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别离不相惜
二月初二,龙抬头,忌动刀兵,春雷阵阵,春雨绵绵。
韩国边境一处密林旁的官道上,一架造型古朴端正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前有四名身穿黑甲,面罩青铜面具的精骑开路, 后有六名精骑跟随,马车被牢牢护在中央。
轰隆……
突然,一声惊雷声响起,银白色的电光照亮了昏暗的天地,十数根泛着寒光的箭矢从密林中爆射而出,尖锐的破空声完全被雷声,雨声,马蹄声掩盖,没有显露出半点预兆。
嗯哼嗯哼……
闷哼声接连响起,一根根冰冷的箭矢仿佛长了眼睛,开了导航一般,精准无比的从侧方贯入十名黑甲精骑的脖颈,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扑通扑通摔下马落在冰冷泥泞的地上, 变成一具具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尸体。
吁!
赶车的车夫大惊失色,连忙用尽全身力气操控着马儿停下来, 右手拔出腰间的佩剑,脸色无比凝重的看着前方……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数道身影出现在前方,这些人一个个身着绣着蜘蛛网的黑色劲装,头戴斗笠,身持一柄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个个气息阴沉,杀气腾腾。
“公子危险,你快跑,我来拖延时间!”
车夫连忙站起身,挡在马车开口,焦急的大声呼喊。
“跑?”
“敌人既然摆出了如此阵势,周围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跑得脱?”
话音未落,马车门帘被掀开,一位身着金边玄色锦袍的少年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少年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年纪虽小,面容端正俊朗,显露出勃勃英气,英武非凡。
“公子你快跑,千万不要放弃,跑还有一线生机,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车夫满脸的焦急, 少年却没有理他,镇定的背负着双手看向前方, 沉声道:“罗网的杀手,谁是领头的,站出来!”
“哈哈,不愧是王上十分喜爱看重的成嶠公子,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如此静气,佩服,佩服!”
罗网杀手从中间分开,一名面罩青铜面具,身材高大,手持一把样式奇特的长剑,浑身散发着诡谲阴沉气息的男人一边说话,一边从人群中走到前方。
“本公子可是秦国嫡系公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把剑……”
“你是罗网中的掩日吧?”
成嶠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转瞬间又消失于无形,面无表情道。
“公子真是见多识广,没错,我就是掩日。”
“是兄长让你来杀我的,还是吕不韦让你来杀我的?”
“死人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看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么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本公子的行踪的吗?”
“本公子秘密分成了两路,你们竟然放过了大部队,精准的截住了我……”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掩日冷冷的说了句,话音一落,车夫突然暴起,手中冰寒的长剑架在了成嶠的脖子上,马车的门帘再度被掀开,一名十五六岁,面容清纯,身着雪白色长裙的少女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神情十分镇定,全无慌乱之色。
成嶠见状自然什么都明白了,惨然一笑道:“原来他們两个都是罗网的人,怪不得……”
“公子要不是身份特殊,我哪里有闲心说这么多……”
“怎么样,现在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呵呵……不就是炫耀心理嘛,正因为我身份特殊才需要洋洋得意一番,说得好像发了多大善心似的……
成嶠心中腹诽,嘴上却说道:“还差一点,死在叛徒手中何其憋屈,如何能瞑目?”
“听说越王八剑乃是天下名器,死在这样的名器下才不算辱没了本公子的身份!”
“你亲自来动手,利落一点。”
说完,成嶠闭上了双眼。
掩日略微思考了一番,觉得成嶠说得有些道理,反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且掩日剑饮了一位公子的鲜血,锋芒也会更胜,鲜血也是有品质区别的。
王侯的鲜血岂能同黔首相提并论?
“好!”
听到掩日的话,车夫和少女默契的让到马车边缘,满脸漠然。
掩日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身影腾空而起,脚踏马头,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向成嶠的左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就在剑尖快要触及到身体时,成嶠的双眸忽然睁开,左眼金光涌现,右眼雷光闪耀,瞬息之间身体先是被一层蓝白色的雷光覆盖,紧接着又被一层深沉的金光覆盖。
叮!
掩日剑锋利的剑尖刺上去赫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金铁之声,青铜面具下掩日脸色剧变,暗道一声不好,就要全力催动剑气加持,然而反应终究太迟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慢了那么一点点,命运就完全改变了。
雷网!
蓝白色雷电宛如火山喷发一般骤然爆发,以成嶠为中心,方圆一一米半皆被狂暴霸道的雷电覆盖,雷电撕裂空气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滋滋声,掩日,车夫,少女三人皆被雷电笼罩……
啊,啊!
两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起,车夫和少女面容骤然扭曲,麻痛交织,摔倒在马车下冰冷泥泞的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双眼泛白。
掩日实力比起车夫和少女强了不知道多少,没有惨叫出来,但骤然遭受到实力不逊色于他的高手重点袭击,痛苦也不轻,青铜面具下五官几乎都挤在一起了,最重要的是雷电带来的强力的麻痹效果使之短时间内动弹不得!
嘭!
掩日的身体重重的摔在马车甲板上,成嶠右脚踩在掩日的胸膛上,顺手夺过来掩日剑抵在喉咙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猎人与猎物的关系瞬间逆转!
等到变故尘埃落定,其他罗网杀手才从极度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冲出。
“站住,难道你们想要他死吗?”
