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洪武十四年

    小身子缩在锦被中，穿越者朱雄英听见脑中的系统提示音，根本抑制不住吐槽的欲望。

    “时代之主竞逐任务”，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实际上呢？

    是让年仅七岁的他，胜过朱标、朱允炆、朱棣三个皇位继承人。

    朱雄英无语至极。

    众所周知：真正笑到最后的是朱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乐皇帝”！

    朱允炆坐了四年皇位。

    朱标当了二十五年太子。

    他朱雄英最惨，洪武十五年就死了，才八岁啊！

    更让朱雄英崩溃的是！

    如今是洪武十四年。

    明年他就要薨了。

    这还有必要做任务嘛？

    躺平等死，准备下一次穿越吧！

    一天后。

    “咦？”

    朱雄英发现：这个“时代之主竞逐任务”，好像可以交给别人来做啊！

    他只要躺平拿奖励就好。

    任务奖励丰厚。

    其中有延寿果，有提升自保能力的修炼法门、横练功夫，甚至可以开启一项体术神通！

    延寿果，用不着吧？

    八岁就夭折，绝对不是自然死亡！

    不过，还是稳一手。

    留下两颗，拿一颗给任务选手做奖励。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饱草！

    朱雄英嘿嘿笑着。

    他托着下巴皱眉沉思：选谁做任务选手呢？

    很快，他眼睛张开，猛地一亮。

    “如果我没记错：明年洪武十五年，马皇后也会薨。延寿果，洪武大帝朱元璋抵不住诱惑！”

    ………………

    暮色渐黑。

    坤宁宫内，零星灯火摇曳不定。

    马皇后盘腿坐在凤床上，正在低头纳鞋底。

    她似是害了风寒，偶尔咳嗽两下，有气无力。

    “妹子，好些了嘛？”

    远远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待来人走近，背后影子拉长，一道龙袍身影赫然立于床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嗨，什么好不好的。”

    “来，重八，试试我给你做的这双新鞋？”

    咬断线头，马皇后抓起刚刚纳好的一双鞋，准备下床。

    朱元璋走近扶住她，接过新鞋子放在一边说：“咱让你歇着就是不听话！哎……”

    习武之人，都粗通医术。

    朱元璋又怎会看不出：自家妹子面容憔悴，身子一天天地清瘦，太医如何用药都不见效。

    显然是油尽灯枯之相。

    “若这世间有那灵丹妙药，咱就是举倾国之力，也要为你讨来！”

    “敢靡费国力，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妹子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马皇后狂咳不止。

    朱元璋摇头叹气，走过来轻拍着她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

    “傻妹子啊！咱也只是想个万一。”

    “若真有什么东西能帮你延寿十载。”

    “咱不废一兵一卒，不劳民伤财，咱就凭这一腔热血，也能为你取来！”

    说话之间，朱元璋身上腾起一股豪气。

    那是他自尸山血海闯出，成为九五之尊后养出的浩荡龙威，隐隐然有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就在这时候。

    叮的一声脆响。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脑中。

    朱元璋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脑中突然出现的那个声音。

    马皇后察觉异样，抬头问：“怎么了重八？”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按耐住激动，朱元璋冷静而谨慎地询问。

    马皇后摇摇头。

    “我想起来还有几本奏疏没有批阅，妹子，过些天咱再来看你！”

    朱元璋急不可耐地离开。

    他想要验证一下：脑中那个声音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一刻都不愿在自己宫中多待的那道高大背影，马皇后眼眸暗了暗。

    手抓起一旁的那双新鞋，她嘴唇蠕动，最后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妹子，咱一定为你挣来可延寿十年的神果！”

    奉天殿内，朱元璋屹立在玉阶之上。

    他双拳紧握，目中射出湛然金光。

    已经确信，脑中响起的那个声音，所谓的“位面之子”，就是天子！

    “位面之子试炼任务”就是天子历练！

    “朕淮右布衣，击陈友谅，破张士诚，驱逐鞑虏，扫平中原，依然不够！”

    “没关系！”

    “不管什么历练，都来吧！咱都接着！”

    朱元璋在脑中暗暗念道：“开启位面之子试炼任务！”

    下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明亮光点。

    光点逐渐扩大，最终形成一个拱形光门。

    里面是什么，朱元璋不知道。

    他谨慎地召唤亲信毛骧过来，命他带两名亲卫进入光门探路。

    不久之后，毛骧带着两名亲卫从光门内走出。

    “陛下，里面还是应天府，只不过……”

    “说！”

    压抑着心头悸动，朱元璋龙目一横，毛骧和他带的两名亲卫吓得立马跪倒。

    按下不可思议，毛骧吞吞吐吐说：“光门内的应天府，皇上不是您，是您的皇孙朱允炆。”

    “什么？”

    朱元璋满脸震惊。

    标儿呢？

    雄英呢？

    怎么会轮到允炆那个奶孩子继承皇位？

    “臣也觉得奇怪，仔细打听后得知……”

    毛骧一五一十讲述。

    朱元璋惊疑不定，将他和两名亲卫分开，独立审问。

    得出的结果，和毛骧说的一模一样。

    看向面前的光门，朱元璋有所明悟。

    光门后是二十年后的应天府。

    那时候，自己已经死去多时，太子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也都早薨。

    坐在皇位上的是朱允炆。

    他正在削藩，或杀或贬了不少皇室宗亲，朱棣不得不反，忽悠朱权靖难！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朱元璋颓然坐在龙椅上，闭着眼仰起脸，泪珠还是从眼角滚落。

    忽的，他猛然站起，右拳握起砸在面前龙案上。

    “咱一定要弄清楚，到底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他深吸口气。

    重新召唤来毛骧与两名亲卫。

    “随朕来！”

