只要能帮到将军大人,在下死而无憾!”
“喝!”
几人共饮一番,织田信长问道:“上杉殿如何知道岛津殿会有更详细的计划?”
上杉谦信微笑道:“岛津殿多次使用奇袭,对于此事,他最有心得。”
岛津忠直心道:奇袭?我这奇袭算啥啊,织田信长这家伙可是三大奇袭之一的始作俑者啊!
他谦虚道:“雕虫小技,那北条氏康的河越奇袭还有毛利元就的严岛奇袭那都比在下厉害。”
一色义龙笑道:“此番卫尉大人的计策也已经扬名,何必谦虚,有什么心得可以分享一下。”
岛津忠直笑道:“京兆尹大人言重了,这奇袭不过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奇袭的目的不同,获得的战果也不一样。”
“如在下这般,可取的一战之胜利,若是奇袭敌军总大将,便可让对方分崩离析,还有奇袭敌军粮草,奇袭敌人薄弱之处等等。”
“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握战机。”
六角义贤点头道:“岛津殿的军略难怪让将军大人如此倚重,真是厉害啊。”
一番畅饮之后,五人便各自分开了,六角义贤返回观音山城,岛津忠直,上杉谦信和一色义龙往美浓方向行军,织田信长则往尾张方向行军。
织田信长看着远去的大军,对左右说道:“诸位努力吧,我们也会赶上他们的!”
“喔!”
织田信长对着一旁的前田利家说道:“又左,你可要努力啊,让枪之又左如鬼小岛一样,武名远扬!”
前田利家用力点头道:“哈,臣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前田又左卫门利家,在织田家以枪术闻名,因此被称为枪之又左。
但是在这次京都的合战之中,小岛贞兴和大崎义景的枪术让其自知天外有天。
小岛贞兴因为力压鬼十河,因此被将军足利义辉称之为鬼小岛。
如今小岛贞兴又可称鬼小岛!
而大崎义景也被称之为豪枪!
岛津忠直被称为东国无双的大将!
....
岛津忠直在海津城送走了上杉谦信后,当即宣布开办庆功宴会。
此番他虽然损失二三十名武士,一百多足轻和军役众,但是他所得到更多。
首先是他对越中的管辖变得名正言顺,之前投靠越后的椎名氏,只要他想,就可以让其归顺。
正如武田晴信所料,岛津忠直调动的就是飞驒和信浓的兵马,总计一万七千人,但进攻的方向并不是诹访郡。
秋收末尾,由本间孝虎和朝仓秀景,大谷信隆率领的先锋奇袭攻打佐久郡的布引山城。
城内的守将乃是望月源三郎,敌人来袭太过于突然,他没有什么准备,当即就和自己的弟弟望月新六逃往春日城。
春日城守将乃是芦田信守。芦田信守可是一员猛将,仅以手中几百人挡住了三千岛津军的猛攻。
同时佐久的代官上原昌辰集结兵马前来支援,本间孝虎等人退到附近一处山头立下本阵。
岛津家本队已经抵达望月城,距离几里外的小诸城已经聚集兵马。
同时,诹访,伊那两地的长阪虎房以及秋山信友都已经集结兵马,他们还在等待国内的援军。
已经收到信的武田晴信在一日内集结兵马,并且迅速进入信浓进行支援。
但岛津忠直的攻势很猛,万余大军猛攻小诸城,不过一日就被炸开城墙而被攻陷。
上原昌辰收集败兵与望月,芦田,相木,伴野,黑田等豪族退守坚固的岩尾城。
不过在武田晴信前来支援前,他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岛津军攻势连绵不断,很快,大井城,志贺城,岩尾城,前山城,平贺城,野沢城尽皆被攻陷。
上原昌辰带着五百多人的残余兵力在内山城固守。
不过这几日的拖延,总算是让武田晴信与伊那,诹访的兵马汇合,并且在内山城即将陷落时,及时抵达。
岛津忠直在收到消息后,就让队伍停止攻城,退后休整。
如今他已经占据了两万余石的领地,不少要城都已经拿到,如今武田军本队出现,他没必要着急。
岛津军在城外的山头上布下本阵,武田晴信看着城外的敌军,皱眉道:“对方的动作真是快,差点让我措手不及。”
武田信繁点头道:“兄长大人果然说对了,岛津忠直果然不会攻打诹访郡,”
武田晴信皱眉道:“就不知道这次岛津忠直的决心在哪了。”
岛津本阵内。
岛津忠直对着左右说道:“此番就在这佐久郡与武田家决战,一举将甲斐的武田赶出去!”
诸星清直走了进来道:“殿下,上杉殿的兵马已经抵达西上野,还有一日就可抵达佐久。”
岛津忠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此番出战可不是岛津忠直一人,而是有上杉谦信。
就算有北条为武田助阵,上野的上杉宪政就会出手牵制。
至于今川家,远江的代官朝比奈泰能死了,今川义元还需要稳住远江的局势。
岛津忠直已经派人进入远江,联络井伊谷的井伊直亲。
井伊家可是在今川义元平定远江的时候与今川家发生过激战的国人。
井伊家当主,井伊直盛。是井伊直虎的父亲,没有子嗣。只有井伊直虎这样一个女儿。
在继承人方面,作为今川家安插在井伊家的小野提议,让井伊直盛从今川家过继一个养子,这样可以加强与今川家的联系。
武田晴信在留下信繁后,就与里美和近侍们离开本阵,往甲斐的方向逃走。
前方的武田军虽然还未战败,武田信繁代替晴信指挥作战,让武田军逐步撤军。
岛津军虽然穷追猛打,但是还有内山城在,岛津忠直自然不敢派出太多军队去追击。
等上杉军赶到,武田信繁与一千多武田军被围困在内山城内。
同时,有情报传来,出浦盛清带领的户隐众已经发现了武田晴信的踪迹,正在追击。
而岛津忠直早已经授权出浦盛清,下达了追杀令。
凡是能夺取武田晴信首级的百姓,可以直接提拔为武士,或者直接赏赐一千贯!
那些躲在山林里的落武者早就在等着了。
因此,武田晴信返回甲府的路并不好走。武田晴信才进入南佐久郡,就遭遇好几批落武者。
身边的近侍们死伤了几十人。武田晴信本人也不得不拔刀作战。
里美一直在晴信身边,她低声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武田晴信皱眉道:“无需担心,只要到了诹访那边会安全许多的。”
他暗叹了口气,此战失败,实在太多余突然了,虽然他已经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但是他还是没料到上杉谦信还有余力出兵、
而他出兵也是迫不得已,除了要保住佐久,更多的还是国内的粮食歉收,大家都想打一仗缓减压力。
此战,他不知道有多少损失,但是佐久郡应该是保不住了。
“一千贯!”
“拿下武田晴信的人头!”
“杀啊!”
又是一队落武者冲了出来,这些身材矮小,浑身破烂的人们,此刻状如疯魔,只想杀了武田晴信。
护卫在武田晴信身边的穴山信君也不由的大怒道:“放肆!杀!”
“咔咔类!”
近侍们立刻上前与落武者激战,里美拿着一把长枪上前助战。
也有落武者冲到武田晴信面前,那人大喊着,一刀砍来,晴信随手用军配抵挡,手中太刀刺出,落武者惨叫倒地。
“哼!”
砍死数人的武田晴信一声闷哼,树林了一支暗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一名猎人大喊道:“哈哈哈,我射中武田晴信了!”
他还没来及高兴,就被一名近侍射杀。
里美听到声音,马上回到武田晴信身边,她立刻喊道:“彦六郎,快带殿下离开,我来殿后!”
穴山信君连忙叫上十几人,护送武田晴信离去。
没一会,出浦盛清赶到,里美带着二十余名近侍击溃了落武者。
出浦盛清当即一挥手,十几名跟随来的忍者直接房间,武田近侍顿时死伤数人。
“砰砰砰...”
几名忍者发射铁炮,穿着赤甲的里美直接被击中,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里美大人!”
几名近侍惊呼,随即跑去抢夺尸体。
出浦盛清微微皱眉,喝道:“速战速决!”
又是一轮箭矢,留下殿后的近侍只剩几人,接着就被出浦盛清歼灭。
他看了一下踪迹,欣喜道:“有人受伤了,追!”
很快,出浦盛清就听到了前方的打斗声,他连忙追过去一看,人群中,武田晴信正在带伤作战。
出浦盛清目露精光,从手下手中拿过铁炮,瞄准武田晴信,果断按下扳机。
“砰!”
“啊!”
武田晴信背部中了一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很快,血液不断的从他嘴里流出,武田晴信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瞪大着眼睛看着前方道:“我...不能...死在这!”
出浦盛清带着人杀出,最后几名武田近侍也尽皆战死,而落武者看到过来的出浦盛清,不敢妄动。
他们可以击杀落败的武田军,但是不敢招惹获胜的岛津军。
出浦盛清说道:“你们也有些功劳,这几颗首级拿去吧。”
几名落武者贪婪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武田晴信,随即斩下穴山信君等人十几人的首级。
出浦盛清上前砍下武田晴信的首级,欣喜道:“此番众位的功劳,我都记下了!”
一众忍者低头道:“恭喜上总守大人立功!”
出浦盛清带着武田晴信的首级返回内山城,岛津忠直和上杉谦信已经攻入城内。
武田信繁战死,首级已经在岛津忠直面前了,同时还有上原昌辰,芦田信守等几人的首级。
至于饭富虎昌,小幡虎盛等武田重臣倒是逃了回去。
岛津忠直见到武田晴信的首级,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留着影武者,哈哈哈!”
上杉谦信看着武田晴信的首级,眼神,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上杉谦信说道:“始作俑者武田晴信已死,若是武田家向将军大人赔罪,你不可攻入甲斐。”
岛津忠直十分爽快的说道:“我只想收复信浓,至于甲斐,就怕武田义信会为他的父亲报仇而兴兵啊。”
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甲斐,他打甲斐做什么?今川义元和北条氏康会坐视他进攻吗?