成嶠似笑非笑,右臂微微向前一伸,鲜血的血点从掩日喉咙间绽放,轰隆,雷鸣声响起,电光照亮了天地,十几名罗网杀手顿时停住了脚步,沐浴在冰冷的雨水中,一动也不敢动。
掩日在罗网中的地位非常特殊,原著中拥有极大的自主权,不是其他天字一等杀手能够比的,不太像赵高的下属,更像合作者,来历非常的神秘。
罗网来历久远,掩日说不定是罗网初创者的后代或者说传承者。
嘿,还真管用,既然如此,不用白不用。
“滚出十丈之外!”
罗网杀手听到成嶠的呵斥声,在一个领头人的示意下全部向后退,不过并没有退到十丈之外,只退了三四丈左右,还把整架马车给包围起来了。
成嶠也不介意,现在正事是处理掩日,其他人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就是一起上他又有何惧?
这次设置的局真是意外之喜, 竟然钓到了掩日,本来他只想抓吕不韦一个把柄来着,在秦国,吕不韦老是暗中针对他,搞些小动作,烦不胜烦……
“咳咳……想不到你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还掌握了雷霆之力,隐藏得好深啊你!”
掩日躺在甲板上,感受着不断涌进体内的雷霆之力,身体和心中满是无力之感,今天真是阴沟里翻了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不过,掩日心中并不绝望,没有第一时间被杀就说明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的利用价值可是十分大的,绝对是想象不到的大。
不怕成嶠不心动,只要活着, 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呵呵……不隐藏得深一些行吗?”
“华阳太后那死老婆子,吕不韦那老不死的总是看我不顺眼,明里暗里的挑事,不就是因为本公子威胁到了兄长的太子之位吗?”
“本公子其实并没有争夺太子之位, 争夺王位的想法,奈何以前人微言轻,祖母,母亲,韩国贵族集团,看兄长不顺眼的宗室朝臣总是推着我向前走,不得不跟兄长形成竞争关系……”
“本公子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根本就不是当王的材料,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不过这种尴尬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了,凭借着这次出使的功劳以及抓住了你,储位之争可以提前宣布结束了。”
“你愿意帮本公子吗?”
成嶠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番后笑眯眯的看着脚下的掩日。
“公子,你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敢说不愿意吗?”
“哈哈哈,你还挺幽默的。”
铮!
成嶠脚下爆发出更强的电流,使得掩日死死被踩在脚下,动惮不得,右手一收一甩, 掩日剑直接插在掩日的脖子边,差之毫厘,入木三寸, 吓得掩日瞳孔放大,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冷汗……
“你干什么?”
看见成嶠双手快速结印,浑身流转着白,青,黑,红,黄五色内力,掩日顿时不淡定了,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心生大不妙之感,颇有些惊慌失措的大声质问道。
“别害怕,不会要你的命的。”
“你这样的人物如果不留点手段,本公子害怕被你反噬。”
“对了,千万别反抗,否则落在你身上的就是杀招了。”
成嶠笑眯眯的,手上动作却是不停,环绕周身的五色内力融汇在一起化作一道湛蓝色的雷霆印记,雨幕之中细小的电光不断的浮现,宛如耀眼的繁星,无数电光化作一道道电流,万川归海般的涌入雷霆印记中,湛蓝色的雷霆印记中紫芒流转,散发着浩荡的天威!
五雷控心印,去!
蓝中泛紫的雷霆印记咻的一下就冲向了掩日的左胸,瞬间消失不见,嗯哼……掩日闷哼一声,青铜面具下的脸庞再度扭曲,额头上,脸上瞬间浮现密集的汗珠,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着,好像羊癫疯发作。
掩日左胸下砰砰砰强力跳动的心脏内,一枚蓝中泛紫的雷霆印记铭刻在心脏的中心部分,一闪一熄,明灭不定……
“很好,你没有反抗,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
“烙印在你心脏的东西名叫五雷控心印,这玩意是本公子的独门秘法,心念一动就可以引爆,嘭的一声,就足以把你的心脏炸成碎末,残余的力量足以烧焦其他的脏腑。”
“还有,这玩意很敏感,异种力量一触碰就会爆炸,没有内力的加持也会爆炸。”
“所以,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内力给耗干了,再怎么也要留下一小部分供养五雷控心印。”
五雷控心印其实也不是没有弱点,只要超出一定距离,感应不到,就引爆不了。
当然,这弱点是不能说出来,傻子才说出来。
五雷控心符是成嶠修炼天师府五雷正法参悟出来的秘法,天师府原本并没有这么阴损歹毒的控心秘术,那不是正道该修炼的手段。
他很特殊,可以算这个世界的人,又可以不算这个世界的人。
……
第一世他叫江晨,是蓝星华夏国一名普通而又苦逼的打工人,加班后回到家边看动漫边吃饭,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他来到了《一人之下》的世界,成为了天师府一名天姿上乘的弟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修炼,不闻窗外事,苦修二十五载。
三十五岁力压师兄弟,通过“天师度”成为五十五代天师,第六十五代天师号称“高兴,一人之下,不高兴,一人一下”的张之维不过是他徒孙徒孙徒孙……的徒孙!
奈何,实力虽然傲视宗师境界,但却江湖经验不足,低估了人心险恶,被朝廷的狗官所出卖,遭遇以白莲教教主为首的五大邪派高手围攻。
他鏖战三天三夜,力毙五大高手,顺带将出卖的狗官电成了焦炭,却终因伤势过重,返回天师府用过“天师度”就不治而亡了。
等到他再次有意识时,是在母亲的肚子中,出生后通过母亲与祖母,还有其他一些人的交谈才明白自己的身份,他成为了始皇帝嬴政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赢成蟜!
