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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454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时间:2023-02-20作者:蒿里茫茫

    援军!

    陆白想到这个词时,心里涌上一股怨恨与绝望,她难道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郎吗?她建了健妇营不假,也有领兵上阵的胆量不假,她还有些很可以傍身的“家学渊源”也不假,可她毕竟不能守仓亭津一守就是这样久啊!除了臧霸的泰山军也被扔在这里,与她相互依靠之外,没有人帮她啊!

    阿姊!阿姊!

    阿姊已经南下兖州,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她丢下她了!

    臧霸骑着马,又牵了一匹马向她而来,他在大声嚷些什么!他必定是说,阵线守不住了,快撤回城中——她输了!她彻彻底底的输了!

    女兵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她们的首领,她们平时冷静果决,被人夸颇有其姊之风的陆白校尉,等她做出一个决断。

    她那张玉一样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青灰,像是绝望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亮得随时都能溢出泪水,她就那么看着远方,忽然将目光又收了回来!

    “装完矢了吗?”她厉声问。

    她们都是一愣,那一箭射出去后,她们哪有心思继续装填弩·矢?

    可是她们的校尉眼睛里燃烧着暴怒的火光,“若是那一箭未中主将,便寻隙再来一箭!”

    她们兵不如对面多,武器不如对面精良,作战经验也不如对面那样深厚,她们有什么?她们只有这一腔血,还有这张弩!

    当两旁的女兵动作飞快地装填弩矢,射手将眼睛凑近望山时,臧霸终于已经来到了她们面前!

    “彼军败了!”这个大汉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彼军后军已乱!我已派叔豫追上去了!小陆校尉!你那一箭!你那一箭!”

    从这一圈女兵中间再次爆发出的欢呼与吼叫,终于传遍了整个战场!

    臧霸也很是激动,他刚想再接再厉地说下去,要陆白上马,跟他一起向前,看看战况时,他忽然把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小陆校尉静静地站在那架装了重弩的马车旁。

    她哭了。

    冀州军开始渐渐撤退了。

    前军即使撤退,也并不忙乱,他们迅速收缩了阵型,从包围陆白臧霸的兵马,渐渐后撤为包裹住后军。

    这种需要“精心呵护”的后军很让女兵们啧啧称奇,但很快她们就理解了。

    前军和中军是袁绍的冀州军,后军是审家自己的部曲,他们的小主人中了冷箭,自然失去斗志。而冀州军有副将统领,阵线得以维持住。

    ……维持是维持住了,但少不得扔下大量的辎重。

    ……其中也包括了上百张腰引弩。

    太阳明晃晃地洒下来,城门大开。

    百姓已经撤得差不多,但城中有大量的民夫,一部分得令出城去打扫战场,一部分守在城中的,见了守军得胜归来,便自发排在城门两边,充当起了夹道欢迎的气氛组。

    怎么能不欢呼,怎么能不雀跃?他们又胜了这一场!他们胜的可不是那些穿着破破烂烂的胡儿,那可是袁本初的兵马!盔明甲亮!那样一支军队,比太阳光还要耀眼!这些小妇人竟也胜了!

    这样一场大胜!该如何犒赏?话说城中还有几十瓮酒,要不今日都分了吧!

    有女兵还没有进城,她们跟着女吏清点辎重。

    毕竟不是她们自己胜的这一仗,泰山军替她们撑住了两翼的压力,战利品肯定要平分的,那就更得清点明白。

    她们吃力地去搬腰引弩,手臂一脱力,刚搬起来的弩又砸在了地上。

    “轻点儿!”有女吏小声责备了一句,“你们知道这东西多金贵呢!”

    “怎么不知,”那个女兵索性坐在了它旁边,“就因为它,我们这一伍只剩我一人了,我怎么不知?”

    女吏一瞬间就不说话了,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女兵抱着腰引弩的一段,拿手摸一摸,拿脸蹭一蹭,伸手去拨拨望山,又仰头看她。

    “做得真好,”她赞叹道,“这么大的东西,精细之处竟也不下咱们的连弩!”

    女吏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她,只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确实好。”

    “所以值得。”女兵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她的嘴角咧开,笑得很开心,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像是比那些见惯了阵仗的老兵还要没心没肺。

    可是女吏还在看着她,看着她下一瞬,还保持着笑模样,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

    “我们伍的姊妹!我的姊妹!都死在这了!”

    她的声音那样凄厉,女吏甚至都有些慌了,可是往四周看一看,竟然没有人看向她。

    那些女兵脸上的神情,也像她一样。

    可是再回过头时,女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那个女兵!那个女兵!她握紧拳头,向着那架弩砸了下去!

    女吏心扑通一下停了,想去阻拦,又不知该怎么去阻拦。

    但那只拳头还是没落下。

    那个女兵握紧了拳头,可笑地挥舞了一下,然后又收回去了。

    “我可不能伤了它,”她的嗓子因为嚎过一场,因此听起来十分沙哑怪异,“她们就是为了这东西而死呢。”

    “那倒也不……”女吏尴尬地说。

    女兵抬头看她。

    “不是为它,那是什么?”她问,“是更值得的东西吗?是这座城吗?是咱们以后的荣华富贵吗?是从此往后,天下再没有人敢轻视妇人吗?”

    她哽咽着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那个女吏呆住了。

    那可不是什么粗人,她之前在乡里也是当过官吏,拿了百石的禄米的。那证明她无论经籍、庶务、数算都很过得去,还精明又厉害,能镇得住那些很不喜欢她的同僚们。

    可是她这样才思敏捷的一个人,竟然回答不出那个女兵的问题。

    甚至直到有民夫跑过来,帮忙将弩搬上缁车时,那个女吏还站在那里呆呆的想。

    她为什么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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