反正武田晴信死了,武田义信已经不足为虑了。仅靠甲斐一国的势力,武田家前来攻打,那就是给岛津忠直口实,自取灭亡。
他现在正好吸收消化越中,并且处理好飞驒和越中的一向宗信徒的事情。
对此,他自然希望上杉谦信能够出面调解他与武田家的事情。
武田晴信,武田信繁战死,这对武田家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当晴信和信繁的尸首送回来的时候,武田义信大怒,喊道:“集结兵马,我要为父亲大人报仇!”
作为其老师的饭富虎昌连忙说道:“殿下,本家已经元气大伤,不可鲁莽啊!”
秋山,穴山,小山田,内藤,工藤等武田家臣纷纷出言,希望武田义信冷静。
现在的武田家担心的是岛津忠直和上杉谦信会起兵攻打甲斐。
不过他们等来了上杉家的使者宇佐美定满,宇佐美表示,上杉谦信正在请示幕府,并且愿意为甲斐与信浓之间进行调解。
饭富虎昌等人松了口气,答应了此事。
至于信浓三郡,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了,根据细作的情报,岛津军正在横扫佐久,诹访和伊那三郡。
刀狩令在历史上体现了自己的作用,那是丰臣秀吉在成为天下人之后颁布的法令。
实际上,这条法令的雏形是织田家的重臣,与丰臣秀吉争夺天下主导权的柴田胜家开始实施的。
在织田家与一向宗的争斗中,织田家击败朝仓和浅井之后,柴田胜家获得越前一国,同时作为北陆方面的总大将,与加贺开战。
柴田胜家在攻入加贺,平定当地的时候,就收缴了百姓手中的武器,将其熔炼锻造成农具送给百姓们。
这便是刀狩令的雏形,很多政策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后人津津乐道的乐市乐座,开创者也不全是织田信长,六角定赖最先开始乐市。
只要是能用的政策,岛津忠直自然不在意出处何在,他只在乎,这条政策能不能帮他解决问题。
当然没有一条政策是尽善尽美的,刀狩令的难度在于施行,这可是要花很大的难度。
信浓的刀狩令难度不大,南边三郡也没人敢在大胜的岛津军面前闹事。
只不过难度最多的还是一向信徒聚居的村子里。
越是靠近加贺,难度越大。
加贺的和尚们可是关注岛津忠直的动作,对于岛津忠直干死了武田晴信一事,和尚们大为惊恐,不得已向本部石山本愿寺求援。
年轻的法主显如在祖母的支持下已经掌控了本愿寺,他当即派遣下间赖照和七里赖周二人带上一部分人前去助阵。
临行前,显如说道:“汝二人一定要好好解决此事,彰显本座之威。”
二人明白,这是显如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收服加贺的和尚们。
此番,下间赖照为主,七里赖周为辅。他们带上了几百人,在寒冷的冬日赶到了加贺的尾山御坊。
他们在听取了情报之后,也觉得此事棘手,对方已经是六十万石左右的大大名。
好在越中的地盘占据还不太久,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下间赖照在第一时间就说道:“岛津家的刀狩令可是釜底抽薪,百姓们没了刀甲,我等发动信徒又有何用?”
加贺的和尚们大惊失色,连忙询问该怎么办?
下间赖照说道:“岛津家占据越中三郡的时间并不久,我们应该尽快派出人联络各讲,破坏刀狩令!”
“发动百姓们,袭杀那些来收缴刀甲的岛津士卒,万不可让岛津家达成目的!”
和尚们立刻派出人通知越中各讲的负责人,那些和尚立马忽悠百姓,与岛津家对抗。
寒冷的冬日里,岛津忠直左拥右抱,美名其曰:报团取暖。
如此寒冷的日子,没了武田晴信这座大山的岛津忠直难免也有些懈怠。
不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很快,川胜直武走了进来,说道:“殿下,越中急报!”
岛津忠直当即皱眉,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问道:“净土真宗的秃驴搞事情了?”
川胜直武送上书信,说道:“规久大人的书信。”
岛津忠直接过书信一看,不出所料,加贺的和尚们搞事了,几队去收缴武器的队伍被袭击了,损失数十人,还有一队全军覆没。
岛津忠直看的心头火大,他连连冷笑,说道:“好好好,这些刁民,真是不想过安生的日子。”
他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心道:越中的事情,必须尽早解决,等显如那小秃驴长大,掌控各地的一向宗,到时候,他也会像织田信长那样头疼了。
岛津忠直立刻说道:“召集马廻,旗本以及常备,立刻与我前往越中!家内的事情由评议众商议,其余大事可派人送来。”
川胜直武立刻跑去传令,很快,就住在海津城内的马廻,旗本和常备迅速集结起来,一共三千人。
他只留下了五百人,由樋口与四率领,包围海津城。
随行的武将有小笠原长家,岛津利久,森田重资,望月武吉,大谷信隆,铃木重吉,新田义信,志村明等人。
岛津忠直走得急,家里的重任就落到了,神代,上条,山田等人肩膀上。
不过岛津忠直北上的消息,反倒是让甲斐的武田,东海道的今川松了口气。
岛津忠直北上的路可不好走,飞驒那边早已是大雪覆盖,从木曾谷进入飞驒之后,岛津军的行军速度明显降低了。
新年也是在飞驒的松仓城渡过,他也接见了飞驒的国人豪族。
岛津忠直在这些年陆续颁布了一些法度,统一各国的差异、
比如这官话,两地的语言都是和之语,但也是有口音的,岛津忠直为了体现自己的权威,也让各地人记着岛津家才是他们的主君,因此钦定他岛津家的口音为岛津领内的官话。
如今的越中也是如此,当地的国人豪族都需要学习信浓的口音。
什么统一道路,统一衡量,禁止私铸钱币等等,在刀狩令之前就开始实施,一样与刀狩令一般,受到了一些阻碍。
过了年,飞驒的风雪就小了很多,岛津忠直带着人抵达了越中的富山城,见到了岛津规久,时久等人。
岛津规久一见到岛津忠直,便十分惭愧的说道:“殿下,老臣惭愧,未能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岛津忠直摆手道:“这些牛皮膏药就是如此烦人,你不必自责。想来是也有聪明的秃驴反应过来在搞事。”
“我会让上总守去打探清楚情况,你先跟我说说,刀狩令在当地的进度。”
岛津规久当即向他介绍,目前刀狩令主要在富山城等城砦周围的村子施行,稍微远一些的村子阳奉阴违,更远的就敢杀人了。
岛津忠直听完点头道:“其余的不管,那些杀人的形同谋逆,罪不可赦,这天底下吃不饱饭的人很多,大不了杀干净,从其他地方吸收流民。”
这倒不是他一句气话,现在的京畿诸国十分混乱。
在岛津忠直等五国离开后,足利义辉分割完利益,支持幕府的人就四分五裂了。
好在足利义辉还有一点兵力,山城与和泉还算掌握着。
细川晴元接掌摄津,但是三好长庆在撤到一半的时候得知岛津忠直走了,当即赖着不走了。
越前,是一向宗建立陆地佛国折戟沉沙的地方。在夺取加贺之后,他们便垂涎临近的越前。
这里不仅是莲如将一向宗发扬光大的地方,同时也是北陆进入近江的必经之道。
可惜,九头龙川合战,一向宗三十万大军被打的溃不成军。
也正是因为此战,朝仓家几十年来都与加贺作战,九头龙川合战后,越前境内的一向宗寺庙尽皆被毁。
但是到了现在的义景,越前与加贺之间的关系就变了,特别是最近两年。
越前朝仓的军神朝仓宗滴病逝后,朝仓义景与加贺的关系更进一步,成了一向宗的大檀越,每年都会给不少的香火钱。
义景成为朝仓家的末代家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他的爷爷贞景,父亲孝景来说,实在逊色太多。
在文化方面,义景的成就远超他的父亲孝景,将一乘谷打造成“小京都”,比之今川家的骏府还要繁华。
因此,京都有名望的公卿们都会去一乘谷打秋风,而义景也会大摆宴会接待他们。
然而在武功和政治方面,那就是一言难尽了。
因为他重文轻武,导致一些有能力的家臣被疏远,越前军备松弛。
在足利义昭落难之际,没有什么作为,就是开开宴会之类的,对于足利义昭上洛的请求熟视无睹,眼睁睁让这个机会被织田信长把握。
此事犹如三国之袁绍,令人唏嘘!
这一回,朝仓义景得知加贺的和尚们与攻入越中的岛津忠直为敌,作为一向宗的大檀越,他想着自己写一封信给岛津忠直,此事看在他的面子就过去了。
岛津忠直收到朝仓义景的书信,嗤之以鼻道:“守土之犬而,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前来送信的使者听到岛津忠直的话语,气的脸色通红,怒喝道:“岛津大人实属狂妄!”
岛津忠直大笑道:“哈哈哈!若是越前的军神宗滴尚在,我尚且畏惧三分,呵,至于朝仓大人嘛,乳臭小儿,有何惧哉?”
使者气的浑身发抖,放下狠话道:“岛津大人必会为今日的大话付出代价。”
说罢,他便灰溜溜的走了,再不走就要被小笠原长家等人给砍死了。
朝仓义景被岛津忠直羞辱,自然是怒不可遏,前来拜访他的下间赖照拱火道:“朝仓大人,岛津忠直如此目中无人,一定要给他个教训啊。”
朝仓义景连忙说道:“当然,什么东国无双的大将,不过是山里的猴子罢了!真是粗鲁!”
