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老朱的顿悟

    马祥兴菜馆

    位于古楼区云省北路，

    sw部认定的中华老字号。

    创建于1845年，跨越了三个世纪，真正意义上的百年老店。

    装修风格鲜明的清真特色，又有雅致的江南风韵，

    松鹤延年，这是一间靠窗的雅间，

    屋里摆着一张不大的红木雕花圆桌，

    三个人围桌而坐，

    其中老者坐在上首，旁边的老朱正在泡茶。

    姜瀚文则是被老者硬拉着坐在对面。

    “说了就是过来看看，别弄这么大阵仗，结果还是弄得满城风雨，你看你。”

    “把大张旗鼓的把那些当年参加办案的老刑侦都喊来，给我接风？”

    “我告诉你，这个案子你这次要是拿不出个结论来，让人白跑一趟，我看人家怎么背后嚼你舌根子。”

    老者就跟训家中晚辈似得，

    训得老朱低着头也不敢回话，

    铁骨铮铮也得看人的，

    面对老领导，老长辈老朱身段还是柔软的。

    低着头在一旁老实的洗茶泡茶····

    说啥都是“嗯”。

    老者见老朱态度不错，

    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慢悠悠的说着，似乎在回忆过去，

    “小朱啊，这家的松鼠鱼和美人肝可是一绝，不过眼一晃都二十年了，这儿除了门上的牌匾，其他地方儿都变咯。”

    “还记得那会儿，我刚在部里干副职，就碰到了这个案子，当时连上面都惊动了。”

    “我连夜飞到金陵，组织全城警力地毯式排查，然后去看修复的受害者尸体，那尸块还是你拼的。”

    “惨，太惨了，我当年在老shan轮zhan的时候，什么样的尸首没见过，都没见过这么惨的····”

    老朱见老者的茶杯空了，起身给老者倒茶，

    刚准备坐下，

    见老者接过茶壶要给姜瀚文倒茶，

    连忙护住茶壶，

    转到姜瀚文这边满满的倒了一杯。

    “您老当年雷厉风行，一到金陵就全城动员排查，要说都是凶犯反侦察意识极强，证据太少，加上当年的刑侦手段落后，才错过了破案的黄金时期，要搁现在，早抓到那畜生枪毙八回了。”

    “您老放心，天大的案子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会尽心尽力的，现在刑侦科技这么先进，破案希望还是有的。”

    老朱说着看向姜瀚文，

    指了指他手里的平板，心里也急的不行，

    老人家就是这样，到哪都喜欢怀旧一番。

    不先把正事儿给办了，老朱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自从得知姜瀚文要来金陵，包括这几天剧组拍摄。

    老朱坐在办公室里整天是抓心挠肝。

    就恨不得冲到现场把剧本拿过来好好看看。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前几天他特地跟西莞的老丁通了个电话，

    对方郑重的告诉他，

    千万别看剧本，等拍完了直接看成品，

    提前看了剧本，就不灵了。

    说的神神叨叨的，

    老朱虽然半信半疑，但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才忍住了不去现场，

    谁能想到自己不来，反倒是惊动了上面，

    降下这么个大佬过来，弄得他提心吊胆的。

    老朱平日里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那也得看是谁，

    眼前这位，金陵城班子全捆一块儿都不够看的。

    “哈哈，姜导，老头子这次来一是想找人叙叙旧，再就是想看看姜导拍的片子啊。”

    老者的语气很亲和，脸上也满是笑意，

    看得旁边的老朱是一愣一愣的，

    这姜瀚文跟老爷子什么关系？

    认识？

    不应该啊，姜瀚文的情况数据库里都明明白白的，

    社会关系极为简单，根本和老爷子八竿子打不着。

    那这是整的哪一出？

    “老先生，这个，片子还有一段没拍完，拍好的也还没剪，您看这.......”