本来他以为自己从二次元世界重生到了古代历史世界,随着慢慢长大,他才明白他还是在二次元世界中打转,来到了《秦时明月》的世界。
这打转打得好啊,古代秦国的条件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秦时明月这个世界,生活条件就不是一个水准的。
就说丝袜吧,古代秦国怎么可能有丝袜这种玩意?
他这一身实力是从娘胎就打好了基础,借助身体孕育时直接平衡五脏的强弱,心火领肺金之炁和肾水领肝木之气同时生发,再以脾土之炁调和,凝结五雷正法种子,能够同时使用阳五雷,阴五雷以及威力最大的五雷正法。
并且从娘胎时就打通了奇经八脉,准确的说奇经八脉从出生起就是畅通的,先天之炁被秘法锁在了奇经八脉之中,再加上前世修炼的经验以及身为秦国嫡系公子掌握的庞大资源。
根基牢固,出生后修炼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全无瓶颈,如今实岁八岁,虚岁九岁,实力就已经不弱于天字一等杀手了,距离宗师之境不过半步之遥。
跨越这半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因为前世他就是宗师,顶尖宗师!
何谓顶尖宗师?
参考秦时后期满血的盖聂,卫庄。
“你好毒!”
掩日双眸泛红,恨恨的盯着成嶠,咬牙切齿道。
成嶠撤回左脚,背负着双手一副大人们的稳重成熟模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风轻云淡道:“不毒,配当你的主上吗?”
掩日的异状,成嶠视而不见, 毕竟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落差实在太大了,一时半会儿调整不好心态实在太正常了,他能理解,可以仁慈的给足时间。
生活就像那啥,在不想死,又无法反抗的情况下,那啥那啥着就慢慢习惯了。
掩日此刻就像一名贞洁烈女,想不开很正常,不过现实会让他习惯,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青铜面具下,掩日的脸色不停的变换,比最精彩的川剧变脸还要快,还要精彩,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长的一声叹息声响起,事到如今只能结束现实,走一步看一步, 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不配。”
嘿, 不愧是掩日, 心理素质就是过硬,接受能力就是强。
“很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公子就喜欢聪明人。”
成嶠伸出右手,右掌虚握,掌心湛白色的雷霆闪耀,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掩日身体中游走的雷霆受到吸引全部透体而出,返本归元,化作纯净的内力。
身体不再麻痹,掩日从地上爬起来,拔出掩日剑归鞘,目光瞥向马车的两边,恭敬的拱手作揖道:“这两名叛徒,主上打算怎么处理?”
“本公子早就发现了他们背叛了,不过是将计就计,利用他们来抓吕不韦一个把柄,想不到把你给钓来了。”
掩日闻言满脸苦笑,以有心算无心, 他好像输得不冤枉,不过很是倒霉。
刺杀一国嫡系公子, 还是秦国公子这样的重要人物,一般都要有天字一等杀手压阵,偏偏罗网组织中的其他天字一等杀手都有任务,走不开,只能他顶上。
愿以为任务并不算难,却没想到,这是一条不归路……
“说起来他们也算有功……”
老脸一红,尴尬非常,此刻掩日恨不得将两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真是两只废物,连目标的一点底细都打探不到,让他栽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然而叛徒终究是叛徒,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没有用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掩日闻言拔出长剑,身形一闪,就想替成嶠砍死昏迷的两人,却突然停止了。
“且慢。”
“用剑太血腥了,还是本公子亲自出手超度他們吧,早就想超度他们了。”
超度?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这个词儿还没有出来,所以掩日不能完全理解,不过也隐隐预约明白了意思,连忙闪到一旁,免得耽搁成嶠操作。
“让你们在昏迷中死去,也算是不枉我们主仆多年,这是仅有的仁慈。”
滋滋滋……
成嶠漠然的瞥了两人一眼,举起双手,左手湛白色的雷霆,右手漆黑的雷霆,双手一合,脾土之气调和,化作虚无……
掩日有些疑惑,超度,就这?
轰隆,轰隆!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声未至,攻击已到,两道成人大腿粗的蓝白色天雷从虚空的乌云之中劈下,恰好劈在昏迷两人的脑袋上,天雷之力加上天地灵气的加持,可怕的力量倾泻在两人身上。
两人吭都没有吭一声,就化作虚无消失在天地之间,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掩日以及周围的罗网杀手见状顿时傻了眼,竟然有人可以调动天雷之力?
