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屹月 545 象军上阵

    这个时候，特磨国交付与侬智高的两万人马，以及一支全新的象军，都已经被侬军送到了前方。这一支象军刚过来，就被侬智高安排在西线。因西线的宋军打得快，象军一到，就直接朝桂州、永宁的方向来了。　这个时候，宋军西线的人马，已经接连攻下沅州、辰州，正向南往永宁、桂州的方向继进。突然杀过来一拨蛮军，用几十头象军在前面冲锋。宋军大多是北方人，何曾见过这个阵仗？　眼见得象群口内嘶鸣，呼扇着耳朵横冲过来，老远儿只看见乌压压的一片。脚下的地面，随着象群的到来，都跟着一块儿隐隐颤动。没等它来到跟前呢，人人下面那两条腿，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抖了。　等到军士克服了恐惧，回过神来，开始结阵抵抗的时候，谁知道那群象皮厚得很，箭矢根本就射不透。之前对马军有用的长枪，遇到了象群，也一样失去威力了。　对于宋军的挑衅，那些战象发怒起来，用长鼻子将人轻轻一卷，人就已经被甩至半空，掉在地上跌成个半死；走不迭的全踏成肉泥。不仅是人怕，连马匹见了这个阵势，也四蹄发软，转身便逃，根本就没办法向前厮杀。　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宋军这头，广勇、神勇、雄威等军的许多名将，在象军跟前都纷纷折戟。连龙猛、擒戎这样的骑军，在象军面前都得不到便宜，更莫说区区那些步军。宋军不得已只能节节溃退，几乎要全部撤出来桂州、永宁。　蛮军派象军冲锋这事儿，陈曙此时已知道了。陈曙这头紧急下令，命人把虎翼军都指挥使刘堃叫来，与他商议破敌的事儿。正在等待刘堃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来报道：“安抚，外面来了一个老头儿，胡子都白了，点着名儿说要见安抚呢！”　本来陈曙说不接待，怎奈军士递过名帖来，陈曙看了名字后，就只好见了。原来来的这个人姓王，名讳叫做王永昌，陈曙认得：他今年已经有八十多岁，与陈曙两家是世交。看在祖、父的交情上，这个面儿陈曙不得不见。　因来了外人，众人赶紧收拾起来。陈曙把地图折起来，把书信摞到一边盖上，把字纸从桌上全收拾走了，才收拾完，一个雪白胡子、肿着眼袋的老头子，带着个仆从，两个人就这么进来了。见这个情景，屋子里其他人急忙退了，留下他们主、宾说话。　一见了面儿，寒暄过后，老头子便对陈曙道：“贤侄，你马上要大祸临头了！”这话儿陈曙不爱听：遇上了蛮子那一支象军，宋军的进攻突然遇滞，收复的失地又没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可不陈曙要“大祸临头”了么？用得着他说！陈曙便道：“世伯，您老那么大年纪了，有什么事儿，让人带个话儿就行了，用得着亲自过来么？！”　老头子说道：“我之前倒是写了信，让你抽个空儿过去一趟，可你不来啊！没办法我只能亲自过来。”说话的工夫，陈曙搬来一张椅子，由小仆扶着，老头儿也就坐下了。陈曙又亲自倒了杯茶，小仆立刻接过来，吹了吹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让老头子自己够着了好吃。　老头子一坐下就说话道：“你们以为我年纪大了，就老糊涂不中了么？告诉你吧，虽然我的眼睛花了，邸报我经常让他们念。朝廷的大事儿，我时刻都在留意呢！哪儿像你似的，蛮牛似的，蒙着头只知道往前面冲，对朝廷发生的那些大事，一概不知道，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听见老头子嘴里说出个“死”字，陈曙有些不乐意，委委屈屈地开口道：“现在虽然遇到了困境，区区侬智高的一支象军，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对付，没您老说的那么严重！”　老头子怕烫，匆忙吃了一口茶，就赶紧放下了，口内好奇询问道：“侬智高对你们用象军了么？我赶紧回去查查书，看一看有没有对付的法子。　不过贤侄你大可以放心：照蛮人的实力，跟咱们一比相距不小，平蛮胜利是早晚的，不过是早一年晚一年的事儿！可是你想过以后么？等到平蛮结束了，你率军回朝，接受赵官家赏赐，封你个枢密副使什么的当当？”　陈曙也就回复道：“远的事情，我还从没有想过呢！现在的话，我只想先把仗打好了。”　老头儿继续问话道：“我问问你：要是平蛮结束了，赵官家真的给你升职，你就这么乐呵呵上任？难道没想到别的么？”陈曙回道：“官家让升职，那我就上任，难道还一直在南方待着？去东京总比在地方上强，要不人人都愿意去呢！”　一听见这话儿，老头把茶杯重重得放到桌子上，摇着头道：“就说你夯！你和李文义两个合伙儿，上京找老包上告那事儿，我这边已经听说了！你们办的那件事儿，真是让人说不得！　东、西两府，还有三司的那些相公们，这一次因为你们俩儿，全都被提着耳朵，挨了好一顿耳刮子，彻底颜面无存了！你真上京师，到他们身边去做事了，你以为他们不记得旧账，能跟你和平共处了？做梦去吧！　