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鸿雁

    他真是，成也天机阁，败也天机阁。
    要不是天机阁要趁乱杀沈信，从而发生许多变故，惹的祁国疯狂进攻草原，他还能在王位上，多坐几年。
    只可惜，诸事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王庭四处都在逃窜，王庭四处都在呼喊。
    沈信踏着血从里面出来，开始清剿王庭。
    报仇的大军一直到晚上，才找到线索。
    “回王上，勅岩带着两千王庭军，逃往北面了……”
    再往北，是万里无垠的荒漠，但能驻扎这么多人的地方，其实有限，无非沿水而行。
    沈信说：“拿舆图来！”
    他在舆图上点出两地，说：“分兵两路，追击！”
    “如果十天之内追击不到他，就从东面打到西面，从西面再打到东面，相同身高体型的，杀无赦！”
    别跟他讲仁慈，伤害阿槿的人，没有资格讲仁慈！
    第十天的时候，在荒原找到王庭精锐，歼之，没有勅岩。
    退回草原，开始清缴。
    到处都在呼喊，到处都在奔逃，沈信想起小时候，那一年望朔城破，城里百姓也是这样奔逃，城门口儿总喜欢挑着担子卖菜的大叔死了，胡同里烧饼做的最香的大娘死了，街上羊汤烧的最好的大厨死了，衙门里从来都是左手拿刀的那个衙役死了，他的师父广禄公子死了，他父亲战死，母亲自缢，一把火烧了自己房间，他回来时，只有一府的废墟，他亲眼看到，貌美的丫鬟被人凌辱，还没出阁的小娘子遭人玩弄……仿如人间炼狱。
    他当时想什么来着？
    对，总有一天要报仇。
    阿槿在时他慢慢谋划，可阿槿不在了，他可以不记伤亡，不记损失，不看回路，他只要报仇。
    看，活着的死去的人都看看，他来报仇了。
    阿槿，如果报仇能让你活过来，
    咳，咳……
    他咳出一口血，
    他心神俱疲，饮食不周，日日饮酒，脾胃皆伤。
    他推开冲过来的老大夫，他不让人看，他看向天边的一只鸿雁，古来大雁成双，爱的忠贞，它正在一声声悲鸣，为被流弹误伤的配偶悲鸣，最后俯冲着一头撞向山坡，没了。
    鸿雁一刻也等不得，
    他却等了很久了。
    大军从东边打到西边，又打算从西边儿打到东边的时候，许久不见得勅岩集结了大军开始反攻。
    然后……败了。
    他没再逃，
    此一疫，成也该一死谢罪，败，也该以死谢罪了。
    他被押到沈信的面前，沈信直接砍了他。
    他一句话没留。
    只有属下曾经问过他的那一句话，您后悔吗？
    悔什么？
    成王败寇！
    ……
    沈信终于报仇了，
    他亲自提着勅岩的人头，一路策马，回到漠南草原。
    那个永远失去她的地方。
    他吩咐人摆好祭台，祭奠完毕，叮嘱也备上他的一份，然后去飞船。
    所有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死命相拦。
    最终没有拦住，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最后只盼着团圆。
    他到飞船里，再看一遍她收集的所有的回忆，然后找了一个最好的地方，他觉得最好的地方。
    先自己躺好试试，不错，他觉得安心。
    然后起身，对德咕说：“你收集的主人，处理好了吗？”
    德咕回答：“好了，已经全部收集到并处理好，一丝杂质也无，全部都是主人！”
    沈信道：“好，带我去！”
    他会陪她一起，永远沉睡在这里。
    德咕带着他到实验室，然后指一指案子上的小瓶子。
    瓶子不大，纯净的琉璃十分透明，里面有大约红色液体几千毫升。
    沈信问：“这是你主人？”
    跟他想象中她已经完好的躺着十分不同。
    德咕答：“严格来说，这是主人身上百分之六十的血液。”
    沈信问：“你不是收集好了？”
    德咕答：“当然收集好了，一点儿也不剩，半个光年之内只有这些，当然，严谨的说，这要首先排除已经腐朽的不必收集经血，还有主人正常掉落的几根头发，她自己剪掉的指甲……”
    沈信愣住，信息量很大，很多名词还听不懂，他需要缓和一下。
    德咕是机器人，它不需要缓和，它已经开始下一个话题：“沈先生的任务已经完成，德咕要走了，沈先生再见。”
    德咕说完就走。
    沈信忽然拉住它：“你等一下，你说半个光年之内只有这些血液，那就是说阿槿不在这里？”
    德咕：“严谨来说，以德咕的探测装置判断，不能做到完全断定……”
    沈信问：“你一开始就只检测到这些，是吗？”
    德咕：“是的，沈先生！”
    沈信：“……你怎么不说？”
    德咕：“你没问，德咕是机器人，不能对他人进行提问……”
    沈信反应过来：“阿槿没死是不是？”
    这句话忐忑希翼，还带着一点儿小心翼翼，又问得急躁无比。
    德咕答：“沈先生，严格来说不能断定。”
    沈信：“为什么？”
    德咕：“所知条件不能进行严格判定的时候，不能妄下定论，对待科学态度应当认真严谨，机器人需遵守智能法则，第一百二十七条规定……”
    沈信开始认为：“那就是有活着的希望。”
    阿槿有可能活着，这仿佛是他许久没喘过来的一口气，也是找回他所有感官的信息。
    他可以思考了，可以理智的分析，开始问德咕问题：“那天她出事的时候，你看见了吗？”
    “德咕没有看见，德咕被锁在飞船，暂时切断一切通讯。”
    沈信告诉它：“她被人打穿心口儿……被炸成一片血滴……”
    德咕很严谨：“炸成一片血滴这件事不成立，严格来说，不可能只有血液。您看到的，应当是在爆炸之后，医疗飞行舱之中泄露出来的急救包存血……也排除气化可能，因为现场其他完好，未发生过大威力事件……”
    沈信分析：“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有一件宝物，可以瞬间藏进去？”
    德咕道：“有这种可能，但瞬间大量失血，她有大概率休克可能，无法操控空间芥子，并且半个光年之内，没有她，也没有空间芥子……”
    沈信开始充满希望：“她被人救走了是不是？”
    德咕：“有这种概率，但无法最终判断！”
    她就是被人救走了，她就是有可能被人救走了，要不然，她怎么能三天就跑出半个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