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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时间:2022-02-11作者:时有幸

    手忙脚乱之际忘了关掉水龙头, 沐浴球刚融化时的红色被冲淡,水满溢过浴缸边缘,渐渐在瓷砖上蔓延开, 像是洒了一地玫瑰花瓣。 没有人搭理那处狼藉, 祝荧抵在裴慕隐身前不断咳嗽,越想止住越是咳得厉害,几乎呼吸不过来。 裴慕隐拍在他后背上的手都在抖, 看到祝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想要用空下来的手去拿手帕, 擦掉他额头的薄汗, 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 上面的血还没凝固,潮湿地附在掌心里,在手帕上洇出猩红。 祝荧靠在镜子上,除了心口不太舒服外,并没有其余痛感,就是画面有些血腥。 第一次咳血的时候自己半天回不过神来, 到现在已然见惯不怪, 不过现在有另一个人失魂落魄。 祝荧自知模样狼狈, 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于是把脸埋在浴巾里蹭了蹭。 继而他后仰着脖子,脱力般地喘息了片刻。 温热的白色水汽里, 整洁熨帖的高定衣服被血渍弄脏了, 衣服的主人毫不在意, 也根本顾不上这点。 裴慕隐想要把急促的呼吸声缓下来, 却没能成功,就沉默不语地望着祝荧。 祝荧重新聚焦起来的视线有些怔愣,失神地往前面看。 像是同样盯着裴慕隐, 也像是透过裴慕隐看着很遥远的事物。 过了两秒钟,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再看到裴慕隐艰难地移开了目光,作势要后退半步。 祝荧率先做出了下一步,在对方有所动作前,抬起手勉强地勾住裴慕隐的脖颈。 他没什么力气,而眼前的alpha卸下了防备,任由他把自己往前面拉了点。 裴慕隐晃了晃神,紧接着感觉到稍许凉意——是祝荧的指尖拂过了他的眼尾。 难道自己哭了吗? 裴慕隐后知后觉地想着,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触电般地有了反应,试图回避却被祝荧制住。 祝荧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裴慕隐摇了摇头,嗓音干涩而沙哑:“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咳起来没什么感觉,不是很痛,也不是很要紧。” 裴慕隐道:“怪不得你要避开我,怪不得……” “没人喜欢被看到这副样子啊。”祝荧略显无奈地感叹,“那么难看,梦到都会吓醒吧?” 食指上的潮湿一点点干涸,直到如同从未存在,他都无法相信是真的。 他真的摸到了裴慕隐的眼泪。 就在他想要收回胳膊的时候,裴慕隐反握住他的手腕,转而往上滑去,把手握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手掌里。 因为保持着原来微微弯腰的姿势,所以祝荧有刹那的恍惚,这像是自己在宴会上被邀请共舞。 “难不成你的感觉不在你这边,全在我身上。” 裴慕隐这么说着,道:“我觉得很痛,很要紧,但是一点也不难看……” 他不太自然地顿了顿,再道:“你好不起来我才会睡不着。” · 实验室的休息室是共用的,不过大老板出手阔绰,安排了两个人一间。 其他人不知道祝荧得了什么病,看他近期越来越容易疲惫和嗜睡,与他拼在一间屋子的同学主动腾了地方,让他能够毫无负担地睡觉。 同学道:“我平时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也不会熬通宵,就暂时和另外俩哥们挤一挤。” 他作为江楼心的崇拜者,近期心情低落,这几天大概接受了对方要结婚的现实,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元气。 在实验室里他待的时间是组里最少的,不怎么用休息室,搬走时没收拾出多少东西。 “谢谢。”祝荧道。 同学打气道:“真要谢我的话,赶紧精神起来就好了。” 祝荧调侃:“我倒是可以送你一样江楼心的周边。”“什么?!” 小提琴手并不是明星,没有所谓的周边,只能追着演出动态看音乐会。 祝荧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卡片:“……结婚请帖。” 同学捂住眼睛:“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我死都不会看的!” 十五分钟后,同学摆弄着喜帖,对上面的照片指指点点,与师兄师姐们凑在一起倒酸水。 祝荧没有管他们,记录完数据以后,听导师讲解接下来的研究细节。 “那些学派争来争去的你不用管,如果需要什么,我尽力帮你争取。”导师道。 祝荧道:“样本之后要怎么安排?” “我想裴先生会听你的。” 本来很多人都为如何分蛋糕发愁,或为不擅长交际的祝荧捏了一把汗,而最后,裴慕隐的解决方案简单粗暴。 所有全由他一个人出资。 这笔费用堪称天价,非常人所能想象。然而裴慕隐付钱付得很爽快,向来难缠又苛刻的律师团也十分反常,连签下的合同都是偏心于祝荧的。 就像是家里有矿花不完,特意挖一点送过来。 祝荧撇开头:“唔,那再说好了。”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同学还在心有不甘地诉苦。 “凭什么啊,我读高中那会儿也是搞竞赛的,怎么就没有大佬看上我?!” “但凡我知道能分配江楼心当老婆,我拼了命都得挤进项目组,去荒山野岭熬个五六年。” 