他连忙托关系,找朝廷的公卿,幕府的幕臣们参了岛津忠直一本。
但是新上任的天子正亲町天皇那是见过岛津忠直的,他自然没有理睬。
而足利义辉对于朝仓义景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因此让使者训斥了朝仓义景一番。
原本信心满满的朝仓义景对朝廷和幕府的举动大跌眼镜。
这可是让他颜面尽失,对于好面子的义景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怒之下,他打算协助加贺的和尚们讨伐岛津忠直。
好在他的家臣们还算拎得清,纷纷劝阻,朝仓义景缓了口气后,最终没有出兵的意思,但是他不阻挠越前的一向信徒前往加贺。
下间赖照召集了加贺和越前两国寺庙的和尚,越中瑞泉寺的教义逃到了尾山御坊,如今也跟着出席。
同时还有飞驒照莲寺的实海。
寺庙大殿里,不管是下间赖照还是其他的和尚,他们身上的袈裟珠光宝气,十分奢华。
下间赖照对着众人说道:“此番法主大人让贫僧担任总大将,贫僧自然不会辜负法主大人的期望。”
“这些日子,贫僧四处奔走,联合诸位在此,便是为了商议讨伐岛津忠直这件大事。”
和尚们纷纷说道:“阿弥陀佛,这真是太好了。”
“决不能让佛敌岛津忠直如此嚣张下去。”
“今年的温度比往年升得快,又是一个灾年,等春耕后发动一揆,人必然多。”
下间赖照摇头道:“诸位,请听贫僧一言。”
众和尚立马安静下来,看向下间赖照。
下间赖照说道:“普通的一揆人数再多,也不是岛津忠直的对手。他可是将军大人钦点的东国无双的大将。”
“而且之前你们连续几次的一揆都被他轻松化解,此番必须真正出点力了。”
教义连忙说道:“正如法桥大师所言,信徒们掀起的一揆在岛津军面前不堪一击。”
实海也跟着说道:“必须得让那些依附在本寺周围的国人们出战才行。”
下间赖照接话道:“他们与我们是唇齿相依,休戚与共的关系,一但尔等被岛津忠直驱逐,他们还会有现在的好日子吗?”
尾山御坊的和尚们纷纷点头,觉得该让各地的武士来报答本愿寺这些年的恩德了。
尾山御坊的和尚们愿意出钱出力,不过这事还得陷入下达法旨。
下间赖照与众人联名上书给显如。收到书信的显如十分开心,加贺的分宗总算是向本宗服软了。
他当即下达了征讨佛敌岛津忠直的法旨。
同时他还雇佣了纪伊的根来众,杂合众前去支援。
根来众和杂合众接受雇佣是近些年的事情,从铁炮出现,并且传播之后,纪伊就成为了铁炮生产地之一。
掌握了制造铁炮技术的根来众,逐渐组织了自己的军队,接受周围势力的雇佣,四处征战,同样的便是杂合众。
杂合众的首领代代称为杂贺孙市,岛津忠直麾下的铃木重吉就出自杂合众。
根来众与杂合众的特色便是犀利的铁炮。
这一次有一千根来众和八百杂合众跟随石山本愿寺的三千僧兵前往北陆。
北陆的大战爆发在即,足利义辉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管了,他现在需要征集队伍,跟随细川晴元去征讨三好长庆。
岛津忠直已经收到了本愿寺方要动用大军来攻打越中。
如今他可是六十万左右的大大名,手中光是军役众就差不多一万四左右,征集杂兵,人数便超两万五。
当然他还需要留下部分兵马保卫信浓的地盘,因此,他估算自己能出动两万人。
“那是什么!“
不少人都被这个动静给吓到了。
不过被雇佣的根来众和杂合众却知道这东西。
根来众的领头武士乃根来众双臂之一的霜氏族人霜利重,他说道:“这是堺港新出现的铁炮。”
下间赖照惊讶道:“铁炮的如此之大?”
霜利重说道:“我军之中也有,但是只有两挺。”
说罢,他就让人把那大筒推来。
帷幕内,几名僧兵推着一辆木车而来,这大筒全长两米一,枪口超过三十目,也就是说塞进去的铅弹重达三十钱(两)以上。
明朝的小型火炮大约都是十钱左右的铅弹,而到了小型佛朗机炮,才有达到一斤的铅弹。
不过这大筒的发射机制与铁炮一样,还是火绳枪,并不是火炮的机制。
当然除去大筒,也有人可以抱着发射的中筒,与明朝的迅雷炮,大碗口炮差不多,发射十两左右的铅弹。
此时的和之国没有火炮的锻造的技术,因此将铁炮的锻造技术玩出了花。
这与大明一样,在模仿佛朗机炮上,也是百花齐放,但是二者都走了弯路。
下间赖照看着大筒,啧啧称奇,说道:“希望霜施主可以用这大筒为我军出出气,如何?”
霜利重也没有拒绝,毕竟石山本愿寺的显如可是给了一大笔钱,算是根来众这些年来最阔绰的大主顾了。
霜利重当即让部下带着人,运着大筒来到富山城外。
一番鼓捣之后,大筒发出巨响,一炮击中富山城的木制城墙,打出一块缺口,附近的足轻被震到,摔倒在地上,还有一名足轻被打死,三名足轻被碎裂的木屑击伤。
铃木重吉大怒,立刻请示岛津忠直。
岛津忠直冷笑道:“好胆,还敢还手,把国崩推出去,把对方的大筒给我炸了!”
铃木重吉十分兴奋,当即让部下推开大筒,将四门国崩推了上来,接着他亲自上弹。
随后,他拿过手下的火把,喝道:“点火!”
另外三名炮长与他一起点火,引线迅速点燃,眨眼间就烧没了。
“轰!”
巨炮的响声让铃木重吉有些灵魂出窍。
但是更惨的还是根来众的大筒队,被四枚滚烫的炮弹击中,当场被打的四分五裂,十多名僧兵因为火药殉爆而尸骨无存!
紧接着,四门国崩连发速射,直接打入一向一揆的营内,被吓坏了的信徒们四散奔逃。
下间赖照等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害怕岛津忠直趁势追击,当即就带着队伍后撤,过了河才稳住。
岛津忠直知道后,嗤笑道:“就这?哈哈哈!”
下间赖照这边已经有些人心不稳了,对方的火器如此犀利,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只好安慰众人道:“贫僧这就让法主大人去购买更多的火器,大家不用惊慌。”
下间赖照连忙派人送信给显如,说明情况。
显如看完书信,说道:“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问题,本愿寺有的是钱!”
显如当即拿出一笔金子,让堺港的商人给他送来大筒等火器。
甚至还从一个南蛮商人那里买来了一门国崩。
那南蛮商人的船被风浪打坏,货物丢了太多,剩下的不值钱,因此才将一门护卫炮卖掉筹钱。
但是这门落后的佛朗机炮也被他卖了五百两金子!
这门佛朗机炮可不是岛津忠直的四门佛朗机炮可以比拟的,这可是舰载炮。
相比岛津家的野战佛朗机炮,这门火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同样也更重。
这门舰载炮已经是最轻的了,也就一千斤,长达两米。
本愿寺的动作自然没有瞒得过岛津家的户隐众。这么一门国崩运往北陆,是难以隐藏的。
沿途的势力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本愿寺的东西,倒是没人敢抢。
不过显如担心北陆出事,因此再一次增派了援兵,人数有三千人。这里面有部分是僧兵,还有部分是浪人武士。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北陆,并且进入了越中。
就当他们前往与下间赖照汇合的时候,岛津家的骑兵队杀出,小笠原长家一马当先,一招二连珠,直接射杀两名僧兵。
僧兵们大呼小叫,连忙迎战,浪人武士们各自为战,想要冲上去,但是流镝马队就在外围射箭,打的浪人武士们苦不堪言。
不过这些浪人武士的射术也不差,直接拿出重藤弓反击。
森田重资率领的骑兵队见机从两侧冲杀进去,而指挥作战的僧兵头目或是浪人武士都会被小笠原长家点名。
下间赖照率领众人布阵,前方已经让僧兵铁炮队,以及根来众和杂贺众手持铁炮在前。
同时还有国人的弓足轻队,僧兵弓箭手站在铁炮队后严阵以待。
没多久,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动静,很快,岛津家的队伍出现。
等到岛津军全貌出现的时候,率领杂贺众的铃木重秀看到了岛津军内有铃木家的八尺乌家纹。
他暗自惊讶,没想到那传言是真的,幼弟重吉在岛津军内效力。
几名亲族凑到铃木重秀身边道:“重秀大人,怎么办?”
铃木重秀咬牙道:“父亲大人已经说了,一切听从雇主的意思。不论对方有铃木家的什么人都无需在意。”
根来众的霜利重自然也看到了八尺乌,后面的下间赖照也看到了。
霜利重连忙派人去杂贺众询问,而本阵内,众人有些担忧杂贺众。
但是岛津军进军很快,岛津军先锋队在上条政良的率领下,对一向一揆发起进攻。
“咔咔类!”
“铁炮队,前进!”铃木重吉大喝。
数百名铁炮足轻缓缓前进,身后便是几个枪足轻的方阵。
很快,队伍就进入了五十步。
“哈那得!”七里赖周当即下令,上千铁炮齐射,还有箭矢落下,岛津铁炮队出现了伤亡。
铃木重吉出现了伤口,只是轻伤,他拔刀喝道:“哈那得!”
“砰砰砰...”
数百挺铁炮轮番射击,正在后撤的一向众,杂贺众以及根来众瞬时惨叫连连,倒下上百人。
七里赖周在僧兵的保护下,并没有受伤,他立刻大喊道:“让信徒们出战!”
混在信徒里的僧兵听到号令,当即喊道:“为佛祖击杀佛敌的时候到了,往生极乐!”
“南无阿弥陀佛!”
“咔咔类!”
两万信徒,包括男女老少,如海浪一般冲向岛津家的军阵。
“长枪队,前进!”
“哈那得!”
“咻咻咻...”
随着枪足轻的方阵前进,后面的弓足轻开始射出箭矢,正在冲锋的一向信徒倒下一大片。
很快,惨烈的白刃战爆发,时刻都有人被杀死,很快,地面上就血流成河了。
那些僧兵装备精良,人高马大,打的十分凶猛,哪怕是岛津军都有些压力,至于一向信徒和国人的士卒全被岛津军压着打。
岛津忠直当即对鬼小岛庆之助(弥太郎)说道:“鬼小岛,该你上了!”
鬼小岛庆之助大喜,拿起长枪,带上两个备队当即出战。
只见鬼小岛挥动长枪,大喝道:“我乃将军大人御赐名号的鬼小岛弥太郎!”