    朱元璋大步流星跨入光门。

    毛骧与两名亲卫紧跟而上。

    跨过光门的那一刻，朱元璋脑中再次出现那个声音。

    (本章完)

    第2章 2建文二年

    小脑袋枕在美婢的大腿上，朱雄英正在被另外两名婢女投喂点心和茶水。

    听见脑中的系统提示音。

    他知道，洪武帝接任务了。

    嗯，奖励那么多，咱就给洪武帝一颗延寿果，是不是抠了点？

    要不……平分？

    朱雄英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因无它：担心朱元璋胃口越来越大，后头的任务他不接，影响咱拿奖励。

    只能暂时委屈洪武帝了。

    朱雄英不无遗憾地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让俺瞅瞅：洪武帝他老人家能不能成功平息靖难之乱啊？

    不行的话，咱们都没奖励，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朱雄英闭上眼，透过脑中的系统窗口，窥探任务空间内的朱元璋的一举一动。

    ………………

    建文二年。

    应天府，人心惶惶。

    一间茶馆内，此刻正有说书先生讲述曹国公李景龙兵败白沟河的故事。

    “瞿能父子，真可谓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父子俩亲帅万余精兵，高呼‘灭燕’口号，勇猛冲阵！”

    “紧跟着瞿能父子俩背后的是越巂侯俞通渊与陆凉卫指挥滕聚，两人那也是身经百战，各自带五千精兵，随瞿能父子杀入燕阵！”

    “燕阵被凿开好几个大口子，军马兵士节节败退，一位位燕将被四位将领斩落马下，真可谓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眼看着兵败如山倒！燕王朱棣立于阵中，抖手高呼：‘父皇，你若在天有灵，请助儿臣一臂之力吧！’”

    “恰在此时，一阵怪风刮来！咔嚓一声，曹国公背后的军旗旗杆应声而断。”

    “这一下……”

    说到兴奋处，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人已站了起来，袖口一撸，这就准备唾沫横飞！

    恰在此时。

    哗啦一声，茶馆门被人撞开，一列锦衣卫冲了进来。

    为首者是位华服公子，他大手一挥：“妖言惑众，带走！”

    “等等！”

    不急说书先生挣扎，茶馆一角，站起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走入任务空间前来平息靖难之乱的洪武帝朱元璋。

    为了便于行事，朱元璋脱掉了龙袍，换上一身富家翁打扮。

    “你是何人？”

    华服公子歪着头吊着眼睛望来，他正是刚刚败于燕王朱棣手下的曹国公李景龙。

    “怎么？李小公爷吃了败仗，还不许人说了？”

    朱元璋背着手踱步而来。

    停至李景龙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他。

    想到这货白沟河做的那点事，以及他沿德州、济南逃回应天府的种种。

    再对比此时正在济南府死守的铁铉、盛庸两人。

    朱元璋根本忍不住，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李景龙捂着脸原地打转，被身旁的锦衣卫扶住，这才没当场摔倒。

    看着目露恐惧连连后退的李景龙，朱元璋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怂货！废物！”

    “真给李文忠丢人！”

    李景龙恼羞成怒。

    “给本公爷把这个刁民抓起来。”

    “他是燕君奸细，对，他一定是燕君奸细！”

    锦衣卫无声上前，手扶刀柄，阴沉着脸执行命令。

    朱元璋背后的毛骧带着两名亲卫挡了上去。

    “我看你们谁敢！”

    刷的一声，三人同一时刻抽出腰间佩刀。

    雪亮刀光映衬着几名锦衣卫的脖子。

    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他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松开刀柄，急速后退。

    他们能感觉得到，面前别看只有三人，却宛如尸山血海横亘，杀气肆意！

    “你们……你们到底什么人？”

    李景龙有些慌了。

    他一边色厉内荏地点指毛骧、朱元璋四人，一边四处逡巡，谨慎后退。

    呼啦啦破风声响。

    朱元璋一跃而起落在李景龙身后。

    不急这个草包反应，一只大手就按在了他肩膀上。

    “跟咱走吧，让你知道知道咱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

    李景龙刚要挣扎。

    朱元璋就一手刀砍在他后颈处。

    草包李景龙哪可能是洪武帝朱元璋的对手，当即眼一翻昏死过去。

    “不好，快救公爷！”

    锦衣卫中有人喊。

    不急行动，十几名锦衣卫就被毛骧三人全部击倒。

    “带上两个舌头，剩下的全部打晕！”

    朱元璋下令。

    毛骧带着两名亲卫执行命令。

    在茶馆内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

    四人带着李景龙和两名随机挑选的锦衣卫，飘然离开。

    “这，这这……”

    说书先生都傻眼了，抖着手讷讷不知道该咋形容。

    来听书的、喝茶的食客们反应过来后，轰的一声，声振屋瓦，全都在讨论刚才突然出手的那四人。

    “那位老爷子谁啊？居然直呼老公爷的名讳？”

    “这当街掳走曹国公，胆大包天，真真是胆大包天啊！”

    “哪里突然冒出来这等人物，绝不该是无名之辈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燕王朱棣乔装打扮来应天府了？我可听说……”

    众说纷纭。

    但绝不会有人想到：已经故去两年的洪武帝，因为儿子跟侄子抢夺家产的事情，直接掀开棺材板跳出来平息事端了。

    ………………

    看着洪武帝暴揍曹国公李景龙。

    朱雄英一边品尝着侍女喂入口中的西瓜，一边心中腹诽。

    老人家要知道最后是这货打开的应天府的大门，放燕王朱棣进的南京城。

    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活劈了大聪明啊？

    不过，洪武帝好像不是巧遇李景龙的，他好像是专门抓大聪明李景龙才去茶馆听书的。

    嘶，他不会是想由此入手，平息靖难之乱吧？

    朱雄英想破头，都想不懂洪武帝到底准备怎么做。

    “算了，不想了，千古一帝的脑子咱可比不上！”