这种威力要是劈在自己身上,那……
咕噜……不约不同的咽口水声音响起,包括掩日在内的罗网人看向成嶠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畏之色,那不是出自于身份的敬畏,而是实实在在对实力的敬畏。
掌控雷霆之力,引动天雷之力,再加上之前展现出防御力,这种实力,无论是寻常比斗,还是生死相搏,他活下去的机会恐怕也是少的一方。
一念至此,掩日将自己想要摆脱控制的心思藏在心灵最深处,暗下决心,除非万无一失,否则绝不能表现出来一分。
成嶠环顾四周,凌厉霸道的眸光所过之处,无人不低头,这种状况很让人满意,没枉费他耗费大力气用出五雷正法,半步宗师毕竟还不是宗师,动用五雷正法消耗太大,施法速度也不能随心所欲,念动雷动。
“本公子的实力,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谁敢泄露出去,想死都难……”
成嶠面无表情的沉声警告道。
“喏,请主上放心,这些人都知道规矩的,他们也是属下的心腹,不可能透露半句。”
掩日站在雨中,持剑,弯腰,恭敬一礼。
“嗯,以后还是称呼我为公子。”
“喏。”
“这些骑兵都死了,你要想一个好办法遮掩过去,本公子会配合你。”
“他们的抚恤给双份,本公子一份,你那一份要比本公子那份大两,不,三倍,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回到咸阳属下就送来,只会多,不会少。”
“很好,他们的家人本公子会照应,你也要注意,不要让他们的家人受到欺负了。”
“喏。”
“让人处理好尸体,等一会儿准备启程。”
“喏。”
掩日打了一个手势,四周的罗网杀手连忙跑去处理尸体去了。
“掩日,要是本公子在大部队中,你们会动手吗?”
“会动手,那边属下已经联系好夜幕,姬无夜,白亦非的私兵,他们会扮成赵国的兵马动手。”
掩日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成嶠闻言有些惊讶,夜幕如今不过是刚刚组建,姬无夜,白亦非也不过是刚刚崛起罢了,远没有到天行九歌中那种势力,这个时候罗网就跟他们勾搭上了?
真是会钻营啊,天罗地网,无孔不入,所言不虚!
赵国的兵马?
考虑得还算周到,以如今韩赵魏三国的关系,三国内部腐败的现状,赵国的兵马跑到秦韩边境来也不是不可能,大股兵马也许还有些难度,小股兵马上层也许都不知道。
自从长平之战后,秦赵两国仇深似海,赵国是绝对不介意被黑锅的,甚至极为乐意背,杀死秦庄襄王的嫡系公子,绝对值得庆祝,对于提振赵国士气有不小的帮助。
如此说来,我秘密离开是极为正确的,否则造成的伤亡要远比十个人多得多!
一念至此,成嶠心中最后一丝郁闷也消散殆尽,瞥见掩日脸上的青铜面具,心中顿时一动……
虽然掩日很可能不止一代,如今的掩日不一定是秦时中的掩日,甚至不一定是天行九歌中的掩日,但成嶠依旧很好奇那张青铜面具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容貌?
“过来。”
掩日察觉到成嶠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暗道一声不好,如今的他可是真容啊,然而性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摘下面具。”成嶠沉声命令道。
掩日暗道果然,暗暗叫苦,真容不为他人所知,这可是他以前和以后兴风作浪最大的资本之一,一旦真容暴露,许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想着想着就那么犹豫了一下,成嶠见状脸色一冷,抬起右手,竖立食指中指,其余三指合拢,心念一动,指尖蓝白色电弧环绕,隐藏在掩日心脏的五雷控心印顿时被引动,一股电流释放而出。
嗯哼……
掩日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攥紧了一般,剧烈的疼痛犹如潮水爆发,身躯一软,半跪在冰冷泥泞的地上,全身上下直冒冷汗。
“原以为你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位置,看来你还是不够清醒……”
“忘了告诉你,如果本公子死了,五雷控心印就会进入不可控的自爆倒计时,哪天是雷雨天,哪天就是你的死期。”
“所以收起你的各种小心思,最好祈祷本公子长命百岁,否则你也得跟本公子陪葬!”
成嶠冷着脸训斥了一番,说出了一番让人绝望的话,掩日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根本就不敢赌,一旦赌输,小命就没了。
不过成嶠也没有一味的强压,打了一棒后又扔出了一颗甜枣,给出了希望,不至于让掩日彻底绝望,从而狗急跳墙。
“你放心,本公子也没有操控你一生的意思。”
“在此本公子给你允诺,待到大秦一统天下,根基稳固,国运旺盛之时,就是你彻底获得自由之日。”
“到时候本公子也不会亏待你,只要是本公子能力范围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就是借兵给你,让你带兵去欧洲攻下一片广阔的疆土,封邦建国也不是不行……”
听着成嶠的话,掩日的心情好像坐过山车一般,听到最后猛然抬起头道:“欧洲在什么地方?”
说完,又猛然低下头去。
成嶠嘴角挂着一缕弧度,似笑非笑,罗网的野心果然很大啊,难怪原著中在暗地中搞风搞雨,在他想来罗网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篡秦自立,摘桃子罢了。
终究是一个杀手组织,在名为天下的棋局上终究上不了台面,天下岂是搞阴谋诡计能够得来的?
天下是要堂堂正正打下来的,事实证明,秦国就算覆灭了,最后的胜利者也不会是罗网!
“欧洲位于极西之地,距离咸阳有数千里地,那里有一片不下于七国的广袤土地,可以坐船去,只要船的质量足够好,就可以翻越海洋到达。”
“掩日,你不会以为天下就只有七国那么大吧?”
成嶠张嘴就开始忽悠,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欧洲大陆,但无所谓,就算没有欧洲大陆,肯定也有其他大陆,世界绝不止七国那么大。
“公子见多识广,属下远不及也,愿为公子下死力!”掩日单膝跪地,手杵长剑,低着头颅道。
其实,掩日很想问问消息是哪里听来了,但最终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开口。
实际上,没开口是对的,开口问了,成嶠也不会说,总不能说是前前世了解到的吧?
