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断剑走天涯
作者:作家文远
一柄断剑走天涯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章 开仓放粮
    檀州城内有一大户,做着商队生意,来往于各州城之间输送货物。自唐末以来,各地纷争不断,桑田荒弃,流民四起。不忍百姓疾苦,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百姓无不感激。

    一日,城中忽有一人,沿街敲锣,口中喊着:“发粮了发粮了!每人一袋每人一袋,快去风府领啊!”一听发粮,原本躺在地上面黄肌瘦的难民们,瞬间有了精神,两眼放光,立起耳朵,仔细确认,生怕是饿昏的自己,产生了幻觉。只听又一锣声响起,敲锣者又重复了一遍,大家这才纷纷起身,向同一个方向跑去。

    城中紧闭的大门纷纷敞开,不断有人提着粮袋跑出来。人群中有一老者,拄着拐杖,提着粮袋,慢悠慢悠走到敲锣人身旁,轻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今日刚二月十二,不应发粮啊,是不是弄错了?”“不会错,不会错,就是今日!”敲锣者摇手道,“您有所不知,今日子时,我家夫人诞下小公子,老爷高兴,就提前放粮啦!”一听这话,老者喜笑颜开,拱手道:“这是喜事啊!恭喜恭喜,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去领粮啦!”说罢,老人挥舞着拐杖,径直离开,甚至加快了几步,生怕去晚了领不到粮食。

    短短一刻钟,风府门前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发粮过程中,大家都井然有序,没有插队者也没有捣乱的。原是风府早早就立了规矩:“按次领取,捣乱者取消领粮资格”,因此大家都不敢造次。忽有一人,只见他体大腰肥,满身绸缎,指挥着几个下人模样的人去占位置。队伍中,有一小童忿忿道:“你们几位大人,一看就不愁吃穿,何必与我们争抢这一袋口粮。”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弄得这几人面红耳赤,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见此状,肥胖男子玩弄着手中的把件,缓缓向前:“吵什么吵什么,刁民就是刁民,拿的又不是你家粮食,废话什么!再者说,这上面写着每人一袋,又没说什么人能拿,什么人不能拿!再啰嗦,小心我打你。”说着,身后两名打手样式的人挺了挺胸膛,挥舞着手中的木棒走到肥者身前,众人见状,纷纷不语。

    “哟,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肥大人啊!谁惹您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只见一年逾舞勺翩翩少年从府中走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肥大人”拱手行礼。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风大公子。”看清说话之人,“肥大人”不屑的瞥了一眼,趾高气昂的继续说道:“没大没小的,大人我姓‘回’,有来无回的回,难道家里就没人管教你吗!”

    风公子故作抱歉样,继续拱手道:“抱歉抱歉,这都怪我那南方来的老师,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多多包涵。”

    “算了,本大人又怎么会和一个小毛孩一般见识”,说着,回大人背过手去,准备继续插入人群之中。

    风公子伸手拦道:“哎?回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这‘尊贵’之躯,难道要与这些可怜的百姓抢口粮吗?”

    回大人一听这话,收回迈了一半的脚,清清嗓子,慌张的回答着:“啊~那什么,我堂堂州吏老爷,怎么会看上这个呢,不会的,不会的。”眼睛一转,又追问着:“我就是看看你们这粮食品质怎么样,有没有参假。另外,听说你添了个弟弟,怎么也不知会本大人一声啊,难道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风公子十分镇定的回答着:“怎么会呢,本来父亲大人是叫我去通知您的,后来我一想啊,您这么体恤民情,一定会来亲自登门祝贺,所以我一直在这儿等您,这不,还真把您等来了!”

    一听这话,州吏羞的耳根通红,一时竟不知该说点什么。风公子见状,圆场道:“回大人,这儿风大,家父已备好了茶水,咱们进去说话?”“也好,也好。”州吏悻悻应着,便随风公子进入府邸。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人,那我们...”转身一看,原来是先前排在队伍里的下人,见这情形,回州吏恼怒道:“你们什么你们,还不快滚回去,丢人现眼的玩应!”见州吏发火了,几个下人急忙逃走。

    风公子面向众人,举手说道:“大家继续领粮,家父有命,从即日起,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准时发粮外,其余日子,会在门口设立免费粥铺,早晚会各发一次,大家可以按需领取!”言罢,风公子在一片叫好声中,领着州吏进了府邸。

    府内,风先生亲自出门迎接,二人寒暄着进了正堂,并吩咐府人上茶。州吏端起杯品尝,恭维道:“好茶,好茶啊。如今这世道,除了您,恐怕无人能有此等佳饮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章 死里逃生
    一年间,风先生募得家兵近千人,为了操练,没少打点州吏,才以“收纳流民”为名,屯田扩地。却因政府把控严格,无法锻造兵器,看着这满院手持木棒的家兵,很是沮丧。于是趁着风翊棠周岁之际,大肆张罗,铺灯结彩,宴请檀州富商贵胄、大小官吏近百人。一时间院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若不是州内难民流离失所,还真以为是在太平盛世。

    府内宾客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除了向府主表示祝贺外,大家也互相恭维,交流感情,都想在这名流聚会中,结交一些贵人,得到一些政府庇佑,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彼此。宾客们各自心怀鬼胎,满脸欢笑,虽然彼此之间可能互不相识,或者曾经有过什么过节,但此刻,大家都是至亲至爱,好似手足兄弟。

    酒过几巡,宾客们醉意尚浓,舞女们还在卖力表演,争相献媚,只是酒桌上早已杯盘狼藉。风先生端着酒杯,走到州吏身边,支走舞女,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府外一阵嘈杂,哭喊声此起彼伏。突然一位家丁满头大汗急急忙忙从外跑来,慌张的说:“老,老爷,大事不好了!”

    看到下人慌乱的样子,实在有失分寸,更何况还是当着这满城达官显贵的面,风先生十分恼怒:“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突然的训话,让家丁一怔,咽了口口水,急忙应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一股叛军杀进城了!”

    风先生本欲借此宴会与城中富商贵胄交好,顺便盘算锻造兵器的计划,外加又是小子生日,一举三得的机会,就筹划的隆重了些。但也正是如此,宴会过分声张,恰好引起了过路叛军的注意,想要趁机赚上一笔。

    “什么!不可能!各大城门都有兵士把守,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么轻易让叛军杀进城来!?”州吏立马质疑道。而刚刚还言语喧哗,一片嘈杂的众人,也立刻安静下来,都怔怔的看着下人,希望听到他说,只是弄错了,不过是附近的一些草寇而已。

    “不,不会有错。”下人十分肯定的说道,“看到叛军杀来,守城兵士早就四散而逃,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各位大人,快想想办法吧,眼看叛军就要杀过来了!”

    众人听着外面的马蹄喊杀声并伴着哭闹逃命的叫喊,再看看远处烧起的浓烟烈火,这才相信叛军入城的事实,毕竟草寇可没有这么大本事。下人慌张的看着院内各位大人,期盼他们能有什么好的对策,可事到如今,守城兵士都已四散逃走,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慌乱中,有一富商仓皇向外逃去,由于酒劲未散,逃跑中一连打翻数张桌椅。在嘈杂声响下,越来越多人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纷纷涌出府邸。下人见状,也站起身向外逃去。还尚存理智的风先生一把抓住想要逃命的州吏问道:“大人,可否调动城中兵士抵御叛军?”

    州吏回头看着风先生,慌张说道:“城中所募兵士早已被朝廷征走,仅留部分看守城门和维持秩序的老弱残兵,恐怕这时,也都各自逃命去了。”

    听到这话,风先生心中仿佛砸下一颗重石,险些站不稳,却依旧不依不饶:“那大人可否向卢龙节度使求援?”

    “节度使?”州吏轻蔑的语气回道,“如今各地军乱频繁,社会动荡不安,节度使亦是反复易人,说实话,如今是哪位节度使亦或是有没有节度使我都不确定,更何况,叛军都已入城,又如何求救?向谁求救?”听到这话,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折断。看他久久未答,州吏立马挥手挣开抓住自己的手,仓忙逃走。

    看着刚刚还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的府邸,转眼就一片狼藉,众人四散逃去,更有甚者,直接冲进屋内趁火打劫。府邸下人们多数也都忙于逃命,虽有几位忠心之人,可面对如此抢夺场面,也难以阻止。风先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得怔怔的待在原地,一筹莫展。

    这时,风公子领着手拿木棒的家兵从门外走来,径直走到风先生面前:“爹,我刚去‘营地’本欲调度家兵,谁知近千家兵几乎都已逃走,如今仅剩这不足百人,我全带来了,您快带上母亲和弟弟逃出城去,我来掩护你们!”

    想来也是,这募来的家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城中流民。他们只不过是为一口饭吃,才来应招。如今大敌当前,自然是保命要紧。如果真有那股热血,早就去应征入伍了,又怎会沦为难民。

    风先生这才醒过神来,冲公子说道:“儿啊,快!快随我去找你母亲。”说罢,便领着众人向内院跑去。而夫人和翊棠并不在房中,照顾他们的下人也都不见了。风先生带着众人四方寻找,终于在府邸后门发现她们的身影,上前就是一顿责骂:“你带着翊棠来这儿干嘛!可急坏我了。”

    夫人用手帕轻轻擦拭先生脸上的汗水,轻声说道:“是林头领带我们来的。”

    这时,一皮肤黝黑的男人手提斩马刀从后门走来,向风先生和公子各行一礼,正言道:“老爷,我听闻叛军进城,便和孙头领带着众人赶来,想着您在前厅和各位大人有要事相商,就先带着夫人和公子在后门准备。”说罢,又一皮肤黝黑男人,同样拎着斩马刀进来,接话道:“是啊,老爷,放心,有我们在,夫人和公子不会有事。韩头领先前在集结众人,想必这时也在赶来的路上了,其他头领走商还没回城,不过这里有我们足够了,一帮草寇而已。”原来,这二位是府上两个商队的头领。风先生向二位表示谢意,随二人同行走出后门。只见后门外满满三大马车,大多是装着金银钱财的宝箱,也有少许被褥及其他生活用品。风先生指着马车满脸疑惑:“这……”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章 沦为难民
    为防再遇劫匪,风家一行人一路颠簸,路上未敢过多休息,数日奔波,人困马乏。终于,马累倒了。马车晃晃荡荡,侧翻过去,好在夫人死死护住襁褓中的翊棠,只是啼哭几声,并无大碍。

    马夫将风家三人从马车中救出,询问状况。风先生揉了揉生疼的后腰,摆摆手道:“并无大碍。”

    “那就好,您要是有什么闪失,小人真是万死难恕。”马夫一边愧意的说着,一边帮先生掸掉身上的浮土。

    风先生回身看了看侧翻的马车和累死的马匹,感叹道:“咱们一路颠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马,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不过这畜生死的也真不是个地方,您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马夫悻悻说着。

    风先生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一片黄土,确实看不到人。马夫转了转眼,试探性的说道:“老爷,要不我去找点吃的,顺便打点水回来,咱们可是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您说咱们顶得住,可夫人和公子顶不住啊。”

    风先生回身看了看夫人和她怀中的翊棠,认真思索片刻,冲夫人说道:“夫人,咱们还有一些盘缠吧,拿来,买些吃的去。”

    夫人哄着怀里的孩子,冲马车扬了扬头:“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

    马夫一听,一个机灵,钻到马车里去,翻找半天,才出来,拿着钱袋向地上抖了抖,哐当掉出几颗碎银子,失望的说:“就这些?”

    夫人白了眼风先生,哼声:“都让你那败家的老爷送给草寇了。”

    “哎,你!”风先生欲言又止,接着说道:“去吧去吧,这几两银子也够买几天的口粮了。”

    马夫丧气的捡起地上碎银,转身就走。“顺便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风先生冲马夫身后喊着,但马夫似乎没听见一样,也不应答。先生十分恼怒:“这下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夫人说着和气话,“咱们这一连赶路数日,身上盘缠又不多,路上就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食,就连晚上睡觉都是窝在这破马车里,现在马车也翻了,还不让人有点脾气了。”

    “好好好,夫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见夫人生了气,风先生连忙赔上笑脸。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可依旧不见马夫踪影,风先生有点耐不住脾气:“这大半天都过去了,马夫是跑到哪去了?”

    “这荒山野岭的,恐是道路不好走。”夫人左右张望着说道,“该不会是遇到什么贼人了吧!”

    “贼人贼人,这四周一片黄土,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哪有什么贼人。我今儿看那小子就不对劲,想是没了盼头,跑了。”风先生一语中的。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眼看这天就要黑了,我还真有些害怕。”夫人紧了紧身子。

    “现在知道怕了?”风先生得意的说着,但看到夫人害怕的样子和她怀中的翊棠,却心疼起来,“如今,咱们等在这儿也没用,向前走走吧,兴许能赶上个人家什么的。”

    “可……我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夫人有些顾虑。

    “我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风先生一边鼓励着,一边扶着夫人。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四周漆黑黑一片,风先生紧紧拉着夫人的手,夫人将翊棠绑在胸口,缓缓向前。忽见远处一片灯光,二人兴奋极了,不觉加快了脚步。原来是一处驿站!见到有客人来,小二急忙上前招呼:“二位客官,住店啊?”

    除了马夫和夫人,已经很久没看到其他人了,风先生竟有些兴奋:“敢问商家,您这是官驿还是民驿啊?”

    小二热情说道:“民驿!我们这儿马匹、饭食都有,敢为二位客官,是先吃饭还是直接住店啊?”

    “既吃饭,也住店。”风先生高兴的回道。

    “好咧,二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掀开布帘,迎着二人。

    “哎,好。”风先生正要迈入,突然被夫人拉住,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夫人,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冲小二说道:“商家,我们没有盘缠了…”

    “什么?没钱?没钱还要住店?还想吃饭?”小二一听没钱,立马变了张脸,嫌弃的轰着二人,“去去去,没钱别在这儿碍眼。看你们绫罗绸缎的,没想到是个吃白食的。”

    看到小二这般模样,风先生立马来了脾气:“我说你这小二,什么态度!”

    “我就这态度!怎样?”小二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您二位要是有钱呢,就是大爷,我笑脸送着,您二位要是没钱呢,也别妨碍我这儿做生意。”

    风先生想与他争辩一二,但一细想,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只得小声说道:“那您看,我这身衣服能换一顿饭不。”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章 贵人相助
    三人围桌而坐,点了四菜一汤,三荤一素,又要了壶热酒。看着一桌可口的饭菜,香气扑鼻,风家一行,这一路也是饿坏了,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怕您笑话,我们夫妻二人这一路走来,就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实在是饿坏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您别见怪。”

    “贵人”哈哈一笑:“都是讨生活的人,能理解能理解。不要客气,尽管吃,来,动筷。”说着就夹了一片酱牛肉到风先生碗里。风先生应了一声,举碗接过牛肉,就着饭大口吞咽。

    一番狼吞虎咽,终于将饥肠辘辘的肚子填饱,而翊棠兴许是刚刚哭累了,此刻也熟熟的睡去。风先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倒满酒的酒杯,冲“贵人”举杯道:“感谢恩人相助,不知可否告知恩人名讳,我等日后也好报答。”

    “贵人”举杯应道:“在下姓秋名水,齐州人士。”

    “在下姓风,名义,檀州人,敬恩人!”说罢,二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风义又问道,“看恩人衣着打扮,定是从商之人,不知恩人做着什么买卖,又准备到哪里去。”

    秋水原本准备放下酒杯的手,突然僵持在半空。见此状况,风义深知自己的冒失:“恩人若不想说……”

    “哦,没事,突然想到些事情。”秋水回过神,将酒杯放下,给风义和自己各斟了杯酒,接着说道:“做些山货生意,准备运到滑州去。”说完,观察风义一番,见他并无太多反应,于是反问道:“不知风兄又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难道你我在哪里见过?”

    风义摆摆手,无奈的说道:“恩人有所不知,我二人从前做的也是商队生意,后来遇到叛军屠城,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遇草寇,若不是长子以死相拼,我等恐怕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听到这些话,秋水似乎有些放松下来,又追问道:“那令公子...?”

    说到这里,夫人竟轻轻抽噎起来,风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痛苦道:“如今已与我等走失,生死未卜。”

    原是江湖可怜人,秋水心中竟有些同情,于是安慰道:“我常年游走与各大州郡之间,在江湖中也算有些朋友,不知道可否告知在下,公子姓名、年龄及样貌,我可帮忙留意。”

    一听这话,风义立马有了精神,激动道:“真的吗?那真是有劳恩人了,犬子鸿粲,束发之年,身高六尺,面有棱角,五官分明……”说到这儿,竟有些哽咽。

    “好的,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秋水见他二人伤心的样子,急忙安慰着,“只是,若碰到令公子,又该让他去哪找二位呢?”

    是啊,又该去哪里找我二人呢。想到这里,风义微微擦拭泪水,又重新振作起来:“我二人如今举目无亲,今日兴得贵人相助,刚听闻贵人要前往滑州,不知可否带上我一家三人?”

    滑州,虽陌生,但相比檀州,远离边境,靠近京城,定然太平许多。且离檀州甚远,也好重新开始,避免触景生情。

    秋水面色突然有些为难:“这……我们一行也只是恰巧路过,况且我们又是初次相识……”

    “您放心,我们夫妻二人都是淳朴本分人家,绝不同于流氓草寇……”似乎听出秋水话中意思,风义急忙打断,又补充一句,“况且我们还有一襁褓之婴,您若不放心,这一路可以将我二人双手捆住!”

    “不不不,那倒不必。”秋水急忙应道,“只是我等确有难处,您看我带着一大队人马,这一路吃穿用度,而且还不一定会遇到些什么事,所以……”话说到这儿,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今,对风家三人来说,盘缠,是最大的难题。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看二位也有些疲惫,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说罢,招呼小二开了一间上等客房,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风义手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风义急忙退还银两:“您这真是羞煞风某了,今日已经承蒙大恩,我又怎能要您的钱。”

    “一点心意,权当是为了小公子。”秋水又将银子塞回风义手中。

    “不,这确实不能要。”风义又将银两退回。

    就在二人来回谦让之时,一旁的夫人悄悄掀开紧裹翊棠的襁褓,将他贴身的“金锁”取下,轻轻放到秋水面前的桌上:“这是小儿满月时,我为其置办的礼物,本想留给他做个念想,今日将它赠与恩人,以报大恩。”

    看到夫人还藏有如此“宝物”,风义竟露出惊讶的神情。秋水也是有些吃惊,急忙说:“既是小公子之物,秋某万万不能要……”

    “还请您务必收下。”夫人诚恳的说,“您若不肯收下,我等即刻离去,纵使冻死在这寒夜之中,也万万没有脸面继续赖在这里。”

    秋水犹豫一番,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秋某就先替小公子暂为保管,将来……”

    “谢过恩人。”夫人又一次打断秋水,起身说道,“今日多谢恩人相助,只是小子还未熟睡,我也有些疲惫,先失陪了。”说罢,拜行一礼,转身向内屋走去。

    “也好,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呢。风兄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卯时,我们在驿站门口汇合。”说罢,秋水唤来小二结了饭钱。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章 落稳脚跟
    半个月后,秋水及他的商队终于来到滑州城前,虽然城门有士卒把守,但监管并不严格,商队也得以顺利通关。进城后,沿街繁荣景色,是在檀州这种边境城市见识不到的,风义及夫人被路边新奇实物深深吸引,激动不已。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穿过街区,径直走到一家客栈门前,店中小二见状,向堂内一声吆喝,随后客栈掌柜便出门相迎:“秋大人,真是稀客啊……”

    见掌柜开口,秋水急忙下马,拉住他的手,引到风义面前:“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风义,风大哥,我们在路上刚刚结识。”随后,又指向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夫人,“嫂夫人和小公子。”

    介绍完,风义上前向掌柜握拳行礼,随后故作生气,冲秋水说道:“秋兄,我们结伴同行半月有余,怎能说刚刚相识呢。”

    秋水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与风兄相识犹如昨日,竟不想已过去这么久。”

    见二人关系如此交好,掌柜顺势说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啊,二位快随我进店一叙。”说罢,做出请的动作。

    秋水则有些一反常态,开口说道:“哎,贺掌柜,咱们还是先去后院清点一下商货吧,我也好和雇主交差啊。”

    贺掌柜心领神会:“好好,那就先叫他们把这几车货运到后院去吧。”说罢,便领着商队离开。

    秋水回头冲风义说道:“风兄,你先进店安顿好嫂夫人,我随后便来。”未等风义应答,便继续与身旁贺掌柜攀谈起来。风义也只好在小二的带领下,先进了客栈。

    苦等良久,才见秋水和贺掌柜二人从正门进来。风义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说,去后院吗?我在后院怎么没见到二位。”

    见秋水还未反应,贺掌柜开口应道:“哦,那些山货,是我帮一个朋友订的,刚刚是送到他那边去了,您看我这店面,也卖不了山货啊。”

    秋水未接话茬,直接坐下,夹了块鱼肉放进嘴,还没咀嚼,就吐在了地上,不满的说道:“这菜怎么是凉的,这怎么吃!”

    风义故做不满:“也不看看我等了你们多久。”

    “我不是看你和嫂夫人辛苦,所以先让你们休息会嘛。”说完秋水又冲小二招呼了声,“小二,给我重新上份新的!”

    一旁的贺掌柜一边倒酒,一边打着圆场:“来,兄弟,咱们初次见面,这顿算我的。”说完,众人一饮而尽。

    “嘶~啊~~”秋水呲牙咧嘴的放下酒杯:“老贺,你店里这酒可以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来了,我能不拿出看家的东西嘛!”贺掌柜往嘴里夹了一粒花生,得意的说着。

    “呦呦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秋水也一连夹了几颗花生吃,又看了看风义,“风兄,嫂夫人和小公子怎么没下来一起吃饭。”

    风义正忙着往杯里倒酒,头也不抬的说:“她们累了,我就让她们先休息,一会我带点东西上去就行。来,喝酒。”说完,端起杯,三人又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些醉意。贺掌柜脸颊泛红,眼睛恍惚的冲风义说道:“想不到,风兄竟遭遇如此变故……”“嗝”贺掌柜打了个酒嗝,继续说着:“那风兄未来可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我贺某帮忙的地方,你就~嗝~尽管开口!”

    风义也带着几分醉意,应道:“贺掌柜如此义气,与寻常酒家不同。得遇二位兄弟,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啊!”

    贺掌柜举起酒杯:“来,兄弟,以后你我就是一家兄弟,干一个!”说完,二人一饮而尽,唯独秋水拿着酒杯,放到嘴边又放下,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起身拿起旁边的朴刀,就要走。

    “秋兄,你这是……”看到秋水拿着朴刀,风义一下酒醒几分,起身问道。

    秋水回过头,双眼迷离的说道:“风兄稍等我片刻,我去把那曹当家召来,把哥哥的事安顿好。”说罢,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外。

    风义本想唤回他,等酒醒之后再与他一同去拜访那曹当家,却被一旁的贺掌柜拦住:“放心,秋水答应的事,一定没问题,来,喝酒!”说着,又端起了酒杯。

    客栈中,二人还在把酒言欢,而另一侧,秋水则是摇摇晃晃走到一家赌场门口,而且还进去了。他拨开赌场内拥挤嘈杂的人群,径直走到深处最大的赌桌跟前。他嚣张的行为,已经引起赌场人的注意,不久身后就围来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赌桌另一头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独眼男子,态度十分嚣张,冲着秋水不屑的说道:“你要是来玩呢,就老实玩,不玩就抓紧滚蛋。别喝二两马尿就到处嘚瑟,我告诉你,这可是曹老爷的地盘!”

    “曹老爷?”秋水哼哼一笑,撇嘴说,“找的就是曹老爷,他在哪?”

    “曹老爷在你妈被窝呢!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吧!”独眼龙一拍桌,嗔怒道。

    身后几位魁梧男子摩拳擦掌向秋水靠近几步,离得最近的一名男子伸手准备去抓他,只见秋水手起刀落,动作十分迅速。魁梧男子举着自己鲜血直冒断了的右手,痛苦的吼叫着,随着他痛苦的晃动,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吓得赌场内的赌客尖叫着涌出大门,而其他几位魁梧大汉也都怔在原地不动。随后,秋水左手按着桌沿,用力向前一推,偌大的实木赌桌如纸片般向前推进,重重的撞向独眼龙,直接挤到墙上。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章 噩耗传来
    充足的经验以及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加上曹家雄厚资金、广泛人脉相助,短期内,风家便成长为当地有名的大户,一时间高朋满座,宾客众多。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和他做生意,商路日渐广泛。

    转眼,一年时间就过去了,某天夜里,风夫人刚刚哄了翊棠入睡,从屋内出来,看到还在庭院忙活的风义,便上前轻声问道:“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风义依旧仔细检查着每一辆商车,拍拍货物,看看是否装的扎实,绳索捆没捆紧,头也没抬的回道:“哦,我还是不太放心,就出来检查一下,你先去睡吧,我这就完了。”

    看到他如此卖力,夫人心中有些慌乱,紧皱眉头轻声问道:“明天,一定要你去吗?高头领他们不都在城内呢嘛,他们去不行吗?你已经有半年多没去送过货了,况且……”夫人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画面,害怕的不敢再说下去。

    风义理解夫人的顾虑,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用手轻轻扶着夫人的脸颊,柔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次与寻常不同,是救济灾民的赈灾粮,别人去,我不放心,况且镇守那里的将军是我一老主顾,不见到我,他是不会轻易放商队进城的。”

    虽然是这样,可夫人还是不太放心:“可我听说那里最近并不太平啊!边境多战事,况且我听来往城中的商队说,那里还有‘浪荡军’作祟!”

    “哪有什么‘浪荡军’。”听到“浪荡军”三个字,风义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夫人的脑袋,安慰说,“‘浪荡军’早已被朝廷剿灭,不过是来往商队为了卖个好价钱编造的谣言罢了。边境虽然战事多一些,但好歹是我国境内,况且,还有曹老爷的家兵跟着,各个都是精兵强将,金戈铁甲,不会有问题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夫人喃喃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略显兴奋的说道,“要不,等秋大哥来了,让他与你一起去吧,秋大哥一定不会拒绝的。而且,我总觉得他与常人不同,有他在,我也能安心些。”

    风义脸色稍有难堪:“这一年多来,秋大哥对我们的帮助够多了,这等小事,又怎能再劳烦与他。况且,秋大哥来去无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他,但灾民等不起啊。”

    夫人语塞,静静低着头。风义欣慰的笑着:“好了,夫人,随州城离咱们这儿也不算太远,一来一回,月余左右,我就回来了,你和儿子就安心在家等我吧!”说罢,就与夫人回到房间,直到次日清晨,才率领商队离开。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差不多是他该回来的日子,夫人愈加频繁的注意街上过往商队,期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门外一阵嘈杂,夫人急忙向门外走去,却只见到曹老板指挥着众人,不断向屋内搬着东西,夫人疑惑道:“曹老板,这是……?”

    见夫人出门相迎,曹老板憨笑道:“我来为府上置办点东西,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实木家具,我都舍不得用!想着把你府内那些都换换,添点新气。”

    夫人一头雾水的问道:“可府上家具是去年搬进来的时候刚置办的啊。”

    “哎~总是要换的嘛!”曹老板继续指挥着新家具搬放,“另外,弟妹啊,以后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随时和我说,咱们两家近,你千万别和我客气。”

    夫人正疑惑着,只见秋水和贺掌柜一脸凝重的从远处走来,曹老板又向二人解释一番,贺掌柜随和的说着:“曹老板一番美意,夫人就不要推辞了,另外回头我再从后厨叫几个掌厨来,以后府上一日三餐,我都包了!”

    “义父~”只见翊棠奶声奶气的从府内跑来,一把抱在了秋水膝盖处。

    原本沉着脸的秋水,看到翊棠,开心的将他抱起:“哎!几月未见,我们小翊棠长大了!”

    “义弟,你怎么来了。”夫人语气中充满愉悦,毕竟秋水可是稀客,常年在外,很少来城中。

    秋水没有立即回复,先是将坐在自己左臂的翊棠放在地上,然后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轻声说道:“翊棠乖,先去屋里玩会,我有事要和你娘讲,一会去找你。”

    “那我听话,有没有玩具玩。”翊棠充满期待的问。

    “当然有啦!这次义父在路上特意买了好多好玩的‘皮人’,只要你听话,一会就给你。”秋水一脸的慈祥。

    “好!”听到有玩具,翊棠开心的跑走了。

    看到翊棠跑远后,秋水看了看身旁的曹老板和贺掌柜,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冲夫人说道:“嫂子,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夫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心慌,小心的问道。

    “是…有关风大哥的。”秋水顿了顿,看夫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才继续说道,“江湖上的兄弟来信说,风大哥他…他在随州境外,被‘浪荡军’劫持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章 寻宝之旅
    某日,私塾先生生病了,课堂上咳声不断,夫人念其身体,让他先回去休息,二人相互争论一番,先生拗不过,也不好辜负美意,便先行回去。而夫人也给翊棠放了一天假,难得的清闲时光,本想好好和儿子相处一番,谁知一个不注意,就被他跑了出去。

    “莺儿莺儿,走啊,去‘挖宝’!”翊棠跑到油纸伞摊位前,冲摊主旁一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喊道。

    小姑娘抬头一看,原来是翊棠,刚刚还无聊的神情立马开心起来,可还是胆怯的望着一旁的女人。女人笑着冲翊棠说道:“是小翊棠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又是偷跑出来的吧!快回去,不然一会你娘又该打你屁股了。”

    一听要打自己屁股,小翊棠双手掐腰,撇嘴道:“今天教书先生病了,我娘特意放我一天假的!”

    “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跑来找我们莺儿了。”女人故意逗他。

    “因为我喜欢她啊!”翊棠倒是一脸得意,对面的莺儿反而羞红了脸。

    “那你长大了,会娶我们莺儿吗?”女人继续逗他。

    “当然啦!等我长大了就让我娘去你们家提亲!我要莺儿做我的娘子!”翊棠一脸的傲气。

    “好好好,那可要说话算数啊。”女人满脸的笑意,又冲一旁的莺儿说道,“去吧,别玩的太晚!注意安全。”得到母亲的许可,莺儿开心的跑出摊位,翊棠拉着她的手,向远处跑去。

    二人径直来到曹氏赌场,让门口的伙计将曹金喊出来。曹金是曹老板的长子,年长翊棠两岁,因为风义横死,所以曹老板特意叮嘱他要多照顾翊棠,所以平常二人来往较多,关系甚是亲密。只见曹金十分不耐烦的掀开门帘,冲二人说道:“什么事,要紧吗?我手气正好呢!”

    “挖宝去不。”翊棠期待的望着他。

    “挖宝?走!”听到“挖宝”二字,曹金一下来了兴致,蹭的就窜了出来。挖宝虽然不一定能挖出什么好东西,但对于曹金这样的阔家公子,挖到什么他是完全不在乎的。他喜欢的是寻宝的过程,和挖宝时的心情,这就像是赌大小,在宝物没被挖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那种心情,特别紧张刺激。

    在曹金公子身后,紧跟着一人一起出来。翊棠冲他问道:“张晗,你怎么也在这儿。”

    未等他开口,曹金抢先回答:“哦~他现在是我的小跟班,以后跟我混。”说罢,冲张晗招招手,张晗心领神会的向前几步,接过曹金给的二文铜钱。

    曹金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张晗紧紧跟在其身旁,翊棠和莺儿则在后面东看看西逛逛的跟着。曹家势大,一路上不少商贩冲曹金大少爷问好,还有不少殷勤者上前送菜送水果,其中不乏赌场欠债者。原来,曹大少爷出手阔绰,只要谁让他高兴了或者让少爷看顺眼了,就会随手给出一张曹氏腰牌,可别小看这腰牌,无论你欠曹家多少钱,只要拿着腰牌去赌场,都可以减免十两白银,所以即便一些不好赌的商贩,也会凑上来,因为只要有幸得到大少爷的腰牌,就能转手卖个好价钱,大家自然殷勤。再看看旁边的张晗,只一会功夫,就已经在身上挂满了东西,还左手一口梨,右手一只烧鸡的大口吃着,好不威风。

    四人一路浩浩荡荡来到贺掌柜客栈门口,只见翊棠冲店内小二摆摆手,小二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跑了出来,俯身凑近翊棠。翊棠也略显神秘的捂着嘴,垫脚凑到小二耳朵边,轻声说道:“我们是来内个的~”

    “哦~内个是吧。”小二心领神会的直起腰,点点头,又伸出手,“小本买卖,五文钱一条。”可别小看这店小二,滑州城内,数他的消息最灵通!来往商队客旅不论住店还是吃饭的,都难免会谈论一些事情,而这些消息,都统统跑到店小二耳朵里,成了可以卖钱的资本。

    一听说钱,曹金就来了兴致,从袖口掏出一锭文银放在小二手上:“今天的消息,我都包了!”

    “哎呦,是曹大少爷啊,恕我眼拙。”小二拿起文银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确认无误后,才揣入袖口,然后用抹布擦擦手,往肩上一耷,说道:“小人这是小本买卖,不过既然收了钱,就不能不办事,姑且把那个惊天秘密告诉你们吧。头两天啊,有一桌客人,在小店休息,我上菜的时候,在旁边听到他们说,刚刚抢了一支商队,可惜东西太多,不能全都带走,就挑了些值钱的,剩下的都藏在了城南外二十里的小河边了,说是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取。只是这具体位置,我有点记不太清了……”说完,故作为难的挠了挠头。

    曹金自然明白他的路数,又从袖口掏出一锭文银,交给他。小二满脸堆笑的收下后,继续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好像是穿过一条小桥后,向东数第五棵白杨树下,白杨树上做过记号。”

    “好咧,我们走!”翊棠开心的冲大家张罗,临走前还不往冲客栈内喊了一嗓子,“吴飞,挖‘宝’去啦!”

    只见屋内跑出一个和曹金岁数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穿着伙计服饰,站在小二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小二冲他说道:“既然风小少爷叫你去,那你就去吧,晚饭前记得回来啊!”得到允许后,吴飞开心的去追没走多远的翊棠一行。小二刚要回屋,却看见经常在店门口讨钱的一个小乞丐也追了过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章 紫檀木匣
    城南外小桥两端,众人剑拔弩张,曹金率先发话:“任桧,你个狗东西,跟着我们干什么!”

    对面一伙带头者接过话茬:“谁,谁跟着你了,我们只是恰巧路过!”

    “路过?”曹金脑子一转,撇嘴笑道,“好啊,那你们就过去吧。”说完,示意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过就过,怕你啊。”任桧回头冲众人使了个眼色,便向前走去,唯独其中一年龄最小者,颤颤巍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桧叫了他两声,见他依然没有反应,索性扔下他不管,带着其他人继续向前走。两伙人擦肩而过时,任桧斜眼看了一眼,曹金也回了一个怒目,两路人就此别过。

    桥头另一端,年龄最小者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曹金冲他喊道:“亚杰,你尿裤子了!还不快回去换裤子。”仔细看去,他脚下果然湿了一片,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此刻桥头的亚杰,已经吓成了泪人,哭哭啼啼的待在原地。

    “去死吧!狗仗人势的东西!”只见身后飞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重重砸在曹金头上,疼的曹金哇的大叫一声。

    应声看去,竟是任桧!他手中握着一块硕大的石头楞在原地,石头上还沾着血迹,而他对面的曹金,则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疼的嗞哇乱叫!这仗势,着实吓呆了在场所有人,翊棠张开双手,将吓哭了的莺儿严严实实挡在身后;而叶豪也同样保护着慕容雪,不同的是,慕容雪反而一脸好奇的把着叶豪伸直的胳膊,偷偷观察着事态变化;其他人则呆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桧晃过神后,又抡起了手中的石头,叫骂着向曹金头上砸去,好歹是在赌场里混的,也算有两下子,曹金一边捂着头,一边吃力的躲闪,一连躲过数次攻击。翊棠冲楞在一旁的吴飞说道:“吴飞!你来保护莺儿,我去帮曹金!”

    “哦,哦~”吴飞还是有些被吓傻,口齿不利索的应着。

    翊棠冲上前,一把抓住任桧握着石头的手,并吃力的冲张晗喊着:“别看了,快来帮忙啊~”张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抓住任桧的另一只手。但毕竟任桧都年长他们数岁,即便被两人控制住双手,却依然有力气抗衡。

    僵持片刻,任桧也有些累了,回头冲后面三人喊道:“你们三个在干嘛!死人啊,还不快来帮忙!”

    “我看谁敢!都不想活了吧!”曹金捂着头,冲他们三人怒吼一声。这一嗓子,格外管用,只见任桧身后两个长得一样的人拔腿就跑,径直冲过桥去。

    “葛红、葛绿,你们给我等着!”任桧冲两人远去的背影,恶狠狠的咒骂。见无人可用,任桧又抬起脚,用力踹在翊棠肚子上,一连踹了三脚。

    突然,“啪”的一声,启智将手里的破碗,重重砸在任桧头上,口里念叨着:“不许欺负翊棠!”

    这一击,超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疼的任桧当即就躺倒在地,捂着头满地打滚。曹金趁机上前,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在任桧左腿膝盖骨处。这一下可比刚刚头上那个狠多了,疼的任桧冷汗直冒,不一会就嚎叫着昏了过去。曹金冲站在一旁略高于自己的男孩说道:“何章,我去洗把脸,如果洗完发现你们还在这儿,我就让你和他一样,永远站不起来!”说罢,就走向河边。

    何章赶紧搀起昏在地上的任桧,留下一句:“曹金,你也不过如此,平时都说大家和你交好,以我今日之见,大家跟翊棠的关系远超于你,离开你爹,你什么都不是!”说完,将任桧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吃力的走着,并连同还在桥边哭着的亚杰一同带走。

    等他们走远后,翊棠走到河边,蹲下看了看曹金的伤情,轻声问道:“你还好吧?”然而曹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依旧用河水清洗着伤口。见他许久不说话,翊棠才起身,去安慰还在哭泣的莺儿。

    看着受惊的莺儿,心疼的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对大家说道:“曹金受伤了,我们回去吧,下次再来。”

    “谁说要走了!”身后传来曹金的声音,只见他已洗去脸上的血渍,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裹在头顶,“要走,你自己走,我们不走。”

    一旁的启智帮腔道:“曹金,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刚刚可是翊棠救了你!”

    “谁让他救了!胆小的,就给我滚回去!”说完,叫上不远处站着的张晗,向河东树林走去。

    留下的众人纷纷看向翊棠,翊棠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低声向莺儿问道:“我们,回去吗?”

    莺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道:“我没事了,咱们继续走吧,我也想看看那里埋着的是什么宝贝。”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章 半册经书
    “哎!又赔了!这么好的木匣子,怎么会装这么些个破玩应!”张晗狠狠的捶着大腿。只见木匣子中满满都是木簪步摇,各式各样,整齐的摆放着。莺儿和慕容雪眼睛闪闪冒着金光,满是欣喜。

    “都是些女孩子用的东西,让给她们吧!”曹金一边主持,一边拿出木匣中饰物,一一码在地上,一共十三支,莺儿和慕容雪在地上各自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样式。

    “你不给你娘带回去一个?”张晗看着一旁羡慕不已的吴飞,见他没有反应,便随手拿起一支塞到他手中,“除去一支,还剩十二支,正好她们一人六支,不打架。”吴飞拿着手中的木簪,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曹金,得到允许后,才敢揣进袖口,并起身道谢。

    翊棠则在一旁认真的研究着木匣,看看里面,又看看外面,还不时敲敲木匣底部。张晗见状,冲他说道:“哎哎哎,轻点啊,我一会还要把这东西抬回去呢,兴许能卖点钱,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别做梦了,刚刚从土里抬上来就那么吃力,更别说搬回去了,要搬你自己搬,我可不帮你。”叶豪没好气的说着。

    “切~没挖到好东西,还不让过过嘴瘾了,真是的。”张晗好似瘪了气的气球,瞬间没了精神。

    翊棠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只见他从莺儿手中拿过一支步摇,用力撬着木匣底部,众人对他这一举动十分好奇,纷纷围上前。他努力找着角度,轻轻一撬,竟然掀开一块木板!木板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着5根金条!“哇~”众人兴奋不已,眼睛里闪着金光。

    “你是怎么发现的?”莺儿仰慕的问道。

    “我只是发现这匣内深度只是整体的一半多一点,想着可能还有暗盒,但敲了敲匣子底部,并不像空的,开始还很奇怪,现在看来应该是被金条塞满的缘故。直到刚刚我才注意到,这底部木头样式和匣子并不相同。你们看,这匣子是紫檀木的,而这假盒底却像是松木,所以我断定,这里面一定有夹层!就试了试。”翊棠颇有建树的向众人解释道。

    “好你个翊棠!真有你的!”莺儿在一旁赞美着。

    “可是这里面只有五块金条,我们却有七个人,这怎么分啊……”说着,张晗看向曹金,眼神中充满期待。

    “我不要,你们分了吧。”曹金一脸的不在意,甚至还有些不服气。

    “那也还有六个人啊……”张晗语气中充满失落。

    “我也不要!你们一人一块!”翊棠一脸笑容。

    “那怎么行!这次挖宝行动中你功劳最大,又是你发现这些金条的,要不,我和吴飞一人一半,其余的你们分。”说罢,叶豪看向一旁的吴飞。

    “是啊,是啊,你不要不行的。”张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一块金条,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不用,我真不要。你们快拿上吧,不然一会任桧他们杀回来,我们就不好脱身了。”说罢,翊棠起身向桥对岸看去。

    “是啊,反正他们家有钱,也不差这点,大家快拿吧。”吴飞语气中充满醋意。

    “吴飞,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要是没有翊棠,你能发现这金条?!”慕容雪厉声训道。话说到这儿,曹金竟不知怎么生起气来,话也不说,转身离开了。

    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曹金离去的背影。“少爷,等等我!”张晗揣好金条,起身追去。

    “他这么是怎么了?”吴飞茫然的看向众人。

    “怎么了?哼,大少爷脾气犯了呗。”慕容雪没好气的说着。

    “好啦,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快装好金条,我们回去吧。”翊棠看着曹金逐渐远去的背影,嘱咐着大家。众人也就不再推辞,纷纷拿起匣子中的金条,揣进袖口。

    “咦?这是什么?”莺儿从匣内拿出一样东西,好奇的问道。原来,在金条下面,还藏有一本书册,只是刚刚被金条严严实实盖住,竟没人发现。

    慕容雪一把接过莺儿高举着的书册,送到翊棠面前,殷勤的说道:“翊棠你读书多,快看看这是什么书。”莺儿先是被慕容雪抢了手中之物,又见她们走的这么亲近,赌气的起身就走,吴飞见状,也急忙跟上,见她们离开,慕容雪还冲莺儿身后吐了吐舌头。

    “《普生经》。”翊棠被眼前这本书完全吸引,竟没注意到莺儿她们离开,只顾喃喃念着封皮上的字。

    “《普生经》?”叶豪立马起身凑了上来。

    “你知道?”慕容雪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他,翊棠也饶有兴致的看向叶豪。

    “普生经,原本藏在普生寺内,而普生寺也是因为这本经书而得名。”看二人颇有兴致,叶豪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听闻东晋时期,中原大地战乱不止、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后来有一位从西域而来的高僧,就是凭借一本叫做《普生经》的武林绝学,安定一方百姓。高僧也因此深得当地百姓爱戴,建寺供奉,也就是现在的‘普生寺’,并尊西域高僧为‘神武圣僧’!从此广收门徒,传教授业,佑一方平安。直到唐朝末年,武宗灭佛,普生寺也未能幸免,经历了‘会昌法难’,《普生经》也因此流失,虽然有传闻说《普生经》一直都藏在寺内藏经阁中,但是普生寺弟子的武功却都大不如前,所以江湖中人普遍认为《普生经》在那次法难事件中被焚毁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章 再次逃亡
    白衣队伍越来越近,翊棠急忙护住二人,向旁边靠去,三人随时做着逃跑的准备。但这一队人似乎对他们并不感兴趣,从三人面前径直走过。

    “翊棠!”突然从轿中伸出一个男孩的脑袋,冲他们喊道。

    三人定睛看去,“是元朗!”叶豪率先认出轿子里的人。随后,翊棠一个箭步,冲到白衣队伍前,待叶豪察觉伸手去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翊棠小小的身子,张开双手拦住白衣人队伍去路。

    “小毛孩,不要命了!敢拦我们去路,一边去!”白衣队伍带头者吼道。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元朗去哪!”翊棠没有一丝害怕,慷慨激昂的说着。

    眼见这帮白衣人就要动手,轿子中的元朗突然掀开帘布解围道:“翊棠,我没事,他们说要带我去见我父亲。”

    “你父亲?你不是说他们都不在了吗?”翊棠一脸疑惑。

    “他们今天来,说是奉我父亲命令来接我,他们还告诉我早年间我随父亲在洛阳生活,后来与父亲走散了,直到今天才找到。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元朗小声说道。

    翊棠好心提醒着:“可我见他们不像中原人……”

    “没事的。”元朗突然打断,用眼神示意着白衣人沾着血迹的兵刃,“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可……”翊棠刚想说话,就被为首的白衣人打断:“再废话,我劈了你!”

    “不许伤害我的朋友,否则我就不与你们回去了!”元朗义愤道,见白衣人还算听话,又冲翊棠小声说:“翊棠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随后又对白衣人说:“我们走吧,要不一会追兵就来了。”说罢,白衣人起身继续向前,直至消失在他们视野里。

    翊棠见白衣人很听元朗的话,虽然还有些顾虑,但也没再阻拦。不远处的叶豪见白衣人走远,冲翊棠摆摆手喊道:“你没事吧,翊棠。我们快回去吧,还有一刻钟,城门就要关啦!”

    哎呀,险些忘了宵禁的事!每日四更开门,日入前五刻关门。见时间不多,三人纷纷加快脚步,向滑州城跑去。路上,偶遇一队官兵骑马疾驰而过,向白衣人方向追去。见到官兵,再想想刚刚白衣人队伍兵刃上的血迹,翊棠心中又开始担心起元朗的安危。

    看透他心思的叶豪在一旁安慰道:“没事的,放心吧,我见刚刚那队白衣人对元朗唯命是从的,特别听他的话。而且他还是坐在轿子里,如果真的有事,刚刚你我三人就是他们刀下亡魂了!”。

    翊棠细细想来,颇有一翻道理,这才放下心来。终于到了滑州城,却早已过了关门时间。然而今日城门并未关闭,反而有许多官兵在城门前把守巡逻,其中还有一部分城中居民在搬运官兵尸首和打扫地面,在他们身后依然能看到一些死去的官兵和血迹。守城官兵远远看到翊棠三人,高声呵到:“前面三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听到官兵冲自己喊话,翊棠带着二人急忙向前,向官兵说道:“大人,我叫风翊棠,是城内风府家长子,这位是叶豪,是染坊李家二公子,这位是慕容雪,是城西豆腐摊主女儿。我们三人今日去城外河边玩耍,一时贪玩忘了时辰,这才回来晚了。还希望各位官兵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

    “难道你们不知道滑州城宵禁吗!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刚刚那帮贼人的同伙,想要再混进城去行凶。来人啊,统统给我抓起来!”随身首领一声令下,身后士兵纷纷提起武器,将他们团团围住。

    “哎哎哎,大人别着急啊,你听我跟你说。”叶豪急忙上前,拉住官兵首领,并将袖口中的金条偷偷塞到他手中,笑着说道:“大人,我们真的是城中居民,而且您看我们还都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是贼人同伙呢。这是一点心意,您放我们进去,曹金少爷一定不会亏待大人和各位兄弟的。”

    官兵首领瞄了一眼手中的金条,微微掂了下分量,满意的揣进袖口,并示意周围士兵退下,满脸笑容的冲叶豪说道:“嗯~不错,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城中百姓,与刚刚那伙贼人肯定不是一路的,进去吧。”说完,又趴到叶豪耳边,轻声说道:“我在曹老板那还欠了几十两银子,还请小兄弟,不要忘了刚刚所说的话哦!”

    “您放心,回去我就跟曹大哥说!”叶豪笑着说完,官兵首领立马示意身后士兵让出一条路,放他们进了城。

    安全进入城内后,慕容雪将自己袖口中的金条拿出,递到叶豪面前:“叶豪,你把金条给了他们,那你怎么办,要不这块我们一人一半吧。”

    见到慕容雪第一次和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话,心中满是欢喜,一手推回她递来的金条,笑着说:“你快揣好,小心别被坏人看到!我没事的,反正我也没有用钱的地方。”

    “可是……”慕容雪满脸的愧疚。

    “可是什么啊,我们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估计今天免不了一顿揍了。”叶豪说完,拉起慕容雪的手就跑,这次,慕容雪并没有拒绝他。三人在一起回去的路上碰到一队风府派出来寻找翊棠的家丁,在家丁的护送下,将慕容雪和叶豪分别安全送到家后,翊棠才放心的回去。当然,今天这顿打,三人是躲不掉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1章 契丹之乱
    一路上,除了各地流亡的难民,很少碰到朝廷的军队,反而经常会碰到一些逃兵,来哄抢难民的财产。好在风、曹两家家丁护卫众多,逃兵不敢轻易来犯。因此,滑州城百姓纷纷聚在一起,围在他们附近,以求平安。

    乱世多险恶,战场上溃败的逃兵,为了生存,不得不对手无寸铁的难民下手,风、曹两家虽然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毕竟,这样的事,每天发生的太多,根本无暇顾及,况且身旁家丁看似听话,但若要他们与逃兵拼命,他们未必会遵从,深知这番道理的两家人,只得“袖手旁观”。毕竟,除了自己家人,还有很多滑州百姓需要保护。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原则可循。

    慕容雪看到风家的马车,急忙追上,冲着车内叫到:“翊棠,翊棠你在吗?”

    “雪儿,你怎么来了,你家人呢?”夫人掀开窗帘,看到慕容雪一个人走在路上。

    “风夫人,我娘他们在后面呢,翊棠在车上吗?”慕容雪依然问着。

    “在呢,上来吧,正好进来吃点东西,差不多也到中午了。”夫人示意马夫停下,邀请慕容雪上车,共进午餐。

    “真的吗?夫人,您这里还有吃的吗?”看来,这几天,慕容雪也没少受苦,听到食物,眼神都冒光。

    “当然啦,快来。”夫人伸出手,将慕容雪拽上马车。而另一旁,也传来曹老板的声音:“弟妹,你那还有食物呢!?分一点给我呗,分一点。”

    夫人先将慕容雪扶进车内,冲着曹老板故意说道:“呦,曹大哥,您这好几车的宝贝,还愁没吃的?”

    曹老板十分惭愧的说:“哎,早知道当初就拉一车粮食出来了,谁能想到,这一路上,竟碰不到一个驿站,我带的人又多,这粮食也快吃完了,本来还想着跟这些老乡买点,谁知道他们也没有。”

    “曹大哥,饿了您可以嚼两块金元宝充饥啊。”夫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示意跟在一旁的家丁,从他马上取下一袋粮食送给曹老板,“我这也没有多少了,路途遥远,您可要省着点吃啊。”说罢,放下车帘,回到车厢内。夫人从一个包袱中取出一块干粮,递给慕容雪,慕容雪接过干粮,向夫人道谢后,便大口吃了起来。

    “风夫人,还是您好,不瞒您说,我都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慕容雪一边说,一边吃着手中的干粮。

    “慢点吃,不着急,别噎着,还有呢,还有呢。”看着她大口吃东西样子,让夫人又想起从檀州逃出来,在驿站的那段日子,那时的自己,也是饿坏了,和她吃东西的样子一模一样。

    “夫人,我可以带一些给我娘她们吗?”慕容雪期盼的看着夫人。

    “当然可以!”说罢,从包袱里又拿出几块干粮,放到慕容雪手中。

    “谢谢夫人!”慕容雪又开心的吃了起来。吃完东西后,看向一旁的翊棠,有些胆怯的问道:“翊棠,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翊棠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喜欢我吗?”慕容雪有些羞涩的问道。

    “喜欢啊。”翊棠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很喜欢和你一起玩,每次都很快乐。”

    “讨厌,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翊棠似乎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慕容雪索性,大声说道:“我是说,你愿意娶我吗?”

    一听这话,可给车厢内的风夫人和翊棠吓了一跳,翊棠神色慌张的说道:“不不不,我已经答应莺儿了,长大了要娶她。”

    “又是莺儿……”慕容雪一脸的失望,犹豫一会,又小声说道:“那好吧,你可以娶她,不过我可以做你的偏房,做你的妾,这样总可以了吧。”

    显然翊棠如今的年龄,还不知道妻妾所代表的意义,迟迟没有回答。反而一旁的风夫人开口说道:“棠儿,既然一个女孩子都已经这么说了,身为男人,你又怎么能拒绝她呢。”

    “可是母亲……”翊棠还是有些犹豫。

    “好了!今天就由我做主。”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们二人的手放在一起,“以后,雪儿姑娘,就是我们风家的儿媳妇啦!等你们成年,我就为你们操办婚礼!”

    “谢谢夫人!”由夫人做主,这回翊棠可跑不掉了,慕容雪开心的向夫人道谢后,又说道,“夫人,我娘亲还没有吃东西呢,我先去把干粮给她们送去,以后我可以每天都来吗?”

    “当然可以啦,你可是我们风家的儿媳妇,以后这里,就是你家。”夫人开心的摸着雪儿可爱的脸。

    “好!那我以后每天都来,等我们有了住处,我每天都来给夫人和翊棠做好吃的!”慕容雪开心极了,即便下了马车,依然高兴的手舞足蹈。

    “雪儿,你去哪,我送你。”看见慕容雪从马车上下来,叶豪急忙示意自家马车停下,冲手舞足蹈的慕容雪喊道。

    “我才不上你的马车,以后我就是风家的儿媳妇,翊棠的娘子啦!”说着,一蹦一跳的向后走去。虽然叶豪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命令马车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前面突然跑来一批难民,迎面而来,一边跑一边喊:“快跑啊!契丹人杀过来了!快跑啊!”听到契丹人,难民们纷纷丢下手中的家当,四散而逃。

    “契丹人?怕不是搞错了吧。这儿怎么会有契丹人。”曹老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风夫人。

    “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次不像逃兵,我们也快跑吧。”夫人说着,就指挥马夫向一侧跑去,“曹大哥,你快把车队扔下吧,不然就跑不掉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2章 破败神庙
    曹老板拼死引开契丹大部队,但仍有三两追兵紧追着她们。夫人一边安慰着伤心的曹金,一边不断催促着马夫。然而契丹铁骑十分骁勇,眼看就要追了上来。夫人采用数年前逃亡时的计策,将马车上所有能丢弃的物品,一股脑全都扔下了车,阻碍契丹铁骑紧跟的脚步。这一方法虽然有效,但却惹恼了身后的追兵。只见他们弯弓相向,所射箭矢刚劲有力,十分精准的射在马车上,穿透马车,露出箭头。

    “翊棠,照顾好曹金!”夫人将怀中哭昏过去的曹金一把推到翊棠手中,站直身体,死死挡住车门。

    “娘!”翊棠明白夫人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伤心的拉扯着夫人衣角。

    “不准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照顾好曹金,你们是朋友是手足,而且,当年我们流落滑州,举目无亲,是曹家人的收留,我们才有今天,曹家对我们风家有恩。今日又是曹大哥冒死引开追兵,我们才有生还机会。如今曹家只剩下曹金一人,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保护好他!即使舍弃性命,也要护他周全,听见没有!”夫人厉声说道。

    看着四周越来越多刺穿的箭矢,翊棠擦了擦鼻涕,摸干眼泪,庄重的说道:“孩儿明白,娘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曹大哥的!”

    看着翊棠如此懂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轻声说道:“棠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心存善念,走正路,不要做违背道义的事,不要欺凌弱小,守信义……”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打断夫人的话。

    见夫人脸上露出痛苦神情,翊棠再次伤心的哭喊起来:“娘!……”

    “不要哭,娘没事。”夫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口中含着鲜血继续说道,“乖,我的好棠儿,为娘没事。你转过身去,看着前方的路。”翊棠抽泣而不舍的转过身,身后传来夫人微弱的声音:“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要后悔,要坚持自己的决定,向前走,不要回头,你一定会成功的。只是…咳咳…只是,为娘不能再继续陪你走去下了,所以你…你要更勇敢……才行……”

    身后再也没有熟悉的声音,翊棠心中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回头去看,只得痛苦的冲天长啸:“娘!”

    契丹追兵依然没有放弃追赶,一支利箭直直射中马车的车轮,轮子竟被射出一个大口,随着马车飞驰的速度,猛地向一旁侧翻过去。契丹人追上来查看状况,见四人满脸鲜血没了动静,而马车残骸中除了废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便悻悻离去。

    转眼,已是天黑,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狼嚎,寒风吹过,清冷彻骨。翊棠躺在冰冷的地上,微微打了个寒颤,从昏迷中醒来。他捂着剧痛的额头,慢慢起身。看到眼前破败不堪的马车,这才想起白天所经历的一切。他最先看到不远处的曹金,上前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好在没有丢掉性命。又去看了一眼被甩出车外的马夫,看着他七扭八歪的身体,早就断了气。正叹息时,回头看到压在废墟中母亲的身影。他急忙上前,母亲静静躺在血泊之中,身后笔直插着三支契丹人的箭矢。他试图将母亲的遗体从废墟中拽出来,但小小的身体又怎么能搬动沉重的马车,无乱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马车分毫。看着母亲满身伤痕的样子,翊棠脸上挂满了泪水。由于不知周围是否还有契丹人,所以他努力压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

    这时,一旁的曹金从昏迷中逐渐苏醒,慢慢坐起身来,双手捂着额头,满脸痛苦。了解曹金性子的翊棠,深知他刚刚目睹曹老板惨死,偌再看到母亲现在的惨状,一定会不顾一切跑回去找契丹人报仇的。现在回去,也只会白白送死,脑海中响起母亲生前最后的嘱托,为了不辜负母亲和曹老板的付出。翊棠不舍的冲母亲遗体磕了三个响头,便跑去将曹金扶起。扛着他的胳膊,向黑暗中走去。

    “翊棠,我们这是要去哪~”曹金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不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翊棠吃力的架着他,艰难的向前走。

    “风,风夫人呢~”曹金依然有气无力的说着。

    听到母亲的名字,翊棠心中隐隐作痛,却依然强撑着说:“我娘…我娘她去找吃的了,让咱们在前面等她~”说完,曹金又昏了过去。

    翊棠逐渐没了力气,却依然咬牙坚持着,就这样拖着比自己高一头的曹金,向前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看到一座土地庙,寺庙大门敞开,向内望去,漆黑一片。翊棠在门口连喊几声,都没人应答。为保安全,翊棠将曹金轻轻放在门口,稍作休息,便向土地庙里面走去。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就飞走了。偌大的庙内没有一点声响,翊棠虽然害怕,也只得硬着头皮,轻声探索着。只见庙内破败不堪,荒草丛生,断壁残垣,香炉、点香塔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一片破败的景象。庙堂内神像毁败,贡品散落一地,到处都是被人抢夺过的痕迹。翊棠在漆黑的房间内喊了几声,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响应,又小心的在庙堂内摸索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才将门口的曹金扛进庙内。

    安顿好曹金,翊棠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这时,肚子也传来咕咕的抗议。翊棠饥饿难耐的揉了揉肚皮,左右张望了一番。看见散落在地上的贡品,急忙上前拾掇一番,堆在一起,还真不少。有水果、点心,还有一只烧鸭!这可馋坏了翊棠,他当即扭下一只鸭腿,仰起头,刚要放进嘴里,却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神像头,直直的盯着自己。翊棠惭愧的放下手中食物,上前捡起神像头,小心的放在神像上,虽然无法复原,但还是艰难的将身子和头拼凑在了一起。随后,翊棠回到神像前,跪倒在地,虔诚的说:“土地爷爷,请原谅我的冒失,可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我们遭遇了契丹人的袭击,我母亲还有曹老板都死了,只剩下我和曹大哥。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他背到这里的,本无意打扰,但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就想进来歇歇脚,明天天一亮就走。不过后来,我肚子饿了,看到您的贡品散落在地上,觉得太浪费,才想着捡起来垫垫肚子。还请您不要见怪,最起码,我把您的头接回去了,也算帮了您的帮,现在,就请您帮帮我,借您的贡品填饱一下肚子,总可以吧。我给您磕三个头,如果您没什么意见,我就当您同意了!”说完,翊棠连磕三个响头,起身后小心的环顾下四周,见依然没什么动静,开心的说道:“那我就当您同意了!谢谢土地爷爷!”说完,回到刚刚的座位处,拿起鸭腿开心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着真香。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3章 义结金兰
    清晨一缕阳光从神庙破败的窗户外射入,照在身上,格外暖和,却又十分刺眼。曹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恍惚的看了看四周,有些懵的挠挠脑袋,喊了声下人的名字。见许久没人回应,这才回想起过来昨天发生的事。有些失落的曹金,慢慢站起身,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被包扎的双腿,隐隐作痛。

    听到屋内有响动,翊棠急忙从庙外跑进来查看情况,看到一脸茫然却平安无事的曹金,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昨天我们从马车上摔下来,被箭矢划伤了,早上我醒得早,就去附近采了些草药,帮你敷上了。现在可能会稍微有点疼,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看到翊棠嘲笑自己,曹金故作镇定的说:“我才不痛,这点小伤算什么。”说着,倔强的扭过头去,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回头问道:“你说,我们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我们怎么会从马车上摔下来?”

    翊棠急忙解释:“哦,是马车跑得太快,我们不小心摔下来的。后来契丹人看我们太小,所以就去追马车了,没理咱们。”

    “那风夫人也从马车上摔下来了?”见翊棠神色慌张,曹金接着问道。

    “哦,不,不是,是娘他们甩掉契丹人之后,又回来接我们……”翊棠舌头有些打结,紧张的胡乱说着,“哎,别问这些了,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些吃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给他。

    看了看翊棠递过来的点心,心生厌恶,十分嫌弃的说道:“又是贡品吧,我才不要吃。”

    见他依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翊棠心里鼓起一阵怒火,收回点心一把塞进嘴里,大口吃着:“不吃拉倒,饿死你!”见他痴痴的望着自己,又故意吧唧了几下嘴,说道:“好好吃啊,可惜有些人吃不到喽!”

    曹金偷偷咽了咽口水,扭过头去,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服气的说:“谁稀罕,你慢点吃,小心噎死你。”

    “咳咳咳”翊棠故意咳嗽几声,假装被噎到,果然曹金上当了,急忙转过身,幸灾乐祸的说:“怎么样,我说中了吧,谁让你偷吃贡品的……”然而,见翊棠相安无事,依然享受的吃着东西,又生气的扭过头去,生气的说道:“好啊,你竟然骗我!”

    看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翊棠连忙安慰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也不吃了就是。”

    听到翊棠服了软,曹金心里一下就平衡了许多,可闻到他嘴里点心的香味,肚子却不自觉的咕咕叫起来。于是急忙转移话题,指着翊棠胳膊和腿上的包扎,问道:“翊棠,你怎么会认识这些草药的?不会是胡乱抓了几把草,给我包上的吧?”

    翊棠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给曹金,曹金看着上面的字,念道:“菩萨经?”

    “是《普生经》啊!”翊棠无奈的将经书收回,揣回怀中,“平时让你跟我一起读书,你不愿意,‘生’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得!”

    “读书哪有赌场好玩!”曹金不服气的说,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一本经书的?”

    翊棠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这不是经书,而是一本草药书,而且只有半册。”

    “哦~原来你看假书!依我看,不是什么草药书吧,是不是用了经书的名字,实际是一本春宫图啊~”说着,就要去翊棠怀中抢,“快,拿给我看看,好东西要分享~”

    见他来扑自己,翊棠急忙闪躲,不好意思的说着:“你在胡说什么!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龊啊!”

    “少来了,大家既然能玩在一起,说明我们是一类人,快给我看看!”曹金依然不依不饶的抢夺着,却突然捂着自己的双腿:“哎呦!好疼啊!”

    看他此刻抱腿喊疼的样子,又想到刚刚抢自己东西时的蛮横,翊棠觉得又气又好笑,得意道:“让你不老实,还抢不抢我东西啦!”说罢,又故意敲了敲曹金另一只包着的腿。

    曹金疼的大汗直流,咬牙切齿的说:“你小子,给我等着,等我伤好了,有你好受的!”

    二人相互斗了会嘴,翊棠看外面时候不早,突然十分正经的说:“曹金,你休息一会,如果腿不疼了,我们就出发吧。”

    刚刚的斗嘴还未分出胜负,曹金有些泄气的说:“去哪啊?”

    “去哪都行。”翊棠站起身,冲着外面的阳光,继续说,“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破庙里吧,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朝前看才行。”

    被翊棠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但又看他如此认真,只好艰难的站起身:“好吧,就听你的。”

    见他如此费力,翊棠连忙扶住他。站稳后的曹金看了看两人满身的伤痕,不禁笑道:“如今,我们都只能算是半个人,组合在一起,或许还能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吧。”

    “好!那我就做你的拐杖,以后你在哪,我就跟到哪。”翊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充满坚定。

    听到翊棠这么说,曹金心中十分欣慰,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那可不行,你是弟弟,我是哥哥,所以以后我得保护你,你就放心的躲在我身后吧!”

    “可现在明明是我在照顾你啊!”翊棠不服气的敲了敲他受伤的腿。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4章 流落郊外
    曹金看着刚刚丢在地上的半块点心,犹豫再三,虽然饿想吃,但是太干巴了,嗓子一阵蠕动。不一会,见翊棠手里拿着些什么东西回来,待他走近的时候,才看清,没好气的说:“翊棠,你拿些破树皮回来干嘛!”翊棠没理他,回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将一块树皮放在嘴里嚼,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曹金不可思议的问道:“翊棠,你渴傻了吧,这可是树皮啊!”

    翊棠连嚼数口,十分过瘾的将一片树皮给他:“这不是一般的树皮,这是天星木!我曾在《普生经》上看到过,天星木虽然从外表上看,与其他树木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它的树皮却饱含很多水分!吃起来十分清凉解渴,你试试。”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曹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过树皮,小心的嚼了一口,急忙吐到地上,生气道:“翊棠!你骗我!这树皮吃起来辛辛辣辣的,好像是嚼姜片!”说完,就将树皮丢在一边。

    翊棠依然十分过瘾的嚼着树皮,一边嚼一边说:“你这才刚放到嘴里,再多嚼几下试试。”

    “我才不要再信你!”曹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隐约感觉到唇边有了水分,舌根处也有一股甘甜的味道。他犹豫再三,捡起刚刚丢掉的树皮,继续咀嚼起来。只觉越嚼水分越多,越嚼越甘甜,十分解渴。然后又捡起之前丢掉的半块点心,一口树皮一口点心吃的特别起劲!

    二人稍作休整,又继续踏上流亡之路,虽然不知道前方会通往何处,但是随着四处的难民越来越多,翊棠心中坚信,距离州城越来越近了。

    果然,又走了数天,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建筑物,熟悉的围墙,二人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和其他难民不同,他们没有繁重的行礼,而且这几日来,休整的也还算不错,腿伤已不那么碍事。所以穿梭在难民中,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城墙下。然而,战备状态下的州城,戒备十分森严,高高的城门上写着“濮州”二字,无论城墙上还是城门处,都有众多兵士把守。看着无数难民又从城门返回,翊棠好奇的问到其中一位老者:“老人家,这明明已经到了州城,您怎么不进去,反而往回走呢?”

    老者十分沮丧的说:“我等逃亡一路,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本以为有了希望,谁知,这守城士兵竟不让我们这些难民进去。”

    “为何不让进?”曹金不服气的说。

    这时,又一位返回的男性壮年说道:“现在是战备状态,城中的百姓都不得随意进出,更何况我等贱民。”

    “可我明明看到有人进去啊!”曹金指着不远处刚刚进去的一支商队问道。

    “如今,除非达官显贵,其他人是没有这等本事的。那些来往各地的富商,若花些银两,也是可以到城中避一避的。”先前男子低着脑袋摇了摇,无奈的叹息着。

    “我偏不信!都是大唐子民,难道连自己家园都进不去吗!”曹金说着,气急败坏的就往前走。

    见他这般冲动,男子急忙向翊棠说道:“那是你的朋友吧,你快去拦住他,千万别冲动,在这乱世中,我等贱民生命如同草芥,没人会在意,可千万别去惹那些当兵的!”说罢,摇着头离去。

    老者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不如留在家中,都是死,好歹离家近一点。”说完,擦拭着泪水也离开了。

    听到他们好心提醒,翊棠生怕曹金再犯起大少爷脾气,急忙上前劝阻,然而,曹金又怎么会听他的话,一边挣脱着他的胳膊,一边愤愤道:“我偏要闯闯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翊棠好心规劝着:“曹金,你千万别冲动,不然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你不是还有大仇要报呢吗,如果死在这里,就报不了仇了!”

    听到这,曹金才冷静下来,见他不再冲动,翊棠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大丈夫死则死矣,然而死也分很多种,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今大仇在身,我们不能白白浪费性命。况且,我们好不容易从契丹人手里逃了出来,又怎么能平白死在自己人手里呢?”

    曹金听着颇有道理,却又无奈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总不能再回去吧。”

    翊棠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叹了口气:“我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而且先前在神庙里带的口粮也所剩不多了,如今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如,我们去试一试,或许会有办法的。”

    二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城门处,然而,城门前守卫十分森严,除了挡在门外的两排拒马外,还有很多士兵把守,不时也会有骑兵巡视,要想混进去是不可能的了。城门告示处明确标明,“除有政府文牒商队及本城士兵外,其余人不得进出”。城门附近的城墙上还吊挂着数名“闯卡”者,看他们打扮,多是难民的样子,其中不乏一些妇女儿童,全都被吊着脖子垂挂在城墙上,很多已经没了血色,尸骨干瘪。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想象现场的惨状。

    这样的警示果然很有效果,很多先前还抱有侥幸心态的难民,走到这里便都放弃返回了,翊棠、曹金二人也是。他们失去了希望,甚至也不愿意再去下一个州城,毕竟,距离下一个地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路上是否还会遇到追兵、劫匪,身上的粮食也不够,而且就算走到了,谁也不敢保证是否也会这样,被拒之城外。二人随着难民群,在城门外不远处落下脚跟,毕竟,这里离州城较近,不用担心有劫匪或是战场逃兵出现,即便遇到契丹人,也有地方可以跑。众人在城郊外,一呆就是数日。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5章 九死一生
    濮州城内,四面八方的人被围在一起,聚集在城墙下。成员也较为复杂,其中有劳工、囚徒、俘虏、难民和少数士兵,翊棠和曹金也在其中。众人被划分成不同队伍,整齐的排列在一起。不一会,一个将军样式的人出现,在士兵的保护下,站到队伍前,高声说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契丹作乱,连攻我朝数城,如今已直逼京城洛阳,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虽然,还未到我濮州,但我们也要时刻做着迎击他们的准备!今日招你们来,就是要为濮州城做点贡献!你们当中,有十恶不赦的犯人、有战场上溃败的逃兵、也有城中雇佣的居民及四处流窜的难民。我现在给你们提供生路或是酬金,让你们有罪的可以戴罪立功,无罪的也可以有食物和住处,只要你们听话,我绝不会伤害你们性命!现在,我只需要你们贡献出一份力量,去修缮加固城池,建造塔楼,铸造兵器,增强防御工事!如果你们做的好,我会还给你们自由,如果有什么人想给我耍花招,那么对不起!我手中的长剑也不是吃素的!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人齐声迎道。

    “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城在则民安,城破则人亡!希望大家都能尽心尽力,切莫儿戏!”说罢,便离开了。随后,大家被划分到不同区域劳动,翊棠和曹金因为年纪小,被安排到塔楼工作,二人负责砍伐树木,运送木料。

    开工前,每人一个白面馒头,一份蒸土豆,一晚浓稠的棒面粥,先让大家吃饱。好久没有吃过正经东西的大家,各个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饱餐之后,便在一队官兵的带领下,来到城外砍伐树木。偌大一片树林,却找不到一棵有完整树皮的树。

    刚刚吃饱饭,果然有劲,众人抡圆了胳膊,一斧头一斧头的砍在树上,激情满满。翊棠和曹金则负责将砍倒的树木抬进城去,两人一头,一左一右,有时三两根一起,有时一根也抬。往返数次,转眼就到了黄昏。在士兵的带领下,他们被带到距离城池不远的郊外,那里搭建着简易营帐,十人一间住在一起。大门处有士兵把守,营区内也有士兵巡逻,时刻提防造反或是逃跑。

    睡了许久的野外,第一天躺在营帐内,虽然只是铺着简单的干草,但也十分舒服。曹金许久不能入睡,看着一旁熟睡的翊棠,摇晃了几下,说道:“翊棠,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

    昏睡着的翊棠打了个哈欠,吧唧了几下嘴,懒洋洋的回道:“睡吧,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干活呢。”

    曹金依然没有困意,饶有兴致的说道:“翊棠,你不觉得我们很幸运吗?明明快要饿死了,却突然来到了这里,虽然累点,但每顿都有白面馒头吃。我曹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过这样的生活,竟然还觉得十分有趣!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翊棠侧过身,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处,喃喃道:“通过自己劳动换来的食物,吃起来当然香了。”

    曹金继续问道:“翊棠,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在这濮州城内,干着体力活。”

    翊棠迷迷糊糊说着:“不知道,先过好今天再说吧。我们睡觉吧,我真的是太累了。”

    曹金仍然饶有兴致的说:“我可不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等我年龄够了,我就去投军,上阵杀敌,为国出力,也不枉男儿之躯!到时你与我同去如何!”

    还未等翊棠回话,屋内另一角落响起一声:“睡不睡觉了!你不睡也别打扰别人休息,明天还要干活呢!”