    他继续一边享受生活，一边暗戳戳观察洪武帝的一举一动。

    ………………

    “什么！”

    “你说你是太祖爷爷？”

    李景龙以为自己被打傻了，掏了掏耳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五十余岁的富家翁，居然自称洪武帝明太祖朱元璋！

    (本章完)

    第3章 3大聪明李景龙

    一间黑屋子里，不停传出惨叫声。

    院中。

    朱元璋坐在石桌旁，正在翻看《太祖实录》。

    不知何时，黑屋子里的惨叫声停歇。

    门从里面拉开，毛骧闪身出来，反手轻巧关门。

    走到石桌旁。

    毛骧跪下禀告。

    “皇爷，这小子就是个软骨头。”

    “打上几下就昏迷，现在是让他做什么都满口答应。”

    合上《太祖实录》，放回桌边。

    朱元璋起身说：“走，带咱去见那个草包！”

    “诶……”

    毛骧头前带路，帮朱元璋推开黑屋子的门。

    随着刺眼的阳光从门外射入。

    一道高大身影朝他走来。

    刚刚被冷水泼醒的李景龙，勉强睁眼看向来人。

    恍惚之间，他见到了高大伟岸的洪武帝。

    “太太太祖爷！”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景龙揉揉眼，聚精会神打量。

    “不用看了，咱就是洪武大帝。大明开国皇帝，淮右布衣、驱逐鞑虏的就是咱！”

    毛骧搬来板凳。

    朱元璋坐下，搬起板凳往前靠了靠。

    他饶有兴趣打量李景龙，这小子正被一条麻绳倒吊着。

    “李文忠也算一员虎将。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在白沟河可给他丢大人了！”

    嘴角戏谑。

    朱元璋毫不留情，直接戳李景龙兵败白沟河的伤疤。

    “哼！”

    李景龙斜溺。

    他冷然开口说：“别以为和太祖爷长得像，就真敢以太祖自居！”

    “告诉你老小子，最好快点把本公爷放了。”

    “不然……哼哼！”

    镇定下来，李景龙显然不信邪。

    太祖爷都驾崩两年多了，哪儿可能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跟你说太多你也不信，咱就跟你唠唠李文忠那小子的一些秘辛吧！”

    朱元璋挥手。

    毛骧会议：倒吊着的李景龙被放了下来。

    “识相的，赶紧放本公爷走，本公爷没空跟你在这闲扯淡！忙着呢！”

    从地上爬起来，李景龙掐腰瞪眼，神气呵斥。

    见状，毛骧手中鞭子狠狠抽打地面。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鞭响。李景龙下意识缩脖子，还想蹲身下去抱头翻滚躲避。

    “小子，你爹应该跟你提过咱，扒皮抽筋的一些手艺，有些年没弄了，但也不至于生疏！”

    不知何时，朱元璋手中多出一把牛耳尖刀。

    狞笑着，他拿刀面拍李景龙的脸。

    “配合点，不然……咱这刀可不太讲理！”

    两名亲卫拗住李景龙的肩膀、手臂。

    朱元璋拿刀锋绕着他的白皙脖颈贴行。

    刀锋划过皮肉的声响，以及冰冷的触觉，都让李景龙浑身汗毛竖立，脑中警铃大作。

    扑通一声，李景龙再不敢耍横拿大，扶地连连叩头。

    “太祖爷，您饶了臣吧！”

    “臣兵败白沟河是有原因的。”

    “非臣无能，确是臣乃燕王密探，故意兵败的啊！”

    “当惊圣上昏庸无能，搞井田，精简官吏，不停消番，甚至传出他要削爵啊！”

    看到李景龙服软，讲出实话。

    朱元璋铁青着脸色，丢开牛耳尖刀，坐回板凳。

    “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来，仔细给咱说说。”

    “是，是是。”

    李景龙膝行上前。

    开始为朱元璋讲述他死后这两年的种种。

    ………………

    朱雄英抱着半个西瓜，正拿铁勺挖着吃，眼睛里亮晶晶。

    咱就说洪武帝忙着看太祖实录，怎么忽然有空去茶馆听书。

    看来：他老人家早就盯上大聪明李景龙了啊！

    搞定大聪明李景龙后呢？

    洪武帝准备如何做？

    朱雄英还是看不太懂。

    ………………

    一条无人经过的僻静巷子。

    某处黑漆大门敞开。

    两名家丁模样的人架着位华服公子出现。

    华服公子蒙着头套，一声不吭。

    “皇爷交给你办的事儿，会有专人通知你。”

    “是是。”

    等两名家丁模样的人离开，隔了半晌，华服公子才敢摘掉头套。

    这位华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洪武帝吓破胆的曹国公李景龙。

    站起来打量四周。

    李景龙发现他正处于某条罕有人经过的僻静巷子。

    四处看了看，巷子内有十几家院落的侧门、后门。

    叹口气摇头，李景龙不敢追查，缓步走出巷子。

    看到街道上车水马龙，他感觉恍恍惚惚的。

    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洪武爷活了？喝……”

    “我被洪武爷安排了？呵呵……”

    “真有意思！”

    摇头失笑，李景龙准备去教坊司喝两杯压压惊。

    正在此时。

    一个小乞儿向他闷头撞来。

    躲闪不及，李景龙被撞了个趔趄。

    “他奶奶的！”

    跳起来，李景龙举起巴掌就准备打。

    却见小乞儿两只手扯开一张黄纸，显眼举到面前。

    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三日之后，咱在你府上书房等咱乖孙。”

    什么?