迎战的队伍气势一滞,随即就被鬼小岛弥太郎压着打。
半个时辰后,岛津军还没能攻破一向一揆的防线,岛津忠直皱眉道:“点燃烽火,给与三郎信号。”
川胜直武领命,连忙带着人烧起火堆,巨大的烟雾冲天而起。
正在帮助岛津利久几人的小笠原长家看到了远处的烽火,当即说道:“殿下的命令来了,随我攻破敌军!”
留下来攻打岛津利久的只是数万一向信徒,小笠原长家直接率领骑兵队从侧翼杀入敌阵内。
虽然他们有些防备,但是被小笠原长家轻易的撕开了防线,一向信徒逐渐混乱。
在前面战场几十米外,有一人抱着铁炮靠近了战场,他便是杉谷善住坊。
虽然他只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他的铁炮术已经十分高超了。
“十五万人,法桥,这可是十五万人啊,你居然输了?”年幼的显如怒视着下方跪着的下间赖照。
下间赖照跪伏在地上,说道:“法主大人,贫僧无能,请处罚。”
下间赖康连忙说道:“法主大人,法桥面对的毕竟是东国无双的岛津忠直,战败也是情有可原啊。”
“是啊,是啊,请法主大人开恩。”
“请法主大人小小惩戒一番,请饶恕法桥大人的性命。”
一众下间氏的族人纷纷为下间赖照求饶。
下间氏可是本愿寺重要的家族之一,显如也只是呵斥他几句。
他又问道:“加贺的尾山那边损失惨重,国人也是元气大伤,一旦岛津忠直攻入加贺,我们无力阻挡,诸位觉得该怎么办?”
下间赖照说道:“为今之计,请法主大人按照证如公的遗愿,迎娶细川管领大人的养女,届时可请幕府出面调解。”
这位养女便是已故左大臣三条公赖的三女,他的二女嫁给了武田晴信。
三条公赖死在了陶晴贤的下克上之中。
显如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只能立刻派人去细川晴元那边,求娶如春尼。
因为细川晴元与三好长庆交战,显如当即决定送上一大笔彩礼。
细川晴元已经听说了,本愿寺在越中战败的事情,他欣然接受了显如的彩礼,安排养女如春尼嫁给显如。
随后细川晴元就找足利义辉说了一下,显如又出了一笔军费给幕府,足利义辉这才派出使者调解。
对于本愿寺的调解,岛津忠直自然是乐意的,现在的他想要稳固越中的地盘,培养水军众。
他当然知道一时的和解只是本愿寺的权宜之计,所以他狮子大开口,对着细川藤孝说道:“若要和解,本愿寺必须赔偿本家军费一万两金子!”
随行的下间赖照皱眉道:“岛津大人有些苛刻了。”
细川藤孝也说道:“岛津大人,请看在将军的面子上,降低一点要求吧。”
岛津忠直控诉道:“本愿寺在越中发起一揆,让我越中三郡各地被毁。此战,我手下伤亡超过两千,一万两金子一点也不贵。”
“况且,本愿寺立寺至今数百年,收取无数信徒的供奉,此番出战,更是花了不少钱雇佣军队,购买军备,怎么会舍不得一万两金子。”
“想必我攻入加贺的尾山御坊,从那寺庙里刮下来的金子,都能超过万两。”
“这还是本家的第一个条件,连这个条件都觉得苛刻,那我只能上书将军大人,言明本愿寺没有和谈的诚心。”
细川藤孝也觉得本愿寺过分,他点头道:“法桥大师,岛津大人说的有道理啊。”
下间赖照低头道:“如此,岛津大人还有什么条件呢?”
岛津忠直说道:“本家的税收实施五农五公,加贺国石高三十多万石,每年必须交上十五万石粮食。”
下间赖照咬牙道:“岛津大人过分了,凭什么要交这些?”
岛津忠直手中扇子往榻榻米上一拍,喝道:“我可是将军大人指定的加贺守护,你问我凭什么?凭我是加贺守护,明白吗?”
五月的海津城已经有些炎热了,城内的树木已经枝繁叶茂。
岛津忠直正坐在走廊上,看着下方的几个孩子。他的长子月下斋满了五岁,正在吃六岁的饭,至今已经启蒙两年多了。
为了嫡长子的启蒙,岛津忠直可是买来了大明的启蒙书籍,请的老师也是京都的公卿们。
公卿们掌握着这个时代的文化,每一家都有自己研读的经书。
他在京都的关系还不错,再加上给的束缚也足够多,因此,有不少公卿前来教导月下斋。
月下斋的课程还是很多的,早上七点半就起床,锻炼十分钟,然后吃早饭,休息二十分钟,八点开始第一堂课。
这文化课的课程是半个小时,中间间隔十分钟休息,上午四个小时,要上六节课,总计休息一小时,十二点吃饭。
到了下午,他就得学习剑道,骑马,射术等。晚上还有一小时要接受岛津忠直的考察,忠直私下也会给他开小灶。
这就是作为嫡长子要面对的事情。至于他的弟弟妹妹们就轻松许多了。
他最大的弟弟才四岁,刚刚启蒙,小的还在满地爬的阶段,妹妹们比较文静,岛津忠直比较宠溺。
现在的岛津忠直可是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
绫姬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只不过胜千代作为上杉谦信的养子,不在信浓。
雪姬为他生了一儿一女,松代姬生了一个女儿,稻叶姬为他生了一儿一女。
现在从今川嫁过来的鹤姬也有了身孕。
如岛津忠直这般子女枝繁叶茂的也就甲斐的武田晴信,关东的北条氏康可以比拟了。
家臣们对于主君有这么多子女也十分的开心,这代表岛津家的传承一定可以平稳的传承下去。
岛津忠直也很开心,只要小孩子过了人憎狗嫌的年纪,就好多了。
月下斋担当嫡长子的责任听话些,但是他另外两个儿子就不一样,四岁的熊若丸力气有些大,性格有些躁动,因此经常惹得弟弟妹妹们哭。
若是岛津忠直在家,一定会抓起熊若丸一顿打。
熊若丸还养了一条柴犬,他经常牵着这条长得和他一样高的柴犬招摇过市,没少惹出麻烦。
每次都让山田五右卫门十分头疼,谁让他是管理治安的奉行呢?
当家臣们向岛津忠直抱怨的时候,熊若丸就会被暴揍一顿,但是这孩子第二天就忘了,十分耐揍。
不过熊若丸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哥哥月下斋。
按照熊若丸的话说:“父亲大人打的一会就好了,但是兄长大人打的太疼了!”
除了调皮捣蛋的熊若丸,他最小的儿子鹤松才两岁,正是可爱的年纪。
岛津忠直看着下方的三个儿子,说道:“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今日便看看你们这段时间学习的如何。”
话音一落,熊若丸脸色一垮,岛津忠直顿时觉得怒气上涌,青筋就要暴起,他皱眉道:“熊若丸,你这小兔崽子什么表情?”
月下斋连忙低头道:“十分抱歉,父亲大人,是孩儿没能管好弟弟。”
熊若丸当即说道:“我自己做的事,还不需要你来。”
随即看向忠直说道:“父亲大人,孩儿不喜读书,就喜欢...”
“逆子!”岛津忠直大怒,当即左右环顾,寻找趁手的东西。
一旁的绫姬连忙拉住岛津忠直,说道:“殿下,熊若丸最近还是很懂事的。”
熊若丸有些高兴,挺起胸膛道:“母亲大人说的不错,我可比大哥勇武多了!哈哈哈!”
“莽夫!”岛津忠直抽出腰间的扇子,就要起身,“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莽夫小崽子!”
绫姬连忙抚慰道:“殿下,消消气,小孩子嘛,正是玩心大的时候。”
岛津忠直急的用扇子拍着走廊道:“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稻叶姬在一旁说道:“殿下,既然熊若丸不喜欢读书,那就算了,以后熊若丸也是一员猛将。”
熊若丸笑道:“定是父亲大人兵法不精,才不知其中乐趣。”
岛津忠直顿时怒气上涨,立马上前抓过熊若丸,扇子就打他臀部上:“逆子,你说什么?”
“噗噗噗...”
“父亲大人,您没吃饭吗?”
“啪啪啪!”
“啊!”
眼见熊若丸的细皮嫩肉都已经红了,绫姬再一次拦着,说道:“殿下,意思一下就好了。”
岛津忠直怒道:“这小崽子,一日不打就敢上房揭瓦!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童言无忌,殿下,算了吧。”
虽然说是出来打猎游玩,不过几位重臣坐在一起,岛津忠直不由得说起了干旱的问题。
岛津家这些年修筑水利工程的速度快了许多,无他,就是钱多了。
因为水利工程大修,岛津家的干旱情况还算轻的,要是甲斐,此番已有百姓从群山之中越过边境进入信浓。
如今的甲斐有苦难言,家臣,武士,军役众死伤太多,左邻右舍分别是岛津,今川和北条,今川跟北条没有撕毁盟约已经是讲信用了。
要不是岛津忠直要给上杉谦信还有幕府面子,之前他就可以和今川,北条商议,三家瓜分甲斐。
甲斐国情越惨,对于岛津忠直来说,威胁就越小。
收拢甲斐的农民,岛津忠直毫不手软,这些人都被他迁移到越中去了。
岛津忠直吃着野鸡腿,一边喝着酒,绫姬就在一旁为他倒酒。
他咽下鸡肉,说道:“今年的旱情不可忽视,虽然本家有规模的蓄水,但是到了枯水期,恐怕这些水都不够用。家中的粮食可以多储备一些。”
岛津规久说道:“殿下说的事情,臣一直记在心上,越中的水道暂时开通了,本家的水军众与越后的水军一起前往京畿,运粮的成本下降很多,可以多买一些粮食了。”
干旱是全国性的,但是京畿有堺港,这里的粮食比其他地方便宜太多,算上点运费,依然比其他地方便宜。
岛津忠直点点头,说道:“划归给水军众的军费,每年都不能少,利久,我还得派你去京畿,你得帮我找来会修安宅船的工匠。”
岛津利久说道:“有些难度,各家水军对于这样的工匠看的很紧。”
岛津忠直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席间只听见火柴烧的噼啪作响。
真田幸隆说道:“殿下可以花钱买安宅船的图纸。”
岛津利久摇头道:“有图纸还不行,必须得有熟悉的工匠,否则还得从头学习。”
“学习?”岛津忠直呢喃道,接着他恍然大悟,说道:“目前本家水军还有作战的需求,如此,我可以先派人去学习,到时候再跑回来就可以了。”
真田幸隆点头道:“就怕对方会严加盘查啊。”
岛津忠直说道:“到时候我会让户隐众先物色人选,送一个身份背景干净的人去。”
“只要学成归来,我便晋升他为武士,若是武士,则赏赐封地。”
岛津规久点头道:“如此,必然能让人心愿诚服。”
岛津忠直点点头,将手中的鸡腿吃完,说道:“正好,得招募一些铁炮的工匠,一挺铁炮还要二三十贯,自己造便宜许多。”
“本家的铁炮目前只有一千挺,大部分还是旧的,这可不行,规久,规划一笔钱,本家需要把铁炮的数量提到两千,弹药也要储备充足。”
“这一次与本愿寺的合战里,大筒的威力已经得到了验证,哈哈哈,那帮秃驴还给我送来了千斤多的国崩,真是活佛啊。”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熊若丸大声说道:“我也会像父亲大人那样,成为东国无双的大将!”
