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动物百货商场（9）

    刚跑到1楼准备逃命的林晓，和正在1楼对着地板发疯的方菲，显然感受不到商场外面光线明暗的变化。
    他们唯1能感知到的，只有商场的光线又1次变的明亮这1点。
    1盏盏灯光又1次被打开。
    之前空荡的商场内部，忽然之间就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许多半兽人出现在了动物百货商场之中，他们就像寻常人类1样，互相结伴，有说有笑。
    高举着桃木剑向地板劈砍的方菲，看到了突然在视野中恢复了明亮如新的地板，愤怒的狠狠将自己手中握着的桃木剑直直戳进了地里，引得周围的半兽人发出了1连串的惊呼，并纷纷后退，给方菲让出了1道出路。
    方菲的双眼隐隐有1些泛红，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总是清亮透彻的狗狗眼中蒙上了1层暗色，隐隐有了暴走的趋势。
    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方菲仅剩下的理智告诉他冷静，可刚刚小曲安坠楼的场面却仿佛是循环的幻灯片，不断1次次从方菲的脑海之中循环播放着，让他几乎没了理智。
    ……或许曲安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无论方菲如何逃避，仍旧渐渐从他的脑海之中浮现了出来。
    方菲咬牙，眼底渐渐浮现出了1抹猩红的颜色。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见到曲安的第1面吧。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让他感受到了发自灵魂的悸动。
    他走过许多世界，见过很多近乎完美的皮囊，却从未感受过心动，直到他看到了曲安，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1见钟情”。
    这种情感来得突兀又奇怪、陌生又浓烈。
    就连方菲自己都不是那么能这么快接受事实。
    是以方菲始终都克制着、甚至是刻意去忽视着这种感情的存在。
    却无法拒绝曲安的任何要求，并非因为任务，也在发自真心的想要保护好曲安。
    可曲安死了——这个念头哪怕只是在方菲的心头1闪而过，也仍旧让他心如刀绞，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还不能放弃。
    如果连他都认为曲安已经死了，还有谁能救她？
    站在1楼扶梯口，踟蹰着的林晓，忽然听到了不远处来自半兽人的惊呼声。
    他看着那处围坐1团的人流，心里咯噔1声。
    是那孩子吧？
    想到之前还在他肩膀上撒欢的小朋友短暂的生命交代在了这里，让林晓的心情霎时低落。
    他穿越人群，精壮的身躯挤开周围的半兽人，想在最后，至少为那孩子收敛尸骨。
    最好能让今天出去的队员把这孩子给带出去，秉承着传统的观念，林晓私心里，还是希望人死后能留具全尸的，至少，不要变成怪谈。
    这样想着，他渐渐挤开了密集的人群，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孩子的尸骨，反而1眼就认出了脸色难看至极的方菲。
    林晓能1眼就认出了只见过1面的方菲，倒也不是方菲的长相帅得多么让人有记忆点，主要还是他那1身绣着暗纹的白袍实在太过打眼，几乎是让人见过1次就很难忘记，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有本事的职业者。
    想到之前在奶娃娃跳下4楼后，那个忽然窜到商场透明围栏前，撑起身体越过栏杆，就跟着跳了下去的白色身影。
    林晓不难联想到那人就是方菲。
    看方菲的年纪，他也不像是已经当父亲了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因何缘故，要带着1个陌生的小孩进入这样危险的怪谈领域，还在表里世界切换的时候，和孩子走散了。
    虽然林晓心里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十分不赞同，但他毕竟和那孩子非亲非故，这个时候看着方菲崩溃的神情，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上前了两步，走过去拍了拍方菲的肩膀，以示安慰。
    “节哀。”
    肩膀处传来的陌生触感拉回了1部分方菲的神志。
    他第1时间甩开了被林晓握住的肩膀，转过头，看见身后站着林晓，脸色却并未变的好上几分。
    他刚刚看见曲安在掉下4楼之前，那里曾经还站着两个人类。
    而其中1个，就是和曲安之前从避难所门口遇见的林晓。
    当时在避难所门口的时候他也在场，因此还记得林晓的长相。
    方菲联想到在进入怪谈领域以后，两次见到小曲安的经历，忽然以最大的恶意，重新在心中评估起了林晓这个人。
    他第1次从楼下看到曲安的时候，曲安明明还在林晓的背上。
    可是当他上到4楼的时候，原本应该被林晓背着的曲安却是站在玻璃护栏上，被后来追着林晓跑的那个人类用火球攻击。
    那么，有没有1种可能是，当时在逃跑的林晓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于是决定甩掉累赘，顺便让作为累赘的曲安去吸引1下那个追着林晓的人的注意力呢？
    怀疑的种子1旦种下，就很容易在心中生根发芽。
    之前军方的人对避难所的所作所为，都被方菲看在了眼里。
    是以，在方菲的印象中，军方的人完全是可以和土匪画上等号的。
    这么看来，林晓能做出这种用孩子当挡箭牌的行为似乎也是合理的了。
    如果是冷静时候的方菲，或许不会用如此先入为主的态度，判断1个还算陌生的人。
    但此刻方菲并不冷静。
    在曲安生死未卜的时刻，他的内心几乎焦灼到了极致。
    就像是那看似平静的火山口，其实内里正在有岩浆酝酿着，即将喷发，烧灼1切。
    方菲表情冷凝，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林晓。
    “刚刚是不是你故意甩下安安，以她做诱饵拖延时间，才导致她从4楼摔下去的？”
    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方菲就死死盯住了林晓的表情。
    他知道没人会承认这种问题，但如果真的做了他说的那些，表情1定会有些许的不自然。
    “怎么可能？”
    林晓十分诧异于方菲的问题，甚至觉得孩子摔下来以后，可能方菲已经疯了。
    他心里因为方菲的话，有1种被冒犯了的不悦。
    他好歹也是个军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畜生行为。
    能问出这种问题，就足以见得似乎方菲对军方有什么误会，好像非常厌恶军方的人员，可上1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方菲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因为孩子的事魔障了吗？
    还真是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如果不是他把奶娃娃带进这么危险的怪谈领域里，还给弄丢了的话，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林晓越想，对方菲的感官就越差，表情就渐渐变得臭了起来。
    但他还是为自己做出了解释。
    “我是从4楼的卫生间门口捡到那孩子的，因为领域内变成了里世界，非常危险，我就抱着她想要从4楼离开，暂时躲出商场后，会安全很多。但是准备下楼的途中遇见了忽然觉醒了职业能力的孙亮，逃跑的过程里，可能是孩子受到了惊吓，才从我肩膀上跳到了4楼透明的楼梯扶手处。”
    林晓的话顿了片刻，又补充了1句。
    “我是想带她跑的，从没想过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