    “到时你若去投军,我定与你同去,出生入死,永不分离。”翊棠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快睡吧,不然别人都有意见了。”曹金心中一番激动,想着自己长大后从军打仗的样子,也慢慢睡去。

    二人一连干了三天苦力,曹金逐渐失去了兴趣,并不如第一天那般兴奋,反而觉得格外劳累。晚上,曹金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坐起身,拍着一帮的翊棠:“翊棠翊棠,我睡不着,你快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见曹金如此着急,翊棠揉着朦胧的睡眼,坐起身问道:“怎么了?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曹金气鼓鼓的说:“我受够这样的日子了!一天也待不下去,每顿饭就给一个馒头,却要干这么重的活!我现在浑身都疼,一点也用不上力。”

    原来是因为这些事,翊棠小声安慰道:“虽然我们干的活是有点累,但是总比之前到处流浪饿肚子的时候要好吧。要不这样,如果你吃不饱,明天我把我的馒头让给你,你多吃点。”

    曹金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日子?”翊棠呆呆的说。

    “我也不知道,但总之,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曹金叹了口气。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6章 赶尽杀绝
    翊棠扛着昏迷的曹金,艰难的走在街上,沿途不断向路人求助,然而路人看到他们浑身是血的样子,纷纷避让,没有一人愿意伸手相助。在这乱世中,人人都想自保,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一身着破烂衣服的小乞丐看不过,上前询问,翊棠疲惫的向他解释原委。于是,在小乞丐的带领下,三人走到一条十分隐蔽的巷子深处破屋外,推开门,扬起一阵浮灰。昏暗的屋内,少有几处阳光透入。

    屋内散发着一阵潮气和恶臭味。见到有人,屋内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急忙上前查看,看到二人浑身是伤,满脸血迹,众人连忙从翊棠小小的身躯上接过昏迷的曹金,将二人引进屋。

    在几处少有阳光照射的角落安顿好曹金后,翊棠连忙向众人道谢。其中一男子摆手说道:“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小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翊棠忍痛说道:“没,没什么。不小心惹到了几位官老爷,就这样了。”

    另一名男子连忙说道:“那可不得了,在这乱世中,当兵的最横了,惹不得惹不得。”

    翊棠看了一眼一旁昏倒的曹金,无奈的说道:“我们也不想啊,哎。”

    又一男子上前看了看地上的曹金,又看了看稚嫩的翊棠,问道:“你这位小兄弟,没事吧,还喘气吗?”

    翊棠急忙说:“活着活着,他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其中一男子说道:“看样子,伤的不轻啊。”说完,在屋内转了一圈,从所有人面前走过后,又回来将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铜钱交到翊棠手里,“我们也只有这么多了,在这条巷子的街角处有一家药铺,去给这位小兄弟抓点药吧,就是…不知道够不够,不过不够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翊棠看着手中的铜钱,虽然深知这是救命的钱,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我不能要……”

    “没事的,小兄弟,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大家相互帮帮忙,也就过去了。”屋内另一男子躺在地上,冲他说道。

    翊棠心中愧疚的收下铜钱,冲众人连鞠几躬,说道:“谢谢各位大哥,我们素不相识,也是初次见面,就受到大家的帮助,等我兄弟醒来,我们一定想办法偿还大家。”

    给钱的人摆摆手,说道:“哎,不用这说些,都是江湖苦命人,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过一天算一天吧!”

    翊棠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对了,各位大哥,我还没请教,各位尊姓大名,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给钱的人笑了几声说道:“我们啊?我们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乞丐,无名无姓,这儿原本是一家宅子,但主人走了就再没回来,荒废了,如今也是我们哥几个的窝了!”

    “那我们…可以在这儿先安顿几天吗?等我朋友醒来,我们就走。”翊棠小心的说着。

    屋内另一男子举着手中的木棍说:“我们又不是这房子的主人,都是借住。所以啊,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关系的,反正主人不在,你说是不是。”说完,用木棍杵了杵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们是臭烘烘的乞丐,就先在这儿住下吧,等找到了其他居所,再走也不迟啊。”

    “那就谢过各位大哥了!”翊棠又向众人连鞠几躬,然后对着刚刚给钱的男人说,“大哥,麻烦您帮照看一下我朋友,我去抓点药。”

    那人回道:“好的好的,快去吧,这儿有我们呢。还有啊,不要再向我们鞠躬了,折寿的!”

    翊棠笑着答应一声后,就急忙向屋外跑去,凭借《普生经》上学的药理知识,在药店抓了几味药材后,又急忙回到破屋。小心的将药材磨碎后,包裹在曹金的伤口处,因为抓的药材不多,所以只够曹金一人使用的。敷过药的曹金依然一脸痛苦神情,不曾醒来。翊棠又在屋内篝火处,烧了一些开水,用刚刚身上撕下的几块剩布投洗后,放在曹金的额头上。片刻后,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曹金神情不再痛苦,稍有缓解。

    一连照顾曹金数日,七天后,曹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微微睁开双眼,挪动了一下身体。听到有声响,一男子急忙上前,看到曹金苏醒,冲他说道:“小兄弟,你醒了?你那个小兄弟出去了,可能一会就回来,你别着急。”

    曹金微微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轻声问着:“谁,你是谁,你在哪。”

    那人继续说:“你在濮州城,我是城内的乞丐!”曹金耳边一阵耳鸣,听不清那人说的话,挣扎一番后,又昏睡过去。

    傍晚时分,翊棠开心的蹦跳着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油纸,放到篝火旁,冲大家招呼道:“大家快来看!今天我讨到了一份烧鹅!大家快来吃啊!”

    一听有肉吃,众人哗啦一下就全围了上来,一人一把,瞬间就将烧鹅瓜分掉干净,只剩下一张摊开油乎乎的油纸。其中一人边吃,边说:“小翊棠,还是你厉害!我们可从没讨到过这种好东西。”

    翊棠在身上擦擦手,得意的开着玩笑:“你们啊,不行,都太老了!那些有钱的富人都喜欢我这样的!只要我眨巴眨巴眼,他们都不忍心拒绝我,哈哈!”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7章 佳人到访
    次日清晨,随着远处隐约的几声鸡鸣,伴着熄灭篝火的余温,翊棠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旁熟睡的曹金,悄然起身,出门寻找食物去了。

    几日来,翊棠已然对城中街道熟悉,穿过几条巷子径直走向城中某府邸处。

    远远看去,几辆马车停靠在府门前,不时有人从府中抬出硕大的箱子,放到马车上,也有一些人忙着将它们固定,几个士兵全副武装的在府前戒备。

    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翊棠一时不敢上前。还是不远处一丫鬟打扮的女童看到他,招呼几声,才敢走近。

    “你在那傻站着干嘛,也不过来,我等你好久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菜篮打开,把里面的饭菜倒在一个口袋里,递给他。

    翊棠接过口袋,看着在马车前后忙碌的众人,疑惑的问道:“小芳,这是……?”

    小芳也看了看车队,有些沮丧的说:“少爷要去宿州任命,老爷不放心,便准备带着小姐和府上人一同前去。”

    “赵小姐也要去吗?”翊棠急忙问道。

    见他这般关心,小芳涌现出一股醋意:“你就记得我家小姐,虽说这每日的饭食是我家小姐看你可怜交代的,但每天都是我收拾好,准时站在这里等你的!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翊棠竟有些不好意思,安慰道:“不是啊,你与赵小姐形影不离的,询问她,不就是询问你吗?”

    “数你嘴甜!不然这城中叫花子这么多,我家小姐怎会偏偏照顾你!”小芳故意没好气的说,“不过,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准备饭食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见她沮丧,翊棠随口安慰着:“没事的!只要活着,就一定还会再见的!”

    小芳依然提不起精神,小声喃喃着;“要是,你能和我们一起走就好了……”

    小芳这随口无心之语,翊棠竟听进心里去了。想着自己和曹金二人在这城中无依无靠,这些天多亏了赵小姐和小芳照顾,才有温饱。几日来,早已悄悄将她们当做自己的家人,况且,他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做一个叫花子,于是饶有兴致的应道:“我可以与你一起走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小芳兴奋的拍着手,但又立刻憋了气的说,“可是…这路途遥远,乱军匪寇横行,我们又不能带上你,你一个小叫花子又怎能跟得上我们呢…”说到这儿,小芳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突然有了光,抬头看向翊棠,但还未开口,又黯然失色的低下头,继续说道:“要是你能加入我们还可以,不过姥爷和少爷一定不会同意的……这乱世之中,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加入他们的。”

    见她这般纠结,翊棠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这不是也一路来到濮州城了吗?放心吧,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

    小芳依旧有着顾虑,思量半天,猛然说道:“或许,我家小姐能有什么法子呢!”说罢,未等翊棠回话,就急忙转身回到府内。

    看着小芳消失的背影,翊棠心中也在犯着嘀咕,毕竟,路途遥远,不说贼寇,单单这一路的口粮,就足够他们烦恼的了,难道,真的要在这濮州城做一辈子的小乞丐吗。翊棠心中思索良久,终究找不到好的办法。于是,只得回去,想想这时,曹金应该也醒来了吧,一定饿坏了。

    回到“乞丐屋”,果然曹金早就醒了。只见他已点燃篝火,独自坐在火堆旁,眼中没有半点精神,甚是落寞。兴许是在想事,竟没有意识到自己回来,见他这般样子,翊棠甚是心疼,于是在门口整理下情绪,暗自打了打气,高举着手中的“食袋”,故作轻松的开心叫着:“曹金!你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听到翊棠的声音,曹金这才抬头去看。只见翊棠举着油乎乎的布袋,不时还有几滴油渍从布袋上滴下,心中一阵恶心,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冲他说道:“是翊棠啊,你回来了,我把火堆升起来了,想着你回来屋子会暖和点。”

    “是吗!还是你对我好!哈哈。”翊棠说着话,就坐到了曹金身边,开心的打开手中的布袋,“快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这可是城中有名的赵府早餐!”

    看着打开的布袋中,一团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混在一起,曹金心生厌恶,但依旧故作开心,脸上挤出十分为难的笑容:“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翊棠看到他扭曲的表情,又心疼又觉得好笑,不禁笑出了声:“曹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难看死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找点别的回来!”说罢,就要起身。

    曹金急忙拉住他,笑着说:“没有!我可能只是…只是还没适应吧,没事,我们就吃这个吧,这个也很好吃!”说着,就从布袋中挑起一块像是馒头的东西,放进嘴里咀嚼起来,“你也快尝尝!一会该凉了。”

    见他这般样子,翊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又坐回地上,同曹金一起,分食着布袋中的食物。曹金艰难的吃了一会,突然小声说道:“翊棠,吃完之后,我随你一同上街吧……”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8章 混入赵府
    翊棠、曹金二人在篝火边烤着火,相互攀谈,幻想着未来。曹金立志成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驱逐外敌。而翊棠则想继承父志,成为一名商人,庇佑各方流民百姓。谈得正起劲时,门外传来小芳的召唤:“小翊棠,你在吗!有事找你,快出来!”

    翊棠寻声而去,小芳捧着几件布衣站在门口,见他出来,急忙将手中的衣服递到他手里,吩咐道:“快,穿上!”

    翊棠看了看手中的粗布衣,疑惑的问:“这是……?”

    “快换上随我走!没时间了!”见他迟迟不动弹,小芳更是着急。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见她急迫的样子,翊棠也只得回屋唤出曹金,乖乖换上衣服。粗布衣虽然不能与身上的“绫罗绸缎”相比,但流亡数月,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新换的粗布衣却显得得体许多。稍作梳洗,俨然换了一个人。看着翊棠清秀的样子,小芳显得有些花痴,不仅感叹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英俊。”

    这突如其来的称赞,让翊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摆弄了下衣服,谦虚道:“芳姑娘过奖了。”

    一旁的曹金则显得十分嫌弃,不断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愤愤道:“什么破衣裳,扎的我浑身难受!”

    “臭叫花子,这时候还挑三拣四的!”小芳十分不满的回应。

    “你说谁是叫花子呢!”曹金十分恼怒,甚至握紧了拳头。想来也是,从小衣食无忧,富甲一方的曹金哪里穿过这种材质的衣服,自然适应不得。

    见二人这番架势,翊棠急忙岔开话题:“小芳,为何要我等这番打扮?”

    小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启程了,快随我走!”说罢,拉着翊棠就往街上跑,翊棠顺势拽上曹金,三人很快就穿过巷子,来到熙熙攘攘的街道。

    虽然在这城中停留多日,但曹金还从未真正逛过这偌大的濮州城。在“乞丐屋”昏暗的环境中“关”了许多天,猛然来到这繁华的街道,内心还有些小兴奋。而这一切对翊棠来说,则熟悉很多,不时和街上的商贩们打着招呼。

    小芳带着二人径直来到街上一古董店内,掌柜也十分懂事的上前寒暄。小芳不曾理会掌柜的“热情”,直奔主题:“方才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对小芳的“冒昧”,掌柜并不以为然,依然十分恭敬的哈着腰,搓着手说:“早已备好,请芳小姐与我内堂查看。”

    小芳不耐烦的挥挥手:“看就不必了,快让伙计们搬出来吧!”

    掌柜笑脸相迎的回着话:“不如芳小姐先行回府,我这就让伙计将东西送到府上。”

    小芳故作得意状:“不用了,正好今天我带着府上下人出来,就让他们两个搬吧!”

    掌柜的看了看她身旁的二个人,有些担忧的说:“恐这两位小兄弟抬不动,况且都是名贵物件,别出了闪失。”

    小芳则十分不以为然的回道:“没事,出事算我的!”说罢,从袖口掏出一个钱袋,“丢”到掌柜手中。

    接过钱袋,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微微掂量后十分满意的揣进袖口,并呼唤伙计将东西从内堂中陆续搬出,整齐的码放在门口板车上。虽说翊棠二人都是见过“大市面”的人,对这稀罕玩应并不稀奇,不过这惊人的数量,对此刻的二人震惊不小。很快,偌大的板车就被堆得满满当当,没有一点空隙。伙计们将东西固定好之后,正准备推车出发,却被小芳喝止,随后看看掌柜,得到允许后众人便又退回内堂。

    掌柜随着三人走出门外,冲着满满的板车问道:“芳小姐真的不查看一下吗?小本买卖,离店概不……”

    “放心吧,过了今天,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们了!有缺失,也不会来找你的。”小芳说话还是那般咄咄逼人,随后,招呼翊棠和曹金推车。

    曹金自是不愿意,但在翊棠的带领下,还是乖乖推起板车。这满车的宝贝,虽说不知其中有多少真货,多少赝品,但这数量和重量,却是实实在在的。二人十分吃力才推动车子,并在小芳的带领下,向赵府走去。

    掌柜依然十分殷勤的冲三人远去的背影喊道:“还劳芳姑娘替我向赵将军问好啊!若是能留在城内,还要多照顾小店生意啊!”见三人没有回应,待他们走远后,不服气的向地上吐了吐口水,又从怀里掏出刚刚的钱袋,摆弄着里面的“金饼”美美的回到店内。

    二人费力的推着车子,跟小芳来到赵府后门。门口站岗的三位士兵见状,拱手行礼,其中一士兵首领随口说道:“芳姑娘,今日怎么走此后门,没有帮小姐收拾行装吗?”

    小芳指着后面的板车,回道:“今日收拾行礼的时候,小姐想起先前买的一些东西还留在街上古董店里,特吩咐取来。”

    两位士兵走到板车旁仔细检查一番,小芳见状故作嗔怒:“怎么?小姐的东西也不放心吗?”

    士兵首领拱手行礼,回道:“小姐东西自是放心,只是将军有令,府内进出物品都要经过搜查才能进入,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芳姑娘切莫责怪。”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9章 驱车上路
    翊棠朦朦胧胧的睡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甲胄窜动的声音,于是急忙起身,小心观察箱盖动静,做着随时逃走的准备。待外面安静后,才隐约听到一个男人声音,似乎在清点队伍,随后,又清点了府上家丁和马车数量,确认无误后,才迎出赵家一行。

    马车一番晃动,似乎上来什么人,这可把翊棠吓坏了,死死盯着箱盖,咽了咽口水,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好在,并没有人动木箱,只是在又一阵晃动之后,马车启动了。赵家一行队伍,在城中百姓的欢送下,浩浩荡荡驶出濮州城。

    一路道路并不平坦,马车晃晃荡荡,加上箱子里空气流通不好,很快,翊棠就晕车了。他压制着随时可能涌出的呕吐物,极力克制着自己,毕竟吐在箱内,气味会更难闻。

    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箱盖突然打开了,一处明亮照进箱内,翊棠急忙起身,顾不上身处环境,“哇”的一声,全吐在马车上。

    “咦~小翊棠,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循声看去,只见小芳挥舞着手中手帕,捏着鼻子十分嫌弃的看着自己。

    “公子没事吧?想是这一路颠簸,并不好受。”再一抬头,赵小姐十分端庄的坐在椅子上,略微伸头看着自己,并递上一张粉红色手帕。再环顾四周,并无他人。

    稍感舒适的翊棠十分不好意思的接过小姐手帕,擦拭嘴角,随着呼吸,一阵淡香涌入,如春天般美好。

    “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见他陶醉的样子,小芳十分嫌弃。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翊棠急忙又擦拭了几下嘴角,起身行礼:“在下失态,辱了二位姑娘眼,只是这箱中空气实在污浊,加上马车晃动,这才没忍住……”

    “无碍的,人之常情,公子莫往心里去。”说罢,赵小姐招呼小芳将地上“秽物”收拾干净。翊棠想要上前帮忙,却不小心触碰到小芳手背,急忙收回,害羞的楞在一旁,而小芳也红着脸,低头收拾,未曾责怪。

    “翊棠,是你吗?”旁边箱子中传来阵阵敲击。小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打开箱盖。曹金涨红着脸,衣扣早已解开,喘着粗气冒了出来,“憋死我了,你们怎么不早点放我出来啊!”

    “想不到,竟会与你这粗野之人同处一车。”小芳没好气的将擦拭过地面的手帕丢向他。

    曹金接过手帕,感觉湿乎乎的,便下意识拿到鼻尖一闻,刺鼻的味道十分上头,惹得他干呕好几声。这一幕,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妹妹,你在与谁讲话?”外面传来一熟悉男子声音,吓得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哥哥,我在与小芳说话呢,有事吗?”赵小姐故作镇定的回答。

    “我怎么听到有男子声音?”外面男子依然不依不饶。

    “车内怎么会有男子声音呢,是我故意扮的,给小姐解闷!”小芳急忙答道。

    “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妹妹若是感到不适,可随时叫停队伍!”男子语气显得平缓许多。

    “哥哥放心!”随着赵小姐一声答复,男子驱马离开,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看到大家紧张的神情,不禁小声笑了出来。

    “小叫花子,你们从哪来啊?”小芳率先发话。

    “我们在滑州遇到契丹之乱,一路逃亡至此。”翊棠略显神伤。

    “真是可怜。”小芳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略有失落,随即又问道,“你们在滑州城,也是小叫花吗?”

    “你才是小叫花呢!大爷我可是滑州有名的大户,曹家大公子!”听到他一口一个“小叫花”,一旁的曹金十分不满,怒声道。

    赵小姐也略觉不妥,及时制止道:“小芳,不得无礼。”

    翊棠也拉住曹金,小声说着:“注意分寸。”

    小芳自知理亏,不再言语,曹金虽仍有怨气,但看在赵小姐的面子,也只得作罢。一时间,车内气氛十分尴尬。

    翊棠下意识的抱了抱身,赵小姐从身旁随手拿起一件毛毯递过去:“天凉了,记得多添件衣裳,不要着凉。”

    翊棠虽然不冷,但依旧接过了毛毯:“劳烦小姐惦记,车上并不是十分寒冷。”

    曹金见状,也想伸手去要,车外却又传来刚刚那位男子声音:“妹妹,我方便进去吗?”

    众人再次屏住呼吸,赵小姐小心回答道:“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男子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与妹妹交谈一番。”

    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拒绝理由,只好答应:“那请哥哥稍等,容我收拾一番。”说罢,示意二人回到箱内,又让小芳在箱外挂了一把空锁,才招呼男子进来。

    虽然躲在箱内,但男子进入车后,声音明显清晰许多:“在外面总能听到妹妹车内有奇怪的声音,遂进来看看。如今乱世,恐有贼人尾随。”说罢,仔细观察了一下车内环境。

    “有哥哥在,哪个贼人竟会如此大胆。况且我们队伍这么庞大,沿路匪徒都会吓跑的。”显然,赵小姐对自己的哥哥十分钦佩,言语中也带有一分崇拜。

    “那也应小心行事。”男子继续观察着,感觉并无异样,这才放心许多,“妹妹想家吗?”

    “有哥哥和父母亲在,便不再奢求其他。”赵小姐应着。

    “本应留在家人身边,但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也唯有保住大家,才能照顾好小家,还望妹妹切勿责怪哥哥。”提到乱世之时,男子声音苍劲有力,但当提到妹妹时,又显得温柔许多。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0章 软玉温香
    车队浩浩荡荡赶路,转眼已半月有余,多数时候晚上都会在官驿休息,偶尔也会在野外扎寨过夜。赵小姐二人还好,毕竟出入不受限制,但是对于翊棠二人来说,却像是被禁了足,十分别扭。除了解手,很少离开车子。好在无人敢靠近小姐马车,先前那位男子也不经常出现,终于不用一直躲在箱子里了。

    距离濮州城越来越远,气温也暖和许多,沿路多了许多绿叶花朵。若不是在战争年代,这样的“旅行”也是一种享受吧。

    “小姐快看!那片花开的多好啊。”小芳眼中充满喜悦。

    “哪呢哪呢?我看看,我看看。”还未等赵小姐说话,曹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微微探出头。

    “讨厌,莽夫,你怎么能抢了我家小姐地方。”小芳嘟着嘴。

    “怎么了嘛,你们平时都能出去走走,而我却只能憋在这方寸之地。”曹金也十分不服气。

    “你要不喜欢,可以下车啊!谁愿意留你。”小芳依旧不依不饶。

    “你!”曹金涨红着脸,“你以为我喜欢在这破车上!要不是有你家小姐在,我早就走了!”

    “曹金你快回来,别离车窗太近,小心被人看到,给师师添麻烦。”二人各不服气,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架势。翊棠见状,急忙叫住他。

    不知为何,小芳似乎更生气了,而曹金则嬉皮笑脸的退回翊棠身边,小声问道:“你和赵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亲近,都敢直呼名讳了。”

    此话一出,赵师师倒是有些害羞,微微红着脸。一旁的小芳没好气的说:“他那是不要脸!”

    “对对对,芳姑娘所言极是!”此刻,曹金又和小芳站到了一个阵营。

    “好了好了,是我让翊棠这么叫的。”赵师师出来打着圆场,“我们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不必那般生分。曹金,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小姐,叫师师就好。”

    不过一个称呼,曹金并不在意,不过他那一肚子坏水,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事,冲着小芳得意的说道:“好啊,那我们都管赵小姐叫师师了,只有你一个人还叫‘小姐’,是不是也应该叫我们‘少爷’啊?”

    “你!”小芳气不过,鼓着脸伸拳要打他。

    “丫鬟打少爷啦!要造反啊!”曹金嬉皮笑脸故作闪躲。

    “师师和小芳都是咱们恩人,不能取笑与她。”翊棠提醒着。

    “我们四个年龄相仿,当为朋友,以后若没旁人,你也不必再叫我‘小姐’,同他们一样唤我‘师师’吧。”赵师师十分有礼数的说着。

    “小姐,我怎么能……”小芳仍有些顾虑。

    “既是朋友,就不要那么拘束。”赵师师为她宽心。

    “好啊,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等到了宿州城,我就加入你们赵府,保护你!”翊棠显得格外兴奋。

    而一旁的曹金,则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赵小姐,敢问府上是否在朝廷做事?”

    突然的发问,将刚刚愉快的气氛,变得有些正式,赵师师眼中充满荣耀:“家兄目前为朝廷上骑都尉,今奉命前往宿州城增援……”

    “太好了!”曹金一拍手,打断赵师师的话,“我自小就有戎马志向,不知可否帮忙引荐家兄,谋求一职。”

    “哈哈哈!”一旁的小芳听到此话,竟笑出了声,“你一个小毛孩,竟然也想谋求官职,真是太好笑了,有长枪高吗!”

    “你别小瞧人!”曹金十分不服气。

    “男儿志在四方,曹公子有此壮志,将来定有作为。待弱冠之年,定会向家兄引荐。”赵师师一旁安慰道。

    曹金瘪着气坐在一旁,小芳则还在捂嘴偷笑。翊棠接过话茬:“师师,咱们出发已半月有余,我们是否可以出去了?毕竟总和你同处一车,让旁人知道,恐坏你名声。”

    “现在知道了啊!”小芳收回笑脸,叉腰说道,“不过都已经这么久了,你让我们家小姐该如何向旁人解释你们的来历呢?即便能解释通,那这么半个月来,又该如何解释你们二人与我小姐同处一车的呢?”

    小芳此言不无道理,如今之计,也只有等到宿州城再做打算了,不然只会平添麻烦。

    众人又一同行进几日,某天夜里,本该在官驿落脚,但到达时,却发现那里早已被洗劫一空,满地狼藉,破败不堪。从痕迹上看,不像是契丹人所为,倒像是叛军盗匪之流。想不到,他们会有如此大胆,竟敢洗劫官驿。不过说来也是,乱世之下,为了活命,铤而走险之事已是常态。赵家将军命人安葬好地上七扭八歪的尸首后,便继续向前行进。

    “小姐,您看到了吗,刚刚那些尸体大多都被枭了首。”小芳有些害怕的小声说道。

    “都是些苦命之人。”赵师师惋惜的摇摇头。

    “如今世道,活命可能是最大的奢望了。”曹金若有所思喃喃说着。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1章 恐赶不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见池中女子天姿国色,仪态万千,弹指繁华,容光四映。惹得翊棠二人一时间忘了身处环境,沉醉其中。

    女子依旧不曾察觉,享受着潺潺流水,待她微微转身,面孔似有几分熟悉,定睛看去,竟是赵师师!翊棠深感失礼,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却惹得树丛窜动。

    “什么人!”站在岸边的小芳察觉到树丛异样,厉声问道!

    面对突然的质问,吓得曹金二人连忙后撤,树丛动静更大了。正在沐浴的赵师师也有所察觉,捂着身体“沉”进水里。小芳顾不上追,拿起岸边衣服迎入水中。逃跑的翊棠,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只觉水中烟雾弥漫,恍若身临仙境。而隐在水中的赵师师也回头小心的看着远处。这一回首,如洛神下凡般惊艳,十分妩媚。

    跑出河边,确认无人来追,二人才停下脚,喘着粗气。曹金看着一旁红着脸的翊棠,嬉笑道:“想不到,你家师师身材这般撩人。怎么样?看着迷了吧。”

    翊棠只觉更加羞臊,急忙说:“不得胡言,有失礼节。”

    曹金本想挑逗一番,却被他的“正经”坏了心情,丧气的说:“看都看了,装什么假正经。”

    翊棠十分羞愧的说:“若知道是师师,我断不会偷看。”

    “那别人就能看了?换做小芳呢?”曹金弯着眼,故意说道。一时间,翊棠竟浮想联翩,脑海中不觉的将师师换做了小芳。

    小芳发育较早,与师师相比,身材更加俊挺,想到这里,翊棠脸上的红晕更大了,见他这个样子,曹金十分有兴致的继续说道:“果然,最花心的还是你,依我看,你早把柳莺儿忘到脑后了吧。”

    翊棠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初逃亡的种种经历,想起莺儿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安危如何,竟有些神伤:“好了,到此为止吧。今天的事,不要再提,就当从未发生吧。”

    曹金扫兴的说:“好好好,你最圣洁。”

    翊棠依旧沉浸在伤感中:“我们回去吧,待安稳之后,一定要寻得‘其他人’踪迹。”

    “其他人?”曹金发出一声疑问,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便悻悻跟在身后,向营帐走去。

    “什么人!口令!”不远处树丛中发出一声质问。由于担心被赵师师她们发现,二人加紧了脚步,一时竟忘记自身处境。见二人迟迟没有答复,丛中又发出一声质问:“口令!”翊棠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曹金有些心虚,拉着翊棠就跑,见二人逃跑,丛中窜出一士兵,冲营中喊道:“有细作!”说罢,就去追赶。

    见身后人越来越多,二人有些跑不过,于是,翊棠冲曹金小声喊了一句:“我来引开他们!”说罢,冲身后大声喊道:“我在这里!”然后,就向另一侧跑走。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士兵们都向翊棠方向追去,并没发现曹金。跑出一段距离,翊棠终于还是被追上了,三五个士兵将他团团围住,见无路可逃,只得束手就擒。

    “什么人!”不远处一人驱马赶到,只见他金盔银甲,纵马持枪,十分威严,身后还带有几位士兵。先前士兵纷纷行礼:“赵将军!”

    赵将军穿过众人,迎面上前,见是翊棠伏倒在地,明显神色轻松许多:“我当是什么人,原是一顽童。”但仍十分戒备的训话道:“你是什么人,来我军帐有何目的?”

    定睛看去,只觉这人十分面熟,猛然想起,原是濮州城修筑城墙时讲话的那位将军,翊棠竟有些兴奋:“将军,我们见过啊!”

    “哦?”赵将军微微皱眉,“是吗?在什么地方。”

    “在濮州城内,当日我应招入伍,在将军带领下随军修缮城墙,后来,我们被监军欺负,也是将军出手相救,我才留有性命。”翊棠兴奋的解释着。

    “印象不是很深刻。”赵将军警惕着,但想起城中却有修缮之事,但仍未放下戒心,对两旁士兵说道:“先带回营中,再行审问吧。”

    “是!”因惦记营中安危,待士兵答复后,赵将军便驱马先行离开。左右士兵欲上前将地上的“细作”捆绑。

    却从草丛中窜出一人,只见他大喝一声,高举石头,飞身跃起,重重砸在距离翊棠最近的一名士兵头上。还未等众人反应,便拉起坐在地上的翊棠,向旁逃走。因二人身材娇小,与甲胄在身的士兵相比,轻盈许多,一连几个闪躲,便将士兵抛在身后。

    但追兵们依旧穷追不舍,论综合素质,还是不如军人,体力消耗很快,二人逐渐疲惫,脚步也开始放慢。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突然窜出一白衣道人,横在二人身前。

    夜色中,迎着月光看去,只见该道人,弱冠之年,身长玉立,衣袂飘飘,英姿飒爽,背负长剑立在面前,引得翊棠很是仰慕。

    “什么人!胆敢阻拦去路!”一士兵率先发问,另一人随即附和:“定是细作同党!”

    “在下青诀,青玉派弟子,路过此地,见几位官人追赶两位孩童,不知何由?”白衣道人声音清澈,缓缓道来。

    “青玉派?未曾听闻。”一士兵应道,另一人又说:“何必与他废话,一并拿下!”说着,提刀向前。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2章 万剑山庄
    青诀道长“提”着二人,如踏浮云般,步履轻盈的沿阶上山。穿过几片云海,气温也低了许多,二人脸色逐渐变白,裹紧衣裳,微微发抖。

    穿过最后一片云层,已经隐隐可以望见山门,曹金兴奋着想要挣脱道长的手,用力扭动身体,左右摇摆几下。道长依旧看着前方,微微说道:“别动。”

    “密令!”未等曹金答话,山石之中突然传出一声空响。青诀这才停下脚步,回道:“多言多败,多事多害。”

    话音刚落,从云雾之中,“飞”来两人,一身素衣道袍,两手相抱,拱手道:“青诀师兄。”青诀道长这才放下两人,回行一礼。其中一人见状,问道:“师兄,这是?”

    “沿途所遇。”青诀道长脸上依旧一副默然,不苟言笑。这时,山中突然传出几声钟响,青诀微微皱了皱眉,向二人又施一礼,“抓”起翊棠二人向山上走去,两位素衣道人也是心领神会,回行一礼,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翊棠二人在青诀道长手中,快速穿过几座大殿,在一偏殿停住脚,向门口两位素衣值殿道人点头回礼后,径直走入殿内。经过大门时,翊棠抬头隐约看到门匾上写着“斋堂”二字,闻着屋内传出的饭香味,肚子不禁叫唤了几声。

    斋堂内,一排排桌子摆放工整,青诀径直来到第三排长桌前入座,并把翊棠二人放在两旁。还未等他二人入座,又一素衣道人上前,向青诀简单询问二人来历后,就引着他们来到殿内最后一排入座。

    偌大的斋堂内,很快就坐满了人。虽然座无空席,但殿内异常平静,很有秩序。受环境影响,翊棠二人也都悄悄坐在自己的座位,不敢言语。随着几声钟响,值殿道人提着饭篮,一排排上菜。饭香四溢,惹得二人直流口水。

    曹金终于忍不住,凑到翊棠耳边,小声说道:“看那白衣‘呆子’如此着急,想必这山上伙食一定十分美味。”翊棠心中也充满对食物的美好幻想,咽了咽口水,微微点头。

    很快,长桌就被一盘盘食物摆满,然而除了可以生吃的蔬菜水果之外,就只有两道简单的饭菜——土豆炖鸡块和水煮白菜,而主食也只是米饭馒头。虽然心中有些许失落,但面对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是吃的十分满足。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曹金咬着手里的馒头,夹起一块土豆,小声嘟囔着:“看他那般着急,我还以为有什么美味佳肴,想不到竟是这般。鸡块还没吃两口,就被抢光了,只剩这可怜的土豆喽。”说罢,塞进口中,又咬了一口馒头。

    翊棠倒显得异常平静:“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忘了咱们在濮州城饿肚子的时候了?”

    曹金白了他一眼:“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又夹起一块白菜。

    旁边一江湖打扮的人,同样咬着馒头吃着菜,凑过脸说道:“二位小兄弟看着脸生,新来的吧?”

    曹金也热情的回道:“是啊。”

    那人看了一眼,手中不曾停歇,说着:“快吃,别停。你们不知道,这山上规矩多,吃饭只给二刻钟的时间,到点就撤盘子。”听到这话,曹金二人似乎加快了夹菜的速度。那人见状,又说道:“别着急,这儿规矩虽然多,但饭菜管饱。不过我劝你们,也别吃的太饱,太饱不容易干活。”

    “干活?”曹金略微停顿,一脸错愕。

    “当然,不然白吃啊?”江湖人正说着,又响起了几声钟响。随即从屋外进来一批素衣值殿道人,不由分说,快速收整着桌上“残局”。曹金还没吃过瘾,就被收走了碗筷,好在眼疾手快,抢过一个馒头就塞入口中,并冲一脸嫌弃的道人比了一个得意的笑脸。

    江湖人在身上擦着油渍,小声说道:“瞅见没,他们动作麻利着呢。”

    翊棠被这山上规矩和执行力十分敬佩,不由问道:“在下姓风,名翊棠,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初来乍到,不知是否可将山上之事,简单介绍给我二人。”

    江湖人先是一愣,被眼前这“小毛孩”成熟的举动震惊,随即一脸正经的说道:“这儿是青玉派,以前是道观,但自从朝廷尊佛之后,就对道教实施打压,所以也就荒废了。不知啥时起,被他们青玉派占了,并更名‘万剑山庄’,广收门徒,短期内便已名满江湖。虽说近几年战乱不断,但这万剑山庄无论太平盛世还是乱世之下,都是大门常开,除了大奸大恶之人,他们都不拒绝。无论拜师学艺,还是商旅露宿,即便是难民也可以进来。而且这山庄还免费提供衣食住宿,只不过啊,除了他们这儿的入门弟子外,我们都要劳动耕作,直到你离开山庄为止,无一例外。”

    翊棠听得入神,不禁感慨:“想不到,乱世之下,竟有这般桃源圣境。”

    江湖人不理会他,独自说着:“不过这山庄规矩也是真多,每日卯初便鼓响起床焚香劳作,辰初开饭,辰正开启山门,迎送过往旅人,午初酉初开饭,亥初休息。”稍有停顿,见二人听得入神,于是继续说道:“另外,你看他们服装没?素衣道袍为入门弟子,从斋堂第四排起,按照各自资历依次入座,而白衣道袍则为亲传弟子,是青玉派‘七君子’从入门弟子中挑选的接班者,坐在第三排,不过他们时常下山执行任务,所以并不常见,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而在他们前面,第二排的则是‘青玉七君’的位置,他们共七人,穿赤色道袍,为青玉掌门真传弟子。而想我们,属于‘青衣’,坐在最末端。”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3章 分工合作
    次日,天刚蒙蒙亮,远处还泛着朝霞。伴随几声鸡鸣和阵阵鼓声,众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打着哈气,纷纷起床。

    曹金顶着被压变形的头发,坐起身,挠挠后脑勺,看了看左右,这才醒过神,想起昨日上山之事。还没睡醒的他,盖上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这时,翊棠打着水从屋外进来,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快起床,要干活了。”

    曹金闭着眼,拉过被子,摆了摆手:“让他们去干吧,我再睡会。”

    “咚咚咚!”琴鸢敲着锣,从外面走来,站在床前叉腰道:“懒猪,快起床洗漱干活了!不然一会开饭可不叫你。”说罢,又敲了几下手中提着的铜锣。

    翊棠双手堵着耳朵,龇牙咧嘴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曹金被吵得生烦,猛地坐起身,不耐烦的喊道:“烦死了!这么早就叫人起床,太阳还没出来呢!”

    琴鸢一手捂着眼,微微侧头,伶牙俐齿的说道:“不干活,你想白吃白喝吗?告诉你,我这后山,可不养闲人。”说完,手指间微微岔开个缝隙,偷瞄了一眼,又急忙闭上,慌忙说道:“你还不快穿好衣服!”

    见她娇羞的样子,曹金反而有了劲头,一把掀开被子,嬉笑道:“想不到,鸢儿姑娘这般喜欢看我的身体,来,给你看个够。”

    “无耻!”琴鸢急忙转身,走出门外,继续叫道:“有本事,你一直别起床,看我给不给你饭吃!”说完,又敲了几下铜锣才离开。

    一阵寒风从敞开的大门吹来,曹金搓了搓胳膊,急忙盖上被子。翊棠递过一根杨柳枝,无奈的说道:“快起来吧,小心她真不给你饭吃。”

    “大清早的,也不得清净。”曹金小声嘟囔着,接过杨柳枝,咬在嘴里,十分不情愿的穿上衣服,走出屋子。

    此刻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空中飘浮着雾气,随风流动,像是一条悬在天上的河流,很有意境。

    没上过山的曹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满是喜悦。然而,微风吹过,寒意来袭,不禁又抱紧自己,反复跺脚。翊棠从身后将一件藏青色的棉服披在他身上,瞬间暖和了许多,不由得伸手拉紧衣裳。翊棠又丢给他一条藏青色棉裤,曹金诧异的问道:“翊棠,你从哪偷来的这身行头,真是太棒了!”

    翊棠有些嫌弃的说:“什么偷啊,是刚刚鸢儿姑娘带来的,屋子还有棉布鞋,快去穿上吧。”

    “想不到,她还挺细心。”说着,就向屋子走去。

    众人收拾好行装,各自忙碌着,有的在清扫院子,有的扛着锄头向农田走去,有的扛着扁担路过,闻味道,应该刚从茅房出来。曹金掐着鼻子,嫌弃的扇着空气。

    琴鸢一身淡粉色齐胸襦裙,大袖衫,飘逸的从院外走来,一背手,吩咐道:“你们俩,跟我走!”

    曹金十分不情愿的说:“凭什么?”

    琴鸢侧昂着头:“凭我给你们的这身衣服。”曹金自觉理亏,看了看身上合身又暖和的行头,便只得听命与她。

    三人径直来到斋堂后厨外才停下脚,琴鸢面对着他们,指了指旁边五个大缸:“你们俩,今天的工作就是负责把这几口水缸填满。”

    曹金瞪大着眼睛,向与他差不多高的水缸中探去,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这么大的缸,就我们两个吗?”

    琴鸢撅了噘嘴:“不然呢?最近山上旅客不多,屋舍的八口水缸,也才用两个人,我已经很照顾你们啦。”

    曹金满脸的拒绝:“要把这五口大缸填满,非得累死我们不可。”

    “那我不管,要是干不完,就别想吃饭!”琴鸢哼了一声,显得有些骄横。

    一旁的翊棠,则显得异常平静,上前拱手说道:“敢问鸢儿姑娘,是否有挑水工具。”

    琴鸢左右看了看,进到厨房,不一会,拿出四个水桶,两个扁担,放在他们面前:“喏,就用这个喽。”

    曹金依旧一脸抵触:“我肚子饿,没力气。”

    琴鸢捂嘴笑道:“哈哈哈,瞅你那小孩子脾气。又没说现在不给你饭吃,今天你们该吃吃你们的,晚饭前,我来查验,若没完成,小心我叫小师傅,赶你们下山!”说罢,背着手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曹金踢了一脚地上的木桶,显得十分气愤。又见翊棠扛起扁担,挂好木桶,诧异的问道:“翊棠,你不会真要干吧?”

    翊棠一脸平静:“当初要求上山的是我们,况且我们总不能白吃不干活吧。”说完,紧了紧肩头的扁担,向外走。曹金没办法,只得拎了个木桶追过去。

    二人来到河边,看着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忍不住伸手去摸,却冰冷刺骨,急忙缩回手,握着拳,呲牙说道:“这水也太凉了吧。”

    翊棠也伸出手,同样被寒冷的河水刺得生痛,曹金见状,幸灾乐祸的说:“你看我说你还不信,非要自己去摸。”又转了转眼,“要不我们回去吧,看那小丫头片子能把我们怎么着!”

    看他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翊棠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地上的木桶,舀了舀水。曹金见状,不解的问道:“你不怕凉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4章 除夜冬节
    琴鸢冲到三人跟前,拿着手中戒尺在翊棠和曹金身上轻轻拍打几下。曹金不服气,正要与其理论,素衣道人却抢先开口:“鸢儿姑娘来的正好,这二人无端生事,我正要教训他们。”说完,撸起袖子还要动手,曹金也颇有架势,准备还击。

    琴鸢转身面向道人,漏出甜甜微笑:“道长怎能与两个顽童一般见识。”见二人跃跃欲试,又转口说道,“要不要我去找大师傅,让他评评理?”

    素衣道人一听这话,急忙收手,陪着笑脸:“鸢儿姑娘,万万不可,若是传到大师傅耳中,恐要责罚与我。”

    琴鸢背过手得意的说:“那道长可否大人大量,将他二人交由我处置?”

    素衣道人急忙答应,并快速退回后厨之中,曹金冲着他离开的背影,叫嚣着:“有本事,你别跑啊!怕了吗?”

    琴鸢又挥舞着手中戒尺,重重打在曹金身上,疼的他连忙后退。随即又将戒尺举在半空,做着随时动手的准备:“第一天就惹事,我定要去大师傅那告状,将你二人赶下山去!”

    曹金揉搓着刚刚挨打的地方,略显委屈的说道:“明明是他先动的手。”又指着空空的水缸,愤愤不平:“你看,我二人辛苦一早上打的一缸多水,都让他们用了去。”

    琴鸢噗嗤一下笑出声,捂嘴说着:“我当是什么事,想不到你们两个大男人,竟如此小气。这水不用,要它干嘛?”

    曹金一听这话,瞬间瘪了气:“要是这样,啥时候才能把这水缸打满啊。”

    琴鸢也是略显无奈,摇摇头:“等过些天,多些人手,我再叫几个人帮你们便是。只是如今只得先委屈你们二人了。”

    翊棠向她微行一礼,拿起水桶继续干活,曹金见状,冲她说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啊,将来一定要给我们换个轻省点的活。”说完,扛着圆木追了上去。

    经过此事,琴鸢每天都要来后厨几次,生怕他们再惹出事端。在翊棠的带领下,他们干活还算勤恳,没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慢慢也就放下心来。不过,随着天气愈加寒冷,上山的人越来越少,好在离开的人也不多,每日劳作也能正常维持。

    慢慢的,众人都熟络起来,每日工作生活也变得更加有趣。虽然值殿道士时常更换,但曹金和他们也都处的不错,经常溜进后厨,借着聊天的名义偷吃些东西。晚上回到寝室,也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光,忙碌一天,很多娱乐活动都留在了晚上,除了像是赌博之类恶劣之事被禁止外,其他大多都不受限制。而且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聊着各自经历,十分有趣。

    琴鸢与曹金、翊棠年龄相仿,所以很爱与他们一起玩耍,并时常带些自己做的茶饼之类的点心分享给他们,一起玩着孩子的游戏。琴鸢多次想给他们调换一些轻巧的工作,但都被曹金拒绝了,毕竟与后厨打交道,经常能吃到各种好东西,也算是美差。

    每日挑水,让二人也变得更加强壮,逐渐褪去棉服,适应了山上的天气。从前还要相互“合作”,慢慢的,已经能一人挑起满满两桶水,步伐也更加稳健,效率高了很多,甚至多了很多空闲时间。

    时间流转,山上绿叶渐渐的,褪去鲜艳外衣,变得金黄,随风飘落,漫山金色,美艳众人。农作物丰收的时候,真是忙坏了大家,不过有值殿道人帮忙,也还算顺利。

    金黄的树叶开始变得干枯,最后只剩下树干。温度也愈加寒冷,众人又穿上棉服。农田暂时“荒废”,随着天气降雪,上山的道路变得更加艰难,一连数天都不曾见人上山,每日出入山门的,都是负责下山采购的值殿道人。

    原本耕种的青衣也换上戎装,在值殿道人的带领下,进入更深的后山去打猎,虽然收货不多,但为了保持更充盈的体力,每日饭菜已不在那么清淡,多了很多肉食,惹得众人更不愿离开。

    随着天气愈加寒冷,很快,山上就堆满了白雪。为了保障生活用水,只得破冰取水。再见到翊棠二人时,他们已经脚步如飞,单手就能提起满满的水桶,不再需要扁担。

    转眼,到了冬至前夜,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与以往不同,屋舍外挂满了大红灯笼,琴鸢和父亲也为大家添置了新衣,这一天除了与生活相关工作外,大家都能休息,相互道贺,好不热闹。山庄也破例,送来一坛坛美酒及各色美味佳肴,让各位大快朵颐。

    眼见天色已晚,大家都躲在屋内,围坐在火堆前。有的在划拳饮酒,有的在玩着色子“小赌怡情”,偶尔有人触景生情,暗自神伤。翊棠就是其中一个,看着曹金一脸醉意,和他人摇着色子,那神情姿态与滑州城中的曹家公子无异,恐怕,这才是最开心的他吧。然而,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初逃亡时的种种,以及母亲在马车下的惨状,默默流下泪水。

    一位室友端着酒碗,凑上前,安慰道:“小兄弟,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翊棠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不曾言语。室友见状,将手中酒碗递给他,继续安慰说:“不比太平之时,如今世道不同,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小兄弟,莫要过度悲伤,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来,喝了这碗酒,多少会好受些。”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5章 擅闯禁区
    翊棠顺着山坡滑到底,虽然被枯枝碎石磕得生疼,但还是连忙上前查看琴鸢状况:“琴鸢,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琴鸢表情痛苦,在翊棠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捂着小腿,咧嘴说道:“我的腿,好痛。”

    翊棠顺势查看,却见小腿肚上被划开一道小口。琴鸢看着受伤流血的小腿,不禁哭出声来:“好痛啊,翊棠,我会不会变成瘸子啊。”

    翊棠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将她小腿扎紧。又在身边挑选出几根枯枝,往小腿上比量几下,选出合适的四根,用布条固定,还不忘安慰她:“没事的,只是划伤一个小口,处理得当的话,过几日就能好,不会影响走路的。”

    琴鸢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有些惊恐的问:“处理得当?咋样才算处理得当,我可不想变成瘸子啊!”

    “有我在,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用力勒了勒固定在她腿上的布条。

    疼的琴鸢“啊”的叫出声:“翊棠,你故意的吧!疼死我了。”

    翊棠捆绑好木条后,对她说:“来,起身试试,看看还疼吗?”

    在翊棠的搀扶下,琴鸢小心的站起身,竟察觉不到疼痛,开心的说:“哎?不疼了哎!”说着,不自觉的蹦了起来,这一蹦,触的小腿生疼,差点摔倒。

    翊棠吃力的扶稳她,略有责备:“现在还不能使力,动作不要太大。”得了教训的琴鸢不敢乱动,两人相互搀扶,慢慢回到路上。

    看着摔坏的竹篮和洒落一地的馄饨,翊棠感到有些可惜:“只吃了一个……”

    琴鸢看着他,心中暗自高兴:“你喜欢吃?等我腿好了,再做给你吃啊。”

    “好!”翊棠故作欢喜,期盼能让她少些痛苦。

    两人步履蹒跚,回到茶园,琴鸢父亲见状,急忙上前询问,并责备二人如此不小心,接过翊棠的位置,扶女儿坐下休息。

    琴鸢听着父亲责骂,不敢出声,只听父亲说:“明日就是冬至冬节,此刻伤了腿,我该上哪去给你找郎中!”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又安慰说:“只得熬过今夜,待明日一早,我去问问前山师傅,看看有没有办法吧。”

    一旁的翊棠这才开口:“敢问,园中是否有些许草药?”

    “草药?”琴鸢父亲皱着眉回头看向他,“我这后山之中并无郎中,只是外出时,会随手摘一些不常见的草叶做菜,如今都已晾成干草堆在灶房,你问这作甚?”

    翊棠赶忙问:“可否带我去看看?”

    “就在灶房,你自己去看便是。”说着,又低下头查看自己女儿情况,口中嘟囔着:“竟会惹事,不知又要搞些什么名堂。”

    翊棠寻到灶房,在墙角处发现一些干草,仔细查看后,挑选出一些,磨成粉末带回。蹲下身,正要给琴鸢抹上,一把被她父亲拉住:“哎哎哎,你小子这是要干甚!”

    翊棠这才解释道:“此为止血镇定散,抹于患处,可有助止血。”

    “你个小毛孩子!能懂什么,先是弄伤我女儿,我见你是个孩子,不责怪与你,此刻又要胡作非为。不如明日我去前山,他们习武之人,常备膏药,比你靠谱的多!”说着,就要去打翊棠手中的草末。

    幸亏翊棠躲得快,才没有浪费一番心血:“山中膏药自然可以治愈,但若待到明日,恐对小姐日后走路会有影响!”

    “有影响就有影响,即便落下坡脚,也有我养着!”琴鸢父亲语气十分强硬。

    一旁的琴鸢听得害怕,急忙说:“爹,我可不要坡脚!要不,就让他试试?”说完,给了翊棠一个肯定眼神。

    父亲依旧阻拦:“你个小姑娘懂什么!竟添乱。”

    琴鸢显得有些委屈:“爹,是我不小心摔下山坡,若不是翊棠相救,恐怕今夜就要冻死在这后山了!”

    “我就说不让你出去!你偏不听……”正说着,翊棠趁他一个不注意,将草药敷在腿伤处,琴鸢父亲见状,雷霆大怒,一把将他甩了出去:“你小心要干什么!”说着,抬手就要打他。翊棠正要闪躲,父亲竟收回手掌,捏着他胳膊,拎起就往外走:“你小子这般顽劣,明日我就向前山师傅说,赶你下山!”随后,将他一把扔出门外。翊棠伏在门口,不肯离去。琴鸢父亲也不理他,准备打水为她清洗,嘴里还振振有词:“也不知道这小子给你抹的是什么,别再感染伤口。”

    清洗几下,却见清洗后干净的伤口不再渗血,不免有些诧异的扭头问道:“你小子,懂得医术?”

    看她不再流血,翊棠这才放心:“平日清闲时,会翻阅一二。”说着,从怀里拿出那半本《普兰经》。

    见此状况,琴鸢父亲不好发火,语气略有平缓的说:“我孩儿若有什么差池,定要唯你是问!”说罢,将翊棠轰赶出去,关上房门。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6章 施以膑刑
    二人在薄雾中探索,沿途设施比后门规整许多,青石板地面沿途栽有许多劲松、银杏,虽然仅仅隔着一座石桥,却仿佛两个世界。从山野之处,跨入州城郡府。

    穿过一座丹炉形状的院门,院内多了许多青竹,绿意盎然。虽然已经隐隐可以听到青玉派弟子练功的声音,但翊棠的心里却愈发紧张。手心满是汗水,双腿也有些发软,忍不住拉了一下曹金的衣角。显然,曹金也格外小心,被这突然一拽,吓了一跳,惊恐的回头,看是翊棠,才松口气,小声呵斥着:“翊棠,你干什么,吓我一跳!”,语气中带有一丝愤怒。

    翊棠小心环顾一下四周,轻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心里慌得厉害。”

    “怕什么,都已经到这儿了。”曹金有些不甘。

    “你看四周雾气愈发清淡,一会视线清晰,该被人发现了。”翊棠压着声音解释。

    曹金也看了看四周,确实,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听着前方操练,心有不甘的锤了一下大腿:“都怪你,走的这般慢。”

    翊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先回去?下次早点来。”

    曹金略微思索,责怪几句,便与翊棠掉头回去。走得越远,道士们操练声音越小,曹金责怪的声音和频率也越高。翊棠听着,也不争辩,反而不断安慰着他。就快要到石桥时,突然窜出几个人,挡住去路。两人原本安稳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什么人擅闯此地!”为首者冲二人喝道。

    只见面前几位素衣道人手持利剑,拦住去路。翊棠心头一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再看旁边曹金,显然也被这阵势吓到,与刚刚责怪的样子大相径庭,神色慌张的看着面前众人。翊棠小步上前,抱拳行礼:“各位尊者,我二人是后山青衣,出来采药,误入此地,正准备回去。”说着,将身后的背篓递给众人验看,曹金见状,也急忙卸下背上木柴,与手中斧头一同扔在面前不远处。

    为首者上前接过背篓,将草药倒了一地,用佩剑来回翻弄,见没其他“异物”,又将背篓还给翊棠。神情虽然平缓许多,却依然声音严厉:“既是青衣,可知山上规矩?”

    翊棠俯身拾捡着地上草药,抬头说道:“自然知晓,只是这峭壁石斛数量较少,才冒昧越界,来这一侧采摘。”说着,举起一株石斛。

    为首者半信半疑,身后另一道人开口说道:“师兄,休听他胡言,若是采药,必从悬崖而上,看样子他们刚从练功场回来,想必是‘邪教’派来的奸细!”

    此言一出,众人又拉开阵势,严防二人。翊棠也慌了神,不知如何解释,曹金却说:“我从前在后厨挑水,认识你们很多人,止言、止风可在?”见众人没有反应,又急忙说:“止水、止行也认得我!”

    山上弟子众多,不知道眼前几位素衣道人是否认得,即便认得,此刻也不敢断定二人身份,众人皆不言语。身后又一道人说着:“无论何人,既然闯界,就应按门规处置!”

    翊棠、曹金二人上山数月,自然知道这擅闯禁区的后果。若按门规,二人是要被施以膑刑,挖掉双膝的。为首者命令众弟子将二人抓住,行刑者提剑上前。曹金欲要反击,又怎是他们对手,几下就被打翻在地。翊棠慌乱之中,挣脱束缚,跪在为首者面前:“尊者饶命,我二人真是来采药的,若要验证身份,随我到后山茶园便可。”

    行刑者握着剑,努着嘴,露出凶狠的样子走来,抓住翊棠后脖领将他拖倒在地,恶狠狠地说:“少废话,擅闯禁地,就得按门规办!”说着,啐了口吐沫,提剑要刺。

    翊棠害怕的抬起胳膊挡住双眼,为首者却突然制止:“慢着!”众人疑惑的看向他,翊棠脸上更是漏出绝境重生的希望。为首者揉搓着下巴,缓缓说着:“既是后山之人,我等应告知琴公,避免引起误会。况且,若在此地行刑,恐会污浊地面,不如到他茶园去。这样,即便他日有人去大师傅那告状,我们也有说辞。”众人纷纷赞同,拖着二人向后山走去。

    路上,曹金多次想找机会逃跑,都未得逞,却免不了几顿毒打。等到茶园时,已是鼻青脸肿。而翊棠,则要冷静许多,路上很少言语,一直想着对策。

    茶园里,几位素衣道人将琴公唤出。其他人,也闻声前来,见二人落魄的样子,小声议论。人群中,一人愤愤不平,伸手质问:“你们太过分了!不过两个顽童而已,竟下如此毒手。”“是啊是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少废话!你等青衣,猖狂什么!”素衣道人挥剑喝止,众人见他如此凶恶,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不得无礼。”为首者见状,及时制止,又向众人解释:“他二人擅闯禁区,到我派后山练武场不知做了什么,我等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那也不能打人啊!看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人群中一人小声质问,曹金见状,挣脱束缚,伏在地上,故作痛苦的样子。

    众人见状,怒火中烧,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平日里,这帮道人对我们就是呼来喝去,这时又欺负一个孩子,太过分了!”此言一出,将大家心中堆积的怒火彻底点燃,一拥而上,就要抢人。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7章 否极泰来
    先前在斋堂,听闻过青玉派弟子资历,但每次吃饭,远远望去,只能从人群中隐约看到衣服颜色,并未见过真容。如今虽然两位赤衣道人就站在跟前,却也十分面生。

    琴鸢挤过人群,急忙上前,扶着地上的曹金,查看他的伤情,心疼的说:“怎么被打成这样?”

    曹金故意捂着胸口,表现出痛苦的样子:“疼,肋骨断了,好疼。”

    “别怕,我将大师傅们请来了。”说完,琴鸢生气的瞪了几眼行刑的素衣,冲赤衣师傅说道,“大师傅,他们如此过分,将我的人打成这样,你们可要为鸢儿做主啊!”

    “师叔!……”为首者上前要解释,却被其中年长的赤衣师傅制止。

    “来时路上,鸢儿已将经过告知,不必解释。”年长者语气平稳,为首者不再言语,低头退去。

    另一位赤衣师傅轻抚琴鸢头发,嬉笑道:“鸢儿姑娘,我来为你做主如何?”

    琴鸢鼓着脸,嘟着嘴:“你刚刚还用脚点他,我才不要理你!”说着,侧过一遍,甩开他的手。

    赤衣师傅急忙哄她:“哎呀,鸢儿姑娘,我那不是查看他伤情嘛。”曹金虽然不知道他们关系,但见大家恭维的样子,心中觉得有救,轻松许多。琴鸢还不理自己,赤衣师傅故作生气:“你要这样,我可不管了啊!”

    “啊,别!”琴鸢紧张的哀求,见他一脸得逞的坏笑,又故作生气扭过头去。

    赤衣师傅看她并未真正生气,十分喜爱的说:“还是我们鸢儿可爱!”说完,站起身,背着手神情严肃走向一旁的素衣,厉声问道:“刚刚是谁动的手?”见众人没有回应,又多了几分严厉:“问你们话呢!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众人更深的低了低头,其中几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赤衣师傅指了指和自己一同来的素衣,又指了指面前几个举手的人,大声说道:“来啊,将他们几个拉下去,神堂思过三天!”

    几名素衣急忙求饶,但赤衣师傅并不理会,其他人只得上前抓住他们。另一位赤衣师傅见状,伸手制止:“哎,他们也是按门规办事,并无过错,七师弟何必责怪他们呢。”

    七师叔看了看身后的琴鸢,见她似乎还有怒气,于是冲他说道:“二师哥,谁让他们惹我的鸢儿生气呢?”

    二师叔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随后又回身对琴鸢说:“鸢儿姑娘,你还不说句话?”

    琴鸢鼓着嘴,嘟囔着:“我才不要原谅他们。”那几名素衣又急忙向琴鸢求饶。

    一旁的翊棠见此情形,也为他们开脱:“琴鸢,是我们犯错在先,不应为难他们。”

    曹金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要替他们说话。琴鸢见翊棠求情,便说:“好吧好吧,既然他们原谅你们,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说着,突然皱眉怒目,“以后不要再欺负我们后山的人!听到没有!”那几人急忙点头答应,又小心的看向七师叔。

    七师叔这才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既然鸢儿姑娘不生气了,今儿就暂且绕过你们,退下吧。”见他松口,众人急忙道谢,点他哈腰几下便匆匆离开。

    二师叔冲琴鸢笑着说:“鸢儿姑娘,看来,这云亭山上只有你能治的了我这七师弟啊。”

    “才没有,是他们先犯错的。”琴鸢竟有些脸红。

    “依我看,你们的亲事就早些定下来吧。”二师叔做着和事老。

    琴鸢脸更红了,低着头,七师叔倒显得十分得意:“还是二师哥最了解我!”

    琴公急忙上前,将琴鸢拉至身后,和蔼的对二人说道:“两位大师傅说笑了,我家鸢儿还小,未到出嫁之时啊。”

    见他如此扫兴,七师叔一反常态,怒目相对,不耐烦的说:“我知道,等她两年又何妨?”随后,看了看一旁的翊棠曹金,努着嘴走过去:“你们两个小鬼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偷学我派武艺?”

    琴鸢见他把气撒到别处,急忙上前,张开双手将两人挡在身后:“他们不是故意的!”

    身后的翊棠也急忙解释:“是啊,我们只是去崖壁采药。”

    七师叔瘪了一眼身旁的琴公,又转回头,怒道:“休要胡言!”

    见他要动真格的,琴鸢急忙向二师叔求助,但七师叔动作迅速,一个瞬身就到他们身后,一把抓起地上的曹金,举在半空:“说,你们来我青玉派要做什么!”

    琴鸢抓着他的手,慌忙说着:“兰楚,你要干什么!快放开他。”

    二师叔似乎对他反复无常的情绪习以为常,摇摇头并未说什么。兰楚加大了几分手力,死死抓着他的脖子。曹金双手抓着他的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很快,脸上青筋暴起,变得青紫。琴鸢着急的替他说情,却反而引起了兰楚的愤怒:“鸢儿让看,不然伤到你我可不管!”说着,一抖臂膀,发出内力,将琴鸢和准备上前帮忙的翊棠震飞,摔倒在地。随后,一扭手掌,将曹金调转身体,脚底朝上,狠狠向下砸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8章 初览前山
    拜入青玉派后,翊棠和曹金在值殿道人的带领下,各自收拾好行装,准备搬入新的屋舍。这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走过石桥,进入后山另一侧,二人内心无比激动。亲传弟子和入门弟子不同,不在集体宿舍,而是要住在师傅院内,七人院子不在一处,所以二人相互道别,就分开了。这次分别没有伤感,反而多了几分兴奋和期待。

    进了院舍,值殿道人行礼离开,新屋子很是宽敞,进门是厅堂,左右分别是卧室和书房,虽然面积不大,但比原来的集体宿舍相比,还是大了许多。这么大的屋子,只有自己住,翊棠心里还有点犯嘀咕。收拾好行李,便探头探脑的来到庭院。

    兰世师傅并不在院内,屋舍隔壁,门匾上写着“青别”,再往前一间,写着“青诀”,想必是两位师兄的房间。看到“青诀”二字,格外亲切,也就不再陌生。本想进屋看看,但唤了几声,没人应答,不敢擅入。又在院子里转了转,才回房。夜深之后,院内不比后山热闹,没有丝毫动静,静的有些凄凉。翊棠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次日鼓响,急忙起床,准备背上竹篓采药,但看着偌大房间,才想起昨日之事,已是青玉弟子,不用劳作,想到弟子身份心中还有一些窃喜。

    “你在笑什么?”门口传来冷冷的声音。

    翊棠这才醒过神,急忙过去行礼:“青诀道……哦不,青诀师兄。”

    “今日仪式,穿的正式些。”青诀看似还是那般冷漠,丢下一句,就到院子里练功了。

    翊棠也已习惯他的态度,站在门口,看他练功的身影,幻想着那是自己。

    早饭过后,值殿道人带翊棠到神殿前的“说法台”,穿着洗得干净“青衣”的他与青诀正面站在台前。横在他们和说法台之间的,是十位值殿道人,分两侧对向站立,台上也有两名值殿道人站于两侧。

    靠近说法台一侧的大殿紧闭后门,殿内传出阵阵朗读之声,此刻的翊棠,还听不懂他们读的是什么。

    片刻之后,兰世师傅从侧面上台,从一侧值殿道人手中接过断剑,双手举在空中,声音洪亮的说道:“此剑原为本派庄主武剑天尊所用,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却在比武中被西域武者所断,天尊虽胜,然剑毁。后常将此断剑展于本门弟子,意在告诫:世间之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学成之时,切勿骄横。应秉持正义,行侠仗义,以谦卑之心,授道解惑。若有滋生祸事破坏门风之人,即可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说到这儿,翊棠随众弟子齐声应好,兰世放下断剑,继续说道:“你既入我门下,更名‘青歌’,长于‘止’辈,为‘三青’之末,也是我兰世闭门弟子,日后要勤加修炼,切莫懒惰,他日学成之时,壮我门派,立威武林。”翊棠满腔热血,大声应答。

    仪式在值殿道长宣布下结束,众人稍有放松,纷纷离场,回到各自岗位。翊棠站在原地,内心澎湃,久久不能平复,青诀转身面向他:“师傅不喜人多,繁琐,莫怪。”

    翊棠抬头看去,青诀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迎着阳光,格外英俊。心中生有几分欢喜,漏出灿烂笑容:“不会的。”随后左右探望,不见兰楚和曹金身影,心中推测:想必昨日之事,两位师傅之间还有间隙,故意错开。

    兰世从远处走来,用手摸了摸翊棠头发,介绍身后素人:“青歌,这位是止息。”二位相互行礼,“如今你虽是我闭门弟子,但未有武功基础,日后应与其他入门弟子共同学习,从头开始,多听止息的话,服从安排,切莫骄纵。”

    “是,师傅,弟子定当谨记于心,虚心受教。”翊棠抱拳向师傅行礼。

    “一定要遵守本门门规,否则为师也无法保全你。”兰世又叮嘱几句,并教导止息多辅佐引导他,得到应允后,示意止息将手中折叠整齐的白色道袍及佩剑递上,并对翊棠说:“好了,你与止息先熟悉一下山庄环境,我与青诀下山去办其他事,回来再教导你。”

    一行人走到山门,与师傅、师兄拜别后,翊棠向身旁止息行礼:“止息师兄,有什么要安排我做的吗?”

    止息年长翊棠几岁,却慌乱的摆手:“不不不,您是大师傅的亲传弟子,论辈分高于我,我应叫您师兄才对。”

    翊棠也显得有些慌乱:“啊?怎么能这样呢,您比我年长,入门时间也比我长,怎能叫我师兄呢。”

    止息指了指他手中的白衣:“您是白衣,我为素衣,且您是‘青’字辈,我是‘止’字辈,所以您资历高于我,切不能乱叫,不然我是要受门规责罚的。”

    二人争论数句,但既入山门,应以门规为准,也避免惹得他人遭受处罚,翊棠只得不好意思的应允下来:“好吧,不过您比我年长,平日若没人,不必约束。”

    止息长出口气,避免继续争论,遂指向山门外石阶介绍:“青玉派万剑山庄位于云亭山中,从山腰到山门的这段石阶,名为‘知足路’,共一万零八百阶,象征世间万八烦恼。‘知足’一意为懂得足下之路,脚踏实地才能登顶,另一意引自《道德经》:‘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所有的烦恼与灾祸都源于‘不知足’。所以只有知足者才能走过这万八烦恼,增添智慧,消除烦恼,逢凶化吉,一生平顺。”

    翊棠听得入神,想起先前经历诸多事情,濮州城劳作、与赵师师出逃、包括昨日“越界”闯过石桥,诸多祸端都因自己的不知足,顿时领悟颇多。

    见他听的认真,止息又指着面前山门继续介绍,原来,这些看似没有生命的建筑,都被赋予特殊使命。相传山庄建于晋代,屋顶鎏金青瓦,建筑整体青灰色,大门刷着红漆格外显眼。山门庄严肃穆,重叠飞檐。龙、虎、鹤、龟等形象雕饰镶嵌在飞檐壁柱上,仔细看去,造型无不雕刻细致、典雅,门前匾额写着“万剑山庄”四个大字。山门左侧塑有青龙、朱雀两座神像;右侧塑有玄武、朱雀;靠近山体悬崖处,铸有一座双龙盘绕石碑,不过石碑被倾斜斩断,上面的字体也已模糊不清,应该是晚唐“佞佛”后的“杰作”;靠近崖壁一侧,山体上清晰的刻着“青玉派”门派十规: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29章 再游后山
    斋饭后,众弟子稍有歇息,便散去各自练功。翊棠却一直在斋堂内找寻曹金身影,但左右观望许久,都不见其踪影。而昔日好友,因身份差距,都难以上前,甚至声音稍微大点,都会被堂内值殿道人驱赶,心中未免有些失落。

    止息见状上前询问:“青歌师兄,饭菜不合口味吗?”

    翊棠见他,心中稍感欣慰:“没有,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见了我,不似往常般亲近。”

    止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门派不远处的一群青衣,安慰道:“每个人都有各自职责,所负责事务不同罢了。”

    翊棠又询问曹金所在,止息却摇摇头,虽然同在山庄中,但每位师叔和弟子所学不同,也不好打听。随后,二人穿过溪流,进入后山。

    前后两山以山中溪流为界,后山又被悬崖分割为两部分。更深的一侧,由琴公负责,主要是青衣劳动工作生活区域,平日里虽有值殿道人执勤,但双方互不打扰。靠近山门一侧,则是山庄弟子练功生活所用。两边以悬崖为界,互不侵扰。

    穿过院门,已经隐隐可以听到弟子们练功的声音,翊棠心中充满期待,与上次不同,这次名正言顺的进来,不再有心虚之感。

    没走几步,就能看到弟子们分成几个群体,在空旷的场地操练,这里便是山中的“练功场”。只见他们有的在扎马步锻炼下盘;有的练剑学习招式;有的比试切磋,相互温习;有的则在轮流走七星桩,熟悉轻功……翊棠所过之处,素衣弟子们纷纷停身行礼,再继续练功,翊棠有些难为情,脸色微红。

    练功场是练习外功的地方,平日里弟子们都在这里操练,师叔少有现身亲自指导,多数时候都是白衣亲传弟子来教授检验,不过近年来江湖武林动荡不安,所以亲传弟子经常出山,如今都是一些值殿道人在监督操练,弟子们武功长进也慢了许多。而前山学堂,则是弟子们学习内功心法和理论知识的地方,二者所授内容不同。每日课程,由当日值殿道人负责分配。

    值殿道人也是门中弟子,每日轮流排班,其中师兄或是武功佼佼者会被分配到学堂或者练功场进行授业工作;师弟或是功力较差的则负责执勤、巡逻等工作。值班通常为师叔们负责编排,亲传弟子因为身份不同,多数时候都不负责值殿工作。

    靠近悬崖一侧,离开练武场,是一座“后花园”,园中栽有许多松树和花艺,园子中心是由矮树组建出的中型迷宫,迷宫四周分别有两个入口,八个口相互连通,迷宫中心是一座白色凉亭。园内面积颇大,是山中弟子闲暇时游览放松之处,所以环境格外优雅。

    穿过后花园,是悬崖深处,在悬崖边也有一座凉亭,不过这个看上去就要小很多,仅能同时容纳两人,凉亭上写有“揽胜亭”三字,由两名值殿道人把守。揽胜亭平时是不让人靠近的,但看到翊棠白衣身份,值殿道人行礼后,也没有阻拦。止息恭敬站在亭外,翊棠则显然没注意到这儿“禁地”的“身份”,径直走入亭中,向外望去,便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不知是浮云还是薄雾,笼罩在深渊之中,颇有意境。

    止息介绍,这座“揽胜亭”相传是处置叛教弟子所用,为本门禁地,平时不得擅入。所以,这里也可以理解为“刑场”,不过至于如何处置,门中弟子都不不知道,因为除了天尊、七君和白衣弟子,其他人平时是无法进入的。止息入山也有数年,一直都未启动过这里,所以可能只是一种传言。

    穿过“后花园”又回到“练功场”,这次沿着溪流方向,穿过院门,是素衣弟子休息生活区域,再穿过一座院门,行走片刻,便能看到一座座石碑,每座石碑中都嵌入一把宝剑。

    这儿便是“剑冢”,本门弟子长眠的地方。石碑虽然不大,但上面都详细刻有名字和籍贯,以及一些与本门有关的简单生平,如入门时间,过世原因,重要成就等;青玉派以“剑”为武器,所以每名弟子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佩剑各有名字,追随主人,所以主人去世,佩剑也要融进石碑,与墓主长眠。

    看到多数人都是相同死因,翊棠指着面前石碑好奇问道:“止息,我看这里多数人都卒于‘白马之盟’,这是怎么回事?”