上位者需要保持神秘,下属要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知分寸的话,成嶠不介意再给一点教训。
窝里斗是没有前途的,成嶠还打算以后找一些完全不同于七国人的异邦人,在暗中操控,让他们进献地球仪,将秦国,将天下人的视线引向海外。
蜃楼那种变态的玩意都能造出来,没理由造不出远洋的楼船吧?
“起来吧。”
对于掩日的效忠誓言,成嶠并没有放在心上,行动从来都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掩日从地上起来,终于识趣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将自己的真容显露了出来。
成嶠看着掩日这张脸,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却怎么也会想不起似曾相识的人,原著里没有见过,现实里也没有见过。
“你真的是掩日?”
“属下的确是。”
“讲一讲罗网的来历。”
成嶠目光炯炯的直视着掩日。
“喏。”
掩日低下头,开始讲述罗网的来历。
“罗网于越王勾践身死,越王八剑剑主获得自由后共同创立,当时八位剑主以剑论道,属下的先祖挤压群雄,夺得了魁首,自此以执掌掩日剑的剑主为最高首领。”
“八位剑主身份各不同相同,他们有的是贵族,有的是商人,有的是军官,有的是豪侠,有的是杀手,然而不论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所处领域的佼佼者。”
“在八位剑主的齐心合力下,罗网飞速壮大着,在一百余年前就能近乎完美的抹除目标,比如扁鹊,吴起。”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七位剑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罗网断了联系,越王八剑失落在外,至今也没有收集齐。”
“属下祖上渐渐成为了罗网唯一的首领,然而失去了其余七位剑主的支持,罗网在近几十年的发展不但停滞不前,甚至隐隐还退步了一些。”
“直到属下接收罗网,察觉到天下局势大变,秦国有一统天下之势,带着罗网加入秦国,在吕相,不,秦国的支持下才重新焕发生机,开始快速发展。”
成嶠听完,不置可否一笑道:“罗网的目的是什么?”
“依附强者,快速发展,织人成网,组成严密的利益集团,获得权势财富。”
掩日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不必担心被人随意剥夺的权势财富。”
“抬起头来。”
掩日闻言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脸上尽可能挤出真诚和善的笑容。
“你听说过菟丝子吗?”
成嶠突然的思维跳跃搞得掩日有些懵,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是一种寄生植物,就像是牵牛花一样攀附大树。”
“怎么样,跟罗网有些像吧?”
掩日笑着点头道:“公子英明,的确很像,秦国就是大树,罗网就是菟丝子。”
“然而若是菟丝子太过繁茂,大树也会渐渐枯萎的……”
掩日笑容凝滞,刚想开口说话,成嶠却突然面色一肃,厉声暴喝。
“罗网肯定是想鸠占鹊巢吧!”
成嶠这声暴喝可不普通,乃是运用了五雷正法中的雷音之法。
雷音至阳至刚,摄人心魄,无论是真正的邪魔鬼祟,还是人内心之处的鬼蜮阴暗,都将无处遁形!
为了增强威力,成嶠还特地约束了雷音,雷音几乎没有外泄,其他人听不到,基本上完全贯入掩日的心神深处……
掩日不知道成嶠的手段,更没有料到成嶠突然来这套,猝不及防,再加上雷音的作用,心神彻底失守,情不自禁,难以自控的吐露出了实话。
“是。”
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吐露而出,等到实话出口, 才猛然醒悟出来,脸色惨白无比,两只腿猛然一软,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泥浆水珠四溅。
下一刻,双手按在地上,掩日剑掉落在泥浆中,头顶的斗笠掉落在泥浆中,头颅低垂抵在泥浆上,冰冷的雨水洒在身上,身体瑟瑟发抖……
这一刻掩日有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偏偏要害被控,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内心前所未有的惶恐,惶恐到了极点!
四周基本上处理好尸体的罗网杀手看见自家掩日大人突然卑微无比的跪在了地上,哪怕已经被训练成彻底的杀人机器,任务机器, 此时此刻面罩下的冰块脸也不由得剧烈变化起来, 震惊无比, 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罗网杀手一个个醒悟过来,所有人仿佛触电一般转身, 装作没有见到,不约而同,默契的往远处走去。
再看下去,被发现了,可是会死人的!
成嶠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掩日的后脑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掩日感觉度日如年,从来没有感觉过时间如此的漫长,额头上冷汗混合着雨水滴下,浑身的冷混合着雨水,竟然让早已经寒暑不侵的他感觉到冰冷,冷得刺骨!
死亡也许可怕,但对于掩日来说,心中最大,最隐秘的秘密暴露才是最可怕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掩日快要彻底绝望,心中沉重无比的压力压得他快要崩溃,想要拼死也要崩掉成嶠一颗牙的时候, 成嶠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可知罪?”
冷漠冰冷的声音在掩日听来却如闻仙音, 肯说话就好, 只要肯说话,就代表他还有活着的机会,就这么死去了,实在让他不甘心!
窃国之梦不敢做了,封邦建国之梦不敢做了,荣华富贵之梦还是敢做的,能做的,只要这次能够活下来!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掩日一边快速的说话,一边把自己的脑袋疯狂的磕在地上,嘭嘭嘭的声音不停的响起,泥浆雨水四溅,很快鲜红之色蔓延开来……
“请主上重重责罚,请主上重重责罚……”
表明认错的态度后,掩日又一边疯狂磕头,一边主动请求责罚。
成嶠见状无声的冷冷一笑,他的人生经验阅历虽然谈不上特别丰富,但掩日的言外之意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只要免死,尽管责罚!
