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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第115章 2

时间:2022-06-05作者:余姗姗

    chapter 2

    由于情况紧急, 周珩也来不及坐下来听许景昕细讲来龙去脉,两人便决定先一起去往江城医院。

    这个时候康雨馨还没回来,许景昕没有司机, 周珩见状,便肩负起当司机的责任。

    之后那一路,许景昕便利用路上的半个多小时, 将住在精神科的那位长辈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那个女人名叫柳婧,是他母亲生前十分要好的朋友。

    只是关于柳婧的具体身份, 许景昕的母亲却只字未提,就连柳婧的存在, 许景昕还是在母亲弥留之际,才从她口中听说的。

    等许景昕再仔细追问两人的渊源, 母亲只说, 她们是同乡,自小一起长大, 情谊深厚。

    而柳婧这个人虽然一生坎坷, 却是重情重义, 更在多年前救过她一次, 所以后来柳婧病了,身边又没有亲人,她就成了柳婧唯一的精神寄托。

    柳婧的主治医生也说, 她住院这么久, 除了许景昕母亲,就没有其他人来看过她。

    至于柳婧的病,许景昕在母亲住院期间, 也曾去精神科探望过几次, 得知柳婧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就确诊为精神障碍。

    一开始, 柳婧在医院只是接受定期疗程,隔几个月就能出院,尝试恢复正常生活。

    可柳婧的病却是反反复复,一受到刺激就会发作,而且每次发作都会比前一次更严重。

    到后来,柳婧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

    这些事听上去没什么特别,即便许景昕母亲在住院之后曾嘱咐过,让他去看望柳婧,那也不过是母亲念及朋友情谊,放心不下罢了。

    然而就在许景昕去探望柳婧那天,无意间撞见了当时一个毒品案中的嫌疑人。

    许景昕曾在档案里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只是出于放长线钓大鱼的考虑,禁毒队一直没有将这只“小虾米”逮捕。

    就因为那个嫌疑人出现在精神科,还疑似是去探视柳婧的,许景昕顿觉此事蹊跷,便去询问母亲。

    可母亲的病情却在此时急转直下,神志不清,还说胡话,只喃喃地自言自语,说自己有一个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许景昕知道,母亲所说的那个秘密,或许和许长寻有关,又或许和那个叫柳婧的女人有关。

    但无论如何,可以让她照顾另外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多年,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吐露实情,说明这件事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由于当时的许景昕还是禁毒警,他就找了同事帮忙调取柳婧的档案资料和医疗记录,进而得知除了确诊精神障碍之外,没有任何大病医疗记录,没有婚姻史,也没有生育记录,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家里再没有其他直系亲属。

    柳婧的资料里,也没有任何一条可以指向前去探望的嫌疑人。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既然柳婧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亲无故,她的医疗费又不是许景昕母亲交的,那又会是谁?

    而关于银行缴费这一块,许景昕最终也只是查到柳婧有一张和院方绑定的银行卡,不仅余额充足,住院费和治疗费都是按年预缴的,并且每年年初,都会有一笔资金从海外账户上汇到柳婧的卡里。

    听到这里,周珩下意识朝副驾驶座的许景昕看了一眼,第一句就是:“这件事值得推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个病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怎么会有毒品案中的嫌疑人专程去探望?那些住院费会不会和毒品有关?既然能每年按时缴住院费,而且持续二十多年,就算人在海外,难道一次回来看望的机会都没有么?反过来,如果真的无所谓她的死活,又何必花这些钱?持续二十几年,这可不是一笔小费用。还是说只是账户在海外,人其实在国内,因为涉案所以不方便露面。而你说的那个嫌疑人,或许只是个跑腿的?”

    许景昕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曾经怀疑过,我母亲、柳婧和许家,这三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但当时我也只能查到这里。再后来,因为我身份的改变,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去过江城医院。直到两个月前,我再去看她,她的情况一如往常,没有特别之处,那个嫌疑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说到这,许景昕又话锋一转,问:“对了,你刚才说许景烨也去过精神科,也是去看望一位长辈,是怎么回事?”

    周珩回忆了一下,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也没有详细说。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哪一点?”

    “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是替一位朋友去看望。可据我所知,他没什么朋友,就算有也是生意上的往来,交情可没好到连这种私事都托付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所以我觉得……”

    说到这,周珩又停顿了两秒,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许景昕扫向她,问:“你想到什么?”

    周珩这才犹豫不决地说:“其实我一开始怀疑过,他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困扰,又不方便去慈心,这才到江城医院。但今天我试探过秦医生,这才肯定他去那里不是看病,确实是看他所谓的长辈……”

    只是周珩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景昕打断了:“等等,你说那个医生姓秦,他叫什么?”