    止息微微皱眉,暗自握紧拳头:“这还要从‘白马谷’说起……白马谷隐于石州境内九凤山中,白马匪徒经常昼伏夜出,打家劫舍,抢劫官商,因此经常被朝廷追剿,然那九凤山中常有飞禽走兽出没,而白马老巢又隐藏在山谷之中,因此多次征讨未果。后前线战事吃紧,朝廷无力顾及,虽有重金通缉,但敢入者甚少。因此朝廷时常向武林各派发布追剿令。‘白马之盟’就是其中一次追剿,也是目前最大的围剿活动。三年前,江湖四大门派掌门商议,组建武林联盟,向白马谷发动总攻,起初颇有成效,一度打入老巢,然而谷内环境十分复杂,又常年被雾气和瘴气笼罩,四大门派死伤者不计其数,后来各派为保留实力,擅自撤出,仅剩我们青玉派一支坚守,在兰傲大师父带领下,虽然数次深入谷底进攻,但谷内分布大小山洞五十余座,各个深不见底,很多师兄弟都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由于门派其他门派支援,最后只得作罢。经此一役,各门派间也都生了间隙,相互防备,少有往来,至今也再无如此大规模的征讨,只是白白枉死了众多师兄弟!”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0章 武林各派
    值殿道人送来两盏茶水,屋舍内,止息绘声绘色的讲述武林各派,翊棠直直看着门外石阶,听得入神。

    武林之中大小门派无数,但真正称得上武林正派的,只有四家,按照门前排名顺序,分别是——普生寺、青玉派、新月派和御拳馆。

    普生寺为千年古刹,起源已无从考究。位于汝州境内,寺内翠柏参天,环境清幽,禅意甚浓。尊奉“周遍法界、普度众生”为法则,与世无争。因收藏《普生经》而得名,古寺能历经战火而屹立,全凭于此,然此经书为门派秘传,无人可见。

    传闻东晋时期,战乱不止、山河破碎,西域高僧凭《普生经》安定一方,因此深得百姓爱戴,建寺供奉,尊西域高僧为“神武圣僧”。高僧也广收门徒,传教授业,佑一方平安。然至唐朝末年,武宗灭佛,经历“会昌法难”,《普生经》流失,虽有传闻《普生经》一直藏于藏经阁中,然其弟子武功日益减弱,因此江湖可信度甚低。

    说到这儿,翊棠想起身上那半册经书,止息所说竟与当日叶豪介绍的如出一辙,只字不差。原来这江湖说书之人所言,也并非道听途说。不过经书中所述,皆是草药理论,并没有武功绝学,恐怕,自己这半册经书真是假本。见他若有所思,止息询问缘由,翊棠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止息这才继续介绍。

    位于武林正派第二的则是青玉派,这山庄原是道观,传道受业,并没有武功绝学,但是自懿宗“佞佛”之后,道观受到朝廷和武林败类洗劫,一度荒废。后武剑天尊入驻,更名为“万剑山庄”,广集天下英才,并凭借高超武艺终在武林之中立足。门派凭借武林中良好口碑,威望极高,一度超越普生寺,却受到“佞佛”影响,被朝廷压制,难以撼动普生寺“武林至尊”地位。

    本门内功心法高超,修炼之时,又引入道家经典,因此十分修心养性。外功以剑法为主,内外双修,外修剑形,内修剑气。本门弟子所行多为仗义之事,因此被江湖赞誉“君子剑”。不过剑气对自身内功修养要求极高,所以除了亲传弟子,门室弟子能使用的少之又少。

    “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说的便是新月派。

    传言隋唐交替之际,连年战事,导致登州附近男丁被各方势力征召,村中仅留妇孺之辈。城中地势低洼,又逢水灾肆虐,一时间各处闹了饥荒。面对惊涛骇浪,百姓们生活无望。村中老人竟号召以女童为祭,乞盼平息水患;更有甚者联合附近水寇,以家中年轻女子为质,求得温饱。

    在少女们绝望的哭喊中,忽有一人踏浪而来,虽是满头白发,却容颜未老。数次拯救少女于江河之上,并消除当地水寇,佑一方平安。说来也怪,自白发婆婆出现后,水灾竟逐渐平息。

    不过她从不过多停留,甚至不言一语。被她所救女子不计其数,却又无一例外被她带入海中,直至地方安宁,那些女子自此杳无音信。当地人一直坚信,她就是这海中之神,被她带走的那些女子就是她选中的“祭品”,因此当地百姓,每逢十五都会选出几名年轻女子作为祭品,献于海上,只为寻得一方安宁。

    直至武周年间,某天从海中驶来数艘船只,船上皆为女子,各个威风凛凛。为首者自称“天香婆婆”,是新月派第三代掌门。新月派创立于登州海域大竹岛中,其创派祖师便是世人口中的“银发海王”,所收女子均为门派弟子,并非“祭品”,传授武艺。自此,当地百姓便再无“海祭”,反而越来越多好奇之人,想要登岛一看究竟,却鲜有人寻得,少数登岛人中多数死于毒蛇之口而未见新月派一人,久而久之,除了新月派定期会来帮助穷苦人家之外,再无人寻觅大竹岛所在。

    新月派弟子虽以长鞭、双剑为武器,但却善用暗器,精通毒术。一度为武林所不耻,但所行之事皆为善举,又常常救助各地百姓,所以被朝廷列入名门正派之中。

    这最后一位,便是御拳馆。

    御拳馆建馆于华山之巅,以“武圣”关羽为信仰,门庭立有关公像。传言东汉末年的童渊为创门人“玉真子”祖师。天佑三年避乱华山之巅,后创馆授徒,不问世事。

    创馆虽短,却在短短二十年间立足于江湖乱世,全凭其精湛的枪法、刀法及拳法。所授弟子,多为朝廷效力,培养出诸多禁卫军首领及教头。因此江湖威望颇高,一举成为江湖四大门派之一,在华洲城中设有分馆。

    创门人厌恶朝廷争斗,且久有避世之念,终于天佑二十年四月外出云游,再无归期。御拳馆一时间群龙无首,内部争斗时有发生,其弟子之间相互诋毁,水火不容。同光二年,掌门人多年未归,众弟子决议内设擂台,以决掌门之位。

    擂台比武持续三天,三大派系难决胜负,虽各有输赢,却依旧互相不服,只好立“三派门约”,设立三系分支,各自授徒,互不干涉。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1章 入门学习
    翊棠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还算温,不是太凉,看着止息端着茶碟,微开茶盖,小酌几口又放下,于是又催促他讲述。止息放下茶杯,回想刚刚所言之处,长出口气,继续说着。

    随着时局变幻,纷扰不断,江湖也动荡不安,常有门派新立,同样也不断有门派覆灭,因此小门小派众多,能力参差不齐,其中能立足一方,并有一点建树的寥寥无几。如今颇具一定势力的,细数开来,也只有四家而已。

    要说其中最不堪,难以启齿的,就是这秀花坊。秀花坊位于京兆府内,始建于神龙元年,本为男人寻欢作乐之所。

    天佑元年,朱温发兵攻陷长安,大肆贬逐朝官,屠杀百姓,投尸于河,并挟持唐昭宗迁都洛阳。一时间长安城横尸遍野,不复昔日繁荣景象。

    半年后,时局稍作稳定,昔日秀花坊姑娘们无求生之术,便又聚集一起,重操旧业。但在这兵荒马乱之际,盗贼四起,官兵亦是横征暴敛,因此秀花坊的日子并不好过。直至天佑三年,流寇再次光顾秀花坊,奸淫掳掠,抢劫珠宝,正当他们得意之时,一行短衣著裙女子突然出现,三两下便消灭流寇,众女人纷纷跪拜恩人。

    从服饰穿着上可以认出,这一行并非中原之人,后来慢慢了解,才知她们原是南诏国宗室。

    当年,郑买嗣发动叛变,将南诏宗室八百余人全部杀光,自立为帝,国号“大长和”。这一行人侥幸逃脱,本欲与大唐说和,请求发兵支援,无奈大唐帝国竟也遭受灾祸。为完成复仇大业,一行人改姓为“段”,隐居秀花坊中,用自身武艺佑一方平安。

    坊主自称“段婆婆”,常年以面纱遮脸,一心策划复仇大业,为不打草惊蛇,平日里从不干涉秀花坊经营。而秀花坊在老鸨的主持下,依旧重操旧业,私下里秘密收徒授业。

    起初坊内弟子在江湖中鲜有出没,在朝廷“追缴令”下,才勉强出山,江湖中对其也渐渐有了了解。坊内弟子所用兵器颇为混乱,有双环、爪刺、毒虫等,据传,有“四秀”常年留守坊内,所用兵器竟为“琴、棋、笔、墨”,且内功了得,因此秀花坊威望也日益增高,曾一度超越御拳馆。但其行男女苟合之事,为江湖所不耻,难入“正派”行列。

    而玄机门的背景就更为传奇——玄机门前身为“玄机宫”,也曾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民间颇有威望,因朝廷干涉,被强行遣散,在江湖和民间引起强烈抵制,后来朝廷对外宣称其掌门被诏为“护国法师”方才平息民怨。

    其外家弟子听闻后几番寻找未果,为复兴师门,于xz重建门派,并取名“玄机门”,收徒传道。门派复建时间较短,且掌门武功未得精髓,加之朝廷压制,因此不敢声张,如今仅为江湖小门小派。

    而兴昌镖局则与寻常镖局无异,做的是专门保护财物和人身安全的买卖。因江湖动荡,流寇四起,镖局生意更加火爆,却平添诸多风险。

    总镖头熊安因“城门悬马”而名声大噪,导致各地流寇听闻“兴昌镖局”名号均不敢造次,地处沧州境内。

    相较而言,斧钺帮就有些不入流了。

    他们原是沂州附近私盐贩子,贩卖私盐而获暴利,尽管朝廷多次围剿,却都未能完全剿灭。唐朝后期,时局动荡,也就无暇顾及。

    私盐贩子因此愈加猖獗,甚至开始公然贩卖私盐,更有许多官吏、军人加入其中。市场日益混乱,盐贩钱森组织一众人马,整顿市场秩序,制定多条行规。一行人多以斧钺为器,因此江湖人称“斧钺帮”。久而久之,沂州附近私盐市场竟变得井然有序。钱森从交易中抽取红利,并按期向朝廷官吏上缴“税银”,得以在沂州一代发展壮大。

    这各门各派,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翊棠听得颇为精彩,大为赞叹。对于他们,止息则习以为常,并不惊讶,只是倍感口渴,又将茶水一饮而尽。翊棠本欲再次呼唤值殿道人续茶,却被止息阻止:“青歌师兄,不用劳烦他人,只是这天色不早,我真的该去练功了。”

    翊棠不好挽留,只得说道:“好吧,那我就不再挽留了。”随后二人起身,向外走去。庭院外,翊棠拱手送别:“今日有劳,让我对这山庄环境及各大门派熟悉许多。”

    止息拱手行礼拜别:“青歌师兄过誉,他日如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唤我便是。”二人拜别。

    看着他走远,翊棠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决定去前山学堂学习。可在他来到学堂之时,堂内众人竟放下书卷,纷纷起身行礼。正在授课的值殿道人知道他是来学习的,却无论怎么说,都不敢教授知识,反而请他上前授业。初入门派,没有半点理论,翊棠如何担待得起如此大任。见无法推脱,只得道别回到舍内。

    晚饭依旧不见曹金身影。饭后,他追上昔日几位关系较好的“青衣”询问,自昨日分别之后,众人也不知曹金如今身在何处,想是应在兰楚师叔那里学习,才稍有心安。

    在练功场内,众弟子练功,本想跟着学习一二,然而众人见他,皆不敢教授。为了不影响他人学习,只得再次回到舍内。

    看着空旷安静的屋子,翊棠心中有些落寞,想到山中弟子见到自己的情形,自感难以融入,于是爬上屋顶,看着星空愣神。皎洁的月光映着自己,虽是惬意,却显得有些不得志。思量许久,终于找到办法!于是急忙赶往门室弟子宿舍处,将止息叫出,伏在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2章 师门责罚
    翊棠在山中修炼,常常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时常别人去吃饭,自己还在单独练习,甚至晚上练功都会投入到清晨鸡鸣。就这样,独自修炼近两个月。

    天还未亮,鸡鸣声已经响起,翊棠微微睁眼,朦朦胧胧的清晨,黑色的天空透着白光。用力挤挤眼,下意识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刚要迈步,双腿却不听使唤,险些摔个跟头。这才反应过来,昨夜练剑太累,便想着扎个马步休息,不成想,竟睡着了。如今两腿不知是冻得还是累的麻木。

    翊棠显然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了,无奈的转动几下脖子,活动筋骨,又锤了锤后背。腿下突然传来一阵酥麻感,疼的翊棠不由得打个寒颤,发出销魂般的呻吟。

    “胡叫什么。”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冷冷声音。

    翊棠瞬间清醒,兴奋的转身:“青诀师兄!”

    青诀脸上肌肉明显微微上浮漏出一丝笑意,却又被他“及时”扳回,冷漠说道:“站着睡?”

    翊棠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昨晚练功睡着了……”没等他说完,青诀又轻轻踢了他另一只腿,酥麻感引得他不由得又呻吟一声。

    “不得邪淫!”青诀声调明显高了几分。翊棠连忙捂住嘴,见他样子好笑,青诀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句笑声。

    “青诀师兄,你笑了!真好看。”翊棠第一次见他笑,发出花痴般的感叹。

    青诀瞬间恢复冷漠的神情,叮嘱他:“以后不得这样,否则双腿难保。”说罢,拂袖而去。

    翊棠双腿逐渐有了感觉,强忍酥麻,踉跄的跟过去:“青诀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师父也回来了吗?”

    青诀并未理他,继续向主殿而去,翊棠像个跟屁虫似的,围在她身边问东问西。

    兰世正襟危坐在主殿,见师父一脸严肃,翊棠收回笑脸,恭敬的跟随在青诀身后。进入殿内,二人躬身行礼,向师父问好。兰世喝了口手中热茶,淡淡回了句:“免礼吧。”随后示意二人坐下。青诀翊棠二人一左一右,对视而坐。兰世又喝了几口热茶,才将茶杯放下,看着殿下二人。青诀腰板挺直十分自然的坐在座位上,而另一侧的翊棠则显得有些不知所如,如坐针毡。于是问道:“青歌啊,我不在山上的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

    翊棠起身行礼,躬身回话:“回师父的话,我每日去学堂上早晚课,下午在练功场学习。”

    兰世又问:“哦?那你都学习到了什么?”

    未得师父应允,翊棠不敢起身,于是躬身回话,将所学知识一一道来。

    兰世听后又问:“学习了什么多啊?都是谁教你的?”

    “每日都有不同的值殿师父授课……”翊棠小心回答师父的话,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

    “他们都穿的什么衣服?”兰世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躬身的翊棠看着自身着装,这才意识到事件严重性,底着的头又深了几分,慌张的说:“师父,恕弟子无理。只是我穿着白衣,他们都不肯教授与我,所以才……”

    未等他说完,兰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怒道:“所以你才如此无礼?既入我门下,又怎可素衣视人?是要告诉同门其他师弟,我兰世教人无方吗?”

    “不,师父,弟子只是想勤学武功,早日成才,壮大师门!”翊棠连忙解释。

    “这么说,是我眼界太浅显,责怪错了?”兰世又厉声问道。

    “不,师父……”躬身的翊棠余光看见青诀用脚轻轻示意,这才闭嘴。

    见他终于不再顶嘴,兰世又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说道:“既然你说是为了勤学,那就让我见识下,你的学习成果吧,去庭院扎个马步我看看。”

    “是,师父。”翊棠拱手行礼,躬着身慢慢退出主殿。在庭院里,双手抱拳,扎了个深马步。

    虽说已经过了立春,但这山上的天气依旧十分冻人。庭院中的翊棠瑟瑟发抖,嘴唇微微发紫。临近晌午,青诀从主殿出来,在他肩膀和大腿上垫了两件外衣,翊棠感觉暖和许多,小声道谢。青诀却并未理他,向他身后庭院深处走去。片刻之后,将四块巨石压在他的双腿和肩膀上,巨大的压力让翊棠一时难以承受,却依旧咬牙坚持,青筋暴起。

    钟声响起,到了午饭时间,兰世带着青诀去斋堂吃饭,路过翊棠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像空气般从他面前走过。没有得到应允,翊棠虽然肚饿,却依旧坚持。午饭过后,青诀又随师父回来,将一碗米饭和一碗饭菜放在他两侧大腿的巨石上,就进屋了。闻着饭香,翊棠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闭目凝思,避免走神。

    下午阳光正盛,青诀在庭院中练剑,一招一式格外精湛,与练功场所学不同,必是本门经典,翊棠看的入神,一时间竟忘了疲惫。主殿内师父坐在椅子上休息,不一会,就传出鼾声,引得他也有些困了。好在有师兄陪伴,好受许多。

    又是一阵钟响,兰世从酣睡中醒来,出门伸个懒腰,看见翊棠,茫然的眨了眨眼,这才想起经过。再看一旁练功的青诀,不由得夸赞几句,带着他又走了出去。翊棠终于有些坚持不住,肚子饿得厉害,斜眼看了看腿上的饭菜,虽然早已没了香味,但还是格外馋人。又斜眼看了看后方,感觉没了声响,想是他们已经走远了吧。翊棠心中犯着嘀咕,想要放下石头偷吃,但又怕师父责怪,正在一筹莫展之时,肚子又传来一阵咕噜,饥饿让他丧失理智,肩上的石块也不再坚定,左右晃动。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早上师父严厉的表情,吓得他又挺直腰板,紧握拳头。高昂着头,紧咬牙关,闭目凝神,肩上的石块又恢复了稳定,不再晃动。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3章 任督二脉
    解惑堂内,翊棠每天都会研读武功心法,但很多时候都难以理解其中奥妙,《君子剑》还好一些,多是招式,而《十浊一清》就难懂许多,多数都是绕口话语,少有真正描述招式的,一时间,陷入迷茫。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每日研读,熟背于心。对于不懂之处,也会悄悄记在心里,对描绘清晰的招式,都会勤加练习。还会时常复习《武经》和基本功,常常盘坐靠墙而眠。

    每日都会有值殿道人送来饭菜,被困在屋内偶尔会觉得枯燥,想要与送饭的值殿道人攀谈,然而他们每每都是把东西放在门口,就闭门而去,从不踏入室内半步,也不回话,显得格外沉闷。翊棠也只得趁着他们开门关门的间隙,偷偷看看门外风景。不过随着时间深入,逐渐对书中招式沉迷,练习的时候经常忘记吃饭。值殿道人也不提醒,每次都会按时更换饭菜,所以,常常每天只吃一顿早饭或者晚饭。都说饱读诗书,或许读书真的能“管饱”吧。

    过了半月有余,某天青诀突然从屋外而入,翊棠见他格外亲切,上前询问近况。青诀一句“还好”便概括了所有。随后问道:“在此修炼,可还习惯?”

    翊棠连忙点头:“这里甚好,只是这书中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

    “哦?哪里。”说罢,随翊棠坐在书桌前。翻开竹简,为他解读。

    在他耐心讲解下,翊棠顿悟许多,很多思绪如会贯通,招式也衔接的更好。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天就过去了,青诀看时候不早,便起身拜别:“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改日再来。”

    翊棠起身行礼道谢,二人分别。随后的日子里,青诀只要有时间就会来看他,指导他修炼。为他讲解无法领会的句子,不好理解的,也会言传身教,亲自示范给他。因此翊棠成长很快,转眼就将书中内容完全掌握,招式也愈加娴熟顺畅。

    三月之期已到,兰世如期出现。大门一开,身后跟着两人进来,翊棠向师父、青诀师兄行礼,只是另一人十分面生,与青诀年龄身高相仿,目光如炬,浓眉鹰鼻,只是肤色有些黝黑,却显得十分健壮。见他也是一席白衣,想必也是师父弟子,便行礼道:“青别师兄。”

    青别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青歌师弟,我们并未见过,怎知是我?”

    “你我同袍,师父三位徒弟中,只有青别师兄从未谋面,由此而知。”翊棠颇有架势的解释着。

    “先前听青诀师兄说你机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青别哈哈大笑,很是欢喜。

    “师兄过誉了。”翊棠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一旁的青诀,心想,原来他也会夸人。

    “好了,别耍小聪明了,让为师看看你这三月来修行的成果吧。”兰世双手一背,走入讲桌,盘腿坐下。其他两位师兄见状,也纷纷入席,跪坐在两旁席居上。

    翊棠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像模像样的挥舞着手中佩剑,在大堂内演练起来。别看他年龄小,一招一式颇有架势,十分有力。经过青诀的指导,所迈步伐和挥剑尺寸都刚刚好,拿捏有度,甚是精彩。

    演练结束,翊棠收回佩剑,向堂上师父、师兄行礼。兰世正襟危坐,向左右两位爱徒发话:“青诀、青别,你们觉得如何?”

    青诀先答:“不瞒师父,青歌所用招式,多由我指点,因此不便评价,还是请青别师弟评鉴吧。”

    兰世点头,随后转向另一边:“那青别,你就说说看吧。”

    青别一手盘在胸口,一手抚摸着下巴,微微皱眉,认真说道:“青歌师弟挥剑刚劲有力,招式步伐也都十分标准,想必这是青诀师兄指导下所得。只是……”听到“只是”二字,众人都竖耳恭听,“只是招式过于僵硬,不够柔和,过分着重于‘形’,而失了‘态’。多加操练,可以改善。但是内功尚未成形,只得外功,尚不具威力。”

    青别指点完,翊棠向他行礼道谢,兰世接过话茬:“是的,青歌啊,你虽然已经对招式熟悉,但是缺乏实战经验。剑法应刚柔结合,虚实并进,才具威力。且招式没有固定形态,不应过分保守,可以拆开任意组合,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况且你内功尚浅,对于习武之人,还是无法应对啊。”

    “谢师父指点,只是,这内功不知该如何修进。”翊棠虚心请教。

    “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修炼内功,并非朝夕可得、轻而易举之事,需要深厚的学养沉淀、日积月累方能成形。‘学如弓弩,方才箭簇,识以领之,方能中鹄。’不能急于一时,还需勤于修炼才行啊。”说罢,起身带着青诀、青别离开。

    屋内又剩下翊棠一人,方才师父与师兄所说,虽然能够明白,不过至于如何修行,依旧没有头绪。翊棠又想起《武经》,既为本门经典,又是心法修炼,想必内功奥妙,定然藏于其中。于是,翊棠开始背诵《武经》,希望能从中顿悟。

    然而背诵半天,依旧无法了解其中奥妙,反而情绪愈加焦躁,紧闭双眼,皱眉握拳,热汗直出。背诵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情绪崩溃,一拳打在地上,竟锤出一个浅坑。

    这时,青诀推门而入,见到这般情形,上前质问。见到师兄,翊棠情绪很快好转,却十分泄气的说:“本想在《武经》中找寻方法,但我愚钝,无法领悟,因此情绪失控,才会如此。”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4章 旧友重逢
    翊棠睁开眼,兴奋的向他诉说成果,青诀将一切看在眼中,所以并不惊讶,慢慢道述:“刚刚你冲过的是‘尾闾’,也作‘长强穴’,尾者,百川之下,故称尾;闾者,聚也,水聚族之处,故称闾。尾闾位于脊柱末端,尾骨之处,是你冲过的第一个穴位,随后还要经过‘夹脊穴’、‘玉枕穴’,然后上到‘百会穴’,再下‘祖窍穴’最终回到丹田,贯穿‘任督二脉’,元气得以循环。”见他听得仔细,又皱眉叮嘱说:“元气通过‘长强穴’后最先在‘夹脊穴’卡住,‘夹脊穴’位于脊椎,需要经过一定修行才可冲脉,而‘玉枕穴’位于后脑,因此这个穴位不能硬冲,否则会伤及脑干。需要长年修行才能冲过,若有悟性,也需三五年时间,切莫急躁,若伤及脑干或是走火入魔,便会丢掉性命。”

    翊棠听得入神,但听到“玉枕穴”时,只感背后发凉,冷汗直出。若要打通任督二脉,做到元气循环,恐怕要经过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做到,自己还有很多需要修行的地方。

    见他慌张,青诀本想安慰一番,这时突然走进一人,对他们说道:“如今能打通任督二脉之人,不过寥寥,若真正做到元气循环,便能在这武林之中享有一席之位。”定睛看去,原是青别师兄,众人相互行礼后,青别一脸歉意说道:“抱歉,并非想要打断二位,只是在屋外恰好听到。”

    二人表示并不介意,于是青别继续对翊棠说道:“若能打通这‘夹脊穴’,也是十分了得的,无论轻功心法,还是外功剑法,都能如会贯通,威力大增。”

    由于担心翊棠练功心急,青诀急忙拉回幻想中的翊棠:“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切莫心急,倘若走火入魔,无药可医。”

    短短数语,又激其翊棠冷汗,急忙应道:“谨遵教诲。”

    “哎,师兄,何必打击青歌师弟呢?”青别满面笑容。

    “可是师父叫你来唤我?”青诀并未接他话茬。

    “师兄聪慧,师父有任务交与你我,命我二人随他即刻下山。”青别脸上略显尴尬。

    “好。”说罢,冲翊棠道别,推门而去。青别拜别后,急忙追上。二人就这样再次消失,仅留下翊棠一人。

    又修炼多日,依旧没有成效,元气全都堆积在“夹脊穴”,无法冲破。体内元气聚集,身上充满力量,手臂处甚至出现细微血点,每每这时,翊棠便在屋内挥剑练剑,甚至倒立蛙跳,散发内力。

    不过,也算是开始掌握内力功底,偶然间,翊棠在屋内舞剑,剑刃虽然没有碰触桌椅,却在上面留下诸多剑痕,想必是内力所致。由此,开始领悟内外兼修的剑法,提炼剑气。对《龙华剑》和《十浊一清》加以修炼。

    又过了一个多月,依旧没有冲破“夹脊穴”,某日修炼时,由于没有控制好体内元气,再次被赤炎灼烧,大吐鲜血。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第八次这样了,随着天气炎热,翊棠情绪愈发难以控制。捂着胸口,顿感沉闷烦躁。

    依旧没有师父和师兄们音讯,为了疗伤,翊棠半年来,第一次踏出木屋。虽然阳光刺眼,但许久没有出屋了,不免有些兴奋,伸个懒腰,长吸一口气,很是痛快。

    高温下,值殿道人还在坚守岗位,道服早已湿透,但他们依旧站姿挺拔,不时换班休息。

    离开解惑堂,直奔后山悬崖,原是石斛对于滋阴清热有奇效。路过练功场,炎炎夏日下,室外练功的弟子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多数都在学堂内“避暑”。

    翊棠在悬崖及后山各处采摘许多草药,无处研磨,便径直到后山“茶园”内。这后山之中,青衣数量多了许多,但多是生面孔,再也没有熟悉的人。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再进茶园,没有见到琴公和琴鸢的身影,询问才知,二人外出劳作,无奈先进药房磨药。

    药房内虽然有青衣在工作,但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些人,众人见他一席白衣,纷纷避让,不敢阻拦。翊棠虽然十分随和,想与众人攀谈,但大家都不敢应答,最终竟都跑了出去。

    翊棠在房内磨药、煎服后,顿感体内舒服许多,胸闷感明显减少,不免对《普生经》更加赞叹。为了不影响他人工作,正准备起身离去,却听屋外传来熟悉的泼辣声:“我茶园与前山素无瓜葛,如今,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太过分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猖獗!”

    翊棠期待的看向门口,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顿时喜出望外。琴鸢一身黄纱,仙气飘飘。见是翊棠,兴奋的上前抱住他,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怎么会是你!这半年,你去哪了!”

    如今的琴鸢,成长得更加亭亭玉立,修炼内功的翊棠体内热气流窜,二人相拥,顿感尴尬,便连忙推开她,别过身去。见他这般,琴鸢来了脾气:“呦,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旧友了?”

    翊棠紧闭双眼,克制心中情绪和变化的身体,慌乱解释说:“你先别过来,给我一点时间。”

    “这般神气!我倒要看看,你都长了什么本事!”琴鸢哪里是听话的人,说完径直走到他身前,这才发现他身体的变化,连忙捂住眼跑向门口,“啊!无耻!”

    翊棠也十分尴尬,连忙坐下运气,安稳之后,才起身。见她依旧捂眼站在门外,上前道歉:“对不起,是我无理,惊到你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5章 小露拳脚
    次日一早,伴随着第一声鸡鸣,翊棠缓缓睁眼,看向四周,回想起昨日之事。想要起身去后院,却将一旁的琴鸢吵醒。原来,琴鸢担心翊棠再出事,一晚上都没有离开,深夜疲顿,竟坐在一旁,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琴鸢睡醒后,下意识擦了擦口水,看到面前的翊棠,有些震惊,低头看自己衣物完好,坐在椅子上,才安稳一些。但想到他刚刚看到自己的丑态,有些害羞。

    “辛苦你了,琴鸢。”翊棠并不介意她的样子,语气十分温柔。

    “没,没有。”琴鸢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着头,“起床吧,一起去看看曹金。”说罢,起身离开。

    二人洗漱好,相约走向后院,小心推开房门,屋内虫蝇乱飞,臭味袭来。这一个多月,曹金从未离开房屋,吃喝拉撒都在屋内,虽然有青衣过来清理,但环境依旧糟糕。

    顾不得那些,二人走进去,而曹金却不在床上,经过一番找寻,才发现,他也并不在屋内。他会去哪呢?二人相互对视,自感不妙,急忙冲出,在茶园中寻找。

    发动茶园内所有人,搜遍每个角落,都没有他的身影,这下二人可慌了神。难道跑出茶园了?二人带着疑惑,正准备外出寻找。却有一人,从远处匆忙跑来。

    “鸢儿姑娘,不好了!那帮素衣道人又来后山捣乱了!”青衣喘着粗气。二人顾不得多想,在青衣的带领下,向外跑去。

    远远望去,只见几个素衣道人将一人围住,轮流殴打,地上那人满身灰尘,匍匐在地,任由他们欺辱。

    “住手!”琴鸢上前制止。

    众人这才停下,回头看去,为首者一脸堆笑:“哎呦,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鸢儿姑娘啊。”

    “凭什么打人!”琴鸢双手叉腰,质问道。

    “不怪我们,是他自己不长眼,非要撞我。”为首者一边说着,一边舔着上嘴唇,搓手上前,满脸奸笑,伸手想要拉她手。琴鸢一把闪开,见她不识趣,为首者收回笑容,提高了声调,严肃的说:“琴鸢姑娘,别不识好歹啊,我早就说过,如果你顺从与我,这里人便会好过一些,否则……”

    “否则什么?”翊棠侧身上前,将琴鸢挡在身后。

    此时的翊棠虽然年龄不大,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此刻,琴鸢看着面前这位男孩,顿感形象高大许多。

    刚刚人多混乱,素衣道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翊棠,为首者被这“好事者”打扰,心中十分不悦,但看到他白衣身份,瞬间变得“乖巧”许多,众人连忙行礼,为首者低头说道:“不知师兄在此,有失分寸,切莫责怪。”

    “你刚刚说否则什么?把话说完。”翊棠并不领情,轻声问着。

    “没,没什么,在下胡言,这就退去。”说着,准备带身后众人离开。

    “慢着,我让你们走了吗?”翊棠不依不饶。

    为首者看了看身后众人,觉得没了颜面,又看看眼前这个不大的“小孩”,恢复刚刚蛮横样子,双手交叉盘在胸口,语调高了几分:“师兄,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为难我呢?”

    “以我之见,是你们在为难这后山辛苦劳作的青衣啊?!”翊棠张开手,看了看左右围着的青衣。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帮贱民,若没有我们收留,他们早就饿死在山下了!”为首者努着嘴,嘴角微微上扬,十分轻蔑的语气。青衣们听了,都不服气,却又敢怒不敢言。

    “若没有他们,谁为你们种菜打水,你们吃什么,喝什么!”翊棠高昂着头反驳道,众人听了,心中欣慰许多。

    “这么说,师兄今日非要和我们过不去了?”为首者转了转头,活动下筋骨。

    “是又如何?今日你等若不道歉,休想离去。”翊棠也紧了紧拳头,语气强硬。

    “你个毛孩,虽穿我派道衣,但我入山多年,却从未听说有你这么大的亲传,想来,是冒充的吧!”为首者面露凶横,龇牙咧嘴恶狠狠的说道。

    “是真是假,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翊棠目光犀利,丝毫不畏惧。

    “那就得罪了!”说罢,冲身后众人呼唤道,“兄弟们,跟我一齐将他擒下,等师叔回来鉴别真伪!”

    “是!”众人齐声应答,拔剑上前。

    见这架势,青衣们纷纷后退数步,生怕把自己牵连其中。琴鸢十分担忧的叫道:“翊棠。”

    “没事,你先躲远一些,别伤到你。”翊棠小声叮嘱。昨日在园中见识到他的厉害,避免影响他,琴鸢听话的后退出去。

    众人将翊棠团团围住,挥剑上前,有的挥砍,有的去刺,有的攻上路,有的劈下盘。好在翊棠基本功扎实,左躲右闪,竟没被伤到分毫。素衣道人虽然人多,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为首者擦了擦鼻子,哼道:“小子,有点本事。”

    “就这?平日没少偷懒吧。”翊棠一边躲闪,一边回话,对付他们,游刃有余。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6章 首席弟子
    后山茶园内,众人们都忙着手中工作,彼此默契十足,做事有条不紊。院内阳光正好,此起彼伏的蝉鸣,伴随着悦耳的鸟声,格外欢快。

    入秋后,山上气温逐渐转凉,但若是在阳光下,依然十分舒适。后院内,空无一人,显得格外肃静。屋内,曹金向翊棠、琴鸢二人讲述那次分别后的种种经历。

    那日,兰楚带着曹金离开,原本以为是回庭院落脚,谁知,竟将他带到后山,曹金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依稀记得有一座凉亭式的建筑,好像是叫“揽胜亭”。

    说到此,翊棠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止息带自己游览时的对话,“揽胜亭”是本门处决叛教徒的地方,兰楚带他去那里做什么?翊棠没有打断他的话,带着疑惑继续听他讲述。

    兰楚支开值殿道人,原本以为是要跟他交代什么,所以并未起疑,反而还殷勤的问兰楚为何如此有兴致,待他来这么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兰楚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让他站在凉亭处往下看。

    曹金并没有多想,听从他的安排,然而天色较晚,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兰楚让他再仔细看看,正看得入神,突感背后一阵推力,兰楚竟将自己踹下山崖,随后就听到他的几声冷笑。

    山崖异常险峻,曹金害怕极了,就当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突然摔在一块空地上,好在沿途有很多树枝支撑,不然非要粉身碎骨不可。但即便如此,还是昏睡了很久。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是一个寒冷的深夜。寒风凛冽,四周除了干枯的尸骨和碎石外,空无一物。山谷中不时传来几声怪响,恐怖极了。然而任凭他如何撕喊,都不曾得到任何响应。

    于是,他忍着疼痛,小心查看四周环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跌入谷底,但后来发现,原来,这里只是山崖间突出的一块空地而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看着四周随处可见的白骨,多数都有摔断的痕迹,少有完整,想必,这里是青玉派的“乱葬岗”,不知有多少人像他一样,冤死在这。

    也不知这片空地距离山顶有多远,抬头望去,除了一望无际的峭壁和相对茂密的长青树、松柏外,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向下,却隐隐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应该是距离谷底不远。

    饥寒交迫的他,拖着“残躯”,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几经摸索,由最初的挣扎,探寻出路,到后来的沮丧,认清现实。陡峭的悬崖,若想要爬回去,是根本不可能的。然而想要下山,却也无路可走。只得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努力生存。

    好在,有一处不大的山洞,可以容身,遮风避寒。山洞虽然阴暗潮湿,但崖壁间会渗出一些山泉水,加上外面的积雪和山上的草根树皮和不知道是什么的野果,可以勉强维持。

    入春后,积雪开始消融,日子逐渐变得好过,终于不用再忍受寒冷。树上多了许多嫩芽,与草根树皮相比,算是美味了。入夏以后,山洞中崖壁渗出的泉水已经不够日常饮用,好在每日都有露水,加上一些昆虫、壁虎之类的,也能勉强度过。

    然而,随处可见的白骨,终将他击溃。即便眼下能够生存,但困在这方寸之地,总有一日,也会像他们一样,化作一团白骨,被人遗忘。渐渐的,丧失了对生的渴望,决定了此一生,便再次“跳崖”。

    兴许,是天不亡他,这次,他又活了下来,坠入山谷的河水之中,再次幸免。曹金认为,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于是,他决定复仇,并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轻生,要努力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于是,他有了斗志,在谷底搭建了草屋,从河水及树林中收集储备了许多食物,只要有时间,就会外出寻找出路。天无绝人之路,经过几个月的探索,他终于找到一条山路,虽然崎岖险峻,但想着能走出山谷,他便不断尝试。

    山林中,险象环生,除了灌木和陡峭的岩石外,还要时刻防备毒虫猛兽的侵扰。然而,经过数天的探索,他终是在山野间迷失方向。前无方向,后无退路,又缺少食物补给,被虫蛇连日侵扰,最终还是倒下了。

    多亏被外出寻药的青衣发现,对于“身份不明的外来人”,青衣不敢怠慢,又不敢去找前山道士,便回后山告知琴鸢定夺。就这样,曹金才再一次回到众人生活中。

    昏迷中的曹金,经常说些胡话,想必一定受到了惊吓。琴鸢本想告知兰楚师叔,然而近日他并不在山中,其他几位师叔也都不在,这才暂时将他安顿在茶园后院。自他醒来之后,不愿与人交涉,只是不断告诫着,不要告诉别人他在这里,特别是青玉派人。琴鸢一时也没了主意,直到翊棠出现。

    听完他的经历,翊棠紧握拳头,狠狠砸在床榻上,愤愤道:“兰楚师叔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琴鸢也颇为心疼,眼中泛着泪花:“曹金,想不到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真是太为难你了。”

    曹金反而显得十分平静,微微摇头说:“青玉派众人,都是表面仁义道德,实则手段毒辣,我能苟活至今,皆是天命。”

    与他经历完全相反的翊棠,十分不同意他的看法:“也不全是如此,兰世师傅和青诀师兄,就很有君子风范。”

    听他反驳,曹金先是皱眉表现反感,但很快舒缓情绪,语气无力的说:“你比我幸运,我所经历,你定不能感同身受。”

    听他这么说,翊棠一时语塞,显得十分尴尬。琴鸢见状,圆场道:“曹金,不能这么和翊棠说话,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7章 出水锈剑
    翊棠没走几步,青始从后叫住:“慢着!方才说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听闻青歌师弟今日竟帮着外人欺辱自家师弟,不知这是否合乎门规啊?”

    终于漏出邪恶嘴脸,翊棠回身说道:“我想师兄误会了,是他们先欺人在先……”

    “哦?是吗?”青始立马打断,“那帮青衣身份卑微,我青玉派收留他们已是恩典。如今他们不知感恩,反而偷懒不去劳作,我们弟子略施责罚,有何不妥?”

    来者非善,翊棠不想过多争辩,于是问道:“那依师兄之意,又该如何?”

    “你这是什么态度!兰世师叔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尊师重道都不知晓,看来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了!”说罢,青始飞身上前,一拳重重打在青歌胸口,疼得他连退数步,一口鲜血涌出。围观的素衣又神气起来,纷纷叫好。

    翊棠捂着胸口,一阵干咳,勉强应话:“师兄,你不明是非真伪,如此行事,是否不妥?”

    “嗯?还敢顶嘴?看打!”说罢,拔出佩剑,向他刺去。

    翊棠吃力的左右躲闪,没被占到半点便宜,如此,青始更是气愤,攻势愈发狠毒。翊棠闪过一击,向后退出数步,不想激化矛盾,正准备抽身离去,不料青始一个快步,提剑挡住去路:“想跑?”

    “师兄,我不愿与你发生争斗,等师傅师叔回来,是非真伪,由他们定夺。”说罢,转身准备从另一侧离开。

    “那你也得能活着等到他们回来才行!”青始不依不饶,挥剑去砍。翊棠余光看剑,转身闪躲,青始劈砍不成,又顺势提剑挑他软肋。刚刚闪过一击,此刻还未站稳身脚,眼看就要伤到自己,急忙拔剑迎击,两人佩剑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微微蹦出耀眼火花。

    青始双手握剑,增加几分力度,面露不屑:“还敢还手?不知分寸!今日,我就替家师好好教教你尊卑之道!”未等答话,青始猛地抽出佩剑,一个甩手用剑柄重重砸在他脊柱上,疼的翊棠踉跄着向前扑了两步,随后又是一个劈砍。

    翊棠忍着剧痛,再次闪过,见他如此毒辣,招招直击要害,也不敢掉以轻心,调节内力,将所学之术悉数用上。二人攻守不断转换,一会撞击在一起,贴身肉搏,一会分开,比拼剑气。原本寂静的竹林,此刻充斥着宝剑撞击之声,四周竹林也都被剑气砍出诸多剑痕,有的甚至被整齐的一片片斩断。围观的素衣道人无不表情错愕,被这紧张的打斗气氛所震撼。

    翊棠一边迎接他的进攻,一边找寻机会抽身离开。然而,青始无论在身高年龄还是力量功夫,都在翊棠之上,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若不是先前受到师傅和青诀师兄的特殊指点,此刻,恐怕早已招架不住。

    不过尽管如此,几个回合下来,翊棠也已显得体力不支,败下阵来,青始抓住机会,趁他不备,纵身跃起,双手握着佩剑自上而下,重重劈来。翊棠下意识举剑去挡,然而青始身体重量加上巨大冲力,顺势而下,势如破竹,竟将翊棠的佩剑直接斩断,好在躲闪及时,只在胸前划开一个偌大血口。而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眼见情势不对,翊棠只得落荒而逃。

    素衣见状,随着青始一同上前追赶,一边追,一边叫喧着。翊棠不曾理睬,只顾拼命逃跑,希望能够尽快甩开他们,或者碰到什么人能救自己。可这竹林本就是静心练功禁地,鲜有人烟,身后人凶狠得像要将他碎尸万段,抽筋拔骨才能解恨般。

    翊棠拿着断剑不时抵挡几次躲不开的进攻,又窜进树林,左躲右闪,好在有茂密的绿竹掩护,减缓了他们的攻势,得以喘息。

    穿过树林,来到一片空地,这里很熟悉,翊棠一眼就能看出是“剑池”所在,筋疲力尽的他被剑池“挡住”去路,回身正准备与他们谈判。不料一名素衣道人快他一步,飞身踹在咽喉处。来不及招架,重重吃了一击,被踹起半空,直直摔入剑池。

    咽喉这一击,疼的翊棠闭不拢嘴,大张着连呛好几口水,身体也越沉越深,透过水面的光芒越来越小,越来越昏暗,险些呛死过去。

    几名素衣似乎还不解气,甚至想要跃入水中抓他上来,却被青始拦住。看着水下冒出的几个硕大水泡,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池水被烧沸腾了一般。随后,气泡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有素衣担忧“这小子,该不会被淹死了吧。”、“管他呢,淹死了最好,到时候就跟师叔们说他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也免得他去告状。”众人议论纷纷,青始似乎都不太感兴趣,观察了一会,才用扫兴的语气带着众人离开。

    凭借对生的渴望,他努力合上嘴,向水面“爬去”。就在快要到达水面时,隐约听到“外面”素衣们的叫嚷,若此刻冲出水面,他们定会不饶不休,为了避免再次引起矛盾,翊棠停在原处,不再上游。

    在水下憋了许久,加上刚刚呛了几口水,听着外面还在争吵,翊棠有些坚持不住,正准备破水而出时,终于听到青始带他们离开的声音。担心有诈,翊棠只得继续坚持,观察动态。

    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母亲自小的敦敦教诲,此刻都在耳边响起。也是许久未见母亲,此刻的他,无比激动。想到自己曾经装病,只为逃避私塾先生的课,和小伙伴们去玩,而如今,大家都各自分散,不知现况如何。真想再回到从前,有大家陪伴,也有母亲保护。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8章 传授武艺
    身伤未愈,避免引得琴鸢他们担忧,翊棠总是深夜出发采药,赶在鼓声之前,将药放在茶园外,并将使用方法和用量写在纸上。在后山也很少走动,多数时间都在屋舍练功,即便有时不得不出去,也会尽量避开人,甚至,看到有素衣经过,都会急忙躲避。生怕再次碰到先前那些人,毕竟此刻,他还不想惹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没有什么比曹金更重要,在师傅和师兄回来之前,自己还是小心行事。况且,二师兄武艺超群,若被他们看到,自己定是还要吃亏的。

    几日不见翊棠,只是每日在门外按时“收货”,琴鸢有些担忧,也曾悄悄躲在角落观察,但似乎翊棠能发现自己一样,总是在她不在的时候才“出现”。只得在夜深后,留字条在门外,并用石块压住,询问原因。次日收到回信,内容很短,只是简单说明情况。

    “尚且安好,勿念。近日遵师命练功,不便往来。劳烦转告曹金,用心疗伤,愈后相见。

    ——风翊棠”

    “好你个翊棠,有了师傅忘了朋友,即便有事,也不当面说明,惹得我担忧数日!”琴鸢气得直跺脚,又看了看信,更加愤怒,“曹金曹金曹金,竟一字都没提我!真是气死我了,别让我抓着你,不然有你好受!”说罢,摔门而入。

    气话归气话,入夜后,琴鸢还是偷偷躲在房里,给他写了回信:

    “翊棠,你注意到傍晚的阳光了吗?给曹金换药后,从他房出来,我看见了一轮橙黄色的太阳,它散发出诱人的光芒,非常非常的漂亮。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想到了你,你们都散发着温暖,照亮他人。曹金他近日很好,按时吃药吃饭,只是经常询问你为何不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你安心练功,不要分神,听兰世师叔的话,别受责罚,我相信你,有一日,一定会成为盖世英雄!

    ——鸢儿”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琴鸢除了每日照顾曹金,最期待的,就是每日清晨翊棠的回信,因为只有那时,才能感受到他,也是最安心的时候。而曹金,则愈发显得暴躁,一直不见翊棠的身影,嘴里总是念叨,认为所有人都欺负他,骗他,就连翊棠都离他而去。有时,见他发火的样子,琴鸢会害怕的不知所措,只能尽力安抚他的情绪。

    今天,曹金又发火了,将琴鸢送来的早饭和汤药全都打翻在地。经过这半个多月琴鸢的悉心照料,曹金恢复的很好,已经与常人无异,他将屋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琴鸢躲在门口,一直安抚,却不见他收敛,反而破口大骂:“骗子,都是骗子!什么兄弟,什么手足,如今他会了功夫,就将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等我好了,一定要杀光他们!啊!!!”

    琴鸢正一筹莫展时,院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是骗子?”兴奋的回头去看,果然是他,那个熟悉的少年!琴鸢兴奋的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翊棠有些“难以招架”,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哈”声。

    “翊棠,你怎么了?受伤了吗?”琴鸢担忧的想要查看他“伤情”。

    翊棠小心的将她“推开”,安慰道:“没事,练功时不小心伤的。”担心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又急忙向屋内走去,与冲出屋的曹金撞个正脸。故作生气状:“你刚刚说谁是骗子呢?”

    曹金脸上有些难为情:“我不是说你……在说我自己呢……”

    翊棠看到他身后,满屋狼藉,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金更加不知所措,急忙转移话题:“你呢?最近去哪了,不是说要教我功夫吗?”

    翊棠下意识捂了捂胸前的伤,怕他们发现,又急忙放下手,支支吾吾的说:“哦…我…我近日在练功总结,想着怎么能快速教你。这不,师傅一走,我就来了。”

    “真的?那快教我!”曹金迫不及待的要求着。

    “先别着急,今天的药吃了吗?”翊棠看到散落一地药汤,故意问他。

    “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我这就吃!”说着,曹金回屋就要去“沾”地上的药汤喝。

    “别别别,我再去重新给你煎。”翊棠急忙拉住他。

    “还是先教我功夫吧。”曹金一手“沾”着药汤,一手抓住他的袖口,生怕他再次“消失”。

    “翊棠,你留下,还是我去吧。”见他们争执不下,琴鸢将“重任”揽过。

    无奈,曹金现在的状态,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只得同意。琴鸢离开后,翊棠简单查看曹金伤情,和包扎的伤口,确定恢复差不多后,才同意他的“央求”,到院外练功。

    曹金练功心切,对于基本功很是不上心,总是要求教一些更高深的武功,而不是在这儿像个傻子似的“蹲着”。翊棠耐心教导,陈述马步和基本功的重要性,曹金却怎么也听不进去。无奈,只得又教他一些剑法,曹金这才“满意”。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已是黄昏,曹金不忍翊棠离开,生怕他再次“消失”,翊棠再三保证,并在琴鸢的“开导”下,才勉强放他离开,并强调:“如果你不来,我就不吃饭,直到你出现!”颇为孩子气。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39章 冬节复始
    次日,前山举行冬节庆典,在“青玉七君”的主持下,祈福等一系列活动有条不紊的举行着。到了下午比武环节,素衣弟子一展身手,都想在各位师叔面前赢得青睐,好能有幸被收为所剩不多的“亲传弟子”。台上一人,连胜数人,颇为出彩,一时间不敢有人上前迎战,正得意时,七星台首飞下一人,一脚将他踹下擂台。那人不服,起身准备还击,但看清台上之人时,瞬间没了脾气,低头悄悄退走。

    “一帮酒囊饭袋,近年来我与师傅下山寻访,不曾过问山上事,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偷懒的吗?”只见青始盛气凌人站在台上,冲众人发话。随后又撇了一眼七星台,“也不知道六位师叔如何教导的,一代不如一代,若被天尊看到,还以为我大师傅学艺不精呢!”

    “莫要放肆!”台中又一人飞下,握剑横在面前。

    “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青结师弟。”青始应付的抱拳行礼。

    “二师兄,如此讲话,未免有些血口喷人了吧。”青结回行一礼。

    “我只是就事论事,别人都未答话,师弟又为何如此激动呢?”青始没好气的说。

    “既是比武,何须言他,我来讨教!”说罢,将剑鞘扔在一旁,拔出佩剑,发动攻势。

    “好!”青始也十分痛快,上前迎战。然而,明显青始略胜一筹,三五回合,胜负即分。并用剑头指着他,轻蔑道:“五师叔近年身体抱恙,所以只有你一位门徒,可惜你并未得到真传,甚至不如我素衣弟子,依我看,你不如脱去白衣,换上青衣算了。”

    “你!”青结侧躺在地,抱着受伤的左臂,想要起身还击。

    “青结,不得无礼。”七星台上兰杰师叔及时制止,“技不如人,莫要多言,还不退下。”师父发话,青结虽然十分不忿,却也只得缓缓退去。

    随后,除了没有弟子的兰楚师叔外,兰群、兰雄、兰碑三位师叔皆有弟子迎战,但除了三师叔兰群的小弟子青稞能与他斗个十几回合外,其他皆在十招内败下阵。

    青始在台上颇为得意,冲兰世师叔位发话:“二师叔,不知您要派哪位弟子与我比试呢?”

    兰世应道:“青始,你天资聪慧,深得本门精髓,乃我青玉派幸事,我手下三个徒儿,皆不是你的对手。”

    青始似乎并不领情:“谢师叔夸赞,不过,按规矩,每年此时,大师父们都会安排各自弟子相互比试,其他几位师叔都派了人,就差您了。”

    兰世正要发话,一旁的兰傲伸手冲他说:“是啊,二师弟,切磋而已,不要太计较结果。”

    青始接过话茬:“听闻青诀师弟武艺超群,一直没有机会讨教,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兰世一副避世远居的样子:“依我看,没有必要,各门和谐要紧。”

    “哎~师弟这么说就不对了,只是切磋拳脚,怎能说破坏各门和谐呢?当年师父在的时候,我七人不也时常比试一二吗?要不,我让青始不用佩剑?”兰傲脸上露有一丝不悦。

    兰世看了看一旁的青诀,青诀也心领神会,正要起身,却被青别抢了先。见不是青诀,青始十分不悦:“我要的人,不是你!”

    青别一脸堆笑,行礼道:“青诀师兄身体有恙,青歌师弟入门较晚,就让我来与二师兄比试比试吧。”

    “青诀,你出来!”青始依旧不悦,冲台上大喊。

    “我二人同时入门,师兄该不会是惧怕我吧?”青别故意激他。

    “就你?笑话。”说罢,提剑上前。

    “得罪了!”青别见状,拔剑迎击。战况焦灼,一连几个回合,未分胜负,台上台下正看得精彩,却见青别突然转攻为守,连连后退,一直到擂台边,并在新一轮攻势下,借机跳到台下。正当众人还未缓过神时,青别微微调整衣衫,冲台上行礼道:“二师兄果然厉害,在下输了。”说罢,一个飞身,回到七星台上,冲兰世行了一礼,兰世深知其意,满意的让他坐回原处。

    青始反而十分恼怒,但在兰傲的提醒下,也回到七星台。坐在座位,一直怒目看着他们,青诀青别不曾理会,一直看着擂台,翊棠和他对视后,害怕的缩了缩身,借两位师兄躲避视线。

    “比武意在切磋,不为胜负!今日比武就此结束,接下来,有请孔班主!”在兰傲的号令下,比武终于告一段落,孔班主是山下曲艺班的班主,常年在特殊节日,为他们表演节目,今年的演出,也格外精彩。就这样,新的一年,在欢声笑语中开始了。

    回房途中,青别一直在向青诀“邀功”:“青诀,我为你解围,你怎么也不说声‘谢谢’啊。”

    青诀自顾前行,淡淡回着:“娇纵横行,何必理他。”

    青别追问:“他那般挑衅,若不应他,还以为我们怕他!”

    青诀依旧语气平缓:“那又如何,一时之争,目光如豆。”

    青别以为他在说自己,有些生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在帮你!罢了罢了,你最高尚,是我目光短浅。”

    一旁的翊棠见情形不对,急忙解释:“青别师兄,您误会了,青诀师兄是在说二师兄呢。”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0章 初识内功
    茶园后院屋内,曹金沉默寡语,翊棠和琴鸢“变本加厉”的陈述曹金昔日经历,和近日发生种种,琴鸢担心翊棠受到责罚,撒娇式的哀求:“青诀道长,你不能责怪翊棠,实在是兰楚师叔和素衣弟子太过分,时常欺负我们后山人,翊棠他也是看不过去……”

    青诀略有思索:“我已知晓,兰楚师叔所做,不便言论,只是私传武功,有损门规。”

    曹金反而来了脾气:“若有事,责我一人便是,不要牵连他人!”

    “曹金,不得无礼。”琴鸢“责备”着他,又冲青诀“撒娇”道:“青诀道长,还请你网开一面,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

    “我可以不说,不过师父在山,青歌决不能再来。”青诀起身,准备带翊棠离开。

    “你要带他去哪?若要责罚,连我一起!”琴鸢起身阻拦。

    “回房休息。”青诀语气清淡。

    “这么说,你不会责罚他了?”琴鸢小声试探。

    “下不为例。”青诀依旧语气平淡。

    “青诀道长最好了!下次我带好吃的给你。”琴鸢开心的像个孩子。

    翊棠与曹金告别,十分不舍,而曹金似乎仍在赌气,不曾理他,琴鸢反而十分心疼:“翊棠,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翊棠不知该如何答她,回头看向门口的青诀。琴鸢又去追问:“青诀道长,翊棠他真的不能再来了吗?”

    “师父在,恐难行。”青诀淡淡回话,招呼翊棠离开。

    琴鸢有些失落,翊棠到门口跟随青诀离开,并不忘安慰她:“傻姑娘,师兄不是说了,师父在不行,若师父不在……”说罢,抬头看了看青诀。

    琴鸢也看青诀,见他不语,心领神会,叮嘱着翊棠:“太好了,翊棠,那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听师父的话,这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好,那你们等我。”说罢,又冲曹金说,“曹金,对不起。”

    “快走吧,别来烦我!”曹金显得有些暴躁。

    “曹金,你怎么能这么和翊棠说话!”琴鸢有些不忿。

    “不要怪他,是我不好。”翊棠安慰琴鸢,随后跟随青诀离开。

    到了茶园外,青诀不让琴鸢相送,并告诫她:“夜色已深,不便同往。”

    琴鸢自觉有理,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见他们走远后,有些不舍的落泪,二人终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擦擦泪水,准备回房。转头间,看见地上掉落一本书册,上前拾取,确实一本《龙华剑》,再去看二人,已不见踪迹,不知是翊棠还是青诀的好意,她兴奋的将剑谱送给曹金,曹金如视珍宝,终于露出笑脸。

    又是一年春季,山中桃花盛开,后山皆是芬芳,醉人心神。最近山下愈发不安分,朝廷更替,纷争不断,惹得武林也动荡不安,兰世准备下山搜集情报,以备不时之需,这次,他本想带着翊棠一起,顺便让他熟悉一下执行任务的过程,却被青诀阻拦:“师父,青歌年龄尚小,带在身边,多有不便,不如留他在山上修炼。”

    兰世思索一番,觉得有理,便嘱咐道:“青歌啊,你师兄所言不无道理,下次吧,但你独自在山,遇事需多隐忍,莫要招惹事端,勤加练功,不许偷懒。”

    “是,师父,弟子谨遵教诲。”翊棠深知青诀用意,心中格外感激。随后,兰世带着二位弟子下山,仅留翊棠一人。

    翊棠迫不及待的跑去茶园,突然出现,琴鸢格外开心,准备了很多饭食招待他。与食堂粗茶淡饭不同,琴鸢的手艺加上丰富的食材,吃的他直打饱嗝,琴鸢看在眼里,心中欢喜,不断叮嘱他“慢些吃”。而一旁的曹金似乎吃惯了这些,不以为然,只是不断要求他带自己练功。

    二人多月未见,饭后,相约在后院切磋比试,一来可以了解这段时间他武功进展,二来也是一件趣事。

    后院内,二人你来我往,甚是起劲,只是一旁的琴鸢看得害怕,生怕他们伤到彼此。曹金虽然剑法进步飞快,但是与翊棠比,还是差了许多,翊棠也并没有施展全力,处处避让。而曹金取胜心切,多次都险些伤到他。最后琴鸢看不下去,担忧的阻止二人:“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别伤了彼此。”

    翊棠率先收剑,笑道:“曹金,你可以啊!进步这么多。”

    曹金颇为得意:“那是当然,不过你怎么退步至这般?”

    一直在旁观看的琴鸢,自然知道原因:“曹金,你别太得意,是翊棠他让着你呢。”

    一听这话,曹金来了脾气:“别别别,你拿出真本事,咱们再来过。”说着,提起木剑,摆好架势。

    翊棠连连摆手:“我已经用了全力,是你进步太多,我都有些跟不上了。”

    “少废话,再来!”说着,就提剑来刺。

    翊棠始料未及,下意识提剑去挡,谁知动用了内力,将他震出数步。曹金有些惊愕,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周围“震开”的尘土,瞪大眼睛问他:“你刚刚这是什么功夫?”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1章 神奇秘谱
    一旁的琴鸢弹完一曲,放下古琴,见他们开心的样子,也加入其中,但看到翊棠的正脸,眉头紧锁:“翊棠,你这是怎么了?不要紧吧。”说着,为他擦拭鼻血。

    “没事,不要紧的。”看到琴鸢袖帕上的鲜血,想来是刚刚冲穴时,心神不定引起的,他用手胡乱擦了几下,将鼻血擦干,开心问道:“对了,琴鸢,你刚刚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

    一旁的曹金也应道:“是啊是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琴鸢颇为得意,两手叉腰,显得有些骄横:“那当然,我会的可多呢!”

    翊棠继续说:“起初,曲调深沉,虽自由洒脱,却气氛压抑,扰人心神;后来,曲调悠长,清雅素洁,似有满腔抱负,让人充满动力;到最后,情调突然明朗,静谧悠远,如清澈溪水,使人明朗豁达。”

    琴鸢赞叹:“想不到,你还懂音律?”

    翊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懂,只是刚刚感受到的。”

    琴鸢双手背后,缓步走向七弦琴:“这谱名为《幽兰》,共有四段,曲调清丽委婉,节奏缓慢悠扬,虽不知是何人所做,但却可以从曲中体会他创作时的情绪。琴曲开端深沉忧伤,二、三段感慨万千,末尾清澈无暇,如你所说,明朗豁达。”

    翊棠细细回味,微微点头:“典雅清静,悠远旷达,其声微而志远,确如兰花性格,整曲使人心神俱静,万籁美好。”

    在这荒山之上,难有懂音律之人,琴鸢一时聊的兴起,摆弄着琴弦感叹道:“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真的是太美了。”

    翊棠应道:“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果然享受。”

    二人一言一语,听得曹金晕头转向:“什么幽什么兰的,翊棠,你快教我,接下来怎么练。”

    琴鸢对翊棠更加钦佩,原本眼中深情流露,但被曹金这么一搅和,兴致全无,没好气的说:“曹金,你真是扫人兴致。”

    曹金倒显得更加有理:“我朝创始,以武立国,舞文弄墨的,能有什么作为。”

    “不可理喻!”琴鸢被他气得,抱琴就走。

    翊棠在后面劝阻,却无济于事,只得回来一边摇头,一边指着曹金责备道:“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怎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他人。”

    曹金似懂非懂的听着,却依旧不以为然:“她离开更好,一个女人总与我们参合在一起,也不是个事。依我看啊,你就是被她勾了魂魄,才会功力衰退的。”

    翊棠只感对牛弹琴,十分无奈:“琴鸢对我们不薄,不能如此说她。”

    曹金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勉强妥协:“好好好,都听你的。改日我向她道歉便是,翊棠,我们继续练功吧,我已冲破穴门,接下来怎么做?”

    翊棠早已没了兴致,悻悻的说:“《武经》甚是精妙,需要多加研读,方能领悟。”曹金练功心切,只求速成,依旧缠着他教自己冲下一个穴门,翊棠将当日青诀之话,悉数转告,曹金这才勉强作罢。

    二人继续在院内练功,只是翊棠惦记琴鸢情绪,所以提前收场,曹金感叹他“儿女情长,难有作为”,便独自练功。翊棠在茶园内几经寻找,都不见琴鸢身影,无奈只得回房休息。

    傍晚时分,情绪稍有恢复,回想起白日终于冲破“夹脊穴”,心中喜悦。于是继续打坐练功,去尝试下一个“玉枕穴”。几经试探,毫无进展。这“玉枕穴”与“夹脊穴”不同,虽然可以聚集“元气”,但每次冲穴,都会感到头晕目眩,难以集中精神,尝试多次,只感天旋地转,浑浑噩噩,竟昏睡过去。

    次日醒来,翊棠头痛难忍,能清晰感受到血管跳动,每跳一次,就痛一次,他捂头勉强起身,出门透气。但头痛引得心烦气躁,坐立不安,他翻阅《普生经》找寻办法,却无法集中精神,最终疼的撞墙,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晌午,微微晃动脑袋,还是十分生疼,但与早上相比,已缓和许多,不再是无法忍受的地步。他惦念曹金,整理好衣衫,就晃晃悠悠出门而去。

    路上,头痛引得腿脚无力,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来到茶园,直奔药房。从药房翻出:黄花杜鹃、防己、延胡索、细辛等药物,悉数捣碎,一部分外敷,一部分冲水饮下。休息片刻,才终于感到好些。

    正巧琴鸢来找,见他虚弱无力、面色苍白的样子,急忙上前:“翊棠,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翊棠有气无力,嘴唇苍白:“无碍,已服过药,休息片刻就好。”

    琴鸢急的快要哭了:“翊棠,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你不要瞒我,跟我说啊。”

    翊棠挺了挺身,在琴鸢的搀扶下起身,冷汗直出:“真的没事,昨日练功有些伤神,以后会多加注意,不再让你担心。”

    琴鸢止了止泪水,微微抽泣:“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也不活了。”

    翊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听你的。不说了,我们去看看曹金吧,他应该等着急了。”

    琴鸢搀扶着翊棠,缓缓走入后院,曹金早已在庭院中打坐运功,有了内力果然不同,还未等他们说话,抢先开口问道:“怎么才来?”

    翊棠出了许多虚汗,脸色逐渐好转,见他已进展到如此地步,欣慰的笑道:“想给你多留一点时间练习。”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2章 比武大会
    随后一段时间,翊棠白天陪他们练功,晚上研读《普生经》采药煎制。练功与生病不同,没有症状,只得以身试药,经常温补过盛,鼻血直流。多种药方、药物之间相互反应,时而精力充沛,难以入眠,就在院子里跑步、练功、倒立排解;时而腹泻难止,一晚跑十几趟茅房,气弱无力;更甚时,如烈火炙烤,浑身起疹;又如冰冻之寒,夏季也会呼出哈气,浑身青紫。

    避免惹人担忧,三伏天内,他也会把自己包裹严实,不让人察觉身体异样。一连数月,院舍内、身上都是中药味,让人难以靠近。

    好在师父、师兄不在,不然,肯定免不了责罚,只是苦了在院外执勤的值殿道人。

    春去秋来,树叶金黄,三人武功造诣均有提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翊棠终于研发出有助于提升内功的配方,几味草药相互混合,有内服有外用,虽然气味难为,却有助元气聚集,更好发力。不过仅仅靠药物辅助,只会提升内功功效,要想冲破穴门,还需勤加修炼,不断提升。不过,不适感减弱许多,也算收获。

    时光飞逝,岁月流转,转眼,又过了三年,曾经的“无知”少年,如今风华正茂,男子英俊帅气,女子亭亭玉立。三年间,三人关系愈发亲近,情同手足。

    又是一年冬节,青玉派如期举办庆祝活动。近年来,流离失所之人随处可见,山上门徒也新增不少,空前热闹。

    祈福等一系列活动后,大家吃过午饭,又到了比武环节。七星台上,众人端坐;擂台上,素衣弟子,各施拳脚,相互切磋,有来有往。青衣中,不乏习武之人,为求安稳,也未拜入青玉门下,借此机会,也多有上台比试,只是后山不让私自携带武器,所以均为拳脚比拼。

    擂台上,一黑脸大汉,膀大腰圆,络腮胡也不修剪,肆意“生长”,看着十分凶悍。只见他赤裸上身,臂膀雄壮,肚有赘肉,力大无比。与素衣比试,毫不畏惧,这不,又战胜一人,引得台下青衣连连叫好。

    随后,又一素衣上前应战,握剑行礼。黑脸大汉不懂礼数,忒口口水,莽撞来袭。别看他满身肥肉,行动憨实,但腿脚有力,每一步都震得擂台尘土飞扬,哐哐直响。

    素衣见状,丢掉佩剑,摆好架势。只见大汉飞身扑来,素衣侧跳躲开,大汉扑了个空,惯性作用,让他扑倒在地,惹得台下哄堂大笑。

    大汉起身,掸掸尘土,怒目横眉,嘟囔一句:“有点本事,大爷我可要认真了。”未等素衣答话,又是一个飞奔,右手握拳,重重一击,素衣虽然招架,却十分吃力,只见大汉左手抱拳,自下而上,直奔腹腔,素衣左手接拳抽不出身,只得右手去接,虽有成效,但大汉力大无穷,还是直直撞击在腹部。好在有右手减缓冲力,勉强站稳。随后,素衣两手交错,扭身背在肩头,想给他来个过肩摔,但数次发力,大汉纹丝不动。

    身后大汉哼笑道:“软弱无力,像个娘们,看我的。”随后,他挣脱束缚,躬身稳稳抱住素衣的腰,高举头顶,重重砸下,这一击,十分狠毒,恐将他腰脊震碎,后半身都是瘫痪。

    台下观众对这狠毒招式无不惊愕,有的甚至举手捂眼,不忍去看。但却听不到撞击,就连素衣的哀嚎都听不见。再去看时,却见一白衣只手将素衣托起,大汉都愣了,这人竟有如此威力,只手就能阻拦?大汉有些挂不住面,发出恶狠狠的声响,又向下用了几分力,但仍没有作用,素衣在白衣手上,纹丝不动,众人再次错愕。

    大汉怒火中烧,松开抱着的手,就去抓白衣脖领。素衣得救,道谢后匆匆退下,台上仅留二人。大汉本想将他举起,却见白衣表情略有嫌弃,用带着剑鞘的剑将他手轻轻拨开,随后用剑轻轻掸掸刚刚被抓皱的地方。

    只是轻轻一击,就将他手弹开,旁人不知,大汉却心里明白,并不是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而是感觉自己手腕处一阵酥麻,无法用力,才不得不松手。环顾四周,大家看热闹似的发出哄叫。

    大汉为了找回些颜面,借故道:“用武器,算什么英雄好汉,来与我比力气!”

    白衣将佩剑别在身后,只留一只左手向前,手掌摊平,冲他微微曲张。见他如此挑衅,大汉更来火了:“我定要将你抽筋剥皮!”说罢,又横冲直撞奔他而来。

    白衣并不慌张,两人就快要相撞时,他一个闪身,躲到一旁,轻轻伸脚,将他绊倒在地,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大汉翻身而起,再次扑来,又是一个闪身,轻易夺过。这白衣男子身手了得,闪身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分辨,就像会瞬间移动一般。

    大汉一连几次莽撞攻击,都被他闪掉,有些疲惫,蹲在地上,哈着粗气,还不忘挑衅:“你这道人,用的什么妖法。”

    白衣微微一笑,闪身至他身后,左手在他脖脊处轻轻一点,只见刚刚还穿着粗气的大汉,突然翻了白眼,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台下众人无不惊愕,甚至有人小声发问:“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面对质疑,白衣缓缓开口:“放心,我只是将他击昏而已。”随后,招呼素衣将他抬下擂台。这大汉着实笨重,足足用了八个人,才勉强将他抬走。随后,白衣冲擂台下众人说:“我本不想参加,只是见他出手过于毒辣,才不得不出手,现在,把擂台还给大家。”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3章 惊鸿一击
    屋顶,一赤衣带着三名白衣凝视着众人,其中白衣继续喊话:“兰世师叔,我师父尚在,怎可草草宣布比武结束呢?”

    见青始言语挑唆,青别起身答话:“二师兄,好久不见,还是如此犀利,想来,山下一起都很顺利!”

    青始蔑笑:“我等与武林众派商议要事,如此重任,怎敢轻怠。就是不知你们,可有天尊音讯?”

    青别毫不畏惧:“天尊神通,无影无形,怎能被我等凡人轻易查询,若能像你们一样,只是和人喝喝茶,就好喽。”

    青始讨不到半点便宜,顿时没了好气:“笑话,如今武林动荡,各门各派都在为之努力,岂能像你般儿戏?天尊失踪多年,是死是活,你们愣是一点消息也找不到,莫不成,是故意松懈?”

    见他嚣张神色,青别也不甘示弱:“天尊离山多年,若找不回,最得意的,难道不是大师父吗?”

    “放肆!师弟,你平时就是这么管教弟子的吗?”兰傲面红耳赤,向兰世问责。青别所言虽然直白,但也不无道理。若天尊不归,这青玉派便是兰傲一人说了算,每次探听天尊消息时,都在最关键时刻被莫名阻拦,因此众人早就有所怀疑,只是谁都不敢说。

    “不得无礼,还不向大师父认错。”见师父发话,青别“乖乖”行礼认错坐回原处。兰世起身行礼,“师兄,近年来,武林动荡,你与师侄多有忙碌,就连这冬节都难聚首。今日吉时已到,见你未归,便同往年一样,代你先行主持,还请师兄切勿责怪。”

    毕竟是师兄弟,又当着众人面,师弟既然说明缘由,兰傲也不好深究,便说:“武林越是不安稳,我等与各大门派就越是不能产生嫌隙,因此维护各派关系尤为重要,只是苦了众位师弟,这找寻天尊的重任就要交付你们了。”

    其他六位师叔也都起身行礼,向兰傲寒暄。兰世又说:“既然师兄已归,还请继续主持这冬节典礼。”

    “哎,我等晚至,已是失礼,师弟继续主持就好。”兰傲假意推辞。

    二人相互推诿一番,兰傲才带着三位弟子落座,“不得不”继续主持庆典:“今日比武,不知是哪位师侄摘得‘头冠’啊?”。

    这“头冠”是青玉派每年冬节比武,给最终获胜者的奖励。以“剑王座”为样,做的缩小版,上面最终会刻有比武获胜者名讳和年号。因为很像羽冠,又是第一所得,所以取名“头冠。”

    说到“头冠”,翊棠颇为得意,因为他可能是青玉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因此有些“得意忘形”,起身应道:“大师父,是我!”

    “哦?”兰傲对他十分眼生,况且怎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小毛孩赢得,因此有些起疑,随后故作稳定,“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慢着!”青始起身制止,向兰傲行礼后,冲翊棠说道,“还未与我师兄三人任一比试,‘头冠’之名,从何而来?”

    “大师父未至……”翊棠想要解释。

    “青始所说,并无道理。”兰傲突然打断他,随即对青始说道,“即是如此,青始,你就与他比划比划,做做样子,青……他还太小,不要太认真。”兰傲竟叫不出翊棠名字,勉强带过。

    “是,师父您放心,弟子绝不会与这‘小朋友’一般见识的。”说罢,冲翊棠露出一个邪恶笑脸。

    “师兄,青歌他尚且年幼,入门较晚,怎会是青始师侄对手,若要比试,不如让青别代他。”兰世替翊棠担忧。

    “哎~二师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比武台上,还从未有过替人上场的先例,况且,只是切磋,点到为止,我又怎会与青歌师弟认真呢。”青别一眼就认出翊棠,想起那日“剑池”之事,恶从心起,不想放过教训他的机会。

    “……”兰世还想坚持,但见青始已纵身越入擂台,不得不小心叮嘱翊棠,“青歌啊,你入门尚晚,武艺不精,莫要与师兄争功。”想来,翊棠年龄尚小,青始不会与他太过计较,便不再担忧,只是,他却不知,这二人先前过节。

    “是,师父。”翊棠应答一声,跃入擂台。二人先后行礼,比试开始。

    翊棠领教过他的厉害,所以不敢贸然进攻,摆出防守姿势,准备伺机而动。青始起先装装样子,二人谁都不开展,相互对视在擂台上转了几圈。只是台下青衣们看的扫兴,隐隐有人起哄,催他们动手。

    “师弟,这可就不由我了,你看台下那么多人看着呢。”青始故作好人。

    “师兄不必顾虑……”翊棠答话。

    “好!这可是你说的!”未等他说完,青始迫不及待打断,率先出击。只见他左手如拳如爪,直奔门面而来,右手握剑,紧随其后。翊棠侧头欲躲,青始见状,连忙挥剑,封他去路。本是左手先攻,右手举剑在后,但这空中突然一转,剑身抢先,后发制人。惹得翊棠不得不提剑勉强接击,剑尖直撞剑身,迸出火花。

    见攻上盘不成,又踢腿来踹,翊棠余光一扫,识破招数,率先抬脚“压”他脚面。青始左手运功,从侧面朝他脑门拍去,接连进攻,应接不暇,只得闪身而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4章 落荒而逃
    曹金飞身来袭,虽然手中并无兵器,但双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测,光是手指的功夫,就比得上佩剑威力,并隐隐透着剑气。青始起初对他的进攻并不以为然,随意闪躲,还接机嘲笑他。曹金更是愤怒至极,手上多了几分招式,或抓或戳,或劈或砍;指上剑气竟在青始脸上划下一道血口。

    青始闪至一旁,擦了擦脸,见手上的血迹,凝眉问道:“龙华剑?小子,你是什么人,怎会我青玉派功夫?”见他一身破烂衣服,不像青玉派弟子,不免有些诧异。

    “还有几分眼力,拿命来!”曹金追上继续进攻。

    这次,青始摆正姿态,与他认真过招。三两回合,就拉开差距,曹金进攻愈发无效,自乱阵脚,只得不断使用蛮力挥打。青始一个闪身,消失在眼前,曹金左右前后查看,均不见身影,正一筹莫展之时。琴鸢突然喊话:“曹金,小心,在你头上!”