他并没有要掩日命的意思,否则最开始就下杀手了。
野心谁都有,尽管掩日的野心巨大,其心可诛,但野心归野心,不是现实,哪怕在原著中都还没有成为现实。
他有自信经过连续几次的打压,特别是这次高强度,足以让掩日铭记的一生的恐怖经历,掩日绝对不敢有窃国的想法了。
再加上五雷控心印打底,他的实力,地位,权势,手段以及记得大部分剧情的先知优势,掩日绝对逃脱不了他的掌控,就像孙猴子逃不脱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如果没有这点自信,那他还混什么?
国漫中他最喜欢的动漫就是《秦时明月》,从小看到大,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一人之下》虽然也很优秀,但只能排在第二,终究没有从小到大的情怀。
“起来吧。”
“责罚就不必了,且先记着,以后将功折罪就是。”
大棒敲下来了和大棒悬而未落是不同的,相信掩日以后做事肯定会无比勤勉和妥帖。
掩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事到如今,他哪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爬起来的掩日额头青紫,高高肿起,血迹与泥浆附着在脸颊上,哪有天字一等杀手的风范,哪有原著中的高逼格?
“擦一擦吧。”
成嶠从怀中掏出一张蓝色的蜀锦手绢,甩了出去。
“多谢公子。”
脱离的险境,理智又占据了大脑的高地,知道按照之前的吩咐叫公子了。
掩日连忙擦干净脸上的脏污,看着手中脏兮兮的手绢,不禁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还呢?
“赏你了,收着吧。”
掩日松了一口气,收起手绢,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道:“多谢公子赏。”
“本公子来问你,你既然是罗网暗中的掌控者,那么吕不韦就不可能完全掌控罗网吧?”
公子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自称的,最初是公侯之子才有资格自称。
春秋已逝,战国礼乐崩坏,要求虽然没有那么严格了,但一般也只有贵族弟子才有资格自称公子,寒门弟子是没有资格的。
比如姬无夜的儿子姬一虎,严格意义来说就没有资格称公子。
别看姬无夜以后是韩国大将军,在韩国只手遮天,但根本算不上贵族,得不到七国贵族的普遍承认,否则姬无夜也不会想要娶红莲,从而成为真正的贵族。
“回公子,罗网共分八个等级,天杀地绝,魑魅魍魉。”
“天杀地绝四个等级隶属于天罗,魑魅魍魉隶属于地网。”
“天罗主要负责刺杀,地网主要负责情报,吕不韦更看重地网的价值,天罗不太看重,很少过问,主要是属下在掌管。”
“除了明面上的天罗地网外,属下手中还掌握着暗罗网,这是一批依附于罗网,又独立于罗网的力量。”
“暗罗网的成员只听从属下命令,吕不韦不知道,知道了也调不动。”
“当然,如今暗罗网唯公子之命马首是瞻!“
掩日的态度,让成嶠很满意,这就对了嘛,没枉费他花费这么多力气熬鹰,现在总算出成果了。
“回到咸阳将罗网,暗罗网人员名单送来一份。”成嶠随口吩咐道。
“喏。”
“别搞小动作哦。”
“属下不敢!”
“不敢最好,本公子虽然仁慈,但耐心也是有限的,一旦犯了忌讳就没有机会了。”
“属下明白。”
“雨也小多了,叫人,去追大部队,返回咸阳。”
“喏。”
咻!
掩日吹了一声口哨,很快四散的罗网杀手迅速的集结在一起。
罗网杀手带上尸体,骑上马,掩日充当车夫驾车,一行人重新启程,快速消失在烟雨朦胧的密林之中……
五日后,成嶠带着大部队返回了咸阳城。
如今的咸阳成也许还算不上七国第一大城,但绝对是最具活力的城池,随着秦国国力蒸蒸日上,超越大梁,hd,临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回到咸阳后,成嶠直接前往雍宫去面见自己的父王,秦庄襄王赢子楚。
……
不同于原著秦庄襄王偏爱嬴政和赵姬,成嶠十分受宠,尽管秦庄襄王对于嬴政留在赵国hd做质子受苦,心中有愧,又是嫡长子,成嶠和嬴政在其心中的地位旗鼓相当,半斤八两。
古代是十六两一斤,半斤就是八两。
成嶠对于太子之位的威胁太大,母亲是韩国贵族,嬴政的母亲赵姬则是一个歌姬出身,出身问题使得一部分赢秦宗室支持成嶠,再加上还有一部分宗室对于嬴政的血脉存疑,两家叠加超过一半的赢秦宗室更看好成嶠。
朝臣方面,由于吕不韦的存在,倒是没有宗室的支持力量那么多,但也不少;后宫方面夏太后支持成嶠,华阳太后支持嬴政。
夏太后是成嶠和嬴政的亲祖母,出身韩国,与韩夫人一起,代表着韩国外戚势力;华阳太后出身楚国,代表着楚国外戚势力。
在秦国,楚国外戚势力自从大秦宣太后秉政后就十分活跃,是秦国朝廷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势力比起夏夫人代表的韩国外戚实力强很多。
华阳太后是秦孝文王的正牌王后,夏太后只是众多侧室之一,等到秦庄襄王成为太子后才崛起,发展时间太短了。
可以说支持嬴政的势力和支持成嶠的实力相差不多,就算再加上身为文信侯,相国的吕不韦支持,也就不过强半筹罢了,双方没有质的差距。
重重原因叠加,也就不难理解吕不韦会提前将近十年动手了。
……
秦国的宫殿不同于六国的宫殿,不讲究华丽辉煌,而讲究威严肃穆,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最讲究实用。
身为秦国当今王上的嫡次子,成嶠在宫中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跟回家没有什么区别,很快就来到了雍宫偏殿,赢子楚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根本就无需禀报,在一路上无声的低头弯腰行礼中,成嶠已经来到了殿门口,人未进,声已经传入殿中。
“父王,我回来了。”
“有没有想我啊?”