岛津忠直吹胡子瞪眼道:“混小子,没出息,一个东国无双就满足了?”
熊若丸有些懊恼,连忙喊道:“那我要像小笠原大人那样,成为天下无双的大将!”
小笠原长家笑道:“熊若丸大人说错咯,在下是骑射无双。”
熊若丸小短腿噌的一下站起,严肃道:“我就是要天下无双!”
“哈哈哈!”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岛津忠直笑道:“此乃吾家虎儿,哈哈哈!”
熊若丸十分开心,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一旁的月下斋也是一脸微笑。
“说起这帮秃驴,得告诉时久,一刻都不得放松。”岛津忠直面色严肃道。
岛津规久连忙说道:“殿下说的是,臣会修书一封去的。”
岛津忠直点点头,看向真田幸隆道:“你儿子昌辉这一次的表现十分出色,我想让他侍奉在月下斋身边,你看如何?”
真田幸隆连忙说道:“多谢殿下厚恩。”
岛津忠直笑道:“我很羡慕你,你儿子昌辉勇武不失聪慧,是一位良将。源五郎的才能非常好,再过两年,他也可以成为本家的一员良将了。”
真田幸隆笑道:“当不得殿下如此称赞。”
岛津忠直笑了笑,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不过他已经在物色人才,给月下斋组建自己的班底,再过几年,月下斋就用得上了。
下午,一行人返回海津城,月下斋还得去他的剑道老师那学习剑道。
这位老师可是剑圣上泉信纲的弟子,能找来剑圣的弟子教导,这还是托上杉谦信的关系。
上泉信纲如今在西上野的长野业政麾下效力。
说起来,上杉谦信已经接过了上杉宪政的关东管领之权,只是还没有举行仪式。
不过关东众人已经知道上杉谦信被将军足利义辉任命为关东管领。
这关东管领虽然是古河公方的下属,但是任命权在幕府手中。
而且关东管领天生就是幕府辖制古河公方前身,镰仓公方而设立的。
上杉谦信已经成为关东管领,而他想要在武藏镰仓的鹤岗八幡宫举行继位仪式。
因此,上杉谦信正在积极联络关东的国人聚集,准备讨伐北条,打入武藏,顺便举行就位仪式。
岛津忠直作为上杉谦信的姐夫,此番盛事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接着上杉谦信的手,削弱北条,这是他想看到的。
虽然说是出来打猎游玩,不过几位重臣坐在一起,岛津忠直不由得说起了干旱的问题。
岛津家这些年修筑水利工程的速度快了许多,无他,就是钱多了。
因为水利工程大修,岛津家的干旱情况还算轻的,要是甲斐,此番已有百姓从群山之中越过边境进入信浓。
如今的甲斐有苦难言,家臣,武士,军役众死伤太多,左邻右舍分别是岛津,今川和北条,今川跟北条没有撕毁盟约已经是讲信用了。
要不是岛津忠直要给上杉谦信还有幕府面子,之前他就可以和今川,北条商议,三家瓜分甲斐。
甲斐国情越惨,对于岛津忠直来说,威胁就越小。
收拢甲斐的农民,岛津忠直毫不手软,这些人都被他迁移到越中去了。
岛津忠直吃着野鸡腿,一边喝着酒,绫姬就在一旁为他倒酒。
他咽下鸡肉,说道:“今年的旱情不可忽视,虽然本家有规模的蓄水,但是到了枯水期,恐怕这些水都不够用。家中的粮食可以多储备一些。”
岛津规久说道:“殿下说的事情,臣一直记在心上,越中的水道暂时开通了,本家的水军众与越后的水军一起前往京畿,运粮的成本下降很多,可以多买一些粮食了。”
干旱是全国性的,但是京畿有堺港,这里的粮食比其他地方便宜太多,算上点运费,依然比其他地方便宜。
岛津忠直点点头,说道:“划归给水军众的军费,每年都不能少,利久,我还得派你去京畿,你得帮我找来会修安宅船的工匠。”
岛津利久说道:“有些难度,各家水军对于这样的工匠看的很紧。”
岛津忠直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席间只听见火柴烧的噼啪作响。
真田幸隆说道:“殿下可以花钱买安宅船的图纸。”
岛津利久摇头道:“有图纸还不行,必须得有熟悉的工匠,否则还得从头学习。”
“学习?”岛津忠直呢喃道,接着他恍然大悟,说道:“目前本家水军还有作战的需求,如此,我可以先派人去学习,到时候再跑回来就可以了。”
真田幸隆点头道:“就怕对方会严加盘查啊。”
岛津忠直说道:“到时候我会让户隐众先物色人选,送一个身份背景干净的人去。”
“只要学成归来,我便晋升他为武士,若是武士,则赏赐封地。”
岛津规久点头道:“如此,必然能让人心愿诚服。”
岛津忠直点点头,将手中的鸡腿吃完,说道:“正好,得招募一些铁炮的工匠,一挺铁炮还要二三十贯,自己造便宜许多。”
“本家的铁炮目前只有一千挺,大部分还是旧的,这可不行,规久,规划一笔钱,本家需要把铁炮的数量提到两千,弹药也要储备充足。”
“这一次与本愿寺的合战里,大筒的威力已经得到了验证,哈哈哈,那帮秃驴还给我送来了千斤多的国崩,真是活佛啊。”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熊若丸大声说道:“我也会像父亲大人那样,成为东国无双的大将!”
岛津忠直吹胡子瞪眼道:“混小子,没出息,一个东国无双就满足了?”
熊若丸有些懊恼,连忙喊道:“那我要像小笠原大人那样,成为天下无双的大将!”
小笠原长家笑道:“熊若丸大人说错咯,在下是骑射无双。”
熊若丸小短腿噌的一下站起,严肃道:“我就是要天下无双!”
“哈哈哈!”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岛津忠直笑道:“此乃吾家虎儿,哈哈哈!”
熊若丸十分开心,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一旁的月下斋也是一脸微笑。
“说起这帮秃驴,得告诉时久,一刻都不得放松。”岛津忠直面色严肃道。
岛津规久连忙说道:“殿下说的是,臣会修书一封去的。”
岛津忠直点点头,看向真田幸隆道:“你儿子昌辉这一次的表现十分出色,我想让他侍奉在月下斋身边,你看如何?”
真田幸隆连忙说道:“多谢殿下厚恩。”
岛津忠直笑道:“我很羡慕你,你儿子昌辉勇武不失聪慧,是一位良将。源五郎的才能非常好,再过两年,他也可以成为本家的一员良将了。”
真田幸隆笑道:“当不得殿下如此称赞。”
岛津忠直笑了笑,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不过他已经在物色人才,给月下斋组建自己的班底,再过几年,月下斋就用得上了。
下午,一行人返回海津城,月下斋还得去他的剑道老师那学习剑道。
这位老师可是剑圣上泉信纲的弟子,能找来剑圣的弟子教导,这还是托上杉谦信的关系。
上泉信纲如今在西上野的长野业政麾下效力。
说起来,上杉谦信已经接过了上杉宪政的关东管领之权,只是还没有举行仪式。
不过关东众人已经知道上杉谦信被将军足利义辉任命为关东管领。
这关东管领虽然是古河公方的下属,但是任命权在幕府手中。
而且关东管领天生就是幕府辖制古河公方前身,镰仓公方而设立的。
上杉谦信已经成为关东管领,而他想要在武藏镰仓的鹤岗八幡宫举行继位仪式。
因此,上杉谦信正在积极联络关东的国人聚集,准备讨伐北条,打入武藏,顺便举行就位仪式。
岛津忠直作为上杉谦信的姐夫,此番盛事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接着上杉谦信的手,削弱北条,这是他想看到的。
现在的信浓已经进入了高温时刻,今天的日头晒得人头疼,不过岛津家因为在飞驒发现了硝石矿,利用硝石产冰,岛津忠直的房间很是清凉。
持续的高温让犀川和千曲川的水位下降的厉害,各地储存的水也在不断蒸发,农民们顶着烈日担着水往田里不断浇灌。
即便如此,今年的收入减产是铁定的了,很多水稻的稻穗生长的不完整,颗粒也小。
今年大约是要下达德政令了,不然的话,农民破产,就会逃去其他的领国。
岛津忠直正在计算着今年的收支,这决定到他施展什么样的德政令。毕竟不是颗粒无收,税收可以少,但不能不收。
这些刁民畏威而不怀德,你心软一点,他就敢得寸进尺,甚至斗米恩升米仇。
他得让百姓在挨饿的边缘挣扎,然后在他们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这样他们才会感恩戴德。
“禀报!”
岛津忠直微微皱眉,他看向门外,说道:“什么事?”
川胜直武说道:“殿下,越后派来使臣,是安田长秀大人。”
“哦?”岛津忠直有些惊讶,“这才七月,怎么越后就要起兵了?”
他连忙说道:“请他到大殿,我随后就到。”
没一会,岛津忠直就到了广间,落座后,岛津忠直就问道:“可是上杉殿要起兵了?”