    “曹金?”台上兰楚突然起身,早就看他们有些眼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都发生变化,所以并未认出,但听到这个名字时,昔日之事,全在脑中浮现。

    抬头去看,只见青始抱剑顺势戳下,大喊一声:“臭小子,去死吧!”

    眼见就要戳在身上,曹金躲闪不及,下意识蹲下爆头。青诀眼疾手快,将翊棠推到琴鸢怀中,飞身而上,抱起曹金躲至一旁。青始抱着佩剑,自上而下,直直插入地中。又被破坏“好事”,十分恼火,缓缓起身。此刻,青始身上透着阴狠之气,看着地面,将佩剑狠狠晃了晃,缓缓拔出,眼神淫邪:“又来捣乱,一次一次又一次。”突然,冲青诀咆哮道,“你到底要干些什么!”说着,举剑而上。

    青诀将曹金“按”到身后,提剑迎击。终于圆了青始三年前的“梦”,有机会和青诀一较高下。很少见青诀出手,除了上山那次,这是第二次。

    二人拼杀在一起,佩剑碰撞,迸发出猛烈火花,可见用力之深。与刚刚不同,这二人都是派内一等一高手,打斗格外激烈。只见他们或攻或闪,完全没有防御姿态,都是以攻为守,招式不断更换,或近身肉搏,或远离较量内力,或飞起空中比拼,或在地上扭打,甚是精彩。

    这边,曹金看的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原来,这武功竟有这般威力,自己与之相比,如同儿戏。

    “孽徒!”兰楚不知何时出现,横剑在前,冲他喊道。

    “谁是你徒弟!”曹金不服气。

    “孽徒,我当你早就死于山下,不想竟苟活至今,还敢留在我青玉派内,找死!”说着,一个瞬身贴近他脸庞,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提剑准备刺他腰腹。

    “师弟,他是你徒弟,怎可如此?”兰世及时出现,将曹金拉走,冲他问道。

    “我兰楚,没有这种孽徒!”兰楚横着嘴。

    “那日我二人同时收徒,岂是儿戏?”兰世追问。

    “这……”兰楚不知如何应答,转念一想,又怒目相对,“我从未授其武功,但你刚才也见了,他用的却是我门《龙华剑》法,定是偷学,按照门规,应斩断双腿,轰赶出山!”

    “这龙华剑乃本门秘术,你若未授,他又怎会……”兰世原本正义凌然,突然想到曹金与翊棠的关系。若真如他所说,未授武功,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想到这儿,不禁语塞。

    “师兄,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整肃门风!”兰楚挥剑上挑,一道剑气从脚下驶出,奔曹金而去。

    “不可!”兰世挥剑拦住,两股剑气在地上划出清晰裂痕,相撞四散而去。兰楚毫无犹豫,飞身来攻,兰世无奈,纵身来挡,二人又扭打在一起。

    “真是荒唐!”台上兰傲也坐不住了,飞身而下,加入其中,二位弟子紧随其后,青别也赶来支援。

    “莫管我,去帮你师兄!”见青诀以一敌三甚是吃力,兰世放心不下,叮嘱青别过去帮忙。兰世以一敌二,虽然不能取胜,但迂回防守,也不是很困难。再看青诀,大师兄和三师兄加入后,明显吃力,几次都险些被伤,青别急忙过去。

    台下台上众人看得紧张,却都不敢上去帮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得静静观看,伺机而动。

    台上两股势力焦灼在一起,曹金看的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更加坚定了自己练武决心,琴鸢抱着昏迷的翊棠,哭成泪人,无心再管其他。

    台上一白衣趁将青诀、青别二人分开,引青诀到一旁,趁机小声说道:“青诀师弟,如此下去,两败俱伤,台上恶虎可都看着咱们呢。”青诀冲台上扫了一眼,见几位师叔大多都不紧张,反而一副看戏姿态,微微点头。白衣又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你我争斗,于二位师父并无半点好处,不如,趁机将你师弟带走,平息此事。”

    二人又过数招,青诀面如镀霜,语气平缓:“大师兄真愿帮我?”

    大师兄冷笑一声:“我知你武功造诣甚高,但我若使出全力,想必你二人定讨不到半点好处,何故疑我?”

    青诀回想刚才,几次险情似乎都是他从中化解,这才相信:“我当如何?”

    见他终于打消疑虑,大师兄借机说道:“你带他们离去,我自有法挡住两位师弟。”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5章 风餐露宿
    曹金背着翊棠领着琴鸢,一路没敢过多停歇,即便身后早已没了动静,也丝毫不敢懈怠,偶尔实在走不动了,也要找个隐秘的草丛歇脚,精神高度集中,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立马躲起来,确定安全后,才敢前行。

    到了山下,天色已黑,琴鸢累得举步维艰,荒山野岭,无处安脚,只能咬牙坚持。前路不明,摸黑前行,走到岔口,二人分辨不清,琴鸢询问出路,曹金和她要过一个铜板,正面向左,背面向右,全靠天意。往后,每个岔口如此,即便遇到多个岔路,也只是多掷几次铜板的事。

    走出许久,二人都已体力不支,琴鸢小声试探,曹金回头看看来路,心想:“已走出这么远,都没人来追,况且沿途岔路甚多,想来也不会被轻易找到。”看着背上昏迷的翊棠,和身上湿透又风干的衣服,再看看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的琴鸢,于是下定决心,就此休息。

    琴鸢从曹金背上小心接过翊棠,二人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空地,将他安置,见他浑身伤痕,昏迷不醒,琴鸢心中十分心疼,不禁抽泣:“曹金,你说翊棠他还能醒过来吗?”

    “当然能!不然怎么能做我兄弟?”曹金浓眉紧皱。

    “可……可他气息好弱。”琴鸢哭的更伤心了。

    曹金沉默不语,二人谁都不说话,黑夜中,除了风声,就是琴鸢抽泣的声响。曹金听得心烦,看看四周漆黑一片,起身说道:“我去找些柴火和食物,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听他要走,琴鸢看了看四周,害怕的说:“不,不要离开!我害怕。”

    “怕什么,早上那般凶险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说着,不顾她的感受,独自离开。

    琴鸢本欲追他,却放心不下翊棠,见他很快消失在黑夜中,周围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怪响,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衫。

    过了许久,也不见曹金回来,琴鸢心生恐惧,好在翊棠躺在旁边,给她一丝安慰。小心趴在胸口,听着有条不紊的心跳,心中多了几分安定。再抬头,借着月光,看他棱角分明的俊俏脸蛋,脸上不觉间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此刻,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但若要自己为他舍下一切,纵使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想到这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脸颊。如沸腾开水般烫手:“这可怎么办!”又摸他额头,比脸颊还要热上几分,这可慌了神。

    如果昏倒的是自己,翊棠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可换了自己,怎么就没了主意呢?琴鸢正自责着,突然发现地上星星散散的积雪,心生欢喜,跑去捧起一捧。这山下温度不如山顶,积不住雪,刚刚捧起就化成雪水,不过冰冰凉凉再合适不过,兴奋的跑回,将两只小手放在他的脸上,一冷一热,却有一丝舒适。想来,翊棠此刻,也很舒服吧。于是又去捧了一捧,来回几次,舒适感渐退,只感十指关节如针锥般疼痛难忍,却仍然咬牙坚持。

    附近的雪没了,又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取,虽然黑夜惧人,但她还是鼓起胆子,毕竟此刻,没什么比他更重要的了。

    几番折腾,翊棠的温度下降许多,终于不再那么烤人,正欣慰时,曹金一手拎着两只野兔,一手握着几支干柴回来,看到琴鸢紫红的双手和翊棠满脸的雪水,一脸疑惑:“这是……?”

    琴鸢缩了缩手,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翊棠额头烫的很,我用雪水给他降温。”

    “哦……”曹金怔了怔,想不到,琴鸢竟会为翊棠这般付出,随后很快恢复神情,将兔子甩在地上,蹲身生火。

    琴鸢拨弄了下地上的兔子问道:“这大半夜的,你在哪打到的?”

    “哦~路上捡到,冻死的。”曹金头也不回,专心生火。

    “真可怜。”琴鸢喃喃一句,放心不下翊棠,又回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升温,长舒口气。

    冬天的柴火有些发潮,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升起火,潮湿的柴火燃烧发出啪啪的声响,反而让二人觉得有些舒心。琴鸢凑上前,烤着冰冷的手,满脸欣慰:“你看这火,多温暖。”

    “火当然暖和了!”曹金在一旁,用随身的小刀剥着兔皮。

    “要是没有纷争,一直都这样生活,有的吃,有的穿,冻不着,该多幸福啊。”琴鸢眼中满是篝火带来的温暖。

    “只可惜,人心太坏,总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曹金用刀刮刮鼻子,感叹一句。

    “我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只要我们一心向善,上天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琴鸢反驳道。

    “在山上那么多年,你还没见识到他们的嘴脸吗?还名门正派呢,我看就是一群流氓败类!”曹金感觉刀有些顿,来到琴鸢身旁,在火堆中烤了烤,眼睛一转,颇有兴致的又问:“你说,名门正派都如此,那所谓的邪魔外道,是不是都是磊落君子啊?”说完,脸上漏出坏坏一笑,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这个逻辑。

    “教派本无好坏,善恶皆在人心。”见他没有反应,琴鸢又说,“人们拿起武器,起初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后来有了本事,却用它去伤害别人,你说能是武器的过错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6章 牧猪奴戏
    曹金一股脑,钻进巷尾一间铺子,被门内两名大汉拦住:“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乱闯?”

    “当然知道!”曹金高昂着头。

    “知道还敢闯,活腻了你!”大汉比了比拳头。

    “这开门做生意,还有不让客人进的?”曹金颇有微词。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大汉推着曹金往外赶。

    “我今儿还偏进不可了!”曹金卯足力气往里钻,两边较劲发出声响,引得屋内众人围观。

    “什么事?这般吵闹。”一绫罗绸缎“贵人”从人群中挤出,喝止他们。

    “大人,这臭叫花子来捣乱!”大汉行礼,指着曹金说。

    “一个饿肚子的可怜人而已,打发几个铜钱赶走就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贵人”倒是大气,扔下几个铜板转身就走。

    “慢着,谁稀罕你的臭钱,我自己有!”曹金叫住他。

    “哟?”“贵人”一听,来了兴致,笑嘻嘻的回头冲他,“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银两?”

    “都在这儿了。”曹金伸出手掌,漏出两个铜钱,“等等,这儿还有一个。”说着,将先前“指路”的铜板也拿出来,放在手心上。

    “大胆!竟敢儿戏与我!”见只有三个铜钱,贵人立马变了脸,招呼左右上前。

    “这开门做生意,还有嫌钱少不收的道理?不怕惹了财神吗?”曹金懂得他们规矩,故意搬出底牌。

    贵人看了一眼台前高高供起的财神,伸手制止旁人,又换回笑脸:“想不到,你这小孩对我们这行颇为了解,那好,我就借你一两银子,赢了算你的,输了就赶紧给我滚蛋!”

    曹金“诡计”得逞,接过贵人手中白银,跑到一个案前,案后之人抬头看看贵人,见他不耐烦的仰仰头,才漏出喜悦笑脸,在空中用力摇了几下手中骰盅,“啪”的一下拍在案子上,笑脸问道:“大人,你是开大还是开小?”只见曹金侧头闭目,双眉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围观众人皆伸头看他,见他没有反应,那人微微探头,又问:“大人,开大还是开小啊?”

    曹金自幼就在赌场中混,早已练就特殊本领,方才骰子在骰盅里运作的情景,都在他脑中呈现,确定之后,将手中银两“啪”的拍在案台“大”字上面:“三、四、六,大!”

    方才还屏息看他,突然睁眼押注,着实吓了众人一跳。荷官回回神,大喊一声:“买定离手!”随即打开骰盅,怔怔的看着盅中的三个骰子,吃惊的说:“三、四、六,十三点大!”

    神了!不仅猜中大小,还能猜出点数,众人无不惊奇。

    “三、二、四,大!”

    “一、三、三,小!”

    “一、一、二、小!”

    ……

    一连几场,曹金全都猜中,面前银两堆成一座小山,荷官额头带汗,举手轻轻擦拭,小心试探:“押大押小?”

    曹金轻轻一瞥,扣着鼻子,将面前银堆堆到案中,毫不在意的说:“四、五、五,大!”荷官可是压力巨大,按着骰盅的手微微发抖,迟迟不肯掀开。曹金又瞥了一眼,“算了,这局我不要了。”说着,将案上银两抱回,准备离开。

    “慢着!”贵人突然出现,用手中拐杖将银两拉回,一脸堆笑:“买定离手,岂有中途离场的道理啊。”又冲着荷官点点头。

    荷官手心冒汗,打开骰盅,声音发抖:“四、五、五,十四点大~”

    围观众人拍掌叫好,荷官看了一眼贵人,悄悄退去。见曹金正开心的数着银堆,便用拐杖拍了拍案子,问道:“小兄弟,想不到,你还有些能耐,要不要,和我再玩一把?”方才没仔细看他,曹金这时认真打量,只感这个人有些奇怪,像个猴子穿着人的衣服一样滑稽,不禁笑出声。贵人一脸诧异:“你笑什么?”

    曹金憋着笑,问他:“你叫什么?”

    贵人先是一惊,随后回道:“我姓侯,这里的人都尊我一句‘侯万金’。”

    “侯?猴?”曹金笑得更大声了。

    贵人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感自己受到极大侮辱,身后两大汉上前一步,挺挺胸板,怒道:“小子,我家大人和你说话呢!”

    曹金见情形不对,清了清嗓子,正经的回道:“好啊,玩什么?”

    侯万金指了指骰子:“还比大小,如何?”

    曹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自己十分自信,说道:“哦?你不信我?”

    侯万金阴阴一笑,拐杖挑起桌上三支骰子至空中,另一手拿着骰盅接住,快速摇晃,啪的,拍在案上:“小兄弟,压大还是压小啊?”

    曹金感觉不妙,想不到,这人竟有如此本事,但在赌场混多了,见识的也多,自然也不心慌,微微摇头蔑笑:“大小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猜点数。我猜一点!您呢?”侯万金面色一惊,手按骰盅,曹金察觉不对,伸手去按,“侯老板,你这样,可就不太厚道了啊。”

    侯万金本想做些手脚,见被识破,只得作罢,利索的打开骰盅,笑道:“小兄弟,有点本事!”只见三支骰子高高叠起,最上面正是红红的“一点”!众人惊叹,齐声叫好!侯万金命人从后拿出一盘银锭,说道:“小兄弟,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曹金警觉的说:“哈,玩什么?”

    侯万金命人取来一金碗,碗中堆积如山的盛着铜钱,又取来一个纯金瓦罐,这房内众人都是赌场常客,却都摸不到门路。侯万金看了看众人,得意道:“我用这瓦罐从碗里随意称取,我们轮流猜单双,三局为限,多者为胜,如何?”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7章 略施小计
    赌场内,众人不明所以,只见侯万金一手举着一半铜钱,来回比对查看,一脸错愕。

    “侯老板,谁输谁赢啊?”曹金一脸得意。

    侯万金许久不回应,仔细查看后,将铜钱拍在案上,叹气道:“是我输了。”

    “啊?”众人大张着口,齐声发问。

    面对众人,侯万金解释道:“虽是两半铜钱,但却不是同一枚,无法重叠合拢,应算作两枚,所以,是我侯某人输了。”这侯万金虽然不太讲究,但对赌场还算尊重,并没有过多狡辩。反而对曹金多了几分敬佩。只是,这堆积如山,白花花的银子,他是怎么也舍不得,命人重新换了一碗铜钱,拿着瓦罐说:“最后一局,确定要比吗?”

    曹金见识过他的诡计,但却有了兴致,伸手说道:“请吧!”

    “好!”侯万金痛快的大吼一声,一手高举金碗,一手拖着瓦罐,自上而下悉数倒下,倒空后,将瓦罐在空中快速摇晃一番,啪的扣下,抬头看他。

    曹金闭眼静息,仔细倾听,这次,铜钱数量之多,足足有半个瓦罐,声音沉闷,但也不是不能分辨。突然睁大双眼,大叫道:“双!”

    侯万金摇头:“你可想好了,要是输了,先前这些,可就都白费了。”

    曹金十分自信:“可若是我赢了,你可要三倍赔我!”

    “我侯某人向来说话算话!”侯万金语气坚定。

    “有您这话,妥了!”曹金抱拳行礼。

    “好,你这小兄弟,我交了!”说罢,准备开罐。

    “慢着!”曹金了解他的把戏,按住他瓦罐上的手说道,“侯老板,这次,就不劳您了。”说着,扒开他的手,“拖”过瓦罐,一开一合,将罐中铜钱依次倒出。

    侯万金诡计不成,只得死死盯着瓦罐逐步“吐”出的铜钱,身边打手也都伺机而动。

    案上铜钱一字排开,到第五十七枚的时候,曹金突然按住瓦罐,看着额头落汗的侯万金说:“侯老板,要不,我们换个玩法?”

    侯万金自知瓦罐中仅剩一枚铜钱,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有所缓和,急忙赔上笑脸:“好,什么玩法。”

    “桌上铜钱,有五十七枚,瓦罐中还有多少,只有你知我知,我初来贵地,本不想冒犯,无奈我兄弟病重,急需银钱,才冒昧来访,今日,我重新摇罐,若侥幸,掷出‘浑纯’,你放我走,若为其他,我分文不取,全都还你,如何?”

    铜钱分为两面,正面刻有字,称为“幕前”,背面则为“纯”,若一不留神,扔出了全是“背面”的铜钱,则称为“浑纯”。

    若是只有三两铜钱,或许有幸掷出,但如今有五十八枚,要想全为背面,恐无可能。这小子竟敢说出此话,不知是年幼无知,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侯万金倒想看看,他是否真有如此本事,便欣然答应。

    曹金提起瓦罐,快速一划,将桌上铜钱悉数收拢,摇摆手腕,在空中左摇右晃,帮人也都目不转睛盯着,等待见证这“历史一刻”。

    只见曹金高摇的瓦罐突然降低,在距案台几毫处,频繁快速晃动,罐中铜钱一个个蹦出,平稳落在案台之上。一个、两个……皆是背面。众人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出气稍大,干扰了他,全都提着气,静静看着。

    一阵晃动之后,瓦罐内声响越来越小,最终,扣在案上。先前共五十七枚,皆是“纯”,众人已是惊奇,而这罐中最后是“幕”、是“纯”众人都拭目以待。曹金按着瓦罐,看向面部发紫,快憋过气的侯万金问道:“侯老板,这瓦罐之中铜钱,我是开,还是不开?”

    已有五十七枚“纯”,大家都盼着这罐中结果,齐声喊道:“开!开!开!”

    侯万金长出口气,叹道:“开吧……”

    曹金一反常态,拱手行礼,说道:“侯老板豪气冲天,将来必然大富大贵。不知今日,可否容我一个钱袋,让我装着银两回去?”

    败局已定,这瓦罐一开,即便不是“纯”,但五十八枚铜钱已是败局,若是“纯”,这万年难见的“浑纯”,怕是这不大的赌场,都要赔掉。如今他只要一个钱袋,已无关重要,随手将腰间绫罗钱袋拽下,扔到他面前:“你若想要,拿去便是。”目光始终停留在他按着的瓦罐上,没了精神。

    曹金拿起案上钱袋,在手上掂了掂:“这钱袋做工精细,材质世间罕有。”

    侯万金没了底气,随口说道:“一个钱袋而已,并不是很精贵。”

    曹金摇摇头:“非也,与你可能只是一个破口袋,但对于今日的我来说,确是救命之物。”又掂了掂,“那我,可就拿走了!谢侯老板!”说着,拱手行了一礼,松开按着瓦罐的手,转身离去,到门口时,留下一句:“这满案银两,就当是买这钱袋的交换吧!”

    侯万金突然来了精神,怔怔看着曹金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满屋的赌徒,都看着他的背影,猜想着他的身份。有好奇者,缓过神,想要去开瓦罐。被侯万金一把拦下,随后将满屋宾客赶走,又褪去左右,独自一人留在屋内,缓缓掀起“沉重”的瓦罐……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8章 田园牧歌
    门外带头之人张开双手,将身边为自己擦拭“污血”的人挡到身后,双手抱拳作揖,笑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曹金警惕的将琴鸢拽至身后,向前一步挺直腰板问道:“侯老板,还是不肯放过我吗?竟追到这里。”

    锦罗绸缎的侯万金张手摇了摇:“公子误会,误会了。”

    曹金打量了一下他身后几位大汉,又问道:“哦?误会?”

    侯万金瞄了一眼身后众人,也感不妥,便命他们退去。众人行礼离开后,才说道:“我侯某人,敬佩公子,遂来拜访。”

    曹金心中高兴,但仍有顾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侯万金得意的笑道:“这镇上,无我不知无我不晓之事。”见他仍有顾虑,继续说道:“我侯某人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自认做事坦荡。先前公子给我留足了情面,我岂有不谢之礼啊?”

    曹金稍有安心,见琴鸢害怕的躲在身后,轻声对她说道:“鸢儿,别怕,这位是我的一个好友,钱袋就是他给我的。”

    琴鸢小鸟依人的看着曹金:“朋友?”

    侯万金见他们关系不一般,又抱拳作揖笑道:“这位,一定是弟妹吧?幸会幸会。”

    琴鸢又羞又躁,推开二人,端着水盆,低头匆忙“逃走”。侯万金一脸懵,怔怔看着曹金。曹金看着琴鸢逃走的样子,一脸坏笑,好一会,才看到侯万金对着自己,急忙说:“侯老板,里面请。”

    侯万金也才“醒悟”,笑着随他进屋。一进门,就看到床上躺着的翊棠,上前望了望,回身说:“这位,就是方才兄弟所说,病重的朋友吧?”

    曹金还在看着屋外琴鸢匆匆下楼的背影,听到发问,才草草关上一扇门,回说:“正是。”

    侯万金又看了看,一脸担忧:“哎呀,面色惨白,气息薄弱,如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一听有生命危险,曹金紧张的上前问道:“侯老板可懂医术?”

    侯万金摇摇头:“我混迹于这市井之间,也曾受伤无数,但对这医术之道,是一窍不通啊。”摊开双手,透着无奈。曹金一听,眉头紧锁,不知如何是好。侯万金抬头又说:“不过,这次,我特意将镇上最好的郎中一同带来,不如让他来给小兄弟瞧瞧?”

    “你不早说!”曹金又喜又怒,“快请!”

    侯万金开门冲楼下招呼一声,一年老者提着药匣碎步赶来,进屋冲侯万金行了一礼,俯在榻前替翊棠把脉,只见他挤眼皱眉,可是将曹金急坏了,急切的问道:“大夫,我兄弟咋样了?”

    郎中并不理他,继续号脉,又掀开被子查看了外伤,侯万金开口问,才起身冲他行礼说道:“大人,此人脉息薄弱,呼吸短促,乃内外伤所致啊。”

    曹金更是心急,正巧琴鸢进门,听到此处,花容失色,快步上前,把着郎中胳膊问道:“大夫,你说他,他怎么了!”

    郎中一脸愁容:“此伤耽搁已久,恐……”

    “恐怕什么!”琴鸢问道。

    “恐需加大药量,方可痊愈啊!”郎中缓缓道来。

    听到这儿,众人长舒口气,曹金无奈的笑道:“大夫,你可是吓死我们了。”

    郎中写了一副药方,交予琴鸢,嘱咐道:“此药方外敷内服,外伤不日便好,只是这内伤,目前虽无大碍,但仍需慢慢调理,切莫心急动怒,否则加深伤情,若伤及脾肺,恐难治愈啊。”

    琴鸢谨记在心,接过药方道谢,与众人将郎中送出门外。门口处,侯万金再次握拳作揖:“公子留步,日后若有帮忙之处,随时叫我,今后,你我就是兄弟,且莫见外!”

    曹金回礼:“好,多谢侯兄!”

    侯万金送上诸多珠宝钱财,二人皆推辞不要,相互推诿一番,最后勉强留下几锭白银。送走众人,琴鸢关好房门,冲曹金魅魅一笑:“可以啊,曹公子~”见他得意的挠头,又问:“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

    曹金将先前经过添油加醋的悉数道来,听得琴鸢颇有兴致,遇到精彩之处,或唏嘘感叹,或拍掌称奇。随后,曹金卧床休息,琴鸢去药房买药,为翊棠服药。

    几日来,曹金无所事事,经常出入赌坊,与人博弈。不过他收敛许多,小赌怡情,避免大赌“伤人”。每每到访,侯万金都陪在左右,好生招待,慢慢两人熟络起来,交谈甚欢。最后,曹金不仅成了赌坊常客,甚至为侯万金看管赌坊,严防老千,阻拦他人惹是生非,竟交了一群朋友。他们经常把酒言欢,直至深夜。

    琴鸢则一直陪在翊棠身边,悉心照料。虽然对外面万千世界充满好奇,但见曹金“不靠谱”,片刻也不敢离开翊棠,生怕他出什么事。曹金见她如此用心,借着醉酒,“霸占”了琴鸢房间,琴鸢只得留宿在翊棠房间,终日不离。

    翊棠身体慢慢恢复,醒来那天,真是高兴了众人。就连小二和侯万金也跟着高兴,为此,曹金包下整座客栈,大摆“宴席”,招待四方来宾。琴鸢觉得他们吵闹,关紧房门,跟翊棠小声“抱怨”这段时间曹金的种种“劣迹”。翊棠听得“欣慰”,也不忘安慰琴鸢,并对她的付出表示感谢。

    又过几日,翊棠病情好转,外伤早已无碍,只是内伤难愈,仍使不出力气,食之无味,嘴唇淡白。但已能下地走路,只是步伐并不稳健。终日在这房内,也是沉闷,见琴鸢总是借着窗户张望过往商贩,翊棠便借故要出去走走,带着琴鸢一同游逛。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49章 扶摇九霄
    琴鸢深情凝望:“给它们起个名字吧。”翊棠也正有此意,应和一声。二人格外珍惜,不敢轻视,思索许久。

    翊棠回想刚二人合奏之声,只感浮游于天地之间,自由洒脱,突然来了灵感,兴奋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不如,就叫‘扶摇’如何?”

    此语出自《逍遥游》,“扶摇”更是美妙,想到刚刚美景,却是快活,大赞说:“好美的名字。”随即,也是灵光一闪,兴奋说:“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九霄’可妙?”

    “甚妙!”翊棠一脸喜悦,拍手叫好。

    “那就这么定了!‘扶摇’‘九霄’!”琴鸢怜爱的抚了抚琴,小声嘀咕,“‘扶摇’,你有名字了,今后,我们要好好珍惜彼此。”说完,抬头深情的看向翊棠。翊棠面红,低头摆弄“九霄”,心中窃喜。

    自此以后,琴鸢与翊棠二人形影不离,或在街上嬉戏,或在房内练琴,好不惬意。曹金也是整日忙碌,游弋于市井之间。

    某日二人品诗论画,意味正浓时,琴鸢即兴拨弄几下琴弦,声音曼妙,缭绕于室,如小楼夜雨,如春水东流;翊棠随声伴奏,细细品味,似诗似画,禅意正浓。

    二人相互交流感受,均觉刚刚仿佛,融入水墨画中,因此产生共鸣,决意共创一曲。

    如此,更有兴致,常常废寝忘食,深夜而眠。曹金不懂他们的“世界”,常常带着美食美酒想要共享,但每每走到门前,听着二人欢声笑语,摇头而去,不忍打扰。侯万金每每来访,均是佳音绕梁,令人陶醉。但时间久了,也有些担心他们身体,曹金懂得二人,挥手阻止。本是人来人往嘈杂的客栈,至此,成了文人墨客常驻的雅阁。只是这些改变,屋内二人从未察觉。

    半月有余,翊棠身体恢复十有六七,开始逐渐练功。而曹金则胖了许多,功夫有些荒废,但在这镇上,也是足够了。翊棠与琴鸢终日练曲,已有进展,歌曲精妙,优美清雅,如听仙乐。而曹金在镇上积攒颇多威望,好友众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镇上文多墨客不多,但大家却都愿意来此小聚,听听音乐,陶冶情操,虽是乱世,但在此处,却清远虚淡,如入山林。

    乐曲基本成型,二人又一次演奏鉴赏,整首曲调高雅古拙,如诗如画。可谓曲中有诗,诗中有画,画中有曲。他们彼此凝视,饱含情意。琴鸢提议,给乐曲赋名,然而思略许久,都不甚满意,便暂且搁置。

    下山已经足月,对于前路,三人默契,都不交谈,似乎对现状都很满足。一位成了镇上“名流”,剩下二位也都找到寄托。

    他们不曾计划未来,全都安于现状,幻想度过余生。只是,现实总是不如人愿,有些事,有些人,你忘记了,他们不一定会忘记。

    二人又一次演奏新曲,曲毕,见夜色已深,面对深情款款的翊棠,琴鸢依旧有些羞涩,起身低头说道:“天色已晚,我该回房休息了。”

    翊棠如梦初醒,想要挽留:“不如…和从前一样,就在这儿休息吧。”

    琴鸢脸色更加绯红:“不,男女有别,恐惹人非议。”

    翊棠有些焦躁:“何人非议?这里又没人认得我们,况且……。”

    琴鸢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终是不好:“从前是曹金他总醉酒,霸占房间,我才呆至天明回去。如今,他已不在,我理应回去……”

    曹金终日与那帮市井之人厮混在一起,在赌坊内豪赌豪饮,彻夜不归,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见到他了。翊棠感慨,见她坚持,便只得说:“好吧,那就明日。”

    “好。”琴鸢起身,稍作整理,背琴离开,见她离去,翊棠心中感慨万千,抬头看着窗外夜色,心中做着决定:总是如此,对于女孩而言,确有不妥,二人情投意合,兴趣相同,若能在此安度余生,男耕女织,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不知她意如何,不如,明天问她一问,如若同意,神仙眷侣,岂不美哉?正想着,脸上扬起灿烂笑容。

    刚刚安抚好心情,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突然听到隔壁声音嘈杂,座椅磕碰伴随着琴鸢挣扎声传来,翊棠自感不秒,起身夺门而出,却在门外撞见一行人,这些人,自己再熟悉不过,背后背剑,一身素衣。

    对面一行见到翊棠,纷纷拔剑,屋内听到外面动静,缓缓走出一人。只见他白衣在身,定睛看去,竟然是他。正惊恐时,那人率先开口,哈哈笑道:“青歌师弟,好久不见啊。”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翊棠眼中透着惊恐,心中惦记琴鸢安危。白衣看出他的担忧,冲屋内一招手,两个素衣将手绑在身后的琴鸢“推”出,翊棠担忧的问道:“琴鸢,你没事吧!”琴鸢也同样担心翊棠,见他无碍,欣慰的摇摇头。翊棠冲白衣吼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她!”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0章 繁星细雨
    琴鸢眼中挂泪,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他:“他若是死了,你也就别幻想得到我!”说着,捡起地上残剑横在脖颈。

    兰楚收回佩剑,张开双手,慌忙说道:“鸢儿,别,你别冲动。”

    琴鸢挺了挺脖颈,咬牙切齿:“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都依你,都依你。”兰楚显得有些“求饶”。

    “放他走!”琴鸢坚定的说。

    “我也想放他走啊,可你看他这样,如今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兰楚假装可怜他。眼睛一转,又说:“要不,我给他请个郎中,一定瞧好他!”见她犹豫,俯身伸手将她横在脖颈的剑向下压了压,“柔声”说道:“我可以带你回山,但是他们万不能回去,不然,一定会受到师门责罚!不如留在这里,待伤好了,再想办法安顿。”

    “你说的可是真的?”琴鸢仔细琢磨他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答应我,与我成亲,我一定饶恕他们。兰傲那里,我去帮你说。”见她松懈,兰楚小心夺过残剑,丢在一边,慢慢扶她起身。

    “我答应你,但你一定不能伤害他。”琴鸢语气透着哀求。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可是最疼你的。”兰楚温柔的笑着,突然面露狰狞,恶狠狠看向疼昏过去的翊棠,朝他胸口飞踹一脚,翊棠弓着身重重撞在门框上。

    见他要去追击,琴鸢死死拉住,失望的说:“你不是说会放过他吗!”

    兰楚又一脸温柔,轻声对她说:“对啊,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是要废掉他武功,这样回去也好和兰楚交代。”

    “交代?”琴鸢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不留神,他再去伤害翊棠。

    “我废他武功,逐出师门,这样,别人也不会再为难他,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他性命的。”兰楚想要挣脱她的束缚。

    “他已经伤的够重了!我不放心,要留下照顾他!”琴鸢惦记他的伤情。

    “不行!”兰楚怕她反悔,立刻制止。转念一想,这小子,已被挑断四肢筋脉,刚刚那一脚,怕是撞断了脊骨,不死也是个废人,于是“妥协”道,“好吧,我听你的,不再伤他,不过你必须立刻与我回去!择日成婚!”

    为了不让翊棠再受伤害,琴鸢只得妥协,如今,只能尽快将兰楚带走,才能安心。又让兰楚,将青始等一众人等全都叫走,为此,二人在镇上耽搁一阵,才将所有人聚齐,一同回山。

    走出镇上许久,天上飘来丝丝细雨,但夜空依然明亮,举头望去,璀璨繁星。或许,上天也在为我而哭泣。琴鸢感慨,突然想到二人所创乐曲,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了。不如,命名为《繁星细雨》!琴鸢终于漏出笑容,兴奋的回头望向镇上,想通过心意传达给他。却见,镇上冒着浓烟,火光四射。

    琴鸢怒声质问兰楚,为何骗她。兰楚也是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众人,众人皆表不知,兰楚也不知为何会起火,向琴鸢解释。琴鸢认定是他生火,想要逃回去,兰楚突然漏出邪恶嘴脸,承认是自己所为,并将她打晕,强行带走。

    琴鸢一行刚走,侯万金便带着一众人等赶到客栈,客栈内,尸横遍地,无一生还,不免有些担忧翊棠、琴鸢二人安危。二楼走廊,一人冲下喊道:“老大,发现风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侯万金大感不妙,冲上楼去。见翊棠昏死过去,查看伤情,发现四肢筋脉尽断,脊骨受损,捶地感叹:“真是歹毒,竟下如此重手!”

    “老大,没得救了,即便救活,怕也是个废人。”身后一壮汉劝说道。

    侯万金厉声喝止:“胡说!风公子与曹公子是我兄弟,岂有不救之理?”话虽这么说,但心里也知他所说皆是事实。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冲身后两人使唤道,“快来帮忙,先扶他上马车!”

    两人应和一声,上前搀扶。兴是动作太大,弄疼了他,翊棠表情痛苦,发出呻吟,微微睁眼,隐约看清面前之人,有气无力的说:“侯,侯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见他苏醒,侯万金俯身,关心说:“风公子,你伤势颇重,切莫乱动。”

    翊棠微微摇动脑袋,看看四周,声音微弱却透着急切:“曹金,他……他怎么样了。”

    侯万金漏出欣慰笑容:“曹金他已被我转移到安全地方,并没有受伤。你安心休息,我这就带你去与他汇合。”

    翊棠稍感安心,又急切说道:“琴鸢她……她被那伙人带走了……”

    侯万金沮丧皱眉,无奈的说:“来者武功颇高,我等怕不是对手,不过你放心,琴姑娘她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待我集结兄弟,杀上山去,势必把她追回来!”

    翊棠回想刚刚兰楚和青始对她态度,想来不会伤她,尝试动了动身体,却毫无感觉。兰楚武功造诣极高,想来,侯老板等人也不是对手,便担忧的说:“不要去追,不要……”还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侯万金轻轻摇了摇他,叫唤几声,仍无反应。长叹口气,让众人小心将他抬下楼,放上马车,感叹一句:“想不到,这里仍有青玉眼线,真是疏忽!”

    一手下拱手行礼,问道:“老大,接下来怎么办,要去追吗?”

    “不可,方才我等应付白衣便已吃力,更何况,七君在此,我等万不是对手,此刻若去追,救不了人不说,还很容易暴露身份”众人纷纷赞同,随后冲身边手下交代:“我去与首领汇合,将这里情况及时转告,请他定夺,你等先回岱山,路上一定要加紧小心,万不能出错!”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1章 普生结缘
    “大师父,这是何意?”那人问道。

    “想不到,几位施主还会功夫,又都持有武器,怕不是普通商人吧。”大和尚试探性问道。

    “如今世道太乱,我等学些功夫自保。况且先前大师父不也说,这里妖教横行,我等带些东西防身,不过分吧?”那人一边回着,一边示意众人放下兵器,试图缓和气氛。

    “不无道理。”大和尚也示意弟子放下武器,正当大家以为相安无事时,大和尚一个瞬身,从那人腰间拽下一样东西,众人还未反应,他就已回到原处,看了看手中腰牌,举着冲向他们,又说:“可这腰牌,就不好解释了吧。”

    只见腰牌通体漆黑,上面刻有一只玄武,栩栩如生。众人见状,持着武器,将和尚团团包围,漏出“奸恶”嘴脸:“我本想息事宁人,大师父,你又何必非要与我等过不去呢。”说罢,示意众人动手。

    两伙人厮打在一起,大师父临阵指挥,根据情况频繁转换阵法,很快,将“贼人”制服。又一声令下,准备将众人捆绑带回审问,谁知,地上一人发话“服毒!”,众人纷纷吞下脖颈悬挂的药珠,瞬间七窍流血而死。

    众弟子皆为震惊,大和尚也是如此。上前一一查看,只见他们个个死相惨烈,无一生还。原是脖上挂有细绳,绳中串有一颗药丸,伸嘴可得,毒性猛烈。想到不,他们竟有如此魄力,大和尚与众弟子念诵经文,为各位“壮士”超度送行。

    随后,又对身后弟子说:“嗯,方才不错,阵法娴熟,这我就放心了。”原来,刚刚大师父故意不出手,意在操练弟子阵法,随后命众弟子检查货物,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情报线索。

    “师父,这儿有个人!”一弟子检查马车上货物,发现翊棠身影,冲大和尚喊道。

    众人围上前,大师父仔细查验,又探了探鼻息,皱眉思索,围观弟子发问:“师父,他也是邪教同伙吗?”

    另一人也说:“太好了!正好可以带回去审问!”

    大和尚略有思索,缓缓开口:“此人筋脉尽断,且伤了脊骨,如此毒手,恐不是邪教中人。”但仍有诸多疑惑,感叹道:“可他们为何要将他带在身边呢?是要送到什么地方吗?”

    众弟子议论纷纷,有说是同伙的,也有猜测是被绑架的。大和尚又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他身旁佩剑,举起端详:“此剑制造精良,非江湖常人所有。”

    众人看去,不过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而已,嬉笑道:“师父,您怕是看错了吧,这不就是一柄破剑吗。”

    大和尚又仔细端详翊棠,见他面色苍白,却相貌不凡,遂临时决定:“先带回寺里吧!”。

    普生寺弟子,武功造诣极高,又都好奇翊棠身份,所以连日赶路,不日便回到寺中。路上颠簸,每当翊棠病情恶化,大和尚都会为其运功疗伤,到了寺中,状态反而好转不少。

    寺内,大和尚和主持如实禀报情况,主持端详佩剑,疑似青玉派所铸,然而此剑与青玉派佩剑不同,宽大许多,且锈迹斑斑,若是青玉派弟子,恐不会用此“残剑”。但已基本可以确定他并不是邪教中人。大和尚本是建议派人去青玉派询问,或许会有所获,然而另一大和尚却不同意,认为两派虽明面和睦,却时常暗斗,为“武林第一”和“佛”、“道”教义纷争不断。若不是青玉派之人最好,若真是,他这一身伤情,恐惹非议。主持也觉有理,便暂且不去声张,先为他医治,待他醒后,所有疑惑一问便知。

    普生寺救世济人,医术了得,竟将翊棠四肢筋脉全都接好,只是脊柱损伤,难以痊愈。寺内小和尚连日照料,竟真的让他醒了过来。

    翊棠微微睁眼,望见屋顶赤红色房梁,建筑风格与山上完全不同,有些发愣。身旁小和尚突然说:“施主,你醒了。”翊棠侧头看了看小和尚,准备起身,却一阵疼痛,使不上力,小和尚连忙制止:“施主,你伤势还未痊愈,不可乱动。”

    翊棠这才回想起先前之事,试图动了动身子,手指可以微微控制,但胳膊还抬不起来。脚也能微微晃动,大腿却不听使唤,脊柱生疼,更是动弹不得。强忍痛苦,轻声问道:“小师父,我这是在哪?”

    “在我寺僧舍内。”说完,未等他继续问,便出门去找大和尚。不一会,大和尚与主持等人赶来。主持查看了一下伤口,见有好转,便问道:“施主,你是何人?从何处来?又怎会被邪教手里?”

    还没弄清自己在哪,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问了这么多问题,翊棠更懵了,但见他们刚刚替自己查看伤情,想来不是坏人,却还是警惕的说:“我,我叫翊棠,本住在单州境内镇上,后被歹人所害,只记得他们人很多,功夫又极其了得,不过被打昏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歹人为何害你?”大和尚急问。

    “我,我也不知……”翊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在没弄清他们身份之前,不敢随意说话。

    “我看这臭小子一定有所隐瞒!他带有佩剑,怎会是寻常人家!”主持身后另一大和尚发话。

    “只是一把‘破剑’而已,兴许是从哪捡的。”又一大和尚发话。

    “那他又怎受如此重伤?贼人所为,完全能了断性命,为何要断其筋脉,还要带在身边?”那人又问。

    “那你得去问贼人,问我何干?”方才那人一脸不情愿,找不到好的解释,便草草结束,免于口舌之争。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2章 拜入佛门
    小和尚兴奋的跑去通知众人,在他离开期间,翊棠尝试下地行走。他掀开被子,艰难的挪动双腿,刚触到地面,稍一用力,就感觉钻心般痛。他咬牙坚持,强忍着疼痛,努力挪动身体离开床面,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平衡自己,瞬间失去重心,踉跄的摔在地面。

    本想借助双手让自己起身,可当手掌撑在地面上时,猛烈的痛感粉碎了他的幻想。此刻,小和尚带着主持一众人赶来。见到躺在地上小声哀嚎的翊棠,妙通法师急忙上前搀扶。

    翊棠环视一圈面前众人,除了身旁的妙通法师和对面走来的主持外,都是些寺院弟子,那个让他讨厌的妙书法师并不在,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主持快步上前,双掌行礼问道:“阿弥陀佛,施主身体还未完全痊愈,还不可过度用力啊!”说着,示意身旁弟子扶他上床休息。

    翊棠微微躬身回礼,额头冷汗直冒,强忍着疼痛,有气无力的说:“多谢主持挂念,弟子心切让众位担忧了。”说罢,在众人帮助下,重新躺回床上。

    主持为他仔细查看伤口,确定痊愈后,握着手腕,查看气息。随即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内伤尚未痊愈,还需调养几日方可恢复。”

    翊棠激动的表达感激之情:“有劳主持,给我重生机会,只是弟子无以回报,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必当竭心尽力,毫无保留。”

    主持听后,再次行礼:“阿弥陀佛,悬壶济世、普度众生本就是佛门宗旨,施主切勿挂心。”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若施主真有报答之心,就请将真实身份告知,好让我等有所知晓。”

    原来,绕来绕去,还是对自己身份持疑,翊棠心中一想,这半年来虽然交谈不多,但从办事上判断,并不像什么坏人,况且非亲非故便对自己这般用心,心中自是感激,于是释怀内心,想要坦白:“其实……那日争斗,确是青玉派兰楚带着青始等一众弟子,欲抢夺琴鸢而引发的……”

    “兰楚?你说的可是青玉七君的兰楚?”突然一大和尚从门外闯入,打断翊棠的话,定睛看去,原是妙书法师。

    翊棠突然警觉起来,故作疑惑:“欺君?什么欺君,难道皇上在这此?”说完,还故作惊恐的四处张望。

    虽然动作夸张,但主持也不好揭穿,没好气的冲一旁妙书法师责怪道:“师弟,不是让你在门外等候吗?!何故闯入!”

    被主持责怪,妙书法师低头不语,翊棠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主持的安排,于是再次装傻:“主持,刚刚妙书法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见他装傻,妙书法师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小子,装什么糊涂!你都知道兰楚的名字,还敢说你是平常人家?!”

    主持觉得有理,假装制止妙书法师,随即趁势问道:“施主,妙书师弟莽撞无礼,切莫与他计较,不过,他所言也并无道理,你是如何知道青玉派弟子名讳的?”

    翊棠有些语塞,眼睛一转,回道:“两伙人打斗时有人叫他名字,我才听到的!难道这就是欺君之罪了?”

    一时无法找到突破口,主持怒瞪了妙书法师一眼,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妙通法师见状,小声冲主持说道:“主持师兄,以我所知,刚刚他口中的青始并非兰楚门内弟子,他们竟能一同出现,依我之见,这青玉派内必定有分歧,而那琴鸢应该是位女子,这青玉派为一女子竟如此大动干戈,又有邪教参合其中,想必没那么简单,兴许,那个叫琴鸢的女子才是两派争斗的主要原因!与这位小施主并无太大关系。”

    主持略有思索,觉得很有道理,再看看床上躺着的翊棠,心中仍然有些疑虑,不过今日事已至此,恐怕难寻结果。一旁的妙书法师有些不耐烦,皱眉道:“什么琴啊鸳的,又是乐器又是鸟,依我看,咱们不如带着这小东西直接去青玉派问个明白!”

    一听这话,翊棠突然有些害怕,想要找些由头阻止。好在妙通法师先发话:“万万不可!在没弄明白事情缘由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引起咱们两家更大隔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说,该咋办!”妙书法师更加不耐烦。

    “平日我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做事毛毛躁躁,毫无分寸!”主持发怒,众人皆低头不语,“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小施主伤逝刚愈,还要好生照料,不得马虎!”小和尚急忙答复,随后,主持带着众人离开。临行前,妙通法师从袖口掏出一瓶东西,悄悄塞入小和尚手中。

    见他们离开,翊棠长舒口气,总算逃过一劫,想不到,这主持城府如此之深,以后做事可要更加小心才是。翊棠心中正想着,突然想起刚刚妙通法师的举动,于是小心问道:“小师父,刚刚妙通法师给你的是什么啊?”

    小和尚看着门外,确定众人离开后,才神神秘秘的从袖中将小药瓶取出,在他面前晃悠两下:“施主真有福!这可是本门秘药,壮骨丸,有生骨续筋之效,别说你这小小断骨,即便碎成粉末,也能续上!”

    “真有这么神奇?!”翊棠惊讶道,心中又想,既然有此“神药”,为何不早点拿出,如此小气。

    小和尚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得意道:“这可是本门秘药!虽然药效奇特,但此药配方极其复杂,难以调配,从不轻易传授于人,平日里都是主持独自看管。除了本门弟子外,绝不对外人使用,施主,你可真是好福气!竟能得到妙通师叔如此青睐。”说着,小心倒出两粒药丸递给他,“这药可直接服用,无需水送。”

    此药丸通体漆黑,如鱼眼般大小,但气味清新浓郁。翊棠小心接过服下,刚一入口,舌尖便如蜜汁般甘甜,入喉后,又如辣椒般辛辣,到了胃里,又感暖意涌动,十分舒适。片刻之后,四肢伤口及脊背处如灼烧般疼痛,像是在上面埋了一颗种子,此刻正在生根发芽。随后,奇痒无比,忍不住去抓挠。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3章 不可受戒
    主持一众人带着翊棠直接来到法堂,妙酉法师带领其他参与剃度大会的弟子早已在殿内恭候,见到主持,众人纷纷行礼。主持微微示意,径直走到大殿佛像前,回身对翊棠说:“如众人所见,翊棠小施主入寺门以来,至今已半年有余,在其落入邪教之手,危难之时,为妙通师弟所救,足以见其与本寺佛缘深厚!而此次剃度大会在众位师弟认可,及本门弟子见证下举行!”说罢,殿内众弟子齐声高喊:“阿弥陀佛!”。

    随后,翊棠被俩佛门弟子“押解”至佛前拜垫上跪下,他茫然的看着寺内,大殿中央,供奉着高高的金身佛像,佛像两侧各有一尊相对小一些的金身佛像,他们相貌、手势各不不同,佛像前,设有两个座椅,一个写着“父母座”、另一个则写着“主持座”。寺内弟子规矩的围站在殿内两侧及身后,殿外应该也有一些,只是翊棠不敢回头去看。

    在主持的号召下,弟子们开始朗诵佛经,声闭后,一主持弟子高喊:“请师!”主持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在一旁僧人高举的托盘中拿起剃刀,走到翊棠面前,说道:“剪三千青丝,断万千烦恼;人间无数烦恼和错误习气,均源自凡俗,今日为你除去一切牵挂,望你一心一意修行,戒骄戒躁……”一边说着,一边剃去三缕青发。

    还未等翊棠反应,一缕缕青发从头上掉落,此刻他的内心十分复杂,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父母的模样、儿时的玩伴、师父与师兄的脸庞、在山上的日子以及与琴鸢的种种过往。僧人们诵读的经文声在大殿内回响,全都被他吸入脑海,方才的烦躁逐渐平静,此刻如汪洋大海,如广袤草原,顿感内心异常平静,再也不想理会世间烦扰,竟任由主持在自己头顶削发剃度,仿佛真如他所说,万千烦恼皆随掉落的青丝而去。

    主持剃了三下,便将剃刀交到妙通法师手中,妙通法师接过剃刀继续为他剃发:“今日之后,你便入我门下,望你潜心学习佛道,普度众生。一皈依觉,觉而不迷。二皈依正,正而不邪。三皈依净,净而不染。”每说一句,便剃一刀,刚刚主持仪式的僧人也在一旁说道:“既皈依佛。以佛为师。从今日起。乃至命终。不得皈依天魔外道。既皈依法。以法为师。从今日起。乃至命终。不得皈依外道典籍。既皈依僧。以僧为师。从于今日。至命终时。不得皈依外道徒众。”

    片刻间,便为他削光青发。一旁僧人接过剃刀,又递上一根香火,准备受戒。主持仪式的僧人又发话了:“佛家十戒,一戒、不杀生;二戒、不偷盗;三戒、不淫奢;四戒、不妄语;五戒、不饮酒;六戒、不涂饰香鬘;七戒、不听视歌舞;八戒、不坐高广大床;九戒、不非时食;十戒、不蓄金银财宝。”

    又是“十戒”,翊棠听到这二字,立刻想到青玉派山门旁的“门派十规”,可如今想要反悔怕是来不及了。正思索着,只感头上一阵热痛,原是妙通法师拿着刚刚接过的香火正往自己头上烫戒疤呢,疼得他想躲闪,却被妙通法师雄厚的臂力与内力按得动弹不得。

    主持僧人“十戒”已经诵完,依然没有烫好戒疤,定睛看去,只见妙通法师尝试多次,可无论怎么“用力”,即便翊棠头上都烫的冒出青烟,也只是留下一缕香灰,拂去之后,竟没有一点痕迹。终于,香火被硬生生撞灭了,众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妙通法师拿着熄灭的香火,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主持,显然主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解释。站在一旁的妙书法师可是来劲了,幸灾乐祸的说:“主持师兄,你看!这小子定是与那邪教有关,实乃孽障!佛祖都不收留他,依我看,应当将他乱棍打死!”见主持怒瞪自己,又急忙改口:“起码……起码也应将他赶下山去!如此孽障,只会坏我佛门清净。”

    “佛门净地,怎可满口污秽。”主持呵斥他一句,站起身上前仔细查看,确无半点痕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刚刚妙书所言已经引起弟子小声议论,若将他继续留在寺中,恐惹非议;可此刻若将他轰下山去,恐错失制裁青玉派的机会。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一旁刚刚主持仪式的僧人上前,俯在主持耳边小声说道:“主持师父,不如将他扔到后山自生自灭,以免他跑到山下胡言乱语,坏我寺门声誉。”

    听得此话,主持一展愁容,冲弟子们说道:“此人虽与我佛有缘,奈何缘分尚浅,不被佛祖收留,然我佛慈悲,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若将他冒然赶下山去,恐遭不测。”见众人不再议论,又发话:“来人啊,将他带去后山!未得允许,不许擅自踏入寺内,更不许他随意离开!”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两位持棍弟子,不由分说将一脸茫然的翊棠夹起带出殿外。妙通法师虽然想要挽留,但面对今日之景及悠悠众口,也无从劝说,便只得听从主持号令。

    翊棠被两位僧人“拖”到后山,扔在荒地后便关门而去。他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心中有些懊悔,究竟是被他们迷惑,竟被剃了光头,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心中惭愧万千。起身重重敲了几下紧闭的大门,却无人回应,本想翻墙而入,但爬到墙上时,看到寺内戒备森严的持棍武僧,手无寸铁的自己怎能是他们对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眼半天过去,天色渐渐昏暗,饥肠辘辘的翊棠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后山四处闲逛,突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阵窜动,吓得他屏息定足,小心观看。草丛剧烈晃动之后,竟飞出一只花尾野鸡!激动的翊棠拍掌大笑:“我以为是什么毒蛇猛兽呢!原来是一只野鸡!上天眷顾,晚饭有着落了!”说罢,便扑了上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4章 广泽法界
    塔林之中有一座石塔明显与其他不同,石塔之间虽然建筑风格各有不同,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佛家祖茔。而中间那座,不仅比他们高出许多,而且根本不像佛家祖茔,反而更像是一座宝塔。

    若不是被茂密的树林笼罩,隔很远便就能看到这座“宝塔”,翊棠一层层数去,足足有16层塔身,通体金黄,似镀了一层金砂。塔身呈八角密檐式,每面中央都开券龛,龛内有白色大理石佛像一尊,造型各异。此塔建筑风格并非中原样式,因此翊棠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多次想要一探究竟。然而该塔戒备森严,四周都有金身武僧看管,无论刮风下雨,他们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若不是见过他们换班修整,真就以为是一尊雕像矗立在那;从塔身木窗望去,塔内每层都有人定期巡逻。不过越是如此,翊棠就越是好奇,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尝试闯入。

    塔外守卫与其他和尚不同,他们很少言语,即便站在面前,只要没有擅闯的动作,他们都不会理会,更不像其他和尚一样,会刻意躲避甚至辱骂自己。

    翊棠先是试探“光明正大”的走进去,然而刚刚准备踏上石阶,脚还未落地,就被金身武僧持棍拦截,见他们没有多余动作,便放开胆子想推开闯入,可无论如何用力,阻拦在面前的“金棍”都纹丝不动。想不到,他们竟有如此内力。见硬闯不成,翊棠又想绕开从侧面尝试,然而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被他们拦截。

    后来想要套些近乎,可嘴巴都说干了,从天上问到地下,他们始终都不理会自己,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塔内巡逻的白衣和尚听到外面有动静,推门而出,准备将他围住。翊棠见情势不对,脚下抹油,一溜烟跑了。白衣和尚一开始还大声追赶,但没跑几步,就放弃返回塔内。

    翊棠见金身武僧水火不近,于是搬来动物“朋友”帮忙。只见他双手捧着松鼠放在武僧肩头,小家伙一会站在头顶,一会钻入僧衣内,金身武僧任由松鼠在自己身上攀爬,均不为所动。最后,松鼠先生都觉得无趣,跑走了。

    翊棠尝试多天,每次都被塔内巡逻弟子发现驱赶,始终未能踏入半步,别说踏进去了,就连这塔基的台阶都上不去。金身武僧好生了得,究竟是何来历,塔内又有什么神奇宝贝,翊棠心中愈发好奇,每每想到,心里都痒得不行,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直到有一天,他在塔边研究“漏洞”,尝试几次后都无功而返。站在塔底往上看,竟看不到塔尖,于是他好奇,朝着一侧空旷的方向往外跑,想要看看,走出多远,才能让这座气人的高塔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跑着跑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失去重心,摔在地上,莫名的一跤让他有些恼火,起身查看,却隐约感觉到不对。首先地面的树叶并不寻常,正值仲夏,不会有这么多的落叶,而且脚下这一片的树叶有些多的反常。其次,刚刚摔倒踢开的地方,隐约看到有一些被人特意编制过的树藤。好奇心趋势下,翊棠蹲下身,拨开树叶一探究竟。果然,拨开表面附着的层层绿叶,一个树藤编制的方盖呈在眼前。

    掀开方盖,一块巨大的石板盖在地上,这显然不是寻常石头,表面被人打磨得十分规整。翊棠本想掀开石板查看,奈何石板异常沉重,怎么也搬不动。努力几次后,突然听得石板下有动静,于是他赶紧将方盖盖好,并用树叶重新掩埋,悄悄躲在不远处树上静静查看。

    片刻过后,石板处一阵晃动,突然被人从下而上搬开,一对犄角从地下冒出,随后一张面色惨白,哭丧着脸,大张着嘴,嘴角咧至耳根的奇怪生物冒了出来,吓得翊棠差点失声尖叫,急忙用手捂住嘴巴。

    只见那白脸怪人左右探望几下,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地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甚至地面的落叶都未曾晃动。行动如此轻盈,这下更不知是人是鬼。随后又陆续钻出几个人,他们样貌各不相同,有的独角高高顶在头顶,有的双角如羚羊、如牦牛,有的直冲天际,有的宛如弯刀,相对而言,三角的则显得有些滑稽。他们有的脸部狰狞、有的哭丧着脸;有的面色惨白、有的绿如海藻、有的黄如枯草,十分吓人。

    其中一人面部暗红,又粗又长的鼻子,浓眉竖立,一对金黄的牛角长在太阳穴上,双眼空洞,上下各有一双獠牙伸在外面,不过他与其他人明显不同,头上两侧似乎有一圈像是“顿项”的东西,向上翻着。远远望去,他们除了头部与常人不同外,身体其余部位均与人类相似,全都穿着厚厚的盔甲,难道遇到了野人?翊棠心里犯着嘀咕,头一次碰到这种样貌的人,实在害怕,冷汗直冒。

    赤面长鼻的人口中突然发出一阵怪响,此声低沉而尖锐,有些刺耳,但频率很短,惹得藏在附近树丛中的飞鸟纷纷逃走,怪响刺的翊棠忍不住去捂耳朵而险些从树上跌落。

    顷刻间,另一伙人突然出现,翊棠只是微微眨眼,都没有看清他们是怎么来的,甚至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仔细数去,也是十三个人,新来的为首者同样赤面獠牙,鼻子却如鹰嘴,硕大的脸上一双圆圆黄色眼睛十分小巧,显得有些滑稽。同样一圈外翻的顿项,身后众人样貌、颜色也各不相同。

    为首者小声交谈片刻,随即,后来这波如鼹鼠般钻入地面,并盖好石板,先前那波迅速盖好方盖,用树叶掩盖好后,就如风一般消失不见。

    从未见过如此行事之人,翊棠有些害怕,在树上呆了许久,确定没人后才离开。他跑到塔林,径直来到高塔门前,跟金身武僧描绘着刚刚的场景,但他们始终无为所动,无奈,他冲着大门向里面喊着:“有人吗!快出来,我有事相告!”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5章 赤面双鬼
    想起那日惨白的鬼脸贴在自己脸上,翊棠就感到害怕,一连做了几天噩梦,寝食不安。

    究竟是什么鬼怪,难道真的来自地府?会不会是来索我命的。翊棠心中闪过无数想法,精神开始变得有些恍惚。朦胧之间,一个女人悄然出现,坐在身旁,轻抚着自己脸颊,柔声说道:“想不到,我的翊棠都长这么大了,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挨欺负时没有父亲出头,更没有母亲开导,没有人撑腰壮胆,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度过的,是否变得坚强,是否交了很多好朋友,多想陪在你身边的时间能够多一些……”

    这久违而熟悉的声音,翊棠激动的想要睁眼再看一看面前的这个人,然而无论怎么用力,始终无法睁开。只能勉强顺着眼缝,模模糊糊看一看她的身影。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让本就模糊的身影变得更加难以辨识。

    哭了许久,突然眼前一黑,抚在脸上的手也消失不见。翊棠赶紧起身,瞪大双眼左右找寻,可除了黑夜里的篝火,再也没有其他身影。他起身奔跑,口中喊着母亲的名字,然而,除了黑夜的声音,再无人回应。他摸着脸上还未干涸的泪水,回想起母亲的声音,那真实的触感,绝不像是梦。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块石板。一定是那里,对,一定没错,肯定是母亲趁着黑夜,偷偷掀开石板,从地府逃出,来看自己!想到这儿,翊棠朝着石板方向飞奔,想要追赶母亲的脚步,再好好看一看她,和她说说话,聊一聊这些年的委屈和辛酸。

    漆黑的夜,借着月光勉强才能看清路面,急促的他,路上跌倒好几次,却顾不上摔倒的疼痛,因为他只想离母亲更近一点。

    终于快到了,却隐约听到一些兵器打斗的声响,翊棠心头疑惑,放缓脚步,轻声靠近,俯身躲在树后认真查看。

    月光下,几个黑影缠斗在一起,细细看去,似乎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夜光中,被围攻之人锃亮的头顶一眼便能认出,是寺中和尚,再细看他人,样貌各异却都长着犄角,是罗刹鬼!难道罗刹鬼和寺中和尚打起来了?

    翊棠心中无比激动,这场“正邪”、“善恶”之战,究竟谁才能胜出。不一会,另一波罗刹鬼增援已经赶到,被围攻的却始终只有一位和尚,按理说,这里距离寺院这么近,不应该增援这么慢啊。

    正想着,却见大和尚逐渐败下阵来,罗刹鬼手中弯刀不断从他身上划过,大和尚终于抵挡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透着月光,闪着殷红。翊棠见情形不对,顾不得多想,飞身上前。捡起地上一把掉落的弯刀,横在大和尚面前。

    突如其来的一人,大家都有些发愣,微微停下打斗。大和尚捂着伤口匍匐在地,看着身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好生劝道:“快跑,不要管我!”

    未等翊棠答话,赤面长鼻鬼上前,声音低沉,口音怪异的说道:“小鬼,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赶紧滚开,不要碍事!”

    这罗刹鬼尽管只是上前一步,但厚重的铠甲却给人一种无形压力,然而他步伐轻盈,铠甲未发出半点声响,反而低沉而怪异的声音让人莫名恐惧。

    “既已重伤与他,不如放条生路,何必要伤人性命,况且你们以多欺少,实乃君子所为,你们回去吧,今日之事,我等自不会外传。”翊棠虽然心里害怕,但仍故作坚定。

    “回去?回哪里去,小鬼,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他突如其来的话,让赤面长鼻鬼有些摸不到头脑,只想他快点离开。

    “回你们地府去!”翊棠提高了几分音量,试图增加底气。

    “地府?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疯小子。”赤面长鼻鬼嘲笑着。

    “将军,何必与他多言,依我看,这小子怕是在拖延时间,若耽搁太久,引来增援,恐对我等不利。”身后一黑身朱发绿眼鬼凶狠的说道。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却隐约能感到他的凶恶。

    “唐古特,以大事为主!切莫耽搁。”另一赤面鹰嘴鬼也提醒道。随即,众人举刀相向。

    见无回旋余地,翊棠横刀备战,身后大和尚也强忍着疼痛站起身,二人互为依靠,相互支持。

    两伙人僵持片刻,先前发话的黑身朱发绿眼鬼率先出击,打破僵局。弯刀映着月光,呈银白色,透着寒气,所劈之处,草木皆断,锋利无比。其他人也都纷纷加入,轮番进攻,翊棠二人费力招架,十分专注,此刻都不敢马虎大意。

    只见一人飞身跃起,寒刀顺势劈下,那杀气呼啸着冲向翊棠。翊棠刚躲过一招,此刻还来不及防御,就见那寒刀直奔面门砸来,这一刀若是砸实了,恐怕性命不保。下意识撤腿,准备后退,却被另一人挥刀封住退路,提刀阻挡,而对于上方攻击,只得抬起左臂硬接这一招了。

    哐当!听到那一声,翊棠以为自己胳膊废了,心中恐惧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吼,然而,却无半点痛感,睁眼去看,原是大和尚提棍替自己挡下这一击。

    正当他感激之时,罗刹鬼抓住大和尚破绽,猛的一砍,正中腹部,鲜血喷涌而出,口中发出痛苦之声。见他负伤,其他人也准备乘胜追击,奔袭而上,翊棠见势,挥刀砍向那人大臂,虽然他身上附着厚重铠甲,但这一击衬着内力,剑气凌人,竟将他手臂径直斩断,鲜血直喷。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6章 塔内密室
    虽然不知他二人在干什么,但赤面双鬼自然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两人同时夹击,长鼻鬼先发制人,腾空而起,转眼就已来到二人身前,一击重锤直奔头部,翊棠体内元气此刻也已融会贯通,直觉浑身热流涌动,虽然背对敌人,却能感知到他的杀气,一个歪身便轻松躲过。

    翊棠给了大和尚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即左手撑地,左腿作为身体支点,向上猛地用力,身体如钟摆一般径直撞向长鼻。动作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长鼻右臂已明显变形折断,铁锤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此刻身后铁箭奔袭而来,气势凌人,然而翊棠只是轻轻一挥,竟将它一分为二,这下可是惊到了远处的鹰嘴,只听他一声长哨,长鼻托着断臂便想撤退。

    逃跑?哪有那么容易,赤面鬼动作迅猛,如清风浮云,然而此刻却被翊棠轻松追上,一击肘击,重重打在腹部,痛得他鲜血直喷,不受控制的撞在不远处树干上,翊棠乘胜追击,正要挥刀去砍,鹰嘴及时赶到,提刀格挡,双刀相撞,发出脆耳鸣响。

    鹰嘴耍刀动作娴熟,手中一把开山刀越使越快,却始终奈何不了翊棠,突然间,一招腰斩直奔翊棠肋胯,翊棠横刀阻挡,不料,这竟是一虚招,鹰嘴手腕翻转,自下而上,直奔翊棠臂膀而去,同时左手拔箭直冲胸口。翊棠竖刀,自左至右,旋转一周,轻松化解。

    鹰嘴攻势渐猛,砍刀、箭首在翊棠身边转来转去,竟伤不得分毫,全身毫无破绽。

    翊棠瞅准间隙,扬手一刀挥出,眼见刀芒已到身前,鹰嘴飞身闪躲,翊棠也是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纵身跟上,两道身影疾如飞梭,然而始终技差一筹,距离被鹰嘴逐渐拉开,便飞刀挥出三道剑气,鹰嘴奋力躲闪,仍被砍在后背一刀,速度降了下来。见他如此难缠,只得转身勉强迎击。

    二人焦灼在一起,让长鼻得以逃生,只是身负重伤,难以帮忙。呼唤众人,然应答者虽有不少,却都伤势不轻,一时难以增援,于是号令:“清痕!”

    只见地上罗刹能动者相互帮助,起身查验他人伤情,伤势不重的或扶或拖,伤重或是死者,便为他们摘去头盔,别在自己腰间,随后掷出一颗黑色弹丸,弹丸砸在伤亡者身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焚烧起火。

    听着一声声闷响,翊棠察觉不对,抽身离开。原来他们只是带着吓人的头盔,盔甲之下,也是常人,见火光四起,愈烧愈旺,不免有些寒心,对自己同伙竟下如此狠手,焚烧尸首,其中不免有些未亡者,在烈焰中发出痛苦哀嚎。

    惦记大和尚安危,翊棠回身照料,只见鹰嘴从腰间提出两捆弹丸奔向石板,大和尚大叫不妙,一跃而起,冲向石板,翊棠虽不明所以,但他伤逝颇重,迅速跟上,随时增援。

    鹰嘴动作迅速,手中弹丸已然掷出,大和尚单手挥动石板阻挡,但巨大爆炸力将他和石板同时炸飞,翊棠见状连忙去接,但巨大的冲力将二人冲入洞中。眼看又一捆弹丸砸来,翊棠眼疾手快,拽着大和尚就往洞内深处窜去。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炸出的灰尘险些将二人掩埋,翊棠只感双耳轰鸣,视野模糊。

    稍有缓和,连忙查看大和尚状况,只感他气息薄弱,用手抚摸伤口,依然感觉有鲜血不断流出。此刻洞口已被碎石封死,正一筹莫展时,却隐隐感觉洞内深处泛着微光,虽不知通往何处,但此刻,也只有冒险一试。

    洞内不高,翊棠低着头,微微弯身勉强可以行走,然而大和尚昏迷未醒,拖着他,步伐显得格外缓慢。方才打斗消耗太多体力,此刻又多了一个“重物”,一路走走歇歇,体力逐渐消耗殆尽。好在深处微光逐渐明显,咬牙坚持,终于走了出去。

    洞口与地面有一个不小的落差,迫不及待的翊棠没有看清,扛着大和尚一个跨步,扑了空,双双摔在地上,巨大的疲惫感让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伏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酣睡如泥,若不是身上痛楚侵扰,恐怕还会昏睡更久。翊棠微微睁眼,隐约感觉还是深夜,起身查看四周,这里砖石密闭,格外阴暗,只有几支油灯摇曳着散发微微光亮。

    猛然想起大和尚,用手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脉搏,都十分薄弱。拿过一支油灯,借着光亮小心查看伤口,只见他浑身刀痕,皮开肉绽,腹部和右手胳膊上伤逝最为严重,特别是腹部,若再深一寸,怕是肠子都要掉出来。

    然这“密室”内空旷昏暗,抬头看了看上方掉落的洞口,想起来路已然封死,此刻肚子又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浑身伤痛又饥肠辘辘,不免有些疲倦。当务之急,要找一些膏药为他止血才是,另外,还要填饱一下肚皮。

    他举着油灯在室内探寻,然而这里除了灰墙和蛛网,以及一些破烂桌椅外,没有半点东西。本想继续搜索,室内摇曳的烛光却引起他的注意。这室内四周密不透风,烛光怎会晃动?用手微微试探烛光,隐隐感到有一股清风,循着方向找去,直至一处墙面。

    室内昏暗,所以远远望去,这块墙面与其他处并无不同,然而烛火下,却能明显发现,这里似乎被人刻意用桌椅遮挡。桌椅受潮,开始有些腐烂,翊棠此刻饿的虽无多少力气,但也能轻松“拆”开。

    破拆之后,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呈在眼前,更大的清风迎面拂来,空气清新还透着一股清甜,却不知洞口通向哪里,那头会不会有罗刹鬼埋伏,虽然心里有些惶恐,但此刻,也只能冒险一试,毕竟待在这密室内,早晚都要饿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7章 井水之交
    翊棠躲在寺院角落,来回踱步,心中焦躁不安,时不时就要向外探望。一盏茶的功夫,小和尚急急忙忙跑来,看到他的身影,喜出望外,也顾不得是否有旁人,便连忙上去迎接。

    “怎么样?”翊棠迫不及待的问道。

    “给你!”小和尚扶着膝盖,喘着粗气,不时擦拭着额头汗水。

    “这是?”翊棠接过一个不大的六边形暗红药盒,上面写着“金创方药”。

    “这可是我寺秘药,主治刀斧剑伤,有止血化瘀奇效,平日里可都是直接供给朝廷使用的!”小和尚语气中透着自豪,“不管你伤口有多严重,只要抹上,立马止血止痛,不日就可痊愈!”

    “此话当真?”翊棠头一次听到这副药名,听他说得如此神奇,不免觉得有些夸口。

    “如假包换!试下便知!”小和尚说着,拿过药盒准备打开为他敷上。

    “要是不好用,我再来找你算账!”生怕他舍不得再给自己,翊棠急忙抢过,说完就一溜烟钻回井内。

    “那……你还回来吗?”见他飞速消失,小和尚有些不舍的趴在洞口追问,见他没有回应,于是小声嘟囔句,“我每日早、晚诵经和中午用斋期间都会在这儿,你若是饿了,就来这儿找我……”见还没有回应,才放弃,失望的继续打扫庭院。

    再次回到室内,摸了摸大和尚脉搏,若有若无,凶险异常。赶紧打开药盒,只见盒内装着黄色粉末,用手搓了搓,放在鼻间,闻了闻,有股麝香的味道,又放嘴里尝了尝,苦涩难咽,赶紧吐了出来,不过这一尝,却尝出了多种熟悉的草药味道,才放心的给大和尚敷用。

    果然如小和尚所说,此药刚刚涂抹在伤口处,流血立马止住,随后扯下身上布条小心包扎,待伤口都包扎好后,翊棠已经衣不遮体了。

    又从怀中掏出馒头,奈何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反应。无奈,又钻回隧道,此时小和尚已然不再,武僧们也已开始轮番巡逻,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回屋内找了个钵盂,打点井水,微微掰开他的嘴,小心喂入。又打水为他和自己简单清理了伤口。忙完之后,身子疲惫,就又悄悄睡了会。

    昏暗的房间,也分不清白天晚上,一觉睡醒的翊棠顿感压抑沉闷,于是钻出隧道透气,看到井外已是深夜,蟋蟀声、蝉鸣声此起彼伏,微风吹过,甚是惬意。看如今时辰,寺内和尚怕是都已入夜歇息,于是钻出井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钻出来,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内打扫,于是聂声聂脚的轻声靠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并发出恐吓的声音,着实吓了小和尚一跳,看清来人样貌,小和尚丢下扫帚,叉腰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小妖怪,我好心给您吃的和膏药,你竟还吓我!”

    听到“妖怪”这个词,原本捧腹大笑的翊棠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才不是妖怪,我有名字,我叫翊棠!”