    惊愕莫名，李景龙这就准备抢夺黄纸。

    小乞儿灵活躲开，伸手要钱。

    “黄爷爷说了，不给十两银子，这东西不能给你！”

    “不就是十两银子！”

    李景龙摸出荷包，拿出两定银元宝，拖在掌中晃悠，银元宝相互碰撞发出铛铛声。

    眼睛发直，小乞儿咽口唾沫递来黄纸。

    嘿嘿笑着，一只手先捏住黄纸，李景龙拖着银元宝缓慢递出，却就是不让小乞儿摸到。

    “黄爷爷！”

    小乞儿眼睛猛地睁大，目光锁定李景龙身后。

    李景龙一惊，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

    铛铛两声。

    小乞儿松开黄纸，两只手搂住银元宝。

    在李景龙反应过来前，小乞儿已经抱着两定银元宝撒丫子跑远。

    “他奶奶的！”

    李景龙抖着手中黄纸，气的吹胡子瞪眼。

    不过。

    看着手上这张黄纸，仔细辨认那句话的语气和笔记。

    李景龙勾起嘴角，嘿嘿笑了笑。

    他转身看向来时的巷子。

    “您不是想我当中间人嘛？”

    “行，咱就做这个中间人。”

    揣好黄纸。

    李景龙快步赶往皇城。

    他要把今天经历的一切，全都一五一十地禀告当今圣上。

    ………………

    躺在美婢怀里装睡的朱雄英，看到洪武帝所做的种种，啧啧称奇！

    不过，他找朱允炆干啥子嘛？

    难不成直接相认？

    不应该啊！

    那奶孩子再傻，也无法相信驾崩两年的洪武爷死而复生吧？

    (本章完)

    第4章 4乖孙，我是你爷爷

    御书房内！

    一拍龙案站起。

    朱允炆瞪眼，居高临下喝问跪在不远处的李景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臣不敢欺君！”

    “臣今天确实是在茶馆被掳，锦衣卫和说书先生、茶客都可为臣作证。”

    “那位掳走臣的富家翁，确实和五旬上下的太祖爷长的一模一样。”

    “他还找小乞儿为臣送来这个，陛下您看，确实是太祖爷的笔记！”

    李景龙从怀里摸出那张黄纸。

    不急太监转承，朱允炆就急不可耐地绕出龙案，劈手夺来。

    “三日之后，咱在你府上书房等咱乖孙。”

    念出这一句，朱允炆不由得呆了。

    他又怎会认不出，这确实是他皇爷爷的笔记。

    “匪夷所思，真真匪夷所思！”

    回到龙案后，朱允炆仰靠在龙椅上。

    手里抓着那张黄纸，时不时低头看两眼，仔细比对，确定是皇爷爷的笔记，不会有错。

    “陛下，臣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

    李景龙偷偷抬起眼皮瞧朱允炆。

    见他挥了挥手，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

    “不管是真是假，三日后一见便知！”

    “你的意思是，让朕去你府上见他一面？”

    扶着龙案站起，朱允炆探出大半个身子来问，语气显得有些迟疑。

    李景龙怕他不去，膝行上前，绕过龙案抱住朱允炆的腿，仰脸露出真诚。

    “陛下您想：若他是假的，您龙目预览，真假自辨。”

    “可他如果是真的太祖爷，这北方的战事，济南府的围困，以及反贼叛军的种种……”

    “不都迎刃而解了嘛？”

    居高临下望着李景龙，四目相对，朱允炆精神一震，面露恍然。

    随着他那双秀气的眉毛一展，灵性十足的一双眼睛张大，亮光溢出。

    “行，那三日后，朕就去你府上见见那位！”

    希望真的是皇爷爷再生吧！

    朱允炆在心中默默补充。

    但他并不报什么希望。

    死而复生，怎么可能嘛？

    三日后。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四道身影悄然翻入曹国公府。

    没有惊动家丁、用人。

    四个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书房门口。

    两名亲卫上前，转身背对着书房，充当守门忠犬。

    毛骧推开书房的镂空雕花红漆木门。

    嘎吱声里，阳光照亮整间书房，一道高大的人影缓步走入。

    坐在桌边。

    朱元璋正在翻阅《太祖实录》。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人未到，声先至。

    “臣……臣曹国公李景龙，迎驾来迟，还请太祖爷恕罪！”

    到的门前。

    李景龙向前扑倒，扶着地膝行进屋。

    朱元璋眼皮也不抬一下。

    “一边站着，咱今个儿只等咱乖孙。”

    “是是。”

    李景龙连滚带爬。

    缩到角落，整理衣冠。

    收拾停当后，他才和毛骧一左一右地立在洪武帝身后，充当背景墙。

    待巳时刚过。

    一道清瘦的龙袍身影脚步匆匆迈入曹国公府。

    被管家引领着走往书房。

    朱允炆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人影坐在阳光里认真。

    “爷爷！”

    “噢，乖孙来了。”

    ………………

    看到祖孙俩跨越时空相认的一幕。

    抱着美婢，朱雄英在大床上来回打滚。

    奶孩子朱允炆太傻了点吧？

    见面也不验证验证，直接喊爷爷？

    这要是朱棣和道衍和尚的一个局。

    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啊！

    冷静下来后。

    朱雄英拖着下巴眼神闪烁。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朱允炆再蠢笨，基本的辨别力还是有的。

    他二话不说见面就喊爷爷？

    应该是别有所求！

    一拍脑袋，朱雄英面露恍然。

    不管洪武帝是真是假。

    只要这么一位和洪武帝一模一样的人，愿意站出来平息靖难之乱。

    也就够了啊！

    是不是自己爷爷，重要吗？

    朱雄英咋舌。

    利益一致，将计就计，好算计！

    朱允炆：不愧是熬死懿文太子朱标，做了四年皇帝的人物。

    这小脑袋瓜！

    啧啧！厉害了啊！

    不再多想，假装蒙头呼呼大睡，实际上，朱雄英却是透过脑中的系统窗口，认真看戏！。

    ………………

    书房门关上。

    毛骧和李景龙被赶了出去。

    门口的两位亲卫退出十步之外。

    “咱怎么来的，也给你解释不清楚。咱就告诉你一句：咱是来平息靖难之乱的。”