殿内伺候的宦官闻言脸上纷纷露出一丝苦笑,也就这位主了,其他人哪敢在王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如此大声喧哗……
这位公子的性格跟另外一位公子的性格大不同啊,偏偏王上还就是吃这一套。
大殿中央,一张宽大的案几后,一位身穿庄重肃穆玄色王袍,头戴九冕旒,不苟言笑的中年老帅哥闻言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踏入殿中的成嶠。
“拜见父王。”
成嶠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走到案几前,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
“你这小猴儿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别装了。”赢子楚笑骂道。
赢子楚原名赢异人,这子楚之名是华阳太后给取的,当时赢子楚在吕不韦的建议下身穿楚服去拜见当时身为太子夫人的华阳太后,再经过自身努力和吕不韦的一系列运作,才能从秦孝文王排名中流的儿子脱颖而出,成为华阳太后的嫡嗣子,最终登上王位。
成嶠嘿嘿一笑,跑到赢子楚身后站着,双手搭在肩膀上,开始按摩起来。
这样的事情只有成嶠干得出来,嬴政是做不出来的,嬴政在秦庄襄王面前一向规规矩矩,除了性格原因,也有父子两人分别太久的原因。
成嶠是赢子楚回到秦国后才出生的,一直待在秦国,一直待在赢子楚身边,再加上成嶠刻意亲近,父子两人的关系才能如此不拘礼,非常亲密。
第一世成嶠是有父母的,第二世就没有了,是被天师府收养的。
三十多年不曾有过父爱,尽管心理年龄早已经成年了,但毕竟是从婴儿慢慢长大,如今也不过九岁,跟自己父亲亲近些,成嶠也不觉得尴尬。
父母在,还存在来源,父母去,就只剩下归途了。
“怎么样,这次出使韩国还顺利吗?”
赢子楚一边享受着儿子的孝心,一边含笑的问道。
“很顺利,韩国已经答应割土百里,文书儿子已经带回来了。”
能不顺利吗?
成嶠此去几乎是走一个过场,在夏太后,韩夫人以后背后韩国贵族势力的支持下以及秦国兵锋的威慑下,开疆土拓之功,嘴皮子上下那么一碰就得到了。
韩国大王,韩国贵族都希望成嶠能够成为秦国太子,那样作为未来大王的外戚之国,对韩国好处多多,说不定都不用挨揍了。
韩国前两年才被秦国狠揍了一顿。
公园前250年,蒙骜伐韩,韩国被迫割让成皋,巩等地,秦国初置三川郡。
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不管谁上位,韩国还是楚国都是要挨揍的,差别只在于被揍的时间不同罢了。
“很好,吾儿越来越出色了。”
“有了实实在在的军功就可以封爵了,让父王想一想封一个什么爵好呢?”
军功并不只有实实在在上战场才能够得到,否则让那些偏向文官性质的人怎么办?
秦国的功劳制度中,上战场杀敌获取军功的比例最大,保障后勤,提供情报,升级武备,甚至修桥铺路等等都可以获得军功,只不过比例比较小。
赏罚分明是秦国最基本的国策,是国力蒸蒸日上的根本原因之一,军功勋爵制服是最显眼,最直接的体现!
“有了。”
“长安县那地方不错,土地肥沃,人口不少,商业也还行,就拿长安县作为你的食邑,封你为长安君吧。
“册封诏书明天下达,这个也给你了。”
“爵位是秦国大王赏的,这个是作为父亲奖励的。”
赢子楚从自己左手大拇指上取下自己配带多年的碧玉扳指,向身后递去。
“多谢父王。”
成嶠也不推辞客气,倒了一声谢,拿过碧玉扳指就戴到左手大拇指上,而后使劲浑身解数按摩起来,手指间一缕缕微不可察的电流释放而出,加快消除疲惫,暗中调理身体,心中却很是有些感叹。
有些人一生来起跑线就超越了别人奋斗一生的终点线。
“君”是什么等级的爵位?