    “可寺中人人都说你是妖怪,还说佛祖不收留你,不让你受戒!”见他有些生气,小和尚唯唯诺诺的解释着。

    “那是天地太小,容不下我!”想起那日之事,翊棠有些心虚,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受戒不了,于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掩盖自己“妖怪”的结论。

    “嘘~你可不要口气太大,当心天谴!”小和尚垫着脚连忙捂住他的嘴。一听这么说,翊棠隐约觉得有些心虚,二人古灵精怪的瞄了瞄昏暗暗的天空,见没有动静后,才松手。

    “哎,我又不是出家人,不怕这个。”翊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又瞄了瞄天空,除了几朵乌云,并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大些胆子,继续说,“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白天的事,谢啦。”

    “我法号‘思沐’,给你。”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两块干粮。

    看着思沐手中的干粮,翊棠心中感慨万千,自流亡以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热泪在眼中打转,他急忙掩饰,别过头看天上的明月:“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思沐冲着他的方向看去,一弯朦胧的明月正从蝉翼般的云中钻出,闪着银色清辉,不禁感慨道:“是啊,多美啊……”正说着,翊棠趁他不备,将干粮抢过揣进怀里,思沐见他顽皮样,故作生气说道:“你!鬼鬼祟祟的,又不是不给你。”

    翊棠扮了个鬼脸,又神伤的问道:“他们都躲着我,难道,你不怕我吗?”

    思沐又抬头看着天上明月,一脸喜悦:“有什么好怕的,你与我一样,都是苦命人,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不过都是人们心中的邪祟罢了。”

    明明与自己年龄相仿,说话却颇为老道,又看了看地上的扫帚,疑惑的问道:“此刻明明已经过了入寝时间,你怎么会在这儿?”

    思沐收回喜悦,突然紧张的捡起扫帚,开始打扫庭院:“我……”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委屈,“我被罚在此打扫,直至天明,不得入睡。”

    “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惩罚?你……”翊棠看了看他,嘻哈的说道,“你不会是偷学武功被发现了吧?”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8章 妙二法师
    密室内,翊棠将草药用石块小心研磨,有的外敷伤口,有的挤出汁水滴在大和尚口中,忙碌了好一阵,才放心的坐在一旁,擦拭汗水。心想,这里条件简陋,无法煎药,不过,应该也无大碍了吧。肚子又发出一阵“抗议”,翊棠从怀里掏出干粮,犹豫片刻,物资紧缺,一块干粮他只吃一半,另一半放在大和尚头边,这样,等他醒来,就有的吃了。

    一晃数天过去,寺内戒备没有半点松懈,翊棠再也没有出过井口,思沐每日停留时间有限,每次都是匆匆将干粮和草药送入井中,便草草离开。不过,大和尚的伤逝逐渐好转,气色也恢复许多。

    一日,翊棠正在室内逗着爬虫,隐隐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身看去,原是大和尚苏醒,正挣扎着想要坐起。翊棠连忙上前扶他,开心的说:“大和尚,你终于醒了!”

    大和尚看了看周围,又茫然的看着翊棠,努力回想那日之事,声音中带着疑惑:“小施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日之事你不记得了?”翊棠看他一脸疑惑,将那日他昏迷之后的事一一倒出。

    “有劳小施主连日照料,贫僧感激不尽。”大和尚伤逝未愈,只是微微行礼。

    “你可知那伙人是何身份?你们又怎会打斗在一起?”见他苏醒,翊棠终于有机会将心中疑惑问出。

    “我虽不知他们身份,但从他们举动来看,应是‘鬼军’。”大和尚回想着。

    “鬼军?”果然人与其名,他们样貌着实吓人,翊棠又想起昔日在青玉派听闻,顿感他们行动确实与传闻中的“鬼军”相似,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和他们打斗起来的?”

    大和尚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翊棠俊俏的样貌,突然注意到他身上的僧衣,问道:“你这衣裳……?”

    翊棠低头看了看身上并不合体的僧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原本衣服都给你包扎用了,这个是思沐小和尚的僧衣,借我穿的。”

    “思沐?难道你出去了?”大和尚幽闭在此许久,见不得外人,自然不知思沐是谁,但“思”字辈确是普生寺中人,语气中带些质问。

    “是……是啊,怎么,难道不可以吗?”见他惊恐模样,翊棠故意卖弄。

    “那可有人知道这里?”大和尚又质问道。

    “并,并没有……”见他如此认真,本想逗他一下,此刻全都没了心智,于是如实说道,“那日我本想外出寻药,无意间发现洞口,只是我与这寺内有些误会,并不能随意见人,只与思沐小和尚一人有来往,不过你放心,他也并没有告知他人。”

    见他如此认真,大和尚心想,想必此人并不会欺瞒自己,而且如果这里被外人知晓,恐怕此刻自己也不会在这儿了。心中又有一些犹豫,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冲他说道:“罢了,你能倒此,想必也是一种缘分,扶我起来。”

    翊棠连忙扶他起身,在他指引下,来到室内一角落,挪开刻意遮挡的障碍物,在墙角处一个人性的黑影前停下。翊棠诧异的看着大和尚,不解的问道:“这是?”

    “你去取支油灯来。”大和尚吩咐说。

    翊棠将大和尚安顿好,去不远处取来一支油灯,在他示意下,将黑影前两盏油灯点亮。随着光线越来越亮,黑影逐渐清晰,只见一个黑黑干瘪的老者盘坐在墙角。翊棠惊恐的说:“他……他怎么了?”

    大和尚坐正身子,双手合十冲死者行了一礼,又将翊棠叫到身边,吩咐他行礼后,长舒口气,说道:“此人乃是本门第九任主持方丈广泽法师,他曾在会昌法难中,为护本寺周全,圆寂于此,如今升至‘肉身佛’,其肉身不腐,一百年来,一直在此庇佑本寺。”

    翊棠虽然并不是十分明白,但听到他如此说,顿感伟大,于是冲广泽主持“肉身”又行一礼,随即说道:“那您是在此负责守护广泽法师肉身吗?”

    “非也,不过也可以这么说,我能与广泽法师相遇,也是一种佛缘。”大和尚又冲广泽主持肉身行礼,随后语重心长的说,“我乃本院妙二和尚,二十年前无意间落难至此,与广泽法师相遇,便决心在此侍奉,直至今日。至于我与‘鬼军’那日打斗,原是……”

    妙二法师将那日打斗原由悉数复述,翊棠这才明白。原来,这广泽法界本是本寺“藏经阁”,地面之上塔内藏有佛门经典与本门秘诀,而地下之处,则藏有本门秘宝——《普生经》,鬼军不知从何得知,为窃取经书,在后山挖掘地道,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谁知,与守候在此多年的妙二法师相遇,因此有了那日打斗场景。妙二法师虽然武力高超,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且多年不见阳光,身体虚弱,因此逐渐败下阵来,若不是得到翊棠出手相助,恐性命不保,这本寺秘术也将被盗走。

    “那你为何不去寺中寻求援助?”翊棠带着疑惑问道,担心昏迷数日的妙二法师饥饿,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递给他。

    “多谢施主,不过本僧早已‘断食’。”随后妙二法师明显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广泽主持,又看了看翊棠,笑道,“罢了,我在此多年,也是好久没与人好好交谈过了,既得施主相救,今日便与你聊一聊本门往事吧……”

    断食,与道教中“辟谷”相似,高僧经过灵修,可自行引导体内能量消耗,平日依靠服食空气或是吸收天地精华,来满足身体所需能耗。听到这些,翊棠吃惊的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不由得对眼前这位高僧多了几分敬意。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59章 普生经典
    寺中戒备依旧森严,思沐也是许久不见身影,翊棠有些惦记他的安危,便大着胆子外出寻找。那日后山之中,被妙二法师注入内力,强行打通“任督二脉”,又经过这几日悉心教导,翊棠功力进步飞速,已颇有成效。

    游走在寺院墙阁之上,动作轻盈,犹如墙上壁虎,游刃有余。只是无法大声呼喊,也无处打听,奈何寻找许久也未见踪影。反而到了斋房处,蒸馒头的香气将他吸引,摸摸干瘪的肚子,舔舔嘴唇,眼睛一转,决定先弄点吃的再说!

    跑到斋房屋顶,确认四周安全后,挪开一处瓦片,向下望去,屋内斋房和尚各自忙碌,准备饭食。一大笼热腾腾的馒头搬来搬去,惹得他直流口水。

    但此时屋内僧侣众多,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让他犯了难,挠挠头思索许久,决定冒险一试。只见他拿起瓦片向不远处砸去,“哐啷”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成功引起屋内和尚们注意,大家纷纷跑出查看状况。翊棠躲在屋檐之后,心中窃喜。

    趁他们不备,又拿起一处瓦片向另一侧砸去,众人果然又被吸引过去。于是他大着胆子,向屋后四处纷纷扔出瓦片,见他们分头寻找,翊棠趁机从屋顶“漏洞”钻入,看着屋外人影晃动,匆忙拿起几个热腾腾的大馒头揣入怀中。

    滚烫的热馒头烫的他胸口生疼,急忙找了几块抹布垫着,虽然缓解许多,但还是烫的难受。正准备再拿点其他东西塞填时,屋外人影增多,想必是巡逻武僧前来增援,为此急忙原路逃回。

    虽然他动作轻盈,在寺院上飞檐走壁,却还是被巡逻武僧发觉,好在他头脑冷静,并未自乱阵脚,辗转几处甩开追兵后,才潜回井内。只是这一闹,更加重了寺院内的巡逻频率。

    回到密室后,翊棠急忙将怀中热馒头拿出,又用抹布沾着室内井水捂在胸口,长舒口气,舒服许多。

    “又去偷东西了?”妙二法师一脸鄙夷。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借点口粮而已。”翊棠一脸嬉笑。

    “偷就是偷,何必狡辩,阿弥陀佛。”妙二法师双手合十,闭目念经,试图超度他的“罪孽”。

    “你可不知道先前那帮和尚是这么对我的,借他们点口粮怎么了。”翊棠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本想递给他一个,想起他早已“断食”,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几日来,二人关系愈发熟络,仿佛早就相识一般,并不感觉拘束。翊棠又咬了一大口,看着手中只剩一小块的馒头,好奇的问,“妙二和尚,‘断食’是什么感觉?”

    “佛祖有好生之德,昔日割肉喂鹰……”妙二法师一本正经的说道。

    “行行行,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就好,天天听你诵经念佛,这些典故都听了十好几遍了!”翊棠突然“求饶式”的打断他。

    “阿弥陀佛。”妙二法师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道,“断食之后,不需要太多能量去消化食物,因此会感觉头脑清醒,身体轻盈,呼吸顺畅,精神也会更好。”

    “可是要拒绝那么多美食,会不会少了人间烟火气。”翊棠看着手中的馒头,摸了摸饱腹后舒服的肚子,发出疑问。

    “人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事,舍得舍得,有舍便有得。饱暖思**,若进食过多,便会产生过多不必要的欲望;而断食之后,人的能量就不需要照顾较低层次的欲望,而使头脑更加清晰,是最好的灵修方式。况且,进食后体内沉淀过多杂质,会让身体变得不好,身体不净时,就会有累、酸、体力不继等情况。……”妙二法师闭目打坐,语速平缓。

    “那该如何做到断食呢?”见他又开始讲大道理,翊棠感到有点头大,用手捏捏太阳穴,赶紧转移话题。

    “首先就是‘心念’,心念专一,才能集中精力,控制体内能量走势……”妙二法师又是一本正经。

    “那你能否教我?”见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翊棠再次“无礼”的打断。

    “那你就先从放下手中的馒头开始吧。”二人脾气相互熟悉,妙二法师自然知道他的目的,但也想“整”他一下,看了他一眼,顺势说道。

    “啊?可我还没吃饱啊。”翊棠看了看手中的馒头,一脸不舍。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妙二法师又重新闭目,开始诵读经文。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念咒了!我不吃了就是,不吃了就是!”翊棠急忙放下馒头,双手堵耳,开始求饶。

    妙二法师见他“上套”,欣慰的笑了笑。自此,二人开始一同断食。起初,翊棠饿的肚子难受,满地打滚,每次想趁其不备“偷”拿食物时,妙二法师都会“念咒”般诵读经文,让他不得不断了念头。有时实在忍不住,便去打点井水充饥,却难解饥饿,好几个夜晚都睡不好。妙二法师“于心不忍”,偶尔也会让他吃些干粮,只是逐渐减少用量。如此一来,翊棠会更好接受一些。那日“偷粮”后,寺内戒备更加森严,翊棠也没机会再偷跑出去,思沐也一直没有音信,如此一来,断食反而可以让他们勉强度日。慢慢的,竟也有所成就。

    转眼数月过去,已入寒冬,外面白雪皑皑,井水也变得更加冰凉,密室内寒气入侵,惹得翊棠只打寒颤。不得已重新用屋内破旧桌椅遮挡洞口,以御风寒,有时实在冻得难忍,便起身练功,增高体温。

    二人除了休息,整日都在练功和研读《普生经》中度过,也算自在。与乱世相比,此刻这个密室犹如世外桃源,与世无争。断食之后,翊棠也觉得精神更加充沛,少了很多“杂事”,每日都可以多出许多时间去练功,并且不会因要吃饭而打断。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0章 融会贯通
    二人重新堆好雪人头,一起抬起放在雪人身上,又在接合处用力拍实,若不是在乱世,他们这个年纪,应该享受属于自己的童年吧。

    翊棠从一旁拿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拍在雪人脸上,当作眼睛,一边夯实,一边问:“你方才说的‘鬼人’是什么样的?”

    思沐也拿起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嵌在另一边:“并不知具体模样,他们行动异常迅速,似鬼影一般。只是头上似乎都长着奇怪‘犄角’,招式也特别怪异,不像中原各派中人。”

    “哦?那你们交手了?”翊棠故作不关心,低头找寻合适的树枝,装作随口问道。

    “是的,在附近镇上不远处树林中。”思沐装好“眼睛”后,满意的看了看,突然转向翊棠,“你怎么这么关心?”

    “嗨,在这井中久了,无人说话,这不对外面的事就有些好奇嘛。”翊棠先是一愣,随即拿起一根木条,折断后插在雪人身上作手。

    “那日听闻镇上多了许多‘怪人’,便准备和师兄们前去打探消息。”思沐也拿起一根树枝插在另一侧,略有失落的说,“可还未到镇上,就中了鬼人埋伏,他们早有准备,布置了许多机关,师兄们没有防备,死伤不少,若不是师父及时赶到,恐怕我等都回不到这寺院了。”

    “对方呢?”翊棠又问。

    “当时天色昏暗,我等又中埋伏,有些自乱阵脚,他们躲在树林之中,动作迅捷,因此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是他们发出鬼嚎般的低吼,十分吓人。”说到这,思沐不禁打了个寒颤。

    从他描述之中,翊棠断定,这伙人定是鬼军。此刻突然出现在附近镇上,想必又要打《普生经》的主意了。翊棠转念一想,故意说道:“这伙人一定与你先前所说的后山之事有关,此刻出现在附近镇上,一定是准备趁着冬节再来捣乱!”

    “对啊!我这就去汇报主持方丈!”思沐刚要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两块干粮,“给,之前斋房的事,是你干的吧?后来见不到你,又担心你饿肚子,就随身带些干粮,想着如果将来能再遇到时可以给你。”

    听他这么说,翊棠鼻头一酸,急忙别过头,推了推他的手,说道:“我现在不需要这些了!你留着吧。”

    “胡说,人活着,怎么能不吃东西呢!”思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将干粮硬塞到他手中,匆忙跑走了。

    看他远去的背影,翊棠心中充满歉意。思沐如此挂念自己,自己却利用他,企图用寺院来阻挡即将入侵的鬼军,真是罪恶。

    回到密室,翊棠将今日所闻如实转告妙二法师,妙二法师眉头紧皱,想着昔日与鬼军打斗场景,感叹道:“这鬼军虽然武功招式平平,但却轻功了得,行动迅捷,招式奇特,令人难以琢磨。况且他们善用工具,布置诸多诡异机关,如此一来,怕是寺内要遭受一场浩劫啊。”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帮他们?”翊棠也有些担忧。

    “且容我细细思略。”说完,妙二和尚闭目打坐,任由翊棠追问,也不回答一句。

    “算了,反正与我无关,我也不太喜欢这帮和尚。”见他“冷落”自己,翊棠有些孩子气的嘟囔几句,跑到一旁读书去了。

    寺中戒备果然森严许多,不过大多都安放在寺门和后山,寺内多数都是在为春节做准备的僧人,巡逻频率甚至比平常都要松懈。

    寺门前金身武僧三五成组,如金身塑像般站在各处,从牌楼直至寺门,甚至壮观。戒严后,寺院封闭,已禁止“外人”入寺祭拜礼佛,沿途更是设有暗哨,来往人员都要汇报身份来历,若是寺中弟子,则要报上师从何人,否则不予进入。

    后山处,白衣僧人穿插其中,间隔都不远,这样稍有动静,便能互通消息,寻求支援。除了塔林有金身武僧外,先前打斗遗址处,也都有金身武僧守卫。

    戒备之严,恐鬼军再无侵入机会,对此,翊棠站在阁楼上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松快许多。

    施恩主持坐镇寺内,主持寺内一切大小事务;妙通大法师驻守山门,持棍矗立宛若门神;妙酉大法师巡逻后山,目光如鹰,洞察一切;只是妙书大法师迟迟不见身影,后与思沐小和尚聊天才知,他下山搜集情报,在镇上附近观察鬼军动态。

    还有两日就到冬节,过节气氛愈发浓重,翊棠本想拉着妙二法师一同出去感受,却被他无情拒绝。大和尚软硬不吃,始终不肯踏出密室半步,而且自从上次知道鬼军与寺内弟子冲突后,话语也少了很多,终日静坐,甚是无趣。

    翊棠见他如木鱼般木讷,生气的躺在一旁,敲着二郎腿,双手垫在头后,嘴里叼着杂草,看着密室屋顶。四周空气趋于平静,静的仿佛可以听到隧道外井水被风拂过的声音。

    听着外面熙熙攘攘,和尚们打水时对过节气氛的欢声笑语,翊棠心中十分落寞。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刻他真的是太想念母亲和琴鸢了,二人笑容在眼前清晰可见,挥之不去。昔日过节时的快乐时光,全都浮现,不免有些惹人泪下。

    多想再见她们一面,让她们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日突厥人来袭,自己一定可以保护大家;那日镇上,任由兰楚飞扬跋扈,也断然不会让他轻易抢走琴鸢。

    正想着,仿佛时间真的回到从前,突厥兵骑着战马奔袭而来,翊棠仿佛一个旁人,看着马车中的“小翊棠”和母亲惊慌失措。他才晃过神,一个箭步上前,半空中快速挥舞几下残剑,飞出的剑气将射向马车的箭矢全部斩断。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1章 功在千秋
    又过两日,已至冬节,寺内各处都洋溢着喜悦,白天寺内众多节目庆典,好不热闹,结束后大家也都各自娱乐,思沐趁机将“冬至团”送到井内,虽说已断食许久,但看到五颜六色的糯米团子,也是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经过内心多次挣扎,到了傍晚时分,伴着外面打雪仗的欢声笑语,翊棠内心也欢快无比,仿佛置身其中,终于放下“底线”,拿起一粒“绿团子”赛入口中。

    团子刚入口,糯米的清香就钻入鼻腔,细细品味,软糯可口,蔬菜的香气,久违的味道,实在“感人”。咀嚼过后,咽入腹中,久违的饱腹满足感,真是太幸福了!忍不住又拿起一粒“橙黄色”团子塞入口中,大快朵颐。

    吃着、满足着,忍不住将这份喜悦与妙二法师一同分享,拿起一粒白色团子递过去:“妙二和尚,快尝尝!太美味了!”

    “贫僧已断食多年……”妙二法师微微摆手,但看着翊棠鼓鼓的腮帮,稍加犹豫,竟接过了团子,缓缓放入口中。

    “妙二和尚,你……”以妙二法师脾气,断不会如此“痛快”妥协,显然,翊棠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吃,竟有些吃惊,“你今天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

    妙二和尚细细咀嚼,慢慢品味,斯文儒雅,缓缓咽下后,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世间万象如梦,并无常形。”说罢,又伸出一手,摊开冲向他。

    翊棠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又拿起一粒给他:“馋嘴就说馋嘴,非要讲什么大道理!”看他又和平常一样,翊棠这才稍感放心。

    夜色已深,寺院再次回归平静,翊棠趁机跑出井口,坐在大殿屋檐,寺内已是雪白一片,除了金身武僧和妙通法师还在寺门守候外,寺内异常寂静。

    翊棠享受着孤独的夜晚,看着地上打闹过的痕迹和随处可见的大小雪人,仿佛自己也曾加入其中,一同玩耍。心中虽然落寞,但却十分满足。

    看着寒冷天气下,金身武僧赤膊矗立,心中有些怜悯,妙通法师也依旧持棍矗立,身上头上已堆起一层白雪,却仍纹丝不动,不免产生敬意。本想为他送上一碗热面,但也只能想想而已。密室的秘密,终究是不能让外人知晓,想想曾经,又畅想下未来,自嘲的发出感叹:“可能,一辈子都要守在这密室之中了吧。”

    天还未全亮,翊棠睡得正香,就被拍醒,睁眼去看,只见妙二和尚一脸慈祥,端坐身旁。见他模样,翊棠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怎么了?”

    妙二和尚将手中两本半册《普生经》放在翊棠胸前手里,欣慰的笑道:“我想出去看看。”

    翊棠有些起床气,嘟着嘴:“我当是什么事,你出去就是,喏,从那走。”半起身,指着不远处被桌椅遮挡的洞口。

    “那里阴暗潮湿,我走不动。”妙二法师一脸平静。

    “那你想从哪走?”翊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随我来。”说着,拉起翊棠来到室内一石墙处。

    “你是要我撞墙吗?”翊棠更加迷惑,皱着眉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样子,并无异常,心想,“这大和尚,该不会断食太久,昨日吃‘冬至团’把脑子吃坏了吧?”

    “这石墙后面,便是另一密室。”妙二和尚正经说道。

    “另一密室?”翊棠猛然清醒,瞪大着眼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难道你真是要我撞开这面墙,带你过去?”

    “你我有缘,今日我便教你一招。”低头看了一眼翊棠手中拿着的两册经书,嘱咐道,“将经书收好,切勿丢失。”见他一脸严肃,翊棠紧忙将经书揣入袖口。

    妙二法师双腿微屈,似马步状,双手呈抱球状置于胸前,掌心相对,十指张开而内收。双目微合,开始调息,口中缓缓说道:“吸天地万物之精华,聚元气于丹田,使内气充盈,待元气成团后……”突然大喝一声,快速打出一掌,应声而去,石墙轰隆一声被震碎倒塌,石块散落一地,一个更大的房间呈现面前。

    “哇~”翊棠发出惊喜的感叹,在这个“小”房间憋久了,终于看到一个更大的空间可以去探索,翊棠迫不及待的钻入,只见这个密室空间更加宽广,比先前密室要大2-3倍,密室内各式法器琳琅满目,看花了眼。有金银器具、铜制香具、瓷器、佛经佛像等,数不胜数。

    一件大红色长袍吸引翊棠目光,他举着烛灯靠近仔细盘看。只见这长袍材质精良,上有“绣龙”九条,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又有五彩祥云点缀其中,仿佛直飞九霄,格外壮美。

    妙二法师靠***静说道:“小心烛火,这是唐代皇帝龙衮,在此供奉,若是不小心烧着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到要“掉脑袋”,翊棠握着油灯的手更紧了,并往后撤了撤,左右看看,又将烛火引向一处紫檀宝盒。

    “此乃‘五方宝匣’,由黑檀木制成,千年不腐,五面刻有人间万物,内外共三层,里面一层为鎏金银顶,镶以宝石,价值连城;最内一层为纯金宝塔,顶镶东海明珠,内藏西域高僧舍利,曾为唐代高层自西域迎接而来,供奉在此。”说罢,双手合十虔诚行礼。

    翊棠见状也随着虔诚行礼,随后跟上妙二法师脚步,问道:“这里各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为何要藏于此处,难道就不怕被人盗走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2章 罪在当下
    翊棠一连打出数掌,从外听去,异常响亮,如此怪举,惹得塔内巡逻武僧全都聚集一处。这石墙从外看去,与其他并无异样,只是一阵阵“骚动”,让众人摸不到头脑。加上先前山下“鬼人”作祟,众人都提着心,准备随时阻挡“妖祟”。

    外出通报之人还未招来主持和师叔,石门便被打碎,众人无不警惕,壮着胆子冲内喊道。

    其中一年长和尚,认出妙二法师身份,一脸惊恐,翊棠也是一脸茫然,对待如此“阵势”,不知如何是好。反而妙二法师异常镇定,带着翊棠从石门走出。

    “妙二师叔,你不是早就……”年长和尚领队诧异问道。

    “我一直隐居于此,今日想念寺内事物,便回来看看。”妙二法师平静说道。

    “是,只是……师叔你是人是鬼?”年长和尚小心问道。

    “我佛三宝,唯有佛、法、僧,何来鬼魔?鬼魔乃内心之惧,若未行不轨之事,有何惧哉?”妙二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众人也都跟着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

    见大家一片祥和,翊棠这才放下担忧。年长和尚上前冲妙二法师行礼,说道:“师叔,我已命人通报施恩主持,请稍等片刻,他随后就到。”说罢,冲金身武僧摆手,示意退下。

    “不用等他了,你们各自忙碌,我自有事相做。”妙二法师语气平和。

    “是,师叔。”年长和尚行礼后,有些犹豫,见他身后翊棠,又说道,“师叔,此妖人曾数次闯我法界,你怎会与他同伍?”

    “此人乃我座下弟子,不得无礼。”妙二法师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是,师叔!”年长和尚虽然心中不悦,但他终究身份高于自己,也不好阻拦,只是妙二法师失踪已久,此次归来所谓何事,又为何出现在这石墙之后,种种疑惑,只得等施恩主持来再行定夺了,于是带着疑惑领着众人稍稍退去。

    金身武僧退至塔外,其他高层巡逻队伍也都回到各自楼层,只是年长和尚带着自己队伍站在不远处楼梯上,小心观察。翊棠被他们“不友好”举动感到反感,而妙二法师却不以为常,走到翊棠身边,接过他手中油灯,到书架典籍附近,取出一本典籍研读,并将油灯放在空当处。

    “师叔,小心惹火!”年长和尚看到书架上的油灯,担心起火,连忙出言相劝,并准备从扶梯上下来。

    “哦?”妙二法师回头去看他,假装不经意的将书中典籍放在烛火之上,顷刻间,便被引燃。

    “师叔!火,火!”年长和尚大叫着跑来,翊棠也准备上前“灭火”。但妙二法师拿着起火典籍,“不经意”的转手,手过之处,又引起一片火焰。

    “不好,失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年长和尚冲外叫道,众人寻声而下,准备灭火。

    妙二法师一个“不小心”将着火的书架撞倒,书架引起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倒塌,架上典籍散落一地,伴着火焰燃气熊熊大火。翊棠担忧他的安危,急忙将他拉到一侧,准备去帮忙救火,却被妙二法师拉住:“你要作甚?”

    “当然是灭火啊!”翊棠急切的说。

    “你忘记我密室所说?”妙二法师皱着眉头。

    翊棠这才反应过来,先是一怔,随后拉着妙二法师向外逃去。到了塔门外,妙二法师却突然挣脱,准备返回,翊棠连忙劝阻:“师父,这塔内火势,甚是凶猛,你快随我一同逃走!”

    “此火因我而起,所焚之物皆是佛学经典,为师罪孽深重,已无处可逃,就让我随它而去吧!”妙二法师一脸舍生忘死的坚决。

    翊棠见劝阻不了,干脆也随他回到塔中:“师父不走,我也不走。师父在哪,徒儿就在哪!”

    妙二法师一掌打在他的肩上,将他震退数步:“为师教导,你竟一点未领会?!”见他一脸茫然,又说,“经书秘密,你要永远埋藏,并小心看护,切勿落入歹人之手。我曾对佛祖宣誓,愿终生侍奉广泽主持,不得违背,况且我罪责深重,唯有随这法界而去,方能忏悔。”

    翊棠已知心意,回想昨天与今日他的种种反常迹象,想来早已做了决定,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诸魂灵亡神在,随行而生。我之使命于此,实乃大幸,昔日广泽主持大智,感染与我,然你使命并不在此,去吧,运用自身之武学,惩恶扬善,振弱除暴,不要辱没为师,辜负众望就好!”说罢,妙二法师径直走入法界,消逝在熊熊大火之中。

    塔内外,和尚们拎着水桶,出出进进数次,但火势凶猛,难以扑灭。塔内结构又多为木质,很快开始产生坍塌迹象,无奈,众位和尚最终放弃,提着木桶站在法界外,任由火势发展,而无能为力。

    “师父大义,罪在当下,功在千秋,弟子定不负所望,将你信念传承下去!”翊棠独自感叹后,起身准备离开。

    “哎!哪里逃!你等擅闯我广泽法界,又放火焚烧,就想这样逃走吗?!”一白衣武僧持棍阻拦,众人寻声,也纷纷将他拦下。

    “笑话,我妙二师父本就在这法界之下守护多年,何来擅闯一说?!”翊棠冷冷回道。

    “休要狡辩!妖孽,先前你就乱我佛门,今日又焚我法界,欺人太甚!拿命来!”白衣武僧说完,提棍来打。

    “那就别怪我无礼了!”说罢,出手迎击。

    翊棠侧身躲过一招甩棍,出手牢牢接住木棍,另一手将人打退一旁,随后挥舞木棍,结合“普生内功”,木棍如钢铁般坚硬打在身上,瞬间青紫红肿,而随木棍发出的内力,又如绳索般柔软,在人身上盘走,使之瞬间失去气力,瘫在一旁,很快,就将众人打翻在地。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3章 鬼功神力
    已经远远可以看到村镇,翊棠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撞见妙书法师。虽说这一身行头可以蒙蔽寺院其他和尚,但妙书法师如此记恨自己,对自己样貌定然牢记在心,恐难相瞒。

    潜入村镇后,这身“和尚”行头总会引人侧目,为掩人耳目,翊棠本想进入镇上赌场浑身行头,但却因“和尚”身份被拒之门外,无奈偷偷潜入后院,顺了一身衣服悄然换上。又往脸上抹了点泥土,此刻再看,像个活脱脱的“叫花子”。

    村镇虽不如城市繁华,但百姓生活也都井然有序,并看不出有何异样。本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准备离开,然而一个驿站门口两个和尚明显在警觉的看守着大门,反而引起了翊棠的怀疑。

    于是,他偷偷潜入房顶,掀开几个房间瓦片后,终于看到了妙书法师的身影。只见他和几个弟子盯着其他人不断往外运输着的几个大箱子,表情凝重。

    细数过去,足有七八件木箱,都是板式结构,上开盖,正面有铜饰,钉鼻钮上着锁,两侧都有拉环。像是衣箱,然而却比寻常人家的衣箱要小的多,一前一后两人便可轻松抬走。室内地上躺着三具尸体,看行头,都是“鬼人”打扮,只是面具早已被掀开,丢在一旁,死者漏出的面部与常人无异,看来并非什么鬼怪。

    先前与他们交手过,因此对他们身份翊棠并不吃惊,反而对箱子里的事物产生了兴趣,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若是寻常衣物或是武器装备,这“大秃驴”又怎会费尽周折将它带走?正疑惑着,屋内人率先发话。

    “师叔,看来我们这几日努力没有白费,真就让我们发现了这惊天秘密!”距离妙书法师最近的年长和尚言语中充满兴奋。

    “是啊,这伙贼人捉神弄鬼,原是要隐瞒这等身份,行如此龌龊之事!”妙书法师虽然语气轻松,却警惕的不断观察着四周。

    “师叔,您说他们与江湖传闻的‘鬼军’是否有什么关联?”年长和尚又问道。

    “不好说。”妙书法师皱眉略略思索,“不过看他们装扮与脚上的轻功功夫,却有些形似。”

    “想不到,背地里他们竟干着这番勾当!”年长和尚说着,示意身边经过的“搬运”者停下,打开衣箱拿出一件“玩物”仔细查看。

    “勿要乱动!”妙书法师见状急忙制止,“吓得”年长和尚将手中物件匆忙“丢”回箱内,发出“哐啷”一声后,赶紧盖好箱盖,插上锁示意“搬运者”继续搬运。妙书法师这才继续说:“这些东西常埋地下,充满怨气,莫要沾染,若惹上‘邪祟’恐无药可医!”

    这番话,可是将年长和尚吓得冷汗直冒,额头上滑落一颗豆大的汗珠,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师叔言重了,不过一件寻常玉器而已。”

    “阿弥陀佛。”妙书法师微微摇头,单手行礼后继续说道,“莫要小看这小小玉器,从外形及两侧刻着的‘夔龙纹’可判断此乃‘玉钺’。”

    “钺?不过巴掌大小,怎可实战,难不成是暗器?”年长和尚诧异道。

    “非也。”妙书法师煞有见地的说,“此玉钺乃秦汉时期物件,军权象征,为至高权利的将领所用。方才看,这玉钺玉质带青,图案清晰,器型鲜明,实属罕见!其主人生前定是地位显赫之人!”

    仅仅一眼,就能将事物样貌描述的如此详细,这过目不忘的本领,着实让翊棠刮目相看。

    年长和尚又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些人真如师叔所言,是凿穴偷盗者?”

    “这鬼军鲜在江湖中出没,也从不参与武林纷争,因此各门各派对其了解甚少,只是常常听闻其能百里而走,千里而期,来去如闪电。且时常凭空消失,又在傍晚时分从另一地方凭空出现,因此无论朝廷百姓还是武林人士,对其都是避之不及,认为其是‘阴兵借道’,不祥之兆。”说到这儿,妙书法师不禁也打了个冷颤,再看年长和尚面上明显的恐惧神情,双手合十,语气坚定的行礼道:“阿弥陀佛。”

    年长和尚也急忙行礼念道:“阿弥陀佛。”

    屋顶偷听的翊棠也是心里发慌,双手合十不断摆动,口中小声不停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心中顿感安慰许多。

    见年长和尚神色缓和,妙书法师又继续说道:“不过今日发现这些‘脏物’,足以坐实其凿穴身份,这鬼军平日定是在各地盗掘古墓,窃取宝物。如今看来,其凭空消失,又突然出现,怕是潜入墓穴盗掘,随后又从另一侧地道逃走罢了,并非江湖传闻那般神秘,其带着面具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而已。”

    “那先前寺院后山是……?”年长和尚小心问道。

    “怕是冲着法界内宝物而去。”随着最后一箱“宝物”搬出,妙书法师也示意身旁弟子跟随而去。

    和尚们如此“大动静”的操作,引起村镇百姓的好奇,兵荒马乱的日子虽说打斗并非什么新鲜事,但如此大规模的“搬箱”运动,又是和尚所为,却是罕见,因此不断吸引凑热闹的人陆续赶来。驿站外,早已被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

    妙书法师见状,冲身旁年长和尚使个眼色,那和尚也是十分识趣,赶忙上前冲不断议论着的百姓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等奉主持之命,来此执行任务,筹集物资,如今物资已齐,还望众位能够配合,让出一条道路让我等通过,以免延误,使我等受到责罚!”

    见众人依旧不为所动,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妙书法师上前双手合十,冲众人行礼说道:“阿弥陀佛,我乃普生寺妙书法师。我佛慈悲,众位施主如若缺少生活物资,可到我寺中领取,不过这些乃我等师命,在未交与主持师兄之前,不能轻易支配,还望各位施主见谅。”说罢,又行一礼。

    围观百姓略有所动,却还在议论着什么,突然人群中有一年轻男子发问:“说话算数吗?到时候提你名字好使吗?”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阿弥陀佛。”妙书法师又行礼说,“出家人不打妄语,各位施主如若不信,可随我一同回寺!”

    众人小声讨论几句后,迟疑的让出一条“出路”,妙书法师见状,急忙示意众人行动。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4章 英雄弑鬼
    妙书法师招式毒辣,内功了得。而翊棠早已打通任督二脉,又领悟《普生经》精髓,功力大增,二人连过数招,竟未分胜负。妙书法师有点难以接受,加上情绪失控,出手虽然愈发毒辣,却逐渐乱了节奏。

    翊棠抓住空挡,躲过一击后,提剑而刺。别看只是一把锈剑,却锋利无比,径直贯穿妙书法师左臂。疼的他大叫一声,左手猛地打在翊棠右肩,将他震退。

    妙书法师左臂鲜血直流,连忙在肩膀上点了两下,锁住穴位,已防失血过多。再看一眼翊棠,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实在是小看他了,但转念一想,不过一个毛孩而已,竟将自己逼至如此境地,实在丢脸,万不能再轻敌,随后怒吼一声,单手持杖来击。

    翊棠虽然被震出数米,但刚刚那掌,大和尚因为疼痛而未使出多少气力,因此并无实际作用。翊棠重振旗鼓,将这么多年在寺内受到的侮辱歧视,全都转为怒火,向他使出。

    少了一臂,威力自是差了很多,且伤口疼痛难忍,愈发不是他的对手,逐渐露出败相。

    妙书法师抽出空档闪至一旁,看着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心中很是气愤。虽然弟子们都在镇上与鬼军厮杀,或是搬运护送宝箱逃走,并无人注意他们,但他还是觉得在弟子面前颜面尽失。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发出痛苦吼叫,正准备再次进攻,左臂却突然一阵抽搐,不受控制的颤抖、摆动起来。

    显然,翊棠也被他这一举动震呆了。妙书法师咬牙切齿的问道:“妖孽,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翊棠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想要上前帮他查看医治。妙书法师却警觉的后退一步,说道:“妖孽,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举起法杖重重敲在自己左肩处,将整个臂膀敲断。

    断臂重重摔在地上,发出闷响,妙书法师痛苦的仰天长啸,左肩鲜血直涌,将他半边脸都染红了,很快就倒地昏死过去。

    翊棠急忙上前,又封住他身上几处穴位,血流终于得到控制,然而此时无处寻药,若不能得到及时医治,恐怕他也会流血而死。顾不得多想,他抱着妙书法师回到镇中,跃入人群。

    “师叔!”众人看到翊棠怀中的妙书法师惨状,满脸担忧。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又都警觉的握紧法棍面向他。

    翊棠环视一圈,找到先前与他对话的那位年长和尚,径直走去,将妙书法师交给他后叮嘱道:“快带你们师叔回去,兴许还有救。”

    年长和尚茫然的看着怀中的师叔,一脸伤感,翊棠急的又说:“若再耽搁,即便佛祖在世,也救不回来,还不快走!”众人这才缓过神,冲他点头致意后,带着众弟子急忙“逃走”。

    “想逃?没那么容易!”赤面獠牙刚要去追,却被翊棠拦住去路,他上下打量一番,见是个毛头小子,好心说道,“小鬼,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这闲事我一定要管呢?”翊棠一翻眼,漏出犀利目光。

    “那就不要怪我欺负人了!”说罢,张牙舞爪的向他奔来。这黑金手套五指处都有利刃,锋利无比,透着寒气,可以轻易将砖石抓碎。

    翊棠闪躲一番,深知其厉害之处,不敢懈怠。紧握手中锈剑,锈剑似乎也十分亢奋,隐隐散发着黑气,如青烟般飘散着。

    赤面獠牙察觉到锈剑异样,四处盗墓,也是有些见识,他闪至一旁,再次露出怪虫,运用内力打出刚毛,飞出的刚毛异常纤细,隐匿在空气中,肉眼难以分辨;伴着内力,又如金绿色的钢针般锋利。翊棠屏息闭目,通过自然之力,轻易就能察觉出它们,挥舞两下锈剑,便轻易裆下。

    “小鬼,想不到,你有些本事嘛。”赤面獠牙显然有些吃惊,故作镇定的说,“不过,你可知这‘鳞沙蚕’的威力?”

    “海毛虫而已,何必说的那么夸张。”翊棠用轻蔑的口吻说着,“这海毛虫生活在海域附近,身上有短而粗的垂片,可用于行走,其毛刺含毒,接触后可使人麻痹、软化骨质。不过这在我们中原可是滋补珍品,煮汤味道鲜美,汤汁浓醇,油炸后更是酥松香脆,为下酒佳品!你这外来人竟当做‘宝贝’用来唬人,实在可笑。”说罢,还不忘发出几声嘲笑。

    翊棠所言非虚,却半真半假,这鳞沙蚕生活在海域附近,并非中原之物,因此平日并不得见,只是跟着《普生经》中少许记载的样貌来分析,“冒险”一说,竟还真将对方唬住了。

    抓住他愣神的“破绽”,翊棠提剑飞身而上,赤面獠牙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斩首。偌大的头颅瞪大着双眼,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动两圈就再也不动了,翊棠飞身至他身后,听到响动,也不敢回头去看。

    刚刚被妙书法师妄杀百姓气昏了头,出手没了分寸,此刻真“出了人命”,还是斩首,翊棠心中涌出恐惧,双腿开始微微打颤,瞬间没了气势。好在其他鬼军见头领阵亡,群龙无首,四散而逃,不然,恐怕自己也无还手之力,要丧命于此了。

    镇上又恢复往常平静,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残叶,发出微微声响。翊棠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百姓们也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片刻后,翊棠察觉身后又出现一人,缓缓上前,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控制僵硬的身体,更不敢回去去看。正手足无措之时,那人突然在他身后点了两处穴位,翊棠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那人夹着他,几个大步就飞上屋顶,快速离开村镇,消失在茫茫树林之中。

    再次醒来,翊棠只感浑身酸痛,起身微微活动身体,此刻已是黑夜,他被带到一处山洞之中,身旁燃着篝火,火焰上还炙烤着几只野兔。这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刚要起身,就被一只大手重重压在肩膀处,任凭如何使力,都动弹不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5章 亚父之情
    石洞内,篝火燃烧发出“啪啪”声响,博乐法师讲述自身经历,先前翊棠也只是厌恶普生寺众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今愈发了解其昏暗内幕,心中不免更加厌恶其作为。

    博乐法师讲述完,微微沉默一会,突然发话:“小子,你说你师父就是死在普生寺下?如今我二人都有共同目标,不如,你就拜我为师如何?”

    “啊?这……”刚刚还暗自神伤的翊棠,突然一怔。

    “怎么?是觉得我年事已高,不中用吗?”博乐法师说完,提起九环法杖,猛的向前俯冲一段距离,落地后在地面砸出一块印记,随后挥舞武器,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又以惊人的速度挥动法杖猛砸地面,发出一道内力冲击波,地面向前微微裂开,不远处的翊棠也能隐隐感觉到地面晃动。随后得意的回头看向翊棠,“怎么样?宝刀未老吧!哈哈哈。”说罢,收起法杖径直站立,另一手抚摸着山羊胡哈哈笑道。

    “先生内力雄厚,在下佩服!”翊棠庄重的抱拳行礼。

    “此招式名为‘铜锤杖’,为我寺绝学。”随后看了一眼翊棠腰间锈剑,摇头道,“这杖法虽然威力无比,可敌百万众,但对武器确有要求,需是锤、棒、杖之类的重器,刀剑无法发挥威力。小子,我看你这破剑锈迹斑斑,不如为师替你重新挑选个武器如何?”

    翊棠下意识握紧腰间剑柄,连忙说道:“不可,此剑虽补满锈迹,与我确有特殊羁绊,不敢舍弃。”

    见他如此坚定,博乐法师不好夺人所好,说道:“罢了,先前我见你招式虽绵薄却犀利,也不太适合重器。不如,让我再教你一套拳法,如何?!”说罢,将法杖重重杵在地上,立于身旁,双拳抱与腰间,正要耍些招式,突然又收回姿势,微微撇嘴,哼了一声,“小子,差点便宜了你。”

    翊棠正准备认真学习,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摸不到头脑,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你还未向我行拜师礼,就想让我教你功夫,天下哪有这等美事?”博乐法师笑道。

    原是因为这个,翊棠见他功夫了得,招式奇特,也是学艺心切,只是先前已拜两位师父,如今再拜入他人门下,未免有些不合江湖规矩,正犹豫着,博乐法师催促道:“怎么?看不起我这老人家?”

    “不,不,并不是。”翊棠连忙解释,脑海中回想起昔日妙二师父的话,看这老者如今也是无门无派人士,况且他功夫了得,自己一时间也无法逃脱,不如就先假意拜师,日后再做盘算,正要行礼,却感内心不安,先前就并未全说实话,如今再欺骗与他,对老者而言,实在失礼。想到“老者”随即灵机一转,猛地跪地磕头,“亚父在上,请受孩儿三拜!”“哐哐哐”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撞红了。

    “好好好,我的好徒儿!”博乐法师喜笑颜开,连忙扶他起身,为他拂去额头尘土,突然醒悟,“亚父?”

    翊棠表面陪着笑脸,“小心”搀扶“亚父”:“孩儿并非不想拜您为师,只是先师虽已驾鹤西去,但未得允许,不好再另拜师门,您年事已高,不如就让我做您孩儿,也好孝顺您。”

    老者眉头一皱,口中发出“嘶嘶”声响,皱眉思略,“也罢,如今我早已是孤家寡人,能在晚年得一孩儿也属幸事,将来,你我父子二人相伴,共同完成复仇大业!”

    “孩儿天资愚钝,还望亚父莫要嫌弃!”翊棠扶着老者,在篝火边缓缓坐下。

    见他如此“孝顺”,老者感叹道,“本想大仇得报后,便独自了断,不成想,近二十年间,竟仍未实现,如今年事已高,也不想创门立派,今日得你相助,我这毕生武学也不至于全都荒废,想是天意如此!”

    听到这话,翊棠心想:若无门无派,想来也不属于“背叛师门”,不过想到他悲惨经历,如今年事已高,自己也无所依靠,“亚父”一称也不为过。

    老者见状,目光犀利的问道:“你小子,想什么呢?”

    “没,没有。”翊棠匆忙解释,“只是想到先前经历,与亚父都是苦命之人,如今相遇,想必也是一种缘分。”

    “你小子,也算便宜你了!不然我这满身功夫,都要随我入土埋葬了!”博乐法师也是有些得意。

    二人一同烤火谈心,共享美食,好不快活。

    次日清晨,翊棠微微睁眼,见洞外大亮,便伸个懒腰起身,此时亚父早已在洞口打坐精修,翊棠悄悄坐在身旁问道:“亚父,竟起得这般早。”

    亚父闭目打坐,微微开口:“老了,睡得少。”

    翊棠双手交叉举过头顶,活动筋骨,这山洞远在峭壁之上,向下望去,绿茫茫一片,全是树木,不时从中飞出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好不惬意。洞口周围,被薄薄一层薄雾笼罩,仿佛置身天庭之中。深吸口气,十分清香,翊棠仰头闭目,享受着美好时刻。

    不一会,亚父打坐好,起身从袖口掏出一块干粮给他,翊棠也是毫不客气,接过就吃。山洞内崖壁上凝结露水,顺着石壁滴下,落入瓷碗之中。亚父拿起一碗递给他,翊棠举起就饮,却不想这露水十分冰凉,激的门牙生疼,亚父见状笑道:“你小子,跟没吃过东西似的,慢点!”

    这露水虽然冰凉,却回味甘甜,有了上次经验,翊棠又“小心”喝了一口,在口中捂热后才缓缓吞下,痛快的说:“如此甘甜,如饮醇醪。”

    “你小子饮酒?”亚父突然面色凝重的看着他问道。

    “不,还未曾饮过。”翊棠连忙解释,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

    亚父上下打量一番,故意举拳说道:“还未束发,万不能做僭越之事!”

    “是,亚父……”翊棠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喃喃道。此刻再看二人,真就像是父亲在训斥自己的孩子,好不和谐。

    餐后,亚父将翊棠带至洞内,认真替他把脉,面色凝重的说:“你体内元气好生奇怪,有刚劲之力,也有极寒之力,更有烈火之息,此三者本不融合,在你体内却异常和睦,你是如何驾驭它们的?”翊棠正犹豫是否要告知其《普生经》的事,亚父却先说,“想必你师父定是世外高人,才能让你达到如此境界。”又摸了摸他几处穴位,惊诧道,“你任督二脉已开?”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6章 七君之秘
    亚父故弄玄虚,畅饮几口好酒,在屋内踱步,微醺之间,竟豪言吟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一旁翊棠求知心切,起身夺过酒壶,没好气的说道:“不要卖关子了,快快说来!”

    被他扫了兴,亚父席地而坐,确又感觉头脑晃荡,索性扶头侧卧,哈气连天。在翊棠再三催促下,才不屑的说道:“别看这七君亲传弟子们平日情同手足,为了七君之位,也都干着手足相残的勾当!这七君之间,明面和谐,其实都是师尊不分,毫无长幼秩序。如此,如何能值得这‘君子’之称。”

    翊棠本欲反驳,但他口中所说的七君之事,自己却不知晓,一时语塞,但仍倔强的说:“难道亚父知晓?”

    “自然!这武林之中,少有我不知晓之事。”亚父用手打着哈欠,在翊棠催促下,才继续说道,“这青玉七君期初为武剑庄主的七位得意门生,他们情同手足,生死相随。然而……”亚父缓缓讲述之中,解开了“七君之迷”。

    原来,青玉派始创于盛唐年间,武剑庄主更是为人正直,文才兼备,山门常开,广聚天下英才。这七君本是其得意门生,深受庄主感染,个个为人仗义,锄强扶弱。即便庄主离开,他们也将青玉派打理得井然有序,不失江湖威望。

    后有一人,自称“武止”,四处寻师,便到万剑山庄询问,并赠送七君“七星剑”为见面礼,这七把长剑通体雪亮,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剑柄刻有“阴阳鱼”,剑身分别刻有“北斗星宿”,并在各自对应位置镶有宝珠。只是这武止赠剑后,便再未离开山庄,最终莫名消失,成了一大“迷案”。

    庄主迟迟未归,初代七君也都逐渐老去,担心百年之后,青玉派“陨落”,便共同约定,各收门徒三人作为考验者。明面收徒,实则为考量传人人选。只是弟子各有雄心,担心本门秘术外漏,或因没继承七君之位而怀恨在心,从而报复本门,便暗自决定,由确定传人暗中将其余两人杀害,从而得到师父认同,继承七君之位,并传承佩剑。

    如此看来,昔日情同手足的师兄弟,最终都要沦为竞争者,进行生死决断。翊棠想到与青诀师兄的情谊,再幻想将来二人站在生死对立面的情形,实难面对,内心挣扎,表情痛苦,难以面对事实真相。

    亚父看在眼里,认为残酷的现实深深伤害了这位充满善良的少年,安慰道:“江湖险恶,除至亲之人外,再难遇良人。”

    翊棠仍然不敢面对现实,企图“狡辩”推翻他刚刚的“故事”,不服气的说:“亚父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亚父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道:“我本为江湖散人,没有敌人,却又都是敌人,没有朋友,却又都是朋友。所以要想知晓这些江湖之事,却也并非什么难事,毕竟有些事,他们‘名门正派’不好动手,便要委托我等‘闲人’出面……”还未说完,鼾声就已响起,翊棠拍了拍他,见他没有反应,便躲在角落,独自调节。

    晌午时分,翊棠肚子饿着难受,咕噜噜的叫个不停,可亚父酣睡正香,不想扰他清梦,便到洞口看了看。

    洞口外虽然有个小石台,但是向下望去,也是深不见底,这要是失足落下,定然粉身碎骨,曝尸荒野。想到这儿,翊棠不禁咽了咽口水。

    天上虽有飞鸟,奈何自己没有翅膀,追取不得。峭壁上零零散散也会冒出一两颗植物,但却没有藤蔓。洞口四周全是岩石,就连借力的地方都找不到,几次尝试后,终无结果。

    看着茫茫山下正沮丧时,不知何时,亚父走至身后:“小子,是想下去吗?”

    兴许是刚刚太专注了,亚父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吓了他一跳。回身看了看他,低头摸着憋憋的肚子说:“不像你,我正在长身体,是会饿的。”

    看他嘟嘴的样子,孩子气十足,亚父忍不住哈哈笑道:“哈哈,到底是个孩子。”见他还是沮丧,便收住笑脸,“不如,我先教你些脚上功夫,如何?”

    翊棠此刻只想快速填饱肚子,嘟嘴到:“能顶饿吗?”

    “当然!”亚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轻功,能使人身轻如燕,岩壁可走,水面可行。”

    翊棠想着昔日鬼军轻功模样及那日在寺内后山逃跑时无意使出的本领,顿时来了兴许:“好啊,我要学!”

    “不饿了?”亚父继续挑逗他,见他羞愧的样子,感觉十分有趣,随后继续说:“常人无非行走与奔跑,即便跳起,其高度与距离也是有限的。然而学会轻功,便能起如飞燕掠空,落如蜻蜓点水,或如重石下坠,着瓦不响,落地无声。”

    “又卖关子!”见他故弄玄虚的样子,翊棠显得有些焦躁,催促道。

    “这轻功,不是外功心法,而需内功修炼,属于气功。在于如何调节元气,从而可以大幅提升奔跑、跳跃、攀爬、闪转腾挪的本事。通过运气,可以让自己在轻小物体上站立、行走,也无须奔跑,只需双脚使力,便可起跃。”亚父侃侃而谈。

    “那该如何修炼呢?”听了这些,翊棠起了兴趣,求知心切。

    “修气。”见翊棠满脸疑惑,亚父又说,“修炼轻功,需要从打坐炼气开始,后期能够将气自由提起或沉着,数年之后,便能起数丈之高,更甚这,可在空中短暂行走。”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7章 潜心修行
    亚父“扒”开翊棠上衣,褪至腰间,只见翊棠胸口有半块阴阳鱼“烙印”,再往下看,丹田处又有块反向阴阳鱼“烙印”,二者若能合拢,正好是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

    “亚父,这是?”翊棠满脸疑惑。

    “这是阴阳两咒。”亚父分别指了两处痕迹,又说,“此乃玄机宫绝学——阴阳咒,人分五行,心为火,将阳咒打在‘火’位,便如烈火灼烧,若不及时解咒,便会烧干元气,枯竭而死。而若将阴咒打在中宫丹田处,寒气便会随着体内‘气海’游遍全身,使人瞬间失去气力,并如冬夜卧冰般寒冷,最后全身僵硬而亡。无论中了哪个符咒,都无法运用内力,若强行运功,将会因体内元气凝聚,从而加持符咒,导致经脉尽断而亡。”

    “如此狠毒招式。”翊棠感叹,心有余悸。

    亚父显得十分得意,继续说道:“此咒无药可医,如若要解开……”

    “只需在其身上使出相反符咒,两者相容,汇成‘太极’便能解除。”翊棠突然打断。

    “哼,你小子,故作聪明,为父应晚些为你解咒,让你再吃点苦头!”说罢,做出手势要打。

    “哎,别别别,亚父。”翊棠连忙求饶,“孩儿愚钝,若不是亚父刚刚在我身上使出两招,我怎能领悟其中玄机奥妙!”

    “油嘴滑舌。”给了台阶,亚父总算找回一些“颜面”。

    “亚父,这绝学若人人都知,在中招后,只要同伴给他打入相反符咒,不就毫无威力了?”翊棠赶紧岔开话题,生怕他哪根筋不对,又打自己一掌。

    “哎,如今这世上,能使出此等绝学的,怕是只有为父一人了。”亚父叹口气,继续说道,“此绝学本为‘玄机宫’秘术,除掌门及亲传弟子外,无人能使,想来,我与那‘玄机宫’虽不是同道,却也是至交,其掌门为人光明磊落,也曾带领其宗门位于四大门派之首。”

    原来,这玄机宫遵从道教,且武艺高超,悬壶济世,但佛教盛行后,道教受到排挤,最终被朝廷强行解散。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玄机宫掌门身受重伤,无处可投时,曾到洛马寺寻求庇护,并将其中缘由系数告知。

    原来,这普生寺为夺武林第一席位,联合朝廷,对其进行围剿,导致覆灭。朝廷先是派兵假意借道留宿,却趁深夜联合普生寺对其进行偷袭,因玄机宫并未防备,从而导致满门被诛,掌门虽奋力逃出,却身受重伤,又连夜赶路,终不治身亡。

    临死前,担心本门绝学失传,便将这“阴阳咒”秘诀授予亚父,只是这玄机宫武功造诣曾天下第一,却在一夜间毁于一旦,众多绝学如今流传下来的,也只有这一招,实乃可惜。

    翊棠听后,完全刷新了认知,这普生寺虽为武林第一,却做了这么多苟且之事,朝廷昏暗,不分是非,随意加害他人性命,况且,这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肯定还有更多来不及透露世人的阴暗计划和无辜性命。想到这儿,翊棠重重的锤了一下洞壁。

    亚父见状,调整情绪,掩藏神伤,故意说些轻松话题:“小子,你这印记怕是要随你个一年半载才能消退了!”

    此招果然有效,翊棠看着自己胸前和丹田的两个印记,脸上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说道:“无碍,其实细细看来,也不是很难看。”

    亚父笑他孩子模样,随即又要教他一招。说着再次拉开阵势,拿起一根树杈在空中舞动,这一式与先前“游龙”不同,“游龙”进退自如,虚中带实。而这一招,却刚硬无比,全是正面招式,以攻为主,气势凌人,招式越使越快,剑气涌现,恍若同时使出十数把剑,令人难以招架。

    亚父收身后,看着惊愕的翊棠,说道:“此乃青玉派绝技,恐怕其门内弟子都无法使出。”见他欲言又止,亚父说道,“你是想问我是如何学会的吧?”见他料事如神,翊棠眼里充满了钦佩,连连点头。于是,亚父继续说道:“此招名为‘万剑归宗’是青玉派武剑庄主所创,当年我被软禁于京城之内,突然听到外面有厮打声,规模似乎并不小,其中一位‘高手’将我趁乱救出,当时,我见他试过这一招式,但看他一身黑衣打扮却并不像青玉派门人,况且,他们青玉派也没有理由救我,就算救了我,如此‘人情’,理应告知才对。想来,或许是武剑庄主外出后曾另立门派,隐于江湖之中,却也遭受朝廷和普生寺构陷,导致破灭,或者,这才是武剑庄主失踪之谜。”

    虽是揣测,听来却也是并无道理,为了江湖第一霸位,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翊棠如此想来。却又突然想到,这一招似乎见人用过,喃喃道:“惊鸿一击?”

    亚父听的糊涂:“你说什么?”

    翊棠稍作犹豫,说道:“我曾见人用过此招,名为‘惊鸿一击’,并不是‘万剑归宗’,招式却极为相似。”

    “是吗?他是如何使得,你演示与我!”亚父显得异常兴奋。

    翊棠哪里会这等功夫,便接过树枝,“笨拙”的模仿着,亚父看在眼里,眉头紧锁:“虽看不出具体,但似乎确是相同招式。”随即抓着他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亚父急切,不免失了分寸,抓得翊棠肩膀生疼,但此刻,翊棠又不好说出自己青玉派身份,便假意抓着亚父按在肩膀的手,想要拖延一点时间,故意说道:“亚父,疼!”

    “抓疼你了。”亚父这才意识到,连忙收手,却依然眉头紧锁,显得十分焦急:“这可能与救我之人有关,快快告知。”

    “大概一年多前。”翊棠一边假意慢慢揉着肩膀,一边转着眼睛思索,终于想到个勉强的理由,“我曾在镇上乞讨,一天夜里突然见到一伙人与当地赌坊商人打斗,其中一人,就是使的这招,将赌坊那边打败。”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8章 决心上山
    驿站内,亚父与翊棠享用午餐后,正坐在原处品茶休息,享受午后惬意时光。此时已步入春色,早晚虽有些凉意,不过此刻,阳光正温,照在身上,暖意十足,格外舒适。

    二人正享受着,旁边突然来了三个年轻人,看他们年岁不大,却都是江湖打扮。这乱世年间,除了难民和来往官兵,最多的,就是武林中人了,他们有的学武为求乱世自保,有的却是为了解决温饱充当门徒,各门各派也是乐意收下他们,以充人数,借此壮大各自势力。因此习武之人大增,如今在街上看到带武器者,也都是见怪不怪。然而,这三人讨论之事,却十分有趣,翊棠不免多听了几句。

    这三人坐下后,和店家点了二两烧肉,几个干粮,餐食简单,像是急着赶路之人。店家准备饭食的空档,小二送来一壶茶水,三人一边饮茶一边等候,竟不自觉的聊了起来。

    开始还都只是些江湖琐事,其中,竟也有与他们相关之事。

    “听闻那‘屠戮鬼’是二人组?功夫了得,来去无形,不知是人是鬼。”其中身着蓝衣者说道。

    “是啊,听说武功了得,下手毒辣,无人见过。”另一带着长刀者接过话茬。

    “他们一老一少,听说是父子。”其中带着黄色头巾人懒散的说。

    听到这里,翊棠抿嘴笑着,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亚父。

    “什么老的少的,依我看,都是江湖传闻,不过是些无名小辈为了彰显自己失败,而编造的谎言罢了!”手握长刀者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这一举动,果然引起周围人侧目,但多是平民百姓,见他们武林打扮,带着武器,都不敢招惹,又都纷纷低头吃饭,不敢发出声响。带刀者见到这般情形,显得更加得意了,脖子都扬高了几分。

    “可别乱说,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干的都是灭门的勾当。就连普生寺都不是他们对手!”蓝衣者悄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

    “那是没被我遇见,不然我手起刀落,咔嚓两下,就让他们人头落地!”长刀人说话更是多了几分嚣张。

    “嘘,小点声,据说他们能看千里之事,听万丈之音。”蓝衣者唯唯诺诺的说。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正好我这大刀好久都没尝过人血,早就饥渴难耐了!”说着,将手中大刀“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看到旁人吓得头都不敢抬,很是得意。

    这时,小二端着两个盘子匆匆跑来,放在桌上:“客官何必那么大火气,我这小店没有什么恶人,不过是些来往百姓。来,这是您要的肉和干粮,齐了,您慢用。”说完,将手中毛巾搭在身上,躬身退去。三人也都不客气,纷纷动筷,看样子也是饿坏了。

    “你们听说‘弑鬼仙’的事了吗?”黄巾人嘴里嚼着馒头,夹了一块肉塞进口中,囫囵的说着。

    “听说了,听说了。”蓝衣者将口中馒头嚼了嚼咽下去,继续说道,“听说四年前,普生寺附近有鬼怪作祟,趁着黑夜专门偷吃人家小孩,喝女人血。就连普生寺妙书法师都不是他们对手,还被重伤丢了性命,后来听闻有个活了千年的神仙,化身成小孩模样下凡,一溜烟的功夫就取了鬼怪头领的脑袋,吓得其他小鬼全都跑了,然后又一溜烟的回到天上去了!再也没出现过。”

    听到妙书法师丢了性命,亚父睁开了眼,但并未动弹,翊棠也是瞪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过想到他们先前说话浮夸,夸大事情的样子,怕也是瞎传,便没再当回事。

    “你这都哪听来的,也太玄乎了。”大刀者听后哈哈笑着。

    “嘿,你别不信,我跟你说个秘密。”说完,左右看了看旁人后,用手挡着嘴,俯身小声说着,“听说这‘弑鬼仙’回天庭的时候,担心鬼怪再作祟,特意留了个元神在凡间,谁成想,这个元神走了邪魔外道,与一千年老妖勾结,到处为非作歹,他们二人就是后来的‘屠戮鬼’……”

    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原来是这个!听到这话,翊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刚刚才睁眼准备认真听的的亚父也忍不住,大声咳起来,这一咳嗽可是厉害,竟停不下来,还涨红了脸。

    三人觉得受到嘲笑,很是恼火,带刀者举起桌上的大刀,冲他们喊道:“小鬼,笑什么呢你!”

    翊棠连忙收住笑脸,拍着亚父胸口,才理顺了他呼吸频率,咳嗽好转许多,然后抱歉的对他们说:“我亚父他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无意打扰,不好意思。”

    见他是个孩子,又如此客气,三人也就没在为难。黄巾者冲蓝衣问道:“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蓝衣者刚刚被“嘲笑”,心中十分不爽,自顾自的吃着,在二人再三催促下,才缓缓说道:“这弑鬼仙当年杀鬼时用的武器是什么?”说完还特意停顿,颇为神秘的看着二人,见二人摇头,拍腿说道:“锈剑啊!”说完又看了看二人,见他们还是不懂,略带“鄙视”的口吻继续说:“真是笨!你们想想,屠戮鬼中那个小子,使的武器是不是也是一把锈剑?难道,你们觉得这个巧合吗?”看到二人吃惊的样子,蓝衣得意的趁机赶紧往嘴里塞了几块肉。

    三人吃过午饭,坐在原处喝几口茶,正准备离开,蓝衣者又开始“八卦”了,只不过这次说的是青玉派琴鸢的事,惹得翊棠情绪激动,神情慌张。

    亚父见他情绪激动,欲起身,急忙按住他要拔剑的手,被阻拦的翊棠诧异的看着亚父,本想甩开,但见他冲自己微微摇头,情绪一下就被压制,稍作犹豫,终于松手,坐在原位,只不过这次,他竖耳倾听,听得格外仔细。

    “听闻啊,这江湖恶徒‘屠戮鬼’中那个小的,曾是青玉派二君兰世的亲传弟子,当年就曾在山上偷学武功,事情败露后,又拐着与七君兰楚订了婚约,还未过门的夫人跑了!”蓝衣者说的绘声绘色。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69章 身世旧事
    翊棠、亚父二人,本属江湖散人,靠着“复仇”信念,勉强维持生活目标,其实,无非是想给苦闷的生活找些“信仰”罢了。可自驿站一事后,二人又重新找到新的“信念”,那就是——上云亭山。

    一路上,二人话语都少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亲昵,翊棠也只是定时嘱咐亚父吃药,其余时间都会刻意避开,亚父也不打扰,这方面二人也算“默契”。

    此刻翊棠赶路心切,担心迟了,琴鸢性命不保。而亚父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因此路上停留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长。

    一日,二人在山林休憩,亚父咳嗽的愈加厉害,甚至有咳血迹象。翊棠外出带会水源后,从袖口掏出两粒药丸,喂他服下,见他如此难受,心疼的说道:“亚父,你先吃药。待到了镇上,我再去买几味草药,重新为您煎制。”

    亚父药水送服后,还是轻咳两声,不当回事的说:“不用了,若没有你,亚父这身子怕是早就完了,能多活这么久,也已知足,不求其他了。”

    翊棠故作生气:“亚父说的什么话,如今孩儿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只有亚父一人,你怎舍丢下孩儿?”

    看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亚父感到十分欣慰,但又见他坐立不安,眉头紧锁的样子,长舒口气,说道:“小子,你若着急,就先行而去,别耽误了时辰。”

    被他突然一说,翊棠心生愧疚,低头小声说道:“亚父,我……”

    亚父用力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好了,不用多言,亚父年事已高,对这江湖之事,早已不再那么执着。”

    这么一说,翊棠更是愧疚,眼中含泪说道:“亚父,先前我骗了您。……”

    “你是说你身世的问题吗?”亚父并不惊讶,反而语气平静,“其实,亚父早就看出一些,不过人啊,难得糊涂,有些事,何必计较那么清楚呢?我现在活得自在快活,又有你这么个孝顺小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唯一的恨,就是没能看到普生妖寺破灭那天。”

    本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今日听闻亚父所言,却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想来也是,平日说自己过往的时候,错漏百出,已过耄耋之年的亚父,怕是早就看透,只是没有揭穿罢了。至此,翊棠心中惭愧万分。

    亚父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好了,孩子,此事不要太放心上。多往前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要像亚父一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丧失了诸多美好。”

    翊棠泪水直流,感激的说着:“我自幼父母双亡,流离失所,任人欺辱,自从遇到亚父以来,您便如亲生父亲一般待我,让我度过四年美好,即便我处处欺瞒您,您却依旧不曾怪罪,孩儿何德何能,让您这般待我。”

    亚父看着他,一脸爱怜:“孩子,只怕亚父时日不多,不能陪你走太久,还望今后,你莫要走歪路,迷失自我。”

    翊棠扑在他身上,失声痛哭:“亚父……”

    亚父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但知江湖者,都是薄命人。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者,皆是成大事之人,亚父看好你。”翊棠埋在亚父胸口,努力压制着哭声,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引得亚父也是内心伤感,又嘱咐着:“万丈深渊终有底,三寸人心不可量。孩子,将来对待他人,一定要留几分心思,你天生善良,容易轻信他人,这将是你一大软肋啊。”

    “谨听亚父教诲,孩儿牢记于心。”翊棠哭诉着。

    听到这话,亚父反而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说道:“要是真能记住就好了,依你性子,怕是难改。”

    翊棠哭了许久,竟累的睡着了,亚父不敢咳嗽,生怕吵醒他,慢慢的,也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天色渐暗,亚父将翊棠唤醒,趁着天色没全黑,还能赶些路,经过修整的二人,体力充沛,亚父咳嗽也明显好转许多。

    又过了几天,终于看到城镇,二人经过守卫盘问,成功进入城门。到了城中,翊棠赶紧安排了一间客栈上房,连日赶路,都是靠干粮充饥,这次到了城中客栈,二人可是痛快的饱餐一顿,都十分满足。饭后,翊棠搀扶亚父进屋休息,自己则到镇上药铺抓药,不放心他人,自己亲自煎制,并针对亚父如今症状重新制作了几个药丸,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食过晚饭后,亚父本欲坚持赶路,但翊棠算了一下时间,还很富裕,便要求再此好好休整一晚,毕竟野外湿气重,不利于亚父身体。

    又过了半月有余,距离云亭山还有两日路程,身边武林之人也越来越多,怕是都要去参加除魔大会的,二人换了寻常百姓行装,又刻意“装扮”隐藏了各自武器,这里武林人士众多,虽不惧怕他们,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不想无端生事。

    翊棠重新炼制的药丸效果理想,亚父身子愈发好转,气色也红润许多,惹得他“生龙活虎”,仿佛找回年轻感觉。不再说自己“时日不多”,时常称赞翊棠医术高超,若被他这般照料,没准还正能活到百岁高龄。对此,翊棠也是十分欣慰,这《普生经》当真是救世经典,可惜,普生寺却不能加以利用,险些毁于一旦。

    终于到了青玉派山门,然而二人在远处发现,这入山之人都需出示请柬,否则便会被拒之门外。二人没有请柬,亚父本想绕路而上,却被翊棠拦下,曾在这青玉派生活学习多年,深知山上暗哨众多,且都隐秘,若要绕路而上,以他们的轻功本领,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免会被人发现。

    “那你说,该怎么办?”亚父急躁的说。

    “孩儿自有妙计。”翊棠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之不得,便带着亚父先回镇上。

    这座村镇,正是当年翊棠和琴鸢短暂生活的地方,镇上虽有少许变化,却仍处处充满回忆,引人伤感。

    眼看还有不足三天时间,除魔大会就要开始,亚父反而比翊棠显得更加急躁,屡屡发脾气。晌午时分,二人用过饭菜,翊棠将他扶进屋内休息,亚父看他“不急不躁”的样子,反而赌气的说不再管他,倒头睡去。见这“老小孩”如此孩子气,翊棠无奈的摇摇头,独自出门。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0章 重回青玉
    天色渐暗,客栈内,亚父还在酣睡,没有半点醒意。翊棠无奈,悄声出门,向店家打听了打烊时间后,和店家商量,如若打烊前,他们还没下来用餐,就准备些饭食送到屋内。交代好后,从袖口掏出一锭大银交给店家,便回屋去了。

    果然,到了深夜,店家打烊了,亚父还是没有醒来。店主小心推开房门,将几碗热菜端进屋内,便躬身退走。翊棠看着一桌饭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倒是丰盛。

    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先吃的时候,香味就将熟睡的亚父唤醒:“好香的味道。”

    翊棠寻声回头,见他依旧背着身,心想,这鼻子还挺好使,于是说道:“亚父,你醒了?快来吃饭吧,不然都要被我吃光了”

    “那可不行!”一听要被吃光,亚父猛地起身,奔他而来。见饭菜还在,才放下心,没好气的说,“没大没小,竟敢戏弄与我。”

    “亚父莫怪,孩儿怎敢背着你独自享用呢,快,坐下吃吧。”说着,递过一双筷子。

    “油嘴滑舌。”亚父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满桌佳肴,很是欢喜,搓着手,接过筷子,拿起碗就吃。

    睡了一下午,想是肚子早就饿坏了,二人狼吞虎咽,风卷云残的享受着美食,翊棠见他这般吃相,小声嘟囔句:“早知道,就早点让他们送饭进来了。”

    “你不快吃,跟那嘟囔什么呢!”亚父看了他一眼,却也不耽误手上筷子,说完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没,没什么。”这么小声都能被听见,这哪是老头的样子,翊棠心想,继续说道,“我是说,让您慢点吃,我不跟您抢。”

    “那你也得抢的过我啊!”亚父十分得意,手中筷子夹菜的速度愈发迅猛。翊棠也“不甘示弱”,大口咀嚼。

    很快,一桌的碗盘就都空了,二人满意的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肚子。亚父又开始仰头闭目养神,却还不忘问他一句:“后天就到日子了吧?怎么样,请柬的事解决了吗?”

    “还没有……孩儿愚钝,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翊棠故意装的委屈,却悄悄在他面前举起两块请柬。

    “关键时候,还得亚父出手吧。依我之见,咱们也别偷偷摸摸的了,干脆直接杀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亚父闭目养神,并未察觉举在面前的请柬。

    “他们人数众多,咱俩能行吗?”翊棠捂着嘴,生怕笑出声,刻意问道。

    “嘿!这就要看为父的了!”亚父说的兴起,起身就要露两手。突然看见面前的两块请柬,夺过后仔细看了看,白了一眼那个“混小子”,生气的说:“好啊,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敢戏耍与我!看我不打的你屁股开花!”说着,举手向他打来。

    “哎呦哎呦,亚父饶命,孩儿知错了。”翊棠“害怕”的在屋内遁走,连连求饶。

    刚食过饭,跑了两步,亚父又开始咳嗽,连忙坐下,却还不忘“谩骂”:“你小子,早晚气死我!”