    门窗紧闭，屋内一片黑暗。

    朱元璋背着手来回踱步。

    朱允炆坐在桌边，摸着白净的下巴，眼神闪烁。

    “咱的意思是，杀掉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乃至将他三家灭族，人头送去济南府。”

    “咱再修书一封，或者亲往前线与老四见上一面。”

    “总之一句话，不能再闹了。”

    “再闹下去，百姓民不聊生，国力衰退，北元还在虎视眈眈啊！”

    朱允炆身体一震。

    他站起来抱住朱元璋的胳膊，缓缓跪了下去。

    “孙儿都听皇爷爷的。”

    “只是……”

    朱允炆欲言又止。

    一摆手，朱元璋不耐烦地问：“有屁快放！”

    “孙儿想请皇爷爷以大宗正的身份，亲临朝堂，为我撑腰！”

    仰起脸，朱允炆满脸赤诚。

    看着他那双澄澈透亮的秀气眼眸。

    朱元璋眼神复杂。

    久久的沉默后，他叹口气说：“行吧。”

    “多谢皇爷爷！”

    扶地叩首，朱允炆喜形于色。

    “起来吧，咱问你些事情。”

    朱元璋坐回桌边，朱允炆侍立在一旁，毕恭毕敬。

    两人谈了些什么，建文二年，无人知晓。

    洪武十四年的朱雄英，透过脑中的系统窗口，看了个清清楚楚，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直嚼牙花子。

    这招能行吗？

    这是饮鸩止渴吧？

    朱雄英觉得，洪武帝在偷懒。

    不过，他没证据。

    毕竟，这位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劳模皇帝！

    按说：谁偷懒他都不会做任务的时候偷懒才对啊！

    再等等看吧……

    朱雄英劝慰自己。

    反正完不成任务，咱爷俩谁都拿不到奖励。

    明年洪武十五年：咱会薨，马皇后也会薨。

    朱雄英觉得：洪武帝不敢真的偷懒。

    ………………

    书房门打开。

    朱允炆意气风发走出，转身行礼，告辞后，他大步流星离开。

    (本章完)

    第5章 5请斩方孝孺项上人头

    站在书房门口。

    朱元璋心中叹息。

    “平息靖难之乱”，说白了就是平乱。

    何为乱？

    起兵造反，此为祸乱之源啊！

    朱元璋冷笑着看向北方。

    “待咱把你起兵造反的由头打掉，看你个兔崽子退兵不退兵！”

    数日后。

    朝堂之上。

    建文帝隆重宣告：“黄祖父胞弟，名曰朱晨张者，领宗人令，掌管皇室宗亲一应事务！”

    “臣……”

    化名朱晨张的朱元璋，立于奉天殿上，做势欲跪。

    这可吓了朱允炆一跳。

    他赶忙窜下玉阶，扶住朱元璋，不敢让跪。

    “您乃朕之皇祖，孙儿哪敢受您跪拜，还望皇祖莫要折煞了孙儿！”

    “好吧，那咱就恭敬不如从命。”

    仰天打个哈哈。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上去就像个老农，让人觉得他毫无威胁，下意识对他放下警惕。

    加上他领的是宗人令的差事，权利仅限于皇室宗亲，朝堂文武不甚在意。

    只有朱元璋自己明白：给咱上朝的权利也就够了！

    他不着痕迹甩脱朱允炆抓着他胳膊的小手，站到勋戚武将最前列。

    与他同牌者，还有两人：一为曹国公李景龙，一为魏国公徐辉祖。

    老将耿炳文自从被撤掉前线领兵大将一职后，就告病在家不上朝了。

    立于丹壁前，站在玉阶之上，朱允炆俯视文武百官。

    因为朱元璋的存在，他腰板都比往日挺得更直了些！

    “诸位爱卿。”

    “现今济南府已被燕贼围困多日，盛庸、铁铉两位爱卿正在艰难抗贼。”

    “前线虽有平安、郭英等爱卿英勇袭扰，却无法解济南府之围。”

    “今日咱们君臣就议一议，当如何退燕贼重兵，解济南府之围呢？”

    咦的一声。

    正在观看系统直播的朱雄英，愕然发现。

    这朱允炆好像没按照他和洪武帝商量好的剧本来啊！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洪武帝好像没有完全掌控建文帝啊！

    哈哈……那接下来，就该是咱洪武爷教奶孩子朱允炆做人了吧？

    朱雄英躺在锦被里，抱着滑溜溜的侍女，美滋滋期待。

    奉天殿上，文武百官众说纷纭，激烈讨论。

    只有三人，始终一言不发。

    李景龙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加上刚刚兵败，不敢乱发言。

    徐辉祖是知道当今圣上信不过他。

    毕竟他胞妹嫁给了燕王朱棣，正在帮燕王士子朱高炽守北平。

    最后那个没发言的，当然是洪武大帝明太祖朱元璋了。

    扫一眼文官队列中的几人：齐泰，黄子澄，方孝孺。

    此三人正是燕王朱棣起兵造反的由头，正所谓“清君侧，除奸佞”。

    杀了他们，燕王朱棣起兵造反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也就无从谈起了。

    朱元璋心中冷笑。

    他不再沉默，站出来大喊：“解济南府之围，何其容易？”

    “请斩方孝孺项上人头，寄给燕贼，贼兵必退！”

    “啊——”