    “呵呵，年轻人难得这么实诚，老头子喜欢，没事儿，看看无妨。”

    见老者都这么说了，姜瀚文也不好再说什么，别看老朱在这蔫不拉几的，

    出了这门，他能不能镇金陵姜瀚文不敢讲，

    但把自己这个小虾米给镇了还是轻轻松松的。

    “姜导，拍都拍差不多了，何必藏着掖着。”

    老朱也在一旁帮腔，

    姜瀚文点点头，本来就准备剪好了明天发的，提前看看也没什么，更何况是为了满足一个当年主办案件的老人的心愿。

    姜瀚文重新调出视频，

    把平板放在支架上点开播放。

    画面中

    天空彤云密布，朔风正紧。

    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

    像是要淹没整个世界。

    jun区总院手术室，灯火通明

    两人看到姜瀚文饰演的医生时，

    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案发的开始是一名打扫卫生的妇女，

    在金陵新街口附近的华侨路捡到一个提包，包中装有五百多片煮熟的肉片，后来她在清洗肉片时发现有三根手指混在其中，随即报案。

    之后尸体另外的部分在水佐岗路和龙王山被发现，均被包在提包以及一条床单之中。

    尸体在煮熟后，总共被切成了二千多片，刀工十分精细，内脏和肠子码放整齐，可见凶手的残忍与超强的心理素质。

    警方曾一度认定凶手的职业是医生或屠夫，并对符合作案条件的这两类职业的人群进行了广泛排查。

    但都没有找到可疑人员，

    这个姜瀚文还是年轻啊，光靠自己臆想写出来的剧本怎么可能有靠谱的线索呢。

    老朱心里更是对西莞的老丁一阵腹诽。

    你们靠这玩意破案？还一连破了西莞、南澳、春城三件大案悬案，

    老朱已经开始怀疑三地提交的结案报告的真实性了。

    这些家伙为了点功劳胆子也太肥了。

    不但是老朱，就连老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遗憾，

    他今年七十多了，难道此生也等不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可当看到医生在商店里偶遇女孩的时候，

    两人同时皱起眉头，

    这家金陵商店是受害人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当年他们可是跑了好多回，

    难道真的有线索，

    两人的再次集中注意力，

    眼睛盯着屏幕，

    画面一帧一帧的的闪过，

    老朱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片子的细节太丰富了，

    商店、打口碟、行动路线、凶手住处的位置、凶器、死者头部的致命伤、每一点都能和当年的线索对得上，

    最后当看到医生用冰镐杀人，后在浴缸中分尸。

    老朱更是脸色巨震。

    他不再怀疑片子的真实性，就算是身为全程参与案件办理的亲历者，都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细节，

    此刻老朱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迷茫。

    脑子里只萦绕着一个念头，

    这片子的主角是个身患睾丸癌的医生，而且命不久矣，没几个月活头了？

    什么意思？

    “我们当年挖地三尺，把金陵大学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每一间房屋都跑遍了，一无所获。”

    “这么多年，所有参与过“1·19”碎尸案侦破工作的干警组成积案组指挥部一直没撤，调查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指挥部下设调查走访组、法医组、现场勘验组、物证分析组、计算机技术小组、痕迹鉴定组、档案管理组、群众线索征集组。”

    费尽了无数人力物力，

    最后你跟我说，凶手是个睾丸癌患者，

    在案发当年，甚至不到三个月，

    就死了？荒谬，太荒谬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从心中升腾而起，

    老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僵在原地，喉咙咯咯的发不出声来，

    他这二十年坚持不懈的追查，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里面抓获了犯罪凶手，老朱甚至在梦里把凶手私刑处置，干掉了无数次。

    但你现在告诉我，凶手早就死了。

    他们跑了无数地方，走访了千百户人家，案件台账资料如山如海，案情分析会开了无数次。

    都是在做无用功？

    老朱张着嘴，涕泪横流，嘴里喃喃道：

    “谁让你死的？谁允许你这么轻松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