    翊棠见状,急忙拿起水壶,掏出药丸递过去:“亚父,你别生气,孩儿不敢了,来,吃药。”

    亚父接过药丸,突然换了面孔,得意的笑道:“傻小子,我哪能跟你真生气呢,被我骗到了吧!哈哈。”

    这“老小孩”,玩心太重,让翊棠有些哭笑不得。二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亚父讲述了很多他年轻时的事,翊棠听的也很起劲。慢慢的,困意来袭,向亚父道别后,便回自己房间各自休息。

    距离除魔大会还有两天时间,次日清晨,翊棠担心到了山上被人认出,为了掩人耳目,与亚父商量后,决定第二天清晨出发,赶在下午大会开始前到达。

    多出一天空闲,翊棠便在街上闲逛,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像是“义父”,于是喊了一声:“义父!”,但那人却毫无反应,兴许是距离太远,没有听见,翊棠加紧脚步过去。

    明日就是除魔大会,此刻镇上多了许多武林人士,翊棠不敢太过招摇,没有使用轻功,竟被人群冲散,再也寻不到那人踪影。难免有些丧气,摇头独自说道:“一定是我花了眼,义父怎么会来这儿呢。”

    路上各门各派的人都在,普生寺弟子也越来越多,担心被认出身份,翊棠便匆匆回了客栈。

    平安度过一天,次日清晨,镇上人明显少了许多,想来,都是在头几日就上山了吧。二人各自换了戎装,又在脸上涂了些泥土,便加紧脚步上路,很快就到了山门。

    “请柬!”二人面前不远处,几个普生寺和尚被守卫拦下。见他们递上请柬之后,却还是被拦着不让进,普生寺弟子与他们理论,却被告知:“七君有令,今日‘除魔大会’属于杀生,不适合贵寺,各位请回吧。”

    “我们千里迢迢赶来,不让进去是什么意思!”普生寺和尚恼怒的质问。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守卫话语坚肯。

    双方争执半天,险些动手,幸好妙通法师及时出现制止。见到妙通法师,亚父反而显得十分平静,并不似从前,非要上去一较长短。翊棠心中虽然喜切,却又怕被认出,低头躲避。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1章 除魔大会
    翊棠向观众席看了看,只见台上左右两侧各有两大位置,分别是“青玉派”、“普生寺”、“新月派”和“御拳馆”,其他门派都在看台前方出口处,连座位都十分简陋,且稀少,当真是有着明显差别。

    不过上座四派,除了御拳馆座位有人外,其余三席均无人落座。先前曾在山下见到普生寺弟子,皆被守卫拦下,可新月派为何无人,却不知晓,正纳闷时。亚父小声说道:“这新月派,都是女流之辈,远在登州大竹岛上,素来就与武林大小门派不合,朝廷曾几次派兵围剿,接连失败,只因那里海事多变,岛上毒虫众多。后来战事吃紧,就顾不上她们,便将其诏安,这新月派也是为图清净,便欣然接受。有了朝廷这个背景,很快就归为四大门派之列,只是江湖中事,若非朝廷出面,她们极少参加。”

    “哦,原来是这样。”翊棠解了心中疑惑,疑云顿开。

    正吵闹着,青玉派七君带着门派弟子缓缓走来,径直而坐,兰傲师叔站在擂台中心,维持秩序:“大家不要吵闹!今日乃我派除魔大会,若有闹事者,请自行散去,若要留下,就请听从安排,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气盛凌人的样子,着实让人不爽,然而除了江湖四大门派,其余全是小门,都不敢得罪青玉派,本就是想借此机会巴结,因此很快,现场就趋于安静。

    看向上席端坐的兰世师父和青诀师兄,翊棠内心欣喜,却不敢与其相认,又向人群中躲了躲。目光始终四处搜索,迟迟不见琴鸢身影,心中实在焦躁。

    现场恢复平静,尽管还是有些许低声议论之声,却还算井然有序。这青玉派常以“名门望派”之姿,凌视武林其他门派,难免惹人不爽,但又无人敢惹,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就在某个夜晚彻底消失。

    别看大家平日里表面和谐,内心却相互提防,暗暗较劲。所以都想抓住“时机”巴结四大门派,毕竟若能与他们交好,便能提升本门不少江湖地位,若有幸可以得到些许“真传”,便也能在武林之中享有诸多威望。

    干粮虽然“简陋”,但是管饱,大家很快就吃完了,再看席上,青玉派和御拳馆吃得十分“端庄优雅”,不紧不慢,还真有点名门贵族的模样。晌午阳光正足,他们两派都在屋棚阴凉之下,还有人扇着扇子,其余门派则在简陋的遮阳棚下,虽能隔绝一些阳光,但作用不是很大,燥热的天气加上身份“悬殊”对比,慢慢的,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

    一君兰傲见状,冲青始使了个眼色。青始倒是十分识趣,冲一直站在身旁的素衣弟子悄声说了几句,那人点头行礼后就撤走了。很快,一波波素衣弟子出现在“上席”,将众人餐食撤下,尽管有些人还未吃完,但还是依依不舍的将餐具交了出去。除了少数人翻白眼悄悄发泄不满外,无人敢出言“抵抗”。

    素衣退去后,青始稍稍整理衣装,有模有样的走上擂台中心,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然而效果明显不如一君刚刚的样子。嘈杂声依旧此起彼伏,这着实让他有些不爽。

    “诸君安静了,安静了!”青始皱着眉,努力压制着自己脾气,却仍有人不买账,于是拔出佩剑,重重插向地面,佩剑锋利无比,径直插入地面一截,众人听到动静,纷纷看向台面,见他“动家伙”,立马一片安静。青始得意的漏出一个蔑视眼神,脸上堆着笑:“近年来,江湖中时有做恶之人出现,其中最为人做不齿的当属‘屠戮鬼’,其二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乃武林败类!我青玉派作为武林第一大派,除魔卫道,首当其冲!绝不允许此等败类危害武林!”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嗡嗡不绝,交头接耳。这青玉派虽说武林地位不浅,但朝廷公认的武林第一,可是“普生寺”,此刻普生寺众人不再现场,这青玉派竟敢妄称第一?!

    虽然大家都压低了音量,但还是传入青始耳中,他拔出佩剑,直指众人:“怎么?诸君可有异议?”台下再次安静,青始又说,“江湖曾有传闻,说那屠戮鬼中有我青玉门徒,真乃武林一大笑话!我青玉派以‘立身立国,行侠仗义’为‘家训’!怎会出现如此以妖鬼自称,行为不端之人!”

    “既然如此,今日除魔大会意义何在?”听他在此“废话”,台下一人终于按奈不住冲台上喊道。

    “是啊,不是说这七君夫人与那魔人有染吗?自己娘子都管不住,还敢自称君子,实在可笑!”说罢,大笑起来,引得全场一片哄笑。

    “放肆!”一阵微风吹过,刚刚“嘲笑”之人便人头落地,众人惶恐,闭口不言,寻“风”望去,原是兰楚拔剑使招,只见他双目怒瞪,眉头直立,显得异常愤怒。

    “七君!这是何意?当着我面伤我门徒性命,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队伍前面,一头戴红巾,个头略小,却格外健壮之人,双手各持一把宰猪刀,直至席上,质问道。

    “我当是什么人,原是‘斧钺帮’郭建头领,怎么不见钱森帮主身影?”兰楚歪着头,斜嘴说道。

    “帮主今日有事,未曾赶来。”郭建眼神凶狠,脚下用力,额头挂着汗珠,“强撑”着说,“七君,当着兄弟们面,总得给个交代吧?”

    “交代?笑话。”兰楚依旧轻蔑,“你手下之人当众侮辱我,我只是取他性命而已,还要什么交代吗?”

    “你!……”见他如此轻视自己,郭建恼羞成怒,正准备起身动手。

    “哎,郭头领,我师弟他不懂事,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兰傲纵身一跃,便跳至台上,伸手横在中间,“不过,却是你门帮众先出言不逊啊。”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2章 再见琴鸢
    “你看那边。”亚父冲一旁人群指了指,指引下,只见一身着“素衣弟子”服饰的人躲在人群之后,乍一看去,并未察觉有何不对,看他一脸疑惑,亚父又说,“那人身上穿的青玉派服饰,明显不合体,你仔细看‘他’腿部,分明不是男子。”

    “不是男子?”翊棠不禁发出疑问,这青玉派向来不收女徒,怎会有女人混入,想必是亚父花了眼。又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异样,此人裤腿随风微微晃动,隐隐漏出一点脚腕,漏出部分肤白如雪,格外纤细,再看脸蛋,虽然做了装扮,但勃颈处肌肤犹如新剥鲜菱,与“脸色”有鲜明差别,大眼有神,细细品味,确是清秀绝俗,容色照人,果然不是男子!

    “好了,差不多得了,不要被女色迷惑。”亚父见他看的入神,拍了拍肩膀故意取笑,如此翊棠才晃过神,想要“狡辩”。亚父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说,“从使用功夫来看,怕是‘秀花坊’门人,应是‘四秀’之首‘琴秀’。”

    “功夫?亚父如何判断?”她只是站在远处并未动弹,亚父却能看出功夫,翊棠满头疑问。

    “看她指甲。”亚父淡淡说道。翊棠再次看去,只见她纤纤细指,犹如羊脂玉般洁白,甚至更甚,但指尖却明显有被东西勒过痕迹,再次诧异的看向亚父,亚父缓缓说道,“从她指甲而断,应是长期使用‘义甲’而成。江湖中,擅长用‘琴’为武器者,唯有秀花坊一门。”

    “义甲”是弹奏古琴的一种“假指”,如此解说,翊棠明白一二,却对“秀花坊”起了兴趣,询问亚父详情,亚父这才道出秀花坊真相。

    这秀花坊翊棠先前有所耳闻,只是“四秀”身份却并不深知,今日在亚父指点下,总算了解其中“深意”。

    “四秀”分为“琴秀”、“棋秀”、“书秀”和“画秀”,常年镇守秀花坊内,极少外出,因此江湖中对其了解甚少。况且与其交手之人,至今所知尚未有全身而退者。

    当然,这是江湖中人的理解,其中也一定会有如亚父这般,误闯之后,又凭借自身武功造诣能够及时抽身者,只是这等武林高手,断不会轻易诉说,因为被四个女人打的如此“狼狈”,确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

    当年亚父为复仇寻求各门派相助,曾误入其中,四秀误会其是闯入者,对他也是毫不客气。若不是误会得到“段婆婆”谅解,想必两边都不会有太好结果,非死即伤。只是这“段婆婆”始终隐在幕帘之后,亚父也不知她是何面貌,年方几何,但对“四秀”算是有了了解。

    这四秀各个貌美如花,琴秀“段梦胭”,声音甜美,平日在秀花坊前楼弹琴唱曲助兴,却从不接客,其琴艺精湛,又常年以纱遮面,惹得不少爱慕者前去追捧。若不是亚父将其面纱打掉,恐世间无人知晓其美艳之姿。从样貌特点上判断,并非中原女子,应是随段婆婆从南诏国而来,招式奇特,以琴为武,内力非凡。

    其余三秀同样武器各异,更是各个内力非凡,四人联手,即便是亚父这样的武林高手,也难以招架,足见其武功造诣之高。

    她们做事低调,又有秀花坊前楼作为隐藏,因此并不被江湖人注意。只是近年江湖动荡,秀花坊又险些遭受盗贼叛军洗礼,好在被其门人逐一击退,一时间,竟成了乱世下特殊“繁荣”之所。虽然她们武艺奇特,却是青楼之所,因此并不被武林正派放在眼里,她们也无心争夺,因此,一直被低估,置于江湖小派之列。

    翊棠听得瞠目结舌,却也敬佩“段婆婆”仗义之举,要知乱世年间,女人是最弱势群体,能得一方庇护,实乃一大幸事。正想着,不免多看了那人几眼。

    她虽做了乔装,一身“男人”打扮,但细细看去,却不难发现清秀之处。虽看不到秀发,但细长柳眉,一双媚眼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嘴唇,温柔绰约。越看越美,如此没人,让翊棠差点流了口水。

    只是看着看着,感觉越来越熟悉,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皱眉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究竟在哪见过。脑海中与为数不多的女人相逢画面快速闪过,终于有了一些灵感,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莺儿?”

    虽然数年未见,气质与身形容貌改变许多,但眉宇之间却有几分相识。越看越像,越看越激动,此刻台上和身边人讲的什么,翊棠完全听不见,所有精力全都投在那人身上,甚至有些按奈不住,想要上去打个招呼,不知道这些年她过的怎么样,都经历了什么,如此重逢,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说。

    就在他准备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台上青始也结束了开场词,说道:“好了,诸位也都久等了,接来下,‘除魔大会’正是开始!将那‘贱人’带上来!”

    全场唏嘘着起哄,人群纷纷凑上前,翊棠也被“热烈”的人群阻挡视线,撇开众人,再定睛去看时,却不见踪影,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心想:怕是自己眼花了,她那般清秀、善良,又怎会去秀花坊那种地方。

    在众人轰吵中,素衣弟子将琴鸢双手压在身后带至台上,绑在正中心的木桩处,台下众人有的将手中未吃完的干粮砸向台中,骂道:“妖妇!胆敢勾结屠戮鬼害我师弟性命,呸!”随即,众人也都将手中干粮纷纷扔向擂台中心,有的甚至扬着沙土,扔着地上石块。

    四年未见,如今琴鸢已长的亭亭玉立,虽然身上有一些被鞭打痕迹,但却难掩美貌。只见她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风韵。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3章 擂台乱斗
    二人缠斗数回合,皆是外功比拼,起先还有些看头,毕竟青玉派号称“君子剑”,剑法精妙多变,令人赞叹。而玄机门是在“玄机宫”覆灭后,由外家弟子复立,成立年头不长,其门人弟子功夫本不值得一提,今日难得见到长老出手,功夫高超精妙,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但随着玄空长老招式转换,青始竟逐渐败相显露,招架愈发吃力。若长老逼得再紧些,青始怕是要吃些苦头的。眼看攻势愈猛,青始明显有些体力不知,乱了分寸,但仍咬牙坚持。青慕见状,急忙加入,帮其解围,这让青始得空喘息。

    面对二人夹击,玄空长老并不畏惧,一边招架,一边寻机反打。果然,这二人配合并不默契,很快就被他抓住间隙。只见他挥动拂尘,原地飞速旋转,形成一曾“屏障”,将二人打退,抽身后立地站好,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弯屈,拇指压在二指指甲处,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握着右手拂尘,聚集内力,短暂运功后,左手“剑指”与右手拂尘在身前快速转化,似乎在空中画着“符咒”。

    长老口中大念:“天罡六式!”随后,内力涌现,共呈六形。其一形如“火”;二形如“水”;三形如“雷”;四形如“风”;五形如“山”;六形如“刃”。六股内力轮番发出,二人本想“硬”接,但一招就将青慕打翻在地,只吐鲜血。青始吃力接住,却也有些踉跄,见二招袭来,连忙抓住倒地的青慕师弟撤走,连躲三招,五式却如泰山压顶,惹得二人无处遁形。

    千钧一发之际,青首与青诀纷纷现身,闪身将二人救走,并合力挡下六式。

    “天罡三十六式?”台下亚父不禁发出感叹。

    “亚父,这是什么招式?好生威猛。”翊棠也赞叹不已。

    “此乃玄机宫‘天罡三十六式’,也是本门秘术,其掌门曾以这一招,称霸武林,我本以为此招早已失传,却不想今日见到。只是这招式只有六式,不然,别说那两个孩子,就是七君联手,怕是也难以招架。”亚父捋着胡子缓缓说道。

    本以为亚父功夫就已是武林之巅,今日看来,这武林中高手不计其数,能人之辈比比皆是,心中反而泛起了嘀咕,也不知拯救琴鸢大计,今日能否实现。

    目光回到台上,看来青诀无心恋战,扶着昏迷青慕迅速退去,而青首却仍在远处,举剑对着长老,看来是想与他过上两招。

    青始趁机,错身退至一旁,拉开间距,快速使用招式,这一招,翊棠十分熟悉,不禁发出感叹:“惊鸿一击。”一旁亚父听到,也定睛观看,先前听翊棠说过,这惊鸿一击极似“万剑归宗”,先前他使的“囫囵”,并不能完全确定,此刻正好有机,一定要看个明白,以确定救自己的“恩人”与这青玉派是否有些渊源。

    果然是“惊鸿一击”,只见青始不断变幻身形,突然多出两个身影,空中平白多出数把佩剑,数剑齐发,剑刃夹杂着剑气汹涌而来,青首见状,抽身撤走。

    青始使出剑气如同狂风袭来,迅速聚拢,直至长老,玄空长老虽抽身撤走,但青始步步紧逼,眼见无路可退,只得硬接。

    “玄妙界!”长老全身下扎,稳稳一个马步,双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太极”,用内力制造一个天然屏障,虚晃剑身打在屏障上全都破碎,只剩一把真身被架在空中,僵持不前。然而刚刚发出剑气随即而来,竟穿过“太极”屏障,虽然威力大减,但还是将长老重伤。屏障破碎,青始手中利刃直直插入胸口,好在长老运用最后一点内力稍稍打偏,才勉强躲过要害。

    看来这玄妙界虽能抵挡外功,却无法抵挡内功招式。

    “长老!”玄机门弟子见状,纷纷上台,有的搀扶长老,有的查看伤情,更多者则是挡在面前,青玉派素衣弟子见状,也纷纷拔剑上前,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不得无礼!”好在兰傲及时出现,站在双方中央主持公道。先是让青玉派弟子收回武器,随后又冲玄机门弟子行礼致歉:“孽徒造次,失手伤了长老,还望恕罪。”

    玄空长老挣扎起身,脸上露着狰狞,想要与其争辩,奈何伤势过重,还未开口,竟咳出几口鲜血,惹得众弟子好生担忧。兰世见状,命人拿上一瓶药液,接过后飞身而下。

    玄机门弟子虽然持械警戒,但都被兰世气势威慑,竟让开一条道路,让他径直走到长老跟前。兰世说道:“长老,此乃本门秘药,快快服下,切莫耽搁。”说罢,拔开药瓶,递了过去。

    玄空长老身旁弟子看了看长老,得到肯定眼神后,起身冲兰世行了一礼,接过药瓶喂长老服下。一小瓶药水入肚,明显感到体内缓和许多,元气重新聚拢,面色也逐渐恢复常态。随后他又运功自调内力,才能勉强站起,在弟子搀扶下,冲他微微行礼告辞,随后与众弟子退下擂台,率先撤走。

    兰世冲他们远去身影躬身行礼,看着十分恭敬,见他们“彻底消失”后,兰傲才重新主持“公道”,面对台下错愕的群众,开口说道:“方才虽有些插曲,但武林比武,本是切磋,点到为止,未有私仇。我青玉派广开山门,随时欢迎武林同道前来比试,并不伤和气。”见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兰傲突然皱了眉头,高声问道:“怎么?还有哪个门派有意想上来讨教一二吗?”话毕,刚刚还哗然一片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呆呆看着台上。兰世见状,摇着头默默撤走。

    见众人平息,兰傲颇为满意的挤着笑脸,继续说道:“那好,除魔大会继续进行。”冲身后青始使了个眼色,便又“跳”走了。

    青始擦了擦嘴角血渍,简单整理仪容后,站到擂台中央,手持佩剑,清了清嗓:“有请行刑官!”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4章 双方对峙
    见他们依依不饶,女子抿着嘴,垂着头,叹气说道:“哎,真无趣。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本姑娘叫‘慕容雪’,新月派人,路过此地,听说有热闹,便想来看看,不成想,竟是一帮臭男人,在这儿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我就不能不管了!”

    “新月派?”青首微微皱眉,晃了晃眼,问道,“贵派素不过问江湖事,与我派也少有来往,今日出手干涉,怕不合规矩吧?不知姑娘是否受人蛊惑?”

    “一直问问问的,烦不烦啊!”慕容雪有些不耐烦,翘着头冲他身后琴鸢问道,“姑娘,你要不要跟我回岛?那里没有臭男人,也没人敢欺负我们!”

    “多谢姑娘好意,可我与你并不相识啊!”琴鸢疑惑的说着。

    “不认识没关系。”慕容雪鬼灵精怪的模样,着实让人喜欢,“只要你认识翊棠就好了啊!他在哪,我找他好~久~了~”一字一顿,温柔之姿,让全场人都浑身酥麻,更加陶醉。

    “翊棠?”一听这二字,在场青玉派众人目光全都盯在她的身上,目光凶狠,简直就像要吃人一般,青始追问:“你与他有何关系?”

    “我一定要说吗?”慕容雪将左手食指嘟在唇上,娇柔之态,瞬间又将现场气氛缓和。

    “姑娘误会,只是你口中说的‘翊棠’本是本门青歌师弟,我们也是十分挂念他啊。姑娘若知道他在何处,烦请告知。”青首俨然一副君子模样,竟给慕容雪心中增添了几分好感。

    “我若知道,也就不会问那姑娘了。”慕容雪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琴鸢,趁着大家回头的功夫,她径直穿过人群,奔绑在柱子上的琴鸢走去,“姑娘,随我一同回去吧。”

    “妖女,如此狂妄,竟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岂有此理!”姑娘从青始身边走过,香气飘来,惹得众人迷醉,唯他独醒,提剑阻拦道。

    “让开!”慕容雪也是丝毫不留情面,轻轻一甩鞭,青始“防备不及”,被实实打在手腕处,惹得生疼,佩剑掉在地上。

    这可不是一个“友好”举动,众人虽“沉迷”于她的美色,此刻也都多了几分防备。素衣弟子更是护短,连忙举剑上前。慕容雪巾帼不让须眉,面对如此来敌,毫不畏惧,一脸从容,扭动婀娜身姿,挥舞着手中长鞭,仿佛站在自己主场,翩翩起舞。

    九节鞭在她手中,“软”若丝带,顺滑多变,打在人身上,竟能将外衣撕裂,留下红肿鞭痕,十几个素衣弟子三两下,就被打飞在地。

    要说这青始也是好胜之人,被如此女子“戏弄”,顿然感到颜面全无,火冒三丈,捡起武器就要使出一套“惊鸿一击”,慕容雪似乎并不当回事,准备招架,可万万没想到,青首竟然出手了。

    只见青首隔空挥剑打出三股剑气,直奔青始而去,惹的全场一片哗然。青始更是没了好气,质问道:“师兄,你这是何意?这么着急除掉我,都不做掩饰了吗?”

    青首嫣然一副翩翩君子形象,将佩剑别在身后,腰板笔直,一脸英气的说:“师弟误会了,只是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难免有些失礼。”

    “呦,师兄,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我看你是看上这个小丫头片子了吧!”青始嘲讽道。

    “随你怎么说。”青首倒也不否认,侧身开始“关心”一旁的慕容雪,“姑娘,没吓到你吧?”

    “岂有此理,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念同门情谊了!”见他如此傲慢,青始将满腔怒火全都发在师兄身上,举剑来攻。两个同门师兄弟缠斗在一起,台下各位看官看得可是起劲,看来,这趟还真不白来!

    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斗得很凶,招招狠毒,不过都是一个师父教的,破不了招,慕容雪也没闲着,已经开始为琴鸢解绑。

    “胡闹!”这时,台上的兰傲和兰楚同时“飞”下,一人控制一个,训斥着。

    见师父出面,二人这才老老实实呆住。

    兰楚一个瞬身,将松绑后的琴鸢拉了过来,藏在自己身后,色眯眯的上下打量慕容雪一番,说道:“姑娘,扰我门内和谐,怕是受人指使吧?”

    “你们烦不烦呐,刚刚就已经说了,我只是想借她找到翊棠而已,至于你们门派内部的事,姑娘我一点都不关心!”一直被追问类似的问题,慕容雪有些不耐烦。

    “巧言舌辩,待我先将你抓住,再慢慢拷问!还不信你不如实招来!”说罢,兰楚就挥动手中耀光剑,这紫光宝剑,果然威力不同寻常,一招就将她手中九节鞭斩断,慕容雪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断鞭,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臭男人,这么多欺负我一个,本姑娘不陪你玩了!”说完,慕容雪从袖中飞出几个三角钉,趁着他们躲避空挡,抽身准备撤走。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兰楚侧身躲过,可后面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暗器直直砸在身后两名素衣弟子身上,其实三角钉只是暗器,打在身上无非受些皮外伤,谁成想,这两名弟子瞬间口吐白沫,暴毙而亡,原来,这暗器上有毒!见她如此“狠毒”,兰楚又怎会让她从自己眼皮下轻易逃走,急忙去追。

    这慕容雪功夫虽然了得,却怎也不是青玉七君的对手,还没来得及跳上房顶,半空中就被兰楚抓住玉足,狠狠掷于地面。

    如此危急时刻,好在翊棠及时出现,稳稳接住她,落于擂台之上,同时,人群中其他三名新月派弟子也及时出现,围在他们跟前。

    “青歌,你终于出现了!”看出来人身份,青始脸上漏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翊棠也只是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天上”兰楚身上,怀中慕容雪花容失色的紧紧搂住翊棠脖颈,抬头看清他的脸后,小声问了句:“翊棠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5章 打破僵局
    这御拳馆,分为三门,虽定好合约,各自授徒,互不干涉,但平日里都暗自较劲,凡事都要一较长短。彼此间,虽为同门,但都盼着对方破灭,自己独大。

    这次终于抓住“机会”,虽说枪馆与刀馆首领不在,但两个教头带着各自弟子暂时联手,一致针对拳馆,还是很有优势的。三方打斗激烈,也都不留情面,很快就有很多人倒下。他们战场由看台到擂台,由擂台到观众席,阵势颇大,仿佛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一般。

    除了兰傲和兰楚,其他七君也都质疑兰楚如何习得他门武功,竟还用此招式打伤大师兄弟子,翊棠也是趁机挑拨,拿门规十则说事,亚父在一旁看热闹,心中暗赞他的机智。兰楚矢口否认,但又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毕竟翊棠说的太真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人很难不信。

    “好了,此事日后再说,先把这屠戮鬼拿下!”兰傲出来主持大局,众人才算安顿。

    “师兄,我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不如先稳住场面再说?”兰世还在试图说服他们,保护弟子。

    “如今已然证实,这无恶不作的屠戮鬼就是青歌,他本就叛山而去,又在江湖中犯下如此恶行,不杀他,难以给武林一个交代啊!”兰傲义正言辞,其他弟子也都表示赞同。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新月派三人欲带着慕容雪趁乱逃走,但慕容雪却坚决不肯,来到翊棠身边,殷切的关心着他,无奈其他三人也加入翊棠队列,与众人对峙着。

    “废话少说,拿命来!”看着远处的琴鸢忧心忡忡的看着翊棠,兰楚怒火中烧,率先出手。青始方才有些乱了神,反而去看兰傲的脸色,这次青首倒是积极,也率先帮忙。

    亚父出手保护翊棠,与兰楚缠斗在一起,青诀也和青首对打。见他们如此违背自己指令,兰傲带着青始也加入其中。兰世不得已,拔刀与兰傲交手,青别也不情不愿的去抵挡青始。其他七君见内部缠斗,一时间不知该帮哪边,只得安奈着各自弟子,在原地怔怔看着。

    四处都在乱斗,但这些在慕容雪眼中,似乎都看不到,此刻他眼中只有翊棠,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仿佛要将分开这几年间的事都问出一般。翊棠担忧的看着远处琴鸢,想要带她走,但又担心师父和亚父安危,此刻完全听不进身边人的问话,只是频繁的点头“应付”。

    慢慢的,慕容雪没了性子,见他如此敷衍,鼓着嘴开始生气,这才引起翊棠“关心”,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这位失散多年的挚友,说道:“雪,这些年,你还好吗?”

    “不太好。……”见他终于关心自己,慕容雪害羞的低头,“那日分别之后,我和叶豪相依为命,独自逃命,吃了不少苦……”说着,语气中带了一丝哭腔。

    “叶豪?你有他的消息?”听到昔日好友,翊棠兴奋的抓着她肩膀问道。

    被他这么一抓,慕容雪脸蛋殷红,娇羞的说:“当然知道了。”

    “那他现在在哪?”翊棠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在……”慕容雪还未说完,突然被一阵琴音打断。

    这琴音悦耳,却内劲十足,惹得众人不禁举手捂耳,寻声去看,却见屋顶站着一位女子,正弹奏着手中古琴。

    认真看去,正是之前人群中那位女子,只是此刻她已褪去青玉派素衣,身着一身粉红长裙,迎着阳光,煞有英姿。

    “莺儿!”翊棠一脸欢喜,开心的叫道。

    “柳莺儿?她也来了?”慕容雪喃喃自语,不敢相信的看向那边。

    “小心!”“buling”柳莺儿抬手一挥,拨弄琴弦,又一阵琴音伴随着内力发出,打在不远处一人面前,随后嘲讽道:“想不到,这青玉派弟子,竟都是喜好偷袭之人!”

    “妖女,休要胡言!”那人两次被他打断行动,举剑直指屋顶。

    “可是秀衣坊的四秀之首琴秀?”兰傲闪开一旁,迎着阳光眯眼看了看屋顶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从武器招式来看,应是没错,于是继续说,“难道你秀衣坊也要与我青玉派为敌吗?”

    “秀衣坊从不干涉武林之事,只是今日贵派所为,实在卑鄙,我也只是看不过去罢了!”柳莺儿说话铿锵有力。

    “秀衣坊?想不到,她竟沦为青楼女子。”慕容雪不服输的嘲讽道,好在声音不大,柳莺儿应该并未听到。

    刚刚那人见偷袭不成,将矛头直对屋顶女子,翊棠见状,生怕她出事,飞身去救,只留慕容雪在原地等候。

    慕容雪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本想追过去“搅和”,却不想,被青首拦住去路。这青别与青始交手,十分散漫,多次露出破绽,惹得青诀不得不去帮忙,青首也是得空,阻拦慕容雪等人。

    这新月派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见敌人来犯,纷纷还击,只是功夫尚浅,与素衣弟子交手就难以脱身,更别说是青首了。

    青玉派人数占了优势,新月派四人很快就落了下风,担心如此焦灼下去,同门师妹有事,慕容雪看了一眼屋顶上二人联手的样子,醋意十足,本想带着其他三人过去“支援”,却被青首带着一众素衣弟子们阻拦,并刻意阻挡她与翊棠之间视线,趁乱将她们赶往别处。

    兰楚与亚父交手,并不占优势,很快就被打伤,于是打起“感情牌”,号召其他七君帮忙,都是同门,又见他负伤,这才纷纷出手相助,惹得亚父招架也愈发吃力。

    兰傲见各方都占了优势,看着眼前兰世说道:“师弟,我们同门多年,你当真要与我决裂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6章 做个了断
    青玉派法场上,到处都是厮打,御拳馆三门自相残杀,尸横遍野;亚父被青玉七君及其弟子围攻,招架吃力,加上年岁已大,精力大不如前,慢慢的,体力不支,被他们抓住时机,连番进攻,伤势颇重;兰世与兰傲、青别与青初相互交手,然而兰傲与青初所用招式更为精妙,逐渐占了上风;青诀带着柳莺儿安全撤离,唯独不见慕容雪与青首的身影;武林其他门派都在下面看台,看的热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一切,翊棠站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青始,又看到亚父身受重伤的样子,内心惭愧不已,于是纵身跃下,横剑于颈,叫住众人!

    “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我青歌作为青玉派弟子,破坏门派和睦,已犯门规!至此,江湖恩怨,希望也能因我而止!”说着,满是牵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琴鸢,又看了看已经重伤倒地的亚父,眼中满是泪水,继续说道:“我青歌屡屡触犯门规,祸害武林,已是罪孽深重,十恶不赦,今日,便以死谢罪,望众位能够放过那些无辜之人,绕我亚父性命,不要再让更多人因我而死了!”说罢,最后看了一眼向自己奔来的琴鸢,举剑自刎。

    “慢着!”兰楚突然挥剑制止,看着琴鸢依然饱含爱意,他紧握拳头,又怎能让他如此轻易就死掉呢。

    翊棠手中锈剑刚刚斩断青始佩剑时,已经有了豁口,此刻在兰楚瑶光剑下,更是“不堪一击”,一个挥剑,就被斩断,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锈剑斩断,剑刃上一直隐隐散发的黑气,此刻也都消失不见,真就如“废剑”一般,失去生机。

    翊棠也因此“得救”,眼中满含泪水,诧异问道:“师叔可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你已然罪孽深重,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能妄自决断,是生是死由不得你,理应按照门规处置。”兰楚“大言不惭”,满脸“正义”,一步步走到翊棠面前,将奔向他的琴鸢拦至身后,继续说道,“你欺师灭祖,目无尊长,私下勾引我夫人琴鸢,实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今日,不管其他,先算一算你我之间的旧账!”

    原来是因为这样,翊棠生无可恋的看看众人,大家都怔怔的看着自己,没有动静,呼吸之声都能听得十分清楚。又看了看倒地不起的亚父,缓缓说道:“好,不过,能否放过我亚父,他年岁已高,早就无心参与江湖之事,理应颐享天年。”

    兰楚回头看了看地上满脸是血的老者,漏出不屑的表情,却还是故作正义的说:“那是自然,我青玉派乃名门正派之首,又怎会为难一个老者呢。放心吧,你走之后,我定会好生医治他,不会为难他的。”

    “还望七君不要食言。”翊棠恭敬的冲他行了一礼。

    “后面之事,乃我与你之间的私仇,与其他无关。”兰楚看不上他,没有回礼,回身看了看身后的琴鸢,发现她所有目光都在翊棠身上,恼羞成怒冲翊棠说道,“今日,你我之间,决个胜负,赢者可得到琴鸢,输着自行离去,当然,我也不会欺负你!”说罢,将手中瑶光扔到一旁,“你手中无剑,我们就比拳头,不过拳头无眼,若伤了谁的性命,事后另一方都绝不追究,你可清楚?”

    翊棠点点头:“来吧。”

    “好!爽快!”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兰楚很是气愤,挥起拳头重重打在他的脸上,不成想,翊棠竟然不闪躲,重重吃下这一击,这下更恼火了,“怎么?你是看不起我吗?竟然躲都不躲!”

    “青歌不敢造次。”翊棠擦了擦嘴角的血,继续说道。

    见他如此“挑衅”,兰楚又给了几拳,全都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不一会,翊棠就变得跟猪头一样,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兰楚一边叫喧着“还手啊。”一边不间断的轮番进攻,终于在第八个重拳下,将他打倒在地。

    “怎么?是不敢还手吗?就这点本事,也敢勾引我夫人!”兰楚不屑的朝他身体吐了吐口水。

    翊棠也不答话,晃晃悠悠起身,仍然面冲着他。兰楚看了看身边众人,受到如此“挑衅”,更是气愤,挥起拳头,又给他脑袋上重重来了一下,翊棠显然也是站不住了,哐当一声,又倒在地上。兰楚似乎还不解气,又朝他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

    本以为翊棠“怕死“,故意这样,只是借此想得到喘息,毕竟如果他能活下来,被青玉派再次收留,兰世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他开脱的,想到这儿,不免为他“贪生怕死”之心感到羞耻,继续挑衅道:“这就完事了?起来啊,起来!”围观群众显然也是看的不过瘾,纷纷高喊:“起来!起来!起来!”

    在一声声呼喊中,翊棠还真就站起来了,鼻子鲜血直流,他也不去擦,就直直站在他面前。兰楚觉得不过瘾,又是一拳,将他打到。就这样如此反复多次,翊棠每挨一拳就倒地一次,每次倒地又都强撑着站起来。观众也都从最初的看热闹心态,逐渐开始怜悯,见他如此狼狈,又坚持不懈的样子,大受感动。

    起哄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在他又一次重击倒地后,人们鸦群无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更甚者,觉得残忍,甚至别过头,不敢再看。

    “这是第四十六拳了,他还能起来吗?”、“认输吧!”、“这小子真有种。”、“别起来了,再起来肯定扛不住的。”、“还没动静,不会死了吧?”……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人群开始小声议论。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7章 粉身碎骨
    二人飞速坠落,翊棠昏迷不醒,亚父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自己则后背向下,想要在坠地时,能够给他垫背。内心祈求上天眷顾,自己年岁已高,经历万千,死不可惜,可毕竟翊棠还是个孩子,未来还有更多等他去探索。

    兴许真是祈祷起了作用,上天果然对他们眷顾有佳,飞速下降的身体被众多崖壁生长出的绿植“阻拦”,速度得到很大缓释,撞碎多颗树干后,磕磕绊绊,终于在一个如手状的崖柏上停下。

    心中万幸,正感激上苍,却听“咔嚓”一声,树枝无法承载两人重量,还是折断了,重重摔在地上,但巨大冲击,让二人昏了过去。

    天色渐暗,气温降低,并伴有微微细雨,一滴雨水落在翊棠脸上,将他轻轻唤醒。恍惚着查看四周,上下都是万丈悬崖,自己落在其中一块突出的小平台上,亚父在一旁昏迷不醒,几次呼唤都没能唤醒,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却还在。

    虽说现在是绵绵细雨,但保不齐,一会是否会变大,翊棠将四周散落一地的树枝树叶轻轻遮在亚父身上,便去探索四周,找寻出路。

    山台不大,散落的干枯白骨,每走几步就能见到,想起昔日曹金说的场景,想必,当初他就是落在了这个地方。

    灵感闪过,想起他当年提起的崖洞,急忙去找,果然,在树藤下隐藏着一个不大的小洞,虽然只有一米多深,但足够遮风挡雨。

    翊棠找来一些树枝作床,又铺了一些树藤和树叶,让它尽可能舒适一些,随后将亚父背在身上,扛到崖洞内。

    雨水打湿了树枝,想要找些干柴生火,怕是不行。昏暗的夜晚,视野异常模糊,无奈,他紧紧抱在亚父身上,两人相互取暖,勉强度过一夜。

    “树床”并不舒服,加上下了一夜雨,阴暗潮湿,所以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天刚蒙蒙亮,伴着鸟鸣,翊棠缓缓睁眼。起身看看亚父,依旧没有苏醒,鼻息微弱,又抹了抹额头,异常滚烫!赶紧为他号脉,这才发现,床上和自己衣服上,都有鲜血,脉搏虚弱无力,逐渐模糊。

    原来,昨夜视野模糊,加上雨水,翊棠竟没有察觉亚父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有剑伤也有树枝刮痕,皮开肉绽,亚父封住自身穴位,虽然没有鲜血喷涌,但伤口也已开始明显感染。

    翊棠急忙走出洞口,外出寻找草药。这崖壁石台上全是雨水,地面湿滑,又长有藓类,稍不小心,就会跌倒。但这里人烟稀少,生态环境良好,因此随处可见草药。翊棠顺着树藤,加上轻功,很快就采摘许多,回到洞内,为他研磨嚼碎,涂在伤口。

    又拾柴生火,四处觅食,直到晚上,亚父依旧额头滚烫,没有一丝好转。这里环境简陋,没有更好的医疗环境,急的翊棠直跺脚。

    夜晚十分,翊棠正在篝火边翻看《普生经》寻求办法,却听到一个熟悉声音。

    “小子,我们这是在哪?”兴奋的回头,正是亚父!此刻他正坐在“树床”上看着自己。

    翊棠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开心的飞奔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再滚烫,已经恢复正常,又为他号了号脉,奇怪的是,亚父脉搏依旧薄弱。

    “小子,你干什么呢?快去给我拿点吃的,我饿了!”亚父摸着肚子催促着。

    抬头看他一脸生机,兴许是身子刚刚恢复,还没有完全好转,待明日再去为他摘些草药,好生调理,不日应该就会痊愈。开心的答应一声,就去火堆边拿出今天打的野鸡和兔子。

    亚父胃口颇好,一只野鸡两只野兔,全都吃了,一口也没给他留。满足的摸着肚子,感叹句:“还是人间美好啊!”

    翊棠看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有些“委屈”,但看到亚父身体无恙,便也知足,却还是担心的询问道:“亚父,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亚父疑惑的看着他,又抬手看看自己,笑着说:“没有啊,怎么,你小子是不是盼着亚父早死,好还你自由啊?”

    “没有,怎么会呢,亚父无恙孩儿就放心了!”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还有心思开玩笑,翊棠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亚父挥手,招他过来,将他搂在怀里:“冷了吧?”,翊棠微微摇头,却还是往亚父身子靠了靠,二人依偎在一起,彼此作伴,看着火光,幻想着未来,父子相十足。

    “翊棠啊,今日我见你与那挥鞭女子,关系不错嘛!”亚父调侃道,见他害羞低头,亚父又说:“那个弹琴的女孩也不错哦!”这下他更脸红了,亚父却突然严肃的说:“那个兰楚夫人,可不行!你日后,要离她远点,毕竟已为人妇,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惹人非议。”见他没有反应,又强调道:“听到没有!”

    “是,亚父。”翊棠这才小声答应。

    “我们翊棠啊,天资聪慧,英俊潇洒,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夫人,到时候亚父做你们主持婚礼,咱们一家三口就找一座山,避开世间纷争,与世隔绝,享受天伦之乐,到时候你们再生几个胖娃,亚父帮你们带!”亚父眼里全是未来美好。

    “亚父,到时候我们孝顺您,您就负责主持一家大小事物,我来负责劳作养家!”翊棠坚肯的说,也幻想着未来。

    “那怎么行,亚父年岁大了,这个家还得你来主持,我啊,以后就每天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着你们孩子四处嬉戏,就知足喽。”说到这儿,亚父满脸慈祥。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8章 同命同缘
    青玉派素衣弟子一连搜山三天,始终没有发现,兰傲不肯善罢甘休,誓言一定要活见人,死见尸,赶尽杀绝才能放心。可这后山之大,丛林密布,险象环生,哪里去找。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有了发现,溪边一前一后两具尸体,间隔不远,虽然只有骸骨,但从衣着上来看,是那二人没错。看着他们被“蚕食”的遗骨,众人后背发凉,生怕野兽出没,落得同样下场。早就受够了后山阴森,众人草草拿起带着血迹的碎衣回去交差。

    见众人离去,翊棠这才松口气,坐在原地喘息。确定安全,才到溪边清洗,看着满手血迹,确实有些吓人。

    黑色外衣并不合身,随风飘动,期初并未在意,却无意间看到水中倒映出字迹,仔细看了看,确定无疑!翊棠连忙脱去外衣,发现黑衣内,写着“血书”!

    这血书在黑衣下,并不是十分显眼。虽然骸骨处有明显被翻阅迹象,但这破旧外衣内的血书,似乎并没有被那人发现,加上洞内幽暗,才免遭“洗礼”。

    翊棠躲避好后,映着阳光,认真拜读,这才发现青玉派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年武剑庄主,青玉派口中的武剑天尊与西域人比武被斩断佩剑后,武战大师面对自己得意作品被斩,精神受挫,于是决心去那西域探索,寻求更精良的锻造材料。

    几番探索,终于让他在西域发现精铁!原来,这西域人之所以剑刃锋利,无坚不摧,都是源自这块西域精铁,而其中最优者,当属“千年玄铁”!武战大师经过千辛万苦,求得千年玄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才将其融为铁水,铸就旷世第一神器——胜邪。

    胜邪剑长一尺八寸,削铁如泥,武战大师也是将希望寄托于此剑,希望他能战胜世间一切邪祟,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中原,想要交给自己胞兄。

    果不其然,武剑天尊对其喜爱有加,剑从不离身,即便睡觉也会带在身上,并将其视为掌门信物。

    而这位黑衣主人,则是武战大师在探索精铁奥秘途中,于云州收的徒弟,亦是唯一弟子,并取号“武止”。原来大师下山寻铁,期间见识到武林纷争不断,认为兵器为恩怨之源。不知多少人、多少家庭幸福都毁在各门武器之下,因此决心归隐山野。只是一直放心不下胞兄,便铸就武器胜邪,送与他。分别前,曾与武止约定,送剑后便归,二人一同归隐。

    然而,武止苦苦等了数年,仍然不见恩师,为寻师父踪迹,便带着自己铸造的七星宝剑上山询问,并赠送宝剑给七君,谁成想,武剑师尊见其铸造武器精良,对其铸造工艺甚为恐惧,便在饭菜中下了迷药,随后斩断双腿,扔至崖下。

    侥幸逃过一劫,更没想到的是,在山崖平台上,竟然见到恩师身影!原来,这武剑得剑后,大为兴奋,认为可以称霸武林,同时又担心胞弟为其他人铸造胜邪这般神器,便趁其不备,将其打伤丢至山下。

    二人再次相遇,分外悲痛。在武战恩师带领下,二人找到此处山洞,然而二人一老一残,无力生存,最终恩师竟然饿死洞中,想不到,与世无争的家师竟落得如此下场!武止抱憾而死,临终前,将两件宝物葬在身边,希望将来有人发现他们二人尸首的同时,也能发现宝物,助其称霸武林,覆灭青玉派,为其二人报仇!

    这二宝其一为——万剑归宗秘籍,武止将他放在身下,此为青玉派最高深武功,得此秘籍,便能平步青云,剑指天下!

    其二为——残剑,此剑为武战为自己锻造兵器,同样选用千年玄铁锻造而成,也是武战大师封山之作,然而锻造期间,此剑邪祟入体,剑长一寸,邪长三分,无奈武战先师只锻造一半便中止了,并随时带在身边,防止落入恶人之手。

    文章最后,还咒骂着青玉派众人,期盼他们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翊棠感叹着江湖凶险,本以为普生寺就够阴险狡诈,不成想,青玉派也是如此,就连自己胞弟都下得如此毒手,实在可怕,想来这武剑天尊当初下山,应该也是担心武战在民间还有其他弟子。

    回到洞内,翊棠又将衣服褪下,穿到死者身上,冲他磕了三个响头,期盼他能放下心中仇恨,早登极乐。顺便看了看他尸骨下面,却未见血书上记载的武林秘籍,想来,应该是被前人取走。正感叹着,手掌突然压到一块异物,取出借着火折子一看,竟是一枚金戒指!

    这金戒指款式独特,足能彰显其主人身份!翊棠觉得款式眼熟,拿正一看,果然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曹”字!这分明就是儿时,曹金戴在手上的金戒!本以为,这枚戒指早就丢了或是当了,不成想,他竟一直偷偷藏在身上,想到二人昔日吃苦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有拿出,顿觉可气!可转念一想,难道当年来这洞内的,是曹金?如果真是他,怎么未曾听他说起过。而且如果武林秘籍被他取走,他又为何求着自己教他功夫?脑海中一股脑冒出无数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疑问,等将来见到曹金再亲自问吧!当下之际,应是将亚父尽快安葬。说干就干,翊棠背着亚父到山洞更深处,发现那里有一条暗河,暗河附近土地松软,于是决心将亚父安葬于此。

    翊棠借助石块木枝和双手,挖出一个大坑,将亚父掩埋后,又在上头插了一块大石,回忆涌上心头,悲从心起,抱着土堆失声痛哭。亚父虽不是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父!毕竟风公早亡,并没有给翊棠留下太多回忆,而亚父足足陪伴了自己四年,这四年间无微不至,还亲授武功,伴他成长,许久都没有这样的关心,让翊棠对他十分依赖。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79章 涅槃重生
    生命就是一个轮回,每一世都是修行。所承受的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如果能足够自律、自强,便能克服艰难,达到更高境界,看到更美风景;若被困难打败,终将深陷泥潭,永无明日。

    生活就像潺潺流水,自高而下,不断流淌。它不会因为你的不作为而停下脚步,即便一直呆在原地,也终将被那些努力游往上游的鱼群超越,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自从明白石壁刻字深意,感悟生命奥义之后,翊棠便奋发图强,重拾信念。他将残剑重新刨出,用力握在手上,任由它侵蚀身体,蚕食体内元气。

    这次,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他的动力,若连一把残剑都无法驾驭,又怎能战胜他人。

    虽然被残剑不断吸收元气,但此刻翊棠,亦有大量时间重聚元气,每当被残剑吸收过多时,便打坐修整,重新吸收自然之力,将元气聚于丹田。

    一物死,万物生。亚父的牺牲,激发了翊棠的斗志,他更加坚定心中信仰,终将与邪恶力量抗争,流落数年,深知人间疾苦,他视恶如仇,发誓要铲除所有邪恶,为百姓提供更好生活,护佑一方安全,让穷人不再流离失所,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在翊棠每日刻苦练功中,时间流转飞快,从跌落悬崖那刻起,已经过了四年时间,看到洞外飘着雪花,树上、地面一片银装,空气凉爽而轻快,翊棠十分享受。算算时间,差不多又到冬节,此刻外面,想必是一片繁荣景色,百姓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经过四年磨合,残剑已不如起初那般凶恶,“脾气”变得温和许多,不再那么难以驾驭,如今,单手就能轻松挥舞,心中兴起,竟在雪地中练起剑来。

    厚厚的土地披上雪白铠甲,俨然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十分威风。翊棠踏破雪花,或飞或走,挥舞出的剑气,将树上积雪打落,迈出的步伐,将地上堆雪扬起,融入自然之中,美轮美奂。

    天气寒冷,每呼吸一次,都会带出哈气,但此刻翊棠却感到十分燥热,体内元气护体,即便只有树皮护身,也不觉寒冷。

    畅快之后,开心的喘着粗气,看着手中残剑,这个陪伴自己四年的家伙,如同挚友一般,二者做着无声交谈,互相倾诉。

    等天气暖和些再出发吧,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二人做着约定,彼此信任。

    转眼,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冰河融化,大地回春。动物们冬眠后,又从地里冒了出来,清晨又能再次听到鸟鸣,空气也变得格外清香,翊棠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自然的美好。

    残剑如今,已与自己完全融合,不再吸收元气,虽然还隐隐透着邪气,但更多的,是侠气。翊棠很满意这个新伙伴,彼此视为至交,在夜深人静落寞的时候,他会与他谈话,讲述曾经的故事。家人的亲情,玩伴的友情,儿时的情愫,如今的热情。唯独不再提起琴鸢,毕竟每每想起那日她骗自己的模样,心中都会莫名的疼痛。

    最伟大的爱,大概就是自由,无论她身在何处,无论身边是谁,只要是她自由的选择,开心就好。没有怨恨,毕竟,更好的未来还在前方,大步向前,为更好的自己,为更美的遇见。

    翊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重回外面世界,溪水边,他用残剑刮去满脸的络腮胡,重新梳洗,重拾英俊,就连溪水中的小鱼都忍不住聚来,想要多看这位翩翩少年一眼,是来和自己道别的吗?翊棠问着它们,与它们一同嬉戏,鱼群时聚时散,好生畅快。

    还有一年就到弱冠,此刻却还在披头散发,穿着树衣。翊棠显然对自己这身行头并不满意,于是他走向丛林深处,想要为自己做身兽衣,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些庞然大物,不成想,却碰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树林中,飞鸟受到惊吓,尖叫着四处逃窜。翊棠察觉到树林深处有着不寻常动静,本想过去一探究竟,不成想,一只大虫飞奔着抢先窜了出来,张着大爪,“啊呜”一声,扑向自己。

    翊棠侧身闪避,轻松躲过。大虫扑空,看着很是不爽,回头看看他,几步助跑,又扑了过来。残剑显得格外兴奋,仿佛安耐不住,又开始吸收翊棠元气,似乎在召唤自己。翊棠心领神会,拔剑而出,一个飞斩,就将它开膛破肚,喷了自己一脸鲜血。

    罪过罪过,翊棠冲着大虫尸首不断“忏悔”,远处一只雌鹿缓缓走来,在它身旁,还跟着一只小鹿。翊棠瞬间就想起当初为自己带路的那只小鹿,想来,四年间,已经成长成了大鹿,并有了自己的鹿宝。

    “是你吗?”翊棠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雌鹿却并没有回应,只是带着小鹿远远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大虫的尸体,频频扭动身体,点点大虫,点点小鹿,似乎在感谢翊棠为它们除了隐患,保护小鹿周全,这下它们就可以在这丛林中随意奔跑了!

    “不用谢。”翊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雌鹿这才带着小鹿离开。看着它们逐渐消失的身影,翊棠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大虫,心想:世间对与错都是相对的,它要伤我,为求自保,我不得已而出手,如今,一物死,万物生,这丛林之中,或许又会恢复往日“繁荣”。

    显然,翊棠将这大虫比作了世间恶霸,而小鹿则是无力保护自己的痛苦百姓。而这,也正是他一直要做的,铲除世间所有邪恶力量,还天下一个太平世界!

    大虫的肉说不上多好吃,但却十分温补。饱餐过后,翊棠将其外皮褪下,做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又取出一块虎骨,削成发簪,将长发盘起,这才像个男孩该有的样子。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0章 巾帼英雄
    如今朝廷动乱,各方战事吃紧,各地守军基本都被调往前线作战,因此,朝廷无暇顾及武林各派纷争,导致近年来武林纷争不断,不少山贼草寇以创立门派、开山立业为幌,大肆招揽门徒,扩张势力,并时常打家劫舍,各村镇百姓无不惶恐。

    然而,面对朝廷大肆征兵,腥风血雨的战场,多数百姓竟选择落草为寇,或许这样,才能让他们活得更长久些吧。

    渐渐的,朝廷也察觉出武林异样,各地征兵站收效甚微,粮草补给也时常受到威胁,但实在无暇调动军队前往各方镇压,便发布“禁武令”,未得朝廷应允,严禁创派授徒!

    同时,朝廷借助武林力量,以四大门派为首,号召武林正派对邪派进行围剿,并颁布一系列鼓励政策,如杀敌立功卓越者,可封侯赐爵;从叛军、邪派手里夺回城镇者,可记功封将;调度积极,人员最多者,可赏金赐地……因此,参与者众多,毕竟各大门派都想趁此机会,拉拢朝廷,稳固自身地位,一些小门小派也想趁此机会,增加威望,期盼能跻身名门正派之列,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得到奉赏赐爵,光宗耀祖。

    朝廷此举效果显著,短期内就将境内山贼流寇清缴殆尽,百姓一度过上了太平稳定的生活,甚至就连部分战场逃兵都不敢造次,毕竟,此刻各大门派为了功绩可都是杀红了眼。

    然而即便如此,却始终未给“白马谷”、“浪荡军”、“五米教”和“鬼军”四大邪教造成重创。其中鬼军和浪荡军行迹多变,难以辨识本巢;而白马谷和五米教因门徒众多,且老巢处都以天险为障,极难攻克,况且四大门派各怀鬼胎,相互提防,并无真心合作,因此难有作为。

    见无歹人作祟,这四大门派竟开始对江湖上新生的小门小派动了心思,见他们并无威望,又无背景,随便按个罪名,便能对其进行围剿,带着人头和破碎门匾便去认功领赏。

    一时间,四大门派“威望势力”逐渐增大,且不断合并其他门派,门徒激增,然而这些人大多都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只是为了壮大声势收编而来,因此其中质量也是参差不齐,难保有人视他们为“避风港”,打着门号欺行霸市,凌辱百姓。各大门派掌门都忙着借此机会扩大声势,巴结朝廷,因此对手下这些人所作所为,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个别闹得太过的,也只是辱骂几句,让他们收敛一些罢了。而且四大门派间明争暗斗,都想借着此次“禁武令”铲除彼此,因此武林纷争不断。

    渐渐的,百姓又开始过起担惊受怕的日子,各家各户房门紧闭,市场也都纷纷歇市,各州之间断了贸易。

    与从前相比,虽然武林“规整”许多,但四大门派为了争夺地盘和势力,多次大打出手,惹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朝廷见四大门派吸收门徒速度不断增快,同样导致各地应征受阻,且他们声势日益扩张,担忧会逐渐脱离自己管控,因此也在明里暗里不断挑拨着彼此关系。并增设了“武林御史”职位,各大门派都要听其调度,否则便是与朝廷作对,被官方定义为“邪教”。

    这武林御史也是颇有本事,上任不久,就将武林各派治理的井井有条,并约法三章:

    1、不得无故欺辱百姓,违令者斩:

    2、杀害无辜百姓者处死,伤人者抵罪;

    3、侵占百姓良田者,杀无赦。

    同样,他设立了一系列完整的惩罚机制,计功而行赏,程能而授事。赏罚分明,使得各大门派都不敢随意造次,严加约束各自门徒,听令行事,绝不妄动。各大门派之间的纷争得以缓解,因此武林御史也深受百姓信任、拥护和爱戴,无论走到哪,都会得到莫大支持,时常看到百姓拿出家中余粮送往各地“武林义军”,大大缓解了部队粮草问题。

    “好一位有勇有谋,为百姓谋福祉的将军啊!”听到此处,翊棠不由得拍掌叫好。

    “我听说,那位‘武林御史’可是位名门烈女!”后面牢车内,一瘦弱男子把着牢笼冲他们喊道。

    “是啊,将门世家,一家都是将军,威风得很!”前车一人也附和着。

    “想不到,这乱世中,竟有如此巾帼英雄!真乃朝廷之幸啊!”翊棠听得兴奋,心中燃起斗志,磨拳擦踵,脸上不觉间漏出期待的笑容。

    “这四大门派掌门,各个都是人中龙凤,那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如今被一个小女子呼来喝去,压着风头,依我看,不是什么好兆头哟。”同车老者与众人不同,独坐在地,无奈的摇摇头,发出感叹。

    “怕什么,再大,还能翻了天不成?”后车瘦弱男子不屑道。

    “你可不知,这武林中阴谋阳谋,乱着咧~别看这小丫头片子如今风光,将来怕是要吃苦头的。”老头依旧担忧。

    “依我看啊,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如今自己都不知能活几天,还担心别人。”后车瘦弱男子说完,悻悻转身,坐在地上。

    “哎……”此话似乎说到了老者心坎里,明显情绪低落,垂着的头更深了。

    “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啊?”他们已经一连走了半个多月的路程,彼此间也是熟络许多,见他失落模样,翊棠还有些于心不忍,便故意岔开话题。

    “我也不知啊,不过多半是要送到前线去喽。”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想缓和众人情绪,但似乎起了反作用,如今众人,一片阴沉,翊棠无奈,生怕再说错话,便也不再言语。退至一旁,看着沿途风景,心里对那位“武林御史”起了兴趣。想起方才老者顾虑,觉得并无道理,昔日早就领教过他们阴险之面,深知江湖尔虞我诈,如今总算有了为百姓做实事之人,可不能让他们给毁了。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1章 营中铁匠
    大家心里都泛着嘀咕,生怕站在年老体弱队列后,会被当做无用之人处决,所以在士兵检阅发现时,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失声痛哭,个别胆大者挣扎反抗。但手无寸铁的他们,如何抵挡得过士兵的武器,最终都不得不“认命”乖乖过去。

    期间有个别士兵欲对老者动粗,翊棠看不过去,挺身而出想要阻止,但在士兵“淫威”及老者苦苦哀求下,不得不作罢。毕竟此刻,谁都不想过多招惹是非,挨打老人也生怕这个“莽撞”小伙为自己招来灾祸。翊棠平白无故多挨了几下毒打,但好在老人平安无事,也算心安了,便不再“惹事”,默默退回自己队列。

    很快,两队都划分好,在将军号令下,被各自带走。年长队伍各个垂头丧气,似乎要奔赴刑场一般,连哭带叫的被士兵驱赶着。年少队伍则各自心中庆幸,感叹“岁月美好”及时间对他们的“眷顾”。

    翊棠有些放心不下,连连回头看向被带往不同方向的另一队,小声询问身旁士兵:“他们要被带到哪里?”

    “大胆,没有长官命令,谁让你说话的!”说着,抬手就是一棒。打得翊棠生疼,即便想要做些什么,但此刻却都无能为力。毕竟这里官兵众多,若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同刚刚一样,连累旁人。一股无力感笼罩着他,心中满是自责。

    众人被带到军营内一偏僻处,这里一块空地上,用木头搭建了一个简易落脚点,四周并无遮挡,只有房顶铺着草席,遮风避雨。

    赤膊上身,露着健硕身材的铁匠们各自忙碌,打铁声此起彼伏,熔铁的炉台散发着高温,惹得众人大汗淋漓。四周士兵守卫森严,不时还有巡逻士兵经过,高度警备。

    为首者见来了人,放下手中工作,恭维的上前笑道:“将军,来了。”

    将军面无表情,指着身后说:“嗯,今天又来了点新人,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哎,好。”为首者躬着身连连点头,随后走向身后队伍,仔细端详着众人,时不时伸手捏捏他们臂膀上的肌肉,被他选中的人,在士兵驱赶下纷纷出列。

    走到翊棠面前时,为首者脸上满是诧异,捏了捏他臂上肌肉,发出感叹:“这小伙长得如此英俊,身材健硕,正值壮年,竟也是‘胆小怕死’之辈。”说罢,无奈的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示意出列。

    “哎,这个人不行!他可是个刺头!我正准备带去新兵营好好调教呢!”将军见状,出言阻止。

    “将军,最近御史大人催的紧促,你看我这铁匠铺内,不少人都累倒了,如今剩下的大多也都年迈体弱,能用之人甚少,若没有几个得力帮手,我怕是无法如期交货啊。”为首者为他“开脱”着。

    “好吧好吧,就依你。不过你可得给我看住了!多加几把锁链,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来!”将军掂量再三,只得同意,但还是小心的叮嘱着。

    “您还不了解我嘛,我办事,您就放心吧!”为首者应承着。

    又挑选出几人后,将军带着“落选”之人又去往他处。为首者恭敬的送走众人,才冲内招呼着其他工匠。此次一共留下十三人,只见两个赤裸上身,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一人拿着四支铁链上前,为众人带上。

    十三人共被被分为七队,除了翊棠外,身材体魄相仿的两人被划为一组,共带一条铁链。这铁链共为四段,呈“口”字型,分别将两人一手一脚束在一起,限制着彼此行动。

    而翊棠也真的如将军“所愿”,独自一人为伍,竟真的被单独带上两支铁链,哭笑不得。其中一位壮汉见他腰上别着武器,想要伸手去拿,翊棠发觉后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见壮汉一阵颤抖后瘫软在地。

    “此剑万万碰不得!”翊棠好心提醒着另一位蠢蠢欲动之人,为首者见状,即时制止那人行动,并吩咐旁人将瘫软在地的人抬至一旁休息。随后看了看翊棠又看了看残剑,这才明白方才将军话中含义。心中虽然有些后悔,但也来不及了,自己揽下的“麻烦”,如今也只能受着了。

    为首者正了正身,对众人说道:“如今,你们就都是我铁匠营的人了!我姓冯,你们可以叫我冯铁匠,日后就随我在此为军队好好效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用上战场的,只要你们听话,我能保尔等性命无忧!”众人纷纷庆幸,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冯铁匠对众人如此状态,显然也是十分满意的,随后又严肃的说道:“你们手上铁链,是我亲自打造,未经我允许,断不能私自取下!你们也不要动歪心思,此铁链重达十八斤,即便利刃也劈不开,所以不要白费力气,在此随我好好为军效力!待到战事平稳,自会还你们自由!”众人纷纷叫好!随后,冯铁匠为各自队伍分配着工作。

    有的负责扇火熔铁,有的负责锻造马铁,有的负责搬运东西。他们都是新来者,不了解底细,此刻还碰不到兵器锻造的工作,况且周围士兵戒备森严,因此众人也都规规矩矩,不敢造次。唯独翊棠,冯铁匠还不知该为他安排何等工作,便让他呆在一旁,不得妄动。

    夜晚,他们放下手中工具,经过士兵严格检阅,才能回到大帐内休息,只是这铁链实在笨重,每挪动一步,都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坠得双手红肿,异常痛苦。

    入夜后,新来的被安排在通铺最后面,前面有的一人占两个床位,有的占一个,到了后面,经常要两个人挤在一个床位上,只能侧身而睡,况且又都带着铁链,第一夜,睡得很不舒服。

    一连过了几天,冯铁匠始终没有给翊棠安排工作,只是让他站在一旁,渐渐的,营内其他人也都默契的刻意躲避他,生怕这个“瘟神”给自己带来麻烦。

    又是一个黑夜,大帐内呼噜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一场呼噜竞赛,铁链磨得手腕脚腕都破了皮,格外难受。狭小的空间,翻个身都难,想起这几日被“排挤”的日子,心生悲落,起身下地,哗啦啦的铁链声,惹得冯铁匠警觉,睡眼松醒的半起身问道:“什么人,干什么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2章 不辞而别
    翊棠与冯铁匠交谈甚欢,二人也都放下心中芥蒂,相互信任。由于他身高体大,冯铁匠便将打铁的重担交付于他。起初旁人还有顾虑,但几日来的相处,大家很快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而逝,这日大家和往常一样,聚在一起锻造兵器,翊棠似乎也从中找到乐趣,干的十分起劲。

    只是天公不作美,隐隐的又开始掉着雨点。

    “哎,一连几日下雨,今儿刚看到太阳,就又下上了。”一打铁人扫兴的说。

    “是啊,我这洗的衣服都快长草了,这天气,真是太难受了。”另一人附和着。

    “雨生百谷,此时田中秧苗初插,正是需要雨水滋润的时候!”翊棠挥舞着手中铁锤,回应着。

    “俺不像你,读过书,俺只希望这天下早日太平,能回去孝敬俺爹娘!”翊棠身旁另一打铁人感叹着。

    此话一出,众人情绪伴随着落下的雨点,被拉入低谷,开始各自怀念家乡生活。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冯铁匠带着两人从远处匆忙赶回,见众人不接话茬,察觉出低落氛围,于是从身后人接过茶壶茶碗,一边倒一边说,“忙碌一上午了,大家都歇会,来,喝碗温茶,暖暖身子,避免湿邪侵袭伤身。”见众人都没反应,于是举起茶碗一饮而尽,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怕我老冯下毒啊?这下放心了吧,还不快来喝?”说完,冲翊棠使了使眼色。

    翊棠心领神会,接过茶碗畅饮着,喝完一抹嘴,痛快的说:“舒服,这茶叶质柔软,香气宜人,有清火、辟邪、明目之效!不喝可就没了!”见众人仍有迟疑,便将茶碗递到冯铁匠面前,“我再来一碗!”说完,又一饮而尽。大家看他喝得痛快,也都嘴馋,纷纷上前讨茶喝。

    气氛总算活跃一些,大家稍事休息后就又回到各自岗位,却仍然沉闷不语。雨水声清晰可见,风箱将炉火烧的很旺,发出啪啪声响,铁匠们捶打熟铁的声音清脆悦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在翊棠耳中,仿佛一段悲愤乐曲,不由得唱到:“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每唱一句,便用力捶打一下铁锤。

    歌曲的悲怆之情,感染着每一个人,歌声与当下情景交汇,使人很快就融入其中,引起共鸣。大家有节奏的捶打着,合声唱道:“……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声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而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悲情、悲歌,引得众人慷慨激昂,歌声愈唱愈响,在营帐内回旋,引起众人共鸣。

    歌声毕,众人还沉浸在意境中回味,却突然被一阵掌声打断,应声看去,只见一身披银甲女子骑马站在士兵中间,轻声拍掌说道:“好词好曲。”

    冯铁匠定睛看去,一下慌了神,连忙上前行礼,躬身说道:“不知御史大人来访,有失远迎。”

    “冯师傅,我让你在此为朝廷效力,看管众人,如今,你竟纵容他们乱我军心,该当何罪!?”武林御史突然提高声调,身旁士兵识趣的赶紧行动,举着武器将众人团团包围,等候命令。

    “御史大人恕罪!是我看管不利,近日阴雨连绵……”冯铁匠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嗯?还敢狡辩!”武林御史厉声打断,士兵们握着的武器更紧了。

    “属下知罪,愿领责罚。”冯铁匠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在泥土之中,不敢妄动。

    “方才是我领唱,不关他人事,御史若要责罚,就请罚我一人!”翊棠慷慨上前,半蹲在地,双手握拳举过头顶。

    “你是何人?”武林御史问道。

    “回大人,此人乃……”冯铁匠依旧跪着埋头答话。

    “我问他呢!”武林御史再次厉声打断。

    “是……”冯铁匠害怕的跪在那里,不再答话。

    “回大人,在下姓风,名翊棠,一月前应征至此,现在铁匠营效力!”翊棠不卑不亢的回道。

    “翊棠?”武林御史发出疑问。

    “大人,此人数月前为我巡逻部队,在单州境内,云亭山青玉派内发现,自称猎户,其身带一柄断剑,此剑淫邪难测,所触之人皆无辜倒地,其中缘由不明……”御史身旁一士卒举着一卷轴说道。

    “你,抬起头来。”御史对士卒所说似乎并不感兴趣,挥挥手示意退去后,冲翊棠说道。

    翊棠迟疑的抬头,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位武林御史,只见她身披明光甲,头盔护耳上翻,顶竖长缨;护颈以下纵束甲带,到胸前横束至背后;胸甲中分为左右两部分,胸前各有一块圆形甲板;腰带下垂膝裙、鹘尾,下缚吊腿;护膀作狮兽状,栩栩如生。再看她容貌,盔甲下脸蛋呈鹅蛋状,双眉修长,相貌甚美。

    “大胆!看什么呢!”一旁士兵见他看的入迷,立刻出声喝止,翊棠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微微低头。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3章 武林御史
    不辞而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翊棠一脸懵,再细看面前女子,却有几分熟悉,脑海中快速翻转,往事一一划过,却始终没有思绪,近年来自己接触之人不多,生活中男人的身影倒是不少,女子基本没有过接触,此人究竟是谁?

    翊棠带着疑惑,缓缓开口:“大人,您怕是认错人了吧……”

    “哦?是吗?”武林御史略有失望的说,“看来,从前的馒头,都喂了白眼狼了。”

    “?”此话一出,翊棠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昔日在濮州城沿街乞讨的生活,以及那一日日的饭食,突然诧异道:“你是……赵师师……?”再仔细端量她的模样,虽然变化许多,但却有几分神似,翊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吃惊,又慢慢演变为欣喜。

    “亏你还记得……”赵师师还未说完,就被兴奋翊棠一把搂在怀里高高抱起。要说,二人分别多年,都已从幼年成长为少年,只是翊棠发育过快,如今早已高出她大半个脑袋,虽然双手被绳索束缚,但只要稍稍抬起,就能轻松的将她“套住”,“锁”在怀中。

    “翊棠,快我下来!”对于“鲁莽”举动,赵师师显然有些羞涩,连忙制止。

    “抱歉,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翊棠连忙将她放下,开心的问道。

    “……”赵师师脸上的喜悦一扫而光,眼中失去光芒,静静为他解开手上绳索,失落的说:“还好。”

    明显能察觉出她的不悦,有些担忧的问道:“有人欺负你吗?”

    “谁能欺负得了我。”赵师师将解开的绳索扔在地上,看着他手腕处红肿破皮的伤势,轻轻抚摸,疼的翊棠发出“嘶嘶”声响,心疼的说:“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没,没关系,一点皮外伤而已。”翊棠强颜欢笑,生怕她担心。

    “怎么会没关系,这铁链布满疙瘩,你怎么也不找衣服垫一下。”赵师师满脸担心,从账外呼唤来一名守卫,命他去打热水,并吩咐军医煮药。

    士兵进来后,看到二人“亲密”样子先是一愣,收到指令后又急忙退去,生怕打搅“二人”好事。出门后,还不忘和左右打趣:“想不到,这御史大人平日冷冰冰的,今日竟对这小子起了兴趣。”

    “怎么了,怎么了,快跟我说说。”好事的士兵一脸淫笑的问道。

    “我先去打水,回头再跟你们讲。”士兵生怕耽搁受到责罚,便匆匆跑走。

    士兵端来热水,本想“效劳”,却被赵师师制止:“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未经召唤,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是。”士兵也是十分识趣,急忙退去。

    赵师师用浸过热水的热毛巾为翊棠小心擦拭伤口,看他疼的咬牙切齿的样子,感到十分好笑,打趣道:“堂堂七尺男儿,这点疼痛都忍不了?”

    “谁说的,我是觉得太痒了!哎呀~你轻点。”翊棠本想狡辩,但调皮的赵师师却不给他机会,故意加重了手上力度。

    “这样,还痒不痒?”赵师师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来回擦拭。

    “疼,疼!姑奶奶,你饶了我吧。”翊棠终于松口求饶。

    赵师师这才满意的放下力度,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心疼的皱着眉:“你可真是蠢。”

    “蠢点好,不然,怎么能再遇到你呢。”翊棠看她俊俏的脸蛋,心疼自己的样子,心中暖意十足,眼里满是温柔。

    “油嘴滑舌!看打!”说着,用热毛巾用力抽打一下他的伤口,就将毛巾丢到热水里。

    清澈的热水,在几次擦拭后,变得浑浊不堪。翊棠看她温柔模样,心中充满爱意,轻声问道:“如今你可是御史大人,不怕我这‘逃兵’身份影响到你吗?”

    “什么‘逃兵’不‘逃兵’的。”见伤口终于擦拭干净,赵师师将污浊的毛巾和热水送出营外,拉着翊棠到床榻边休息,继续说道:“这天下哪有不怕死的人,这其实是人的本性,谁都避免不了。”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再想到她如今作为,翊棠心中好感顿增许多,随口问道:“你都身为武林御史了?令兄一定更厉害吧。”

    赵师师坐在一旁,眼神再次黯然失色,低头说道:“哥哥……已过世了……”

    “啊?”翊棠难以置信,那日带兵追赶自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看她神情,不像假的,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说道:“为国尽忠,实乃大义!切莫过度悲伤。”

    “若是亡于战场,也便罢了,只可惜,是丧在奸贼之手!”说到这儿,赵师师咬牙切齿起身拔出剑台上利剑,猛的劈掉一块桌角,仍不解气,“昔日哥哥复命赶往前线镇守,不成想,与部将勘测地形时,竟被贼人所害!”

    “怎么会这样?赵将军身边高手众多,且戒备森严,怎会被贼人所害?”翊棠猛地起身,难以置信的问道。

    “哎。”赵师师长叹一声,“哥哥爱惜部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身先士卒。那日他外出勘探山形,本是带了几位部将,只是那山势险峻难行,士卒跟不上,哥哥就让他们先在山下等候。士卒许久不见他们下来,便上山寻找。可,可找到时,他已,他已……!”