    正在唾沫横飞的方孝孺傻了。

    齐泰、黄子澄齐齐推他一把。

    方孝孺愣愣转身，看向朱元璋。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宗正，这么不友善的嘛？

    “皇祖，您可能不了解四皇叔。”

    “他所谓的‘清君侧’，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由头。”

    “朕若将方师傅等三人推出去，正中燕贼奸计。”

    “不若留方师傅等三人有用之身，为朝廷抗贼立功啊！”

    果不其然。

    朱允炆这是要变卦。

    他私底下答应朱元璋的，这会儿站在朝堂上，不打算承认。

    朱元璋也不以为然。

    好吧，咱想杀一个，你不让。

    那就仨人一起吧！

    “陛下！”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纵使燕贼奸计，咱们也该堂堂正正、无所畏惧！”

    “满朝诸公德才兼备者众多，推此三人以消燕贼骗天下人之弥天大谎，大善！”

    朱元璋这话总结出来就一句：拿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颗人头，换燕王朱棣造反由头。

    很值！

    “陛下万万不可啊！”

    黄子澄高呼，扶地叩首。

    齐泰、方孝孺纷纷响应，跪地气血哭诉。

    “若今日有藩王以我三人为奸邪，号称靖难，杀我三人平息霍乱！”

    “来日又有藩王以别人为奸邪，起兵造反又称靖难，陛下该当如何？”

    “杀人真能平乱嘛？”

    “若真如此，臣等愿携一家老小，为国捐躯，慷慨赴死！”

    立于丹壁前，站在玉阶之上。

    朱允炆为难看向朱元璋。

    他仿佛在说：爷爷您看，朕不是爽约，朕也很为难啊！

    “杀人能不能平乱，我们一试便知！”

    “还会不会有其他藩王作乱，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既然三位大人愿意携一家老小慷慨赴死。”

    “陛下，何不成人之美，使三位大人流芳百世呢？”

    冷笑连连。

    朱元璋最恨这等沽名钓誉之辈。

    以死明志？没问题，咱满足你！

    “陛下，大宗正说的对啊！”

    “是啊陛下！方大人、齐大人、黄大人愿意为国捐躯，臣等钦佩不已，愿做见证！”

    “陛下莫要恐贼奸计。臣等定做万全准备，应对燕贼事后不退兵之局面。”

    “纵使燕贼不退兵，他所谓的‘清君侧，除奸佞’也不攻自破。民心可归，燕贼必败！”

    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看到。

    他们的一位位政敌站了出来，喜形于色。

    这是墙倒众人推啊！

    群情汹汹。

    朱允炆有些慌，他不敢再维护三人。

    “好吧，只能暂时委屈方师傅、齐爱卿、黄爱卿三位了。”

    “朕与朝廷诸公，要借你等三人项上人头一用！”

    “来生，朕与满朝诸公为你三人做牛做马，以还天恩！”

    纵使朱允炆以万乘之尊深深弯腰作揖。

    这话说的，也太过虚伪！

    连始终忠于他的方孝孺、齐泰、黄子澄，听了也觉得心寒，更是觉得气恼，不够光明磊落！

    “暴君、昏君，无能之君！”

    “打不过反贼，妄杀忠臣良将！”

    “我等纵是被灭九族，也要咒你大明国祚二世而亡！”

    “大明必亡，大明必将二世而亡啊！”

    三个哭号不止的大臣，被锦衣卫扭住胳膊，死命往殿外拖。

    朱元璋突然站出来喊：“等等！”

    “大宗正，我等一心为国，非是奸贼啊！”

    黄子澄眼前一亮。

    他甩脱锦衣卫，跑过来抱住朱元璋的大腿，跪地哭号求饶。

    (本章完)

    第6章 6灭你十族

    玉阶之上。

    立于丹壁前。

    朱允炆一脸铁青。

    他死死盯着哭闹不休的方孝孺，耳听地他喊：“大明必亡，大明必将二世而亡啊！”

    “这便是你所谓的‘忠臣良将’？”

    朱元璋没有去看面前求饶的黄子澄。

    他转身直视着玉阶之上的那道清瘦身影。

    嘴角戏谑，眼神嘲弄。

    朱元璋仿佛在说：“为君者，无识人之名啊！”

    “推出去，斩立决！”

    重重挥手。

    朱允炆厉声大喝。

    整个奉天殿内，落针可闻，只回响着他的怒吼。

    文武百官静若寒蝉。

    锦衣卫死命拖拽。

    方孝孺都在这声音里紧紧地闭上了嘴。

    只有朱元璋。

    “且慢！”

    抬手拦住锦衣卫。

    看向玉阶之上的穿龙袍的清瘦身影。

    “陛下，只方孝孺一颗人头，恐怕不够啊！”

    冷冷的扫一眼齐泰与黄子澄。

    两人：一个默不作声低着头，一个目露绝望摇着头。

    “斩斩斩斩斩斩斩！”

    “全都给朕推出去斩了！”

    声音咆哮，龙案被推倒。

    文武百官眼观鼻、鼻观心、心惊肉跳。

    没人看到：朱允炆秀气的眉头下，瞳仁血红，鼻翼剧烈煽动。

    “再等等！”

    抬起手，朱元璋第三次叫停。

    看向玉阶之上扶着龙案直喘粗气的清瘦身影。

    嘴角勾起，朱元璋抱拳。

    “陛下，三位大人曾表示过，愿意携一家老幼为国捐躯。”

    “何不成人之美，使三位大人杀身以成仁？”

    双拳相抵，高高举过头顶。

    朱元璋朗声说：“愿陛下移其三族，寄其首籍给燕贼，贼兵必退！”