    周珩快速看了许景昕一眼,却见他皱着眉头,眼神严肃,心里也跟着生出某种奇妙的预感,嘴上答道:“他叫秦松。怎么了,该不会……”

    许景昕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两秒的停顿,他说:“柳婧现在的主治医生就是秦松。”

    这话落地,车内很快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周珩就只是盯着前方的路况,快速整理着思路。

    巧合,真是惊人的巧合。

    这是他们共同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正将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那谜底,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直到半晌过去,周珩率先开口了:“这件事就两种可能性,第一种,他提到的长辈,和你说的柳婧,刚好都有精神障碍,刚好都住在江城医院精神科,又刚好都有同一位主治医生。”

    可这世界上哪来的这么多“刚好”呢?

    许景昕似是笑了下:“如果他不是许景烨,这种‘刚好’我倒愿意认可。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珩吸了口气,又道:“那么就是第二种情况,许景烨也是去看柳婧的,他们有某种关系,而这种关系连我都不能说。你之前说的海外账户,可能也和他有关……不,不对,时间上不吻合,二十几年前,许景烨还是个小孩子。”

    说到这,周珩很快又将前面的猜测推翻,转而又问:“对了,柳婧多大年纪?”

    许景昕侧过头来,说:“四十多岁,不到五十。”

    “四十多……”周珩皱了下眉心,瞬间没了下文。

    许景昕看出她的疑虑,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柳婧是他的生母。这一点是决不可能的。”

    周珩没接话,只是点了下头。

    是啊,四十多岁的柳婧是不可能生出三十多岁的许景烨的。

    片刻后,许景昕话锋一转,忽然开口:“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

    周珩问:“是什么?”

    许景昕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说他捐给精神科一批设备,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珩说:“应该就是最近一两个月,我估计就是我在精神科遇到他的那段时间。”

    许景昕又问:“那么在那之前,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捐赠,或是患有精神病的长辈?”

    周珩摇头:“从来没有。而且我想过,就算这件事他不能对旁人说,也没有必要隐瞒我,除非这件事连我都不能说。”

    许景昕扯了下唇角,眯了眯眼,笑了:“我之前不是说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再去看过她么,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周珩问:“是因为康雨馨?”

    许景昕点头:“而我在摆脱康雨馨的眼线之后,去看过柳婧两次,第一次差不多就是两个月以前。”

    又是两个月以前?

    周珩问:“你的意思是,许景烨在找人跟踪调查你,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江城医院?”

    许景昕看了过来:“如果他去看的人确实是柳婧,那么我的猜测就是最接近真实情况的。”

    周珩又一次沉默了,可她的思路却没有因此停止,反而因为许景昕的分析而快速运转着。

    而许景昕的推断也很容易理解——如果说柳婧和许景烨有某种亲缘关系,这未免太扯,毕竟在过去许景烨从未露出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甚至没有告诉过“周珩”。

    而在时间上,她发现这件事也是前段时间,这就说明许景烨开始去精神科,并不是多久远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近期发生的,许景烨又没有交情到这步的朋友,那他又为什么突然跑去精神科看望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自从许景枫离世,许景烨也因此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的确是过了一段“轻松”、“舒心”的日子。

    可他到底是个深谋远虑的人,他也深知许长寻的为人,更加清楚地知道许景昕的存在,将会成为他下一个威胁。

    而且对付许景昕,绝对不会比许景枫容易。

    对于许景枫,许景烨尚可说是知己知彼,但对许景昕,他却知之甚少。

    在这种情况下,许景烨迫切要做的,必然是寻找许景昕的弱点和软肋。

    既然许景昕的生母已经去世了,他和康雨馨的关系又是因为利益捆绑,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许景昕还有没有其他关心的人和事?

    或许就是因为这层考量,许景烨找人跟踪了许景昕,这才因此得知他到过医院,接触过一个叫柳婧的女人。

    周珩的思路顺到这里,车子也来到一个红绿灯前。

    周珩停稳了车,转头看向许景昕,这才说:“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你倒不用太担心。柳婧既然住在精神科,他对她就做不了什么。而且他还不至于对一个有精神障碍的人下手。”

    许景昕倏地笑了:“我的确不担心。但不是因为,许景烨不至于对一个病人下手。你想想他是怎么对庞菲的?”

    周珩一顿,却没接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庞菲那件事,许景烨的确摘不出来。

    周珩问:“那是因为什么?”

    许景昕目视着前方,等到绿灯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他这才语气淡漠的说道:“一来,柳婧和我非亲非故,她不可能成为许景烨用来对付我的把柄。二来,我后来跟柳婧自我介绍的时候,用的是‘许景昕’这个名字,可柳婧对这个名字,和‘许’这个姓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说明她不知道我的身世,也不一定如我之前想的那样,曾和许家有来往。我相信这一点,许景烨应该也试探过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当他再三尝试未果之后,就会明白在柳婧身上下功夫是毫无意义的,她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甚至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对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