    “赵将军武艺我是领教过的,何人能伤他性命?”翊棠追问道。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4章 兵发随州
    点将台上,赵琼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翊棠紧随其后,站至一旁。众将士神情严肃,整齐分列台下,听候调令。

    斥候依次回报武林四大门派动向,得知新月派先行队伍已经到达,在浪荡军老巢附近主要道路做了埋伏,截杀进出队伍;御拳馆再有两日便可到达随州;普生寺和青玉派动作相对缓慢,还需七日左右方可到达;小芳所率先头部队已在桐柏山下安营扎寨,随时等候主力部队进驻。

    赵琼对普生寺和青玉派动作缓慢十分不满,命两部将各带一百人马前去督军,并传令四大门派,率先攻克者可将浪荡军老巢归为其门下势力范围,若有怠战,故意拖延者,收缴其门派外部势力;其余门派参与者若有战功,可享分配收缴其他外部势力资格。

    同时,又命两部将各率新训士卒五千,分别赶往不同前线支援朝廷作战,同时自带五百士卒兵发随州,围剿邪教!

    赵琼身姿挺拔,气势如虹,军队调度有序,其威风和胆气,怕是寻常男人都难比拟。如此也不难知晓,这军营上下,甚至武林各派,为何都会听命于她。

    营帐内大小事务安顿好后,赵琼便率军出发,一路浩浩荡荡,所过村寨,百姓无不夹道欢迎。一连几日,都未有捣乱阻拦之人,因此行军进度很是顺利。

    数日相处,翊棠更加佩服赵琼为人,做事果断,善自为谋。

    而这军中,赵琼虽然得到部将士卒敬佩,但大家顾及其女儿身份,因此并没有人敢靠近,且都忌惮其刚烈性格,若非重要事情汇报,其余时间,万万不会“主动上门”挨骂。

    或者也正是如此,使得赵琼如今显得冷峻严厉。

    不过,自从翊棠来了之后,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并排而行,无话不谈。就连夜里,二人也时常相聚畅谈,翊棠机智,赵琼有时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也会愿意与他一同分析商讨。如今终于有了可以一同分担之人,不用再事事依靠自己,心中多了些许依靠,也便温柔许多。况且故人相逢,本就是件美事。

    军营中,赵御史责骂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时常能听到她爽朗笑声,对待旁人,再也不是冷脸相待,反而多了几分柔和。这使得部队内议论不少,大家都觉得,赵御史一定是受到了爱情的滋润,才会变化如此之大。

    不免有人羡慕翊棠的“桃花运”,其中也难免会有嫉妒猜忌之言,毕竟,翊棠这个“贪生怕死”的“逃兵”若不是凭借自己几分“姿色”受到御史赏识,此刻,怕还带着铁链,做着苦力呢。

    不过,二人对这些“风言风语”并不在意,如今大敌在前,赵琼的心思都在国恨家仇上。与翊棠分别近十年之久,二人错过太多时光,如今重逢,真的是有太多话要说,太多经历要分享。

    当然,翊棠分享的大多都是喜悦,报喜不报忧,是因为他觉得二人相处愉快,不想让自己那些不开心的事影响到彼此心情。赵琼也是,这些年,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自然格外珍惜这美好时光。虽然有时翊棠说的像是“大话”,但自己还是愿意听。

    分享本身就是一种热爱,无论夕阳还是星辰,我都想热气腾腾的与你共享,并非我眼中无夕阳,而是你赋予它们生命。

    分享是最高的浪漫主义,因为眼中有你,才会愿意去诉说,刚好你又愿意回应,没有比这更温馨幸福的事了。

    二人关系急速拉升,如今看来,倒不像是分别十年,更像是朝夕相处的老友,仿佛这十年,他们从未分开过。

    一日晌午,天气燥热,部队在一片树林里修整,伙房营开始生火做饭,赵琼与翊棠二人闲来无事,独自外出散步。

    “你看,这里树木林立,像不像那日我们分别的地方?”赵琼迎着太阳享受着阳光,有感而发。

    “是啊,还真有点像。”翊棠四处看了看,却有几分相似,隐约听到潺潺流水之声,兴奋的说道,“那边好像也有溪流!”说完,拉着她就朝水声方向跑去。

    果然,一条清澈溪流缓缓流淌,连日赶路,好久都没有看到“活水”了,赵琼迫不及待的跑到溪边,捧起清水扑在脸上。

    “哎~你不会又要在这里洗澡吧?”翊棠见状,有些紧张的问。

    “怎么会,现在可是……”赵琼本想解释,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日偷看我洗澡的,果然是你吧!”

    “没,没有,我,我怎么会呢……”那日她温婉如玉、晶莹剔透的香肩玉颈再次浮现脑海,惹得翊棠面红耳赤,慌乱的解释。

    “好你个翊棠!看我不打你!”赵琼从水中捡起一块鹅卵石,准备向他砸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翊棠连忙闪躲,朝溪水里逃跑去。

    二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溪边,相互戏水,好不快乐。

    突然,水中有一黑色大物,引起翊棠兴致,竟对赵琼泼来的水毫不理睬,小心翼翼的靠近水中黑影。

    赵琼不知水里有什么,只得停下手中动作,小声提醒:“翊棠,小心!”

    “嘘~”她善意的提醒似乎惊到了水中之物,翊棠连忙冲她比了手势,随即盯着水中黑影,待它平稳后,才又蹑手蹑脚靠近,岸边的赵琼看的紧张,屏息闭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哈!让我抓到了吧!”翊棠猛地向扑进水里,随后双手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冲赵琼得意的说道,“快看!我抓到了什么!”

    还以为发现了什么“异样”,赵琼“失望”的长舒口气,憋了半天,都有点缺氧了,却还是兴奋的说道:“这么大!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5章 深陷伏兵
    次日一早,众人用过早膳,小芳钦点五十卫兵与赵琼一同上山。这桐柏山位于平原之上,因此显得格外高俊。山上树林茂密,却土质松软,沿途处处可见断裂的山壁,断层色彩分明。若是赶上雨季,怕是经常会引起山体滑坡,还是挺危险的。

    士兵们满身盔甲,爬山显得格外吃力,赵琼和小芳也是一身戎装,队列起初还算规整,但渐渐的也都漏出疲惫之色。翊棠在一旁不断活跃气氛,才让赵琼没有显露出过多暴躁情绪,一路走走停停,在晌午时分才到山顶。

    攻下铁佛寺后,寺内大小事务都已被部队接管,驻守士兵早已在寺门外恭候赵琼一行,见面详谈,得知攻克寺院后武林各派早已撤走,唯有新月派留守最后,直到昨日得到应允后才连夜撤走了。寺内邪教徒都被诛杀殆尽,如今一片死寂。

    赵琼听后,眼中满是激动,大仇得报,也可告慰亡兄在天之灵。只是,这寺内主持“翠微禅师”至今下落不明,得此消息,赵琼突然大发雷霆,向武林发出“追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到翠微禅师者,素人可助其开门创派;教派者,可助其稳固武林地位,掌门亦可成为“武林至尊”,号令武林!

    传令官得令后,立马下山,准备昭告武林!随后赵琼紧握着拳头,满身怒气率众人踏入山门。

    这铁佛寺面积不大,沿着宽敞石道,便可看到大雄宝殿。寺内两侧建筑威严肃穆,虽然经过武林腥风血雨洗礼,却依然难掩昔日盛状。

    众人径直走向大雄宝殿,只见大殿门上分别刻有“梅、兰、竹、菊”四个图样,并伴有点缀,清新脱俗。

    外墙的“狮虎像”墙雕则与其形成鲜明对比。“雄狮”威风凛凛,尊严大气;“猛虎”则目露凶光,散发凛冽气息,双眼自上而下俯视一切,霸气十足。

    大殿内供奉的神像庄严巍峨,寺院独具的香火味,让人心旷神怡,躁乱的心顷刻间便趋于平静。虽然赵琼心中对浪荡军充满恨意,但见到如此巍峨神像,也不由的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再往后,还有一间“弥勒殿”,寺院最深处,便是僧侣们修行起居的地方。众人沿途随意查看了几间屋子,却发现室内无不例外皆是一片狼藉,榻上凌乱无章,室内摆设横七竖八肆意堆放着,完全看不出僧侣应有的整洁。至此,小芳心生厌恶的吐露着对“武林僧侣败类”的不满。

    从寺院后门出去,便是铁佛寺后山,从一旁的告示上看,这里除了初一十五,其余时间从不对外开放,是僧侣们练功之所。

    众人站在后门外空旷处,看着四周茂密树林,伴着依稀传来的鸟儿欢快叫声,很是惬意。清晰的空气,让众人无不陶醉享受,若不是乱世,这里一定仍是人声鼎沸,香火兴旺的繁荣景象。

    正当众人陶醉之时,翊棠竟察觉到一丝诡异,双眉紧皱,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况。只见这后山之中,除了脚下练功场相对空旷外,其余均被树木覆盖,且后山地形复杂,山高险峻,林茂草深,具有很好的隐秘性。

    四周被山石树木笼罩,空气静止,并无风意,但不远处的树木之上,隐隐的竟有几分晃动。

    赵琼察觉出翊棠警惕之色,轻声询问有何异样,翊棠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继续观察,待确定之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飞速朝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丢去。随着一声惨叫,竟从树上掉下一人,重重摔在地上。

    方才还在享受恬静时光的众人急忙警惕,在赵琼身边警戒,围出一个圈。两名士兵快步上前查看刚刚摔下那人情况,谁知,从深草中突然飞出两把“仪锽”,径直砍在二人身上,二人躲闪不及,应声倒地,丢了性命。

    这仪锽其实就是双面斧,本来是用于仪仗兵器,但其投掷后犹如飞转的车轮,被砸中者非死即伤,强大的杀伤力,一直为武林人青睐。

    砸中士兵的仪锽上缀着黄色锦幡,这再熟悉不过的标志,一下就将赵琼惹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着:“浪-荡-军!”

    “浪荡军?”这三个字也引起翊棠心中愤恨,想起当年自己父亲便是命丧他们之中。只是仍有疑惑,这铁佛寺已被武林各派扫荡多日,山下又有伏击,怎会留有余孽在这后山之中?

    随后,一人大笑着从深草中走出,声音浑厚有力,举着黑金古刀直指人群中的翊棠说道:“小子,有点本事嘛!我们潜伏在此多日,从未被人发觉,不成想,就让你看出了端倪!”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从树上、深草、崖壁上涌现。其数量之众,远在赵琼等人卫兵之上,少说也有三四百人。

    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士兵们毫不畏惧,都做着备战状,随时准备开战。

    “虾兵蟹将,也敢在此造次!我劝尔等乖乖受降,以保全尸!”小芳单手握着红缨枪,直对黑金古刀。

    双方隔着练武场拉开阵势,浪荡军仗着地形和人数优势,不断起哄,见赵琼与小芳女子身份,说着挑逗的话,难以入耳。

    先前寺门接待众人的守卫头领顿感羞辱,大叫着:“贼人休要狂妄,看我取你性命!”举刀而上。

    对面首领也无二话,提刀便战。

    二人场上酣战厮杀,双方人马站在两侧,高声助威。如此便可看出草莽与军队的差别。赵琼一方金盔铁甲,助威声整齐而有气势;另一方,身着皮甲,武器各异,叫喊声杂乱无章。

    要说,这贼人首领倒真是有两把刷子,大刀威猛无比,招招直击要害,三两回合过后,守卫头领抓住空挡一计横刀,气死如虹,直奔首领后腰,众人皆以为其必死无疑,面露喜悦。谁知,竟被贼人首领低身躲过,守卫头领收力不住露出破绽,贼人见状一计挑刀,正中头领胸口,继而一转,竟在头领胸口挖出一个大洞来,如此惨烈,众人无不错愕。

    贼人方很快便缓过神来,高声庆祝。赵琼方守卫见首领惨死,贼人又如此狂妄,顿时有了情绪,未等赵琼指令,便冲出数人要为其报仇。对方见状,也毫不逊色,倾巢而出,双方势力厮杀在一起,一片混乱。

    赵琼深知此仗对己不利,无论地形还是人数上,都不占优势,然而此刻充满愤恨的士兵们大多都杀红了眼,无论小芳如何呵斥,都无济于事。只有山下带来的卫兵依旧坚守在旁,掩护着赵琼等人后撤。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6章 浮屠法师
    赵琼在营中回想起与翊棠曾经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遇见,到这次重逢的每一个细节,不由得煽眼泪下。正伤感时,突然闯入一人,顿感失态的赵琼整理情绪,对闯入之人训斥道:“小芳,你愈发没有规矩了,未经召见,怎可擅闯?!”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小芳有些畏惧,却也难掩兴奋之态:“大人,你看!”说着,侧身将身后之人让出。

    赵琼定睛看了看,难以置信的挤了挤眼,喜极而泣的冲上前,上下打量着他,破涕为笑:“翊棠,你没事?!”

    “怎么?你还盼着我出事啊?”翊棠故意打趣道。

    “怎么会。”看他还有兴致开玩笑,赵琼焦虑的心瞬间安定,却还是有些担忧的查看着他的身体,“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好着呢。”看她如此担忧自己,翊棠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抓住她的手,安慰着。

    “那可真是太好了!”赵琼长舒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怎么‘逃’回来的?贼人呢?”

    翊棠有些“故弄玄虚”,故意不作解释,而是召来营外之人。一身着简易盔甲,脸宽体阔、皮肤白净、续着长髯的长者走入营内。这人,赵琼虽只见过一面,却再熟悉不过,警觉而又疑惑的看向翊棠:“这是……?”

    翊棠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一般,淡定的说:“这位是张继祚,人称‘浮屠法师’。”

    “我不是问你这个。”赵琼对他的身份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看小芳也是眉头紧皱,手里握着剑柄剑拔弩张的样子,翊棠才仔细解释说:“你们听我说……”

    时间回到今日下午,翊棠肃清寺院后门敌军,为众人打通退路后,来不及多言,又去阻挡追兵,要说,这翊棠武功造诣颇高,赤手空拳便打翻多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刚打倒一批,又涌来一批,如潮水般,络绎不绝。

    翊棠一边忙着应付敌人,一边寻找机会拯救被围士兵,很快,这位“出手不凡”的少年就引起了敌军首领的注意。

    这敌军首领正是浮屠法师,此刻,他正用大手抓着一名受伤倒地的士卒脑袋,将他拎至半空,另一手握着黑金古刀架在脖颈,轻轻一抹,便轻松斩首。

    一手拎着首级,另一手握着大刀,侧目斜看被人群包围着的翊棠,脑子里想着什么。微微眯眼,观察片刻后,终于出手。

    只见他将手中头颅像“垃圾”一般丢至一旁,飞身跃入人群,大刀顺势而下,直击面门。翊棠顿感身后杀气袭来,出手击退面前贼人后,迅速拔出身后残剑。

    残剑与黑金古刀迎头相撞,发出脆裂闷响,裹着残剑的布条也被振开,散落一地。残剑“现身”,“挣脱”束缚,重见光明,似乎显得格外兴奋,发出诡异嘶吼,将身旁贼人吓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浮屠法师果然不同一般,竟没有完全被残剑邪气“唬住”,但也察觉出此剑诡异,不敢轻视。

    想来,这黑金古刀也绝非寻常之物,法师抽回大刀,拉开阵势,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翩翩少年,颇有兴致,嘱咐围观众人不许插手,随后,双手握着大刀奔袭而来。

    这黑金古刀通体金黑,散着幽光,刀身宽大厚重,刀刃锋利无比,虽经过几轮厮杀,刀身处竟看不得半点血迹,可见其锻造工艺之精良。

    浮屠法师大刀使得快如飞雪,招招直击要害;翊棠残剑用得也是娇若游龙,绕体缠身挥刺。两人缠斗十数回合,难分伯仲,正到酣猛处,首领突然拔刀而走,翊棠也是斗得起兴,来不及多想,举剑去追。

    二人时上时下,地下树上无不是二人战场,飞檐走壁,看得众人来劲,纷纷叫好,丝毫没有战场厮杀的紧张感,宛若一个大型比武演练场。

    翊棠深知浮屠法师外功精湛,真才实学,为不扰兴致,外功比试,翊棠也并不掺杂半点内力。

    又一次的追赶中,浮屠法师侧眼观察动向,见翊棠逐步逼近,很快就要追上,待二人即将贴近时,猛地回身去砍,翊棠连忙躲闪。他双脚点地,向旁边一跃,轻松躲过。法师大刀落下,竟扑了个空。

    翊棠抓住空挡,提剑朝着浮屠法师后背刺去,疾如飞鹰、势如狂风,首领遮挡不住,眼看中招。

    谁知,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位老者,使着长枪,高叫道:“休得伤犯吾弟!”长枪径直打在残剑剑身,将攻势化解。

    “翠微主持!”被救下的浮屠法师双手抱拳冲老者谢道。

    “兄弟,怎能如此不小心,竟让一位少年打得如此狼狈。”老者语气中带着责备。

    “前辈武艺精湛,晚辈实乃侥幸取胜。”翊棠握剑行礼,打着圆场。

    “我乃本寺主持翠微禅师,方才见小兄弟出手不凡,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实乃武林之幸,不如随我一同归山,称霸武林如何?”老者昂头微笑道。

    “谢过主持好意,只是我已有栖身之所,主持不如带领寺众与我回去,共同为朝廷效力,攘外安内,建功立业岂不美哉?”翊棠试图劝降。

    “近年来,朝廷用兵不息,赋敛愈急,致使百姓流殍,无处控诉。我等不得已揭竿而起,投身草军,只为安身立命,无暇各势纷争。”翠微禅师婉言拒绝。

    “既是如此,主持为何又要放任僧众,洗劫过往商旅,做着鱼肉百姓,借佛敛财的勾当呢?”见他宁顽不灵,满口侠义,却行着苟且之事,想起父亲与赵将军的遭遇,不免恨得牙痒。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7章 太平经典
    翊棠二人向山下赶路,路上浮屠法师如遇知己般袒露心扉,将自己过往一一道来。

    原来,这浪荡军之所以能在江湖中隐匿无声,是因其老巢一直隐在铁佛寺内。

    而对外一直面世,“德高望重”的“翠微禅师”实则有着另一个身份——浪荡军首。

    这一切都要从黄巢起义说起:

    唐时,朝廷为保证财政收入,大力打击私盐贩卖,濮州私盐贩王仙芝为抗拒朝廷稽查,四处拜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并在乾符二年,聚集走投无路的百姓发动起义,对抗朝廷的腐朽统治。

    起初响应者众多,影响颇大,义军经过无数场激烈战斗,终在乾符五年不敌战败。

    王仙芝虽身死,但义军尚在。同样盐贩出身的黄巢接过“义旗”,四处收纳义军残部,重整旗鼓,继续作战。

    针对朝廷强悍军队,黄巢自创战法,采用流动作战方式,避实击虚,惹得当时朝廷很是头疼。不过这种战术十分有效,很快就动摇了唐朝统治,并在中和元年顺利攻入长安,建立“大齐”。

    彼时军队已有百万之众,这些朝廷眼里的草民流寇,在“冲天大将军”黄巢带领下,攻克长安。

    军队军纪严明,闾里晏然。入城后更是整众而行,不剽财货,并向贫民分发财物,因此深受百姓爱戴。

    然而,其中不乏爱慕虚荣、巴结权贵之人,他们暗中私通朝廷、临阵叛敌、倒戈相向,导致义军战败溃逃。

    “冲天大将军”黄巢在部卒拼死掩护下,勉强逃脱,途中被闻讯赶来的部将张全义所救,二人前往潭州投奔其侄——黄皓。

    不料黄皓竟是贪生怕死之辈,为求荣华富贵,趁其不备,斩下首级,率众归附朝廷。

    “想不到,竟有如此负心之人。”翊棠听得入神,趁着他伤感喘息之际,发出感叹,但还是好奇他为何相助于己,于是又问道:“可这与今日之事有何联系?”

    浮屠法师暗自擦泪,长舒口气,继续说着:“实不相瞒,当初帅兵救驾的正是家父……”

    原来,这张全义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针对黄皓杀害冲天大将军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苦于手中兵权已被剥夺,自知黄皓武功在己之上,若贸然行事,非但不能为大将军报仇,恐会平白丢了性命。

    于是一直忍辱负重,随其入朝为官。然而直至黄皓叛变,也始终找不到机会。

    这黄皓杀害朝廷节度使兵变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张全义为寻其迹,辗转于各势力之间,只为打探消息,却终不得志,最后忧郁而亡。

    浮屠法师为告祭家父在天之灵,继承遗志,为掩人耳目,曾官至上将军的他假意谋反,随后诈死,“归隐”江湖。好在,上天有眼,终让他在铁佛寺中找到线索。

    浮屠法师游历四方,看似闲云野鹤般自在,却始终不忘父仇。他悟性颇高,因此在江湖中结交许多好友,又愿与高僧论法,无不取胜。后在一次佛法大会中第一次来到铁佛寺。

    自幼追随父亲,因此对黄皓长相深入骨髓。虽然时光逝去,自己已从少年步如中年,经岁月风尘、江湖洗礼,如今容貌早已改变。再见时,黄皓已年事颇高,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是如今的黄皓不知何故,竟摇身一变,成了这铁佛寺的“翠微禅师”,浮屠法师安耐心中欣喜,本想等众人散去再行报仇。但随着佛事进行,他发觉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这寺中教众虽都是和尚打扮,但行为做事颇具江湖气,皆是习武之态,为一探究竟,佛法大会上故意败北,随后欲拜入门下。

    在众人撮合中,翠微禅师难以推辞,便顺理成章的进入寺门。

    起初,自己并不受禅师信任,多数时候都是让他留在寺中,对外代行主持之事,而他自己也只有在一些大型盛会上才会出现,其他时间都遁入后山修行。

    直至一年之后的某天,突然有伤兵推门而入,其后还有追兵,浮屠法师见状,来不及多想,救人为先,出手将追兵打退。

    只是,救下伤兵后,问他们为何被人追杀却始终无人回答。

    直至深夜,翠微禅师突然造访,推门而入,看似气势汹汹,几经试探后,才消除戒心,并将他带至后山。

    后山中暗哨颇多,且道路崎岖难行,若不是受人指引,很难前往。

    穿过荆棘,竟隐藏着一处巢穴,在介绍中才知,这巢穴名为“黄巢”,倒并不是其侄有多爱戴这位叔叔,只是因手下黄巢部将颇多,为服众,便如此命名,一来为了纪念,二来也可以彰显自己怀念之情用以服众。

    随后他们进入山洞,这山洞阴暗潮湿,光线灰暗,起初浮屠法师以为因为今日之事,身份败露,要被杀人灭口,因此一路小心提防。

    直至洞穴深处,在众人点开火烛后才打消疑虑。随着火光渐旺,几个被吊死的尸首呈现眼前,原来,白天逃出山下的几人,路上都被伏击,在此拷打后悬吊于此。

    因这山上秘密不能被外人知晓,发觉这里端倪的都会被诛杀。随后几天,翠微禅师也用行动证明此规。

    这些经过拷打之人,将如何发现这里的事悉数吐露,三天时间,就将山下其余知晓此事的余党全都抓获,又经过几轮拷打抓捕,确认无人知晓后,才善罢甘休。

    当然,浮屠法师的身份,他们也都暗中调查了。但因自己诈死后“干净”的背景,免遭磨难,并深受信任。

    翠微禅师不仅将这里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他,还信任的让他做寺中第二把交椅,并给了如今的赐号。

    而这位大名鼎鼎,颇有佛界地位的“翠微禅师”就是黄皓。

    当年黄皓叛乱朝廷后,继续落草,曾率领部将流窜湘阴,后被当地土豪邓进思伏击,在众人掩护下拼死逃脱。

    邓进思兄弟二人邀功心切,便对外宣称已伏杀黄皓,并随意砍下一年龄样貌相仿者首级,前去交差。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8章 神兵利器
    军营外,巡逻士兵严阵以待,营内的篝火烧的格外旺盛,啪啪的发着声响。赵琼帐内,浮屠法师诉说着浪荡军过往。

    “如此,你是来帮我们的?”小芳言辞犀利,带着质疑。

    “虽然我们今日第一次相遇,这么说可能很难被接受,但确是如此。”浮屠法师坚定的说。

    “你会有如此好心?”小芳依旧警惕的看着他,随后对赵琼说道,“大人,依我看,这是贼人的诡计,万不可轻信。”

    “将军若不相信,此刻我便可绘出后山地形!”生怕众人不信自己,破了复仇之念,因此显得有些激动。

    “对于此事,你怎么看?”赵琼也有些拿捏不住,问向一旁的翊棠。

    翊棠略有思索,冲浮屠法师说道:“前辈,军中士卒众多,这后山险恶,未免有不熟悉情况,打草惊蛇者,依我看,还是辛苦你绘制一份地图,明日传令各营,士卒们也有个准备。”

    此话说着好听,想来经过今日一役,山上贼寇早有准备,何来打草惊蛇一说,但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台阶。若他真能绘出地图,若是假的,明日进山便可知晓;若是真的,即便是贼人诡计,也能进退自如。

    “好,我即刻就画!”浮屠法师明白他的意思,满口答应。

    在赵琼示意下,小芳命令士兵取来刻刀、牛皮,在众人注视下,浮屠法师完成了绘制,连着手里刻刀一同呈上。

    赵琼接过地图,与翊棠仔细观摩,但还是拿捏不准。又转向翊棠,得到肯定眼神后,才说:“好!今日时候不早,就请长老先回帐内休息,明日随我等一同出发!”

    “我帐内还有位置,还请前辈不要嫌弃,先与我屈身一夜,改日再单独准备营帐供前辈修整。”说完,看了一眼赵琼。

    “如此甚好,营帐紧缺,就委屈长老一夜了。”赵琼顺势说道。

    其实,即便营帐紧缺,但若要安排一人过宿,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此人态度还未摸清,若是单独安排,也不是十分放心,与翊棠一帐,一来可做监督,二来,以翊棠今日表现来看,这浮屠法师万不是他的对手,绝不会生事。翊棠考虑如此周祥,使得赵琼对他更加青睐。

    “好,听从将军安排。”浮屠法师也是心领神会,并不拒绝。

    几人都有默契,互通心思,氛围并不紧张。

    “翊棠……”看着二人转身离开,马上出帐之际,赵琼还是不放心的喊住他。见他回头满脸轻松的神态,顿感安心:“明日早点来……”翊棠微笑着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回到营内,这里早被安排好,并无他人。士兵端来饭食,二人食用后,翊棠困意袭来,便径直走向衣架,将残剑挂上,准备宽衣解带。

    “武林人向来都是刃不离身,少侠竟如此放心的将宝剑放在衣架之上,不怕被人惦念吗?”浮屠法师不惑的问道。

    翊棠看了看衣架上的宝剑,继续宽衣:“前辈有所不知,我这残剑,不认外人。”说完,冲他漏出一个憨憨微笑。

    “不认外人?”浮屠法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从未听过如此之事,好奇的上前,准备摸剑。

    “前辈小心!”翊棠见状,好言提醒。

    虽未碰剑,却已被剑的隐隐邪气,影响心神,浮屠法师微微晃头恢复神智。看了看剑,又看了看翊棠,无奈的笑了笑,收回手:“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妙哉妙哉!”随后又举起自己宝刀看着上面清晰的三个缺口,感叹道:“我这古刀锻造时,黑金在烈火中燃烧七天七夜不熔,锻造师悲愤投入火中,才化为铁水,铸成后更是削铁如泥,天下无敌。在我刀下,斩断武器不计其数,想不到,今日竟被这断剑砍出三个缺口。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前辈过奖了,我这只是一把寻常的断剑而已。”翊棠谦虚的解释道。

    “如此宝剑,不知少侠如何获得?”浮屠法师深知如此问并不“友好”,但还是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冒然”问道。

    “先师赠与。”想起昔日之事,若不是先师庇佑,怕也不会遇到这柄“残剑”,但与其相比,他更希望先师能平安无事,想到此处,眼中黯然无光,淡淡说着。

    浮屠法师察觉到伤感气氛,为自己刚刚的多言自感惭愧,却又不知如何化解。翊棠率先开口:“前辈,今日时辰已晚,我有些疲累,先行休息了。”说完,拱手行礼。

    “少侠请自便。”浮屠法师回礼后,翊棠便回到卧榻合被而眠。见他如此“放心”自己,并不做防备,深受感动。看了看手中宝刀,又看了看衣架上的残剑,说了句:“今夜,你们就一同作伴吧。”,便也将宝刀挂上,这可是他步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刃不在身,也是为了表达自己“诚意”,但更多的则是被翊棠光明磊落的作为所折服。

    次日一早,翊棠便与浮屠法师到赵琼帐中议事。或是昨日爬山疲惫,或是昨日过度担忧伤了心神,赵琼感到格外疲惫,二人到了账外,她仍未起床。

    被帐外通报声“惊醒”的赵琼担心误了时辰,引得山上有变,竟来不及更衣,便召二人进来。看到赵琼素衣模样,二人连忙别过头去。

    “不如,我们稍后再来。”翊棠说着,正准备离开。

    “大可不必。”赵琼却毫不避讳,制止二人,“时间紧迫,不必拘泥于细节,先行议事吧。”翊棠推脱一二,见拗不过,便留在营内。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89章 整军再战
    两军交战,按理说,赵琼所率朝廷正规军,围剿一些山林贼寇应当十分容易,奈何,这敌军身披特制甲胄,刀枪不入,竟将朝廷军队打的连连败退,死伤惨重。好在有翊棠和浮屠法师在旁,奋力突围后,才杀出一条血路,可让众人全身而退。

    再次回到营帐,刚刚吃了败仗的赵琼情绪低落,小芳也是十分懊恼窝火,将头盔摘下,重重放在案上,长叹口气:“哎,我等打了多年仗,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从未如此狼狈!真是窝囊。”

    “将军切莫气馁,此甲并未寻常之物,世间难见,我等也是始料未及。”浮屠法师试图鼓舞大家士气。

    “前辈可知这甲胄来历?”翊棠想到他就曾在寺中,或许会对此有些了解。

    “此甲名为藤甲,为当年冲天大将军从蛮族处讨教习来。”见大家听得认真,浮屠法师又做了详细介绍,“此甲采用山洞藤蔓编制而成,制作工艺极其复杂,需将采摘后的藤蔓入水浸泡半月有余,随后取出暴晒三日,晒干后油浸七日再次晒干,如此反复十几遍,最后还要涂以桐油编制而成,一件藤甲往往需花费一年功夫方可制成。这藤甲看似轻薄,却能阻挡刀枪砍刺,遇水不湿,渡江不沉。”

    “如此神兵,当真奈何不得?”赵琼对“藤甲”佩服之余发出感叹。

    “非也。”浮屠法师捋着胡子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缓缓道来,“此甲虽然刀枪不入,却质地坚硬,无法弯曲,因此只得配备半身,以护腕、身躯及头部为主。”

    “可我见他们都配有藤牌,靠近不得。”赵琼再次发问。

    “正是如此。”浮屠法师又捋了捋胡子,“正因下身和臂膀没有防护,才佐以藤牌,甲、牌并用,以防护身体其他部位。若能突破盾牌,便能攻其软肋,使防护形同虚设。”

    “你这老贼,我看就是诚心。”听到此处,小芳来了脾气,双手叉腰没好气的说。

    “将军此话怎讲?我与贵军诚意合作,为何如此说我?”浮屠法师被她扰了心智。

    “小芳,不得胡言。”赵琼察觉出气氛不对,连忙制止。

    “我又没说错什么。”见赵琼目光带有责怪,小芳声调瞬间降了几分,“他在山上多年,明明知道有此等甲胄,为何昨日不说,让我等吃了苦头,坏了士气。”

    “这……”小芳所言并无道理,大家也都纷纷看向浮屠法师,期盼解答,“这藤甲穿在身上,行动十分不便,我等久居山上,已许久不用,怎料,今日竟然使得。”

    “好了,小芳,我相信前辈,况且,今日若不是他鼎力相助,我等也是极难脱身。”见他如此诚恳,翊棠帮忙说情。

    “又装假好人。”见众人都“针对”自己,小芳十分委屈,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离开营帐。

    “长老切莫见怪,她就是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见小芳“愤然离场”,赵琼生怕丢了礼数,便帮她圆着场。

    “将军勿忧,今日之事却怪在我,考虑不周,害的将士们平白损伤。”浮屠法师也是深深自责。

    “当今之际,还是先想应对之策吧。”翊棠眉头紧皱,思索良策。

    三人在营内探讨许久,都未找到破解之法,正一筹莫展时,小芳突然“闯入”,将手中兵器重重杵在地上,兴奋的说:“大人,你看!”

    众人寻声看去,突然喜笑颜开,浮屠法师更是愁云散去,兴奋感叹:“将军,竟有如此神物!天佑我也!”

    这小芳带来的,正是钩镰枪,它是在长枪基础上演变而出,枪头尖锐,在枪头下部有侧向突出的倒钩,钩尖内曲。此枪不仅可以起到刺杀作用,侧面倒钩既可砍杀,也可勾住敌人,防止敌人溃逃。更是骑兵噩梦,其镰钩可以在地上横割马腿,迫使敌军落马,创造战机。

    见众人喜悦的样子,小芳更加得意了:“这钩镰枪可否破那藤甲阵?!”

    “自是!”浮屠法师兴奋道,随即疑惑的问道,“将军军中竟配有这般神器,可是早有准备?”

    “此兵可破敌军马阵,防止突袭,只是部队内配备不是很多。”小芳有些“沮丧”。

    “有多少?”翊棠追问。

    “不到五十副。”小芳语调中带有失落。

    “足矣!”翊棠拍手叫好,随后冲赵琼、浮屠法师二人说道,“我与前辈在前破敌,大人可带亲兵配备钩镰枪在后御敌,到时可将他们连人带甲勾倒,随后配备刀斧手出击,如此定能破敌!”

    “妙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在下佩服佩服!”浮屠法师听得精彩,连连称赞。

    “如此,我这就去准备!”小芳也听得兴奋,连忙退出准备。

    “你……刚刚叫我什么?”赵琼却显得十分不悦,脸上带有一丝失落,质问翊棠。

    “这……”赵琼强大的气场,压迫的翊棠有些紧张,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前辈,这山上确定只有此一条出路?”

    “啊~正是!”二人紧张气氛,让浮屠法师不禁退后几步,生怕卷入二人的“爱恨情仇”,翊棠突然发问,让他有些反应不及,稍稍整理情绪,继续说,“如昨日所说,这山上土质奇特,难以行走,更别说大规模人马撤离,因此进出只有这一条路而行。”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0章 百鬼夜行
    与昨日一样,翊棠与浮屠法师率先开路上山,为身后大部队扫除障碍,赵琼带着百余士兵举着钩镰枪和刀斧紧随其后,声势浩大。

    刚入寺门,就见翊棠二人早就与贼人交战,楼兰急忙指挥身后士兵增援。

    这钩镰枪属实厉害,藤甲虽然坚固,但钩镰枪却能轻易绕开防护,勾住敌人双腿。当敌人被勾倒在地后,手中藤牌便失了作用,刀斧手顺势而出,大杀四方,不留活口。

    正规军的威力顿时显现,士兵们一雪前耻,士气高涨。藤甲兵连连败退,很快就被逼到后门。

    正当胜利在望时,天上突然箭如雨下,楼兰急忙发令,刀斧手举着盾牌将赵琼二人团团护住,钩镰枪就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各自找着屏障。翊棠与浮屠法师挥舞着手中武器一边遮挡,一边退到屋檐下。一波箭雨过后,才发现,刚刚幸存不多的藤甲兵都已溃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地尸体和一些受伤的贼人卧地哀嚎。

    还未等楼兰发令扫除战场,又一波箭雨袭来,与刚刚不同,这次的箭头上都带着火焰,啪啪落在地上和建筑屋顶。

    这箭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带火的箭头与散落一地的藤甲相撞,大火瞬间点燃,藤甲上浸泡的油脂燃得飞快,铁佛寺瞬间就葬身火海。

    这藤甲点燃的大火十分可怕,粘在身上,极难甩掉,大火让士兵们乱了分寸,很快,铁佛寺内哀声震天。

    任凭楼兰如何呼喊,都毫无作用,士兵们全都抱头鼠窜,不听将令。只有身旁的刀斧手凭借盾牌,勉强维持。

    大火很快就将队伍吞噬,面对四周大火,和不断坍塌的房屋,赵琼自感不妙,正一筹莫展之时,从火堆里窜出一个人影,定睛看去,正是翊棠。

    看到赵琼没事,翊棠瞬间安心。简单询问后,便告知她紧跟自己,切莫走失。随后,他运功出击,强大内力将地上火焰冲开,燃烧的士兵尸体和建筑物被震到两旁,火中开路,让士兵们重燃希望。

    在翊棠带领下,赵琼和楼兰率领仅存士兵一鼓作气,冲出后门,还未来得及喘息,便与等在后门外,方才存活藤甲兵再次交战。少了钩镰枪支援,士兵战得格外吃力。

    这时,从寺内又冲出一人,抱着燃烧的房木冲入人群,烈火很快就将藤甲兵身上的甲胄点燃,火焰炽热,发着啪啪声响。藤甲兵们惊慌失措,带着火焰四散而逃,慌乱中与未燃烧的藤甲撞在一起,二者瞬间被大火吞噬,仅存的藤甲兵们很快就全都燃烧起来。

    藤甲以木和油为原料制成,十分易燃,看着如此惨烈景象,赵琼不禁发出感叹:“本为庇护之甲,却成伤身之器,烈火焚身,无处遁形,当真惨烈。”说着,不由得潸然泪下。

    藤甲兵身上的烈火,将寺院化为火海,就连这后山都未能幸免于难,空气中弥漫着建筑物的硝烟和尸体燃烧的焦糊味,赵琼带着士兵小心穿过尸海,继续向后山挺近。

    这后山当真崎岖难行,遍地藤蔓,刀斧手一边砍一边行进,加上暗哨阻扰,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艰难穿过树丛,身后也已被开辟出一条宽敞小道,看着面前峭壁,布满藤蔓,浮屠法师兴奋道:“这藤蔓背后,便是黄巢。”

    正说着,一片喊杀声,从藤蔓后冲出许多贼军,沿着峭壁排列整齐,随后,翠微禅师缓缓穿过队列,走至最前,看着面前被烈火熏得面部焦黑的翊棠等人,笑道:“想不到,这满山大火也未能将尔等烧尽!”

    “老贼,休要胡言,还我家赵将军性命来!”说着,楼兰提剑就要迎战,幸被赵琼拦下。

    “哈哈哈,如此残兵败将,也想与我一战?”翠微禅师看着赵琼身后所剩无几的“残兵”嘲笑道,“今日我心情不错,你等若跪下求饶,我可留尔等全尸。”

    “笑话,黄皓老贼!你罪恶滔天,人神共愤,今日,我就是来取你性命的!”浮屠法师举着大刀,冲他咆哮道。

    “我当是什么人,竟是你这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我素来待你不薄,你竟居心叵测,卖主求荣,与我一战,你配吗?!”翠微禅师看清来人,咬牙切齿的说。

    “黄皓老贼,如此说我,你也配?!”浮屠法师越说越来气,“当初大将军如此信任你,你却为一己之荣,妄害大将军性命,不怕被索命吗?!”

    “笑话,大将军为朝廷所害,人人皆知,倒是你,不通人情,两面三刀,竟与朝廷为伍,向昔日雇主拔刀,当真是忘恩负义,如蛇蝎般狠毒!”翠微禅师反咬一口。

    “你!你,你你你你,气煞我也!老贼,拿命来!”浮屠法师辩解不过,怒火中烧,举刀而上。

    翠微禅师毫不畏惧,飞身迎战。

    浮屠法师心中无明业火熊熊燃烧,直冲发梢,仇恨化为气力,手中似有千斤之力,单手拖着黑金古刀与地面摩擦冒着火花,发出刺耳声响,所过之处,皆有划痕。

    这翠微禅师与前日不同,手中换作九环锡杖,此禅杖通体镶金,杖头形似骨朵,上有九环。见对方来袭,翠微禅师将手中禅杖一横,如风车般在面前快速旋转,杖上九环发出锡锡声响,如同千人诵经,格外吵闹。

    浮屠法师拖刀一跃而上,大刀顺势上挑,谁知,这翠微禅师也不是等闲之辈,将禅杖一横,便轻松挡下。未等他变换招式,禅师率先转守为攻,将禅杖向后一缩,又快速使出,直奔胸口。浮屠法师躲闪不及,举起大刀横在胸前,杖头重重打在刀身,发出闷响。这一招虽是接下了,但巨大气力震得他连退数步,借助大刀才勉强立定。此刻,他只感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胸膛发热,两肋剧痛。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1章 大仇得报
    经过刚刚一战,翊棠出色的发挥,将浪荡军众人吓得颤颤发抖,无人再敢应战。翊棠站在众人面前,双眼充血,目露凶光,手中残剑邪气凛然,发着低吼。

    “上啊,你们倒是上啊,一帮废物。”翠微禅师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众人,大家却左顾右盼,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被刚刚翊棠样子吓坏的赵琼,惊恐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刚刚那个鬼佛竟出自他之手。惊魂未定的她在翠微禅师一遍遍呼唤中,恢复神智,迟疑的看了一眼翊棠,又看了看禅师身后的浪荡军弟子,大步上前冲他们说道:“你们不要再傻傻的为他卖命了!方才浮屠法师所言,句句属实,我可证明!”

    听着前方传来女声,翠微禅师正身看了看,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女流之辈,竟也敢造次,看来这朝廷之中是当真无人了。”

    “杀鸡焉用牛刀。”赵琼回怼一句,随后转身向后走至小芳身边,向她伸手要着什么,小芳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任凭她如何挤眉弄眼,都只是诧异的看着她,不知何意。

    无奈,赵琼只得自己动手,从她身上掏出那张牛皮,握在手里,并未打开,又快步回到方才位置,高举着紧握的牛皮,冲众人说道:“当日,这翠微禅师,哦,不,我应该叫做黄皓黄大人。”说完,不忘冲他轻哼一声,“当年黄大人带着你们大将军首级,就是在我长兄之下归降,我手里握着的就是昔日他给朝廷,密谋暗杀你们大将军的迷信!如若不信,可来查看!”说完,将手中牛皮重重摔在地上。

    此言一出,浪荡军中瞬间乱作一团,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翠微禅师见状,深知是此女子计策,急忙回身解释:“切莫中了这朝廷走狗的离间之计!”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浮屠法师也上前助阵,“我本名张继祚,家父正是冲天大将军麾下张全义。”张全义名字一出,众人议论声更盛,如此,浮屠法师颇为得意,继续说道,“昔日家父救大将军于危难之间,本欲求助黄皓老贼,谁成想竟被他谋害,对此,家父一直耿耿于怀,寻机复仇,奈何,家父寻遍一生,未觅得老贼踪迹,忧愤而亡,怎想这黄皓老贼以佛门为幌,继续祸害人间。好在苍天有眼,让我今日可为大将军报仇,以慰家父和大将军在天之灵!”

    “他们胡说!你们切莫轻信,是他,一定是他勾结朝廷,想将我等置于死地!”翠微禅师见大事不妙,狗急跳墙,指着浮屠法师胡乱找着理由,见众人依旧徘徊不定,咆哮道,“杀,给我杀!难道你们忘记,咱们当初起义的誓言了吗?!推翻狗朝廷,为民请命!”

    这下还是颇有成效的,搬出昔日起义之由,终将众人心里对朝廷的恨激发出来,已经隐隐有人握紧手中朴刀准备上前。

    可还是稍微晚了一些,就在这时,赵琼身后树丛中传来一阵响动,小芳及其身后士兵握刀备战,只见百余金盔铁甲士卒从树丛中赶来,并且身后灌木还在不断摇晃,似隐着千军万马。

    刚刚准备进攻的浪荡军们,看到如此阵势,又不敢妄动,并后退数步。

    赵琼见状,脸上藏着得意笑容,故作镇定,冲众人说道:“今日,我替你们大将军复仇,只诛杀黄皓一人,其余人等,放下武器,饶尔等性命!”

    “不要听她片面之词,朝廷何时放过我们?!不然,我等也不必隐在这荒山之中这么多年了。”翠微禅师继续争辩,试图挽回人心。

    “我乃武林御史,受皇命可自决武林之事,无需禀报!”赵琼将腰间令牌摘下,高举面向众人,见大家依旧徘徊不定,高声说道,“众将听令!”

    “诺!”身后将士们立定站好,发出的盔甲声格外整齐,高声齐喝,声响震彻山谷,飞鸟走兽闻声四散。

    浪荡军们也被这气势震慑,左顾右盼,随后便传来稀稀拉拉丢掉武器之声,最终,众人全都丢盔卸甲,跪倒在地,纷纷响应:“我等知错,愿听武林御史发落。”

    绝处逢生,看到这一场面,赵琼、小芳等人终于露出灿烂笑容。与其形成强烈反差的,自然是翠微禅师,他苦笑着,怒骂众人忘恩负义。

    “黄皓老贼,认命吧,我好给你一个痛快。”浮屠法师捡起地上黑金古刀,缓缓上前。

    翠微禅师拖着负伤躯体,慢慢后退,翊棠瞪着眼,也向他靠近,见他动弹,翠微禅师如见鬼一般,抱头逃窜,来不及拾捡地上武器,推搡着众人,逃回洞内。

    翊棠、浮屠法师如同两个索命鬼,穿过众人向洞内靠近,谁知,洞内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巨大黑烟和炽热高温,阻挡他们继续前行。只听洞内传出回响:“哈哈哈,想要取我性命,哪那么容易,只有我才能决定我的生死!今日,我便化为灰烬,世世代代缠绕在尔等身旁,让尔等不得安宁!”随后,又传出痛苦咆哮,“啊,热,好热!烧死我了!”

    听着洞内痛苦声叫不断回响,翊棠突然恢复神智,看着地上残局,又看看手中残剑,想起昔日洞内那句“剑长一寸,邪长三分”,方才差点被这邪气入体,失了心智。

    一旁的浮屠法师似乎并不愿善罢甘休,几次欲闯都不成,翊棠劝阻道:“不如,就让他这样去吧。”

    浮屠法师咬牙切齿的说:“看不到他的尸首,我绝不甘心!这诈死的功夫,我可是知晓的。”是啊,这浮屠法师可是诈死过的,想起父恨,他又怎能如此善罢甘休呢。

    见他如此愤恨,翊棠奈何不得,事已至此,不如让他看到安心。于是运功抬手,将地上火垛打散,火焰四散而去,没了燃烧物,很快熄灭。翊棠和浮屠法师二人进入老巢。

    这“黄巢”内,四通八达,犹如蚁穴,既有天井,又有山泉,只是天井和泉眼太小,就连孩童都无法穿越。但若要在这洞内寻人,怕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他们沿着隧道走了许久,始终未见翠微禅师尸首,怕真如浮屠法师所言,他在诈死。到了第一个岔口,翊棠不知该往何处。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2章 新的征程
    得益于翊棠帮忙,浪荡军顺利扫除,今后铁佛寺的重建,就靠他们个人努力吧!

    经过一夜修整,次日一早,斥候就来上报,青玉派与五米教交手惨败的消息。对此,赵琼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一旁的翊棠担心师父师兄安危,连连询问斥候详情。面对这“陌生面孔”发问,斥候茫然的看了看赵将军,得到应允后,才细说经过。

    原来,这青玉派决心征讨五米教,不料与“黑水”部交战时,被“邪教”打的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斥候细讲才知,此次率军作战的,是七君之中的四君——兰雄。

    不是师父师兄出事,翊棠就放心了。赵琼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待他们对话结束,斥候退走后,才开口问道:“翊棠,看你很是关心这青玉派安危啊,可曾相识?”

    翊棠挠头:“昔日分别,我曾被青玉派收留,自是关心。”

    “哦?那我带你去见他们。”赵琼想圆他心愿。

    “不必。”翊棠连忙拒绝,随后低头喃喃,“我与他们缘尽,不便再见。”

    “是因为那个琴鸢吗?”赵琼试探性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翊棠惊诧道。

    “果真如此。”这江湖之事,怎能瞒过这位武林御史,“早就听说四年前,有一疯癫魔头,在‘除魔大会’上为拯救七君之妻与众英雄为敌,最终不知所踪,这个人,是你吧?”

    “你早就知道了?”翊棠失落的回着。

    “我并不知道。”赵琼显得格外失望,“准确的说,之前并不完全知道,不过今天,我就全知道了。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垂涎师叔之妻!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见她生气,翊棠连忙解释。

    “不必了!”赵琼生气的说,“你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翊棠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你还真就不解释了?!”见他马上就要出营,赵琼更生气了。

    “那我?解释还是不解释?”翊棠被她突然呵住,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自己看着办!”见他如此榆木脑袋,赵琼盘着双手,冲他叫道。

    “那我还是解释吧。”翊棠转身回到坐处,将昔日之事缓缓道来。

    ……

    “想不到,这堂堂青玉七君,竟是如此之人!”不听便好,这一听,赵琼更加恼怒,“竟然有人以自己妻子为饵,实在过分!”说完,啪的一声,拍在案上。

    “兴许,不是如此……”翊棠心中对琴鸢仍然留有美好印象。

    “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竟然还如此迂腐不化?”赵琼越想越气,“不行,我定要去会一会这青玉七君!”说完,起身走到营外,将小芳叫来。

    经过赵琼安排,营内用过午膳,便独自带着二十骑领着翊棠先行出发,小芳则负责营内善后之事。

    路上,翊棠始终心怀忐忑,一方面担心说错话惹赵琼生气,一方面也紧张与琴鸢的再次碰面。

    半路停歇时,翊棠为了“套近乎”,刻意靠近赵琼,说道:“想不到,你也有些头脑,昨日山上救兵,是你事先安排的吧?”

    “什么叫有些头脑?!我很傻吗?!”话虽这么说,但赵琼脸上明显“印着”得意。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翊棠慌了神,连忙解释。

    “好了,别解释了,你这呆子,如此不会讲话,这些年一定得罪不少人!怎么就没被人打死呢?!”赵琼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耐心”向他陈述着昨日安排,“清晨出发前,我就已在军中安排好,若我们没及时下山,每隔一个时辰,便发出一支援军,直至军中无人为止。那日我从地图上观察,发现后山地形奇特,为了防止援军迷失,便命人在沿途砍伐藤蔓,清出道路;后来我又发现,这后山树木林立,便于隐藏,于是提前命人在林中晃动树木造势,震慑敌军。”

    “真是妙计!如此疑兵,可做百万之众!”翊棠连连夸赞。

    “你这吹捧的有点过了吧?”赵琼猜出他的心思,斜瞪一眼,“谁要和你说话,去,一边去,离我远点。”

    翊棠又尝试几次讨好“求情”,可这次她好像是“认真”的,就连扮鬼脸都哄不好,无奈,只得悻悻离开。

    看着翊棠落寞离去的背影,赵琼心中欢喜,掩嘴偷笑着。

    傍晚时分,队伍在军驿内休息,见赵琼还是不理自己,翊棠十分沮丧。

    夜色已深,众人各自休息,听着窗外蟋蟀啾啾的演奏,困意十足。突然一阵急促敲门声,将赵琼睡意驱散,于是没好气的问道:“谁啊?”

    “是我,翊棠!快开门,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翊棠在外面轻声说着。

    “三更半夜,敲我房门,是何居心?”听是翊棠,赵琼心里窃喜,但还是故意责骂。

    “你闻闻,香不香?”翊棠隔着门缝,将手中之物向屋内扇风。

    赵琼仔细闻着,是烧鸡的味道!顿时口中生津,肚子咕咕直叫。这不争气的肚子,晚上明明吃得饱饱的,怎么又饿了。赵琼心中“暗骂”着,终是忍不住美食的诱惑,披上外衣去开门。

    大门刚开,翊棠就举着烧鸡递到她面前,看着焦黄的外皮,诱人的香气,真是让人难以抗拒。赵琼将他迎进屋内,翊棠得意的将烧鸡放在桌上,掰下一个鸡腿就递给她:“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琼也是“毫不客气”接过就吃,完全不顾形象。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3章 黄巢余孽
    要说,能在这乱世下“苟活”的,都是有些本事的。这看似荒废的渔村,实则隐匿着一群“安逸”度日的渔民。而村民们能够平安渡劫,完全依靠村中这位老者。

    以鱼为遣者,视为“渔夫”,以鱼为生者,乃“渔民”。渔民不同于农夫,虽然都是以劳动为主,但渔民更多时候,真的是需要老天赏饭。

    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即便连续出船数日,都难有收获;但若老天赏饭,一网便能装满整艘渔船。

    老者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练就出一番本领,只需立于河面,侧耳一听,便能听出水下鱼儿游向,从而找到鱼群。想不到,本是求生的本事,在乱世中,竟能庇佑一村平安。

    渔村附近,无论军队还是劫匪,老者都能提前听到动静,并根据他们行进方向,提前带着村民隐匿。只是不成想,今日竟出了“差错”。

    翊棠身手了得,行动如风,突然“飘”来,吓得旁人不敢言语。

    士兵们提着武器逐步靠近,村民中青壮年极少,因此不敢反抗,连连退后,聚在一起,纷纷跪地求饶,诉说苦楚。

    “千万不要为难他们,将军若有什么请求,尽管说来,我等定不推脱!”老者说着,就要下跪。

    “老先生万万不可!”翊棠连忙制止,将老者扶起后,冲士兵喊道,“不得无礼!”士兵们也都听话,收起武器,立在原地不动。

    “感谢将军大恩!”老者激动的泪水直流。

    “老先生,是在下冒犯了!。”翊棠内疚,连忙说明情况,“我等都是朝廷军队,奉命维护武林秩序,路过此处,无意侵扰,老先生请放心。”

    “我们都是穷苦百姓,靠天吃饭,村中年轻人都外出避难去了,只剩下老人和年幼的孩子,还请将军万勿责难我等。”老者擦着泪水,苦苦哀求。

    翊棠见众人苦楚的样子,于心不忍,命令士兵收起武器,退至村外等候。士兵们接令后,整装待发的撤走,众人这才安心,纷纷跪地道谢。其中年长者居多,翊棠自感承受不起,便也跪在地上,向众人回礼。

    老者为村中德高望重者,颇受人尊敬,最后还是在他的主持下,众人才敢起身,翊棠这才长舒口气,顿感轻松。

    “好了,大家都各自忙碌吧,我看这位将军面善的很,想来定不会为难咱们!都散了吧。”见众人愣在原地无所适从,老者便挥挥手,命众人散去。虽然自己也摸不清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来意,但对方“重兵在握”,也只得故作“信任”,“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不嫌弃,就请到寒舍一叙吧。”

    “如此,那在下也就不推辞啦,谢过老先生!”想来,回到“家”里或许可以让对方安心些,为打消彼此疑虑,翊棠也就没有推脱,拱手答应后,便随老者步入村内。

    “这连年战乱,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招待,将军切莫见怪,还请随便坐。”一进屋,老者就忙着用袖口擦拭桌椅上的灰尘。

    “老先生请坐。”翊棠拱手先请长者入座。

    “也好也好。”老者见他如此有礼节,便欣然接受,二人入座后,老者才问出心中疑虑,“不知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老先生,如今江湖中邪教作祟,祸害武林,我等奉圣命,准备前往齐州征讨,正好路过贵地……”翊棠言辞诚恳。

    “哎呀,这齐州据此甚远,少说也得有一季路途,只可惜我这小小渔村,凑不出足够口粮,不过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尽力为将军准备!”老者自以为领略对方来意,为不生“祸事”,便率先开口。

    “老先生误会了,我等……”翊棠想要解释,却被对方打断。

    “将军莫要怪罪,这连年战乱,我等亦是食不果腹,有今天没明天。”老者说着,掀开衣服,漏出干瘪肚皮,“不过,这征讨邪教维护百姓安定,我等贱民也能明白其中艰难,说什么也是要帮一帮的。”既然怎么都是要“送粮”,不如说些耐听的话。

    “老先生,你真的误会了。”见对方还要打断自己,翊棠急的突然起身。

    “将军这是……”见他猛的起身,老者有些害怕,连忙起身安抚。

    “老先生,我等此次前来,不要一粒一粟,您请安心。”看出对方胆怯,翊棠为刚刚自己的“莽撞”深感内疚,连忙上前扶老者坐下,“只是时间紧迫,为避免更多黎民受害,我等此次前来,只是想借些船只,走水路,会少些周折。”

    “只是要些渔船?”老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再三和他确认。

    “正是。”见对方终于安心,翊棠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等好说!我这村内,别的没有,渔船随便挑!”见翊棠有些不相信,老者起身走向门口,指着外面说,“村中这两年走了不少人,渔船荒废不少,我这就带你去!”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翊棠兴奋的直拍手,随后就跟着老者走出庭院。

    可这刚一出庭院,就见门口聚着不少渔民,各个手持鱼叉,见二人牵手出来,满脸尴尬。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还不快退去!!!”老者明白众人来意,但他刚刚领略过翊棠功夫,且方才已在屋内谈好“条件”,生怕众人再点燃导索,引出是非,急得直跺脚。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退该进。众人不知翊棠功底,只知此刻只他一人,是最好的下手机会,若将他除去,再隐入河中,便能免遭搜刮,可如今谁都不敢第一个动手,就只得愣在原地。

    “各位前辈,在下此次前来,只是想借些船只渡江,并无他意,便不劳众位前辈相送了。”翊棠上前一步,抱拳向各位行礼。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4章 五米教人
    翊棠带着伤重的赵琼回到汇合点,士兵们担忧御史伤势,纷纷上前慰问,而赵琼却只觉得他们“吵闹”,只想继续呆在翊棠怀里,众人也都识趣的离开戒备四周。

    思略良久,翊棠终是决定,先带赵琼回渔村修整,待伤势好些再行上路,以免路上颠簸,加重伤情。

    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老者从谈吐行动上对这位少年钦佩有加,简单了解情况后,毫不犹豫的答应,让二人在屋内安心养伤,并为其准备饭食。

    担心士兵会让村民感到紧张,翊棠本想让众人在村外安营休息,奈何老者热情挽留,便一同留在屋舍。为防贼人再次来袭,士兵在院落里轮流把守,翊棠坚持不住主室,带着赵琼在偏房休息,老者争执不过,便也只得同意。

    要说这赵琼伤势重吧,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每次见到翊棠都满面笑容,就连上药都不觉得痛苦;要说伤势不重吧,看这满身伤口,着实惹人心疼。

    毕竟男女有别,安顿好后,本想让她褪去衣衫,奈何浑身伤痛,双手行动受限,加上血水早已将衣物粘连,实难脱下。

    无奈,翊棠只好亲自上手,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就惹人非议,若再为其褪衣,自己心中都难“开解”。

    “你,准备好了吗?”伤口鲜血直冒,容不得耽误,翊棠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轻声问道。

    “嗯~”赵琼也是面色红润,轻咬下唇,微微点头,应允一声。

    翊棠看准衣物,别过去头去,双手缓缓上前,怎知这想的和实际行动并不相同,双手很快就“迷失”方向。

    “哎,你往哪摸呢!”赵琼也是害羞的别过头,并不知他手在哪里。突然被摸到胸口,连忙躲开,责怪着。

    酥酥软软的手感,让翊棠心跳加速,连忙道歉:“对,对不起。”说完,就跑出门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待稍微好些,才发现院内士兵都用“异样”眼光看向自己,自感羞愧。无奈,只得向老者求助。老者也是“善解人意”,明白二人难处后,在村中招来一位老妇,为赵姑娘褪衣上药。

    翊棠从行李中拿出一件新衣递给妇人,为赵琼重新更衣后,翊棠才放心的进屋。

    “好些了吗?”确认伤口无碍后,顿感心安,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你当是神药啊!抹上就好!”赵琼故意打趣。

    “还能说笑?看来是没事了。”说完就要出门。

    “哎,你要去哪?”赵琼有些“担心”的问道。

    “趁着天色还没黑,我去采点药!顺便看看附近是否还有贼人。”翊棠回头答着。

    “你多加小心。”见他如此心思细腻,赵琼多了几分爱慕之情。

    “放心吧。”粗心的翊棠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赵琼的心思,说完就大步出门了。

    “早,早点回来……”赵琼冲他“消失”的背影“嘱咐”道。

    一连过了数日,村民已经完全接受这伙“不速之客”,而且众人相处得也是十分融洽。

    每日天色未亮,翊棠便随众人出水捕鱼,虽然渔民们技术都是相当精湛,但对于翊棠使用的“野路子”也颇感新奇,加上他平易近人的相处方式,众人每日都其乐融融。

    只是翊棠每次都会赶在赵琼醒来之前回到庭院,经过上次之事,担心她害怕,所以总要在第一声呼唤声中出现。

    士兵们大多也都是农民子弟,重新“回归”田园生活,让他们很是享受,加上翊棠特殊命令,所以他们平日里也都会和村民们打成一片,相互帮衬。

    村里多了欢笑,再也不想从前那般死气沉沉。

    在翊棠精湛的医术下,赵琼很快就恢复往常“生龙活虎”的样子,二人心系武林安危,一心想要扫除邪教,便计划好了上路时间。

    到了离开的日子,村民们全都聚在码头,不舍的向众人道别,两伙人就此分别。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孩子离开一样,老者抹着眼泪回到庭院,看着偏房内众人昔日的生活痕迹,感慨万千。整理床铺时,才发现赵琼二人留在这里的金银,感激的握在怀里。

    河面上,阳光下,行进着的两支渔船宛若两叶扁舟,格外和谐。

    “你注意到那伙人的身份了吗?”赵琼看着阳光下,翊棠帅气的脸庞,又想起那日他万军之中拯救自己的样子,不禁问道。

    “不过是些祸害乡里的江湖小贼罢了。”翊棠躺在船头,双手垫在脑后,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你也发现了?”赵琼有些惊诧,随后又说,“虽然他们自称黄巢余党,但却并没有腰牌、锦旗之类的身份证明,如此,怕是借着浪荡军的威名,四处招摇撞骗。”

    “看来,这浪荡军身上也背了不少冤债。”说完,翊棠突然坐起身,认真的看着赵琼,“你说,会不会同样有人冒充五米教行恶?”

    “这我哪里知道。”被他突然看的有些紧张,赵琼连忙转过头去,“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行凶作恶的事实都是改变不了的。”

    “也是,不然,怎么就没有人冒充我‘弑鬼仙’的名号呢。”说完,又垫着头,翘着二郎腿躺下了。

    “还弑鬼仙呢,我看是老色鬼才对,先是偷看人洗澡,后又趁人受伤,占人便宜。”赵琼嘟嘴“抱怨”着。

    “哎,你别瞎说,我可不是那种人。”翊棠连忙起身,看着船上士兵,有些不好意思。士兵们也都识趣,全都装作没听见,继续忙着自己的事。翊棠连忙转移话题,“咱们耽搁了几日,不知会不会被楼兰她们赶在了前面。”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5章 浪里白条
    大江横流,清波荡漾处,一泛舟独自飘行,舟上士兵严阵以待,舱室内一男一女对视而坐,还在商讨着讨贼大计。一切看似平静,怎料,这碧波下,竟隐藏着万分凶险。

    河水千里,商船漂浮其中,被五米教黑水军重重包围,外有弓弩手隐于水内,内有扁舟手持沉石绳索,床底早已被砸的千疮百孔,沉没仅在刹那间。

    一时间,船上士兵全都乱了阵脚,有的忙于堵孔、排水;有的忙着迎敌抵抗;有的惊慌失措,落入水中。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马上没过脚面的河水,赵琼也是犯了难,连连发问,“此处距离岸边甚远,我们如何脱得了身。”

    “勿慌,荣我去看看。”翊棠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但仍故作镇定,生怕自己漏出慌张神色,让众人更紧张。

    他眉头紧锁,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黯然的眉宇间泛着忧郁,透着万千思绪。就这样,翊棠趟着河水走出舱室,却见舱外士兵举着武器做着“无畏”抵抗,敌人始终与客船保持距离,除非有飞天的本事,否则,完全奈何不得。

    再向水下看去,只见河面满是血水,船只左摇右晃,造出一波波白色浪花,不断“刷洗”着河面。浪花中清晰可见敌人身影,他们赤膊隐在水下,行动迅捷,如同一个个“浪里白条”,穿梭在河底。

    靠这客船是不可能脱逃的了,为今之计,只有抢下一艘敌船才有可能脱险,翊棠看着河底,刚做出决定,却因一时大意,被突然而来的锁套牢牢套住。

    见套中贼兵,敌人猛地一拉绳索,锁套迅速收紧,牢牢锁住脖颈,勒得翊棠喘不过气,随后就将石块推入水面,噗通一声,掀起一个硕大水花。

    翊棠一个踉跄,险些跌入水中,好在及时运功,靠着内力稳住身体,奈何石块下坠的重力太大,加上脖子勒得难受,翊棠僵持得有些吃力,内力无法更好集中。

    深知时间紧迫,翊棠用尽内力聚在脚底,稳住下盘,双手伸进“脖套”内向外撕扯,奈何内力无法集中,手上气力甚小,加上下坠力的牵制,只是稍稍松开“脖套”就已十分吃力,好在可以畅快呼吸几口,待调节好呼吸,定能脱困。

    奈何,敌人并不给他机会,似乎觉得船只下沉速度过慢,水下敌军开始用力摇晃船身,左右颠簸,掀起的水花更大了,不少士兵都稳不住身,纷纷落水。

    水下敌人兴奋的举着鱼叉,像是饿极了的狼群,撕咬、享受着猎杀的乐趣。

    终于,船只倾覆,如同一个大盆扣在水中,所有人都被罩在里面。翊棠终于落水,僵持许久的石块像脱缰的野马,迅速下沉,刚刚松快些的脖子,又被勒紧。

    深水窒息的恐惧和巨大的阻力,笼罩全身,无法用力。翊棠双手被紧紧勒在“脖套”内,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石块终于停止前进,重重砸在水底,无数尸体漂浮左右,如同一株株水草,随波摇摆。再看水底,一个个赤膊白条敌军在水下自由行走,就像长年居住在水下一般,显得格外自然。

    他们走在水底,如履平地,畅快自如。手中握着鱼叉,猎杀着新坠下的“水草”。

    翊棠大感不妙,如此下去,即便不被淹死,也要被他们叉死。趁着敌人还没注意到自己,需赶快脱身才是。

    翊棠抽出双手,撕扯着绳索,奈何无论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得,焦急的他索性沉入水底,伏在石块上,隐藏自己。

    河底悬飘的尸体身上满是叉口,冒着气泡,流着鲜血,垂直而上,模糊了视线,间接为翊棠争取了时间。

    翊棠“急中生智”,咬断绳索,得以逃脱。垂直向上,顾不得身后如鲨鱼般的追兵,只想快速钻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不然真的就要憋死了。

    好在流浪多年的他水性不错,很快就钻出水面,刚刚畅快的呼吸一口,就被人抓住脚踝,再次拖入水下。

    敌人似乎并不想让他死的如此痛快,只是抓着双脚奋力下沉,让他充分享受死亡的折磨。

    总有搅兴之人,三五个“白条”举着鱼叉正面奔他而来,翊棠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河水,呛得实在难受,出掌向下打出两股内力。

    兴许是面对“无能”官兵习惯了,拽着他的白条毫无防备的重重挨了两掌,瞬间毙命。终于挣脱束缚,翊棠又向身边赶来的追兵打出几掌内力,轻松解围,再次奋力上浮。

    这次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几口,实在是太爽快了,从没想过光是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也能如此享受。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淹死、叉死的士兵如同翻了肚皮的死鱼漂浮四周,翊棠慌了神,连忙向“翻船”游去。

    围绕着翻船,仍有不少士兵在水中抵抗,虽说不占优势,但近身肉搏,没有弓箭支援的白条们也是占不到太多便宜。

    翊棠心急如焚,一个跳步越出水面,点水而走,实打实的轻功水上飘,水中白条很少见识到如此“高手”,全都惊诧的抬头,翊棠也是毫不“客气“,拔出身后残剑,左右挥砍几下,强大剑气便为其开出一条平坦“大道”。

    如此胶着下去,怕是对己不利,翊棠飞奔几步,凭着内力,一手一个,将所剩无几的落水士兵全都拽到翻船之上,这不大的“陆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心灵依靠。众人如脱离苦海一般,连连道谢。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6章 五方之军
    朝廷虽然很少过问江湖之事,但这天下门派皆听命朝廷调遣,其中以普生寺、御拳馆、青玉派和新月派为主,是朝廷钦点的“四大门派”。

    唐末皇帝信奉佛教,经常率众去普生寺祈福,得到朝廷庇护,普生寺威望日盛,遂为四大门派之首;

    御拳馆善用兵器,以枪法、刀法和拳法为盛,替朝廷培养出多位禁军首领及教头,功不可没,也被称之为“官府”,为牵制各派平衡,容身四大门派之列;

    青玉派门徒最盛,且多出没于武林,维护各方安定,武林威望颇高,只是受朝廷宗教限制,便仅仅屈身于武林第二之位;

    新月派均为女流,以天险为障,远避海中,极少过问武林之事,起先朝廷也曾多次征讨,奈何岛上毒蛇虫蚁甚多,剧毒无比,屡次失败,后因战乱无暇顾及,索性诏安,新月派无暇征战,便欣然接受,为稳地方安定,破格升为四大门派之列。

    这“五米教”众人皆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不愿受人管制,长年隐于山内。创派天师,正一道长饱有仁爱之心,救济天下,广施恩泽,因此深受穷苦百姓爱戴,不料,民心得安,却遭朝廷妒忌,以“蛊惑人心”为名,多次征讨。

    只是民心所向,信徒甚多,皆愿抛舍性命,以肉躯阻挡朝廷军队上山,惹得朝廷多次屠村。天师不忍百姓受到杀戮之难,将其全都引入山内,自此,长年与朝廷为敌,佑一方安宁。

    后来渐渐的,越来越多对朝廷丧失信心的人前来投奔,在教主逍遥子带领下,颇具规模。其中不乏江湖能人,后来朝廷欲将其诏安,为己所用,奈何其中管理者多为对朝廷失望之人,无论朝廷开出何等条件,都不为所动,一直为朝廷心腹大患,列为“邪教”之首。

    这五米教中多为武林强者,功夫独具一格,同其他门派不同,没有特一功夫,教众森罗万象,有道人、佛门、隐士、将门、甚至契丹人,但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相处的都格外和谐,各自发挥所长,甚至比朝廷军队作战能力都要强出百倍。

    其中主要作战部队为“五方军”,各有神通,独占一方。

    “黄土”军,头戴黄巾,平日多镇守教内,极少出现在武林之中,因此江湖内对其了解甚少,传闻以“麒麟”令为号;

    “青木”军,身披青黄色战甲,擅长丛林作战,平日镇守东山门,以“青龙”令为号;

    “赤火”军,帐下皆为女子,身着赤裙,善用火器,颇具威胁,专于突袭,常常打得别人措手不及,镇守南门,以“朱雀”令为号;

    “黑水”军,刚刚见识过,赤身白条,擅于水攻,传闻其弟子水性极佳,可连续伏在水下七日七夜,率众镇守北门,以“玄武”令为号;

    “白金”军,军内多为契丹人,对民间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部下各个能征善战,可以一敌十,尤其骑射技巧,中原鲜有人敌,常年驻守西门,以“白虎”令为号。

    “契丹人?”翊棠听得入神,当听到契丹人时,诧异问道,“这契丹人素来与中原不和,怎会在此?”

    “其中详情,我也不得而知。”赵琼微微摇头,却又十分笃定,“这邪教内,能有什么好人?别说契丹人,就算满是地狱小鬼,我也不奇怪。”

    “这四面山门均有人把守,可有突破口?”翊棠没有接她话茬,而是对日后的征讨大计颇为担忧。

    “如今我们与黑水军相遇,怕是离北门不远了,如此,不如就以此为突破点,如何?”赵琼直直的看着他,期望得到他的肯定。

    “方才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只怕会被敌人提防,不利突袭。”翊棠冷静分析着利弊。

    “反正早晚都是要打的,况且折损那么多士兵,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赵琼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

    “也罢,方才见他们,也没什么太大本领,只要避开水路就好。”见她心意已决,翊棠不好拒绝,心想:如此也好,方才交过手,算是熟悉了敌人路数,若是改走其他山门,怕是要再吃亏的。

    二人达成共识,随后,就是要想办法将消息散出去。这武林御史不是浪得虚名,境内州郡、官驿、民驿均有安插的眼线、信使,这神行太保脚上功夫了得,可日行千里,只要找到他们,便可传令武林。

    只是这荒郊野岭的,难以辨别方向,二人相互扶持摸索前进,山中无路,走得十分艰难,秋风拂过,格外寒冷。

    二人衣服都被打湿,见赵琼冷得瑟瑟发抖,翊棠心生怜爱,找到一处大石避风,为她揉搓肩膀取暖,收效甚微。无奈,让其安坐,自己在四周拾捡干柴,罗列起来。

    这秋干物躁,加上翊棠熟练的本事,很快就升起一团篝火,二人簇拥一起烤火取暖,暖意十足。

    “我去打些野物,你先褪下衣服烘干,不然该着凉了。”见她衣服潮湿,秋风吹过,凉意十足,翊棠便在篝火上架起一个衣架,边固定边说。

    “不用了,已经很暖和了。”男女有别,虽说是荒郊野岭,但若要自己赤着身子烤着衣物,赵琼还是无法接受。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啊。”翊棠明白她的顾虑,“坚决”离开。

    “那你小心些!”赵琼冲他离开背影喊着,又看了看四周荒凉,一片,补充道,“早点回来……我怕……。”说到“我怕”时,声音已经很小了,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也是,独自一人坚强了那么多年,突然说出如此“矫情”的话,还有点不适应,难为情。

    这入了秋,动物们都忙于储备粮食过冬,因此都十分欢悦,看着满山的野兔野鸡,翊棠开心坏了。果然,人类的天性就是狩猎,无论何时,都能得到莫大满足。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7章 家国天下
    夜幕降临,寂静一片,炽热的火焰,很快就将衣物烘干,翊棠穿在身上,暖意十足,再回头看一旁的赵琼,她早已困得入睡,见她熟睡的样子,十分喜人。

    粉红的樱桃嘴,沾着口水,晶莹剔透,翊棠忍不住贴近,想要近距离看一看这个可爱调皮的少女,毕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安静不“打人”的。

    柴火在火堆里烧的啪啪之响,“成功”将翊棠“召唤”回来,他连忙缩回头,并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羞耻”。

    赵琼缓缓睁眼,睡眼惺忪的看着翊棠,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问道:“还没好吗?”