    嘶……

    落针可闻的奉天殿上，只响起倒吸凉气的抽风声。

    那是朱允炆的难以置信。

    殿内群臣，也都震惊张大双眼，看着朱元璋，不明白他怎么如此大的杀性？

    “因为他是洪武帝呀！”

    观看直播的朱雄英。

    与其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允炆。

    两人在不同的时空里，齐齐在心中长叹。

    “杀星皇帝”，不外如是啊！

    这一刻，朱允炆基本可以确信：这位宗人令，就是他的皇爷爷——洪武帝——朱元璋！

    颓然坐在龙椅上。

    挥挥手。

    朱允炆声音有气无力。

    “按皇祖吩咐的做吧！”

    “是！”

    锦衣卫抱拳。

    他们一边将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人拖向奉天殿，一边组织人手去三人府上拿人。

    “陛下，大宗正，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大臣站了出来。

    朱元璋的所作所为，同样让他们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熟悉味道。

    红五年间：屠刀高举，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那是文武百官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期。

    “是啊陛下！大宗正想的太简单了，杀人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啊！”

    有人带头，无数文臣武将站了出来。

    他们汇成洪流，乌压压跪在玉阶之下，高声哭号。

    看到这一幕。

    同样的群情汹汹，甚至，比之刚才更甚！

    可朱允炆一点儿都不慌。

    他仰靠在龙椅上，闭着眼幽幽叹口气。

    “朕亦觉得，杀人不足以平兵乱。”

    “皇祖之言，却又不无道理。”

    “姑且试上一试吧……”

    “何况：就凭方师傅诅咒之言，灭他九族都不为过！移其三族，已算皇恩浩荡。”

    即将被拖出奉天殿的方孝孺，听到最后那句话。

    原本已经平静的他，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灭我九族？你敢灭我九族！”

    “朱允炆，老夫告诉你：这皇位，你坐不了几天了！”

    “你会死，你们全家都会死！你们整个朱氏皇族都要给我方家陪葬！”

    “呵呵，灭我九族？呵呵，灭我十族又如何？呵呵呵……”

    甩开锦衣卫。

    方孝孺大笑着走回奉天殿。

    他身上有股气势，像是豁出一切能将皇帝拉下马的乞丐！

    心无畏惧，状若癫狂！

    没谁敢挡在他的前面。

    所有人都自动为他让路。

    除了朱元璋。

    “站住！”

    备倚着玉阶，目光平静。

    望着距离他三步远的方孝孺。

    朱元璋开口问：“你是否觉得，咱老朱家对不起这天下？”

    身形顿住。

    方孝孺缓缓抬头。

    看向朱元璋，他认真摇头。

    “自南宋亡，我汉家儿女被异族人奴役、欺凌，生不如死！”

    “太祖皇帝，名朱元璋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还我汉家衣妆，复我华章天下！”

    “称他一句千古一帝也应该！”

    “可是他……”

    方孝孺怒指着龙椅上的朱允炆，双目喷火。

    “他又如何？”

    “愿闻其详。”

    拱手一礼，朱元璋正色相询。

    方孝孺冷笑连连。

    “他虽贵为太祖嫡孙，却无英主雄姿，看他削藩，宛如妇人闲话，反复无常，瞻前顾后。”

    “教他破贼良策，却又怕担责，不愿落一个‘噬叔’的骂名，只叫各路元帅投鼠忌器！”

    “此等顽童，名为君尚，实为国贼啊！”

    “我纵是有张良、诸葛之谋略，也扶不起个刘阿斗啊！”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朱允炆脸成猪肝色，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你！”

    “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

    砰地一声，太监刚刚扶起的龙案，被他一脚踹翻。

    朱允炆拔出了腰间天子剑。

    剑锋直指方孝孺：“目无尊上，给朕杀了他！”

    “来人，朕要灭他九族！”

    面对怒不可遏的天子。

    文武群臣瑟瑟发抖，无人敢于应声。

    只有朱元璋。

    “陛下，方先生乃是当世大儒。”

    “咱们老朱家，不能让天下人笑话。”

    说到这，他顿了顿，扭头看来。

    方孝孺高昂着下巴，眼里有金光闪过。

    他知道，今日不死，他定将名扬天下！

    “咱还是那句话，不若成人之美！”

    朱元璋笑呵呵的。

    可殿内敏锐者，都不自觉投来震惊的目光：难道？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朱元璋高高拱手，举过头顶。

    他朗声说：“不若灭方先生十族。”

    “以全他茕茕报国之心！”

    以及“沽名钓誉”之嫌。

    朱元璋在心中补充一句。

    他平生最为看不起的，就是方孝孺这种人。

    实非治国良臣，确是美名国贼！

    当杀！

    除恶务尽，就该灭他十族！

    却在此时。

    玉阶之上。

    朱允炆踌躇着问：“敢问皇祖，何为十族啊？”

    九族他懂，“十族”，没杀过啊？

    (本章完)

    第7章 7杀人是个技术活

    奉天殿上。

    环顾四周，一应文臣武将都很茫然。

    朱元璋微微一笑。

    “所谓第十族，正是专为当世大儒特设。”

    “如方先生此等当世大儒，门生故旧遍天下，师承朋友不知凡几。”

    “这些人虽与方先生无血脉亲情之联系，相互之间却是感情甚笃！”

    “能够杀身以成仁，方先生不便独享其乐。不如邀至交好友一起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看着笑呵呵的一张脸。

    满朝文武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位宗人令，都不是“斩草除根”了，这是准备把地都给犁一遍啊！

    “是不是，是不是杀人太多了？”

    “臣……臣是担心有伤天和，对天家不利啊！”

    “臣绝无为方贼友人求情之嫌！”

    咽了口唾沫。

    说话的大臣，直面朱元璋的目光，感觉压力山大，额头、背后不停冒汗。

    “何谈有伤天和啊？”