我若是你，现在就写一封解甲归田的书信，等到平蛮一结束，立刻就上交。不管上面人怎么挽留，也坚持走！早早儿远离那是非之地，不是个坏事儿！　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今年都已经八十三岁了，我孙子都已经四十了，什么大事情没经历过？！什么‘杯酒释兵权’、什么‘檀渊之盟’、什么‘垂帘听政’，这些我知道的比你熟，为好才嘱咐你一两句！我说你这个小陈曙，你以为你做了一个安抚，指挥着千军万马了，就了不得了？！江山是大宋皇帝的江山，你就是皇帝手边的一个棋子！　你是个明白的，知道我说的这些全都是好话儿，赶紧就照我的吩咐做了。是个糊涂的，巴不得借着功劳赶紧升官儿，心里骂我是‘老糊涂’，肯定这个话儿也听不进去！”　因为被王永昌老头子缠着，陈曙连事情都没法做，只得口内答应了道：“行，行，行，知道了。这个劄子我会写，等到明年开春再说吧！”老头子仍旧嘱咐道：“小陈啊，这件事情必须要抓紧，不能太拖！给你说这件事情十分重要，你不要不往心里去！”　等到老头子走了后，没多久刘堃就过来了。一见面儿陈曙就说话道：“刘军使，象军的事情，你这边已经听说了吧？”刘堃回道：“我们听说了！不知道安抚有什么破敌的法子，需要我们？”　陈曙叹了口气道：“步军和马军，在象阵跟前都不行，损失惨重，所以我想让水军再试试！这件事刘军使怎么看？”刘堃说道：“大敌当前，既然安抚用得着我们，我们四个指挥的虎翼水军，随时听从安抚的调遣！”　当日除了刘堃外，陈曙把西线的几个将领，全叫过来，众人在一块儿商议了一通，水陆合围、对付侬智高象军的法子，很快就被定下来。陈曙这边紧急下令，叫把四个指挥的虎翼水军，从中路湘江给调拨过来，连广勇、神勇人马一块儿，把象军引至桂州以东的漓江，从漓江把象军给合围歼灭。　如今的象军所向披靡，一听见它来，宋军这头无一个不怕的。这一日象军也像往常一样，继续往前方继进的时候，在桂州城以北，又遇到广捷军的两支人马。　军士们被战象吓得怕了，老远儿听见战象的嘶鸣，一个个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打颤。若不是之前上面有严令，违令者斩，老远儿一听见这个声音，众人马上就转头逃了。　就在等待的时间里，有的人自己的两条腿还打颤呢，看见了旁边同伴的德性，又在忍不住“哧哧”的笑，口里小声说话道：“哥哥，你们这是咋的了？‘羊癫疯’突然发作了么？”旁边的便骂道：“就你好么？我看你这是‘象来疯’！”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象群已愈来愈近了。只听见指挥使一声令下，从路两边的密林里，登时射出来无数的箭矢，朝着象军军阵中去了。　这一次仍旧像先前一样，这一阵矢雨，并没给象群造成多大的损失，倒是把这伙战象给激怒了。这些庞然大物们，口中大声鸣叫起来，直接往宋军军阵中冲来。见势不好，两边伏路的宋军，急忙撤退，调头往漓江的方向奔去。　这个时候，漓江西岸的江面上，早已有水军备好了接应的船只。广捷军这些撤退的人马，挣命似得急奔上船来。水军的船只，满载着人马，急匆匆就往江中心驶去。这个时候，象军都已经追赶至水边，却看见宋军都下船了。　战象已经被激怒了，全不管有水没有水，立即就跟在后面追来，也下了水。一看见这样，虎翼水军立刻把船只往两边分散开，腾出空儿来，众军都上了弓箭、长枪、拍竿、钩拒，开始与象军厮杀起来。　这个时候，广勇、神勇这两支人马，也早已在漓江的对岸上埋伏好了。一看见象群与水军对峙起来，他们立刻冲出来埋伏，配合着江中的那些水军，把箭矢和炮石朝象军打来。一时之间，江面上好像开了锅似的，矢石如雨。　令众人没有预料的是，那么一群庞然大物，看着好像笨重的东西，竟不怕水，在水里面居然能自在游水。象群被箭矢、炮石惹得怒了，直接追上了水军的船只，把长长的象鼻子卷过来，距离象群最近的船只，“咔嚓”一声被折断掀翻，连人马也被拖下水去。　落水的军士，立刻被巨象的獠牙刺穿，挣扎了几下就沉了。看见了这些人死的惨状，其他那些没落水的，都吓呆了，一面大声喊“救命”，一面挣扎着往外逃。　见势不好，为了能尽快让水军撤走，水军的一个指挥使，忙命人把海鳅船开过来，想借此撞破对方的象阵。怎奈象军不怕这个，它们在象奴的指引下，及时躲开了海鳅船，重新又追上了宋朝的水军。　转眼之间，宋军的船只，半数已经被象军掀翻，水军大多数都落入江中，一大片水军在江心里挣扎，大喊“救命”。正在水军损失惨重的时候，战象已经弃了水军，已经游到对岸了。它们一上来，直接朝江边的步军的就去了。　对岸的步军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眼看着战象直冲过来，直接把军士卷将起来，不容挣扎，一下子把人就甩到了半空。人在半空中挣扎两下，立刻就又跌到了地上，来不及逃呢，后面的战象又冲过来，直接把活人踩踏为肉泥。　这一次宋军水、陆联合的伏击，对象军没造成损失不说，反而自己大败了。不管是水军还是步军，都折损的不少，漓水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