祝荧打断道:“这可不是分配的,他们早就认识了。” 同学狐疑地摸了摸下巴,问:“你让我买檀香味的香水,不会就是……” 祝荧不好意思地坦白道:“你猜的没错。” 同学第二次抓狂:“多给自己积点德好吗?!” 祝荧笑了笑,回到休息室吃药。 把药盒收进抽屉里上锁,他嚼着口香糖打开窗户。 最近的风变暖了,树枝已经抽芽,草坪上泛着一层盎然绿意。 他将房间通风后,回到书桌前面翻了一会小说。 那晚裴慕隐匆匆过来,就是特意为了给他这本推理书。 一直以来,祝荧很喜欢这位作家。大学刚开学趁着有空去过签售会,可惜书店里热闹得人挤人,他和裴慕隐排了一下午也没能如愿。 这次裴慕隐在酒会上遇到了作者,估计也是记起了这件事,讨得签名还不够,又教人补上了留言。 祝荧摸过扉页上的字句,趴在书桌上睡了一会。 这次过了半个小时,他就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以后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下午的模型。 难得可以保持长时间的专注,祝荧借着状态较好,把送给顾临阑和江楼心的新婚礼物做完了。 铱的拉丁文原意是彩虹,不过它没有彩虹那么容易消逝,相反的很耐腐蚀。 祝荧去了隔壁的半导体所借用雕刻机,在一块致密态铱上雕刻了木枝,上面遮着云朵状的棉花糖。 婚礼的当天,裴慕隐看到他带来的这块金属,闷闷地笑了声。 祝荧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没和裴慕隐多讲,跑去酒店门口一看,顿感送不出手。 几乎所有宾客都是出身上流,送过来的礼物无一例外,全部来自于各大拍卖会。 他心说,顾临阑之前被人赏识,如今得以跨越的岂止是精英阶级。 他转身想去把老爷子留的古董翻出来,却被裴慕隐阻止。 裴慕隐怂恿道:“去啊,小雕刻家。” 祝荧:“……”他不情不愿地把礼物给江楼心,江楼心很惊喜地接过去,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瞧上去很喜欢,但祝荧怀疑是看在裴慕隐的面子上,故意装出来的激动。 “小祝,这是从哪个大师手里讨的符咒吗?”江楼心真诚地问。 祝荧硬着头皮道:“是啊,拿来辟邪的。” 紧接着,他听到裴慕隐没能忍住,低低地笑着,大抵是明白自己的本意,眼睁睁看着被曲解。 祝荧往旁边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一眼,希望裴慕隐别再幸灾乐祸,哪想这个alpha脸上更明媚了。 裴慕隐今天是伴郎,礼服领口上有一朵鲜花,比往常打扮得更出挑。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也跟着多情,不经意间瞥向祝荧的时候,祝荧总是莫名其妙有中被勾引的感觉。 祝荧拿起纸巾遮住嘴,假模假样地咳嗽了几声,就见到裴慕隐立即紧张了起来。 “有点累,我先去坐着了。”祝荧敷衍道。 婚礼没开始,不过外面有甜点茶歇,他拿了一块小蛋糕,坐在椅子上看新郎们扔捧花。 江楼心与顾临阑之间依旧有些别扭,拿捧花的时候两只手不慎碰到了一起,又飞快地分开。 顾临阑道:“你来扔?” 江楼心兴冲冲地抢过捧花:“我来我来!方逸辰,这次我是诚心祝福你的,你要是再接不住,可就是你的问题了!” 他背对着朋友们一抛,捧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许多到场的客人都不禁驻足来看。 半秒后,这束花稳稳当当地落在裴慕隐怀里,都不需要争抢。 方逸辰冲着江楼心骂骂咧咧:“靠,你是安排好的吧?要不是今天不适合见血,我立马就……” 后半句话被吞了回去,他低头避开顾临阑投来的视线,灰溜溜地找了个借口,跑去甜品台那边。 “这货连着拿到两次捧花了,也没见得春风得意啊!”方逸辰眼见自己没拿到,转头就破除迷信。 他坐到祝荧边上,搭话:“我昨天剪的新发型怎么样?” 不仅仅是剪,方逸辰做了烫染,头发因而变成绿色,此刻在阳光下就和顶了一块草坪似的。 祝荧碍着他曾帮自己签过病危通知书的情谊,委婉地问:“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打击?” 方逸辰道:“当然没有……对了,待会你坐哪里?” “怎么?” “有几个高中同学也在。”方逸辰道,“最好别和你碰上,省得心里添堵。” 祝荧确认了一眼自己的座位号,再问江楼心要了名单,发现那些同学离自己不近不远。 或许会发现到彼此在场,但如果不有意过来,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说:“知道了。” 话音落下,祝荧就看到梁简人模狗样地路过,继而与江锡攀谈了几句。 高中时期恨不得横着走的校霸一转头,就和祝荧对上了眼神。 祝荧冷淡地抿起嘴,手指屈起来刮了刮膝盖上的布料。 接着,梁简正想要走过来找事,就被不知情的江锡拍了拍肩膀,要他领着去与梁父叙旧。 祝荧舒了一口气,扭头和方逸辰说:“但愿待会别找事,我不想破坏婚礼的氛围。” 方逸辰道:“梁简会这么找打?!” 他们正在交头接耳,祝荧感觉到另一边的座位被人占了。 他以为是别的客人找不到座位,于是把谈话声压得更轻,怕打扰到别人享用甜品。 之后,祝荧的脚踝被轻轻地勾了下,仿佛在挠痒痒。 他当做空间拥挤,对方无意碰到了自己,没想到他把椅子往方逸辰那边挪过去后,又被加重了力道重复了一遍。 祝荧咬牙切齿地打算活捉流氓,却见裴慕隐阴沉着脸,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用捧花敲打桌沿,不满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流氓小裴。 还有一点狗血要撒,十章内能完结吧。