    “咱不是在成人之美嘛？”

    “还是说这位大人有些眼红，见不得方先生与其好友万世流芳？”

    “不若，这位大人你也……？”

    看着似笑非笑的那个嘴角，说话的大臣果断调转枪口。

    怜悯地看一眼方孝孺，又看看低着头的齐泰与目露绝望的黄子澄。

    心底里叹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大宗正说的对！”

    “我等读圣贤书者，当以杀身成仁为荣！”

    “如方先生、齐先生、黄先生这等大贤，我等不该眼红，应当敬重！”

    “一路走好，恭送三位大贤归天！”

    此人带头躬身行礼。

    文官里，都是聪明伶俐之辈。

    他们有样学样，赶忙拱手行礼，做出“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姿态。

    “陛下、大宗正，臣……知罪！”

    扑通一声。

    方孝孺弯下了硬邦邦的膝盖，扶地连连扣手请罪。

    不为他自己。

    不为他方氏九族。

    方孝孺只是良心未泯，不愿牵累师承朋友。

    由不得你了！

    暗暗冷笑。

    看一眼略显游移的朱允炆，朱元璋决心更坚！

    他必须教给这个乖孙如何杀人。

    “请——”

    抬手摇指殿外。

    朱元璋侧身示意。

    方孝孺知道，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那就体面些吧！

    “多谢！”

    深施一礼。

    起身后，方孝孺最后看一眼金碧辉煌的奉天殿。

    没有再说些什么。

    扫一眼身后两位同伴。

    朝他们招招手，方孝孺率先跨过高高的门槛，大步流星洒然而去！

    齐泰和黄子澄对视一眼。

    两人苦笑，紧跟而上。

    所有人都明白：等待着他们的，等待着他们妻儿老小、师承朋友的，只剩下刑场屠刀！

    “退……朝！”

    玉阶之上，太监尖声喊。

    文武百官齐齐抬头，愕然发现，他们的皇帝早已不知去向。

    “宗人令呢？”

    有人疑惑。

    今天新来的这位宗人令，存在感太强。

    按说不该无声无息走掉啊！

    “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少琢磨点有的没的。”

    打个哈欠。

    李景龙抱臂晃着肩膀撞开一条路，昂头阔步跨出奉天殿。

    他敢确信：那位宗人令，那位自称洪武帝的老爷子。

    他不是别人，真就是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爷朱元璋！

    想及至此。

    禁不住打个哆嗦。

    李景龙庆幸：当时说了实话，没打马虎眼。

    回头望一眼红墙绿瓦的皇城。

    仿佛英迈超群的洪武大帝正在天上看着自己。

    赶忙低头，李景龙不敢与之对视。

    遥望北方：燕王殿下，这下你能不能坐上皇位，本公爷也不敢打包票了！

    叹口气。

    摇摇头。

    李景龙上马直奔教坊司。

    ………………

    趴在太阳地里。

    举着个肉嘟嘟的屁股蛋子。

    朱雄英懒洋洋的，他正在晒太阳。

    透过脑中的系统窗口，看到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仨人的结局。

    由不得他不说一句：“活该啊！”

    曾经，朱雄英看过一个帖子，大概讲的是“削藩三杰”的故事。

    也就是方孝孺、齐泰、黄子澄。

    可以说：朱允炆削藩，跟这仨人有直接关系。

    事实上，主要负责削藩事宜的，也就这三人。

    他们常把自己比做晁错，把朱允炆比做汉景帝。

    只是他们没有“周亚夫”。

    所以“削藩”就等于自寻死路。

    哪怕这件事势在必行。

    凭什么你们仨来做啊？

    忍不住的，朱雄英翻了个白眼。

    不过。

    话又说回来。

    这仨人是该死。

    可洪武帝杀了他们就能平息靖难之乱了嘛？

    不见得吧？

    摇摇头。

    懒得多思考。

    朱雄英继续观看脑中的直播。

    ………………

    御花园内。

    一座八角凉亭。

    朱元璋与朱允炆对桌而坐。

    他们正在下棋。

    纵横交错的网状棋盘上，黑白子泾渭分明。

    “乖孙啊，你知道你为什么身为天子，却被一地藩王搞的如此被动狼狈嘛？”

    一子落下。

    原本平平无奇的黑子突然连成一片。

    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瞬间撕裂白子大军，使之首尾不能兼顾。

    “这……”

    食中二指捏着一颗白子。

    秀气的一双眉头紧紧皱着。

    朱允炆不明白：局面一片大好，怎么突然就……？

    “因为你不够狠啊！”

    笑呵呵的。

    手指点了棋盘几个角落。

    朱元璋帮朱允炆回忆：之前，这几个地方的黑子被白子吃掉许多。

    “那都是皇爷爷你的诱饵？”

    恍然大悟。

    把手指尖捏着的那枚白子丢入棋盒。

    朱允炆感觉他懂了。

    “不，不是诱饵，他们是我主动放弃的骄兵悍将！”

    用力摇头。

    伸手从棋盒内拿出几枚白子，又拿出几枚黑子。

    朱元璋将他们放在几个特殊的位置上，左右互搏。

    很快，棋盘上的局面再次逆转。

    原本岌岌可危的白子抛弃掉无关紧要的两个小尾巴，猛攻一处，连接首尾，成功脱险。

    张牙舞爪的黑子虽然长度增加，厚度却被悄然瓦解好几层，看上去身子骨相当单薄。

    “该放弃的就要放弃。”

    “不管被放弃的骄兵悍将有多重要。”

    “只要对大局有益，就别犹豫，果决一点，狠一点，硬气一点，男人一点！”

    “懂吗？”

    看着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朱允炆。

    朱元璋背手起身。

    目光眺望北方。

    人头也该到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