安田长秀坐在下方行礼道:“哈,御屋形大人打算在秋收前起兵攻打武藏。”
岛津忠直心道:赶在割稻子前攻打武藏,这不是从北条那边抢粮食?看来上杉谦信是想就食于敌,缓减国内的压力。
他点头道:“我知道了,请告诉上杉殿,届时,我会领兵五千前去上野厩桥城等候。”
安田长秀行礼道:“在下十分感谢岛津大人能够出兵。”
岛津忠直摆手道:“上杉殿多次帮我,我又是他的姐夫,怎能袖手旁观?哈哈哈。”
安田长秀与岛津忠直寒暄了两句,随后岛津忠直让他带着绫姬写给上杉谦信以及胜千代、喜平次的家书,以及送给胜千代和喜平次的礼物。
这里面也有岛津忠直购买的新鲜玩意,定制的名刀,一些零食吃的。
安田长秀拿着东西,随即启程返回越后。
岛津忠直立刻叫来五大奉行,说道:“九月,我要领兵五千前去支援上杉殿,为其壮大声威。”
岛津规久行礼道:“这是本家应有之礼,毕竟上杉殿多次支援本家,殿下,这五千可是精兵?”
岛津忠直摇头道:“马廻众,旗本众,常备众只带一半,剩下带一千军役众,其余征召农兵。”
他的马廻众不到百人,旗本众也才四百多人,刚好一个备队,常备足轻带走一千,算上军役众,征召的农兵里有一千多作为战兵,剩下的就是民夫和小荷驼队。
前面带的都是精锐,农兵则是虽然招来的,由岛津忠直下发装备,战后收回。
春日山城
安田长秀带着礼物回来,先是拜见了上杉谦信。
他行礼道:“御屋形大人,岛津大人已经答应出兵五千。”
上杉谦信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安田长秀从怀里拿出书信道:“这是绫姬大人给您的书信,还有给胜千代大人,喜平次大人的书信。”
“岛津大人也给二位大人准备了礼物,里面有长船的名刀,一些稀奇的玩意和吃食。”
上杉谦信接过姐姐给他的书信,说道:“来人,去把胜千代喊来。”
他看向安田长秀道:“安排人把书信和礼物送去上田交给喜平次。”
很快,四岁的胜千代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上杉谦信面前。
上杉谦信看向胜千代,露出微笑,说道:“胜千代,这是你母亲的书信。”
胜千代虽然只有四岁,但是上杉谦信可是亲自教导他,因此,胜千代十分懂事知礼,他行礼接过书信。
“失礼了。”胜千代说了一句,然后带着欣喜的表情观看书信。
他终究是一个小孩,见到母亲绫姬的书信还是有小孩子的心性,对于岛津忠直送来的礼物也很喜欢。
另一边的喜平次也很高兴,如今的他已经八岁了,拿着岛津忠直送给他的名刀喜不自胜。
他笑道:“还是父亲大人了解我的喜好。”
宫岛三河守等几人脸色有些僵硬,为了这事,喜平次没少和他们争吵。
但是长尾政景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逼急了,上田长尾就要绝嗣了。
宫岛三河守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殿下,您的父亲是政景公。”
喜平次不耐烦道:“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有两个父亲总可以了吧。”
说罢,他就去玩岛津忠直送来的小玩意。
宫岛三河守低声喝道:“该死的岛津贼子!”
樋口兼丰摇头道:“毕竟是东国无双的大将,我等怎是对手啊。”
讨伐北条的战事刚刚发生,总州的一些城砦就被以里见为首的联军攻陷。
房总的国人也可以抵达武藏,在松山城与其他的诸侯会盟。
上野诸侯分别是白井长尾宪景、惣社长尾景总、箕轮长野业政、沼田城的沼田显泰、岩下斋藤越前守、新田横濑长繁、桐生佐野直纲。
下野则是足利长尾当长、小山秀纲、宇都宫广纲、皆川俊宗、长沼玄蕃允、佐野昌纲。
下总的是足利晴氏的家臣梁田晴助、小金城的高城胤吉,此人是千叶家重臣原氏的家臣。
武藏方则是忍城成田长泰、骑西城小田伊贺守、羽生城广田直繁、藤田泰邦、深谷上杉宪盛、岩付太田资正、胜沼三田纲秀。
常陆来的是小田氏治、真壁久干、下妻多贺谷政经、下馆水谷胜俊。
其余的便是安房里见义尧,上总的东金酒井胤敏、饭櫃城山室治部少辅等人。
此番关东大部分的诸侯前来集会,共有兵马十一万多人,算上岛津忠直竟有十二万之众。
联军声势浩大,就连很远的河越城都可以关注到联军的情况。
河越城的大道寺家不断的向小田原城报信。
身在小田原城的北条氏康已经在集结兵马,同时吩咐各地的家臣笼城备战。
同时,他麾下的风魔党在首领风魔小太郎的带领下为北条家获取联军的情报。
这位风魔小太郎是四代目,为人熟知,名震天下的是他的儿子,带五代目。
松山城内,众多诸侯聚集,上杉谦信作为关东管领,自然居于首位,上杉宪政没有来,岛津忠直当仁不让坐在下首最高的位置。
不少诸侯看着居于上杉谦信下方第一人并不是白井,惣社,足利三家长尾,纷纷与相熟的人低声询问。
上杉谦信当即说道:“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正四位兵部卿,御相伴众,信浓,飞驒,越中和加贺四国守护岛津忠直殿。”
“什么,这位就是那号称东国无双的岛津殿?”
“四国守护啊,实力不可小觑,有此强援,北条必败!”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很年轻啊。”
岛津忠直的年纪比上杉谦信还要小几岁,上杉谦信都不到三十岁,比他年轻的忠直就显得出色了。
众人信心满满,但是岛津忠直却有些担忧,这些诸侯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
而今这局面就如三国演义里,十八路诸侯在酸枣会盟讨伐董卓一般。
上杉谦信说道:“此番,岛津殿是应我之邀请前来讨伐伊势氏康。”
“此番讨伐逆贼,乃关东盛事,若能成功,也是为我举行继位仪式锦上添花,望诸君努力!”
对于这些场面话,诸侯们兴致缺缺,他们想的是上杉谦信如何划分北条的地盘,不然的话,他们就不会来会盟了。
而最热衷讨伐北条的是太田资正,他第一个响应道:“管领大人,如今联军有十二万人,我军可以直接攻入相模,攻打小田原城。”
“至于这河越城,便留下一些人看着即可,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上杉谦信点头道:“好,那么各位下去整顿军势,后日出发,进攻相模!”
之所以还要等两天,主要是附近的稻谷还没有割完,等割完稻子,大家就可以启程了。
到了指定的日子,大军开始启程,两日后,十余万大军出现在小田原城外。
“那是什么武器?”
“铁炮我见过,没有这个威力!”
“好可怕的武器,难怪岛津大人如此厉害!”
关东的大小诸侯们被大筒惊的不知所措,他们连铁炮都不怎么用,也就见上杉军和北条军对战时,才知道有这铁炮。
上杉谦信对于这大筒也有些意外,说道:“这大筒的威力确实很大,有商人来推荐过,但是我没有买。”
岛津忠直笑道:“我正是听闻有商人向上杉殿推荐大筒才去买的。您也知道,我岛津家在这方面总是很关注的。”
上杉谦信笑道:“哈哈哈,也是,此番有你的大筒相助,我军便可立刻拿下城外的防线了。”
正如上杉谦信所说,随着大筒几轮的炮轰,小田原城外的木栅栏被摧毁了大半,北条军要进行防守的话,这就相当于与上杉、岛津两军进行野战了。
北条氏康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外防线,毫不犹豫的说道:“让纲成退守城下町,与敌人缠斗,将这城外让给他们吧。”
很快,城外的北条军纷纷退入城下町,避而不战。
上杉谦信一脸平常道:“这就是北条,不到最后时刻总是避而不战,关东这些人被这样的人打败,真是不堪啊。”
岛津忠直有些左右一看,关东的诸侯们脸色都很难看。
好在这时,长野业政咳嗽了几声,直江实纲连忙问道:“长野大人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不舒服?”
长野业政笑道:“在下的脸色正是映照着伊势氏康的脸色。”
“哈哈哈...”
众人被这句话逗笑了,十分默契的揭过了此事。
木栅栏已被损坏,里面便是城下町,众诸侯纷纷请战。
上杉谦信看向岛津忠直,忠直说道:“还是划分区域比较好。”
上杉谦信点头道:“嗯,刚刚是你我两军攻破外围防线,最繁华的街区,当由你我两军攻占,汝等可有异议?”
众人尽皆摇头。上杉谦信这才开始划分区域。
随后,八九万大军涌入小田原城的城下町与北条军进行交战。
北条的士卒们占据街道口或是房屋对着进入城下町内关东联军射出箭矢,或是用铁炮进行攻击。
岛津忠直所负责的区域,先锋队由望月武吉、大谷信隆和铃木重吉带领。
望月武吉手持长枪,躲在竹束后面,几名足轻举着竹束并排走在前方,还有几名足轻举起覆盖了铁片牛皮的小木楯防御上方。
望月武吉透过缝隙看着前方,喊道:“听我的口令,一二一...”
前方有着保护,后面则是铃木重秀的铁炮队,大谷信隆的弓足轻队。
铃木重秀指着两边的房屋说道:“大谷大人,掩护在下的铁炮队上房!”
大谷信隆点头道:“在下知道了,第一番队,放箭!”
三十余名弓足轻对着前边的上方一阵抛射,随即传来了几声惨叫。
紧接着,北条军这边的报复就来了,一阵箭雨落下,大部分都被前面的望月队的盾阵挡掉,但仍有小部分落入队伍里,中箭的士卒哀嚎惨叫,几名枪足轻立刻上前拖着受伤的士卒往后退。
大谷信隆立刻喊道:“第二番队,给我反击!”
望月武吉喊道:“大谷大人,敌人在屋顶上!”
大谷信隆回头道:“望月大人,让您的人准备梯子,在下让第三番队想办法打掉对面楼顶上的敌人!”