    翊棠这才回过神,转向火堆,用木棍捅了捅里面的两个“土包”,回道:“看样子是好了,快起来准备吃饭吧。”

    “好。”一脸朦胧的赵琼,娇滴滴的答应一声,慢慢起身。

    看她这幅“娇嫩”姿态,翊棠春心涌动,小鹿乱撞。

    “你在傻看什么。”被他看得害羞,赵琼连忙“提醒”。

    “没,没什么。”翊棠急忙转头,将火堆里的两个土包挑出来,“只是想你刚刚的鼾声,好大。”

    “讨厌,我才没有呢。”被他“调戏”一番,赵琼为自己睡时“囧态”感到羞臊。

    “逗你呢,美得很。”最后三个字声音明显小了许多,翊棠本想扒开土包,再确认一下里面,却被烫的直吹指头。

    “慢点,别烫着。”赵琼已经整理好,起身蹲在翊棠旁边。两人脸靠的格外近,弄得翊棠更加紧张了,一个没蹲稳,坐在地上。

    “你干嘛?我又不吃人。”赵琼见他如此“失常”,皱眉问道。

    “谁让你那么美,让我不能自我。”翊棠打趣道。

    “哦?真的吗?”赵琼这次也一反常态,并没有“责备”他,反而抚着秀发,这样子,更迷人了,“我美吗?”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见她如此“反常”,翊棠连忙起身,故意摆开架势“应战”。

    “切,真无趣。”赵琼转过头去,再转回来时,一脸严肃,就连声调都变了,“难道,在你面前,我就只能这个样子吗?别忘了,我也是女孩子啊!”

    “……我和你逗着玩呢。”见她严肃认真,翊棠又打了退堂鼓,收回架势,坐在地上。

    “如果咱们能一直困在这里,出不去,该多好啊。”赵琼眼光“呆滞”的看着篝火,感慨说,“这样,就不会被江湖恩怨打扰,过上平淡的日子的了。”

    “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翊棠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痴痴的说。

    “傻子,怎么可以呢!这天下一日不太平,老百姓就没有一天好日子。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让他们被武林败类侵扰。”赵琼整理好情绪,恢复往常神态。

    “如此,我也愿意陪你。”显然翊棠还没有从“深情”中抽离。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赵琼心满意足。

    “等这次除掉五米教,你愿意随我离去,归隐山野吗?”翊棠深情的看着她。

    “这……”赵琼眼神闪躲,有些犹豫,“我还没想好。天下之大,岂有我等安身之所,国不太平,何以为家。”

    “家国天下,何其伟大,可若无家,何以为国?”翊棠眼中满是失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朝廷若当真为百姓着想,又怎可忍受他们遭受饥寒之苦,连年战乱,赋税激增,民不聊生,有多少人因此妻离子散,又有多少老人看着自己孩儿战死,有多少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活下来的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这就是国之太平吗?!”

    “翊棠,你怎么能这么说!”听他指责“朝廷”作为,赵琼瞬间暴怒。

    “难道不是吗?”翊棠讥笑道,“如今宦官当道,把持军队,朝廷内部更是腐朽至极,中饱私囊,惹得百姓难以生存,苦不堪言,却还假仁假义,处处以百姓为借口,以苍生为己任!难道,他们就不羞耻嘛?!”

    “够了!不要再说了!”翊棠字字诛心,赵琼难以忍受,深吸一口气,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情绪缓和的说,“我们莫管他人,扫平邪教,难道不是为百姓做实事吗?”

    “自然是。”翊棠“哑口无言”。

    “那不就好了!我们做好自己,莫管他人,问心无愧就好。”赵琼自我安慰的说着。

    翊棠不答话,蹲在地上,摆弄着土包,虽然土包表皮已凉透,但扒开之后,内部熟透的野鸡上还呼呼冒着热气。

    “真香啊~”果然,美食能治愈一切不开心,闻着香味,赵琼陶醉的感叹着。

    “喏,给你。”翊棠扒下一块鸡肉递给她。

    赵琼看了看他的神情,还是那般温柔,仿佛刚刚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一样,接过鸡肉放入嘴中,却被烫的哈哈只喘,却又不忍吐出:“啊,好烫好烫。”

    “烫就吐出来啊~”翊棠也跟着着急。

    赵琼哈了几口凉气,随意咀嚼两下,便咕咚一声,咽进肚子,满足的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才不忍心吐出来呢。”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8章 朱雀火器
    赵琼与翊棠二人困在荒山一夜,算是有惊无险,没有想象中的追兵,还能享受一顿野外“豪华”套餐,称得上美事。

    清晨起床,有些口渴,翊棠便在附近搜集水源,虽然没有河流,但这里绿植多,湿气大,清晨的晨露甘甜无比,翊棠剥下一块树皮,从绿叶上小心搜集着露水。

    赵琼还是第一次喝这个,起先心里是抗拒的,但在翊棠再三“鼓励”下,最终还是选择尝试,没想到,这露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除了淡淡的树皮清香,没有其他异味,反而有股甘甜的回香。

    “这露水由阴气积聚而成,是润泽的夜气,不仅解渴,更是一味‘药材’,煎煮过后有润肺之效,清晨还可用其清洗明目。”见她喝得“痛快”,与先前“嫌弃”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翊棠颇为“满意”,“有些地方称其为‘无根水’,用以沏茶,这样便不会抢走茶的本味,可使茶水香气更加浓郁。”

    “翊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厉害!”此刻赵琼觉得他就是个“百事通”,由衷的赞美。

    “谁让咱小时候日子苦呢!”有《普生经》指导,加上童年颠沛流离的经历,让他对野外之物颇为了解。

    “穷显摆。”赵琼不知为何,突然有了情绪,将手中所剩不多的露水推了回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她神情,翊棠意识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并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自己只是心直口快,从无恶意,也没有要“嘲笑”她名贵出身的意思,但却还是引起了误会。

    二人启程继续赶路,刚刚的“不愉快”让他们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实在是“没心情”,赵琼脚步急促,毫无目的的往前走,只想快点走出这该死的地方;翊棠紧跟其后,做事小心翼翼,不敢再招惹这位大小姐,避免一不小心又做错什么,惹她“发火”。见她走得急促,又带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滑下山坡,便盯得仔细,随时准备保护。

    秋露浓而多,有着淡淡荷叶清香,不仅止渴,还能延缓饥饿。好在二人早上“豪饮”一番,不然,真就要在这荒郊野岭饿肚子了。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愈发毒辣,清晨还有些清凉,如今却仿佛回到炎炎夏日,二人在树林中穿梭,翻过矮矮山头,就已汗流浃背,到了晌午,已经有点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炎热、疲惫、饥饿感轮番袭来,让人情绪焦躁。

    “这该死的地方,怎么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何时才能走出去啊!”赵琼焦躁的踢着地上落叶。

    “我去找点吃的吧。”翊棠尽力克制着自己同样焦躁心情。

    “别留下我一人,我随你一同!”走了整整半天,都没有碰到“活人”,想到翊棠又要走,赵琼心里有点发慌,连忙拽住他的衣襟。

    “好,我们一起。”见她楚楚可人模样,翊棠实在“不忍”拒绝。

    方才赶路急促,动作颇大,因此沿途基本没有看到什么活物。在翊棠这位“老猎人”带领下,二人找到树林茂密处,攀上树梢,静静观察着地面动静,有点守株待兔的韵味。

    树林再次恢复平静,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活物出现,它们看上去都格外忙碌。勤劳的小鸟叽叽喳喳,从头顶飞过;可爱的松鼠在落叶中翻找食物;野兔也都钻出地洞,蹦来蹦去,不知要去哪里,但各个看着肥美,只可惜,赵琼不让抓;直到一头野猪出现,他浑身赤黑,露着獠牙,在落叶**来拱去,翻找果实。

    赵琼看到后,兴奋的拍打着翊棠,翊棠看了看,只见这野猪体型健硕,背上刚硬而稀疏的鬃毛,四肢粗短有力,十分不好惹的样子。翊棠看了半天,实在不想去招惹它,便连连摆手。

    “怎么?你害怕?”赵琼见他一副“胆怯”的样子,噘着嘴小声问道。

    “不,他那皮毛实在太硬,不好打理,况且腥臊的很,不好吃。”翊棠脸上露出嫌弃模样。

    “切,依我看,你就是怕了,别不承认。”赵琼并不信他的话,反而有些鄙夷的说,“有本事,你别跟来。”说完,一个踏步,从树上飞下,直奔正在享受美食的野猪。

    翊棠哪里放心得下,深知野猪凶猛,连忙追了过来。这野猪被突如其来的两人吓了一跳,但显然这也是个暴脾气,搅了吃饭兴致,格外不爽,只听它咆哮的发出几声猪叫,呲着獠牙,冲二人飞奔而去。

    赵琼不信邪,横着双剑就要硬拼,好在翊棠将她及时抱开,才没有吃上这致命一击。

    初生牛犊不怕虎,赵琼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被他坏了好事,不屑的说道:“你不是害怕吗?怎么下来了。”

    “这家伙凶猛的很,可不是好惹的!看那獠牙,可以轻易划开老虎肚皮,被撞一下,保证你断上几根骨头!”见她还没意识到危险,翊棠心急如焚。

    正说话间,野猪绕了一圈又奔回来,眼见躲闪不开,翊棠连忙推了她一下,野猪从二者中间跳过,带过一阵狂风,赵琼这才意识到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但此刻,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为了防止赵琼受到伤害,翊棠特意将野猪引开,与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要说这“发狂”的野猪就是脑袋简单,果然中了他的“计策”。

    野猪紧跟其后,距离越来越近,一个纵身飞跃,翊棠连忙闪身,躲到野猪背后去。见赵琼暂时没有危险,翊棠拔出残剑,准备应击。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99章 不欢而散
    赤火军与不明身份女弟子交战在一起,十分激烈。

    要说这赤火军凭借火器,占尽优势,但女弟子们也不容小觑,她们各个刚烈无比,手中利刃耍的灵巧,行动敏捷,招式凌厉。

    只见双短剑轻盈短巧,功夫内外兼修,攻击迅速,有内力辅助,可连续攻击,持续性强,虽然范围较小,却异常灵活;

    这短剑内藏玄机,可延伸成长剑,长可及胸;

    双长剑法招式精妙,以外功为主,手、眼、身、步、神、功紧密结合,攻击性强,滴水不漏,一招一式颇有力道,不输男子。

    这“鞭”使得更是精妙,短柄长鞭,虽多为皮质,却韧性极佳;

    抽之有破空之声,这内外兼用,招式多变;

    如仙人指路飘忽不定,变化多端;

    又如灵蛇狂舞,使人眼花缭乱。

    若用外功,则疾如闪电,锋如刀剑,打在身上,皮开肉绽,个别招式精妙者,可削人如泥。

    即便如此,却仍落在下风,赤火军占据地利人和,不仅人数众多,且多隐于树丛之间,敌暗我明,本就不利。

    敌人所使火器更是难以招架,很快,女子弟们败相显露,全都依靠在一起,相互帮衬。

    “还不出手?”赵琼急的打转。

    “这用火器的,为赤火军无疑,可这另一方,你可认得?”翊棠也有些按捺不住,向她确认对方身份。

    “不曾认得,但从招式和兵器来看,应是新月派弟子。”见他“不紧不慢”的问东问西,赵琼急的想打人,“即便不是新月弟子又如何?既为五米教之敌,就是我等友人!”

    “言之有理!”翊棠点头应答,随后踏步而上,一招蜻蜓点水,在树木间跳跃几步,就至敌阵。

    拔剑挥砍几下,强大剑气将周围树木全都“斩首”,只留光秃秃的树干,树上敌人应接不暇,纷纷掉落,摔在地上。

    翊棠并未“赶尽杀绝”,而是跃入新月弟子面前,冲树林喊话:“路过此处,不得已出手,还请勿怪,依我之见,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还未明白是否有威力更大的火器存在,况且敌暗我明,数量难辨,休战,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新月弟子对面前突然出现的少侠身份不明所以,不敢靠近,但见他出手相助,应当不是五米教人,因此并没有出手交战。

    赤火军看着四周光秃秃的树木,屏障全无,想到对方功夫了得,趁着他此刻并无杀意,相互查看落地同僚状况,确认并无大碍后,便相互搀扶着飞速撤走。

    树林半天没有动静,想来已是安全,翊棠这才安心的转身,刚要与新月弟子交谈,却被刚刚赶来的赵琼挡住去路,只见她喘着粗气,责怪道:“为何放她们走?”

    为何?以她脾气,若将敌众我寡,敌明我暗这种事情讲给她听,她断然不会接受,兴许还要去追,翊棠简单思考后答道:“因为我不打女人啊。”

    “你!”赵琼握着拳头举在脸庞,但看着他冷静俊俏面庞,却又不忍下手。

    况且,他说的也似乎并无问题,便自我安慰,闭紧双眼,努力克制脾气,用力握着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咬牙切齿的说:“如此,今后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食言!否则,有你好看。”

    她这样子,显得十分“凶狠”,翊棠“吓”得冷汗直冒,心中默念,女人当真不好惹。

    脸上漏出尴尬笑容,说道:“这是自然,我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怎么能打女人……”此话也是发自肺腑,若非大奸大恶之人,寻常,断不会动手。

    “最好是这样!”被他突然这么一说,赵琼突然脾气全无,反而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在下新月弟子,烟雨柔,感谢二位英雄相助,不知英雄如何称呼,日后好相报。”众人中,一女子上前拱手行礼致谢。

    只见阳光下,该女子年已及笄,一袭樱花粉淡雅长裙,墨发如瀑,半扎半披,面容清雅,淡然一笑,玉软花柔。

    赵琼并不言语,取下腰间令牌,冲她高举,见翊棠看得入迷,侧脸怒瞪,噘着小嘴,发出轻哼。

    “拜见武林御史!”众人见到令牌,纷纷俯身半跪,握拳高举齐声参见。

    “起来吧。”众人高呼将翊棠“唤醒”,赵琼这才转头冲众人说道,“你们可是要去齐州?”

    “正是。”烟雨柔起身后答话,“我等正准备赶往齐州与师姐汇合,不成想在这里遭遇邪教暗……。”

    “唐锦珍?婆婆没来吗?”赵琼对她们遭遇似乎并不感兴趣,直接打断问出关心之事。

    “婆婆年事已高,不宜渡海,本次追讨任务由大师姐代为负责。”烟雨柔畏惧的埋了埋头。

    第一次与“武林御史”相遇,让她有点紧张,早就听说她孤傲不群、难以相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愈发没得规矩,连我这御史都调动不了了。”赵琼突然提高声调,言语中带着责备。

    “弟子不敢,只是婆婆耄耋之年,如今已无法下床行走,并非不听调遣,还请御史明察。”烟雨柔突然跪下,抱拳高举,请求“恕罪”,身后众弟子也都效仿。

    “罢了,我也没说什么,起来吧。”随后大手一挥,众人才敢起身,“既去齐州,不如就与我等一起,避免尔等再招是非,坏我武林大事!”

    “是,遵命。”烟雨柔抱拳应和一声,便率一众弟子随他们二人同行。

    “她们刚刚遭受埋伏,惊魂未定,你又为何那般咄咄逼人?”走出一段距离,翊棠看着手里吃了大半烟雨柔给的口粮,又看了看身后新月派带伤弟子相互搀扶,走得吃力模样,内心不安,小声冲身旁赵琼问道。

    “怎么?你心疼了?”赵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嘟囔着,“见到美女就迈不开步,你若喜欢那个什么雨柔,我去帮你说媒啊。”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0章 不速之客
    这烟雨柔哪是饮酒之人,平生第一次饮酒,竟还是被“强迫”的,她犹豫着接过酒杯,拿起白瓷酒壶倒上。

    看着酒杯淡黄色液体,飘出阵阵酒香,酒味醇美,香气四溢,闻着就已醉人,杯中激起酒花,酒酽花浓。

    烟雨柔有些陶醉,发觉自己竟不是那般反感,反而还真就想尝试一下,赵琼看出她的心思,举杯而碰:“来,竟我们第一次喝酒,干!”说完,一饮而尽,十分豪迈。

    烟雨柔心中却犯起了嘀咕,毕竟第一次,多少有点紧张,但看着她不断催促的手势,还是鼓起勇气,一饮而尽。

    嘴中传来一阵辛辣感受,急忙想要吐出,怎知,赵琼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来,伸手堵住自己嘴巴,猛地仰头,口中白酒顺着喉咙咽下,辛辣感顺着喉咙一路灼烧,直至胃里。

    剧烈的灼烧感着实难受,烟雨柔表情痛苦,挤着眼睛,挣脱控制,大张着嘴,呛的直咳,酒气从口中汹涌而出,才感好受一些。

    “你干什么!”缓过神的烟雨柔冲她责怪道。

    “别急。”赵琼反而一脸“媚笑”,坐在她的旁边,“在感受下?”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烟雨柔回味一番,辛辣感消失后,竟有一丝回甘,肚里也暖呼呼的,十分舒适。

    “怎么样?享受吧?”赵琼“奸计”得逞一般,满脸堆笑,说着又斟满一杯,“来,再饮一杯!”

    见她喝得痛快,烟雨柔短暂犹豫,饮了一小口,这次并没有那般辛辣,只觉口感绵柔、醇厚,有些微辣,还能接受,随后一饮而尽。美酒进喉,轻出口气,很是畅快!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烟雨柔看着手中酒杯,顿感神奇。

    “这就对了!”赵琼仿佛得到莫大满足,又斟了一杯,举起,“这第三杯,才是真正开始,来,干!”

    这第三杯下肚,辛辣感全然消失,更多的是醇香,甘甜爽口,唇齿留香,这回,烟雨柔似乎领略到了饮酒的乐趣。

    “我第一次喝酒啊,还是被我爹逼得。”赵琼独自斟酒,随后把酒壶递到她面前,烟雨柔这次没有犹豫,很自然的接过酒壶,自觉倒满,见她“下水”,颇为得意,“这酒入口辛烈,下喉如刀割,入肚似火灼,十分难受,当时我就想,这酒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说到这儿,她又一杯下肚,“呲~哈~”了一声继续说:“第二杯之后,酒再入喉,就不再那般难以接受,反而十分畅快。这文人墨客当真没有胡言,一酒解千愁,果然不假。”说完,冲她挤挤眼,扮了个鬼脸,“喝醉之后,脚下绵软,浑身都轻飘飘的,欲仙欲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有时有些怀念的人,也会出现在面前。”说着说着,竟伤感起来。

    “御史大人,感谢。”见她这样,烟雨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举起酒杯,敬她一杯,这千言万语,全都融在酒里,带着烦恼,一同下肚吧。

    赵琼痛饮过后,脸上又恢复喜悦,靠近一些,搂着她的肩膀说:“‘御史’这个称呼太生分,今后你就叫我‘师师’吧,我喜欢这个名字,不喜欢现在的。”说完,把玩着手中酒杯。

    烟雨柔本想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此刻只感脸蛋滚烫,手脚发热,这手不由自主的拿起酒壶先是为自己倒上一杯,随后哩哩啦啦滴着酒,向赵琼手中酒杯倒去:“好,师师姐姐。”

    ……

    酒过三巡,二人关系愈发熟络,厅内宾客散去,只留下她们二人。小二上了一壶又一壶,见二人醉气熏天,店家从小二手中接过酒壶,递上“最后”一壶,好言叮嘱说:“二位姑娘,真是海量,只是这时候不早,小店也该打烊了,这最后一壶酒,权当是赠与二位的,请二位姑娘回屋畅饮。”

    “少啰嗦……尽管上酒……本姑娘有钱……”赵琼动作“飘逸”,在袖口掏了又掏,不知是袖口无钱,还是喝的太醉,手不灵活。

    烟雨柔见状,连忙掏出几颗碎银递给店家:“喝完这壶,我们就走。”店家心领神会,恭维着退回案台。

    这最后一壶很快见底,烟雨柔醉意袭来,有些不清醒,赵琼更是摇摇晃晃,有些坐不住,正准备醒醒酒再回房时,从门外突然走进一伙人。

    “小二!爷爷们赶路赶得累了,快给我开几间上房,再备上几桌好酒好菜!”说着,高举着一块银锭,晃了晃。

    “哎呦,几位爷,里边请。”见来了“大客”,小二殷勤的请进屋,“只是实在抱歉,本店已经打烊,厨子不在,这房间有,只是这酒菜……”

    “那我们吃什么!”一听没饭吃,身后一人挺着肚子扯着嗓子喊道。

    “实在抱歉,几位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只要几位爷别嫌弃,凑合一顿,明日我再让后厨做几个好菜,孝敬各位,您看怎么样?”店家看情况不对,上前赔着笑脸。

    “好吧好吧,快点去吧,爷爷们都饿了。”为首者勉为其难的答应。见事情有转机,店家连忙退入后厨。

    “真是扫兴,赶了一天的路,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身后有人抱怨说。

    “怎么这么早打烊,那不是还有人吃饭吗!”另一人也抱怨着。

    为首者寻声看去,只见两个貌美如花女子正在对饮,瞬间来了兴趣,推开面前“碍事”的小二,径直过去,将手中佩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一腿踩着凳子出言调戏一番。

    赵琼哪里是好惹的,一杯酒全都泼在他的脸上,见“老大”受辱,刚坐下等着看热闹的众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

    “一群臭男人围着我们两个弱女子,怎么,仗势欺人啊?”赵琼把玩着手中酒杯,嘲讽道,同时观察四周,随时准备“开战”。

    “你这妮子,性格够野,大爷我喜欢!”一边抹着脸上酒水,一边抬手示意众人退后,继续调戏道,“若是不反抗,大爷我还真觉得没劲呢!”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1章 争风吃醋
    夜色已深,店家和小二关好门铺后也都各自休息,客栈内再次回归平静。烟雨柔不胜酒力,早已昏睡过去,为不扰其他人休息,赵琼便将她带回自己房内,二人吃力的将她抬到床上,赵琼正准备为她盖被,却被翊棠制止。

    赵琼诧异的看着他,只见翊棠俯身为她脱去靴袜,看着她和衣而眠,犹豫一番才盖上被子。

    一旁的赵琼看在眼里,心中醋意十足:“哟,既脱鞋袜,咋不为她宽衣?”

    翊棠并不理她,见雨柔一脸醉态,熟睡的样子还真有些可爱,哪知她一个翻身,又将被子踢开,夹在腿下。

    刚刚饮了酒,翊棠怕她受凉,就试着拽了拽被子。无奈,她两腿夹得紧,又不敢太大力,正犯难时,赵琼这位“大小姐”却突然放下“身份”,将他手拨开,接过被子,随后生生“掰”开她夹紧的大腿,这才拿出被子,重新盖好。

    男女有别,翊棠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赵琼叫住:“你要去哪?”

    “不知。”翊棠依旧惜字如金。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赵琼语气轻柔,与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饮了酒,还是早些睡吧。”显然,翊棠并不想解释。

    “经过方才一事,酒已完全醒了。”赵琼小步上前,拉起他的手,生怕他再离开,“况且,床都被她占了,我又能睡哪呢?在这儿陪陪我吧,免得他们一会又折回来。”

    虽然知道,青玉派那伙人已知御史身份,断然不会再动手,但见她楚楚可人的样子,翊棠还是心软:“好吧。”随后,二人走出内室,在厅堂坐下。

    这上等客房格局讲究,“堂”、“室”分开,毕竟能住得起上等客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房间要求自然高。

    窗外月色朦胧,秋虫夜吟。厅堂内,二人隔着茶几各自落座,半天不语。

    赵琼有些坐不住,拿起茶壶本想沏茶,奈何没有热水,正准备推门而出,这才晃过神,此刻,大家都睡了,不便打扰,便悻悻回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翊棠呆如木鸡,心中怒火蹭蹭而起,没好气的说:“你这木头,真该好好削削。”

    “木不琢,不成器?”翊棠随口答道。

    不成想,这一说,竟给赵琼逗乐了,她捂嘴笑弯了腰,此刻竟觉得这块木头也并不是那么“顽固”,悄然坐回座位,杵着下巴看着他,轻声说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此话怎讲?”翊棠闭目养神。

    “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及时出现,一定是一直跟在我身边。”赵琼颇为得意,美美一笑。

    “买东西,正好路过。”翊棠“狡辩”道。

    “这三更半夜的,你要买什么?”见他嘴硬,赵琼“逼问”着。

    “买……酒!”翊棠灵机一动,完美解答。

    “哼!下次不准再不辞而别,丢下我一人了。”赵琼嘟嘴,又补上一句,“不然下次就没人救我了……”

    “好。”见她不再飞扬跋扈,一副娇弱模样,翊棠还是很喜欢的,“今日不早了,我们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在这儿吗?”赵琼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不然呢?”翊棠诧异的看着她,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可爱得让人想要高高抱起。

    “你在这儿睡吧!我进屋了!”赵琼也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发问感到“羞耻”,羞红着脸“逃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翊棠无奈的摇摇头,又缓缓合眼。

    次日一早,在第一缕阳光下,烟雨柔缓缓睁眼,捂着有些昏沉但不痛的头起身,看着陌生环境,有点发懵。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努力“重组”昨日发生的记忆碎片。

    突然被旁边人拽被子的动作吓到,失声尖叫,这一叫,可是把身旁熟睡的赵琼吓丢了魂,惶恐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翊棠也是踉跄着从外堂跑来,以为屋内出了什么事。只见惊坐的赵琼一脸茫然,而烟雨柔则抓着被子遮挡身子,紧紧贴在墙边。

    烟雨柔看着突然跑进来的陌生男人,和卧榻边身份不明的人,匆忙起身,准备抓挂在床头的佩剑。翊棠眼疾手快,生怕惊慌失措的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抢先拿下佩剑。

    “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见佩剑被夺,烟雨柔更慌了。

    “哎!”缓过神的赵琼长舒口气,“姑奶奶,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御,御史大人?”烟雨柔这才看清她的脸,诧异的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昨天你喝多了,是我俩把你抬回来的。”赵琼打着哈气,伸着懒腰,“你可真是够沉的。”

    翊棠见误会解除,将佩剑轻轻放在案台上,便悄悄退了出去。烟雨柔见陌生男子离开,紧张的心这才安定,似乎回忆起昨日之事,挠了挠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说:“我昨日喝的太多了。”

    “没事没事,多喝几次就好了。”被惊扰的赵琼睡意全无,从床上下来,准备梳理。

    正巧,翊棠端着两个水盆进来,放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又离开了。见眼前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陌生男子,一身墨服,姿态豪迈,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赵琼发觉这一奇异举动,心中升起醋意:“梳洗完快回去吧,自己占了大半个床,害得我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烟雨柔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连忙梳洗。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2章 屈己待人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能休息了,新月派女弟子们纷纷找地歇息,虽然赵琼没有让她们值夜,但烟雨柔为人心思细腻,又不放心把安危交在别人手上,便单独安排了值夜班次。

    荒山野岭,不见半点人烟,远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低吼,让人毛骨悚然。

    但好在都是习武之人,尽管新月派都是女弟子,但大家相互壮胆,也就没那么怕了。

    赵琼坐在地上喝水,本想和翊棠好好聊聊天,怎知这块“木头”竟没了身影。

    “大人,可是有话要问?”翊棠始终跟在青始身后,一言不发,青始也是一路提防,右手始终握在剑柄处,走出很远,才忍不住发问,

    “你是青始?”翊棠问出心中疑惑。

    “这还能有假?”青始一头雾水。

    翊棠仔细端详面前之人,只见他面容宽大,颧骨横凸,鼻有三弯,皮肤焦黄,不惑之年却有着知天命的苍老。

    “可依我所知,青始他在四五年前就已经……”翊棠小心观察着他的动态,虽然从衣着上难以分辨,尚且不知他为何要“冒充”青玉派门人。

    生怕他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便提高了几分警惕。

    “哦,大人说的是青始师兄啊~”青始语气轻松,“确有此事,师兄他几年前在屠魔大会上被本门叛徒联合外人所害。”

    “那你为何要冒充他的身份?”翊棠眉头紧锁。

    “大人误会。”见他剑拔弩张的样子,青始抬起双手,高举半空,呈“投降”状,表示并无敌意,“大人不了解我青玉派,每当有白衣弟子殒命时,师父师叔都会重新在众弟子中提拔新人顶替。”

    竟有此事?也是,虽然在青玉派多年,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白衣殒命,翊棠心中暗想。

    见他没了敌意,青始长舒口气,缓步上前:“大人怕是对这江湖事了解不多,我代替青始师兄之位已有多年……”

    “别靠近我。”见他越走越近,翊棠突然制止,生怕被认出身份。

    “哦,好,我不走了便是。”青始对他古怪行径,并不在意,只觉得他“官威”在身,看不上自己这等“贱民”身份,“不知大人还有何疑问?”

    “没有了。”翊棠摸了摸面具,确定并无“破绽”。

    “那我就去干活了~”青始试探性转身,得到应允后,就离开了。

    篝火很快升起,一团团火焰,让空气都温暖许多,新月派弟子也不再那般恐惧。火焰燃烧发出“啪啪”声响,颇有氛围。

    “你去哪了?”见翊棠从黑暗中走来,赵琼担心的上前询问。

    “没事,随便走走。”翊棠语调清淡。

    “什么嘛!我这么担心你,你就是这个态度?”见他冷漠的样子,赵琼瞬间来了脾气。

    “不然呢?”翊棠一路都在思考自己与青玉派如今的身份处境,以及未来几日就要在齐州城内见面的情形,也不知琴鸢会不会去,到时又该如何面对。被赵琼这么一“搅”,只觉得更加烦闷。

    “不然呢?”赵琼反问道,见他轻佻的样子,轻哼了一声,“都是我自作多情好了吧!你那么威风,怎么会有事。”说完,转身就走。

    见她又生气,翊棠心中更加烦躁,索性独自离开,远离“喧闹”,到附近一块黑暗空地,靠在树干上,独自思考。

    已入深秋,夜晚的空气多了几分寒冷,但正好可以让人冷静,适合思考。

    翊棠苦想再三,也找不到答案,索性也就不再想了,顺其自然,到时随机应变吧。

    再想刚刚对赵琼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好,对方明明是关心自己,却还那样对她,心中多了几分自责。

    本想去道歉,但看哪边热闹的样子,此刻去,怕是只会影响气氛。

    不如先调整下情绪,想着,摸了摸腰间琴箫,不觉得取出,放在嘴边。

    一曲箫音解千愁,悄然回荡引人醉。

    这悠然箫声在夜空下回响,方才还热闹非凡的篝火旁,也渐渐平静,只有烈焰燃烧发出的声响,仿佛在悄悄配乐。

    众人全都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各自享受。

    这琴箫一奏,如同发瘾一般,酣畅淋漓,一曲接一曲,不能停歇。

    箫音原本慷慨激荡,但渐渐地,变得黯然忧伤,惹人沉醉其中,悄然泪流。

    翊棠更是不能自拔,脑海中往事浮起,心中有恨,也有不舍;是无奈,也是彷徨。

    “歇一歇,吃点东西吧。”在一曲尾声,下一曲未响起时,黑暗中,一个女声响起。

    翊棠这才从陶醉中“苏醒”,月光下,他只漏出半个身子,上半身完全隐匿在黑暗当中,匆忙擦了擦眼角泪水,生怕被人看到。

    再看那边,黑暗中伸出一只洁白手臂,手上握着的,正是一只冒着热气的烤鸭腿,香气扑鼻,色泽诱人,翊棠口中生津,接过后淡淡说了声:“谢谢。”

    女子向前几步,穿过黑暗,走进月下,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是那般温柔,烟雨柔径直走向翊棠,也靠在树上,紧贴在他身旁:“真好听,那个女生,一定很幸福。”

    翊棠刚咬过一口鸭肉,一听这话,咀嚼的唇突然停下,楞了楞,淡淡说道:“应该是吧。”声音低沉而忧郁。

    “真羡慕她,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人。”烟雨柔眼中无光,感慨着。

    “也许,有一个更爱她的人正陪着她呢。”翊棠苦笑一下,继续咀嚼。

    “不会的,女人最了解女人。”烟雨柔笃定的说,“她也许选择了一个她爱的,但却错过了一个爱她的,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惋惜。”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翊棠眼神闪烁,说了“昧心”的话。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3章 试探敌情
    经过近期相处,翊棠渐渐发现,赵琼早已与儿时不同,那个落落大方,举止温柔的赵师师,永远留在了回忆里。

    如今的赵琼,虽然做事干脆,但却仿佛有千张面孔,有时“诡计多端”,有时调皮可爱,有时稳重大方,有时小鸟依人,有时温文尔雅,有时盛气凌人……

    好像越来越不了解她了,翊棠心中沮丧,但转念一想,分开这几年,她经历了那么多,从没人分担,一个弱女子抗下这么多事,又怎能没有变化呢?是成长环境铸就了现在的她,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如此。

    午间,在州府官员热情招待下,赵琼与翊棠在府内用膳,说是热情,不如说是“献媚”,朝廷钦差到访,哪个敢不重视。

    一桌子好酒好菜,声势浩大,颇为壮观,惹人垂涎。就连“见多识广”的赵琼,刚踏进门,也被这奢靡之风震撼。

    “这是?……”战乱年代,竟然如此铺张浪费,赵琼有些不悦。

    “御史大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州府大人一脸奉承。

    赵琼刚要发火,却被翊棠偷偷制止,二人眼神交流,大敌当前,不可内部再生矛盾,况且饭菜都已备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琼心领神会,压制着心中怒火,挤出一点笑脸。

    见御史大人一脸“喜悦”,州府心中窃喜,这马屁算是拍对了,暗自庆幸。点头哈腰,躬身请着:“御史大人,请上座。”

    赵琼嫌弃的从他身边经过,坐在主位,示意翊棠落座身旁。哪知,这个不识趣的州府大人竟没看出二人关系,见身旁“随从”竟要占自己的位置,不由得皱眉发火:“你这下人,这般没得规矩!主子用膳,哪里轮得到你上桌?”

    “放肆!”听到这话,赵琼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一拍桌子,蹭的起身,怒指着他。

    州府大人楞了,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连忙换上笑脸,哈腰躬身:“御史大人,这是……?”

    “我等奉圣上之命前来征讨逆贼,你何德何能,竟敢与我等平起平坐?”赵琼怒嗔道。

    “我……”州府大人欲解释。

    “你什么你!在你管辖内,任由贼人发展壮大,如此玩忽职守,毫无作为,该当何罪?!”赵琼“啪”的一声,又拍了下桌子。

    州府大人吓得两腿瑟瑟发抖,连忙跪下:“属下该死,还望大人恕罪。”

    赵琼心中这几天的恶气终于发出,顿感畅快,暗暗看了一眼翊棠,嘴上窃喜,偷偷使了个眼色,翊棠心中明白,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得到夸奖,赵琼更美了,但脸上却板了板,一本正经的说:“你,坐这。”又指着地上跪着的州府大人,“你,伺候着!”

    “是,御史大人。”见她没再追责,州府大人擦了擦额头冷汗,缓缓起身,连忙接过下人手中长筷,畏首畏尾上前伺候着。

    如此一来,翊棠这位“下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落座用膳,而州府大人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一会夹菜,一会擦嘴的,好不殷勤。

    见众人吃的香,州府口水直流,奈何御史大人盯得紧,没有偷吃机会,还得在一旁伺候着,心中自然不爽,却敢怒不敢言,始终陪着笑脸。

    赵琼完全不理他,一直吩咐给翊棠夹菜,方才气焰嚣张的州府大人,此刻像个花坊陪酒。终于等他们吃完,看众人起身离去,迫不及待的凑到桌前,架起一块肉正要放进嘴里。

    “州府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您身份尊贵,岂能吃这残羹剩饭呢?”赵琼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故意说道。

    “哦~没……”被人看到这副窘态,州府大人有些难为情,但到嘴的肉怎舍得放下。

    “来人呐,将这些剩菜剩饭收拾下,发给城中乞丐难民。”赵琼不给他机会,直接打断。

    身旁下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州府大人,想等他发话,赵琼却突然发火:“怎么?我说的话都没听到吗!”随后,唤来门外士兵。

    士兵们手持利器,站在门内,下人们瑟瑟发抖,急忙应答收拾,就连州府大人手里的筷子也都一并收走了。真惨啊,一口肉都没吃上,州府大人满脸委屈,畏首畏尾的跟着众人出去了。

    齐州城外,四大门派早已各自为列,等候命令。赵琼站在城门上,看着下面乌泱泱一片人,小芳宣读告令。

    新月派常年居于海岛,因此是四大门派中最擅长水战的,奉命攻打距离这里最近的北(水)门,黑水军;

    青木军头领“花和尚”自称出自佛门,便让普生寺去会会他们,奉命攻打东山门;

    御拳馆多为朝廷效力,与契丹人多次交锋,最为熟悉他们路数,奉命攻打西山门,白金军;

    剩下青玉派负责攻打南山门,赤火军。

    赵琼从部队内抽调四名得力干将,作为四大门派监军,让各大门派负责人签订军令状,急行军,三日为限,必须到达各自山门,并发动攻势,否则军令伺候!

    四大门派得令后,丝毫不敢耽搁,各自启程。赵琼与翊棠则坐镇齐州,小芳负责外出搜集军资,扩充部队。如此,武林正派与五米教大战正式打响。

    方才翊棠虽站在城门上,却故意躲在人群后面,偷偷观察城下青玉派动向,人群中并未见到师父师兄,甚至都未见到兰楚和琴鸢二人,心中有些担忧,但或许这样更好,避免再见时的尴尬。

    四大门派散去,赵琼带着翊棠回到州府,继续商讨后续对策,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此刻,就如同一盘围棋,棋盘棋子都已就位,就看后续谁更技高一筹了。

    转眼,三日之期已过,想必各大门派都已到位,各自为战,但这齐州城内,却是“死气沉沉”。

    城内少了江湖人士,但城中居民依然紧闭门窗,导致原本街上为数不多叫卖的商贩和店铺也都纷纷关门。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4章 赤火媚离
    这南山门落在山势险峻、谷深崖陡、植被茂密的山道之间,城门为边关哨卡式建筑,墙体和大门为全石构成,卡谷而立,森严壁垒,城墙上一排赤色朱雀旗随风摇曳。

    兰群率领其下弟子翻过一小座山头,穿过狭窄山梁,还未完全走出山口,就已看到南山门。

    “后面的磨蹭什么呢,抓紧跟上!”兰群一脸兴奋,催促着众人。

    连日赶路,人困马乏,但见到贼人老巢,青玉派众人瞬间有了精神,眼中冒着寒光,如同一头头饿狼见到猎物一般。磨拳擦踵,一拥而上,脚下生风。

    显然,如此大规模部队早已引起赤火军守卫察觉,只见她们一身红装,英姿飒爽,分列城头。

    远远望去,仿佛城门上燃起一排熊熊烈火,气焰高涨。

    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只见赤火军各个手持长弓,箭已在弦。弓长齐眉,弓身通体金紫,坚硬而有弹性;箭头锋利无比,冒着寒光,三片箭羽赤红而立,如同三昧真火;箭台雕有暗红雀头,两翼大张,栩栩如生。

    青玉派众人虽说好战心切,但见城头戒备森严,也都小心提防,宝剑出鞘,稳握在手,贴着山体,逐步上前,依托山体遮蔽,随时准备招架。

    城门越来越近,还有不足五百米,城墙上众人站在秋风里,不急不躁,没有一点反应,这反而让青玉派众人更加紧张。

    还有四百米,已经可以看清赤火军头领——媚离,绝色美貌惹人垂涎。她身穿寒冰玉甲,肩披暗红斗篷,英气逼人;头束赤红发带,配上银色抹额,气度豪迈。

    三百米,媚离高站城楼,手持朱雀令旗,由上而下挥至面前,直指门下来敌。两侧赤火军面前油桶“呼”的一下,齐刷刷燃起。

    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兰群眉头一皱,隐隐感觉危险来临,空气中隐隐飘来刺鼻味道,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多想,如今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上了。

    二百五十米,媚离手中令旗再次举起,直冲天际,赤火军将箭头在油桶内点燃,齐刷刷举起。箭头烈焰熊熊燃烧,模糊了空气。

    大战一触即发,兰群见状,叮嘱身后弟子,注意躲避,小心箭矢。

    二百二十米,媚离手中令旗再次放下,高喝一声:“放!”赤火军长箭齐发,箭羽飞速旋转,发出“刷刷”声响从天而降。

    “御敌!”兰群握拳抬手,示意停下脚步,紧靠山体,隐蔽身体。面对箭雨来袭,挥舞利剑,招架阻挡。

    燃烧的箭矢插在地上,发出难闻的焦油味,青玉派弟子作战多年,身经百战,如此寻常箭雨,不足为惧,几乎毫发无伤。

    正庆幸时,人群中却突然发出炸响。原来,赤火军早已将炸药桶掩在山石之间,并串有导索。

    燃烧的箭矢落在地上,引燃导索,炸药桶接连被引爆,发出一连串巨大声响,炸伤无数。

    山谷之间,炸药震碎山石,大小石块接连落下,如同泰山压顶。引发慌乱,青玉派弟子抱头鼠窜,部分武艺高超者,挥舞佩剑,剑气可将碎石斩断,但落石之多,炸药之威,实难阻挡,死伤无数。

    媚离完全不给他们喘息机会,再次挥舞令旗,赤火军重新搭弓上箭,城内也有无数赤火军高举弓箭,万箭齐发,箭矢之密,遮天蔽日,如同一座巨山,朝众人砸来。

    兰群一脸灰土,看到如此箭雨,运功将地上几块巨石聚在一起,大声呼唤身后弟子。刚刚的危机让青玉派弟子手足无措,失了分寸,少数冷静者听到召唤连忙赶来,依靠在巨石之中作为倚靠。

    他们将头尽量深埋,兰群一声令下,众人齐举宝剑,在上空形成一面“铁墙”。

    箭雨落下,砸在地上、石上、宝剑上,发出“砰砰”声响,众人心中忐忑,恐惧万分。

    箭矢落在地上,仿佛一根根地刺,拔地而起。炸药、落石掀起巨大沙尘。看着城下一片狼藉,媚离面如凝霜的脸上终于漏出一丝笑容。

    沙尘依旧在地上飞扬,地刺中没有一点动静,如此打击,插翅难逃,中招之人怕是难逃厄运。

    过了一会,兰碑率领一众弟子赶来,看着前方沙石飞扬,满地箭矢,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心中大感不妙,连忙冲入沙土中,“披荆斩棘”,好不容易到了巨石堆旁,隐隐可以听到呼救声。

    连忙推开上面压着插满箭矢的尸体,终于看到底下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活人”,只是各个满脸灰尘,完全认识不住模样。

    在残局中清点人员,活下来算上负伤的,不足二十人,伤亡大半,十分惨烈。

    这赤火军火器诡异,威力无比。见识到她们实力,兰碑不敢冒进,扶着伤重的兰群等人,连忙撤退。

    兰群满脸是血,脚踝上还中了一箭,血水流过眼角,模糊视线。模糊中,看着地上尸体纵横,心中悲痛万分,为自己的轻敌大感自责。其下弟子,除青麦外,青酒、青稞全都战死。

    “一,一定要带他们回去……”兰群附在兰碑背上,发出微弱声音。

    “好,放心,我一定带他们回去。”兰碑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

    战争惨烈,惹得众人无不震惊,本想试探一下各山门虚实,如今连山门都没“摸到”,就折损这么多人,翊棠心中无比自责,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正担心着,与赵琼商议,想将其余各部人员调回,再做打算。还未决定,又有斥候来报。

    普生寺那边也不顺畅,进攻受阻……

    东山门隐于山林之间,寨门木质结构,军营式建筑,内有屯兵大棚式建筑,院子外设辕门棚栏,与两侧木制哨塔组成保卫军事屏障。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5章 同室操戈
    二人缠斗数回合,难分胜负,花和尚顿感痛快,正准备大展身手;施恩主持不愿久斗,方才已试探出他的功力,心中自有盘算,正准备展现实力,速战速决。

    草丛中却突然一阵晃动。

    施恩主持以为藏有埋伏,连忙后退;花和尚见状,也是“一头雾水”,退至寨门前,狠狠挠着头,方才打的痛快,突然被人打断,心中很是恼怒。

    只见树丛猛烈晃动后,几个面向狼狈的普生寺弟子钻出,抬头看到花和尚,一脸担忧,提棍而对。

    “思沐,你怎么回来了?你师父呢!”一旁施恩主持看清来人后,皱眉大声问道。

    “主持师父!”众人寻声看去,见到主持,顿感安全,脸生欢喜,随即又露悲伤,“我们……中了埋伏……”

    “妙酉师弟何在?!”施恩主持一听这话,向众人身后望了望,却不见妙酉法师踪影,担忧的问道。

    “妙酉师叔他……”树丛又是一阵晃动,又钻出几个光头和尚,其中四人合力抬着受伤的妙酉法师。

    “师弟!”施恩主持飞身而上,看着伤重不醒的他,质问众人发生何事。

    原来,妙酉法师带着一众弟子,本想翻山越入山门,与施恩主持来个里应外合,谁知,这山林中隐着无数伏兵,青木军身着青黄铠甲与这山间草木同色,掩在树木之间,极难发现。

    妙酉法师众人未及时发现,竟中了埋伏,暗器齐发,刀剑在身,让众人应接不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妙酉法师更是中了剧毒暗器,拼死抵抗,终惹毒发昏迷。众弟子奋力抵抗,才勉强脱身。

    施恩主持看着昏迷的妙酉法师,只见他嘴唇发黑,面如黄蜡,脉象微弱,拼命叫着名字,企图唤醒。

    “喏。”花和尚右手扔过一壶美酒,左手高举酒壶,洒在嘴里,然后一抹,说道:“方才打得痛快!来,共饮一壶!”

    “谁要你的臭酒!”一小和尚接过丢来酒壶,说着就要摔在地上。

    “小和尚,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唯一能救你师父的了!”花和尚好言提醒,又饮数口,大呼痛快。

    小和尚一听这话,拿不定注意的看了看一旁主持。

    “阿弥陀佛,人命关天,施主可莫要说笑。”施恩主持冲他说道。

    “出家人不打妄语,酒就在你手里,信与不信,全凭你自己。”说完,回身进了寨门。

    施恩主持接过酒壶,犹豫再三,如今,唯有一试,兴有转机。打开壶盖,闻了闻,浓烈酒味惹得身旁弟子连忙堵住鼻子,主持也是眉头一皱,微微闪躲。

    只觉这酒气之间,确有一股药香,于是扒开妙酉法师嘴唇,灌了进去。

    “师父,这样一来,师叔他不就破了戒嘛!”身旁弟子担忧问道。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此,佛祖定然不会责怪。”施恩主持正说着,就见昏迷的妙酉法师眼睛动了动,兴奋的又呼唤几声。

    酒刚下肚,这妙酉法师虽然仍昏迷不醒,但脸上却多了几分红润,黑紫嘴唇,也慢慢淡去,眼见奏效,施恩主持扒着嘴,将剩下一点也都灌了进去。

    这花和尚虽为邪教中人,但做事透着豪气,施恩主持心中又多了几分钦佩。再看这寨门,戒备森严,无处可破,妙酉法师身负重伤,不由得开始担心妙通法师安危,便命弟子退出山门,沿途找寻妙通法师。

    退走间,与中了埋伏“败逃”而出的妙通法师相遇,幸运的是,妙通法师心思细腻,及时发现伏兵,因此折损并不严重,两队重逢,商定过后,决定先退回齐州,再做打算。

    ……

    斥候还未说完,另一斥候匆忙赶回,这御拳坊也来了消息。

    白金军驻守的西门隐于山林之间,林间小道曲折回旋,树木茂盛,山泉流淌,当真优美,只可惜被战争扰乱了清净。

    终于穿过山林,不必再受虫蛇侵扰,御拳馆众人正庆幸时,却见前方敌军骑马来袭。

    这伙人身着长袍左衽,圆领窄袖,腰间束带,髡发留胡,手持宽背弯刀,脚跨战马,踏土而来。

    “契丹人!”御拳馆多年为朝廷效力,与契丹人多有交锋,因此一眼便认出。

    “御敌!”走了三天,终于看到“活人”,御拳馆众人各个兴奋,枪馆在“枪王”号令下,快冲而上。

    御拳馆创门人离馆之后,久出无归,馆内群龙无首,弟子之间明争暗斗,各自诋毁,水火不容。虽多次设擂,却难分胜负,慢慢的,竟衍生出三大派系,各自授徒,互不干涉。

    枪馆馆主——刘崇,善用长枪,精通枪法,绰号“枪王”。

    面对来敌,他三个踏步,借着长枪飞身而起,将迎面一人踹下马去,趁机夺下战马。

    身旁契丹人举刀来砍,刘崇不急不躁,左右开弓,招架得游刃有余,其枪法攻中带防、防中带攻,招招制敌,使对手无从还手,很快就四散逃开。

    白金军骑着战马冲入人群,本想将众人冲散,谁料在这长枪下,竟占不得半点便宜,平白折损不少人马。

    枪馆弟子人人得意,都感心中骄傲,认为这头功拿定了。

    白金军在一首领号令下,四散逃去,枪馆弟子见状,冲着远去身影不断挑衅,“邪教小儿,不过如此!”。

    谁知,一支利箭,“嗖”的一声,仿佛一声哨响,从树林中快速飞来,直插那人胸口,痛的他身子一躬,还未反应,又有数十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活活射成一个“仙人掌”。

    此箭唤作“鸣镝”,又叫“响箭”,镞后有哨,飞之可鸣,鸣镝所至,尽射之。

    丛林落叶,隐匿马蹄,树林之密,难觅踪迹。白金军隐于其中,让人难以察觉,箭矢猛然射出,让人无法提防。

    长枪在手,却失了作用,偶然可以看到敌军出现,还未追去,就又驾马而走,如此骑射,着实难以招架。

    枪馆众人不想与其周旋,本欲撤走,奈何四面八方都有敌军,暗箭封住退路,众人此刻就如同一个个活靶子,上也不是,撤也不是。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6章 裹足不前
    御拳馆鬼刀与花僧战斗正酣,突然从西门内跑出一支人马,二者对视一眼,达成默契,各自跳回弟子跟前,号令众人,严阵以待。

    对方人马不多,扬尘而来,面前勒马,为首者头戴黑纱,皮肤黝黑,脸圆脖粗,面容和善,续着一撮山羊胡。

    手持马鞭,坐在马上,拱手行礼,夸赞二位功夫了得。可这赞美听在二人耳中,却显得有些刺耳,如同讥讽。

    “果然这贼人嘴里,就没什么好屁。”田七横刀在前,拱嘴骂道。

    “你!”为首者身后一弱冠男子坐在马上,微微起身。

    “元朗,不得无礼。”为首者一脸严肃冲身后男子喊道,元朗瞬间坐回原位,不再言语。

    为首者这才“换”回笑脸,冲田七说道:“小子没得礼数,二位英雄切莫见怪。”见他们不曾理会,为首者又笑着说:“在下赵保州,为这白金军副门主,奉命在此镇守。不知二位英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哼,休得假仁假义,快快束手就擒,留尔等全尸!”田七怒目而视。

    “尔等领兵来犯,家父未曾怪罪,礼待尔等,尔等竟如此无礼!”元朗英雄少年,一袭白衣,英气十足。

    “哟,这西门究竟由谁做主啊?”花僧一语中的,试图挑起矛盾,“先前听闻,镇守西山的,可都是胡人,如今竟想不到,还有我汉人?”

    “哼,怕是那胡人的狗腿子,忘祖的异类!”田七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欺人太甚,贼人看招!”元朗实在坐不住,拔剑踏马而下,一旁的赵保州看在眼里,并未制止。

    只见,元朗浩气英风,手握宝剑犹如游龙走蛇,招式多变,直奔田七心窝。

    这田七哪是好惹的,双手握刀,一个挑刀,划破长空。哪知,元朗空中一个垫步,微微调整身姿,侧身躲过,手中长剑左右拨弄,发出轻响,更是不易拨开。

    剑如流星,直戳心窝,田七轻敌,方才动作太大,脚下转换不及,眼见剑尖靠近,无法躲闪,心中大感不妙,冷汗直冒。

    幸在蛋僧及时出手,隔空打出一计“气掌”,将剑锋打偏,划过腋下,只是将田七衣服划开一个口子。

    田七侥幸躲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蛋僧,心中感谢,脸上却满是不屑:“多事,谁让你出手的!”

    蛋僧也不理会,出手来助。田七方才轻敌,险些丢了性命,这次断不能大意,见蛋僧出手,怕丢了“脸面”,回身加入战斗。

    元朗以一敌二,并不占优势,好在蛋僧与田七各自争功,相互多有牵制,勉强可以应对。

    战马上,一人上前冲赵保州拱手轻声说道:“将军。”

    赵保州心领神会,轻声说道:“小子不懂事,有劳潘将军。”

    潘将军得令后,拔刀而出,一鞘双刀,飞身而下,救元朗于水火之间。这双刀不同寻常,一长一短,长可远战,短可近攻,攻防兼备;二刀分而克敌,也可合二为一,如同一刀,刀柄在中,双刃御敌。

    鬼刀遇双刀,难舍难分,各有威力,一时难分胜负。元朗与花僧单打独斗,虽然利器在手,但面对赤手空拳的蛋僧,败相渐露。

    “石某来也!”马背上,又一壮汉手持狼牙棒飞身而入。

    这狼牙棒头如枣核,上缀铁钉,形似狼牙。石将军手握狼牙,大杀四方,这狼牙棒威力惊人,若不小心被击打到,不仅皮开肉绽,就连皮骨都会被铁钉带出,使得蛋僧无法近身,这拳脚功夫,威力大减。

    方才蛋僧与田七打斗耗费太多体力,如今又面对如此神器,有些应接不暇,缠斗二十余合,心生胆怯,抓住空隙,趁机逃走。

    见花僧败逃,田七恐一敌三,难以脱身,大骂一声,抽刀去“追”,至此,御拳馆刀馆、拳馆接连失利,撤逃路上,遇到还在与契丹人周旋的“枪王”刘崇,三支队伍合力,逃出困局。

    ……

    四大门派,三支受阻,唯这新月派迟迟没有消息,难不成?仍深陷困局,无法脱身?正准备传令带军前去解围,门外斥候来报。

    这新月派早就到了北门水路,其下弟子常年漂泊海面,驭舟之术,神乎其神。一支竹竿,就可同时乘坐三人,水上扁舟缓步行进。

    沿水而上,已经远远可以望见北门山影,这水陆城门是通往岱山唯一水陆通道,内外两道水城门全用花岗石构筑,高大的城门洞,可同时容纳两艘客船并列而行,每重门都有巨型闸门控制水流。

    城墙上满是青苔、青藤、水藻等绿植,宛若一个巨大青帘。在城门不远处,一条壮美瀑布,由上而下,倾泻而出,飞速流动,延绵不绝,发出巨响。赶上多云天气,浮云缭绕,宛若天上来水,引人入胜。

    云借风力,缓缓流淌,白云翻滚,排山倒海,气势磅礴。云动伴着流水,气势宏大,迅猛磅礴,汹涌澎湃,让人眼界大开。

    磅礴云涛天际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眼见大敌在前,新月派大弟子唐锦珍却突然下令放慢行进速度。三十余条方舟飘在水上,远远望去,如同群鱼戏水。

    眼见三日之期已到,行进速度依旧缓慢,如同停歇不前。监军靠近问道:“为何裹足不前?”

    “援军何时而至?”唐锦珍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援军?何来援军?”监军一脸疑惑,“我怎不知。”

    “若无援军,以我等,何以破这水门?”唐锦珍质问着。

    “三日前,齐州城前签订军令状,三日为限,白纸黑字,那可是要兑现的!”监军“好言”提醒。

    “御史戏言,岂能当真?”唐锦珍不以为然。

    “放肆,军中无戏言,既立军令,如要违背,当依军法处置!”说着,监军准备拔剑“问罪”。

    剑拔一半,隐隐可以感觉到周围新月派弟子敌意,只见她们或是手握武器,或是按着袖中暗器,监军不敢妄动,准备听听她作何解释。

    “将军也看到了,这北门如此坚固,岂是我这三十余条竹竿可应付得了的?”唐锦珍看了看监军,又说,“御史若非戏言,那就是要我等平白送死喽?”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7章 群雄聚首
    如今大敌当前,四大门派初战受挫,带着“败兵”撤回。大战在即,赵琼急召州府于府内议事。商议并不顺利,州府大人想的都是自身安危,并不想掺和武林之事,因此商谈并无实质进展。

    赵琼见州府大人装痴扮傻的模样很是气愤,翊棠夹在二人之间,相互“周旋”。借着齐州城富庶,大夸功劳,惹得州府很是得意。

    见此,翊棠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那这战船之事,就全权交给州府大人啦。”

    “哎?!这可不行,战船造价不菲,我哪有那么多钱啊。”州府大人自知“中计”,连忙推脱。

    “方才州府大人不还说,这城中屯粮,为海内之最吗?”赵琼这才明白翊棠用意,满意的附和着。

    “这……”州府大人眼睛一转,又逃避说,“钱粮自然是有,不过,当下情势危急,我该上哪找这战船?”

    “如今时间紧迫,赶造怕是来不及了,即便造出,也要到隆冬时节,那时河面结冰,也用不得。”翊棠故作“焦虑”。

    “正是正是,并不是我不舍得,只是时间来不及啊。”州府大人见事有转机,连忙接话,一拍手,故作为难,心中早就乐开了花,“这钱财都是朝廷的,又不是我个人的,若是有船,我怎会舍不得呢?只是如今,时间真的来不及啊。”

    “哦?那也就是说,如果有船,不管价值几何,州府大人都愿支持朝廷喽?”见鱼上钩,翊棠准备收杆,一旁的赵琼这才“恍然大悟”,站在一旁静静看戏。

    “这……”州府大人自感又要上当,但转念一想,如此短时间内,造船肯定来不及,于是胸有成竹的说,“这是自然,若是有船,纵使千金我也舍得。”

    “好!有州府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翊棠猛地坐起,拍手叫好,并冲赵琼挤了挤眼,“御史大人,看来先前是我等错怪州府大人了,他绝不是那等爱财好利,不顾国家安危之人。”

    “正是正是。”州府大人拍着胸部,“我虽儒生,但也知家国大义!”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赵琼见他这幅模样,不知读过几年书,竟敢自称“儒生”,真是有辱斯文。

    “州府大人如此大义,我真是自感惭愧。”说着,翊棠叹息一声。

    “贤弟切不可过度自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的。”州府大人套着近乎,彰显自己身份。

    “入城以来,我除了吃喝,竟没办成一件事。”翊棠依旧陷在“自责”之中,无法自拔,“不如,这战船的事,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又提到战船,州府大人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但转念一想,这搜寻战船之事,如同烫手山芋,接受吧,不仅要花费大量钱财,时间上还不定来得及;若不接受吧,怕御史责怪。

    思量再三,终于咬牙决定:“那就有劳贤弟了!”毕竟是齐州城州府,这城中状况自己最为了解,量他也无法找到战船,不如顺水推舟,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还能送个人情。

    “好!我若能及时找到战船,州府大人可愿支持?”翊棠一拍手,拦下“大任”。

    “这是当然。”州府虽胸有成竹,但见他如此自信,还是有些后怕,不过此刻,唯有硬着头皮应下了,“这齐州城内资源,任你调配!”

    “大人果然仗义!那我就替这天下百姓,先谢过大人了。”说着,翊棠抱拳行了大礼。

    要事已定,州府大人生怕再待下去,又惹出什么麻烦事,便连忙借故离开。

    “呸!贪财慕势之辈!”见他晃动着肥胖身子,落荒而逃的样子,赵琼吐着心中不快。

    “也正是如此之人,才能为我们揽下这满城财富啊!”翊棠劝解着。

    “战船之事,你有何打算?”赵琼心中宽慰,又开始担忧战船来路。

    “没有十足把握,但可一试。”翊棠眉头微皱,将心中计划和盘道出,“昔日入城时,依稀记得城外灌木成林,大者可环抱十数人,小者也需三五人合围。若取树干,凿空,可做简船。”

    赵琼回想,确实如此,喜笑颜开,连连称赞。

    “如此,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船缺口。”听到夸赞,翊棠有些不好意思,挠头继续说,“我们也可取小木,串联一起,上铺木板,再将板船相互衔接,便可制成排船,如此不仅可渡兵卒,战马亦可行走。战船之巨,可克风浪。”

    “如此甚好!”赵琼听得起劲,拍桌而起,激动的走到翊棠面前,拉起他的手,感叹道,“大江之上,潮起潮落,风浪不息,不善水者,呕吐眩晕,如此,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翊棠,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只是,如此也有隐患。”翊棠皱眉。

    “何患之有?”赵琼追问。

    “如此排船,声势浩大,若敌人采用火攻,极易粘连。”翊棠说出心中所虑。

    “咱们采用奇袭,妖人怕是难有准备。”赵琼寻求解决之法。

    “如今城中怕是早有贼人耳目,造船声势浩大,必然早有消息,况且赤火军火器奇特,极易引火。”翊棠微微摇头,走到门外,看了看天,伸出手感受微风,继续说着,“我观近日微风扎起,空气中多了几分潮湿,但愿有雨。”

    “若遇大雨,怕是风浪更大,难以行军。”赵琼叹息一声,以为找到了解决之法,却不想,天公也不作美。

    “我倒是盼着雨落。”翊棠眉头舒展,“若是降雨,贼人必会以为我等不会进军,难免疏忽。况且,雨季不易引火,是我等奇袭最好良机!”

    “如此,大计可成!?”赵琼兴奋着。

    “只是,此次突袭关系甚大,最好不要走漏风声。”翊棠好言提醒。

    “这个好办!”赵琼叫了传令兵,昭告全城,采取战时状态,全城只进不出,并在城墙上加派弓弩手,若城中有信鸽之类飞起,悉数打下!
一柄断剑走天涯 第108章 纸醉金迷
    江湖之内,收留女弟子的门派并不多见,女子本弱,功夫较男子相比,相差甚远,即便其中有部分功力不凡者,但实属罕见。所以各门各派都不愿花费精力去栽培。

    不过,如今江湖内,却有两个女门,新月派和绣花坊,皆是女流,不仅武器奇策,功夫更是了得。

    使得江湖中人都不敢招惹,毕竟弱的打不过,强的即便打得过,也怕落下个“欺负女流”的污名。

    大帐内,众人都看着两个女门争吵得热闹,但当听到“柳莺儿”之名时,无不错愕。

    绣花坊四秀之首——琴秀,传闻这四秀镇守本门,极少露面,更别说在这江湖之中出现,实乃“旷世奇迹”!

    听到这个名字,翊棠更是兴奋,早就感觉她有几分相似,如今确定身份,更是难掩激动。

    唐锦珍自称不打无名之辈,如今得知姓名,虽是四秀之首,不过在她眼里,这绣花坊胭脂之地,早就不屑,正准备动手,却被赵琼喝止。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赵琼看着翊棠一脸“色相”,本就恼怒,拍着桌子,“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是要造反吗!”一声厉下,门外士兵持枪涌入,帐内众人惊慌失措,连忙劝说。

    武林御史,威名远扬,见她发火,帐内众人满堂惊坐,纷纷说着好话。

    唐锦珍性子刚烈,虽不惧怕,但顾及门派安危,只得强压怒火,向赵琼低头认错。

    柳莺儿贵为四秀之首,必有常人所不能,姿态从容,丝毫看不出惊慌,与周围人形成强烈反差。只见她又为自己满了一杯美酒,独自微饮。

    见众人终于“老实”,赵琼挥手退去士兵,瞪了一眼翊棠,冲众人说道:“各位皆为江湖名门望族,我等相聚联手,旨为匡扶武林正义,如今敌人未至,怎可自乱阵脚?”

    “是是是,御史大人所言极是。”兴昌镖局总镖头熊安附和着,举起酒杯环视一周,“我等如今都为盟友,当以和为贵,来,我熊某人敬各位英雄。”说完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也都配合。

    兴昌镖局运送镖车,行走江湖各地,靠的就是“和为贵”,从不招惹是非,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与江湖各派交好,为自己将来运镖之路谋得方便。

    大帐内再次回归和谐,各大门派相互敬酒,一片祥荣。赵琼全部精力都在翊棠身上,只见他痴痴盯着绣花坊,心中很不自在,无暇再找唐锦珍的麻烦,独自喝着闷酒,不一会就醉倒了。

    见御史大人酒醉,众人也都十分识趣,提前结束战前动员大宴,各自拜退。

    经过此宴,门派间相互熟悉不少,有的三两成群,各自约回帐内继续饮酒,有的相互搀扶,也有个别依旧形单影只,唐锦珍和柳莺儿就是其中之一。

    见赵琼醉倒,翊棠担心她的身体,本想抱她回营,奈何受到楼兰阻拦,借着男女之分,实则怕被趁人之危,翊棠自然明白,也就没再坚持。

    楼兰扶赵琼离开后,翊棠举着油纸伞,站在帐外,看着满天大雨,犹豫再三,终于做了决定。

    他径直朝绣花坊营帐方向走去,远远看到柳莺儿在身旁弟子油伞护送下,进入营内,来不及呼唤,便加紧了脚步。

    “什么人!”帐外两名绣花坊女弟子持剑交叉,将他拦住。

    “我……”翊棠语塞,犹豫着是否要告知身份。

    “让他进来吧。”帐内传来熟悉女声,门前弟子应和一声,掀开帐帘。

    翊棠反而紧张起来,踌躇再三,鼓着勇气进到帐内。刚一进去,就被内部装饰震撼。

    大帐为军队统一布置分配,外观相同,然而此帐内部,却别有一番风味。

    帐内燃着烛灯,灯外套有粉色纸纱,泛起粉光;墙上挂着诗画,独具一格,颇有格调;空气中弥漫着胭脂香气,清新怡人,惹人陶醉。

    卧榻前,挂着红纱,透过柔光,一个婀娜身形在后晃动,明显可见,她正在换衣,翊棠急忙转身,一脸羞红。

    “你还是来了。”纱后传来柳莺儿柔声。

    翊棠心跳加速,难道被她认出来了?微微回头,却见纱后女子正披上外衣,香肩美背随外衣上身逐步遮盖。

    见他迟迟没有答话,柳莺儿掀起红纱,漏出半个身子,纤纤玉足在红衣下若隐若现,漏出半张脸,满是娇媚,柔声问道:“方才宴上,就已注意到你。”

    “我……”翊棠刚想“坦白”,却被走出的柳莺儿伸出食指嘟在嘴上打断。

    “我观公子气度不凡,风度翩翩,又得御史青睐,必非泛泛之辈。”说完,一个转身,又回到红纱之后。

    方才近距离接触,柳莺儿身上飘来异样芬香,惹得翊棠如痴如醉,再看红纱后,她婀娜身影,让人浮想联翩。

    柳莺儿弯下身体,身材完美曲线映在红纱上,完全可以让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只为春宵。

    翊棠看入了迷,突然被理智唤醒,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龌龊”想法全都驱散,这可是柳莺儿,自己儿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玩伴,怎能有如此淫念。

    翊棠内心开始自责,昔日二人街上玩耍模样,涌现脑海,那感觉真让人怀念。

    “今日虽算不上良辰美景,却也不失雅兴,公子,可愿与我共饮一杯?”柳莺儿从红纱后,拿出一壶美酒倒在杯里,见他醉迷的样子,忍不住递过一杯,邀他共饮。

    翊棠有些犹豫,曾无数次幻想过与她重逢的场景,也曾无数次在梦里与她相遇,但今日真的相见,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子,可是不愿意?”见他迟迟未答话,柳莺儿脸上略有失望,将手中美酒收回。

    “哦,不。”翊棠不想破坏她的雅兴,一时情急,竟拽住她收回的手腕,她皮肤细腻丝滑,如薄翼蝉纱。

    二人重逢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如此丝滑手感,惹得翊棠紧张的连忙缩手,微微低头说道,“姑娘若是有兴,我自相陪。”

    “爽快!”柳莺儿将酒杯递了过去,翊棠举杯欲饮,却被她伸手制止,“公子且慢。”

    翊棠举在半空的手突然停顿,疑惑的看着她。这时,柳莺儿突然拉过他的手臂,伸手与他手腕交叉,来了个交杯酒,看他一脸茫然,轻遮嘴唇嫣然一笑:“怎么?公子第一次?”

    “嗯……”翊棠躁红着脸微微低下,试图抽回手腕。

    柳莺儿哪里给他机会,手腕微微用力,并向前凑了凑脸,将唇搭在杯上。

    二人几乎贴在一起,白嫩而红润的小脸就在眼前,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让他心跳加速,手臂微微颤抖,不敢对视,眼神连忙闪躲。

    由于高她半个头,眼睛轻轻一躲,就可瞄到领口,那若雪的肌肤晶莹透亮,棱角分明的锁骨清晰可见,两团白肉若隐若现,深邃沟渠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此冰骨玉肌,有几个能克制得住的。

    翊棠心跳加速,呼吸粗重,不敢乱看,凑上前,叼住酒杯,闭眼一饮而尽。

    “公子好酒量。”柳莺儿接过酒杯,欲再满上。

    此酒甘醇美味,口感鲜甜,一股暖流下肚,竟有几分迷醉。

    “公子醉了?”见他眼神迷离,柳莺儿竟将手中酒杯放下,关心问道。

    “兴是帐内燥热,我到门口吹吹风就好了。”翊棠不想出丑,晃动着身子想要出门。

    “外面阴凉,公子醉酒不宜受风,不如,先在我这帐内休息,待好些再出去。”柳莺儿连忙拉住他,并往红纱内走去。

    翊棠只感视线越来越模糊,脚下如踩轻棉,摇摇欲坠。

    待柳莺儿将他扶在床上,他还试图努力坐直身体,谁知,屁股刚刚坐下,松软的床席让他一个踉跄,径直倒下。

    八尺男儿,粗实雄壮,猛的倒下,将柳莺儿也给带倒,二人一上一下,趴在床上对视,方才还意识模糊的翊棠,看到紧贴的嫩唇,一下多了几分清醒,生怕冒犯,便匆忙想要挣脱起身。

    谁知,这柳莺儿却似乎并不介意,身子用力压了压,限制他的行动,一双纤纤玉手,在他胸膛由上自下游走,眼神迷离,说道:“公子,外面多雨,不如今夜,就在我这帐内休息吧。”

    翊棠被摸得浑身酥软,汗毛直立,本想放弃“抵抗”,但脑中最后的理智并未丧失,他正了正身,抓住她的手,制止“越界”行为,将她推开,努力起身,坐在塌边,猛地晃了晃头,愈加肯定心中想法,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在酒里……?”

    柳莺儿见事情败露,一个翻身站起,拔出床头佩剑,抵着他的喉咙,质问道:“说,御史派你来此,有何诡计?”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行径就被她误会,看着脖间寒剑,缓缓起身,正欲解释,门外突然传来楼兰呼唤:“阿宝!大人传你!”

    帐内二人对视一眼,柳莺儿手中宝剑抵得更紧了,虽未言语,但已知晓其意。翊棠稳了稳意识,正襟说道:“好,稍等片刻。”说完,回了她一个眼神。

    见他还算识趣,柳莺儿稍稍放心,虽然并不畏惧这个所谓的“武林御史”,但此刻深陷“敌营”,多少也要注意一些。

    外面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柳莺儿还在犹豫,是否要放他出去。若放出去,怕他招来灾祸;若不出去,必会引疑。

    翊棠看出她的心思,小声说道:“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在绣花坊内,形形色色男人都见识过,柳莺儿自然不会轻信,轻哼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翊棠一时不知如何让她相信,索性说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柳莺儿并不受他威胁,动了动手中宝剑,声音低沉而严厉:“我先了结了你这狗男人,然后率众杀出去,看谁人敢拦我!”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

    药效未退,翊棠腿脚软绵,意识渐渐模糊,开始有些站不住,全凭意志坚持,额头冷汗直冒,有气无力的说道:“姑娘,你我虽第一次相见,但我与御史大人相同,皆以江湖安定为己任,如今大敌当前,断不会自乱阵脚。”

    见他言辞诚恳,柳莺儿有些摇摆不定,门外楼兰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不耐烦的催问道:“还没好?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姑娘,犹豫不得。”翊棠显得有些着急,若此刻放松精神,必会昏倒,到时若让赵琼知道,以她脾气,营中必然大乱。

    柳莺儿见他一脸坚定,再想这满营同门,决心在他身上赌上一次。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楼兰耐心消耗殆尽,提剑打散门口阻拦,掀开帘子就闯了进去。

    却见柳莺儿露着半边香肩,一脸娇媚的扶着翊棠,从红纱后走出,再看翊棠,衣衫不整,脚步摇摆,一脸迷醉。

    “你们……?”楼兰欲言又止,愤怒中透着无奈。

    “公子他喝多了,在此小住,不成想,竟被将军绕了雅兴。”柳莺儿一脸妩媚的看了一眼翊棠。

    “不胜酒力,有劳姑娘了。”翊棠感到抵在他身后的宝剑露着杀气,怕徒惹是非,连忙打着圆场。

    “无耻!快穿好衣服出来!”楼兰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帐门。

    “公子,记得早去早回啊,奴家在此等你。”柳莺儿假装为他整理衣裳,见楼兰出去,连忙退开保持一定安全距离,手里握着的佩剑终于不再抵着他,小声说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耍什么花招,否则,纵使一死,我也绝不会轻饶你。”

    “姑娘放心,我自会以性命保你周全。”说完,翊棠一刻也不敢久留,迷劲越来越重,连忙告辞,走出营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柳莺儿心中有了一份安定和莫名的信任,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信任过一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