在这战国末年,君是跟侯差不多同等级的爵位,侯的地位要稍微高那么一点,区别在于君的食邑封地比较小,一般是县一级的小城,侯一般是郡一级的大城。
所谓食邑简单点来说就是租税,也就是封地内交给朝廷的赋税不用交给朝廷,直接交给获封人。
秦国爵位二十级:一级公士, 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大良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在秦国,关内侯也可以称君, 关内侯与彻侯的区别有三点。
第一, 封爵等级不同。列侯是封爵等级中最高的第二十级,关内侯是次一级的第十九级。
第二,享受待遇不同。列侯享受的食邑通常在几千户,有时候还有万户侯,关内侯则通常是千户上下。
第三,行使权力不同。列侯享有封地权力,可以对封地的农户享有很高的支配权,关内侯则只能享有俸禄食邑,不能支配农户。
虽然秦国内部,君是要比彻侯低一级,但与六国比,其地位处于伯仲之间,并不比侯低一等,谁让秦国最强呢。
从这个层面上看,吕不韦的文信侯,封地洛阳,食邑十万户,比起六国的侯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
拓土百里,功劳虽然不小, 但想要封君其实是远远不够的,成嶠能够封君,显然身份上的便宜占了很大,大部分武将文臣奋斗一辈子,也是封不到君的。
可见公平这玩意就算是秦国也只能做到相对公平,做不到绝对的公平,绝对公平就算是现代,就算是进入社会主义也做不到。
也许,绝对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当然,秦国做得并不过分,有这拓土百里的功劳,封成嶠为长安君,无论是朝臣还是普通的庶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在他們的思想中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六国中很多没有寸功的宗室弟子封君的也不再少数……
当然感叹归感叹,成嶠还是接受得心安理得的,这一世投胎的技术好,没有办法。
痛恨腐败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腐败的资格,这句话虽然有失偏颇,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出身这玩意也差不多。
出身无法选择,只能接受,活出自己的精彩来就行了。
……
“好了,疲惫全消,去看看你祖母,母亲,兄长他们吧。”
赢子楚睁开了眼睛,轻轻拍了拍成嶠肩膀上的手,声音柔和,语气慈爱。
“好,父王,你注意休息。”
成嶠停止按摩,来到案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殿中。
刚离开,还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了一位身穿金纹白袍,身姿如青松般挺拔,面容硬朗俊美,气质沉稳的少年站在原处,含笑的看着他。
成嶠快步走了过去,笑呵呵的拱手作揖道:“见过兄长。”
没错,这少年正是成嶠的兄长,千古一帝,始皇帝,嬴政。
嬴政和赵姬是在公元前251年,秦国历史上最长寿,在位时间最长的秦昭襄王病逝,两人的父亲被祖父秦孝文王正式册封为太子后回到咸阳。
赵国收到赢子楚被册封为太子的消息,嬴政和赵姬没过多久就被释放回国。
当时嬴政九岁,成嶠六岁,在成嶠刻意的亲近交好下,两人关系进步得很快,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感情不比同胞兄弟差。
哪怕这两年,两人背后的势力一直在为太子之位角逐,两人的感情也没受什么影响。
刺杀他的幕后人,掩日已经告诉了成嶠是吕不韦,而且吕不韦并没有明确的下命令,单独召见掩日,暗示了一番。
掩日的证词,他的阅历,再加上他对嬴政的了解,嬴政压根就不知道刺杀他的事情。
虽然嬴政还才十二岁,但风采已经初露端倪,刺杀这种事情是不屑做的,甚至是偏向反感的,特别喜欢堂堂正正碾压过去的王霸之道。
成嶠礼才行一半,就被嬴政扶住了。
“小弟不必多礼。”
“怎么出去一趟,跟为兄生分了?”
“哈哈,怎么会,就是想着离别之后初次见面,要稍微正式一点嘛。”
“以后兄长想要我行礼,我还懒得行呢,麻烦死了。”
“你还是老样子,备懒得很。”
嬴政笑骂一声,眼神柔和宠爱。
“出使韩国的事情怎么样?”
“很顺利,拓土百里,刚才父王说封我为长安君,喏,碧玉扳指都送给我了。”
“干得不错,为秦国立下了大功。”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抬起手拍了拍成嶠的肩膀。
“兄长,我觉得你应该跟父王亲近一点。”
“怎么,我跟父王不亲近吗?”
“不是,兄长你总是端着,表现得也太过正经了一些。”
嬴政明白了成嶠的意思,苦笑道:“小弟,为兄是长子,哪能跟你一样?”
“再说为兄的性格也做不到像你一样,有你哄着父王就足够了。”
“唉……兄长你在赵国受苦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替你出气。”
由于嬴政成长的岁月,赢子楚没有在其身边陪伴,又备受赵国上下欺凌鄙视,嬴政跟赢子楚之间总有一层看不到的隔阂,尽管两人相处得其实不差,只不过不够融洽轻松。
“都过去了。”
“哪有当兄长的让弟弟帮其出气的道理?”
“从来都是兄长护着弟弟,为兄以后亲自出气,提兵灭了赵国!”
赢政眼中浮现一丝杀意,说到最后已然杀气腾腾。
“在灭了赵国前,小弟帮兄长取点利息不过分吧?”
“嗯,这可以。”
“不说了,走,比剑去,这一次为兄一定要赢你!”
“哈哈,兄长论读书治国,我不如你,但比剑你哪一一次赢过我?”
“这一次,为兄一定赢!”
“输了怎么办?”
“老规矩,让你从为兄的私藏中挑选一件宝物。”
“两件,我这次立了功劳,父王都奖赏了,你这做长兄的不意思意思,说得过去吗?”
“真是贪心鬼,好吧,两件就两件。”
“这还差不多。”
“你干嘛?”
“兄弟间就要勾肩搭背的走才对嘛。”
“别这样呀,拉拉扯扯,勾肩搭背的成什么体统?”
“这都多久了,兄长你怎么还没有适应?”
“为兄适应不了,太别扭了。”
“慢慢就习惯了。”
“别……”
“越反抗我越兴奋,兄长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呢?”
“你……唉……”
暖阳之下,两兄弟说说笑笑,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最终嬴政还是拗不过成嶠,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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