望月武吉大喊道:“弥七郎,给大谷大人搬来梯子!”
望月弥七郎当即推开士卒们,喊道:“让一让,我去叫后面的人拿梯子!”
很快,十几副梯子搬来,大谷队的第三番队立刻爬梯子登上楼顶,与对面的北条军互射。
上面有了掩护,望月队便可继续推进,紧接着,铃木重吉带着铁炮队上了楼顶,瞬间对北条军形成压制。
防守这边区域的大藤秀信立刻调来铁炮队,向岛津军发起反击。他的父亲是大藤信基,北条家名臣。传言出自根来众,北条家的铁炮队大约就是他利用根来众的关系建立的。
大藤信基虽是外臣,但是在北条家内却是一位重臣,第一次国府台合战,正是他的挑拨之策,北条家才取得胜利。
还有传言,武田信玄因为担心大藤信基的能力,因此将他暗杀。
大藤信基死后,他的长子早死,所以由次子秀信继承家主之位。
岛津忠直一看对方如此强硬,立刻说道:“将大筒队分出几门运进去,我就不信,北条军还撑得住!”
新田义信当即领队带着几门大筒冲入町内,他进入町内就大喊道:“让开,大筒来了!”
大谷信隆连忙让部下让开道路。
几门大筒直接运到了望月武吉面前。
望月武吉大笑道:“哈哈哈,来的真是时候。”
新田义信当即让部下填弹,然后说道:“望月大人,可以了!”
望月武吉拍了拍前面几个足轻的肩膀,说道:“你们几个人往左右两边后撤。”
那几名足轻立刻搬着竹束就往左右两边后撤。
他们还未让开,就有足轻拿着木楯遮挡,竹束刚撤,对面就开枪了,下一秒大筒直接开火。
“轰!”
对面的房屋直接被打烂,北条军惨叫连连。
紧接着又是大筒开火,前方的北条军迅速撤退,进行躲避。
紧接着新田义信还将几门大筒运上了一栋有阁楼的房屋,居高临下对着町内射击。
大藤秀信差点就被打死,无奈之下,他只好派出使番向北条氏康求援。
北条氏康也看到了岛津军的进攻,其实城下町各处的情况都不太好,
北条幻庵建议道:“殿下,事不可为,撤回城内吧。您知道的,城下町的财富足够他们为此而战。”
北条氏康点点头,说道:“让我军所有人撤回城内吧。”
随着北条军全面后撤,关东联军彻底攻占了小田原的城下町。
岛津忠直找来使番说道:“你马上去和上杉殿说我担心北条氏康会抓住我军搜刮城下町的机会出击,所以,应该派出一部分军队守住城门。”
很快上杉谦信收到岛津忠直的口信,点头道:“岛津殿说的有道理,如此就先让上野的诸侯们暂时与我一起监视伊势氏康。”
数日后,攻城无果的上杉谦信终于下定撤兵了。大军转道进入镰仓,上杉谦信在鹤岗八幡宫举行关东管领的继位仪式。
完成仪式后,上杉谦信就坐在轿子里,从八幡宫里出来,道路两边都跪着联军的士卒和诸侯。
只有成田长泰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装个逼,被上杉谦信看到。
上杉谦信本就不喜欢成田长泰这人,一看他没跪下,又想到自己并未在关东国人心里树立威严,顿时火从心起。
他立马说道:“停下!”
轿子当即停下,上杉谦信直接走了出来,从马廻手中拿过鞭子,一步一步走到成田长泰面前。
成田长泰惊疑不定,他感觉到上杉谦信对他的不满,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他。
他还未想清楚,就被上杉谦信一把抓住袖子,整个人被扯下战马摔在地上。
直江实纲等人大惊失色。
只见上杉谦信大怒道:“你为何不跪?混蛋,胆敢轻视我!”
说着,对着地上的成田长泰鞭打。
不少诸侯大惊失色,足利长尾当长连忙上前说道:“管领大人,成田殿有马上奏事的特权啊!”
上杉谦信冷哼一声,丝毫不理睬,直接将成田长泰的乌帽子打掉,成田长泰瞬间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今日,数百年名门的成田氏可谓是颜面丢尽。
上杉谦信打完成田长泰,施施然回到轿子里,离开了鹤岗八幡宫。
成田长泰捡起乌帽子,恶狠狠的盯着离去的上杉谦信,随后返回自己的驻地,当晚连夜撤军返回本据去了。
本就因为攻打小田原城受挫,再加上粮食补给不足,汇聚在上杉谦信身边的国众纷纷返回自家,只剩下岛津忠直,上野国众,岩柜的太田资正,安房的里见氏。
上杉谦信没说什么,虽然身边只剩下两万余人,他还是帮助足利滕氏进攻古河城。
由北条氏康扶持的足利义氏丢弃城池逃离此地,足利滕氏顺利入主古河,宣布成为新一任的古河公方。
此间事了,上杉谦信这才让各部散去,与岛津忠直返回上野,岛津忠直在厩桥城与上杉谦信分别,领军返回信浓。
历时一个月的关东征伐便如此草草结束了,这对于岛津忠直来说,是已经注定的结局。
而且这一次征伐,他反正是赚了,这一路的扫荡乱捕,岛津军抢到了不少的钱财。足以弥补这一次出战的军费。
北条家虽然抵挡了上杉谦信的讨伐,并且迅速的收复失地,但是损失极为惨重。
因为上杉谦信是在快要秋收的时候发起战争,各地的粮食来不及收割,大部分都被关东联军给抢了。
再加上很多城砦都被上杉谦信付之一炬,北条氏康还需要钱财和精力来恢复这些被焚毁的城砦。
但是,对于北条家来说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忍城成田长泰向北条家表示臣服。
紧接着下总小金城主高城胤吉、武藏骑西城主小田伊贺守、深谷城主上杉宪盛、上野桐生城主佐野直纲、下野佐野城主佐野昌纲再次从属于了北条氏。
这让北条氏康大为欣喜,他也知道了成田长泰被上杉谦信羞辱的事情,直呼上杉谦信的举动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不过岩柜的太田资正可是硬骨头,还有胜沼的三田纲秀依然从属上杉谦信。
北条氏康掌握关东南部的局势后,决定先把三田纲秀灭掉,重振北条家武名!
但是这些事和岛津忠直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的重心依然在治理信浓南部三郡和越中三郡上。
在他跟随上杉谦信征讨关东北条的时候,越中射水郡的沿海城砦被神保长职的水军众攻击,有少许损失。
神保家在越中多年,势力根深蒂固,神保长职在他爹灭亡后,就在家臣的保护下长大,然后重新光复神保家,如今他就是带着人退到了海上与岛津忠直对抗。
岛津家的水军至今才不过两年,虽然有熟悉情况的岛津利久,本间孝虎,朝仓秀景等人训练,但是手下士卒尚未形成战力。
也就是岛津家装备了两百挺铁炮,二十门中筒,以及焙烙玉等火器,依托水寨,保证了水军的港口没被敌军攻陷。
原本岛津忠直夺取了越中也就有了出海口,平常都是跟随越后的船只前往京畿西国等地。
因为不是神保家水军众的对手,沿海的盐业遭遇了很大的打击。
和之国的温度不太适合晒盐,所以一般上从海里获取食盐就得靠煮,所以岛津忠直让人专门修建一座城砦,命名为盐城。
盐城汇集了大量的制盐工匠,还有奴隶。奴隶们主要是运输海水搬来盐城,然后工匠煮海为盐。
虽然说这样耗时耗力,增加了成本,但是岛津家不必在为盐的事情而担忧。
越中的食盐行业主要是座商盐屋筑前守秋贞,此人虽然是飞驒守的豪族,但家中是通过贩卖食盐起家。
筑前守的官位就是发财后花钱买来的。
盐屋秋贞想要代理岛津家的食盐行业,但是食盐这个行业十分重要,就算有人垄断,哪也得是他岛津忠直才行。
因此,岛津忠直只卖部分海盐给盐屋秋贞。岛津忠直并不害怕盐屋秋贞闹事,能够与他一战的敌人暂时就上杉谦信,北条氏康和今川义元了。
回到海津城的岛津忠直虽然知道了越中沿海的事情,但是他并未生气,只不过在水军众的支出上,他又增加了一万贯,用以购买铁炮中筒等火器。
传统的跳帮战已经落后了,他更倾向于远程解决对方,利用火器减少双方的差距。
不过他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安排的人已经成为了安宅家一位大匠的学徒,正在学习如何建造安宅船。
五奉行之首的岛津规久在汇报了一些自家的事务后,说道:“殿下,美浓的京兆尹大人派来使者,只不过殿下您前往关东,因此使者说等您回来了,他们还会再来一趟。”
岛津忠直微微皱眉,心中思量,这美浓的斋藤义龙派使者来找自己,想干啥呢?
一场席卷了数个分国的疫病,让不少的家庭处于悲痛之中。
最先得上时疫的孩子们在高烧、呕吐、咳嗽,昏迷中饱受折磨而病逝。
岛津忠直对于这种传染性很强的疫病认知很清楚。
在经历了悲伤后,他立马下令家臣们成立紧急的行动队,搜寻领国内所有感染疫病的孩子,并且集中看管。
哪怕是阿竹,他也让人用轿子送去了集中地,其中还有十几个武家的孩子一起送去。
绫姬作为岛津忠直的正室夫人,亲自出面进入集中地照顾孩子们。
有了岛津忠直和绫姬的举动,将孩子们送去集中地的事情很快就顺畅起来。
广间内。
岛津忠直看着评议众们说道:“现在给我查,疫病开始的时候,为何下面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我可以为了国事将自己的孩子送去集中地,但是我也可以为了孩子找到那些玩忽职守的混蛋!”
十多位可能会失去孩子的评议众们附和道:“一定要严惩!”
“就是这些家伙没有上报,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要是有人造反,这帮混蛋估计也不知道!”
末尾的出浦盛清行礼道:“殿下,臣也有责任。”
岛津忠直冷哼一声道:“户隐众当然有责任,甲斐最开始爆发这种疫病,为什么我的桌案上没有这样的情报?”
“负责甲斐情报的负责人受罚,领队的头目和直接负责的人处死!”
“哈!”出浦盛清当即行礼退下。
随着岛津忠直下令,十多位地头武士人头落地,几名忍者被杀,受罚的人也有数十人。
负责诹访的代官诹访满隆被抓,收押在牢中戴罪,而新的代官则是川胜直武接任。
诹访家也是敢怒不敢言,但也很惶恐,担心岛津忠直含怒出手把他们给灭了。
因为疫病,岛津忠直对家内的武士们进行了一次整顿,武士们顿时上了心,不敢懒政怠政。
十余日后,集中地传来了消息,阿竹病殁了。
岛津忠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谓的集中地不过是染病的孩子的最后归宿。
雪姬得知消息后,一度哭晕过去,而浅野忠广也是伤心不已,他可是阿竹的外公。
岛津忠直看着传信的樋口与四,说道:“照例吧。”
樋口与四低头道:“哈,属下明白了!”
他回到集中地,向绫姬行礼道:“公主大人,殿下的意思是焚毁尸体。”
绫姬顿时流泪道:“阿竹还那么小...”
樋口与四回道:“公主大人,殿下也是为了天下子民考虑。”
绫姬流着泪,挥手让樋口与四退下,然后将阿竹收敛了一下,随后才安排人将尸体烧掉。
第二日,樋口与四带着阿竹的骨灰盒返回海津城。
岛津忠直看到骨灰盒,眼眶也红了,他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很多事情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接过骨灰盒,说道:“让阿绫照顾好自己,别太劳累,这个盒子,我亲自送给初雪去。”
岛津忠直来到初雪的院子里,这些日子,初雪的状态很不好,再加上昨日的噩耗,今日便病倒了。
他来到初雪面前,虚弱的初雪还想起来,但是看到岛津忠直手中的盒子,手一软,就倒在了床褥上。
岛津忠直盘腿坐在初雪身边道:“抱歉,没能救回阿竹。”
初雪的眼神有些空洞,面无表情,但是可以看到她浑身颤抖,嘴皮也在抖动,悲痛到没法发声。
仅仅几秒钟,初雪双眼眼白一翻,就昏了过去。
岛津忠直连忙喊道:“郎中,快进来!”
郎中进来连忙搭脉,翻眼皮看了看,说道:“殿下,雪姬夫人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您...”
岛津忠直点头道:“我知道了,务必治好她的病。”
郎中连忙低头道:“嗨,贫僧一定会尽力的。”
岛津忠直起身,就带着人前往自家的菩提寺,将阿竹的骨灰盒交给主持道:“希望主持能够超度阿竹,让她下辈子能够平安快乐。”
主持双手合十道:“殿下放心,贫僧会亲自超度竹姬大人的。”
...
因为岛津忠直的处置,疫病得到了控制,没在出现新的病人。
周围的势力立刻借鉴岛津忠直的做法,开始控制国内的疫病。
不过刚入四月,天气骤变,好几日出现了冰雹砸伤作物和百姓。
四月十五日,一场前所未见的大冰雹出现,农作物,房屋被摧毁不少,有百姓打伤。
麦子的收成减半,春耕种的农作物也损失了三四成。
岛津忠直看着各地传来的灾情,十分头疼。
小农经济虽然有精耕细作,但是依然要看老天吃饭。
如此反复无常的天气,只会导致粮食减产,百姓破产流离失所。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明朝崇祯末年,因为多年的饥荒,各地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就连京师也未能幸免于难。
不过这也因此诞生了《瘟疫论》这本医学著作。
领国内出现这样的灾祸,一般上是要出兵攻打其他地方,掠夺钱粮,同时进行口减。
但是岛津忠直周边已经没有可以攻伐的目标,唯一的敌人就是神保氏的残余势力。
海贼众与陆地上的豪族不同,船才是他们最重要的,有船,就有势力,也就有了地盘。
一般上,海贼众与大名之间是合作关系,没有明显的从属关系,除非这伙海贼众里最大头目是大名自己人。
因此,岛津忠直灭掉了神保家,但是并没有收服越中的海贼众,他们与神保家是合作关系,有很大的自主性。
岛津忠直是要收编他们,做惯了老大的海贼们怎么可能来做小呢?
岛津忠直虽然花了不少钱来培养水军众,但是水军众除了船,还需要经验老练的水军将领,水手和水军士卒。
强如北条氏康,他的水军一开始也是被里见水军压着打。
不过海贼众终究是一个利益团体,大势力应对这样的团体,除了拳头,剩下的无外乎收买。
岛津利久和本间孝虎等人在对付越中海贼众,一直没能打开局面,只能被动防御。
其中还有加贺的海贼众,越前的海贼众打着越中海贼众的旗号搞事。
四月份的时候,超过三千人的海贼众上岸偷袭盐城,未能成功,这事已经出现在岛津忠直的案头上了。
岛津忠直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了。看着手中的书信,他摇了摇头放在一边。
“禀报!真田大人求见。”诸星清直在门外喊道。
岛津忠直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没一会,真田幸隆便走进了书房拜见他。
真田幸隆说道:“殿下,臣对于越中的海贼众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哦?”岛津忠直来了兴趣,这两年,真田幸隆在家中主要负责南边三郡的事情。
他以前的眼界主要是甲信这一片,因为海野三家在此地根深蒂固,因此那些关系可以支撑他施展自己的才能。
但是真田幸隆面对外面的事情,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聪敏人很快就可以适应,这几年真田幸隆利用自己的忍者众收集了消息,也算是开了眼界。
他说道:“这些海贼众并非一心同体,双方之间也有争端。而且他们也是为了钱,如此本家可以花钱调略海贼众里的小势力。”
岛津忠直点头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用钱解决好了。”
真田幸隆当即领命,带着岛津忠直批给他的一千两金子前往越中。
越中海贼众上百条船,并非都是一人的,一支海贼众也可以说是一个联盟,大点势力几十条船,小的势力十几条船甚至几条船。
所以真田幸隆觉得可以通过调略来瓦解越中的海贼众。
很快,越中的真田幸隆就传来了好消息,越中海贼众内部闹分裂,很多小势力向岛津家投降。
这些小势力被分别部署到自家水军里,随后在这些人的引领下,岛津利久率领水军众偷袭了越中海贼众的老巢。
因为有那些投靠来的水军众打先锋,而岛津水军利用火器在后方压阵,打的越中海贼众逃离了老巢。
有着超过百艘关船的海贼众仅有十几艘关船逃走,其余的不是被烧毁,就俘获。
平定越中海贼众一事,花费了岛津家数个月的时间,但是这对于岛津家来说是利大于弊。
岛津忠直大为高兴,他总算有了一片安全的海域,经过越中的商船,他可以收税,同时他也可以对外展开商贸,不再依赖越后的港口。
没有了海贼的骚扰,他就可以扩大海盐的生产。
因此,岛津忠直赏赐真田幸隆三千石知行,岛津利久,本间孝虎等人也得到了领地赏赐。
永禄二年很快就到了尾声,但是老天爷很不赏脸,十二月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雨。
犀川,千曲川,木曾川等河川水量暴涨,海津城外的码头差点被淹没。
好在岛津家的水利工程完成了八成,缓减了很大的压力。
广间内,众人的表情十分凝重,外面的雨势还没有减少。
岛津忠直大步走入广间内,在主位上坐下,立马说道:“虽然信浓的灾情不是很严重,但是飞州和越中的水灾有些严重。”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忠宗,时久,你们二人要注意防疫,绝对不能爆发疫病!”
“年前,本家对于儿童的防疫工作,你们可以借鉴。还有,灾民们要吃饭可以,但是不能白吃饭,每天让他们劳作。”
“不管是疏通水道,还是搭建难民居住的棚子,亦或是其他事,都给我安排上。”
“记住,不要惹起一揆,我会让户隐众前去查看,以防本愿寺的秃驴搞事。”
真田幸隆说道:“殿下,甲斐的难民正在涌入诹访郡,大约有三千多人。”
岛津忠直点头道:“照例送去越中,不过弹正一定检查仔细,免得有武田的细作混入其中。”
“哈,臣明白。”
岛津家开始了防疫的工作,主要是路上设哨卡检查,发现病例就隔离,死者进行焚烧等等。
然后就是不得喝生水,不能吃洪水里飘来的东西,或是捡飘来的东西使用,比如衣服,木桶等东西。
各地的地头武士在各郡各乡的代官指导下,仔细落实防疫工作。
对于那些不服从安排的,好言相劝?别闹了,第一次把你打一顿,关起来,第二次直接砍头。
武士老爷们哪有什么耐心和你们好言好语?
这样的举动反倒是让百姓们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
随着防疫工作的进行,永禄三年来了。正月里,大雨终于停歇,岛津忠直总算可以开始疏通河道了。
因为灾民很多,所以岛津忠直每天只需要提供几个饭团,就可以让农民为他劳作。
二月,信浓内下起了鹅毛大雪,这让没有准备的百姓十分难受,不少老人没能熬过这个大雪。
岛津忠直对于这个天气也无话可说,只能继续赈灾,缓减民怨。
其实不仅是他难受,其他诸国也被这天气折磨的不轻。
不过这一日,一只信鸽飞到了岛津忠直的书房里。
他抓住信鸽一看,送信的是在骏府的小鸟游良子送来的书信。
“今日与今川义元游玩时,听其说打算在今年四五月出兵尾张。”
岛津忠直眉毛一挑,心道:开始了!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了!
他知道今川义元在这个时候进攻尾张,并不只是为了上洛,而是因为织田信长在永禄二年确立了对整个尾张的支配权。
所以今川义元打算拿下尾张,然后窥伺京畿。总之,他不想织田信长真正掌握整个尾张。
尾张国石高五十余万石,再加上繁荣的商贸,一旦织田信长掌握了整个尾张,那么三河还安全吗?
所以就算他不上洛,攻打织田信长也是势在必行。
况且现在的京畿内还在大战,三好家正在逐步建立优势,细川晴元节节败退。
足利义辉还在平衡京畿内的势力,他今川要是吞并整个尾张,成为超过百万石大大名,天下人之位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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